《大周悍卒:镇北将军家的女婿我当定了》 第1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噗嗤” 温热的液体糊了叶凡一脸。 他下意识抹了一把,黏糊糊的,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血。 是人血。 “匈奴人杀过来了!顶住!给老子顶住!” “三排弓箭手,放!” “啊,我的腿!” 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刺耳锐鸣、濒死的凄厉惨叫,像一万台鼓风机,对着叶凡的耳膜疯狂输出。 他懵了。 前一秒,他还在21世纪的出租屋里,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给新手游肝通宵,结果眼前一黑…… 再睁眼,就是这片人间地狱。 尸体。 到处都是尸体。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他身上穿着一套破烂的麻布军服,手里捏着一杆长矛,矛尖都卷刃了。 他成了一名炮灰。 一个在大周帝国与匈奴汗国边境,幽州“饮马河”战役里,随时会变成一具新尸体的炮灰。 “操!” 叶凡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就是个普通社畜,连鸡都没杀过,现在却要跟一群身高马大、挥舞着弯刀的猛男玩命? 玩个蛋! “那边那个新兵,发什么呆!不想死就给老子跟上!”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油子怒吼一声,拽着他就往前冲。 叶凡被动地跟着人流移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他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疯狂扫视。 作为一个资深游戏玩家,他本能地寻找着安全区。 两军交锋,中间最危险,后排全是弓箭手,乱跑就是活靶子。 唯一的生路,在侧翼! 那里堆着一堆尸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掩体”。 只要躲到尸体堆后面,当个伏地魔,说不定能苟到战斗结束! 想到就做! 叶凡猫着腰,趁着匈奴骑兵被一刀劈翻的空隙,直接一刀朝着匈奴兵的脖子劈了过去。 扶着匈奴兵顺势到了下去。 “呼……呼……” 他大口喘着气,血腥味直冲天灵盖,勉强忍住发酸的胃。 心中一定,暂时算是安全了。 叶凡扒开压在身上的半截尸体,探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战局。 太惨烈了。 匈奴的骑兵如同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大周步兵组成的简陋方阵。 大周士兵们用血肉之躯铸成防线,长矛如林,却依旧被撞得支离破碎。 一个匈奴百夫长尤为显眼,他骑着一匹神俊的黑马,手中一柄巨大的开山斧舞得虎虎生风。 每一斧劈下,都必然带走一两名大周士兵的性命。 那柄斧头,目测没有80斤也有50斤,在他手里却跟个玩具似的。 “妈的,这世界的人都这么猛?”叶凡看得头皮发麻。 这就是凡人武力的巅峰吗? 他狞笑一声,拨转马头,径直朝着叶凡藏身的地方冲了过来! “我靠!” 眼看着那匹黑马越来越近,马蹄卷起的泥土都快溅到他脸上了。 完犊子了。 刚穿越就要二进宫了? “死吧,周狗!” 匈奴百夫长爆喝一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开山斧,对着叶凡的脑袋,力劈而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叶凡瞳孔骤缩,他想都没想,抓起手边的一具尸体,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朝马腿砸了过去! 那具尸体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斤重。 但在叶凡的生死一搏下,竟像个稻草人一样被他抡了起来! “砰!” 一声闷响! 在匈-奴百夫长惊骇的目光中,那匹神俊的黑马发出一声悲鸣,两条前腿竟被一具“尸体”硬生生砸断! 巨大的冲力下,战马翻滚在地,将马背上的百夫长也掀飞了出去。 “???” 叶凡自己也傻眼了。 我……有这么大力气? 那百夫长在地上滚了几圈,狼狈地爬了起来,他看叶凡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 叶凡已经反应过来了。 趁他病,要他命! 他一个饿虎扑食,从尸体堆里窜了出来,骑在了还没完全起身的百夫长身上。 “给老子死!” 叶凡双眼赤红,也顾不上什么兵器了,抡起拳头就往对方的铁盔上砸! “咚!咚!咚!” 一拳! 两拳! 三拳! 那用精铁打造的头盔,在叶凡雨点般的拳头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变形! “咔嚓!” 一声脆响。 头盔四分五裂! 匈奴百夫长七窍流血,脑袋耷拉到一边,彻底没了声息。 周围,瞬间安静了。 几个正准备冲过来补刀的匈奴骑兵,硬生生勒住了马缰,看叶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用拳头……打爆了铁盔?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叶凡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甚至连皮都没破的拳头,又看了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脑袋。 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保护将军!” 一支玄甲重骑兵如黑色的利剑,撕开了匈奴人的阵型,护着一名身披银色帅铠、气度不凡的中年将领冲了过来。 那将领的目光,越过所有人,锁在了叶凡身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惊疑。 正是幽州镇北军大都督,林战!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看似文弱的新兵,先是抡起一具尸体砸断了马腿,然后用拳头,活生生打死了一名以勇力著称的匈奴百夫长! 这是何等恐怖的神力! “你,叫什么名字?” 林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叶凡耳中。 叶凡一个激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坏了! 装逼过头了! 他只想当个伏地魔苟活,没想当出头鸟啊! 叶凡脑子飞速运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报、报告将军……小人……小人叫叶凡。” “刚才……刚才那是意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林战咀嚼着这四个字,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叶凡。 眼前的青年,身形清瘦,面带菜色,怎么看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猛将”二字完全不沾边。 可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林战身经百战,见过的勇士不计其数,能开三百斤强弓的猛人也不是没有。 但抡起一百多斤的尸体当武器,还用拳头打爆铁盔…… 这已经超出了凡人理解的范畴! “意外?”林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把你的手伸出来。” 叶凡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这是要验明正身了。 他磨磨蹭蹭地伸出右手。 那只刚刚打爆了人脑袋的拳头,此刻白白净净,连点红肿都看不到。 林战身边的几名亲卫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是铁打的拳头吗? 林战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叶凡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眼神中的惊疑更甚。 脉搏平稳有力,气息悠长。 这哪里是回光返照的样子?分明是气血旺盛到了极点! “你跟我来。” 林战丢下三个字,拨转马头,径直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叶凡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只能跟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混进狼群的哈士奇,不小心叫了一声,结果被狼王当场抓包。 完犊子了。 我的咸鱼躺平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了。 …… 中军大帐。 林战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叶凡一人。 他指了指大帐角落里一个用来稳固帐篷的巨大铜鼎。 那铜鼎三足双耳,上面刻着繁复的云雷纹,一看就分量不轻。 “举起来,我看看。”林战的语气很平静。 第2章 屠刀归鞘处,烽火再燃时 天,亮了。 鱼肚白的天光,穿不透弥漫在营地上空的浓厚烟尘,只能投下一片昏黄的光。 叶凡站在一片焦土之上,脚下踩着的是混合了泥土、草木灰和凝固血块的地面。空气中,烧焦的气味与谷物焚毁后的焦味混在一起,刺鼻而又血腥。 “破阵”重戟斜插在他身旁的地上,戟身上暗红色的血迹,已被火焰烘烤成了黑褐色。 他一夜未睡,此刻眼中的布满血丝。 “将军。”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奎递过来一块刚刚从尸体上撕下来的,还算干净的布帛。 上面是用炭笔草草记下的数字。 叶凡的目光扫过那串数字,瞳孔猛缩。 此战,玄甲军再亡四百八十九人,重伤者近六百。 五千精锐,如今还能提刀上马的,已不足三千五百人。 这是一场泼天的胜利,也是一场惨烈的胜利。 王奎见他沉默,低声道:“兄弟们的遗体大部分都被大火烧了,没法完整收敛。只能将他们的兵刃甲胄和一捧焦土,一同带回去了。” 叶凡没有作声,只是伸手,将那块布帛牢牢握在掌心。 半个时辰后,残余的将士,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地上集结。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伤,盔甲残破,脸上是烟熏火燎的黑色和洗不掉的疲惫。可他们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他们看着站在高处的叶凡,等待着命令。 所有人都以为,下一道命令,会是“班师回朝”。 “伤员,由李校尉率五百人护送,即刻返回幽州。”叶凡的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一阵骚动,脸上露出喜色。 “所有缴获的牛羊、马匹,还有匈奴人的辎重,能带走的,全部带走。这些,是给幽州百姓的,也是给战死兄弟家人的抚恤。” 队伍里的欢呼声,再也压抑不住。 然而,叶凡的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的火焰。 “其余人,随我,继续北上。” 欢呼声戛然而在,寂静笼罩了所有人。 继续北上?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看着叶凡那张年轻而冷漠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将军!”李校尉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一条胳膊吊在胸前,脸色苍白,“我们已经烧了匈奴人的粮草,斩了他们的王,功劳足够大了!兄弟们已经打不动了!”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是人,不是铁。连续的血战与长途奔袭,早已耗尽了他们的精力。 叶凡的目光,缓缓扫过李校尉,又扫过他身后那些或是不解、或是畏惧、或是茫然的脸。 他没有解释,更没有动员。 他神色冷峻,眼中嗜血的光芒闪过,问出了三个问题。 “我们退了,匈奴人会不会退?” “我们歇了,匈奴人的铁蹄会不会歇?” “我们带回去的,是荣耀。他们酝酿的,是复仇。下一次,当他们兵临城下之时,幽州要用多少颗人头,去换今天这份所谓的荣耀?” 没有人回答。 叶凡从怀中,慢慢掏出那个小小的白玉瓷瓶,轻轻摩挲着。 “我怕麻烦。”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现在就躺回幽州城的大营里,睡上三天三夜。” “可那三百二十一个兄弟,还有昨夜死的这四百八十九个兄弟,他们回不去了。” “我不想他们的血,白流。” 他抬起头,转瞬之间目光如电,如同一把出鞘的刀。 “烧掉粮草,只是赢了这次的战争。我要做的,是让他们退兵,结束这场战争!” 他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拔高:“你们谁想回家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跟着李校尉一起走。我叶凡,绝不阻拦。”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森寒,“留下的人,就只有一个任务。” “随我,踏破匈奴王庭!” 三千残兵,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那个立于晨光之中的身影,看着他身上虽疲惫却桀骜无比的神情。恐惧依旧在。但胸口的热血,开始在全身蔓延。 王奎快步走到叶凡身侧,解下腰间的水囊,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抹了把嘴,冲着叶凡咧嘴一笑,独眼中是悍不畏死的狂热。 “他娘的,老子这条命是将军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你要去捅天,老子就给你当梯子!” 他猛然转身,面向所有将士,声如洪钟。 “玄甲军,有怕死的孬种吗?!” “没有!” 压抑许久的回应,如同惊雷,在焦土之上炸响。 就在此时,远处地平线上,一个黑点正飞速接近。 是一名斥候。 那斥候不是他们派出去的,他身上的皮甲,是幽州城的制式。 斥候冲到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启禀叶将军!大都督命我等前来接应,并送来军备与家书!” 斥候身后,还跟着一百骑,每匹马上都驮着沉重的包裹。 叶凡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他接过斥候双手奉上的一个锦囊。 锦囊是素色的,上面用淡青色的丝线,绣着一枝小小的兰草。他认得这个针脚。 他走到一旁,避开众人的视线,双手略微颤抖的打开了锦囊。 里面,没有军令,没有战报。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和一枚极为精巧的平安符。 他打开信纸。 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 信上,没有一句问他战况如何,没有一句问他是否平安。 她只说,府里的老槐树落叶了,扫起来很费劲。她酿的桂花酒开了坛,很甜,给他留着。他房里的兰草又长了新叶。厨娘做的炙肉,可惜没人能吃下三盘。 这些平淡如水的字句,像一道道暖流,瞬间冲垮了他的冷酷。 他的手,拿着那封信,紧紧握住,握得很重! 信的末尾,有一行极小,仿佛是用了所有力气写的。 “万事小心,我等你凯旋。” 叶凡猛地合上信纸,将它和那枚平安符一起,放在自己的胸口。 想起了与少女一个月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师父林战的兵书和教他的戟法,他始终不得要领,是那个少女一招一式,一字一句的教他。 想到了自己的饮食起居,也被少女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仰起头,看着那片昏黄的天空,吐出了一口气。 师父林战的培样之恩,恩重如山! 少女对他的倾心相待,美人恩,最难还,却是让叶凡甘之如饴! 这一场战争,他必须要赢! 有人在等他归家! 一个时辰后。 两支队伍,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缓缓开拔。 向南的队伍,臃肿而漫长。伤兵的呻吟,牛羊的低鸣,混杂着车轮压过草原的吱呀声,这是劫后余生的沉重与希望。 向北的队伍,只有三千骑。 他们沉默如铁,悄无声息,像一柄刚刚饮过血,准备再次刺出的利刃。 叶凡,就在那支队伍的最前方。 他没有回头。 他只是将那杆一百八十斤的“破阵”重戟,重新扛在了肩上,一夹马腹。 黑色的战马,踏着焦土,朝着那片一无所知的茫茫草原,奔腾而去。 第3章 一城欢歌里,万重心事生 幽州北门,吊桥缓缓落下,发出沉重的“咯吱”声。 城墙上的欢呼,如浪潮般涌起。 林慕雪站在城楼的风口,一袭素裙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的目光越过父亲林战坚毅的侧脸,投向那支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队伍。 那不是一支凯旋之师。 队伍拉得很长,走在最前面的是数百名还能勉强骑在马上的轻伤员,他们身后,是数不清的简易马车。车上躺满了重伤者。 队伍的最后,是,延绵数里的牛羊。 城头的欢呼声,在看清队伍全貌的那一刻,瞬间低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压抑且肃穆的庄重,再不复起初的欢呼。 赢了。 可这胜利的代价,太过沉重。 林慕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住了。她知道叶凡没有回来。 李校尉被人搀扶着,走在队伍最前。他的一条胳膊用夹板固定着,吊在胸前,脸色苍白如纸。 他走到城下,抬头看见林战和林慕雪,挣扎着想要下跪,被林战一声沉喝止住。 “伤员,直接送往城中各医馆!大夫早已备好!”林战的声音传遍城下,“缴获的牛羊,清点入库!今晚,全城将士,加肉!” 压抑的气氛,被这一声令下瞬间点燃。 “将军威武!” “叶参军威武!” 劫后余生的士兵们,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声音嘶哑,却震天动地。 林慕雪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或沧桑的脸。他们在笑,可眼中却藏着泪。她看到一名士兵,双手用力抱着怀中烧得只剩半边的头盔,似是拥抱了整个世界。 …… 大都督府,书房。 烛火烧得噼啪作响。 李校尉喝下林慕雪亲手端上的热茶,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 “大都督,叶将军他就是个疯子。”李校尉开口,声音里带着震撼和一丝狂热。 他详细描述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大火。 从叶凡天马行空的作战计划,到火箭齐发时的壮观。从叶凡单骑撕开敌阵,到最后那惊天动地的一掷。 林慕雪静静地听着。 “他受伤了吗?”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 李校尉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末将不知。将军他好像不会累,也不会受伤。可属下知道,那不是真的。” 林战的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如炬:“他决定继续北上时,军心如何?” “回大都督,起初,弟兄们都不解,甚至有畏惧。”李校尉没有隐瞒,“但将军只问了三个问题。” 他将叶凡那三个直击人心的问题,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书房内,鸦雀无声。 林战的敲击声,停了。 他缓缓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良久,他才睁开眼,那双虎目中,是赞许和忧虑。 “他不是在打仗,他是在用三千人的命,给幽州换来一个太平。”林战的声音很低,“这小子,他要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多。” 林慕雪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懂了。 叶凡不是在豪赌,他是在用最惨烈的方式,去结束这场战争。 因为幽州耗不起,因为朝廷的援助迟迟不到。 他真傻! “他让您守好幽州。”李校尉将叶凡的原话带到,“他说,他不是一个人在打。” 林慕雪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夜深了。 幽州城却亮如白昼。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酒馆里挤满了狂欢的军民,胜利的钟声还在一下下回荡。 这泼天的喜悦,却无法透进大都督府书房的窗。 林慕雪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那片代表着匈奴腹地的广袤区域。 那里,没有标记,一片空白。 就像叶凡的未来,一片未知。 “在想什么?”林战走到她身后。 “爹,”林慕雪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发飘,“我们赢了,不是吗?为何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你心疼了。”林战一语道破。 林慕雪浑身一颤,戳中了她最柔软的心事。 “你心疼他,也心疼那些死去的和还活着的兵。”林战走到沙盘另一侧,与女儿隔着一片山川河流的模型对望,“雪儿,这就是战争。” “它不是捷报上的几个字,也不是功劳簿上的一笔功勋。” “它是李校尉受伤的胳膊,是城外那近千个再也回不来的名字,也是叶凡此刻正踏着的那片,不知埋着多少尸骨的草原。” 林慕雪的眼眶,慢慢红了。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恳求:“爹,派人去接应他吧。把我们所有的骑兵都派去,还来得及。” 林战摇了摇头。 “没用的。”他指着沙盘,“草原太大了,我们的人一进去,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江。找不到他,反而会打草惊蛇,将匈奴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 “现在,对他最有利的,就是匈奴人以为他已经退了,以为我们正在幽州城里庆功。” “我们现在越是欢庆,他就越安全。” 林慕雪的泪,终究还是滑落了。 她懂这个道理,可懂,不代表不担忧。 林战看着女儿的眼泪,心中一叹。他走到书案前,拿起那份斥候带回来的,叶凡的回信。 他没有拆开,而是递给了林慕雪。 “这是他给你的。” 林慕雪接过,那是一个极小的布包,被摩挲得有些起皱。她打开,里面是她送去的那封信,还有那枚平安符。 信纸上,多了一行字,不!是拿炭笔,歪歪扭扭地画上去的。 画的是她养的一盆兰草,旁边,还画了一个咧着嘴笑的,极丑的鬼脸。 潦草,幼稚,甚至有些滑稽。 可林慕雪看着那鬼脸,却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在某个休息的间隙,对着她的信,露出的那种懒散又带着暖意的笑容。 她捂住嘴,泪水决堤。 哭着哭着,又笑了。 他没说让她等。 可这鬼画符,比任何誓言,都让她心安。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和鬼画符折好,重新揣回怀中,紧贴着心口。 她擦干眼泪,转身走出书房。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了隔壁那间,一直为叶凡留着的客房。 房间里一尘不染。 她走到窗边,那里摆着一盆,她养在这里的兰草。 她拿起桌上的小水壶,用指尖试了试水温,然后小心翼翼地,给那盆兰草浇水。 窗外,是全城的欢歌。 窗内,只有她,和一盆安静生长的兰草。 水珠顺着翠绿的叶片滑落,在烛光下,晶莹剔透。 第4章 我来背负这万世骂名! 半个月后。 废墟。 焦黑的废墟。 曾经水草丰美的部落营地,只剩下缭绕的黑烟和凝固的血。 空气中,是牛羊油脂烧焦的腻味,混着人肉焚毁后的恶臭。 玄甲军,像一群恶鬼,在这片人间炼狱中穿行。 半个月的血腥征伐,已将他们身上属于幽州子弟兵的青涩彻底剥离。 他们的甲胄上,旧血覆盖新血,黑铁几乎染成了暗红。 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激动,只有野兽般的麻木和警惕。 战斗早已结束。 王奎拄着长刀,独眼扫过死寂的营地。 他的部下正在执行最后的“清扫”。 他们三两成群,沉默地走进那些残破的帐篷,将躲藏的妇孺拖拽出来。 没有哭喊。 没有求饶。 那些匈奴女人用淬毒的目光瞪着他们,年幼的孩子则像小狼崽,用牙齿去撕咬士兵的腿。 叶凡站在一架被推倒的勒勒车旁。 他身形在黑烟中显得有些单薄,目光落在那只比人还高的巨大车轮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动手。” 他说出的两个字,不带一丝温度。 一名玄甲军士兵面无表情地提起刀,走向一个被母亲死死护在身后的匈奴男孩。 那男孩的个头,已经超过了车轮的轮轴。 王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终于忍不住,大步冲到叶凡面前。 “将军!” 王奎的声音嘶哑,压抑着剧烈的颤抖。 “高过车轮者,皆斩……这是不是太……” 叶凡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车轮。 “太什么?” “这与那些匈奴畜生,有何分别?!” 王奎终于将心中的话,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这一声怒吼,让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正在行刑的士兵,动作都僵住了。 他们纷纷侧目,望向自己的主将,眼中是同样的迷茫与挣扎。 是啊。 他们为了保家卫国而来。 可现在做的事,却让他们感觉自己变成了自己最憎恨的模样。 叶凡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王奎,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迷茫的脸。 他没有发怒,脸上甚至浮现出了近乎自嘲的笑。 “分别?” 他轻声重复着,像是在品味荒谬的笑话。 “王奎,我问你,匈奴的男孩,几岁会骑马?” 王奎一怔,下意识回答:“五六岁。” “几岁会开弓?” “十岁左右,就能射杀兔子。” 叶凡向前一步,逼视着王奎的独眼。 “那他什么时候,会跟着他爹,南下劫掠,用弯刀砍开我们幽州百姓的脖子?!” 每一个字,都砸在王奎的心口。 他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告诉我,分别在哪里?!” 叶凡的声音依旧不高,却让所有人耳膜刺痛。 “你今天放过一个身高及腰的男孩,他眼中带着仇恨。” “十年后,他会骑着最快的马,带着最利的刀,第一个冲进你的家乡,把他父亲死在你刀下的仇,百倍奉还给你的妻儿!” “你以为你是在行善?” “不!” “你是在为幽州,埋下一颗十年后必定会爆炸的血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我们不是在打仗!” “我们是在灭种!” “是在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斩断这个民族刻在骨子里的劫掠与仇恨!是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换一个不用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太平世界!” 他伸出手指,指向那巨大的车轮。 “这不是一道命令,这是一道铁则!” “一道用大陆几千年血泪史写下的铁则!”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同胞最残忍的屠杀!” 叶凡环视所有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清醒。 “你们觉得脏了手?” “我告诉你们,我们现在手上沾的每一滴血,都是在为幽州城里的孩子,洗去他们未来可能要流的血!” 他的声音又低沉下来,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我不是要你们变成畜生。” “我是要你们记住……” “这罪孽,这骂名,都由我叶凡一个人来背!” “史书上会写我屠戮妇孺,是个刽子手,是个人间恶魔!” “但你们,是英雄!” “是斩断了草原百年祸根,为万世开太平的英雄!” 他胸膛剧烈起伏,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最后的质问。 “你们要做的,不是质疑,不是怜悯,是执行!” “用你们的刀告诉我,你们想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将来也站在这片土地上,重复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 “想,还是不想?!” 三千玄甲军,鸦雀无声。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烬,迷了人的眼。 士兵们脸上的迷茫和挣扎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冰冷的觉悟。 他们懂了。 将军不是疯了。 他是醒得比任何人都早,看得比任何人都远。 王奎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叶凡那张年轻却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的脸,缓缓垂下头,单膝跪地。 “末将……明白了。” 他站起身,转过头,独眼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从身边一名士兵手中夺过长刀,亲自走向那个还在用仇恨目光瞪着他的匈奴男孩。 刀光,一闪。 血线,迸现。 杀戮,重新开始。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迟疑。 那不再是泄愤的屠杀,而像一场肃穆冷酷的献祭仪式。 叶凡没有再看。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那片广袤无垠的北方。 风更大了,吹动他破损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从怀中,摸出了那个小小的白玉瓷瓶。 瓶身冰凉,被他滚烫的掌心捂热。 他没有打开,只是握在自己手心里,握的很紧! 仿佛白玉瓶上的那一点点暖意,可以不让他彻底沉沦在杀戮中! 身后,是正在被净化的焦土。 眼前,是通往匈奴王庭的不归路。 眼下,叶凡心中忧虑。 匈奴王廷会随着草原的牧草移动,想要在这茫茫草原上找到匈奴王廷。 无异于大海捞针! 亲身经历后,他才明白前世历史上。 那18岁就封‘冠军侯’,20岁饮马瀚海的大汉‘冠军侯’霍去病,到底是怎样耀眼的存在。 第5章 风语草痕觅王庭 风停了,杀戮留下的腥臭与焦糊味,充满每个人的口鼻间。 玄甲军的营地里没有篝火。 士兵们裹着破旧的皮裘,靠在死去的战马身侧,静静地啃着干硬的肉干。没有人交谈,只有兵器偶尔碰撞的轻响,和磨刀石划过刀刃的“沙沙”声。 他们像一群被驯化了的狼,嗜血、团结、冷漠。 王奎的独眼在黑暗中巡视,他的脚步落在焦土上,几乎听不见声音。半个月的屠戮,让他最后一点憨直也被磨平,剩下的只有嗜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营地中央的帐篷上。 那里面,没有灯火。 叶凡坐在黑暗中,面前摊开着一张简陋的兽皮地图。他没有看,只是用手指在地图上那片广袤的空白上,一遍遍地划过。 霍去病…… 那个名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的不是豪情,而是近乎绝望的清醒。 前世史书上的寥寥数语,背后是怎样的一场豪赌?是什么样的天才,才能在这片无垠的,随时变换着模样的棋盘上,准确地找到敌人的王? 他有神力,可这身神力无法让他看透百里之外的迷雾。 “将军。” 王奎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来。” 王奎踏步而入,他身后,两名士兵押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匈奴人。 那匈奴人虽然狼狈,但身上那件狼皮袄子,和脚下那双镶着银饰的皮靴,都彰显着他与普通牧民的不同。 “半个时辰前抓到的,想偷营。”王奎言简意赅。 叶凡的目光,落在那匈奴人身上。那人昂着头,眼中满是仇恨与不屑。 “单于的亲卫?”叶凡开口,声音平淡。 那匈奴人瞳孔一缩,随即冷笑:“南朝的猪,也配提大单于的名号?” 叶凡没有理会他的辱骂,只是伸出手,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一枚骨哨。 “这种哨子,用的是雪狼的腿骨。只有在单于帐下听令的‘苍狼卫’,才有资格佩戴。”叶凡缓缓道,“我烧掉的那个部落,就有两名苍狼卫。他们的哨子,和你的一模一样。” 那匈奴人脸上的傲慢,终于卸下。 “你……” “你们的大单于,是不是很生气?”叶凡换了个问题。 那人咬紧牙关,不说话。 “他应该已经召集了所有能动员的部落。”叶凡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让你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满草原地找我们。对吗?” 那名苍狼卫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眼前的这个南朝人,明明没有用任何刑罚,甚至没有大声说话,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剖开了他们的所有行动。 恐惧,压倒了仇恨。 “大单于……已经下了‘苍狼令’……”他的声音干涩,“草原上所有的勇士,都会来取你的头颅!你们逃不掉的!” “知道了。”叶凡点点头,挥了挥手,“拖下去,处理掉。” “是。” 王奎领命,将那名面如死灰的苍狼卫拖了出去。 草原上所有的勇士……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压在王奎的心头。他处理完俘虏,再次回到帐内,看着叶凡的背影,喉咙发干。 “将军,我们……” “我们的马,还能撑几天?”叶凡打断了他。 王奎一愣,随即黯然:“最多十天。这片草场的草根都快被我们啃完了,马掉膘掉得厉害。” “斥候呢?” “往北五十里,都是这样的荒地。弟兄们说,再往北走,马就废了。”王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 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往前,是看不见的敌人和绝境。往后,是早已断掉的归路。 叶凡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走出帐篷,来到一匹疲惫的战马旁。他蹲下身,从地上捻起一撮被马啃食过的草根,放在鼻尖闻了闻。 枯萎,干燥,带着泥土的腥气。 他又伸手,从马腹下捞起一把还带着温度的马粪,在手里捏了捏。干燥,松散,里面尽是些没有被消化干净的草料纤维。 他的动作,让周围的亲卫和王奎都看得一头雾水。 “传令。” 叶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 “派出二十名最精干的斥候,两人一组,分十个方向。不用走远,以营地为中心,向外三十里即可。” 王奎不解:“将军,三十里内我们都探过了,什么都没有。” “我不要他们找人。”叶凡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吓人,“我要他们找草。” “找草?” “每个方向,每隔五里,取一份草样本回来。从地里拔,连根拔。”叶凡的命令,古怪到了极点。 尽管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但命令还是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 二十名斥候,带着一身的风尘与疲惫,回到了营地。 在叶凡的帐篷前,一块巨大的毡布被铺开。斥候们将他们带回的草样本,按照方向和距离,一一摆放好。 叶凡蹲在那块巨大的“草地图”前,王奎和几名核心校尉围在他身后,满眼困惑。 叶凡不看地图,也不看罗盘。 他的手指,从那些草样本上,一丛丛地掠过。 西边的,草根短小,叶片枯黄。 北边的,同样如此,甚至还带着沙化的迹象。 南边的,略好一些,但依旧稀疏。 他的手指,一路向东,越往东,草样本的颜色就越绿,根系也越发粗壮。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最东边,三十里外的那一丛草时,他停住了。 那一丛草,叶片肥厚,根茎饱满,带着清新的水汽。 “将军,这……”王奎终于忍不住开口。 “匈奴王庭,就像一场巨大的蝗灾。”叶凡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几十万的牛羊马匹,每天消耗的草料,是个天文数字。他们不会在贫瘠之地停留,他们只会逐水草而居。” 他拿起最西边那丛枯黄的草。 “这里,是他们一个月前待过的地方。草被吃光了,还没长回来。” 他又拿起中间区域的草。 “这里,是他们半个月前经过的地方。”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丛最鲜嫩的草上,眼神陡然锐利。 “而这里,”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帐篷外漆黑的东方,“是他们将要去的地方!” 王奎和几名校尉,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 他们脑中那些复杂的地图、路线、方位,在这一刻,被这种最原始、最质朴的道理,冲击得粉碎。 对啊! 人可以隐藏,踪迹可以抹去。 可这片草原的生机,却藏不住秘密! “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去那边?”一名校尉还是有些疑虑。 叶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那丛最鲜嫩的牧草,举到众人面前。 “这样的草,能让母羊产下最肥的羔羊,能让战马积攒过冬的脂肪。” “你们说,那位匈奴单于,舍不舍得?” 再没有任何人有疑问。 所有人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光。 那是一种猎人,终于嗅到猎物气味时,才会有的兴奋与残忍。 叶凡站起身,将那丛青草在掌心攥紧,感受着那股蓬勃的生命力。 他将目光从这片“地图”上移开,望向真正的,广阔无垠的东方地平线。 那里,依旧是一片黑暗。 可在他眼中,已经能看到无数牛羊,和那顶飘扬着苍狼旗的,金色的王帐。 “全军,拔营。” 他的声音,打破了后半夜的死寂。 “目标,正东。” 第6章 苍狼泣血孤月寒 朝阳初升。 玄甲军的营地已空无一人。 那张铺在地上,用草样本绘成的“地图”,被风卷起一角,又无力地落下。三千铁骑,像一股无声的铁水,融入了草原的晨雾,向着东方流淌而去。 马蹄依旧裹着厚布,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潜行。 那是即将见到猎物的喜悦。速度不快,却坚定不移,保持着马匹最能持久的步子。 没人说话。 风声,蹄声,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汇成了一首战歌。 叶凡行在队伍最前列,他能感受到那三千道凝聚在他背上的目光。 那是一种盲目的信任。 这信任,比他肩上扛着的一百八十斤重戟,还要沉重。 行军半日,太阳升至中天,炙烤着这片贫瘠的土地。一名斥候从侧翼疾驰而来,在距离叶凡十丈外勒住马。 “将军!”斥候的声音带着急促的风声,“后方三十里,发现尾巴。约二十骑,是匈奴的‘鹰眼’。” “鹰眼”是匈奴斥候中最精锐的一支,他们像草原上最耐心的猎犬,一旦咬住目标,至死不休。 队伍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被发现了。 “慌什么。”叶凡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杂音。 他勒住马,环顾四周。左侧是一片低矮的,几乎能没过小腿的灌木丛。右侧则是一道缓缓隆起的,绵延数里的沙坡。 这是一个毫无遮掩的绝地。 “传令,”叶凡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处地势的凹陷处,“全军加速,进入前方那片洼地休整。” 王奎策马赶上,独眼中满是疑惑:“将军,这时候休整?那不是等着被他们围上来吗?” 叶凡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谁说我们要等了?” 他指着那片低矮的灌木丛:“你,带五十个好手,藏进去。把马藏好,人趴下,变成石头。” 他又指向那道沙坡:“李校尉,你也带五十人,翻过沙坡,在背面等着。” “剩下的人,跟我走。” 王奎看着叶凡那张平静的脸,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休整。 这是陷阱! …… 一个时辰后。 那片被烈日暴晒的洼地里,三千玄甲军人困马乏,或坐或卧,看上去一片散漫。 叶凡靠在一块岩石上,正低头擦拭着他的重戟。他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一柄杀人兵器,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他从怀中,摸出了那个小小的白玉瓷瓶。 瓶身依旧冰凉,可在他掌心,却仿佛带着一丝遥远的,属于幽州城的暖意。 他想起了那张信纸上,那个丑得可笑的鬼脸。 或许,等他回去的时候,那盆兰草,又长高了一寸。 这念头,像是一滴水,落入了他那片早已被杀戮与疲惫烧成焦土的心田,让他还能感觉到一丝不属于战场的生机。 “来了。”王奎压低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 叶凡将瓷瓶重新揣好,抬起头。 远方的地平线上,二十余个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放大。 他们骑术精湛,呈一个疏松的扇形散开,彼此呼应。为首一人,更是不断俯身,像是在查看地面上的痕迹。 他们没有立刻冲杀,而是极为谨慎地,在距离洼地一里外停下。 为首的匈奴“鹰眼”百夫长,举起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他眯着眼,打量着洼地里那些东倒西歪的南朝士兵,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跑不动了吗? 可多年的经验,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他正要下令派两人前去试探,异变陡生! “轰!” 一声巨响,从他们侧后方的沙坡上传来! 那名百夫长猛地回头,只见那道平缓的沙坡上,数十块早已被撬松的巨石,被人用无法想象的巨力猛地踹下! 巨石裹挟着黄沙,如奔马般滚落! “散开!”百夫长发出惊恐的咆哮。 可来不及了。 匈奴人的阵型,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崩”冲得七零八落。三四名骑手连人带马被巨石砸中,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 不等他们从混乱中回过神来,另一侧的灌木丛中,五十弩箭,悄无声息地攒射而出!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伴随着战马的悲鸣和骑手落马前的惨叫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 “杀!” 洼地中,叶凡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原本“人困马乏”的三千铁骑,瞬间翻身上马,动作快得像排练了千百遍。 叶凡一马当先,他甚至没有去捡插在地上的重戟。 他双手抓住身边一块足有数百斤重的巨岩,手臂上青筋贲张,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态,将那块巨岩高高举起,然后朝着鹰眼百夫长,狠狠地投掷了出去! 那名百夫长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巨大的阴影,在自己瞳孔中飞速放大。 他想躲,可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砰!” 巨岩落地,溅起漫天烟尘。 那名百夫长和他胯下的战马,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主将,一击毙命! 王奎与李校尉,分别从左右两翼包抄而至。 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玄甲军没有给他们任何重整旗鼓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支精锐的匈奴斥候,彻底淹没。 叶凡走到那名被他砸死的百夫长身边。他从那片模糊的血肉中,捡起一个完好的牛皮水囊,打开闻了闻。 不是水。 是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奶香与草料发酵的特殊气味。 这是匈奴王庭特供的马奶酒,只有最核心的部落勇士才能分到。 “将军,”王奎走了过来,他手中提着一个被吓破了胆的活口,“问出来了。” “王庭主力,就在我们正东方向,不足30里。” 王奎的独眼中,跳动着兴奋的火焰。 “他们以为我们是溃兵,大单于集结了五万骑兵,正准备一举围歼我们。” 叶凡没有说话。 他将水囊扔掉,抬头看向东方。 30里。 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是1个时辰的路程。 他们终于,追上了。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登高远眺的斥候,从远处的沙坡上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恐惧与狂喜的,扭曲的表情。 “将军!将军!”斥候的声音都在发颤,“东边!东边的天上!” 叶凡的目光一凝。 他快步登上那道沙坡的顶端,举目远眺。 天,依旧是那片蓝得刺眼的颜色。 可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牛群、羊群、马匹如同乌云般,正贴着地面缓缓蠕动。 是匈奴王庭! 风从东方吹来,带着那片“乌云”的气息。 是无数生命聚集在一起的,独有的,鲜活而又庞大的味道。 叶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他身后的王奎和一众校尉,也全都看呆了,他们屏住呼吸,仿佛在看一幅神迹。 “传令。” 叶凡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全军下马,原地休整。喂马,进食,磨刀。” 他顿了顿,目光从那片遥远的“乌云”上收回,眼中燃烧着比正午烈日还要灼热的光。 “今晚,我们夜袭王庭。” 第7章 星沉兽奔野,血染苍狼旗 夜色漆黑如需,寅时正式人最困乏的时候。 叶凡立于沙坡之上,他身后的两千余残兵,他没有下令总攻。 “王奎。”叶凡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末将在!”王奎上前一步,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 “带二百人,从西侧摸过去。看见那些马群了吗?”叶凡的手,指向远处黑暗中一片模糊的轮廓,“不用杀人,用火箭和响箭,把它们给我惊起来。” 王奎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亮光,他重重点头:“明白!” “李校尉,你带二百人,去东侧。那些牛群,是你的目标。” “是!” 四百名精锐,像幽灵一样脱离大队,分两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剩下的士兵,依旧原地不动。 叶凡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日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突然,西方天际,一道橘红色的弧线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尖啸! 那是第一支响箭。 如同一个信号。 “哞!” “唏律律!” 无数牛马被惊醒的嘶鸣,瞬间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紧接着,东西两侧,几百支浸透了油脂的火箭,如同流星雨般坠入牲畜群中。 火焰,点燃了干燥的牧草,也点燃了动物骨子里的恐惧。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几十万头受惊的牛马,汇成两股失控的黑色潮水,疯狂地向着中间那片灯火通明的王庭大营,席卷而去! 叶凡站在高处,冷眼看着这一幕。 匈奴大营瞬间炸了。 无数人影从帐篷中冲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就被迎面而来的兽潮吞没。 巨大的帐篷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撞塌、踩烂。燃烧的篝火被无数蹄子踏灭,又被后续奔腾的巨兽重新点燃。 人的惨叫,骨骼被踩碎的闷响,与牛马的悲鸣混合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末日的交响。 “稳住!稳住阵脚!拦住那些畜生!” “苍狼卫!快!去弹压兽群!” 匈奴单于气急败坏的咆哮,即便隔着数里,依旧隐约可闻。 叶凡看到,一队队装备精良的骑兵,从那顶巨大的金色王帐周围冲出,悍不畏死地迎向那两股黑色的死亡洪流。 王庭核心的防御,正在被飞速抽空。 叶凡依旧在等。 他在等一个时机。 当他看到,连护卫在金色王帐周围的单于亲卫,都分出了一半前去镇压愈演愈烈的骚乱时,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缓缓翻身上马,重新抄起那杆一百八十斤的“破阵”重戟。 戟尖,斜指前方那片已陷入人间炼狱的王庭。 他没有再说任何鼓舞士气的话,只对身后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虎狼,吐出了最简洁的命令。 “锥形阵!” “随我,破阵!” “目标,金色王帐!” “吼!” 压抑到极致的杀意,在这一刻,化作惊天的怒吼。 两千余骑,以叶凡为最锋利的矛尖,瞬间组成一柄利刃,朝着那片混乱的中心,发起了冲锋! 叶凡一马当先。 他没有狂乱地挥舞重戟,而是将其高高举起,借助战马的冲势与自身恐怖的神力,将其当做一柄攻城巨槌,狠狠投掷了出去! “噗!” 重戟带着无可匹敌的劲风,砸入前方仓促间组织起防线的十余名匈奴兵士中。 没有惨叫。 那十余人连同他们手中的盾牌与兵器,在接触的瞬间,便化作了一蓬漫天飞洒的血雾与碎肉。 叶凡的战马毫不停歇地冲过那片空白地带。 他空着手,顺手从一名目瞪口呆的敌兵手中,夺过一杆长矛。 他没有用矛去刺。 他将长矛当做一根铁棍,左右横扫。 “砰!砰!砰!” 挡在他面前的敌人,无论是谁,都在那股巨力之下,连人带马被扫飞出去,骨断筋折。 他以一种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硬生生在敌阵中,撕开了一条通道。 王庭的防御,在这样的怪物面前,形同虚设。 “拦住他!拦住那个魔鬼!” 单于的亲卫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不愧是匈奴最精锐的勇士,不顾前方同伴的惨状,红着眼,组成一道道人墙,悍不畏死地涌了上来。 叶凡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如同一颗炮弹,直接砸入了最密集的人墙之中! 落地瞬间,他甚至没有用兵器。 他空出的双手,闪电般抓住离他最近的两名亲卫,将那两个一百几十斤的壮汉,当做两柄人形的流星锤,猛地抡了起来! “啊——!” 被抓住的两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轰! 叶凡将手中的“武器”,狠狠砸向两侧。 一瞬间,他周围被清空了一片直径数丈的圆形空地。 无数刀枪,疯狂地砍在他的身上。 特制的重甲发出令人牙酸的“铛铛”声,火星四溅。 有几柄锋利的弯刀,终于破开甲胄的缝隙,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内衬。 叶凡却仿佛没有感觉。 那点疼痛,只是让他眼中的杀意,更加沸腾。 …… 匈奴单于站在亲卫的重重护卫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南朝人,如真正的魔神降世,撕开了他的心里防线。 他引以为傲的苍狼勇士,在他手下如同草芥。 那不是战斗。 那是碾压。 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冰凉,肝胆俱裂。 他几十年来靠劫掠与杀戮积累的凶悍与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而叶凡身后,玄甲军的刀锋,紧随而至。 他们浴血奋战,用自己的血肉,维持着叶凡撕开的这条通道。 王奎独眼赤红,手中的长刀早已卷刃,他随手从地上的尸体旁捡起一柄弯刀,继续砍杀。可他依旧看到身边的袍泽,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被周围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淹没。 叶凡距离那顶巨大的金色王帐,已不足五十步。 匈奴单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一把撕下身上那件华贵的王袍,不顾身边亲卫的惊呼与劝阻,抢过一匹最不起眼的战马,调转马头,混入乱军之中,向着后方无尽的黑暗,仓皇奔逃。 叶凡注意到了王帐方向的骚动。 但他没有追。 在这片混乱的黑夜里,去追杀一个一心想逃的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在那顶巨大的,象征着匈奴最高权力的金色王帐之上。 他重新捡起自己的“破阵”重戟,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于双臂之上。 “破!” 他发出一声咆哮,将那杆重戟,如同投掷一根标枪般,用尽全力,投了出去! 嗡—— 重戟划破虚空。 轰! 一声巨响。 那顶巨大的金色王帐,连同帐前那根雕刻着狰狞狼头的图腾柱,被这一戟从中断为两截,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仍在顽抗的匈奴将士,看到王帐的倒塌。 他们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兵器,转身逃跑。 随即,溃败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叶凡站在一片狼藉的王庭中央,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向外渗着血。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还能站着的玄甲军,已不足千人。 每一个人,都带着伤,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麻木。 叶凡抬起头,看向单于逃离的北方,眼中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 “狼王跑了。” “接下来,就是屠狗。” 第8章 谁说我们要逃了?! 天亮了。 不是鱼肚白,是一种被血与火烧过的,惨淡的死灰色。 叶凡站在那根被他一戟钉断的图腾柱前,一夜的杀伐。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凝固的血痂将破损的甲胄与皮肉紧紧粘连,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 但他已经麻木。 幸存的玄甲军士兵,像一群没有灵魂的工蚁,在遍地狼藉的营地中穿行。 他们郑重地将袍泽的尸体聚集起来,收敛着还能辨认他们的兵刃。 沉默地将一具具匈奴人的尸体拖拽到远处,准备焚烧。 没有胜利的欢呼。 巨大的战果,在看到身边倒下的同袍时,早已被冲刷干净,只剩下疲惫和麻木。 王奎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踉跄,浑身浴血,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 那只独眼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 他将几卷写满了数字的兽皮,递到叶凡面前。 “将军,清点完了。” 叶凡没有去接,目光依旧落在远方,像是在看这片草原的尽头。 “此战,我军阵亡一千一百三十七人。” “重伤三百余。” 王奎的声音在发颤,不是恐惧,是巨大的悲恸。 “还能拿稳刀的,不足八百。” 两千多人,一夜之间,又没了一千多。 他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与焦臭的空气,继续汇报。 “缴获战马五千余,牛羊不计其数,粗略估计不下十万头。” 这个数字,让跟在王奎身后的几名校尉,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更添沉重。 “另外……” 王奎侧过身,指向不远处一片被圈禁的人群。 “抓到了单于的侧妃,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是高过车轮的。” 叶凡的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 他越过王奎,看向那片广阔的草场。 不足八百的疲敝之师和十多万头牛羊组成的金山。 一群象征着匈奴荣耀与仇恨的王室囚徒。 还有这片土地上,无数正闻着血腥味,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复仇的匈奴部落。 这不是泼天的功劳。 这是九死一生的归途。 王奎看着叶凡那张被烟火熏黑的脸,终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将军,这……我们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 没有人能回答。 轻装简行,他们尚且九死一生。 如今带着这足以压垮任何一支军队的“财富”和“仇恨”,走上千里归途,就是自寻死路。 叶凡没有回答。 他迈开脚步,走向那群被俘的匈奴王室。 他的步伐很慢,却很稳。 每一步,都踩在将士们的心头上。 他停在那个年纪最大的匈奴王子面前。 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身上穿着华贵的皮裘,虽然被捆着,却依旧昂着头。 “你们逃不出去的,父汗一定会将你,和你的将士们,永远的留在草原。将你们的头颅砍下,熬制成酒杯。” “桀桀桀,哈哈哈哈。” 随后用狼崽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叶凡。 那眼神里的恨意,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叶凡无视了他的仇恨,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 然后缓缓转身,面向王奎和所有校尉。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在空旷的草原上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将缴获的所有匈奴王旗,全部升起来!有多少,升多少!” 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把单于的女人和孩子,用最华丽的马车拉着,放到队伍的最前面!” 王奎的独眼中,闪过浓浓的不解。 “所有牛羊,以前锋营的编制分队!每队万头,前后拉开距离!” 一名断了胳膊的校尉,终于忍不住了。 “将军,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把王旗升起来,用马车拉着王室,这不是把所有匈奴人都引过来吗?” “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都扔了,然后轻装突围啊!” 他的话,说出了将士们的心声。 叶凡的嘴角,露出嗜血癫狂的笑意。 他看着将士们的脸上,困惑、焦虑、绝望的表情。 “谁说我们要逃了?” 他一字一顿,气势犹如猛虎下山,杀意凛冽。 “传令全军——” “我军将押送匈奴王庭,南下幽州,向大都督献俘!” 献俘? 王奎和一众校尉脑中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凡的目光如刀,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刮过,声音开始拔高。 “我们不是在逃命!” “我们是在班师!” “是一场武装游行!” 武装游行! 这四个字,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开。 他们看着眼前的叶凡,只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用八百残兵,押着匈奴整个王庭的财富和家人,在这片属于匈奴人的土地上,大摇大摆地“游行”回家? 这是何等的狂妄! 何等的荒谬! 可那份荒谬之中,却又藏着让所有敌人肝胆俱裂的霸气! 他们胸中的热血,被这句话瞬间点燃。 恐惧还在。 绝望还在。 可心中的“荣耀”,却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压倒了一切。 跟着这样的将军,死,也值了! “末将,遵命!” 王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单膝跪地,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四个字。 “遵命!” 其余将士们,跟着大吼,士气随之高涨。 整个营地,重新运转起来,动作麻利且高效。 残破的匈奴王旗,一杆接一杆地被竖起。 华丽的马车从废墟中拖出,匈奴的王子公主被押解上去。 无数的牛羊被驱赶、分群,拉开一条延绵数里的夸张阵线。 就在全军有条不紊地执行命令之时。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个黑点正拼命向营地冲来。 那是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斥候,他伏在马背上,正在快速赶来。 人未到,声先至。 “将军!” “西边!西边三十里外,发现大批烟尘!” 那名斥候冲到近前,从马背上滚落,摔在地上。 他迅速爬起来,声音有些气喘。 “至少……至少三个部落的骑兵!” “上万人!” “正朝我们……合围而来!” 叶凡听到后缓缓抬头,脸上露出嗜血的笑意。 “全军戒备,缓步前行,所有人听我号令。“ “诺。” 第9章 万骑围猎,孤军南狩 烟尘,如一堵自地平线下升起的黄墙。 大地在颤抖。 “将军!”斥候的声音略有紧张。 王奎的独眼看着那片正在飞速逼近的黄云,再次紧了紧手中的刀。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身上还带着袍泽未干的血。他们疲惫,伤口在痛,精神已经绷到了极限。 现在,是数倍于昨夜的敌人。 是倾巢而出的,复仇的匈奴主力。 可叶凡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名报信的斥候,只是将目光,从那个昂着头的匈奴王子身上,缓缓移开。 他拍了拍那辆作为囚车的华丽马车,对着里面惊恐的匈奴妃子与公主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都坐稳了。” 他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才翻身上马。 “将军,我们……”王奎策马靠近,声音嘶哑,他想说“突围”,想说“快走”,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凡没有理他。 他只是勒住马,调转马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已近在咫尺的匈奴骑兵。 黑压压的一片,像退潮后露出的礁石,布满了整个北方的地平线。 玄甲军的阵列,出现了骚动。 “慌什么。” 他驱动战马,缓缓向前,走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独自一人。 面对万军。 匈奴的大军,在距离他们五百步外,停了下来。 他们没有立刻冲锋。 他们只是在那里,看着这群不可思议的敌人。 一名身材魁梧如熊罴,头戴狼首铜盔的匈奴万夫长,策马越阵而出。 他手中的弯刀,遥遥指向叶凡。 “南朝猪!”他的声音如同炸雷,充满了暴虐的怒火,“立刻放下王子殿下!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叶凡没有看他。 他侧过头,对着囚车里那个十二三岁的匈奴王子,咧嘴一笑。 那少年眼中的仇恨,几乎要喷出火来。 “听见没?”叶凡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你的部下,很关心你。” 说完,他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看向那名暴跳如雷的万夫长。 “我没打算让你痛快。” 他的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在此刻的战场上传出很远。 “你看,你的王子在这里,你的王旗也都在这里。” 叶凡伸出手,拍了拍马车的车壁,发出“砰砰”两声。 “想要?” “自己来拿。” “我正好也想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我这马车跑得快。” 那名万奴万夫长,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 他身后的万军,发出愤怒的咆哮,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 叶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或者,你们就在后面跟着。” “也算为你们的王子殿下送行,一路护送他到我大周的幽州城。” “这排场,够风光吧?”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瞬间匈奴追兵,齐刷刷的向前踏出一步。 局势开始剑拔弩张,玄甲军王奎大喊一声, “戒备。” 所有的玄甲军将士,瞬间拔出佩刀,大吼一声:“战。” 那尸山血海般的杀意,瞬间笼罩整个战场。 这时,叶凡懒洋洋的开口道。 “如何,匈奴的将军,是让我们走,还是与我们决一死战?” 顿了顿,叶凡继续加码,”我能不能活不知道,但我能保证你们匈奴的王室,绝对比我先死。“ 匈奴万夫长,眼神阴晴不定。王子的命,比他们的命,金贵太多了。一旦开战,乱军之中,谁能保证王子的安全?这个南朝魔鬼,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他是在用整个匈奴王室的性命,做自己的护身符! 片刻后,他缓缓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匈奴骑兵身下的马,再次往前踏出一步。 “传令全军后撤500米,没我的命令不准私自行动。” 叶凡见目的已经达到,再次懒洋洋的开口试探:“切,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要鱼死网破呢。” 那轻飘飘的话语,让的匈奴追兵,一阵骚乱。 匈奴万夫长,更是青筋爆凸,显然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叶...凡...”匈奴万夫长,拖着尾音,喊出。 “叫我干哈?你打不打,不打我可就走了。”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出,挑战着匈奴万夫长的神经。 憋屈,羞辱。 匈奴万夫长恨急了叶凡,但他不敢赌! 叶凡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那群色厉内荏的匈奴人。 他调转马头,回到队伍之中。 “传令。” “全军,开拔。” “目标,正南。” “我们不是在逃命,我们是在班师。” “拿出你们身为胜利者的样子来!” 他一声令下,自己率先策马,不快不慢地,向着南方行去。 王奎第一个反应过来。 “遵命!”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前队变后队!押送俘虏,班师回朝!” 残破的匈奴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拉着王子公主的马车,吱呀作响地走在最前面。 十万牛羊,被驱赶着,汇成一条庞大的洪流,跟在后面。 不足八百的玄甲军,护卫在这条洪流的两侧。 匈奴人迷茫了。 他们看着这支队伍,缓慢而坚定地,一寸寸地向南移动。 他们愤怒,他们咆哮,他们挥舞着兵器。 “万夫长大人,我们真的要让这些南朝猪走吗?” 一名匈奴千夫长,神色不甘的开口。 听到这话,匈奴万夫长沉默片刻后,下令道:“将此地之事,传信王廷,请大汗拿主意。” “传令全军,保持500米距离,跟着南朝军队。“ 得到命令的匈奴骑兵,再次开始流动。 他们始终保持着500米距离,不紧不慢的吊在玄甲军身后。 王奎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黑压压的骑兵,如同跗骨之蛆,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驱马赶上叶凡,声音洪亮。 “将军,他们……跟上来了。” 叶凡没有回头,声音淡漠。 “通知将士们,让他们把心神放松下来,越是放松,匈奴骑兵,越不敢轻举妄动。” “是,属下遵命。” 随着王奎的离去叶凡的目光,始终望着南方,那片属于幽州的方向。 “很好。” “为王师献俘,总得有人沿途护送,才显得隆重。” 第10章 一路向南,谁为猎物 日头随着时间开始毒辣! 这场诡异的行军,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没有喊杀。没有号角。甚至没有咒骂。 天地间,只有三种声音。 前方,是十万牛羊被驱赶时,汇成的“嗡嗡”低鸣。 中间,是玄甲军残破的甲胄摩擦声,和马蹄的“哒哒”声。 后方的匈奴骑兵不紧不慢的跟着,始终保持500米的距离。 玄甲军的将士们感觉自己不是在班师,而是在走一条钢丝绳,稍有不慎便会掉下深渊,尸骨无存!时刻注视着周边,只要后方稍有异动,就会第一时间拔刀。 可身后的追兵,它只是跟着。 像狼一样盯住眼前的猎物,不远不近吊着。 一名年轻的士兵,神情紧绷。他胯下的战马打了个趔趄,士兵没能坐稳,半个身子都歪了下去。 “铛啷!” 他手中的长矛脱手,掉在满是碎石的草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一瞬间! 数百道目光,猛然看向那名士兵。 那年轻士兵手忙脚乱的捡起长矛。 “将军!”他尴尬的望向队伍最前方的那个背影。 王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见后方,有几个百人队,明显向前挪动了半个马身。 杀气在空气中弥漫。 叶凡没有回头。 他没有勒停战马,只是淡然开口。 “捡起来。” 那士兵浑身一颤。 “你的矛,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吓唬自己人的。” 话语中没有一丝安慰,却像是镇定剂一般,瞬间让那士兵神情不在紧绷。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羞愤之色。 他不再发抖,翻身下马,一把抓起长矛。然后重新上马,身形挺得笔直,目光注视前方,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后方匈奴追兵上前的脚步,再次平缓。 一场冲突就这样消弭在无形之中。 王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策马赶上几步,与叶凡并行。 “将军,这样下去弟兄们的精神怕是要顶不住。” 他们现在不怕死,怕的是这种不死不活的折磨。 “顶不住,也要顶。”叶凡目视前方,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他们现在是狼,在等我们变成羊。只要我们露出半点疲态,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可我们……”王奎喉咙干涩,“我们总不能真的一路‘走’回幽州吧?这还有上千里路!” 叶凡终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焦虑,只有一种让王奎心悸的,近乎残忍的冷静。 “谁说我们要走回去了?” 王奎一愣:“那……” “王奎,你见过熬鹰吗?”叶凡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见过,把鹰绑在架子上,不让它睡,几天几夜,直到磨掉它所有的野性。”王奎下意识回答。 “我们现在,就是在熬鹰。”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上万人的大军,每天人吃马嚼,消耗有多大?” “他们是三个部落的联军,不是铁板一块。跟着我们,能分到功劳的是单于的心腹,其他人只是在白白消耗自家的牛羊和草场。你觉得,他们能跟多久?” “我们有十几万头牛羊,是移动的粮仓。他们呢?他们只能靠自己带的干粮。” “我们走得越慢,他们就越焦躁。我们越是‘招摇’,他们内部的裂痕就越大。”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是抓住了这场战争的另一面。 王奎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看着叶凡那张年轻的脸,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最可怕的,不是那身非人的神力。 而是拿整个草原都当做棋盘来算计的,妖孽般的大脑。 他懂了。 这不是逃亡。 这是一场狩猎。 只不过,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悄然互换。 不再多问,退回了自己在中军的位置。他的眼神,变得和叶凡一样,充满了耐心。 大军又向前行进了十余里。 前方出现了一条河流。河水不深,河岸两侧生长着丰美的水草。 “传令。”叶凡举起手,“全军休整,饮马,喂料。半个时辰。” 命令下达,玄甲军的士兵们纷纷下马,牵着战马走向河边。 可他们没有放松警惕。 一半人饮马,另一半人则结成阵势,手持弓弩,警惕地看着后方同样停下来的匈奴大军。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匈奴大军的右翼,突然分出两支百人队。他们没有冲向玄甲军的本阵,而是绕了一个巨大的弧线,像一把锋利的剪刀,朝着那群正在河边低头吃草的牛羊,猛地插了过去! 他们一边冲,一边发出怪异的呼哨,同时射出不带箭头的响箭。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惊散这群牛羊! 这是阳谋。 他们不杀人,只抢牛羊。玄甲军若是分兵去救,本就薄弱的防线立刻会出现漏洞。若是不救,这十万牛羊,就是他们最大的累赘,一旦被惊散,在这茫茫草原上,根本不可能再聚拢起来。 “将军!”一名校尉焦急地喊道。 叶凡却像是没看见。 他下了马,走到那辆囚车旁,从一个皮囊里倒了些水,递给车里的匈奴王子。 “渴了吧?喝点。” 那少年保持沉默,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叶凡。随后一把打开水囊,水洒了一地。 “啧。”叶凡摇摇头,也不生气,“不喝算了。” 他这副悠闲的模样,让远处的匈奴将领看得目眦欲裂,却也让玄甲军的将士们,冷静了下来。 王奎看了一眼叶凡,又看了一眼那两支正在快速接近牛群的匈奴骑兵,独眼中闪烁着精光。 “弓箭手上前!”他没有请示叶凡,直接吼道,“三段射,自由抛射!不用瞄准,给我把他们和牛群隔开!” “前锋营,上马!跟我来!” 王奎翻身上马,带着仅剩的两百多名前锋营士兵,没有去追击那两支匈奴骑兵,反而主动迎向了牛群。 他们组成一道墙,用长矛的矛杆,不断拍打那些牛的屁股,嘴里发出“喔喔”的驱赶声。 与此同时,三百名弓箭手组成的箭雨,越过牛群的头顶,飞向那两支匈奴骑兵的前方。 箭矢并不致命,却成功阻拦了他们的冲锋。 那两支匈奴百人队见无法轻易冲破,也不恋战,调转马头,退回了本阵。 一场小规模的危机化解了。 他回头,正对上叶凡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带着一丝赞许。 王奎知道,自己做对了。将军的这趟“教学”,他学进去了。 叶凡收回目光,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从怀中摸出了,林慕雪给他的白玉瓷瓶。 没有打开,只是将它握在掌心,让他那颗心,得到了一丝安宁。 将瓷瓶再次放入怀中,叶凡翻身上马,对着全军下达命令。 “传令全军,就地扎营。” “杀十头牛,今晚犒赏三军!” 第11章 千里归途终见血 夜色降临。 荒原之上,升腾起一股与这片杀戮之地格格不入的,浓郁的肉香。 篝火烧得正旺,被肢解的肥牛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 幸存的玄甲军士兵,围坐在火堆旁,大口撕扯着滚烫的牛肉,他们吃得很快。 可没有一个人说话。 每个人的眼睛,都越过火焰盯着远处的匈奴大营。 他们不是在享受盛宴,而是在用敌人的财富,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是一场无声的示威! 远处的匈奴大营,骚动不安。他们能闻到肉香,能看到那燃烧的火光。 王奎撕下一大块烤肉,却没什么胃口。这半个月的“武装游行”,他们走了近千里。 所有人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此时,匈奴大营突然亮起火把。 一名骑手打马狂奔,从后方冲入匈奴军阵。 王奎猛地站起身,握紧了身边的刀。 所有正在进食的士兵,也都停下了动作拿起兵器。 叶凡坐在那辆囚车旁,用一块布慢慢擦拭着戟上的血迹。 匈奴阵中,那名身材魁梧的万夫长,一把从信使手中夺过令箭,脸上的肌肉猛地一僵。 他抽出自己的弯刀,看向身后那上万名勇士,发出了一声咆哮。 “大单于有令!” “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们!” “王子的荣耀,将在复仇的火焰中永生!杀!” “嗷!” 上万匈奴骑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压抑了半个月怒火,在这一刻化作了滔天的洪水! 万马奔腾,大地轰鸣!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叶凡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站起身,拍了拍囚车里的匈奴王子,轻声道:“看,你的族人,来接你了。” “你不怕死吗?”匈奴王子终究是不再保持沉默。 叶凡笑了笑,没有回答匈奴王子。 随即转过身,面向自己那不足八百的玄甲军将士。 “兄弟们,到站了。” “下车前,总得跟护送了我们一路的‘朋友’,打个招呼吧?” 他缓缓举起那杆早已伤痕累累的重戟,戟尖直指前方,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圆阵!” “死战!” “死战!” 不足八百人的怒吼,竟隐隐有压过万军之势。 玄甲军迅速收缩,以囚车为中心,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战阵。长矛在外,弓弩在内。 叶凡独自一人,一骑,一戟,立于阵前。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匈奴追兵,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杀!” 他双腿猛夹马腹,竟主动迎着那万军,发起了冲锋! “将军!” 王奎目眦欲裂。 可叶凡已经冲了出去。 他像一支出膛的炮弹,凿进了匈奴大军的军阵! “轰!” 人与马的撞击,血肉与钢铁的交鸣。 叶凡手中的重戟,化作一道死亡的旋风。他没有用任何技巧,只是最纯粹的力量,最原始的劈、砸、扫、抡! 挡在他面前的匈奴骑兵,连人带马如同纸糊的一般,一碰即碎! 他以一人之力,竟硬生生在匈奴大军的冲锋中,制造出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杀了他!不计代价,杀了他!” 匈奴的万夫长,红着眼咆哮。 更多的骑兵,从两侧绕过叶凡,像潮水冲向那座小小的圆阵。 “放箭!” 王奎嘶吼着。 箭雨腾空而起,却只是杯水车薪。 下一瞬,两股洪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盾碎,矛断。 人的惨叫,马的悲鸣。 第一排的玄甲军士兵,在接触的瞬间,便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血肉模糊。 但他们没有后退一步。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为身后的袍泽,争取了挥刀的时间。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绞杀。 王奎的长刀早已卷刃,他扔掉断刀,从地上捡起一柄弯刀,继续砍杀。一名匈奴骑兵从侧面冲来,他来不及回防,眼看就要被劈中。 “噗!” 一支长矛从旁刺出,洞穿了那名匈奴骑兵的胸膛。是那个之前掉落长矛的年轻士兵,他冲着王奎咧嘴一笑,随即被另一名敌人,一刀枭首。 这样的场景,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玄甲军的人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圆阵,在不断地被压缩,变形。 叶凡浑身浴血。 他身上至少有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特制的重甲早已破烂不堪,左臂软软地垂下,显然已经骨折。 可他依旧像一尊不倒的战神,用仅剩的右臂,挥舞着重戟,屠杀着周围一切敢于靠近他的敌人。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支撑着他的,只剩下最后一股不屈的意志。 他不能倒。 他倒了,这七百多条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就全完了。 就在圆阵即将被攻破的瞬间。 一阵完全不同的号角声,从南方穿透了整个战场! “呜!” 正在疯狂进攻的匈奴骑兵,动作猛地一滞。 他们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南方。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那条黑线,在以惊人的速度变粗,变长。 一面绣着猛虎,书写着“林”字的大纛,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是幽州军!是林帅的镇北军!” 幸存的玄甲军士兵中,不知是谁,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呐喊。 希望,在最绝望的时刻,降临了。 看到那面大旗的瞬间,匈奴大军的军心,彻底崩溃了。 他们被叶凡这支孤军拖了半个月,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面对幽州精锐的生力军,哪里还有半点战意? 不知是谁第一个调转马头,随即溃败,如同雪崩般轰然上演。 战场在极短的时间内归于寂静。 只剩下满地的尸骸,和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叶凡拄着重戟,半跪在尸山血海之中,摇摇欲坠。 他抬起头隐约看到了远处,那熟悉的幽州城轮廓。 到了。 终于到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大都督林战,策马来到他的面前。他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已不成人形的年轻人,看着他创造出的不可思议的奇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一把抓住叶凡的肩膀,声音里充满了怒火与后怕。 “你这个疯子!” 叶凡紧绷了半个月的神经,在听到这声怒骂的瞬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2章 金戈散尽后,汤药寄温柔 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中浮起。不是草原上刺眼的烈日,而是带着暖意的柔光。 鼻尖萦绕的,不是血腥和焦臭,而是安神的檀香。 叶凡想动一下,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闷哼一声,浑身的力气被抽空。 他转动眼珠,打量着四周,雕花的房梁,素雅的青瓷瓶,还有身上盖着的锦被。 这里不是军帐。 他偏过头,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她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头靠着床沿,已然睡去。长长的睫毛下两道浅浅的阴影,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只剩下憔悴。 是林慕雪。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她的睫毛颤了颤,四目相对。 她的眼中,先是茫然,随即是不可置信的惊喜,最后涌上的一丝雾气。 可她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你醒了。” 话音未落,她已站起身,微凉的手指探上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紧绷的俏脸终于有了松动。 “不烧了。”她喃喃自语,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别乱动,我去叫军医!”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军医,在林战的陪同下,走进了房间。 老军医面色严肃地为叶凡诊脉,又掀开被子,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林慕雪紧张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哼。”老军医收回手,长出了一口气,“骨头断了七处,内腑被巨力震伤,皮外伤更是不计其数。最要命的,是神力耗竭,油尽灯枯。” 他看向林战,语气带着医者的执拗。 “大都督,这小子不是铁打的。这次能捡回一条命,是天大的运气。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必须卧床静养,否则神仙难救。” 林战负手而立,面沉如水,鼻腔里应了一声。 老军医又交代了几句,便开方子去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 林慕雪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重新回到床边。药气很冲,闻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她舀起一勺,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叶凡嘴边。 “药很苦,忍着点。”她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温柔。 叶凡想自己坐起来,可稍一用力,断掉的肋骨便钻心的疼,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林慕雪见状,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让他靠着。 她重新舀起汤药药,递到叶凡嘴边。 叶凡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没再逞强,张开了嘴。 浓烈的苦涩瞬间直冲天灵盖,他眉头紧锁,下意识想躲。 “这玩意儿,早知道带去草原,都不用打了,能把匈奴人直接苦死。” 林慕雪吹着汤药的手,略微颤抖。一滴热泪,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慌忙别过头,用袖子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可更多的泪水却不听话地涌了出来。 “不许说这种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连日来的恐惧与后怕,“你知不知道,你再晚回来半天……” 她再也说不下去,肩膀微微耸动。 叶凡脸上的玩笑,一点点凝固。 他看着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却无法控制泪水的模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那感觉,比身上的伤口都疼。 他沉默了,不再说话,只是顺从地,一口一口喝下汤药。 一碗药见底,林慕雪的眼眶依旧是红的。她放下碗,拿起旁边的蜜饯喂给他。 “大男人,不吃这个。”叶凡哑着嗓子拒绝了。 林慕雪瞪了他一眼,拈起一颗放进叶凡嘴里。 “醒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战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 他迈步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凡。 “疯子。” 这声斥责,没有火气,倒更像是确认。 林慕雪站起身,不安地喊了一声:“爹。” 林战摆摆手,目光仍在叶凡身上。“玄甲军幸存的七百八十二人,已经妥善安置。你的部将王奎,暂代你统领。所有人的功劳,我都记下了。” 他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如炬。 “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八百残兵,押着匈奴的王庭和十万牛羊,走了上千里路,还熬垮了三个部落的万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慕雪为叶凡掖了掖被角,紧张地看着他。 叶凡靠在软枕上,气息有些不稳。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他把自己的谋划简略地说了一遍。 从用匈奴王室做“护身符”的疯狂游行,到故意放慢脚步、大肆犒军,不断消磨对方锐气和补给的“熬鹰”之策。 他讲得很平淡,像是与他无关一样。 可林战的脸色,随着他的讲述,不断变化。 从最初的凝重,再到惊异,最后露出看怪物的眼神。 这小子的勇武,已是举世无双。 没想到他的智计,更是妖孽一般,竟拿人心和整个草原的局势当棋子来算。 林战沉默了许久。 他看了一眼身旁,正细心为叶凡擦去额角虚汗的女儿,那眼神中的关切与爱怜,根本藏不住。 他的脸上柔和了一丝,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那无声的姿态,便是一种默认。 “幽州大捷,斩杀匈奴数万,俘其王室,缴获牛羊辎重无数……”林战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丝沉重。 “这份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五天前,已经送往京城了。” 他盯着叶凡,一字一顿。 “如此泼天的功劳,于朝廷而言,未必是福。” “京城里的风,要起了。”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个沉甸甸的背影。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叶凡望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许久,吐出了一口气。 他带着懒散的语气,低声感慨。 “唉,这咸鱼,看来是当不成了。” 林慕雪听到他的话,眼中的愁绪散去几分,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她没说什么,只是拧了条温热的帕子,擦拭着他的脸颊。 与此同时。 通往大周京城的神京官道上,一名背插红旗的信使,正伏在马背上,用马鞭疯狂地抽打着身下的驿马。 他怀中那份用火漆封口的奏报,如同一道即将划破天际的惊雷,正朝着帝国的中心奔去。 第13章 一封捷报动神京,君心难测起风云 大周神京,太和殿。 天光微熹,晨钟叩响。文武百官身着朱紫朝服,手持玉笏,踏入这座帝国最威严的殿堂。熏香袅袅,金龙盘柱。 户部尚书张腾,站在文官队列的前首,微阖着眼,对御座上那位天子的心不在焉,和殿下同僚们的陈词滥调,都提不起半分精神。边关军费,河道疏浚,年年都是这些旧账,翻来覆去,令人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沉闷的平衡。 从幽州而来的红翎信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官帽歪斜,嘴唇干裂出血,整个人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金砖之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火漆封住的奏报,高高举过头顶。 “报!” 他嘶哑的嗓音,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幽州八百里加急!大捷!”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太和殿内炸响。 满朝文武,瞬间安静起来,连同御座上的那位有些慵懒的天子,猛地坐直了身子。 信使大口喘着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镇北军于饮马河外,夜袭匈奴王庭!阵斩匈奴首级数万,俘其王室宗亲,缴获牛羊辎重,不计其数!” 轰! 大殿被彻底引爆。 殿内瞬间像那烧开的热水,鼎沸的议论声响彻整个大殿。 “什么?破了王庭?” “这怎么可能!北境防线不是才刚稳住吗?” “天佑我大周!天佑我大周啊!” 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一众武将,个个面红耳赤,激动得浑身颤抖。有几个老将军,当场热泪盈眶。 “陛下!”兵部尚书李刚排众而出,声音洪亮如钟,“此乃我大周开朝以来,对匈奴前所未有之大捷!臣请陛下,重赏三军!” “重赏!必须重赏!”几名武将齐声附和。 御座之上,那位年过五旬,威严深重的大周天子,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喧嚣戛然而止。 天子失态了。 他双目灼灼地盯着那名信使,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领军主将,何人?” 信使伏在地上,答道:“回陛下,乃镇北军大都督,林战!” “林战……”天子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他又追问,“先锋何人?” “先锋校尉,叶凡!” 叶凡?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就在武将集团欢腾之时,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异议。” 户部尚书张腾,慢悠悠地从队列中走出。他先是对着御座躬身一礼,随即才转向众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幽州大捷,固然可喜可贺。但此事,疑点颇多。” 兵部尚书李刚眉头一皱,怒视着他:“张尚书,将士们在边关浴血奋战,换来泼天大功,你竟敢在此说风凉话?” “李尚书稍安勿躁。”张腾摆了摆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并非质疑将士用命,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他转向御座,侃侃而谈:“据奏报所言,此战主力,乃是一支八百人的残兵。陛下请想,区区八百残兵,何以能长途奔袭,攻破有数万苍狼卫护卫的匈奴王庭?” “这其中,会不会有所夸大?林大都督镇守幽州多年,军费开销一直是我户部的头等大事。他此时送来这样一份‘惊天捷报’,会不会是想借此向朝廷,索要更多的钱粮兵马?” 这番诛心之论,让殿内刚燃起来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李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腾骂道:“你血口喷人!林帅忠心耿耿,岂容你这等腐儒构陷!” “我只是就事论事。”张腾面不改色,“边关之事,兹事体大。若战功为真,自然要赏!可万一是假,我大周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更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他话锋一转,再次躬身:“陛下,为稳妥起见,臣以为,不应立刻封赏。当务之急,是派遣钦差,前往幽州,一来宣扬陛下天恩,犒劳三军;二来,也是最要紧的,核实战功真伪。待一切查明,再行封赏不迟。” “你放屁!”一名武将忍不住爆了粗口,“将士们拿命换来的功劳,还要派人去‘核实’?这和审问犯人有何区别!天下将士听了,心都要凉透了!” “正是!功不赏,则士不奋!” 文武两派,瞬间在殿上吵作一团。 而龙椅上的天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重新坐了回去,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扶手,看不出喜怒。俯瞰了帝国三十年的眼睛里,惊喜早已褪去,只剩下权衡与算计。 林战……叶凡…… 一个拥兵自重的边关统帅,一个横空出世的无名小将。 这泼天的功劳,究竟是一剂强心针,还是一柄递到他咽喉前的利刃? 许久。 “够了。” 天子淡淡的两个字,让满朝争吵,瞬间平息。 他扫视着殿下神色各异的臣子,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幽州将士,扬我大周国威,功不可没。” 武将们脸上刚要露出喜色。 “但张爱卿所言,亦是老成谋国之言。” 武将们的脸,瞬间又垮了下去。张腾的眼底,闪过一抹得色。 天子的目光,落在了队列中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官员身上。 “传朕旨意。” “命礼部侍郎李洵,为宣慰钦差,持朕的赏赐,即刻启程,亲赴幽州。” 天子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代朕……宣旨慰问,并核实此战军功真伪。” 旨意一下,满朝文武皆惊。 兵部尚书李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其余武将,个个双拳紧握,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犒赏,变成了核实。 派出的,不是熟悉军务的兵部官员,而是主管礼仪的礼部侍郎。 这道旨意里透出的不信任与敲打,比任何斥责都要刺骨。 张腾站在那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幽州城头那即将升起的赫赫战功,在神京这潭深不见底的池水里,不过激起了一圈涟漪。 第14章 功过天定 又是七天。 叶凡感觉自己快要长出蘑菇了。 他靠在床头,左臂用夹板固定着,吊在胸前。 身上其余的伤口在顶级的伤药下,已开始愈合,但那虚弱感,却还是需要靠修养才能好转。 林慕雪正端着一碗参汤,用小勺搅动着,让热气散去。 她换上了一身水绿色的长裙,憔悴褪去不少,脸上恢复了红润,只是一双眼睛,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 “尝尝,新得的山参,爹特意让人送来的。”她将汤勺递到他嘴边。 叶凡皱着眉,喝了一口。 “这玩意儿,跟药有什么区别?”他抱怨了一句,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 林慕雪的嘴角弯起一抹浅笑,眼底的温柔能化开冰雪。 他试着动了动右臂,牵动了肋下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别乱动!”林慕雪立刻放下汤碗,帮他调整了一下靠枕,“军医说了,你这次是亏空了根本,必须静养。” “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看着林慕雪憔悴的脸色,叶凡叹了口气。 “你若是安心吃药,好好修养,我便放心了。”林慕雪强调。 叶凡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神京,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捷报送去快十天了,按理说,封赏的旨意也该到了。 可幽州城内,风平浪静,仿佛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捷,从未发生过。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林战一身便服,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线条比往日更加刚硬,眼神中挂着一丝忧虑。 随着他的到来,房间中温馨的气氛,变得有些肃穆。 “爹。”林慕雪站起身请安。 林战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他没有看自己的女儿,鹰隼般的眼睛打量着叶凡。 “看来恢复的不错。” “京城来消息了。” 他的声音很低,没有波澜。 叶凡目带喜意,看着他林战没有说话,等着下文。 “你以为你带回来的是泼天富贵?”林战的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不,你带回来的是一道催命符。” 他的话,犹如一座大山压在叶凡的心口。 “在京城那些人眼里,你不是英雄,是比匈奴更可怕的怪物。” 林战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透骨的寒意。 “八百残兵,破王庭,俘王室,屠万敌。这份功劳,大到他们不敢信,更不敢认。”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所以,也就不敢赏。” 叶凡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对“功高震主”这四个字,有着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深刻的理解。 只是,当这四个字真的砸在自己头上时,那份恶意依旧让他浑身发冷。 “接下来,就看他们要怎么,消弭你的战功了。”林战吐出一口气,脸上满是疲惫。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沉默。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王奎那洪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份沉默。 “将军!俺们来看你了!” 话音未落,王奎那魁梧的身影,已经挤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同样满身伤疤的校尉。 他们看到林战也在,都是一愣,连忙躬身行礼:“大都督!” 林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王奎等人几步冲到床前,看着面色苍白,吊着胳膊的叶凡,粗犷的汉子略带哽咽。 “将军,你可算醒了!俺们这几天,心一直揪着!” “是啊将军,你要是……俺们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这群在尸山血海里眼都不眨的汉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的孩子。 叶凡看着他们身上那些无法遮掩的伤疤,心中因朝廷猜忌而生的寒意,被一股暖流冲散。 他笑了笑,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没事,死不了。” 王奎盯着他,忽然,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扑通”一声。 他那只独眼红得吓人,竟直挺挺地单膝跪在了叶凡的床前。 他身后的几名校尉,也毫不犹豫地,齐刷刷跪了下去。 “将军!”王奎的声音,如同惊雷,“俺们不管什么朝廷!俺们的命,是你从匈奴人的刀下捡回来的!”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帅旗!” 他抬起头,用那只独眼死死地看着叶凡,一字一顿,吼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你指东,我们绝不往西!” 身后几人,齐声怒吼,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决绝。 叶凡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林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林凡,以后幽州军就要靠你来支撑了,老夫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说完,不等林凡答话,林战转身,拍了拍王奎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将军,我等也先行告退了。” 王奎等人又说了几句,见叶凡神色疲惫,也不敢多待,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叶凡和林慕雪。 叶凡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右手,摊开在眼前。 本想着在这里做个咸鱼,结果却是被师父林战,当做幽州军接班人培养。 现在更是需要为幽州军,扛起头顶的一片天。 “唉,又得加班了。”他低声感慨了一句。 那语气中有无奈,也有些懒散,但更多的是坚定。 林慕雪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眼中的变化,心中既是酸楚,又是骄傲。 她重新端起那碗参汤,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喂他。 林慕雪像是想起了什么,忧心忡忡地开口。 “爹爹说,朝廷的钦差,已经在路上了。” “为首的,是礼部侍郎李洵。此人是户部尚书张腾的门生,为人最是贪婪刻薄。” 叶凡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派政敌的走狗来,本就是应有之意。 林慕雪咬了咬嘴唇,声音压得更低。 “而且……他这次来,还带了一队‘绣衣卫’。” 绣衣卫。 三个字一出,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这不是来核实战功,这是来找茬定罪的。 第15章 钦差驾到,功罪一纸 绣衣卫。 听到这三个字的林慕雪,端着汤碗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这名字代表着天子耳目,是悬在所有臣子头顶的一把刀,专斩权臣,也专斩功臣。 叶凡脸上的懒散消失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碗里最后一口参汤喝尽。那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却驱不散心中的寒意。 眼下的他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战大步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全套的都督官铠。 “钦差的仪仗,已到城外十里。”他面无表情,语气有些严肃。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 幽州城,镇北军大校场。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带着幽州军挥之不去的哀悼。 幸存的七百八十二名玄甲军将士,已经列队整齐。他们换上了干净的甲胄,擦亮了手中的兵刃,胸膛挺得笔直。 半个多月的死战与逃亡,让他们每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脖颈上满是狰狞的伤疤,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他们是胜利者,正在等待属于胜利者的荣耀。 巳时正,一队人马自城门大道缓缓而来。 为首的,并非戎马武将,而是一名乘着四抬大轿,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文官。 他面皮白净,略带浮肿,下巴的胡须修剪得恰到好处,一双细长的眼睛透着养尊处优的倨傲。 他便是当朝礼部侍郎,李洵。 轿子两旁,簇拥着一队身着黑色劲装,腰佩绣春刀的护卫。 他们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绣衣卫。 王奎站在队列前方,那只独眼死死盯着那顶官轿,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官轿在将台前停下。 李洵在两名小吏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出轿子,他先是嫌恶地用袖子扫了扫灰尘,这才抬起眼皮,扫视着眼前这群百战之兵。 他的目光中,没有赞许,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林战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如洪钟:“镇北军大都督林战,恭迎钦差大人。” 李洵捏着嗓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从小吏手中接过明黄的圣旨展开。 “圣旨到!” 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在空旷的校场上拉得很长。 林战单膝跪地。 他身后,叶凡被人搀扶着,同样跪下。再往后,七百八十二名玄甲军将士,甲胄碰撞,如山崩般齐刷刷跪倒一片。 李洵很满意这种万众臣服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幽州镇北军,忠勇可嘉,扬我国威于漠北……” 通篇都是华而不实的辞藻堆砌,将这场血战描绘成了一场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仿佛匈奴王庭是纸糊的,自己送上来给他们砍。 校场之上,鸦雀无声。 所有士兵都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们的表情。 李洵念得口干舌燥,终于念到了最关键的部分,他故意拔高了声音,带着施舍般的语气。 “……念尔等劳苦功高,特赏!” 他顿了顿,享受着这万众期待的瞬间。 “御酒三坛,绸缎百匹,白银一千两!” “钦此——”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整个校场,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风停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没有欢呼,没有谢恩。 杀气已经开始汇聚,王校尉等人,手已经摸上了刀柄。 一千一百三十七条人命! 换来三坛酒,百匹绸,一千两白银! 平均下来,一条命,连一两银子都不到。 这是赏赐吗? 不,这是耻辱! 王奎的独眼中,血色一点点蔓延开来。他身侧的一名校尉,拳头在铁甲下捏得“咯咯”作响。 李洵似乎对这种反应早有预料,他慢条斯理地卷起圣旨,递给林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大都督,还不谢恩?” 林战接过圣旨,那明黄的绸缎,此刻却重如千钧。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李洵。 “臣,林战,谢陛下隆恩。” “吾等,谢主隆恩!” 身后,七百八十二个声音,汇成一道压抑着滔天怒火的洪流。 … 镇北军帅府,议事厅。 李洵高坐主位,悠闲地品着香茗,几名绣衣卫像影子一样立在他身后。 林战、叶凡,以及一众高级将校,分坐两侧。厅内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咳。”李洵放下茶杯,用眼角余光扫了众人一圈,“此次本官前来,除了宣旨,还有一事,要与林大都督商议。” 他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慢悠悠道:“陛下也知,国库空虚,朝廷也是捉襟见肘啊。 此次幽州大捷,缴获颇丰。听闻有牛羊十万,还有匈奴王庭的诸多财宝……”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副“我为你着想”的表情。 “林大都督一向忠君体国,想必也愿意为国分忧。不如将这些战利品,折算一下,‘捐’给朝廷。 一来,充实国库,解陛下燃眉之急;二来,也免得朝中有人非议,说你镇北军拥兵自重,私吞战利品,对吧?” 图穷匕见。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仅不给抚恤,还要用将士们拿命换来的战利品,悉数夺走! “你放屁!” 王奎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怒目圆瞪。 “唰!” 李洵身后的两名绣衣卫,同时抽出了半截绣春刀。 “王奎!坐下!”林战一声怒喝。 王奎魁梧的身躯在颤抖,最终还是咬着牙,愤然坐了回去。 议事厅内,只剩下李洵得意的冷笑。 钦差一行被安排在驿馆住下。 议事厅内,依旧灯火通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一名将领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乱跳。 “我那一千一百多个弟兄,就值一千两银子?!我呸!” “大都督,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咱们不认他这个朝廷!” 怒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林战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他何尝不怒,可他身后,是整个幽州的军民。 就在众人被愤怒和无奈包裹时,懒散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大都督,各位将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被安置在角落软椅上的叶凡,正靠着椅背,神色平静。 “指望朝廷发饷,抚恤弟兄,咱们恐怕都得饿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愤怒的脸。 “人家不给,咱们就不能自己挣吗?” 整个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看着他。 自己挣?他们是兵,不是商人,怎么挣?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双略显黯淡的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了锐利的光。 第16章 以功作价,清点君心 “自己挣?” 王奎粗犷的嗓音里带着迷茫,打破了议事厅内的沉寂。 他看着角落里那个浑身缠着绷带,连坐直都费劲的年轻人,蹙着眉头道: “将军,俺们都是粗人,除了上阵杀敌,啥也不会。这咋挣?难不成去街上卖牛肉干?” “是啊,咱们是兵,不是商贾!” “跟那帮文人讲道理,不如直接砍了他!” 怒火再次被点燃,众将七嘴八舌,矛头却不再是狂怒,而是对叶凡提出质疑。 叶凡没有理会这些喧嚣。 他只是抬眼,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主位上面沉如水的林战脸上。 “大都督,”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钦差大人千里迢迢来一趟,咱们不能让他空着手回去,对吧?” 这话听着像是在服软,几名性急的将校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叶凡却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牵动了伤口,他“嘶”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 “他想要功劳,咱们就给他功劳。他想要战利品,咱们也给他战利品。” “可凭什么!”王奎的独眼瞪得像铜铃。 “就凭……”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他得买。” “买?” 整个议事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叶凡,就连林战的眼皮,都颤了一下。 叶凡环视一圈,将众人的惊愕尽收眼底。他享受这种将所有人都带进沟里的感觉。 “钦差大人奉的旨意,是‘核实’战功,不是来‘领赏’的。 这份功劳太大,朝廷不敢认,更不敢赏。可他李洵是钦差,总得给京城一个交代。” 顿了顿,叶凡继续说道: “他此行的目的,无非两个。第一,把咱们拿命换来的战利品,变成他为国库‘追缴’回来的功绩。 第二,顺便给我们安个‘拥兵自重’的帽子,好回去交差。” 几句话道出了神京那位天子的真实意图。 众将的脸色愈发难看,这些他们隐约感觉到的东西,被叶凡彻底摆在了台面上。 “所以,咱们得帮帮他。”叶凡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善意”。 “既然他想要这份泼天大功,那就卖给他。匈奴王室成员和那些匈奴的官眷都不是战利品,是‘商品’。” “他李洵不是嫌朝廷给的赏银少吗?没关系,让他自己掏腰包,从咱们手里把这些‘商品’买回去。 他花钱买下的东西,自然就是他的功劳。他带回神京的牛羊越多,功劳就越大,他那个老师户部尚书的脸面也越有光。” “如此一来,他为国库‘挽回’了巨大损失,咱们呢,也拿到了应得的抚恤。 他得了名,我们得了利。这叫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叶凡靠在椅背上,一番话说完,气息有些不稳。 议事厅内,依旧是一阵沉默。 可这一次不再是愤怒和绝望,而是极度的兴奋。 抢劫钦差? 不,是和钦差做生意! 一名将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赶紧捂住嘴,拼命压制住颤抖的肩膀。 王奎的独眼,从最初的迷茫,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最后,那只独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还能这么玩? “可是他会买吗?”一名将领说出了关键,“他要是恼羞成怒,直接给咱们定个‘胁迫钦差’的罪名怎么办?” “他会的。”叶凡笃定道,“因为他比我们更需要这份功劳。而且,他贪。” “咱们卖的不是牛羊,是他的官帽子,是他背后张尚书的脸面。 他要是不买,空手回去,怎么交代?说我们镇北军拥兵自重,不尊皇命?可以啊。” “那牛羊呢?十万头牛羊,他一头都没带回去,是他无能,还是我们藏起来了? 这盆脏水,他李洵自己也得掂量掂量,接不接得住。” “最重要的是,”叶凡的目光望向林战,“我们不是在造反,我们是在‘配合’钦差大人,为国分忧。” 他把“配合”两个字,咬得极重。 林战一直沉默着。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看着叶凡那张苍白却闪烁着精光的脸,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中,独自背回帅旗的背影。 勇,是为将之本。 智,是为帅之魂。 这个年轻人,两者兼备。 许久。 他紧绷的嘴角,忽然松动,浮现出一抹笑意。 “咚!” 林战猛地一拳,砸在了帅案上! 那张由百年铁木打造的桌案,发出一声巨响。 厅内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 “好!” 林战缓缓站起身,虎目之中,爆发出骇人的光亮。 “我倒要看看,他李洵的钱袋子,够不够买下我镇北军一千一百三十七条人命换来的功劳!” 他环视众将,声如洪钟。 “传令下去!明日辰时,大校场,‘清点’战利品,恭请钦差大人,莅临指导!” …… 翌日,辰时。 钦差李洵,在驿馆里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一名小吏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大人,不好了!镇北军……镇北军他们……” “慌什么!”李洵不耐烦地坐起身,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撇去浮沫,“一群丘八,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们……他们在校场上,把所有缴获的牛羊财宝都拉出来了,说是要请您过去,当面清点交接!”小吏结结巴巴地说道。 李洵一愣,随即抚掌大笑。 “哈哈哈,好!算他林战识相!” 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心中一阵舒畅。看来自己昨日的敲打起效了。这林战终究是个武夫,不敢真的和朝廷撕破脸。 “更衣,备轿!” 李洵心情大好,换上了崭新的绯色官袍,坐上四抬大轿,在一众绣衣卫的簇拥下前往大校场。 他已经想好了,等会儿接收了战利品,定要再训斥林战几句。 轿子穿过长街,来到大校场。 李洵刚刚在小吏的搀扶下走出官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预想中,跪地奉上财宝的场景,没有出现。 宽阔的校场之上,人山人海。那幸存的七百多名玄甲军,分列两旁。 而在校场的正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高台。 高台之上,一个穿着普通士兵的服饰,左臂吊着绷带的青年,懒散地靠在一张椅子上。 他的脚边,摆着一面破旧的铜锣。 他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柄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匈奴弯刀。 看到李洵的官轿出现,那青年缓缓站起身。 他冲着李洵的方向,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随即,他举起手中的弯刀,用刀背敲在了那面铜锣上。 “当!” 清越的锣声,响彻整个校场,也敲碎了李洵脸上的血色。 第17章 英雄血骨,按斤论价 锣声在李洵耳边嗡嗡作响。 高台之上,那青年收回了敲锣的弯刀。他没有看李洵,而是环视着台下那七百多双冒着寒光的眼睛。 “弟兄们,咱们玄甲军,死了多少人?”他问。 “一千一百三十七人!”王奎第一个吼道,声音里带着血。 “一千一百三十七人!”七百多人,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校场。 青年点了点头,目光终于落在了脸色煞白的李洵身上。 “钦差大人,”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是镇北军先锋校尉,叶凡。奉大都督之命,今日与大人,清点战利品。” 他举起手中的匈奴弯刀。 “此刀,乃我部下校尉张龙,从一名匈奴百夫长手中夺得。” “张龙,开元三年入伍,幽州本地人,家中尚有老母妻子。就在饮马河畔,他为了掩护袍泽,身中七刀,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叶凡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可这平淡的叙述,却像重锤砸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上。不少人红了眼眶。 叶凡将弯刀插在身旁的木架上,拿起一个羊皮酒囊。 “这囊马奶酒,也是他的战利品。他说,等回到幽州,要请全营的弟兄喝一口。”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李洵,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懒散,只有让人心悸的平静。 “他没喝上。” “李大人,您说,这壶沾着我袍泽鲜血的酒,这份他没来得及实现的遗愿,该值多少银子?” 李洵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清点,是审判!是用一千多条冤魂,在审判他,在审判他背后的朝廷!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呵斥,想要叫绣衣卫把这个疯子拿下。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七百多道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王奎和几名校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官轿旁。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手按着刀柄,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他。 “叶校尉……”李洵的嗓子干得冒烟,“战利品……自当上缴国库,怎可私下论价?” “上缴国库?”叶凡笑了,他指了指李洵身后那几辆装着赏赐的马车,“一千一百三十七条命,换来一千两白银。大人,您这是在告诉我,我大周将士的命,连一两银子都不值吗?” “我……”李洵被噎得说不出话。 “还是说,在大人眼里,我这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他们的命,就跟这草原上的牛羊一样,是畜生?”叶凡的声音陡然转冷。 “本官没有此意!”李洵吓得魂飞魄散,这顶帽子要是扣下来,他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幽州城。 “既然不是,那便好办了。”叶凡重新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也不为难大人。这壶酒,咱们不论价,只论心意。大人觉得,张龙校尉这条命,这份心意,值多少?” 李洵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值多少? 说少了,是侮辱英烈,这群丘八能当场撕了他。 说多了,他哪来那么多银子?他这次带来的赏银,总共就一千两! 他看向不远处的林战,希望这位大都督能站出来说句话。 可林战只是负手立于将台之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石雕。 “大人?”叶凡催促道。 李洵一咬牙,心在滴血。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钱袋,抖着手从中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身旁的小吏。 “本官……愿出一百两,聊表心意,告慰张校尉在天之灵。”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 叶凡接过那张银票,看都没看,直接举了起来。 “弟兄们!钦差大人体恤我等,愿以一百两白机,告慰张龙校尉!” “一百两?”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嗤笑。 那笑声像一根针,扎在李洵的脸上。 李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大人,”叶凡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一百两,似乎……不太够抚恤张校尉的老母妻儿啊。” “你!”李洵气得浑身发抖。 “将军!”王奎忽然向前一步,对着叶凡抱拳,声如洪钟,“俺觉得,钦差大人不是小气的人!他一定是觉得一百两太少,不好意思说出口!俺猜,大人心里的价,至少是……五百两!” “对!五百两!” “钦差大人仁义!” 台下的士兵们瞬间会意,齐声呐喊起来。 这呐喊声,在李洵听来,无异于催命的鼓点。 他看着王奎那只血红的独眼,看着他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双腿一软,险些瘫倒。 他知道,今天这钱,要是不出,他走不出这个校场! “好……好!”李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五百两!本官……买了!” 他颤抖着,又从钱袋里掏出四百两银票,扔给了那个小吏。 叶凡接过银票,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弟兄们,看到了吗!钦差大人何等仁厚!大家,替张龙,多谢钦差大人!” “谢钦差大人!” 七百多人的怒吼,带着浓浓的嘲讽,震得李洵耳膜生疼。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那五百两银子,买下的不是一壶酒,是他李侍郎的脸面和尊严。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当!” 叶凡又敲了一下锣。 他拿起一顶破损的匈奴皮帽。 “此帽,乃我军伙夫李四,从一名匈奴哨骑头上扒下来的。李四说,他婆娘快生了,想带顶帽子回去,给未出世的娃当尿壶……” “李四,被匈奴人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李大人,这份一个父亲的心意,您开个价吧。” “……” “当!” “这柄断掉的长矛,是我部下王二牛的。他用这杆矛,临死前,捅死了一个敌人。他才十七岁……” “……” “当!” “这双牛皮靴……” 锣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每一声,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李洵的心上。 每一件平平无奇的战利品,在叶凡的口中,都变成了一个个惨死他乡的士兵,一段段血淋淋的故事。 李洵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再到死灰。 他带来的那一千两赏银,很快便见了底。 他自己的私房钱,也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他不敢不给。 因为每一次他稍有迟疑,王奎和那群杀神就会“不经意”地围上来,用眼神告诉他,不给钱,就得给命。 林战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看着那个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用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为死去的袍泽,讨回公道,也为活着的弟兄,挣来尊严。 他的心中,不知是惊,是喜,还是后怕。 不知过了多久,李洵身上的所有银票,都被榨干了。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骨头,瘫坐在小吏搬来的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叶凡看了一眼他那空空如也的钱袋,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手。 几名士兵,推着一辆巨大的囚车,缓缓走到了高台前。 囚车里,关着十几个衣着华贵,满脸惊恐的匈奴人。为首的,正是那个被他一路“护送”回来的匈奴王子。 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李洵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盯着那几名匈奴王室,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头!是能让他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的泼天大功! 叶凡走下高台,来到囚车旁,笑眯眯地看着李洵。 “李大人,小件儿都清点完了。” “现在,咱们来谈谈这些压轴的‘活功劳’。” “这些,可是要献给陛下的。您说,这定价……是不是得好好商量商量?” 李洵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竟直接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第18章 一掷千金酬壮士,釜底抽薪断粮途 李洵的昏厥,并未换来半点同情。 一瓢冷水从头浇下,他一个激灵,狼狈地从地上坐起。发髻歪斜,官袍上满是泥水,哪还有半分钦差的威仪。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叶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大人,您看,这天干物燥的,容易上火。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叶凡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恶意,却让李洵如坠冰窟。 李洵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沉默的绣衣卫。他们腰间的刀依旧锋利,可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忌惮。 他再看向囚车里那些匈奴王室,眼中闪过贪婪,随即又化为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来人……”李洵的声音嘶哑喊道:“将……将备用公款,取来。” 他身后一名绣衣卫统领脸色微变,上前低声道:“大人,这笔钱是陛下钦赐,专用于紧急军情……” “本官不知道这是紧急军情吗!”李洵猛地回头,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狗,歇斯底里地低吼,“现在就去取!否则,我们今天谁也走不出这座城!” 那名统领身体一僵,看了一眼高台下默然不语的林战,又看了一眼叶凡和他身后那七百多双眼睛,最终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不多时,数个沉重的木箱被抬到了高台前。 箱盖打开,满目皆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校场之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看到了什么?天子赏赐的那一千两白银,跟眼前这几箱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原来朝廷不是没钱,只是不想给他们。 这无声的对比,比任何煽动,更能凝聚人心。 叶凡走上前,随手拿起一锭十两的官银,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看向李洵。 “大人,您看,这些匈奴王室宗亲,加起来,凑个整,十万两,您不亏吧?” 李洵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十万两!足以买下半个神京城的豪宅!他几乎能预见到,自己回去后,该如何向户部和那位天子交代。 可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不亏……” “那就好。”叶凡将银锭扔回箱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来人,清点银两,送钦差大人和匈奴贵客上路!” 交易完成。 当李洵的官轿在绣衣卫的护送下,仓皇驶出幽州城门时,他忍不住掀开了轿帘,回头望了一眼那高耸的城墙。 城墙之上,似乎有几道身影正俯瞰着他。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咬牙切齿的说道:“林战,叶凡……你们等着!断了你们的粮草,我看你们这群丘八,能撑到几时!” …… 帅府议事厅内,早已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那几大箱白银就摆在正中央,成了整个大厅里最耀眼的光源。 幸存的校尉、都尉们围着箱子,一个个眼眶通红,激动得说不出话。他们不是没见过钱,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代表着尊严的钱。 林慕雪拿着一本册子,站在叶凡身旁,低声与他核对着什么。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看向叶凡时,眼底藏不住的异彩。 叶凡接过册子,扫了一眼,然后走到了银箱前。 “王奎。” “末将在!”王奎大步出列,单膝跪地。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叶凡将册子递给他,“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十倍抚恤,三日之内,必须分毫不差地送到家属手中。若是活着的弟兄,按功劳大小,自行分赏。” 王奎接过册子,那本薄薄的册子,此刻却重如山岳。他双手颤抖,哽咽道:“将军……这……这也太多了!” “多吗?”叶凡环视着众人,声音平静,“一千一百三十七条命,换不来这几箱银子?” 议事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扑通!” 王奎猛地磕了一个响头。 “末将,替死去的弟兄们,谢将军大恩!” “我等,谢将军大恩!” 厅内所有将校,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音汇成一道钢铁洪流。 这一刻,叶凡不是那个懒散的亲卫,不是那个投机取巧的校尉。 他是玄甲军唯一的帅旗。 …… 夜深。 犒赏的喧嚣散去,议事厅内,只剩下叶凡与林战二人。 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战背对着叶凡,正凝视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北境堪舆图,久久不语。 “你用十万两白银,买下了七百八十二颗忠心,也买下了数万镇北军将士的死心塌地。”林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叶凡靠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脖子,没有接话。 林战缓缓转过身,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叶凡脸上。 “但你也把户部尚书张腾,往死里得罪了。”他走到桌边,手指在地图上“幽州”的位置重重一点。“他下一步,必然会从粮草、军械、冬衣,所有我们赖以为生的东西上,卡死我们。”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是在陈述事实。 “抢,能抢一次,抢不了次次。钦差也不是每年都来。”林战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没有粮,军心再齐,也是一句空话。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财路。” 叶凡沉默了。 他知道林战说得都对。他能用计谋榨干一个李洵,却无法凭空变出十万大军的吃穿用度。 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许久,叶凡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副熟悉的懒散模样又回到了脸上。 “唉,又得加班了。” 他低声感慨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向林战,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大都督,这幽州城里,谁家最有钱?” 林战一怔,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他正要回答,门外响起了王奎的脚步声,他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刚统计好的犒赏回执。 “将军,大都督。”王奎行了个礼,正好听到叶凡的问话,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要说最有钱的,”王奎瓮声瓮气地说道,“那肯定得是‘四海通’商会了。俺听说,他们的生意遍布整个北方,车队能从幽州城东门排到西门,富可敌国。” 王奎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商会的掌柜的,神秘得很。是个女人,但谁也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只知道人人都叫她‘影子’,说她的财富和情报,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 “女人?” 叶凡的眉毛挑了一下。 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一下,两下。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终于,敲击声停了。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里,透出了捕猎者的目光。 “有意思。” “去,备一份厚礼,就说镇北军先锋校尉叶凡,想跟这位‘财神爷’,谈一笔安天下的生意。” 第19章 听雨楼中听风雨,算盘珠里算人心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将叶凡脸上的那抹弧度映照得有些莫测。 “将军,这可使不得!”王奎听完,第一个跳了起来,那只独眼瞪得老大,“那‘四海通’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俺们幽州军饷常年被克扣,不少弟兄的家眷都找他们借过印子钱,那利滚利的账,几辈子都还不清!” 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子忌惮。 “这商会背后是谁,没人说得清。只知道他们那位女掌柜,外号叫‘玉面观音’,看着像个菩萨,心比谁都黑!跟她谈生意,怕不是要被连皮带骨都吞了!” 叶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林战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叶凡和王奎身上扫过,最终落在那几箱白银上,沉声道:“幽州的地头蛇,的确不好惹。但我们现在,更怕饿死。” 一句话,让厅内刚升起的些许轻松荡然无存。 “爹爹。” 门外传来林慕雪轻柔的声音,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便服,还有一碗温热的提神汤。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目光先是落在叶凡苍白的脸上,带着心疼,随即又转向王奎,柔声说道: “王校尉说得没错,那位苏掌柜,确实手段了得。我曾听爹爹提过,三年前,幽州有名的几家粮商联手想挤垮‘四海通’,结果不出半月,那几家粮商的百年基业,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掌柜的全都人间蒸发。” 她拿起那套便服,走到叶凡身边,轻声续道:“她不仅有钱,更有自己的情报网和护卫。那些护卫,不比军中精锐差。此去,万事小心。” “放心,”他笑了笑,那股子懒散劲又回来了,“我去跟她讲道理,不动手。” 林慕雪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发笑,嗔了他一眼,仔细地帮他把衣角抚平。这身青衫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少了些沙场的肃杀,多了几分文士的清隽。 “只带王奎一人去。”叶凡穿戴整齐,喝完那碗提神汤,对林战说道。 林战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 幽州城西,听雨楼。 此楼临水而建,飞檐斗拱,三层楼阁,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楼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看起来与城中任何一家高档茶楼别无二致。 可王奎跟在叶凡身后,却感觉自己像走进了龙潭虎穴。 他注意到,茶楼门口迎来送往的小厮,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悠长。大堂内那些品茶闲聊的“茶客”,腰间鼓鼓囊囊,眼神锐利,时不时扫过每一个进门的人。 这哪是茶楼,分明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堡垒。 一名身穿灰色绸衫,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 “二位客官,里面请。不知是品茶,还是听曲?” “找人。”叶凡淡淡开口,“我找你们苏掌柜,谈笔生意。” 管事的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精明。“客官说笑了。我们掌柜从不见外客。若真有生意,可留下拜帖,半月之后,或许会有回音。” 这是摆明了的逐客令。 王奎的脸色一沉,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叶凡却抬手拦住了他,他扫了一眼管事,又看了看茶楼门口那尊用整块青岩雕琢而成,足有五百斤重的镇宅石狮。 “我这笔生意,等不了半月。”叶凡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而且,我怕我的‘拜帖’,你们这小小的茶楼,放不下。” 管事一愣,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只见叶凡缓步走到那石狮旁,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轻描淡写地按在了石狮的底座上。 他没有蓄力,没有低吼,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未曾变过。 “吱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那尊五百斤重的石狮,仿佛一个轻飘飘的木偶,被他单手推动,平移了三寸有余! 整个茶楼门口,瞬间死寂。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却吹不散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惊骇。 管事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王奎站在一旁,也是看得心头狂跳。 他知道自家将军力大无穷,可亲眼看到他像挪动一张凳子般挪动一尊石狮,那份视觉冲击,依旧让他头皮发麻。 “现在……可以通报了吗?”叶凡收回手,拍了拍掌心的灰尘,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可……可以!您……您稍等!” 管事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进楼里,那狼狈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方才的镇定。 不过片刻,他便又跑了出来,只是这次,脸上再无倨傲,只剩下满满的敬畏和惶恐。 “贵客,我们掌柜有请。请随我来。” 叶凡点了点头,带着王奎,跟在管事身后,踏入了这座幽州最神秘的销金窟。 楼内别有洞天。 一楼是人声鼎沸的大堂,二楼则是清雅的隔间,到了三楼,便只剩下一条长长的回廊。 回廊两侧,站着一排排黑衣护卫,他们手按刀柄,默然不语,目光如刀,在叶凡和王奎身上刮过。 廊道的尽头,是一扇由名贵紫檀木雕琢而成的双开大门。 管事停下脚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叶凡推开门。 一股幽冷的檀香混合着女儿家脂粉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极大,布置得却不显奢靡,反而透着一股书卷气。一侧是顶到房梁的书架,另一侧则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上面用朱砂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记号。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 案后,一名女子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太师椅上,身着一袭火红色的华贵丝绸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妩媚动人。 她并未抬头,一双纤纤玉手,正拨弄着面前一架纯金打造的算盘,金珠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就是苏清影。 叶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而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架算盘上。 直到王奎那沉重的呼吸声打破了房内的安静,她拨弄算盘的手,才停了下来。 苏清影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足以令百花失色的脸,眼角眉梢,皆是风情。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商人才有的精明与审视。 她的目光掠过高大魁梧的王奎,直接落在了叶凡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 “咯噔。” 最后一颗算珠被拨动,归于原位。 苏清影红唇轻启,声音慵懒,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将军的力气,用来搬石头,可惜了。”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足以倾倒众生,话语却如刀锋般锐利。 “我这儿,倒是有几笔买卖。不知将军这一身惊天动地的力气,想卖个什么价钱?” 她开门见山,直接将叶凡定义为一个可以被收买的莽夫,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叶凡没有答话。 他径直走到客座前,无视了苏清影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坐下,提起桌上的玉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 他将茶杯端到唇边,吹了吹热气,这才抬眼看向苏清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掌柜的说错了。” “我的力气,不值钱。”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的规矩,才值钱。在我定的规矩之下,你的生意,才能真正做到……四海通达。” 第20章 规矩方圆外,一言定兴亡 “我的规矩,才值钱。” 叶凡的声音不重,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苏清影那口古井无波的桃花眼。 金珠碰撞的清脆声响,彻底停了。 王奎站在一旁,只觉得这间雅致的书房,比两军对垒的战场还要令人窒息。他看不懂那女人的眼神,也听不懂自家将军的哑谜,只感觉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苏清影终于笑了。 那是一种冰雪初融的笑,带着审视,带着惊奇,更带着一丝捕猎者发现新奇猎物的兴奋。 “将军的规矩?”她红唇轻启,声音慵懒,“这天下的规矩,要么用笔写,要么用剑写。将军的剑够利,但镇北军的粮仓,怕是撑不到您把规矩写满整个幽州。” 她将那架纯金算盘,轻轻往前一推。 “我这儿,倒是有笔。将军想借,可以。不过,我的墨,有点贵。” “说来听听。”叶凡端着茶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苏清影伸出一根纤纤玉指,道:“我要幽州未来十年,盐、铁两项税收的三成。” “噗” 王奎没忍住,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他猛地看向苏清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幽州盐铁,那是军镇之本!别说三成,一成都足以让任何一位将军掉脑袋!这女人,不是在谈生意,她是在要镇北军的命! 叶凡却没动怒。 他只是轻轻吹了吹杯中的浮沫,然后,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苏掌柜,”他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看她,“你的算盘,打得不错。” “可惜,你看的账本,太小了。”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王奎这才发现,这幅图比帅府里的还要精细,不止有大周北境,连匈奴草原深处的部落分布,甚至另外两国的山川关隘,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幽州的盐铁?”叶凡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小小的“幽州”二字上,然后,缓缓向北划去,越过长城,深入草原腹地。 “过了这道墙,往北一千里,是匈奴的王帐。那里的牛羊,能铺满整个草原。他们的女人,戴着的金饰,比你这算盘还重。” 他的手指,又转向东方。 “往东,越过沧澜江,是齐国。那里丝绸如云,瓷器如玉。一条商路,一年的利,就抵得上幽州十年的税赋。” 最后,他的手,重重地落在了舆图的中央,那座名为“神京”的城池上。 “掌柜的,你想要的,是守着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从镇北军的牙缝里抠食。而我给你的,是一条无人敢拦,畅通无阻,贯穿整个北方的黄金商路。” “我,就是这条路上,唯一的规矩。” 苏清影没有说话。 她斜倚在椅背上,那双妩媚的桃花眼,第一次收起了所有的慵懒与风情,只剩下锐利如鹰的审视。她看着那个站在舆图前的青衫背影,看着他手指划过的江山版图,心中那架运转了二十年的金算盘,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混乱。 她见过来她这里画饼的落魄贵族,也见过许诺重利的亡命之徒。 但从未有一人,敢以天下为棋盘,以自己为规矩,与她谈这样一笔生意。 “蓝图很美。”许久,苏清影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恢复了冷静,“可将军忘了,你现在,是朝廷的弃子,是户部尚书张腾的眼中钉。你的剑再利,也快断了。我将四海通的身家,押在一个朝不保夕的将军身上,这笔买卖,风险太大了。” “风险?”叶凡转过身,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苏掌柜,你错了。正因为我是弃子,这笔生意才没有风险。” 他走回桌前,坐下,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茶。 “一个亲王世子跟我合作,你或许要担心他登基之后翻脸不认账。一个封疆大吏跟我合作,你也得提防他鸟尽弓藏。” “可我,什么都没有。”叶凡看着她,目光坦然,“我只有这七百多条愿意跟我卖命的弟兄,还有幽州城外,虎视眈眈的匈奴人。我若败了,一了百了。我若胜了,这条商路上的每一个铜板,都得分你一半。因为没有你的钱,我的弟兄们会饿死。” “我,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你这位财神。” 这番话,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打动一个商人的心。 苏清影的指尖,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不够。”她摇了摇头,“你的诚意,还不够说服我,与整个大周朝廷为敌。” “那如果,我能帮你,成为幽州唯一的‘四海通’呢?”叶凡问道。 苏清影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城东的‘聚宝盆’,城南的‘万金楼’,”叶凡懒洋洋地报出几个名字,“他们可没少给你下绊子吧?只要你点头,半个月内,幽州城里,不会再有第二家商会,能与你争利。” 苏清影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分。 叶凡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他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的一个筹码。 “况且,我能卖给你的,不止是商路。” 他看着苏清影,一字一句道:“我还能卖给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商品’。” “一种,能让你的护卫,以一当十的铠甲。一种,能让你的弩箭,射穿重甲的箭头。” “一种,足以改变战争,从而改变这个天下格局的……新商品。” 这已经不是在谈生意了! 苏清影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死死地盯着叶凡,那双眼睛里,一半是贪婪的火焰,一半是理智的寒冰。 许久。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口说无凭。”她重新坐下,恢复了那副精明商人的模样,“将军的规矩,到底有多硬,我需要亲眼看看。” 她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另一份卷宗,推到叶凡面前。 “城西三十里,黑风寨。三百悍匪,盘踞五年。头目‘黑旋风’,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他们劫掠商旅,杀人越货,幽州卫所,三次围剿,三次惨败。” 苏清影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我给你一天时间。只要你能踏平黑风寨,将‘黑旋风’的人头送到我面前。我,苏清影,便以四海通的名义,先期支付你五万两白银,作为你这支玄甲军的军费。” 她以为,叶凡会讨价还价,或者需要时间准备。 然而,叶凡只是扫了一眼那份卷宗,便站起了身。 他甚至没有再看苏清影一眼,只是带着王奎,径直向门口走去。 “将军?”王奎不明所以,小声问道。 叶凡没有理他,只是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头也不回地留下了一句话。 “一天?” “太久了。” “半日足矣。掌柜的,准备好银票,顺便想一想,咱们那份十年契约的细节。” 门被关上,隔绝了房内所有的气息。 书房内,重归寂静。 苏清影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城西三十里外,那个用朱笔圈出的“黑风寨”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再压抑,不再算计,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淋漓尽致的快意。 “有意思。” 她走回书案,拨动了那架纯金算盘的算珠。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为即将上演的大戏,落下了第一枚棋子。 第21章 半日雷霆落,一骑定黑风 自听雨楼出来,夕阳的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奎跟在叶凡身后,脚下踩着坚实的青石板路,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踩在云端。 “将军,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他终于忍不住,瓮声瓮气地问道,“那黑风寨三百多号人,可都是亡命徒,咱们就俩人?” 叶凡没有回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牵动了左臂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谁说就咱们俩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王奎那只写满困惑的独眼。 “回去,挑一百个弟兄。不要新兵,就要那些从饮马河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让他们换上便装,刀藏在身上。”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狐狸在算计着什么。 “再去库房,把咱们从匈奴人那缴获的皮货、金银器,装上十几辆大车,扮成商队。记住,要装得像一点,越招摇越好。” 王奎愣住了。 他想不通,为何不带兵,反而要扮成最容易被抢的肥羊。 可他看着叶凡那双看似懒散,实则锐利如刀的眼睛,把所有疑问都咽了回了肚子里。他只管执行命令,就够了。 …… 帅府。 林战听完叶凡的计划,久久不语。 他站在那副巨大的堪舆图前,目光落在城西三十里外,那个被朱笔圈出的“黑风寨”上。 “兵行诡道,出其不意。”许久,他才缓缓吐出八个字,算是认可。 “爹!”林慕雪端着刚换好的伤药,从内堂走出,脸上写满了担忧,“此去太过凶险,那些匪徒毫无人性,只带百人……” 叶凡接过林慕雪递来的伤药,闻着那股清苦的药香,心头一暖。 “放心,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他笑了笑,冲她眨了眨眼,“等我回来,记得给我留碗参汤。” 林慕雪看着他这副没个正形的模样,又气又心疼,眼圈微微泛红。没再多言,只是动作轻柔地帮他将衣襟整理好。 “等你回来。”她低声说。 叶凡带着王奎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林战看着女儿那副模样,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 “丫头,你看他像什么?” 林慕雪一怔。 林战的手指,点在了堪舆图上,那条贯穿北境的饮马河上。 “他就像这条河。平时看着风平浪静,一旦发起怒来,再坚固的堤坝,也拦不住。” …… 幽州城西,官道。 一支由十几辆大车组成的商队,正慢悠悠地朝着黑风寨的方向行进。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 车上堆满了名贵的皮毛和木箱,箱子缝隙里,隐隐透出金银的光泽。 王奎换上了一身劲装,扮作护卫头领,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身后,一百名玄甲军老兵,有的扮作车夫,有的扮作伙计,个个眼神沉静,身上那股子血腥杀气,被他们完美地收敛了起来,看起来与寻常走南闯北的商队护卫并无二致。 队伍里,唯独不见叶凡的身影。 行至一处三面环山的狭窄谷口,王奎按照叶凡的吩咐,勒停了马车,下令原地休整。 伙计们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 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山林深处,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早已盯上了这块送上门的肥肉。 “大哥!是商队!看那货色,绝对是头肥羊!”一名匪寇兴奋地对身旁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说道。 那壮汉,正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人称“劈山虎”。 “他娘的,这群商贾真是瞎了眼,敢走咱们黑风寨的地界!”劈山-虎狞笑一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弟兄们,抄家伙!下山,开席!” “呜——” 凄厉的号角声,在山谷间回荡。 林中,瞬间冲出两百多名手持兵刃的悍匪,他们怪叫着,如潮水般从两侧的山坡上奔涌而下,卷起漫天烟尘。 王奎心头一紧,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商队最前方的一辆马车顶上,缓缓站起。 青衫磊落,左臂缠着绷带,右手,却扛着一柄与他清瘦身形完全不符的,巨大无比的重戟。 正是叶凡。 他站在车顶,负手而立,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群如狼似虎冲来的匪徒。 “找死!” 劈山虎一马当先,见前方竟有人敢独自挡路,不由怒从心起。他催动胯下战马,手中那柄开山大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取叶凡的头颅。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弱书生,被自己一斧劈成两半的场景。 近了。 十步,五步,三步! 叶凡终于动了。 他没有躲,也没有格挡,只是将手中的擎天重戟,往前轻轻一递。 动作轻描淡写,像是在递出一根烧火棍。 “铛!”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劈山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斧柄上传来。他手中的开山大斧,瞬间被震得脱手飞出,虎口迸裂,鲜血淋漓。 他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前冲之势戛然而止,竟被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戟,硬生生逼停! 怎么可能?! 劈山-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柄重戟,已经收了回去,随即,以一种更加迅猛、更加狂暴的姿态,横扫而来。 没有技巧,没有花招。 只有纯粹的,碾压一切的力量。 “砰!” 一声闷响,像是西瓜被重锤砸烂。 劈山-虎和他胯下的战马,在那柄重戟的横扫之下,直接被拦腰砸成了两截。 漫天血雨,混合着碎肉和内脏,泼洒了一地。 冲锋的匪徒,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 整个山谷,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个站在车顶,青衫上纤尘不染的身影。 那不是人。 那是魔神。 “杀!” 王奎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声怒吼,打破了沉寂。 一百名玄甲军老兵,瞬间撕去了伪装。他们抽出腰间的战刀,以三人为一组,如猛虎下山,从商队两侧猛然杀出。 他们没有乱冲,而是组成了一个个锋利的小型战阵,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匪徒,混乱的阵型中。 刀光闪烁,血花四溅。 这是一场屠杀。 匪徒们的阵型,在玄甲军精妙的配合下,被轻易地分割、包围、剿灭。 叶凡站在车顶,自始至终,没有再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场戏剧。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战斗便已接近尾声。 黑风寨大当家“黑旋风”,看着自己的人马被砍瓜切菜般屠戮,早已吓得肝胆俱裂。他拨转马头,就想往山上逃。 “想走?” 叶凡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 黑旋风只觉得一股恶风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回头,便被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从马背上拎了起来,扔在了地上。 叶凡从车顶跳下,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喀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饶……饶命……”黑旋风口吐鲜血,艰难地求饶。 叶凡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 “你的命,已经被人买了。” 他抽出王奎腰间的短刀,手起刀落。 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 听雨楼,三楼雅间。 苏清影正端坐主位,她的对面,坐着幽州城另外几家大商会的掌柜。 “苏掌柜,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城东“聚宝盆”的钱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这镇北军,如今自身难保。你把宝押在他们身上,怕是要血本无归啊。” “是啊,”城南“万金楼”的孙掌柜附和道,“我听说,户部的张尚书,已经放出话来,要断了镇北军的粮草。你现在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就不怕惹祸上身?” 苏清影只是浅笑着,拨弄着面前的金算盘,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他手里,捧着一个还在滴血的包裹。 “掌柜的,门外……门外有人送来这个,说是叶将军给您的回礼。”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几位掌柜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血淋淋的包裹上。 苏清影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道:“打开。” 管事颤抖着手,解开了包裹。 “咕噜噜……” 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从里面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了钱掌柜的脚边。 钱掌柜“啊”的一声怪叫,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黑……黑旋风!”孙掌柜认出了那颗头颅,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整个房间,针落可闻。 苏清影终于停下了拨弄算盘的手。 她站起身,走到几位面无人色的掌柜面前,居高临下,脸上带着足以倾倒众生的微笑。 “几位,我与叶将军的生意,才刚刚开始。” 夜色降临。 一辆马车,在王奎等人的护卫下,停在了镇北军大营门口。 苏清影一身红裙,亲自走下马车。 她身后,是五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议事厅内,叶凡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苏清影推门而入,将一张银票,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五万两,一分不少。” 她顿了顿,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有了笑意之外的情绪,复杂而锐利。 “叶将军,你的力气,我买下了。你的规矩,我也认了。” 她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不过,我刚收到消息。” “户部尚书张腾,已下死命令。从下个月起,幽州所有军需补给,包括粮草、冬衣、药材,削减八成。” 第22章 粮道绝处觅生机,智囊联手算天下 户部尚书,张腾。 这四个字,像一块冰,砸进议事厅内刚刚燃起的火热气氛里。 那五箱晃眼的白银,瞬间失去了光彩。它们能买回将士的尊严,却买不来十万大军下个月的口粮。 “削减八成?” 王奎的独眼猛地瞪圆,血丝攀爬上来。他一步跨到苏清影面前,因情绪激动,声音都在发颤。 “这跟要了俺们所有人的命有什么区别!那群京城里的王八蛋,是想让俺们活活饿死在幽州吗!” 他的怒吼,点燃了压抑的气氛。 “大都督!末将请命!带一队人马,去他娘的隔壁云州,‘借’他个十万石军粮!” “对!跟他们废什么话!不给就抢!” “朝廷不仁,休怪我等不义!” 议事厅内,群情激愤。将校们腰间的刀柄,被攥得咯吱作响。那股刚被五万两白银安抚下去的怨气,此刻百倍千倍地爆发出来。 “都给本将住口!” 林战一声沉喝,如平地惊雷。他猛地一拍桌案,那厚实的木桌竟被拍出一道裂纹。 整个议事厅,瞬间死寂。 林战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每一张涨红的脸。“去抢?你们是镇北军,是大周的兵!不是山上的匪!这一步踏出去,就是谋反!你们想让枉死的弟兄们,死后都背上叛军的骂名吗?”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他们眼中的怒火并未消退,却多了一层绝望。 是啊,不抢是等死,抢了是找死。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议事厅内,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大都督。“ “谁说我们就要饿死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林战即将出口的安抚之言。 叶凡靠在椅背上,从始至终,他都未曾起身。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道:“朝廷断我们的粮,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逼我们造反。我们偏不能如他的意。” 他放下茶杯,环视众人。“幽州是不产粮,可天下的粮,难道都长在神京的后花园里吗?” 他看向林战,又看向苏清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大都督,咱们该换个活法了。”他站起身,“朝廷不给钱粮,我们就自己挣。从今日起,镇北军,要学着‘以商养战’。” “以商养战?”林战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叶凡没有立刻解释。他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将苏掌柜请进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王奎第一个反对:“将军,这是军机重地,怎可让一介商贾……” “她不是商贾。”叶凡打断了他,“她是我们的‘财神’。我们想活下去,就得听财神的话。” 不多时,苏清影一身红裙,在一众将校诧异、审视甚至带着几分敌意的目光中,款步走入。她无视了周围的压力,仿佛走进的不是军机大帐,而是自家的后花园。 她对着林战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苏掌柜,”叶凡直接开门见山,“你方才说,要买我的力气,我的规矩。现在,机会来了。” 他指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堪舆图。 “朝廷断了粮道。我要你在一个月内,为我筹集到足够十万大军过冬的粮草。” “嘶” 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十万大军的粮草,那是什么概念?几乎要搬空周边两三个州府的粮仓!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清影却笑了。 她走到堪舆图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细细地扫过地图上的山川城郭。 “将军这个价,开得有点高。” 她没有说做不到,只是说价高。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小小的舆图,在桌上摊开。那上面没有山川关隘,只有用朱砂和墨笔画出的,密密麻麻的商路与标记。 “大周产粮的,无非是南方的青州、雍州,北方的云州。如今青、雍两州路途遥远,鞭长莫及。云州虽近,但其刺史是张腾的门生,想从官仓买粮,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的声音清脆,条理分明,让原本吵嚷的将校们,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但,”她话锋一转,纤纤玉指点在地图上的几个小点上,“云州、冀州、并州三州交界处,有七个不受官府管辖的黑市粮仓。我四海通,与其中四家有生意往来。我可以用三倍的价格,让他们在一个月内,分批次、走小路,将八万石粮食送到幽州边境。” “剩下的缺口,”她的手指,划过长城,指向了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可以从这里补。” 她看向叶凡,眼中光芒流转。 “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提议。” “幽州虽穷,但我们是通往草原唯一的官道。我们垄断着大周的盐、茶、铁器。这些东西,在草原上,比金子还贵。” “我们可以用将军的‘规矩’,彻底封锁这条商路。然后,用我们手里的货物,去跟匈奴人换牛羊,换战马,换他们过冬的皮毛。一头羊,就能换一个士兵半个月的口粮。” 整个议事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女人的大胆构想,惊得说不出话。 跟死敌匈奴人做生意?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叶凡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他走上前,与苏清影并肩立于图前,补充道:“不止是换。” 他的手指,点在草原上两个相邻的部落标记上。“匈奴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个黑狼部落,与那个苍鹰部落,向来不和。我们可以扶持一方,打压一方。” “我们可以把精良的铁锅、食盐,高价卖给苍鹰部落,让他们的人吃饱穿暖。同时,我们断绝与黑狼部落的一切贸易,让他们在冬天里挨饿受冻。” “此消彼长,不用我们一兵一卒,草原上自己就会打起来。我们不仅能得到想要的粮草,还能坐山观虎斗,大大减轻边防的压力。” 一个主商,一个主军。 一个算经济账,一个算战略账。 两人的话语,如同一对配合默契的巧匠,一唱一和间,竟为死局中的镇北军,勾勒出一条匪夷所思,却又充满诱惑的生路。 林战负手立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看着他们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的轨迹,听着那些他从未想过的战争方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 原来,算盘珠子和刀剑,可以一样致命。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疑虑与挣扎,都已化为决断。 “从即日起,”他的声音,响彻大厅,“镇北军所有钱粮调度、军需贸易,皆由叶凡校尉全权处置。设‘军需司’,由苏掌柜任司丞,总领其事。” “本督之令,如军令状。有违令者,斩!” 会议散去。 议事厅内,只剩下叶凡一人。他揉着发胀的眉心,只觉得比打一场恶仗还累。 一阵熟悉的幽香传来。 林慕雪端着一碗参汤,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轻轻放下。 她没有问会议的内容,也没有提粮草的危机。她的目光,落在了叶凡随手放在桌上的那柄擎天重戟上。 月光下,那宽阔的戟刃上,布满了细小的豁口与卷刃。 “叶凡,”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心疼,“你的戟,快撑不住了。” “普通的百炼钢,已经跟不上你的力气了。” 第23章 神兵蒙尘觅神匠,废铁堆里藏龙女 林慕雪的话,提醒了叶凡,有些黯然。 他低下头,看着这柄陪他从饮马河杀出来的擎天重戟。 戟刃上,那些细密的豁口在烛火下闪着寒光,其中一道最深的裂纹,几乎要贯穿整个刃面。 这柄凡铁打造的凶器,确实快到极限了。 次日,校场。 晨风凛冽,卷起地上的黄沙。 叶凡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遍布着细小的伤疤,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并不夸张虬结,却蕴含着令人心惊的力量。 他没有进行任何招式演练,只是将那柄三百斤的重戟,一遍遍地,由下至上,猛然挥起。 每一次挥动,空气都会被撕裂,发出一阵沉闷的爆鸣。 他要弄清楚,自己力量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砰!” 又一次全力挥出,那重戟的戟杆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叶凡手臂一震,一股奇异的卸力感传来。 他停下动作,低头看去。 只见那坚实的铁木戟杆上,竟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而在戟刃与长杆的连接处,那道最深的豁口,此刻已彻底崩裂开来。 “喀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 整片月牙形的戟刃,从中断裂,一半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在沙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正在操练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目光汇聚到那柄断裂的重戟上。 这柄在他们眼中无坚不摧,曾一击将匈奴将领连人带马砸成肉泥的凶器,竟然就这么断了。 叶凡扔掉手中只剩半截的废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心微蹙。 果然,还是太脆了。 …… 镇北军,军械坊。 坊内炉火熊熊,敲打声此起彼伏。 军中资历最老的铁匠,陈伯,正戴着一副琉璃镜,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半截断刃,翻来覆去地看。 他的手指布满老茧,轻轻拂过断口,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将军,这……恕老朽无能为力。”陈伯放下断刃,摘下琉璃镜,满脸的无奈与羞愧。 “这戟刃,用的是军中最好的百炼钢,经过了九火九锻。 可它的钢骨,已经彻底被您的巨力震碎了。别说修复,就算是想重新熔了,都成了一炉废渣。”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 “除非,能找到传说中产自极北之地的天外寒铁,再配上早已失传的‘淬火叠浪’之法,才有可能锻造出一柄能承受您神力的兵器。可那……都只是传说啊。” 从军械坊出来,王奎跟在叶凡身后,见他一直沉默,忍不住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将军,要不……属下再去库房给您挑一柄?咱们缴获的匈奴王庭兵器里,有几把不错的。” “没用。”叶凡淡淡开口,“都是凡铁,用不了几日,结果一样。” 王奎一时语塞。 他看着叶凡那副有些烦恼的样子,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 “将军,俺倒是想起个地方!”王奎独眼中放出一丝光亮,“幽州城南,靠近乱葬岗那边,住着一个姓江的老铁匠,脾气古怪得很。” “俺听说,他祖上曾是神京将作监的‘神匠’,后来不知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被抄家贬到了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从不给官府和军队打东西,只窝在自己那破院子里,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王奎压低了声音: “有人说他手艺早就废了,也有人说,他是这北方唯一还懂‘淬火叠浪’的人。 只是这老头儿,油盐不进,谁的面子都不给。” 叶凡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带路。” 江家铁匠铺,与其说是个铺子,不如说是个巨大的废品回收站。 高大的院墙圈起了一片不小的地,院子里没有寻常铁匠铺的煤堆和铁料,反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钢铁零件。 生锈的齿轮、断裂的连杆、构造精巧却不知用途的铜质机括,还有几张画满了繁复线条的图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叶凡甚至看到了一个类似后世起重机吊臂的半成品,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一个须发皆白,身形干瘦的老头,正蹲在一个巨大的铁疙瘩前,拿着一把小锤子,叮叮当当地敲着什么,对走进院子的叶凡和王奎,视若无睹。 “江老丈。”王奎硬着头皮上前,抱拳行礼。 那老头头也不抬,继续敲着他的铁疙瘩,声音沙哑地回了一句:“军爷请回,本店不打造兵器,只修补农具。” 叶凡走上前,开门见山:“我想请老丈,为我打造一柄重戟。” “听不懂人话?”江老头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眼睛里透着不耐烦。 “老夫的手艺,只为传世的杰作服务,不给你们这些只懂杀人的莽夫,造杀人工具。”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王奎的脸瞬间涨红,手按在了刀柄上。 叶凡却没生气,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古怪的老头和他周围那些古怪的零件。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 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身形娇小,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脸上、手上、脖子上,到处都是黑色的油污,像只刚从灶膛里爬出来的小花猫。 唯独一双眼睛,大得惊人,亮得也惊人,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一种痴迷的狂热。 她就是江灵儿。 她本是出来找一个什么零件,却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身形修长的叶凡。 江灵儿的脚步,顿住了。 她无视了自家老爹,也无视了凶神恶煞的王奎,径直走到叶凡面前,然后,开始绕着他转圈。 她的目光,不像寻常少女看到陌生男子时的羞涩或好奇,那是一种……工匠看到绝世材料,饿狼看到顶级肥肉的眼神。 “身高七尺有余,肩宽背阔,四肢修长……完美的杠杆力臂模型。” “气息沉稳悠长,步伐落地无声,核心力量控制得极好。” “骨骼密度……惊人!绝对能承受超高倍率的冲击负荷!” 她一边绕,一边旁若无人地低声念叨着,声音里透着越来越强烈的兴奋。 王奎和江老头都看傻了。 叶凡也有些莞尔,他看着这个围着自己打转,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少女,忽然觉得很有趣。 他决定,给她加点“料”。 叶凡走到院子角落,那里堆着几块用来试锤的铁锭,每一块,都重逾百斤。 他弯腰,单手轻松地将其中一块抓了起来。 然后,在江灵儿那双越瞪越大的眼睛注视下,他的手臂肌肉微微鼓起。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那块坚硬、冰冷的百斤铁锭,在他的手中,仿佛成了一块柔软的面团。 它被一寸寸地扭曲,变形,最终,被硬生生地揉成了一个麻花。 叶凡随手将这坨“铁麻花”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拍了拍手上的铁屑,看向江灵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个‘模型’,够不够结实?” 江老头手里的锤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那表情,仿佛白日见了鬼。 而江灵儿,则是彻底呆住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坨铁麻花,又猛地抬头看向叶凡,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里,此刻仿佛有无数颗星星在闪烁。 下一刻,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扑了上来。 她一把抓住了叶凡那只刚刚揉过铁锭的手臂,手指在他的肱二头肌上用力地按了按,又摸了摸他的腕骨。 那股子狂热,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别走了!”江灵儿抬起头,那张灰扑扑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你留下来!给我当……当实验品!” 有些语无伦次,江云儿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我要给你造!我要给你造一套从头到脚的装备!最强的兵器!最硬的铠甲!所有!所有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首先感谢各位读者老爷投的票票,然后解释一下更新问题,主要是本书在书测期间,需要实测的数据,所以经过与编辑大大协商之后,在书测期间稳定更新2章,过了书测期间就可以多更了。 最后求一波票票,求读者大大多多加入书架,感谢各位读者老爷捧场。 第24章 神匠俯首为寒铁,擎天一怒试锋芒 “胡闹!不成体统!” 江灵儿那声兴奋的尖叫还未落下,一声怒斥便从干瘦老头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江神匠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抄起墙角的火钳,作势就要往女儿身上招呼。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给我滚进来!”他色厉内荏地吼着,手里的火钳却没有落下,转而将满腔的怒火对准了叶凡。 “军爷!老夫说过,永不为朝廷鹰犬铸造凶器!请回吧!” 王奎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手再次按上了刀柄。 叶凡无视老头的逐客令,蹲下身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江灵儿,开口道。 “实验品可以当。但你要告诉我,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数据?极限负重?瞬间爆发力?还是抗冲击的骨骼韧性?” 声音不大,却是瞬间解锁了江灵儿所有的思路。 “数据越详细,你的作品才越完美,不是吗?” 江灵儿松开叶凡的手臂,被他这句“专业”的问话点燃。 她忘了自家老爹还在一旁吹胡子瞪眼,一把抢过王奎别在腰间的匕首,直接在地上画起了草图。 “对!数据!我需要数据!”她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匕首在地上划线条,“你的力量传导太直接了,普通兵器的结构根本无法承受! 你看,杠杆支点在这里,你挥动时产生的反向力矩,需要一个新的结构来抵消,不然兵器自己就会先崩溃!” 她一边画,一边念叨着“复合材料锻打”、“刃体分段淬火”、“龙骨支撑结构”…… 一连串让王奎头晕眼花的词汇,从她嘴里冒出来。 江神匠站在一旁,手里的火钳举了又放,放了又举。 他气得胡子乱颤,几次想插话,都被女儿和叶凡完全无视。 他憋着一肚子气,眼睁睁看着那套从不轻易示人的家传绝学,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几句话就引诱了出来。 “不行……”江灵儿画了半天,忽然停下,烦躁地用匕首戳着地面,“图纸上的很多设计,都需要用到传说中的‘天外寒铁’来做主骨,或者用‘地心火铜’来增加韧性。 寻常的百炼钢,根本无法一体成型,叠锻的层数再多,也经不住你的力量摧残。” 她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 叶凡看准了时机。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随意地说道:“寻常铁料确实麻烦。不过我前阵子缴获了些匈奴王庭的东西,里面有几块黑漆漆的怪石头,拳头大小,入手极沉,大热天的摸着也跟冰块一样。” 他顿了顿,补充道:“改天我让人送来给你瞧瞧,就当是给实验品的‘耗材’?” “寒铁?!” 一直强装镇定的江神匠再也绷不住了,失声惊呼。 他扔掉手里的火钳,一个箭步冲到叶凡面前,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惊人的光芒,枯瘦的手抓住叶凡的胳膊: “你说的那石头,表面可有天然的流水纹?敲击之时,声音是清脆还是沉闷?可曾试过用烈火煅烧?” 一连串急切的追问,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叶凡不紧不慢地将那石头的特征描述了一番,句句落在老铁匠的心坎上。 最终,江神匠颓然松手。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从震惊到狂喜,再到挣扎,最后化为一丝不甘与认命。他瞪着叶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东西拿来!老夫亲自看着,免得我这傻闺女,把传家手艺用在了豆腐渣上!” 这就算是默许了。 院内的炉火,三日未熄。 这座废弃的铁匠铺,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重新唤醒。炉火冲天,将铺子照得通红。 江灵儿彻底化身为一个理论家。她手持图纸,在火炉与铁砧间来回奔走,时而大声讲解着某个精妙的设计,时而为一个细微的角度与自家老爹争得面红耳赤。 江神匠则像一个最沉稳的实践者。他赤着布满伤疤的上身,掌着那柄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巨锤。 女儿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在他手中,化为一次次精准无比的锻打。 每一次落锤,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淬火,都分毫不差。 而叶凡,则成了那个完美的“动力源”。 在需要将数块百炼钢强行揉捏融合时,他便出手,用那双非人的手掌,将烧得通红的钢铁像揉面一样,揉成一体。 在需要进行“万斤冷锻”,以瞬间巨力改变金属内部结构时,他便举起巨锤,以恐怖的力量,完成那常人绝无可能做到的步骤。 父女俩一个提供智慧,一个提供技艺,而叶凡,则提供了神力。 三日后的黄昏,当最后一滴冷水浇在戟刃上,发出“嗤”的一声时,院内归于平静。 一柄全新的兵器,静静地躺在淬火槽中。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与光泽,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 长一丈三,比叶凡之前的重戟更长,戟身线条流畅,完美展现了暴力美学。 最奇特的是那月牙形的戟刃,比寻常的方天画戟要宽大厚重,刃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流线型。 戟身表面,布满了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密波纹,如同水波,又似龙鳞。 江灵儿试着将它从水槽中抬出,可三百六十斤的重量,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脸憋得通红,亦无法移动分毫。 最后还是叶凡轻轻一抬手,送到了江灵儿面前。 “它叫……‘擎天’。”少女抚摸着冰冷的戟身,眼中满是痴迷。 王奎站在一旁,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在发凉。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兵器了,那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钢铁凶兽。 叶凡握着戟杆,对着院子中央那块用来试锤的青岩石,随意地向前一送,一刺。 没有使用任何的招式和发力技巧,也没有声响和碎石飘飞。 叶凡收回重戟。 院内寂静无声。王奎和江神匠父女,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块完好无损的试炼石。 “失……失败了?”王奎喃喃道。 叶凡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试炼石前,伸出手指,在刚才刺中的位置,轻轻一戳。 “噗。” 一声轻响。 那块坚硬无比的青岩,从那个小小的触点开始,无声无息地四分五裂,簌簌地垮塌下来。 恐怖的穿透力,将力量完美地凝聚于一点,没有丝毫外泄。 “好!”叶凡忍不住赞叹出声,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擎天”暗沉的戟身,毫不掩饰自己满意的笑容。 收起神兵,叶凡并未立刻离开。 他从王奎手中拿过一个水囊,给还在震惊中的江神匠倒了一杯粗茶。 “江老丈,”他看着满身疲惫却又难掩兴奋的老人,话锋一转,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身惊天动地的手艺,还有灵儿姑娘这足以改变世界的天才,就窝在这堆废铁里,太可惜了。”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似是自语,又似说给江神匠听: “我听说,当年神京将作监的那位‘神匠’,就是因为设计的连弩太过精良,射程威力远超军中制式,功高震主,才被安上一个‘私造利器,意图不轨’的罪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世道,容不下真正的天才。” 江神匠握着茶杯的手猛然一紧,杯中的水洒出几滴。 他那双刚刚还闪烁的眼睛,瞬间被恨意所填满。那是他一生都无法磨灭的伤疤。 叶凡缓缓站起身,对着面前的父女二人,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叶凡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这乱世,为自己和身后的弟兄们,争一条活路。” 他的声音沉稳而真诚。 “我给不了你们高官厚禄,但我可以承诺,在我的镇北军中,专门为你们成立一个新的‘将作监’。” “给你们无限的材料,绝对的自主权,还有一个……能让你们的才华,肆意绽放,甚至有朝一日,能向神京那些高高在上的仇人,亲手讨回公道的舞台。” “二位,可愿随我,换个活法?” 作者有话说: 本书一般更新时间在下午的1:30—1:50左右,再次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 第25章 挂帅将作监,图纸惊煞老兵 镇北军的军械坊,向来是烟火气最重,也最讲究资历的地方。 炉火的温度,铁锤的重量,还有那淬火时独门的水温,都是老师傅们代代相传的秘辛,不容外人置喙。 今日,这片属于老铁匠们的领地,却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叶凡负手站在坊院中央,身旁站着江神匠,和好奇打量着四周巨大炉具的江灵儿。 王奎领着一队玄甲卫,分列两侧,将所有工匠都“请”到了院中。 “今日召集各位,是为宣布一件事。”叶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远处风箱的呼呼声。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新刻的铜印,交到江灵儿的小手上。 铜印上,雕着四个古朴的篆字:将作监丞。 “自今日起,镇北军重设‘将作监’,总管军中一切兵甲、器械的研发与督造。监丞之职,由江灵儿姑娘担任。”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将军三思!”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铁匠越众而出,正是军械坊的主官,陈伯。 他在这炉火前敲打了一辈子,军中将校见了他,都得客气地喊一声“陈老”。 他看着江灵儿那稚嫩的脸庞,气得胡子都在抖:“军国重器,岂能交予一黄毛丫头之手!她懂得什么叫百炼钢,什么叫九火九锻吗?” “她不懂。”叶凡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看着陈伯,神色平静地反问:“但你懂。你懂百炼钢,也懂九火九锻。可你,能为我造出一柄不会断的兵器吗?” 陈伯被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柄断裂的重戟,就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叶凡的目光扫过所有工匠的脸,缓缓举起手中的擎天重戟,将其重重地顿在地上。 “咚!” 一声闷响,整个地面都仿佛震颤了一下。那暗沉无光的戟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我的兵器,是她造的。”叶凡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不管她多大,也不管她是不是黄毛丫头。我只认结果。” 他将目光重新锁定在江灵儿身上:“从今往后,将作监,她说了算。所需钱粮、物料,我亲自批复,没有上限。” “谁敢阳奉阴违,或是有意刁难……”叶凡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意,“王奎。” “末将在!”王奎踏前一步,甲胄铿锵。 “按军法处置。” “遵命!” 王奎和他身后的玄甲卫齐声怒喝,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坊院。 工匠们脸色发白,纷纷低下了头,再不敢有半分异议。 陈伯看着那柄擎天戟,又看了看叶凡那双锐利的眼睛,最终颓然地低下头,退回了人群。 授印立威,干脆利落。 江灵儿捧着那枚铜印,小脸上满是兴奋。她对权势毫无兴趣,但“无限的材料”和“绝对的自主权”。 这两句话,对她而言,比这世上任何的情话都要美妙。 她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清脆:“我要看军中制式强弩的图纸,所有的,包括废弃的旧稿!” 很快,十几张泛黄的羊皮图纸,被铺在了一张宽大的木桌上。 江灵儿直接扑了上去,拿起一根炭笔,看一眼图纸,便在上面涂涂改改,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对,不对,这个杠杆比完全不对,力臂太短,白白浪费了上弦的力气。” “滑轮组的结构太简单了,可以优化,加一个偏心轮,能让拉力的峰值曲线更平缓……” “弓臂的复合材料配比也有问题,牛筋和竹片的比例不该是三比七,这样只会增加脆性,韧性不足……” 陈伯和几位老师傅,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此刻凑上来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那珍贵的制式图纸上,被画满了各种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怪符号和线条。 什么“力矩”、“应力集中点”、“扭转系数”,听着就跟天书一样。 “胡闹!”陈伯终于忍不住,一把拍在桌子上,怒斥道,“满纸鬼画符!这就是你所谓的新官上任? 强弩乃国之重器,每一分尺寸都由历代神匠千锤百炼而来,岂容你这般涂鸦!” 江灵儿只当没听见他的怒吼。 她头也不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炭笔划过图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指着图纸上被她重新设计的机括部分,自顾自地说道: “按照这个改,弓弦的张力可以提升两成,但上弦时需要的力气,反而能省下三成。新兵蛋子不用人帮忙,自己就能轻松拉开。” 她的手指又移到弓臂的图样上:“材料配比换一下,用鱼胶代替桐油黏合,弓臂的寿命能延长一倍。射程,至少能再加五十步。” 最后,她用炭笔在箭头的位置,画了个圈。 “箭头改用三棱破甲锥的设计,加入少量的寒铁粉末进行冷锻,破甲能力,能翻一倍不止。五十步内,匈奴人的皮甲,就跟纸糊的一样。” 她说完,吹了吹图纸上的炭灰,抬起那张沾了墨痕的小脸,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认真地问:“听明白了吗?材料给我,三天,我就能拿出样品。” 整个军械坊,鸦雀无声。 省力三成,射程加五十步,破甲能力翻一倍。 这三个数字,像重锤一般砸在了所有工匠的心上。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已经不是改良了,这是再造神兵! 可这怎么可能?就凭一个黄毛丫头,在图纸上随便画几笔? “一派胡言!”陈伯的身体因愤怒而颤抖,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手艺,被这个少女按在地上踩踏。 “老夫不信!”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江灵儿,“你这是在侮辱历代神匠的心血!” 他猛地转身,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林战,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大都督!老朽请命,与这位江监丞,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公开比试一场!” “三日为限!我用祖传的手艺,她用她那鬼画符的图纸,各自打造一具强弩!” “三日之后,校场之上,一较高下!” 陈伯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若老朽输了,这坊主官不当也罢!我陈屠,甘愿给这小丫头片子,当一名烧火的学徒!” “可若是她输了……”他猛地指向江灵儿,“就请大都督收回成命,将这妖言惑众的丫头,赶出军械坊!” 林战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他看了一眼满脸倔强的陈伯,又看了一眼抱着图纸、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江灵儿。 他的目光,最终越过众人,落在了叶凡的身上。 第26章 匠神斗法分高下,马中三宝惊世人 林战的目光,在陈伯决绝的脸上停顿片刻,最终落在了叶凡身上。 那眼神里,有询问,也有考量。 叶凡迎着他的目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眼前这场对峙是一场无聊的戏码。 他走到江灵儿身边,伸手揉了揉少女乱糟糟的脑袋,把她脸上的一道炭灰抹得更花了。 “三天太久。” 叶凡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军械坊都安静下来。 他看向陈伯,又看向林战,最后扫过所有的工匠。 “我只给你们一天。” 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大都督,借校场一用。明日此时,让所有人都看看,镇北军的兵器,到底该听谁的。” 林战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开口说出两个字。 “准了。” …… 翌日,镇北军西校场。 校场四周,站满了闻讯而来的镇北军将士。他们交头接耳,目光聚集在校场中央那两道身影上。 一边,是皓首穷经的军械坊主官陈伯,他身后立着一架通体由铁木和牛角打造的巨弩,造型威猛,光是那比人臂还粗的弓弦,就透着一股蛮横的力量。 另一边,是娇小玲珑的江灵儿,她脚边放着的,是一把比军中制式强弩还要小上一圈的弩机,弩臂漆黑,造型简洁,看着有些单薄。 “陈老这架‘九石奔牛弩’,我见过!三个壮汉才能拉开,一百八十步内,能洞穿三层牛皮甲!” “那小丫头的是什么玩意?看着跟小孩子的玩具似的。” “嘘,小声点,那是叶将军亲口封的监丞。” 议论声中,林战与一众将校,出现在了点将台上。 叶凡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靠在一根旗杆旁,双手抱胸。 “开始吧。”林战沉声下令。 陈伯深吸一口气,对着林战和叶凡的方向抱拳一礼。他走到巨弩前,亲自指挥着三名膀大腰圆的士兵,齐声怒吼,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弓弦缓缓拉开,扣入机括。 “放!” 随着陈伯一声令下,机括扳动。 “嗡!” 一声沉闷的弦响,粗大的弩箭如黑色闪电,破空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 “咄!” 一百八十步外,厚重的木靶被瞬间洞穿,箭矢带着巨大的动能,又向前飞出十余步,才力竭落地。 校场上,响起一片喝彩声。 “好!”王奎的独眼里,也放出了赞许的光芒。这一箭的威力,已是当世强弩的巅峰。 陈伯抚着胡须,脸上露出一丝傲然。他望向江灵儿,眼神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审视。 轮到江灵儿了。 她没看任何人,只是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灵巧弩”,然后随便在围观的士兵里指了一个。 “你,过来。” 那名士兵一脸愕然,他身形中等,并非什么孔武有力的壮汉。 “监……监丞大人?” “上弦。”江灵儿把弩递给他,语气淡然。 那士兵苦着脸,双手握住弩臂,双脚蹬着弓弦,学着刚才那三人的模样,憋红了脸用力。 纹丝不动。 校场上响起一片低低的哄笑声。 江灵儿皱了皱眉,像是在看一个笨蛋。她伸出手指,在弩机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铜钮上,轻轻一拨。 “现在,用这根摇杆。”她指了指弩机尾部一个可以折叠的短柄。 士兵将信将疑地握住摇杆,开始转动。 出乎所有人意料,转动异常轻松。随着“咔咔”的声响,那看似坚韧的弓弦,竟被他一人之力,毫不费力地拉到了满月状态。 全场雅雀无声。 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瞄准两百五十步的靶子。”江灵儿又下令。 士兵吞了口唾沫,颤抖着将弩机举起。 “放。” “咻!” 一声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那支带着三棱破甲锥的弩箭,无视了距离与风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远在两百五十步外的木靶中心,爆开一团木屑。 箭矢不仅命中了靶心,更是直接透靶而出,深深地钉入了靶后的泥土里,只留下一截箭羽在风中微微颤动。 整个校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截颤动的箭羽上,脑中一片空白。 陈伯呆立当场,嘴巴微微张着,脸上的傲然,早已被惊骇与茫然所取代。 他盯着那把造型古怪的弩机,又看了看远处被贯穿的靶子,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输了。 一败涂地。 无论是省力程度、射程还有穿透力,都输得毫无悬念。 他毕生的骄傲与技艺,在这个少女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许久,陈伯涨红着脸,一步一步,走到江灵儿面前。 在全军的注视下,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匠人,对着眼前的少女弯下了腰。 “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监丞大人,请收下老朽这把老骨头!” 比试结束,叶凡没有就此散场的意思。他拍了拍江灵儿的肩膀,示意她继续。 江灵儿点点头,命人牵来一匹高大的战马。 随后,三件看似平平无奇的铁器,被呈了上来。 一个加高了前后桥的马鞍。 一副连着皮带的U形铁圈。 还有几片月牙形的铁片。 王奎等一众骑兵将校,看着这几样东西,满脸不解。 江灵儿指着那三样东西,用她那特有的语调开始解释。 “高桥马鞍,前后凸起,能在战马急停或冲锋时,为骑士提供稳固的前后支撑,解放上半身,做出更大幅度的劈砍和射箭动作。” “双边马镫,为骑士提供双脚的蹬踏支点。这意味着,骑士的冲击力,不再只来源于战马,更可以借力于自身。 同时,它能让骑士在马上站立,拓宽攻击范围和视野。” “马蹄铁,保护马蹄,隔绝磨损。钉上它,一匹战马的持续行军能力和寿命,可以增加三倍以上。” 一番话,说得在场大部分步兵云里雾里。 可王奎等骑兵将领,却是越听,脸色越是凝重。 “胡闹!”一名络腮胡子的骑兵都尉忍不住出声,“马背本就颠簸,双脚离了马腹,岂不更容易摔下来?” “试试就知道了。”叶凡淡淡开口。 王奎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亲自将那套古怪的马具装在战马上,然后翻身而上。 坐上去的一瞬间,王奎的身体便猛地一震。 稳! 前所未有的稳! 他的身体像是被镶嵌在了马鞍里,无论战马如何小跑晃动,都稳如泰山。 他试着将双脚踩进那悬在两侧的马镫里。 一股全新的力量感,从脚底传来,贯通全身。 他猛地一蹬马镫,竟在马背上,轻松地站了起来! “嘶——” 校场上,所有骑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奎的独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他抽出腰间的佩刀,在马背上纵情呼喝,做出各种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动作。 侧身劈砍,回身格挡,甚至在战马奔驰中,他都能稳稳地站立在马镫上,将手中的战刀舞得虎虎生风。 这已经不是骑马了。 这是人马合一! 点将台上,林战的呼吸,早已变得粗重。 他快步走下台,走到那匹战马前,无视兴奋得王奎,只是伸出手,抚摸着马镫。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副铁器。 而是看到了一支支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踏碎草原,横扫天下! 许久,林战缓缓开口,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此三物……可抵十万精兵!” 就在全场将士都沉浸在这份足以改变历史的震撼中时。 林战翻身下马,来到叶凡身边。 “今后,叶凡为镇北军少帅,幽州全境军务,皆可一言而决。” 叶凡本能的想拒绝,可看到林战殷切的目光,却是话到嘴边,不知如何拒绝。 这时,王奎这位原玄甲军校尉,顿时单膝下跪。 “末将拜见少帅。” 声音之洪亮,语气之坚决,自草原王廷一战,他就彻底被叶凡的战争艺术征服。此刻他当然是,全力支持。 随后, “拜见少帅” “拜见少帅” 广场之上,镇北军将士单膝跪地,大声怒吼。这几个月来,叶凡的所作所为,彻底令镇北军将士臣服。 看着下方这群可爱的铁汉,叶凡的心,似乎在被唤醒,前世’一身血,两脚泥’的那些先辈,为子孙后代,走出了一个太平盛世! 是不是也是和他们般这样狂热的跟着‘先生’,‘信仰’远比所谓的武器更重要! 思绪拉回,叶凡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末将领命。”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校场边缘。 苏清影莲步轻移,在一众身穿甲胄的糙汉子中,显得格外惹眼。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兴奋的将校,越过林战,直接落在了那三件简单的铁器上。 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没有军事家的狂热,只有商人发现金山的贪婪。 她走到叶凡身边,红唇轻启,吐气如兰。 “叶将军,你的宝贝,不止能打仗。”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钩子,勾住了叶凡的心神。 “它们……能让草原上的黄金,自己流进我们的口袋。” 苏清影的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彩,她压低了声音,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第27章 重建玄甲军 “我有一个计划,能让匈奴人,用牛羊和部落的未来,来换我们淘汰下来的‘旧货’。” 苏清影的声音贴着叶凡的耳廓,带着商人的算计。 她眼中的光彩,比校场上的阳光还要炽热。 她以为会看到叶凡赞许的眼神,或是同样精明的笑容。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叶凡脸上的慵懒和戏谑,如同被寒风吹散的晨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那是苏清影从未见过的冰冷。 “苏掌柜。” 叶凡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空气瞬间凝固。“你刚才的话,我只当没听见。” 苏清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叶凡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身,面向点将台上的林战,以及校场上所有因“马中三宝”而狂热的将士。 他举起手中的马镫,声音陡然拔高,如金石相击,响彻整个校场。 “高桥马鞍、双边马镫、马蹄铁,此三物,自今日起,列为我镇北军最高军密!” “所有图纸、样品,悉数封存,由我亲掌!所有参与制造的工匠,列册管制,不得擅离军营半步!”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落在了那群刚刚还心存不服的老师傅身上。 “此三物之法,若有片语泄露于外者……” 叶凡顿了顿,一字一句,杀机毕露。 “满门抄斩,绝无赦免!” “轰!” 这八个字,像八道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校场上,瞬间被更为恐怖的肃杀之气所取代。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年轻将军,露出如此骇人的一面。 那不是虚张声势的威胁,而是真正握有生杀大权者,对既定规则的宣判。 苏清影站在他身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看着叶凡的背影,那并不算魁梧的身躯,此刻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 她想不明白。这明明是足以掏空匈奴财富,让他们自己送上牛羊战马的天赐良机。 用一些简化、淘汰的“旧货”,去换取实实在在的利益,这笔账,怎么算都稳赚不赔。 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 议事地点,从校场转移到了将军府的大堂。 气氛依旧压抑。将校们垂手肃立,连呼吸都放轻了。 王奎的独眼里,再没有了方才的狂喜,只剩下敬畏。 叶凡坐在主位之侧,林战将象征主帅的席位让给了他。 苏清影也被“请”到了堂内,她坐在一张客席上,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一言不发。 她脑中还在回想着叶凡那冰冷的眼神,那是一种看透了她所有心思,并将其斥为“短视”的眼神。 “马中三宝,是能让我大周铁骑,彻底碾压草原蛮族的国之利器。” 叶凡终于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淡。 “它代表的,是代差。是我们在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内,对匈奴最大的战略优势。 这种优势,不是用几万头牛羊,几十万两白银可以衡量的。” 他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苏清影。 “一旦我们将哪怕是简化的技术流传出去,匈奴人就算再蠢,也能依样画葫芦,仿制出来。 不出三年,我们今日所见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届时,我们面对的,将是一支同样拥有了钢铁马蹄和稳固骑姿的草原狼群。” “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去武装我们最大的敌人。这种生意,在我这里,永远都行不通。” 一番话,让在场所有将领都醍醐灌顶,背上升起一层冷汗。 他们之前只看到了马具的好处,却从未想过泄露出去的后果。 苏清影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她终于明白了。 她算的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是一笔买卖的利润。 而这个男人,他从一开始,算的,就是整个天下的兴亡,是一个族群的未来。 格局,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叶凡不再纠缠于此。他站起身,走到堂中悬挂的地图前。 “大都督,诸位。我镇北军曾有一支王牌,名曰‘玄甲军’。 三千重骑,纵横北境,所向披靡。饮马河一役,玄甲军几乎全军覆没。”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缅怀。 “今日,我意,重建玄甲军!” 他的声音陡然激昂! “以我与苏掌柜贸易所得的匈奴战马为基础,配以江监丞打造的马中三宝,以及全新的重甲与破甲锥!” “我要打造的,是一支前所未有的,无敌的铁骑!” “轰!” 压抑的气氛被彻底点燃! “重建玄甲军!” 王奎第一个单膝跪地,独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将军!末将王奎,原玄甲军幸存校尉,请为先锋!” “末将请命!” “末将愿为玄甲军执鞭坠蹬!” 大堂之内,跪倒一片。将校们嘶吼着,那是压抑了太久的屈辱,与对荣耀的无限渴望。 叶凡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走回苏清影面前,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拿起茶壶,亲自为她添上了热茶。 “玄甲军的组建,人与马,我来解决。但,钱与铁,就要拜托苏掌柜了。” 苏清影抬起头,看着他。 “我要你动用四海通所有的渠道,不计成本,在最短的时间内。 为我收购足够的铁料、皮革、药材。我要每一名玄甲军士兵,都穿上最坚固的铠甲。 我要他们的战马,都吃上最好的草料。” 叶凡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镇北军的‘首席财务官’,可愿与我,一同铸就这支无敌之师?” 苏清影的心猛地一跳。 他没有因为刚才的“不愉快”而疏远她,反而将更重要的任务,更核心的信任,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着叶凡,第一次,敛去了所有风情与妩媚,郑重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清影,定不负将军所托。” 叶凡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我们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软肋。”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正捧着一块马蹄铁,眼神痴迷,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少女身上。 “灵儿。” 江灵儿被喊到名字,茫然地抬起头,一脸呆萌。 “重骑兵,人吃粮,马吃料,都是无底洞。我们幽州,太穷了,地也太贫瘠。”叶凡走到她面前,与她平视。 “我需要你,用你的天才,帮我们种出更多的粮食来。” “种粮?”江灵儿皱起了小鼻子,有些不解。 “对。”叶凡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我给你一个新的课题,叫‘以工代兵,以器兴农’。” “我不要你上阵杀敌,我要你带着你的将作监,去研究,如何让一块地,种出两块地的粮食。 比如,设计一种新的犁,能翻更深的土;造一种新的水车,能把河水送到更远的山坡上。” “我希望有一天,镇北军的士兵,都能吃上饱饭。幽州城的百姓,家中都能有余粮。” 江灵儿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他想起了前几天叶凡与她说过的东西 杀人的兵器,她已经有些腻了。 但这种能改变民生,让更多人活下去的“新课题”,瞬间点燃了她那颗纯粹的技术宅之心。 “曲辕犁!可以省力,还能深耕!” “还有筒车!利用水力,日夜不休,可以灌溉千亩良田!” “还有……” 少女一把抢过旁边文书的笔和纸,直接蹲在地上,旁若无人地画起了草图。 嘴里念叨着各种叶凡听得懂,但其他人听不懂的名词,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叶凡被震惊到了,他只是把他前世的知识和对方说了一下,结果灵儿几天就早出来。 科技宅恐怖如斯! 看着这一幕,林战的眼中,满是欣慰与震撼。他看着叶凡,这个年轻人,竟在短短半日之内。 便为死局中的镇北军,规划出了军、商、农三条并行不悖,且相辅相成的通天大道。 会议散去,堂中只剩下叶凡和一直默默侍立在旁的林慕雪。 林慕雪为他换上一杯热茶,看着他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疲惫,眼神里既有骄傲,又有藏不住的忧虑。 “你走得太快了。” 她轻声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叶凡笑了笑,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 “没办法,有人在后面推着,想慢也慢不下来。” 第28章 叶凡摆酒请鸿门,苏影挥刀斩旧盟 夜色如墨,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跳跃。 叶凡没有看那副摊开的幽州舆图,也没有擦拭那柄名为“擎天”的重戟。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仿佛在聆听这座城池在夜幕下的心跳。 苏清影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换下了华服,只着一袭素雅的月白长裙,带着几分凝重。 “都安排好了。”她走到叶凡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明日午时,听雨楼,幽州城里排得上号的商会掌柜,都会到。” 叶凡“嗯”了一声,眼都未睁。 苏清影捧着温热的茶杯,开口说道:“这一步踏出去,无异于与整个幽州商会为敌。他们经营数代,根深蒂固,我怕……” “怕什么?”叶凡终于睁开了眼,那双懒散的眸子里,映着烛火,“怕他们和你为敌,还是怕他们和你手里的‘规矩’为敌?” 他拿起桌案上那枚在校场上震慑了所有人的马蹄铁,随手抛给了苏清影。 冰凉的铁器落在掌心,那份沉甸甸的重量,让苏清影的心神猛地一凛。 “我给你铸了一把新刀,你不用来切肉。”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说在她的心坎上,“难道要留着它生锈吗?” 苏清影低头,看着掌心的马蹄铁,那粗糙的铁面上,仿佛能看到未来铁蹄铮铮,踏遍北方的无尽商路。 她眼中的犹豫被一点点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商人嗅到金山时,那种贪婪而炙热的光。 她抬起头,红唇勾起一抹弧度。 “将军说的是。”她将马蹄铁收入袖中,已是成了风情万种、算无遗策的四海通掌柜,“是清影,着相了。” …… 次日,听雨楼。 幽州城最负盛名的酒楼,今日被整个包了下来。 雅致的厅堂内,十几名衣着华贵的商贾分坐两侧,他们是幽州商业的掌控者。 每一个跺跺脚,都能让幽州的物价抖三抖。 可今日,气氛却格外压抑。 众人面前的菜肴未动分毫,目光全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主座上那个女人。 苏清影端着酒杯,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诸位掌柜赏光,清影不胜荣幸。今日请大家来,是想商议一件,能让在座各位的生意,都再翻上几番的大好事。” “苏掌柜有话不妨直说。”坐在客首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锦袍老者。 他面容富态,下颌留着三缕精修的长须,正是幽州第一大钱庄“万金楼”的掌柜,钱百通。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审视。 “好。”苏清影放下酒杯,拍了拍手。 侍女端上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绸。苏清影亲手揭开,露出的,却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枚崭新锃亮的马蹄铁。 满座哗然。 大部分商贾面露不解,唯有钱百通等几个消息灵通之人,瞳孔微微一缩。 “诸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苏清影的声音慵懒,睥睨四方,“镇北军未来的战马,会踏遍北方每一寸能赚钱的土地。从草原的牛羊皮毛,到东齐的丝绸瓷器。” 她站起身,缓缓踱步。 “我今日提议,成立‘幽州总商会’。由我四海通牵头,诸位入会,我们拧成一股绳,独占这条黄金商路。利润,按股均分。” 厅堂内,陷入了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不是商议,是吞并。 “苏掌柜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一个粮商忍不住冷笑,“我陈家的粮行,在幽州开了五代,凭什么要听你一个女人的调遣?” “不错!想让我们把祖业交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苏清影,你别以为有叶将军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反对声此起彼伏,群情激愤。 钱百通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苏清影如何收场。 苏清影依旧在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张船票,今天诸位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毕竟,被时代碾死的人,连声响都不会有。” “好大的口气!”钱百通终于重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脆响。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苏清影!你这是要拉着我们,给反贼陪葬!” 他环视众人,声色俱厉: “那叶凡不过一介武夫,得罪了朝廷,早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我万金楼与神京张尚书府上,可是姻亲! 老夫这就修书一封,上达天听,看他镇北军,和你这总商会,能活几日!” 这话一出,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众商贾,脸上顿时血色尽褪,纷纷低头,不敢与钱百通对视。 朝廷,尚书。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看着瞬间逆转的局势,钱百通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他看着苏清影,像在看一个输掉的赌徒。 然而,苏清影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她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然后从袖中,取出另一本小巧的账册,轻轻放在桌上。 “说起神京,清影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她翻开账册,轻声念道,“大周历三百二十七年秋,钱掌柜通过草原的‘金狼部落’,向匈奴右贤王部,走私精铁三百担,售价白银一万两。同年冬,又售出官盐五百石……” 她念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钱百通的心上。 钱百通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化为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指着苏清影,嘴唇哆嗦着:“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钱掌柜自己心里清楚。” 苏清影合上账册,那双桃花眼里,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杀机,“勾结外敌,走私军械,按大周律,该当何罪?” “拿下!” 苏清影话音未落,听雨楼的门窗,被人用暴力同时撞开! “哐当!” 数十名身着漆黑甲胄的士兵,如鬼魅般涌入。 他们头戴铁盔,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双眼睛。正是玄甲军的装束。 为首的,是独眼龙王奎。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面如死灰的钱百通面前。 “奉叶将军令,万金楼钱百通,通敌叛国,人赃并获。其名下所有产业,尽数查抄充公!” “不!你们不能!”钱百通声嘶力竭地挣扎着,却被两名士兵死死摁住,拖了出去。 血腥的场面,让在场所有商贾噤若寒蝉,面无人色。 苏清影走到那群抖如筛糠的掌柜面前,将一份份早已拟好的盟约,放在他们面前。 “钱百通的产业,我会拿出一半,分给诸位。” 这是甜枣。 “凡入会者,需缴纳名下产业两成的资产,作为会费。” 这是割肉的刀。 “愿意签的,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可以走了。玄甲军会‘护送’诸位,回家好好清点家产,看看有没有和钱掌柜一样,算错的账目。”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 再无人敢有异议。 一个个商贾,颤抖着手,拿起笔,在盟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个名字落下,苏清影拿起那厚厚一叠盟约,纸上的墨迹,仿佛还带着每个人的体温和恐惧。 窗外,王奎率队离去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渐渐远去。 厅堂内,重归安静。 苏清影走回主座,慢条斯理地将那架纯金算盘,收回了锦盒。 “啪嗒。” 一声清脆的锁扣声,像一枚落下的棋子,为这场不见血的战争,画上了句点。 幽州的天,从今天起,姓叶了。 第29章 尘犁惊旧梦,废土藏深龙 听雨楼的血腥味还未散尽,幽州城南的沃土之上,一场新的风波已然酝酿。 江灵儿带着她那帮新收的徒子徒孙,将十几架造型奇特的曲辕犁,摆在了田埂上。 少女脸上沾着泥点,正兴奋地比划着,向一群满脸困惑的农人解释着什么叫“省力”与“深耕”。 但响应者寥寥。 农人们敬畏地看着那些乌黑的铁器,又畏惧地看了一眼远处田产的主人,那些身着绸缎,面色不豫的地方士绅。 “叶将军到!” 随着亲卫一声高喝,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叶凡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林慕雪和王奎。 “怎么,我这新宝贝,没人赏脸?”叶凡扫了一眼那些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农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士绅中为首的一位老者身上。 清河刘氏族长,刘承望。此人乃是幽州郡望,族学门生遍布州县,在地方上德高望重。 刘承望抚着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山羊须,上前一步,对着叶凡拱了拱手,语气却不带半分恭敬。 “叶将军,治军或可,治农,您是外行!”他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教训的口吻,“我等世代耕作,敬天法祖。这土地,是有灵性的。 何时下种,何时收割,用什么犁,用什么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岂容你这黄口小儿,用些铁疙瘩来亵渎土地?” 他身后的士绅们纷纷附和。 “刘老丈说的是!此等奇技淫巧,必会触怒田神,来年颗粒无收,将军担待得起吗?” “我家的佃户,绝不会用这种不祥之物!” 叶凡掏了掏耳朵,像是没听清。 他走到刘承望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刘老丈,你说,这地里最大的神仙是谁?” 刘承望一愣,随即傲然道:“自然是后土娘娘,五谷真君。” “不对。”叶凡摇了摇手指,“是肚子。肚子饿了,就是最大的神仙发怒了。什么规矩,都得给它让路。” 他蹲下身,拍了拍那架曲辕犁。 “刘老丈,时代变了。” 叶凡抬起头,那双懒散的眸子,此刻锐利得像能看透人心,“你家祖宗要是知道有这好东西,能让他们少出点力,多收点粮,怕是得从地里爬出来夸我。” “你!竖子狂悖!”刘承望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光说不练,没意思。”叶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这样吧,咱们比一比。” 他指向旁边一块休耕的土地: “刘老丈,你出你家最好的农夫,最好的耕牛,用你家祖传的宝贝铁犁。我这边,就随便叫个兵。 咱们就耕这块地,一个时辰,看谁翻的地多,翻的地深。” “若我输了,这批农具,我当场砸了,再不提此事。” 刘承望面色一动,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若是你赢了呢?” “我赢了,”叶凡环顾四周,声音陡然提高,“幽州境内,所有田亩,一体推行新犁。若有阳奉阴违,煽动佃户,阻挠新政者……” 他的目光落在刘承望身上,嘴角的笑意变得冰冷。 “按通敌叛国罪论处。” …… 半个时辰后,城郊的“大比武”,引来了半座城的百姓围观。 一边,是刘家最壮硕的农夫,赤着黝黑的膀子,吆喝着两头膘肥体壮的黄牛,拖动着沉重的直辕犁。 每前进一步,农夫都用尽全身力气压着犁把,黄牛也累得鼻孔喷着粗气。 另一边,一个身形瘦削的镇北军小兵,牵着一头牛,扶着那轻巧的曲辕犁,姿态轻松得像在田间散步。 那曲辕犁转弯灵活,入土极深。小兵甚至有闲心哼着军中的小调。 结果,一目了然。 不过半个时辰,小兵翻出的土地,已经是刘家农夫的两倍有余,而且犁沟深邃平整,翻出的土壤乌黑油亮。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天爷!这铁犁是自己会跑吗?” “俺要是有这么一架犁,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 刘承望的脸,早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他盯着那架曲辕犁,嘴唇哆嗦着,忽然厉声高喊:“妖法!这是妖法!此物不祥,必有反噬!” 围观的农人,脸上刚升起的兴奋,又被这声呼喊浇灭了几分,转为迟疑和畏惧。 叶凡笑了。 他缓步走到刘家那台传了三代的笨重铁犁旁。那农夫和耕牛已经累得瘫在一边。 在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叶凡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那近两百斤的铁犁上。 然后,他单手,将它提了起来。 就像提起一根稻草。 “嘶——”全场倒吸凉气的声音,汇成了一股寒流。 刘承望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叶凡掂了掂手里的铁犁,仿佛在掂量一件无足轻重的玩具。 他对着惊骇欲绝的刘承望,咧嘴一笑。 “你看,老东西脾气就是大。” 他双手发力。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坚硬的铁胎,在叶凡手中,像是面团一样被拧成了麻花。 “自己都觉得该退休了。” “哐当!” 一团看不出原样的废铁,被他随手丢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死寂。 全场,鸦雀无声。 叶凡拍了拍手,环视着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缓缓开口。 “从今天起,在幽州,我说的,就是规矩。我赏的,就是神迹。” 他的声音不大,却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底。 “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言语。 刘承承望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 夜色深沉,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静静燃烧。 叶凡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白日里的杀伐果断,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精力,此刻只想就这么躺到天荒地老。 林慕雪端着一碗安神的莲子羹,轻步走了进来。 她将汤碗放在桌上,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坐到一旁,开始整理今日从各处汇总来的田亩册。 新政推行,田亩的重新丈量与登记,是重中之重。这项繁琐却至关重要的事务,林慕雪主动揽了下来。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她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叶凡平稳的呼吸声。 “唉,又得加班了。”叶凡忽然没头没脑地叹了口气。 林慕雪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笑意:“今天不是大获全胜吗?连刘承望那样的老顽固,都派人送来了降书。” “你不懂,”叶凡睁开眼,一脸生无可恋,“最累的不是打架,是打完架还要安抚人心,分配利益,安排后续……比挥戟三千次还累。” 林慕雪莞尔。她知道,他只是嘴上抱怨。 她将烛台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继续低头核对繁杂的卷宗。 幽州下辖数郡,田亩犬牙交错,理清这些,不亚于一场大战。 忽然,她翻阅的手指停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份来自“燕回郡”的旧档上。 那上面,一片位于郡城西北的百里山谷,被朱笔划作了“禁地”,标注着“前朝废太子旧狩场,瘴疠横生,不可入”。 这种前朝遗留的废地,在大周并不少见。 但让她心神一凛的,是旁边一张刚刚呈上来的新图。 负责丈量的队率,同样将这片山谷空了出来,理由是——山谷入口被清河刘氏的族田层层包围,外人不得入内。 清河刘氏,用自己的田,把一片前朝的“瘴疠之地”围得水泄不通? 林慕雪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分。她飞快地翻阅着数年来的税赋记录,一个惊人的发现浮出水面。 刘氏每年缴纳的田税,与他们登记在册的田亩数量,对不上。差额不大,却常年存在。 仿佛,他们一直在用多余的税款,为某片“不存在”的土地,买着平安。 她站起身,走到叶凡身边,将那几份卷宗,平摊在他面前。 “你看这里。” 叶凡懒洋洋地扫了一眼,目光在“前朝废太子”和“清河刘氏”几个字上停顿了片刻,随即又闭上了眼,似乎并不在意。 “一片破山谷而已,他们爱围着就让他们围着呗,还能长出金子不成?” 林慕雪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凝重。 “我父亲曾与我说过一桩前朝秘闻。那位废太子,并非死于宫变,而是带着一支精锐的‘潜龙卫’,与海量的财宝,消失在了北方。” 叶凡那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与懒散的眸子里,此刻,锐利如鹰。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被朱笔圈出的山谷,又看了看林慕雪严肃的脸,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来,”他低声自语,“这幽州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第30章 潜龙在渊探幽府,逆鳞一出定乾坤 书房里的烛火,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曳。 叶凡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能睡过去。 可他搭在桌案上的手指,却在舆图上“燕回郡”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那声音不重,却像鼓点,敲在林慕雪的心上。 她没有出声,只是将那些繁杂的卷宗整理好,又将烛台挪远了一些,生怕光线扰了他。 她看得出他眉宇间的疲惫,那是白日里杀伐决断后,精神力过度消耗的痕迹。 “潜龙卫……” 叶凡忽然低声念出这三个字,眼睛依旧没睁开。 林慕雪的心提了起来,轻声道:“这只是前朝野史里的传闻,当不得真。” “传闻里,有三百人,对吧?”叶凡的手指,在舆图上那片山谷处,重重地按了一下。 林慕雪默然。她不明白,他是如何将这毫不相干的几件事,如此迅速地串联起来。 “唉,又得加班了。”叶凡终于睁开眼,一脸的认命,“本想当个咸鱼,怎么总有人想逼我当劳模。”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脆响。“王奎!” 门外,一道魁梧的身影立刻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将军!” “点一百个最精悍的弟兄,换上便服。”叶凡的声音恢复了那份懒洋洋的腔调,眼神却冷得像冰,“今夜,我要查私盐。” 王奎的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查私盐,何须如此阵仗? “去刘氏在城南的所有田庄,给我围起来。记住,只围不打,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叶凡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动静闹大点,我要让全幽州城的人都知道,我叶凡,在找刘家的麻烦。” 王奎瞬间明白了。这是敲山震虎,更是引蛇出洞。 “末将领命!”他没有多问一句,起身便向外走去。 夜色渐深,将军府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一队队便衣士兵悄无声息地离开军营,像一张大网,朝着城南刘氏的产业笼罩而去。 整个幽州城的气氛,陡然间变得诡异而紧张。 书房内,叶凡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将长发束起。 林慕雪为他递上一壶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一定要亲自去吗?” “有些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不去亲自把兔子拎出来,他是不肯认的。” 叶凡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笑道,“放心,我去去就回。给我留碗莲子羹,别等我回来凉了。” 说完,他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门外。 王奎早已在院中等候,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如两道鬼魅,朝着清河刘氏的府邸掠去。 刘府守卫森严,高墙之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手持强弓的护院。 墙内,更有暗哨巡逻,犬吠声此起彼伏。 王奎正准备观察巡逻的空隙,身旁的叶凡却忽然拉住了他。 “左边三步,有绊马索。前面那棵槐树上,藏着个弓手。”叶凡的声音很轻。 王奎心头一凛。他顺着叶凡示意的方向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才勉强看到地面上一根几乎与泥土同色的细线。 而那棵槐树,枝叶繁茂,他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等他反应,叶凡已经提着他的后领,脚尖在墙壁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落地无声。 两人避开数道明哨暗哨,叶凡的感知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刘府的防御部署尽收眼底。 每一次转弯,每一次停顿,都恰好避开了巡逻队的视野。 王奎跟在他身后,额角渗出冷汗,这位平日里懒散的将军,在黑夜里,简直就是一尊无所不能的杀神。 两人很快便摸到了刘承望的书房外。 书房内,灯火通明。 叶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推门而入。王奎紧随其后,反手将门关上。 书房极大,四壁都是顶到房梁的书架,充满了墨香与陈腐的气息。 “将军,分头找?”王奎压低声音问。 “不用。”叶凡的目光在书房内扫过,最后停留在东墙一幅猛虎下山图上。 他径直走过去,无视了那些可能藏有机括的古董花瓶,直接在那猛虎的左眼上,按了三下。 “咔嚓。” 书架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密室入口。 王奎看得目瞪口呆。 密室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堆积如山的账册和卷宗。 王奎随手拿起一本,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亮,只看了一眼,独眼便猛地缩紧:“将军!这是……刘家勾结郡守,偷逃赋税的铁证!” 叶凡却对这些账本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密室最深处,从一堆破旧的皮货下,抽出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紫檀木匣。 匣子没有上锁。 叶凡吹开灰尘,缓缓将其打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地契或银票。只有一本用上好鲨鱼皮包裹的厚重名册,以及一枚色泽暗沉,不知用何种金属打造的古朴令牌。 王奎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见那名册上,用朱砂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个个名字。 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家世、官职,以及后代子嗣的姓名与去向。足有三百人之多。 叶凡拿起那枚令牌,入手冰凉,一面刻着一个古篆体的“潜”字,另一面,则是一条盘踞的五爪黑龙。 就在他拿起令牌的瞬间,密室的石门,毫无征兆地轰然开启! 明亮的火光瞬间涌入,将整个密室照得亮如白昼。 须发皆白的刘承望,站在门口,身后是十余名手持利刃、眼神凶悍的死士。 他们堵死了唯一的出口,手中的刀剑,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叶将军,夜闯老夫宅邸,真是好大的官威!”刘承望的脸色铁青,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暴怒与杀机。 王奎瞬间拔刀,护在叶凡身前,独眼里满是警惕。 叶凡却仿佛对周围的刀剑视若无睹。 他只是将那枚令牌在指尖随意地抛了抛,看着那条黑龙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他抬起头,看向面色狰狞的刘承望,脸上露出一贯的懒散笑容,声音却冰冷得像是能穿透骨髓。 “刘老丈,私藏前朝逆党的名册和信物,图谋不轨……” 令牌在他指尖停住,那条五爪黑龙,正对着刘承望。 “按大周律,该当何罪?” 第31章 一册定生死,逆鳞断乾坤 密室内的空气,因火光与人影的涌入而变得灼热。 十几柄出鞘的利刃,森然的锋芒,将这方寸之地映照得如同一个精美的囚笼。 刘承望站在入口,身后死士的杀气,与他脸上暴怒的青筋,交织成一张绝杀之网。 “叶将军,夜闯老夫宅邸,真是好大的官威!”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奎的横刀已然出鞘,将叶凡护在身后。他的独眼死死盯着门口,准备用自己的命,为将军换取一线生机。 然而,他护着的人,却仿佛置身事外。 叶凡甚至没有看门口的刘承望一眼。 他垂着眼,将那本鲨鱼皮包裹的名册,放在膝上,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封皮上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 那副悠闲的姿态,在这剑拔弩张的死局中,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令人心寒。 “叶凡!”刘承望见他如此轻慢,更是怒不可遏,“你就算有通天之力,困在这方寸之地,也插翅难飞!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叶凡终于有了动作。 他翻开了名册的第一页。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眸子,扫过泛黄纸页上那一个个朱砂小字,然后,他懒洋洋地开了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刘承望所有的愤怒与叫嚣。 “刘承望,废太子伴读刘瑾之后。职责:守护潜龙卫北方密库,联络幽州、冀州两地旧部。” 他顿了顿,抬起眼,那双眸子里映着跳跃的烛火,也映着刘承望瞬间凝固的脸。 “我说的,对吗?”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刘承望的脑中炸开。 他脸上的暴怒,如退潮般褪去,剩下的,是无边无际的惊骇与苍白。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 这本名册,是潜龙卫三百年来最核心的机密! 每一代守护者,都只知晓自己的身份与上下线的联络人。完整的名册,只有当代家主才能接触。 他是如何知道的?他是如何……看懂的? 他身后的死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主家那副见鬼般的表情,让他们手中握紧的刀,都仿佛迟疑了一瞬。 叶凡没有理会那一张张惊骇的脸。 他继续翻动着书页,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像是在点评一份无聊的卷宗。 “陈氏,冀州别驾,负责转运财货。” “王家,辽西马场,负责豢养三千匹备用战马。” “张……” “别念了!”刘承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一声夹杂着恐惧与绝望的嘶吼。 叶凡笑了。 他合上名册,随手将其丢在一旁的旧账堆上,仿佛那不是什么能颠覆北方的惊天秘密,而是一本无用的废纸。 然后,他将那枚刻着五爪黑龙的令牌,拿在指尖抛了抛。 “当啷。” 令牌被他随手扔出,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滚到了刘承呈望的脚边。 那条盘踞的黑龙,正对着他,仿佛在无声地嘲讽。 “老东西,给你两个选择。” 叶凡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口那个已经精神崩溃的老人,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魔鬼般的戏谑。 “一,你自裁于此。你刘氏一族,我会留下一脉香火。这本名册,我也只当没见过。” 他向前走了一步,密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二,我亲自动手,送你上路。然后,王奎会带人踏平你的刘府,鸡犬不留。” 他的目光,扫过刘承望身后那些脸色煞白的死士。 “这本名册,我会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神京。你说,你的那些‘盟友’,能睡得着觉吗?”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刘承望的心理防线。 他仿佛已经看到,冀州的陈氏,辽西的王家,还有那些隐藏在朝堂之上的同伴。 在得知名册落入叶凡手中后,会如何不惜一切代价地与他,与整个刘氏切割。 甚至,为了向新主子表忠心,他们会第一个带头,将刘氏啃得骨头都不剩! 路,已经断了。 刘承望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杀了他,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 求生的本能,与对财富的贪婪,让那十几个死士瞬间被激活。 他们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从狭窄的门口,如潮水般涌向叶凡! 王奎怒吼一声,横刀立马,就要迎上去。 一只手,却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好门。” 叶凡的声音很平静。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黑影。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死士,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喉咙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们手中的刀,无力地坠落,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下。 叶凡的身形,如鬼魅般切入人群。 他没有用擎天戟。 他的手,就是最恐怖的兵器。 或拳,或掌,或指。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 一名死士的长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向他的头顶。 叶凡看都未看,左手闪电般探出,竟直接抓住了那冰冷的刀锋! “咔嚓!” 他五指发力,那百炼精钢的长刀,竟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持刀的死士,看着自己只剩半截的兵器,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叶凡的右手,已经印在了他的胸口。 “砰!” 那名死士的身体像一个破麻袋,倒飞出去,撞在坚硬的石壁上,滑落下来,再无声息。 狭小的密室,成了单方面的屠宰场。 王奎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将军很强,却从未想过,一个人,竟然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武艺。 这是纯粹的,不讲道理的,碾压性的力量。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密室内,重归寂静。 除了叶凡与王奎,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叶凡甩了甩手上的血迹,走到早已瘫软在地的刘承望面前。 刘承望哆嗦着,看着这个从血泊中向他走来的魔神,裤裆下,一片湿热。 叶凡没有杀他。 他只是弯下腰,捡起了那本名册,重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你选了二。”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向密室外走去。 当他走出密室的瞬间,府邸之外,喊杀声震天而起。 火光冲天,将半个夜空都染成了红色。 无数身着便衣的镇北军精锐,如潮水般涌入刘府,见人就杀,见门就破。 一名队率快步跑到叶凡面前,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兴奋与嗜血:“将军!刘府护院已全部肃清!” 叶凡点点头。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厮杀的士兵,越过熊熊燃烧的楼阁,仿佛看到了书房里,那盏为他留着的,温暖的烛火。 还有那碗,快要凉了的莲子羹。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唉,”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得加班了。” 第32章 安排 子时已过,幽州城死了。 不是人死了,是声音死了。 王奎率领的“便衣”,如同一群收割灵魂的黑无常,在刘府的废墟上完成了最后的清扫。 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焦黑的梁柱,在夜风中发出偶尔的“噼啪”声,像是这座城池最后的呜咽。 街道上,再无更夫的梆子声,也无野狗的吠叫。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门缝里透出的,是比黑暗更深的恐惧。 叶凡走在长街上,身后只跟着王奎一人。 他没有骑马,就那么一步步走着。他身上的血腥气与硝烟味,早已被夜风吹散大半,只余下一缕淡淡的,如同祭祀后的余烬。 将军府的灯火,是这条死寂长街上唯一的光。 门口的亲卫看到叶凡的身影,挺直的脊背下意识地绷得更紧。 他们的眼神里,敬畏彻底压倒了熟悉,仿佛在看一尊从神龛上走下来,刚刚饮过血的杀神。 叶凡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入府内。 王奎停在门外,对着他的背影,深深躬身,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院墙深处,才转身离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 叶凡推门而入,一股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暖意,混杂着淡淡的莲子清香,扑面而来。 烛火下,林慕雪静静地坐着,她没有看书,也没有整理卷宗,只是在等。 听到推门声,她抬起头。 她的目光落在叶凡身上,从他略显凌乱的衣襟,到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疲惫。 她没有问刘府如何,也没有问杀了多少人。那些事,她白天就会从无数张惊恐的嘴里听到。 林慕雪站起身,指了指桌上那只青瓷碗,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方寸间的宁静。 “汤凉了,我给你去热一碗。” 叶凡摆了摆手,大步走过去,直接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莲子羹,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甜汤顺着喉咙滑下,浇灭了胸中最后一丝因杀戮而起的燥火。 他满足地打了个嗝,将空碗重重放在桌上。 “不用,加班回来,喝口凉的正好降降火。” 说完,他便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重重地瘫倒在宽大的太师椅里,闭上了眼,一副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模样。 林慕雪没有再说话。 她默默地收拾了桌上的空碗,又为他重新续上一杯温热的茶,然后坐回原位,拿起了之前放下的田亩册。 书房里重归安静,只有她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叶凡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这是一种奇异的默契。 他在外面掀起滔天血浪,将幽州的旧秩序砸得粉碎。 而她,则在这方小小的书房里,为他守护着一个可以卸下所有防备与疲惫的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叶凡那闭着的眼睛,动了动。 林慕雪翻阅册子的手,也停了下来。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本被叶凡随手丢在桌案上的,鲨鱼皮名册上。 烛火下,那古旧的封皮仿佛在吞噬光线,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 “此物……如怀利刃,伤人伤己。”林慕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不住的忧虑,“你打算如何处置?” 叶凡没有立刻睁眼,只是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 “什么利刃,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凝重,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 “送去神京?替皇帝老儿清除异己,然后等着他卸磨杀驴,派大军来剿灭我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功臣’?” “毁了它?那等于亲手把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毒蛇,变成我们真正的敌人。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了多少,只会用最极端的方式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叶凡终于睁开了眼,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眸子,此刻清明得可怕。 “所以,现在,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让某些睡不着觉的人,帮我们把幽州城,看得更牢一点。” 林慕雪冰雪聪明,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本名册,在叶凡手里,不是用来进攻的武器,而是用来威慑的锁链。 那些名册上的家族,为了自保,为了不让秘密泄露,不但不敢与叶凡为敌,反而会成为他最忠实的“盟友”。 他们会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弹压任何可能对叶凡造成威胁的势力,去维护幽州这来之不易的“稳定”。 因为叶凡若是倒了,这本名册落入他人之手,他们同样万劫不复。 “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林慕雪看着他,眼神复杂。 从发现刘氏的异常,到夜探刘府,再到最后的雷霆一击。 他每一步,都像是在冲动行事,实则却早已算好了所有的后续。 “哪有,”叶凡伸了个懒腰,重新闭上眼,恢复了那副咸鱼本色,“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主要是刘老头不配合,非逼我加班,不然哪有这么麻烦。” 林慕雪看着他嘴硬的样子,眼中的忧虑渐渐散去,化为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或许,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去确认一下。 但当那本名册出现在他手中时,他便在瞬间,为这颗惊天巨雷,找到了最合适的引爆方式和安放地点。 她站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厚实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叶凡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呼吸变得更加绵长。 “对了,”他像是快要睡着了,声音有些含混。 “明天让苏清影来一趟。刘家的产业,她吃不下那么多。 让她把那些田产铺子,分给城里那些新入会的商贾。萝卜给了,也该让他们出点力了。” “还有,告诉江灵儿,刘家那些藏起来的工匠,都归她了。 让她放手去搞,钱不够,就从刘家的库房里搬。” “还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化为了均匀的鼾声。 林慕雪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卸下了所有的杀伐与算计,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累坏了的孩子。眉宇间不再有锐利,只有深深的倦意。 她伸出手,想为他抚平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最后只是将他身上滑落的披风,又拉了拉。 书房外,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场血腥的夜过去了。 幽州的天,亮了。 第33章 檄文一篇惊满城,太守府前定乾坤 清晨的日光,越过将军府高高的院墙,给廊下的青石板镀上一层浅金。 府内安静得能听见晨鸟的啁啾,与府外那被恐惧笼罩的幽州城,仿佛是两个世界。 叶凡打着哈欠,顶着一头乱发,坐在桌前,一脸没睡醒的倦怠。 林慕雪将一碗尚冒着热气的粳米粥放在他面前,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刘氏一夜覆灭,满城皆惊。太守赵泉那边,我怕……” “怕他善罢甘休?”叶凡拿起勺子,懒洋洋地搅着碗里的粥,“他要是不跳,我这班不就白加了?” 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抱怨道:“知道了,这不还没睡醒,就得准备下一场加班了么。”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将军,太守府的人天不亮就想出城,往神京方向去,被我们的人发现,‘请’了回来。” 顿了顿,又说道:“送信的人,已经被王校尉,扣押在军营。” 叶凡头也未抬,喝了口粥:“嗯。” 亲卫等了片刻,见他再无吩咐,便躬身退下。 林慕雪看着他那副天塌下来也要先喝完粥的模样,心中的那点担忧,终究是被无奈的笑意冲淡了些。 他就是这样,仿佛永远都在状况之外,却又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前。 “派个人,去给赵太守送张请柬。” 叶凡又喝了一口粥,吩咐道: “就说我请他过府一叙,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刘氏这个叛逆大案,顺便安抚一下受惊的百姓。记得,请柬做得漂亮点,烫金的,显得我们有诚意。” 一个时辰后,送请柬的亲卫回来了。 “将军,太守府大门紧闭。赵太守派人传话,说他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亲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火气:“他还说,刘氏之事,事关重大,非他一人可断,需上报朝廷,静待圣裁。” “哦。”叶凡终于放下了粥碗,拿起一旁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他这个“哦”字,说得平平淡淡,听在林慕雪耳中,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酝酿起来的前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轻响。 苏清影一袭干练的宝蓝劲装,快步走了进来。她脸上没有平日的妩媚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商人的专注与锐利。 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一个厚实的楠木匣子,放在了叶凡面前的桌案上。 “啪”的一声轻响。 “将军要的东西。”苏清影的声音清脆。 “幽州太守赵泉,自上任六年以来,所有贪赃枉法的记录。他与刘氏勾结,倒卖军粮,私吞军饷的每一笔烂账,都在这里。”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人证,物证,俱全。” 叶凡看了一眼那个木匣,又看了一眼苏清影。这女人,是一把越用越快的刀。 他终于懒洋洋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走吧。”他对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的王奎说,“去请太守大人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去去病气。” 王奎的独眼亮得吓人,他猛一抱拳,沉声应道:“末将领命!” “轰隆——” 将军府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队队身着玄甲的镇北军精锐,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一股黑色的铁流,涌上长街。 甲叶碰撞,马蹄踏地,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幽州城里,那些紧闭的门窗后面,无数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这股铁流,朝着太守府的方向开进。 太守府门前,早已乱作一团。 府兵们手持长枪,面色惨白地守着府门,腿肚子却在不停地打颤。 当镇北军那面绣着“叶”字的帅旗出现在街角时,他们的心里防线,几乎要被恐惧冲垮。 大军在距离府门五十步外停下,瞬间将整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嘎吱——” 就在这时,象征着幽州城权力中心的太守府,那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身穿绯红官袍,头戴乌纱的太守赵泉,在几名亲信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厉声呵斥:“叶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率兵围困朝廷命官,你是想造反吗!” 叶凡骑在马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对身旁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 那是苏清影派来的账房先生,一手算盘打得神鬼莫测,记性更是超凡。 那先生清了清嗓子,从怀中取出一卷长长的卷宗,迎着全城百姓或惊恐或好奇的目光,朗声宣读起来。 “大周历三百二十八年春,幽州太守赵泉,以‘损耗’为名,克扣幽州驻军冬衣款三万两白银,致使当年数百名边军冻死于寒冬!” “大周历三百二十九年夏,赵泉与清河刘氏勾结,私开官仓,将三千石军粮倒卖于匈奴商人,获利白银五万两!” “大周历三百三十年秋,私吞朝廷下拨的抚恤金八万两,致使‘饮马河’一役中阵亡将士的家属,衣食无着,卖儿卖女!” …… 一桩桩,一件件。 每一条罪状,都说得清清楚楚,时间、地点、数目,分毫不差。 大门口,赵泉的脸,从涨红,到铁青,再到绝望。 他身边的府兵,原本还握着兵器的手,早已不自觉地松开。 他们的眼神,从惊骇,到动摇,最后,悄悄地与他们那位太守大人,拉开了距离。 当最后一句罪状念完,全场陷入顿时被震惊了。 风吹过长街,卷起几片落叶,那沙沙声,清晰可闻。 叶凡终于抬起头,看向大门口已经摇摇欲坠的赵泉,脸上露出了一个和煦得如同春风般的微笑。 他轻轻一挥手。 王奎狞笑着,将一个被堵住嘴、五花大绑的中年人,从阵中推了出来。 那人身上的官服,正是太守府主簿的官袍。 叶凡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清晰地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赵太守,你的主簿说,有些账目,他记得不太清了。” “他想当着全城父老的面,再跟你,亲口对一对。” 第34章 府前喧鼎沸,一言定乾坤 太守府门前安静被打破了。 那被推到阵前的主簿,像一滩烂泥,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他身上的官服早已皱巴巴,沾满了尘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墙头上的赵泉,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血色从脸上尽数褪去。 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叛徒!张德,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赵泉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他指着墙下的主簿,状若疯癫,“你竟敢勾结叛军,诬陷本官!本官要诛你九族!” 这声嘶力竭的咆哮,非但没有半分官威,反而充满了色厉内荏的恐慌。 被称作张德的主簿,被这一声怒吼吓得一个激灵,竟是直接瘫软在地。 王奎冰冷的独眼扫了过去,腰间的横刀“锵”地一声,出鞘半寸。 刀锋的寒意,比冬日的冰雪更能让人清醒。 张德猛地抬起头,看向墙上那个曾经让他畏之如虎的太守大人,眼中瞬间充满了血丝。 恐惧、怨毒、还有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 “我叛徒?”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赵泉,声音凄厉: “赵泉!若不是你贪得无厌,我何至于此!你说冬衣款只是小钱,拿了也就拿了! 你说倒卖军粮神不知鬼不觉,还能巴结上匈奴的贵人!你说饮马河的抚恤金,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他像是要将肚子里的所有秘密都倒出来,竹筒倒豆子般,语速越来越快。 “还有!你去年霸占城西李寡妇的田产,逼得人家母子投井自尽! 还有你三年前,为了给你那不成器的侄儿铺路,活活打死了县学的周秀才! 这些账本上没有,我这里有!我这里全都有!” 他一边嘶吼,一边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要将那些罪证都从记忆里抠出来。 如果说,之前宣读的罪状罄竹难书,那么这张德的亲口指证,就是冰刀子刮过每一个幽州百姓的心上。 人群,炸了。 “狗官!还我儿命来!”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哭嚎着从人群中冲出,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早已磨得看不出字迹的阵亡木牌。 “我丈夫就死在饮马河!我们连抚恤金的影子都没见到!原来是被你这个畜生给吞了!” “杀了狗官!杀了这个贪官!” “杀了他!” 愤怒的声浪,如同海啸,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太守府那摇摇欲坠的大门。 几个情绪激动的百姓,甚至开始捡起地上的石块,朝大门口砸去。 门口的府兵早已面无人色,他们手中的长枪,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烫手的火棍。 他们悄悄地后退,与赵泉拉开了距离,生怕被那滔天的民怨一同吞噬。 整个场面,彻底失控。 叶凡却在这片喧嚣中,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他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侧过头,对着身旁一脸杀气的王奎低声抱怨:“你看,加班就是这么麻烦。” 他撇了撇嘴:“吵死了。” 王奎的嘴角抽了抽,没敢接话。 叶凡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大门口,彻底崩溃的赵泉身上。 他抬起头,那张总是睡不醒的脸上,此刻没有笑容,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平淡。 可他的愤怒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赵太守,”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所有的哭喊与咒骂,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自己走出来,还是我派人进去,‘请’你出来?” “给你三息时间。” 一。 大门口的府兵,再也扛不住这如山般的压力,“哐当”一声,第一个丢下了兵器,跪倒在地。 二。 仿佛会传染一般,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转眼间,大门口,除了赵泉和他几个铁杆子的亲信,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三。 “我……我……”赵泉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墙垛后,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 “饶命……叶将军饶命……都是刘承望!都是他逼我的……” 求饶声,语无伦次。 太守府的威严,大周朝廷的颜面,在这一刻,被他自己亲手撕得粉碎,踩在泥里。 叶凡收回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对着王奎,随意地摆了摆手:“活捉。找个牢房关起来,别让他死了。” 他又环视了一圈群情激奋的百姓,扬声道:“此獠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三日后,将在校场公开审判,以慰幽州枉死的英灵与百姓!” 他没有当场格杀,而是选择审判,这可是收拢民心的大好机会。 这个决定,像一盆冷水,浇熄了百姓们冲动的怒火,却又给了他们一个更值得期待的宣泄口。 处置权,被他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里。 做完这一切,叶凡像是完成了今天最麻烦的一项工作,浑身都透着一股“可以下班了”的松弛感。 他正准备拨转马头,一个身影从人群的侧翼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人穿着最普通的短褐,长相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正是苏清影手下最得力的探子之一。 探子没有抬头,只是凑到马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禀报: “将军,就在方才,城西张家、城北钱家……几家与刘氏素有来往的府邸,都有马车趁乱从后门驶出,往城外官道去了。” 叶凡听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直到探子报完,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他抬起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不必拦截。”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派几个机灵点的跟上去,记下他们去了哪,见了谁,就行了。” 探子领命,悄然退入人群,消失不见。 叶凡终于拨转马头,身后的玄甲军令行禁止,开始如潮水般缓缓后撤,只留下一队人马,接管了太守府的防务。 “唉,”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着身旁的王奎吩咐道。 “收队,回去补觉。” 说完径直向着将军府走去。 第35章 懒龙一睡天下动,新官补袍定幽州 将军府的午后,静得出奇。 叶凡当真说到做到,回去补觉。 他没有回卧房,就在院里那棵老槐树下,让人搬了张宽大的竹制摇椅。 身上盖着林慕雪拿来的薄毯,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像是真的与世隔绝。 书房内,苏清影和林慕雪相对而坐。 炭炉上的水咕嘟作响,茶香袅袅。 可气氛,却远不如这茶香来得闲适。 苏清影将一本整理好的册子,推到桌案中央。 “赵泉倒了,太守的位子空了出来。城里有头有脸的郡丞、县令,今天一早,送礼的队伍都快把我家门槛踏破了。” 她语速很快,手指在册子上一敲。 “这是名单,一共七个人。背后盘根错节,最远的能牵扯到神京的六部侍郎。选一个听话的,我们扶他上位,算是最稳妥的法子。” 她需要一个官方的身份,来为她的总商会保驾护航,这是商人的思维。 林慕雪蹙着眉,看着那份名单,眼底是化不开的忧虑。 这些人,每一个都比赵泉更难对付。 “不行。”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从院子里飘了进来。 摇椅上的叶凡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连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含混不清。 “名单扔了。太吵。” 苏清影和林慕雪皆是一怔。 苏清影忍不住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院中那个把“咸鱼”二字刻在骨子里的身影。 皱眉道:“不从他们里面选,难道你想自己兼任?这可是大忌,朝廷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兼任?那不是得干两份活?” 叶凡的声音里充满了抗拒,“想都别想。”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就那个……府库里管档案的李老头吧。叫……李闻。” 苏清影愣住了。 她迅速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片刻后,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李闻?此人年过花甲,体弱多病,听说前年冬天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在官场沉浮大半辈子,连个主簿都没混上。用他……整个幽州的官场都会把我们当成笑话!” “那就让他们笑。” 摇椅轻轻晃动着,发出“吱呀”的声响。 “就因为他体弱多病,没靠山,没野心,走路都喘,才没精力给咱们添麻烦。” 叶凡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一点,却也冰冷了一点。 “我要的,是一个能安安静静盖印的戳子,不是一个长着嘴会提意见的脑子。懂了,吗?” 苏清影脸上的惊愕,缓缓凝固。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背,无声地向上蔓延。 她自认在商场上见惯了尔虞我诈,手段也足够狠辣。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和院子里那个男人的差距。 那不是武力上的差距,而是一种思维上的碾压。 他要的不是合作,不是制衡。 他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这种“用弱不用强,用老不用壮”的帝王心术,远比单纯的杀伐果断,更加令人心悸。 林慕雪默默地看着苏清影苍白的脸色,又看了一眼院子里那道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比苏清影更早地看到了他骨子里的东西。 那不是咸鱼,那是一条懒得翻身的龙。 …… 幽州城外,三十里处,一座废弃的庄园地窖内。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腐朽的气息,一盏豆大的油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五个穿着各异的男子围坐在一张破桌旁,人人面色惨白,神情惊惧。 他们正是趁乱从幽州城逃出的几家商会的掌柜,也是潜龙卫在幽州的核心成员。 “刘……刘承望完了。” 为首的钱掌柜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他就是昨天还信誓旦旦要联合众人对抗苏清影的万金楼钱百通。 只是此刻,他脸上再无半分倨傲,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 他不是被叶凡抓了,而是被苏清影的人,在半路上“放”了。 “那本名册,还有‘逆鳞’令牌,都落在了叶凡手里。” 另一名丝绸商人打扮的男子,声音颤抖。 “我们安插在刘府的下人传出消息,叶凡……他只翻了几页,就将刘家三百年的底细,说了个通透!” 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个三百年来,只存在于家主口口相传中的恐怖传闻。 能看懂名册上秘文的人,只有身负前朝皇室血脉的“真龙”。 一个年轻些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压低声音怒吼: “大哥!难道就这么算了?刘家上下三百多口,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闭嘴!”钱掌柜厉声打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现在不是报仇!是活命!” 他环视众人,眼中是混杂着恐惧与屈辱的复杂光芒。 “他若想把我们连根拔起,只需将名册送去神京,我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活不了!可他没有!” “他杀了赵泉,却不肯碰太守的位子,反而要扶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李闻上位。你们想过没有,他这是要做什么?” 钱掌柜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一个鬼故事。 “他是在告诉我们,也是在告诉神京,告诉天下人。这幽州,从今往后,他说了算。” “他要的,不是我们的命。他要我们……变成他的狗。” “一条条,会替他看门,会替他咬人的狗。帮他盯着幽州,盯着那些不听话的商贾,盯着从神京伸过来的眼睛。” 钱掌柜的拳头,在桌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在他没有开口之前,谁敢再露头,谁敢再妄动……刘承望,就是下场!” …… 傍晚,残阳如血。 新任的幽州太守李闻,终于战战兢兢地出现在了将军府的门口。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绯红色官袍,宽大的袍子挂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上。 显得格外滑稽,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他手里,用一块黄布包裹着,双手捧着那枚沉甸甸的幽州太守官印。 在亲卫的带领下,他穿过庭院,来到了那棵老槐树下。 叶凡依旧躺在摇椅里,似乎刚刚睡醒,正端着一碗不知谁送来的温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下……下官李闻,拜见……拜见叶将军。” 李闻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官印。 “幽州一切事务,还请……还请将军示下。”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太守是怎么来的。 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点头,他别说坐上太守的位子,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叶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没有去看那枚象征着幽州最高行政权力的官印。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书房廊下挂着的那副巨大的幽州舆图,声音有气无力,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李太守,上任第一件事。” “我听说城南那片‘前朝废太子旧狩场’,荒废了很久,没人管,怪可惜的。” “你以太守府的名义,下个文书。就说本将军练兵缺块场地,把那块地,划给镇北军当校场吧。” 李闻闻言,猛地抬起头,那张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老脸,瞬间惨白如纸。 站在一旁,正准备为叶凡续茶的林慕雪,端着茶壶的手,猛然一紧。 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她却恍若未觉。 她看着摇椅上那个慵懒的身影,终于明白。 这条懒龙,他不是在睡觉。 他是在磨爪,在磨他那足以撕开天穹的利爪。 现在,他要主动去捅那个隐藏在幽州最深处,最危险的马蜂窝了。 第36章 懒龙翻身惊幽州,五指雄兵定乾坤 他听见了什么? 前朝废太子旧狩场。 那片荒山野岭,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一根毒刺,谁碰谁死。 这不是要地,这是要命。 李闻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凡的目光,没有在李闻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 他只是打了个哈欠,对李闻的反应全无兴趣。 “就这么定了。”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文书拟好,送到我书房。你可以走了。” 李闻如蒙大赦,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连官印都忘了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林慕雪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向摇椅上那个重新闭上眼睛的叶凡。 她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最终,她只是默默地放下茶壶,将那枚被遗忘在石桌上的太守官印,用黄布重新包好。 …… 次日,将军府,议事厅。 肃杀之气,取代了昨日的闲适。 王奎等一众浴血归来的将校,身披甲胄,分列两侧。 连番的胜利,让这些百战老兵重新找回了镇北军的荣耀。 苏清影与江灵儿也首次列席。 主位上,叶凡斜靠在椅背里,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哈欠连天。 “将军,人齐了。”王奎抱拳,声音洪亮。 “嗯。”叶凡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昨天跟李太守说了,城南那片废狩场,以后归咱们了,当新校场,大练兵。” 此言一出,满堂的兴奋顿时一滞。 王奎愕然地抬起头: “将军,那地方……末将去过。林深草密,地势崎岖,到处是山沟和土坡。 别说大军操练,就是几千人进去都展不开阵型。那不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是啊将军,校场需地势开阔平坦,才好演练军阵。”另一名校尉也出声附和。 叶凡终于睁开眼,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不开窍的笨蛋。 “平地上练出来的兵,到了山里怎么办?进了林子怎么办?” 他懒洋洋地反问:“难道打仗前,还得先让敌人把地给咱们铲平了?” 他撇了撇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再说,地方够大,够复杂,才好藏东西。咱们以后要练点新玩意儿,总不能天天摆在城外,让路过的阿猫阿狗都看个精光吧?” 一番歪理,却让王奎等一众武将哑口无言。他们只想着如何操演军阵,却没想过保密和复杂地形作战。 见没人再反驳,叶凡这才慢悠悠地坐直了些,仿佛刚刚完成了热身。 “校场是小事。”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今天叫大家来,只说一件事。” 他顿了顿,整个议事厅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扩军。”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我们现在这点人,守城都捉襟见肘,想主动出去打,更是痴人说梦。” 叶凡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根手指。 “我的目标,是征兵五万。连同我们现有的弟兄,凑齐10万之数,重建满员的镇北军。” 整个议事厅,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落叶的声音。 王奎瞪大了独眼,嘴巴微张,以为自己听错了。五万?那几乎是幽州能供养的极限。 “将军,万万不可!” 一名头发花白,负责军需后勤的老校尉第一个站了出来,声音都在发颤。 “将军,恕末将直言!以我幽州一地贫瘠之态,养10万大军。 不出三月,府库必定告罄,粮草断绝!到时候不用敌人来打,我们自己就先崩溃了!这是自取灭亡啊!”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林慕雪也随之起身,她没有激动,只是将一本厚厚的账册放在案上,吐字清晰。 “叶凡,我算过。五万新兵,每月的军饷、粮草、衣甲损耗、伤亡抚恤,加起来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们查抄刘氏所得,加上总商会刚刚整合的财力,最多,也只能支撑这支大军两个月。” 她的目光里,满是忧虑。 “根基不稳,强行扩军,一步走错,万劫不复。请你,收回成命。” 一时间,厅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叶凡身上。 一边是宏图,一边是现实。 面对所有人的反对,叶凡却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狡黠。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苏清影身上,声音陡然严肃。 “苏大财神。” 叶凡开口。 “我这个首席财务官,不会想告诉我,偌大一个幽州,连养10万个兵的钱都拿不出来吧?”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所有的压力,瞬间从他身上,转移到了苏清影的肩上。 苏清影的指甲,在桌案下掐进了掌心。 她迎着满堂或质疑,或期盼的目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她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赌徒。 她豁然起身,下巴微扬,那张妩媚的脸上,飘洒着自信。 “钱,不是问题。” 她清脆的声音,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查抄刘氏与赵泉的家产,加上整合幽州商路后预期的收益,我四海通,可以支撑10万大军,半年的所有开销!” 满堂皆惊! 老校尉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苏清影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她直视着叶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我有一个条件。从今天起,幽州所有矿产、商铺、田亩的调度权。 以及与外邦通商的所有事宜,必须由我全权掌管。任何人,不得干涉。” “准了。”叶凡答得毫不犹豫。 钱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叶凡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看向了江灵儿。 “江大工匠,五万人的兵器铠甲,外加新式马具,三个月内,能拿出来吗?” 江灵儿的大眼睛,瞬间亮了,那光芒,比议事厅里所有的烛火加起来还要璀璨。 “够!”她站起身,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只要把刘家那些藏起来的工匠,还有新发现的铁矿都给我! 我把他们分成小组,每个人只负责一道工序! 用流水线作业,效率能比现在高十倍不止!” “三个月,太多了!”她伸出两根手指,满脸自信,“给我两个月,我能让所有新兵,都换上百炼钢刀,穿上新式铠甲!” 技术的问题,也解决了。 叶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重新靠回椅背,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又回来了。 第37章 一令风雷动,幽州砺新锋 议事厅的门被推开,午后的阳光涌入,将一室肃杀冲淡了几分。 王奎等一众将校,带着满脸的亢奋与茫然,鱼贯而出。 他们的脑子里,还回荡着苏清影那句“钱不是问题”,和江灵儿那句“两个月”的豪言。 这些打了半辈子仗的糙汉子,第一次发现,战争原来还可以这么算。 苏清影和江灵儿没有多留。 两人一前一后,步履生风地离去,一个要去盘活整个幽州的钱袋子。 一个要去安排锻造新兵装备事宜。 她们脸上的神情,比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将军还要明亮。 转眼间,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叶凡和林慕雪两人。 叶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回椅中,一副电量耗尽的模样。 林慕雪没有走。 她默默地收拾着桌案上的狼藉,将那本被众人反复翻阅的账册,重新理好。 室内的空气,安静下来。 “你这是在赌。”林慕雪的声音很轻。 “你在用整个幽州的未来,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 她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整理着卷宗,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不是赌。”叶凡闭着眼,声音含混,“是买保险。”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了侧身。 “我们现在就像是坐在一个漏水的木桶里,飘在海上。 与其等着它慢慢沉下去,不如趁着天晴,赶紧把木桶换成铁船。” 林慕雪整理卷宗的手,停顿了片刻。 “神京那边,不会坐视不理。”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映着窗外的天光,一脸凝重。 “你杀了刘氏,废了赵泉,扶植了一个傀儡太守,现在又要强行扩军。每一件,都是在挑战朝廷的底线。” “所以才要快。”叶凡终于睁开了眼,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眸子里,此刻一片清明。 “越快,越强,我们手里的筹码就越多。” 他坐起身,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 “你想,神京那些大老爷们,现在收到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会先吵架。”叶凡自问自答。 “吵着该派谁来,该带多少兵,粮草从哪儿出。等他们吵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可如果,等他们吵完架,派人来的时候,发现幽州已经有了十万铁甲,而且还能自己造粮食、自己造兵器。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林慕雪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着叶凡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赌,他是在攻心。 他要用最短的时间,将幽州打造成一块硬到让所有人都啃不动的铁板。 到那时,朝廷的选择,就不是打不打,而是谈不谈了。 “可……”她还想说什么。 叶凡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拿走了她手里那本攥得发紧的账册。 “账,不是这么算的。” 他将账册随手丢回桌上,然后捻起她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廓。 林慕雪的身体,微微一僵。 脸颊,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层薄红。 “我只知道,你为了算这些账,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叶凡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抱怨。 “再这么下去,我这将军府的开销,怕是又要多一笔买胭脂水粉的钱了。” 林慕雪抬起眼,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波流转间,所有的忧虑和凝重,都化作了绕指柔。 她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别担心。 她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帘,算是接受了他这套歪理。 …… 神京,朱雀大街。 一匹快马在禁军的呵斥声中,疯了一般冲向皇城。 马上的信使,背上插着三根令羽,那是八百里加急的最高等级。 半个时辰后,内阁。 首辅魏征,年近六旬,须发皆白,正手持一卷古籍,闭目养神。 他身前的紫砂茶壶,飘着袅袅的白气。 一名青衣小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发抖。 “首辅大人!幽州急报!” 魏征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何事惊慌?”他的声音,平稳得像一口古井。 小吏将一卷用火漆密封的竹简,高高举过头顶:“幽州太守赵泉,被镇北军少帅叶凡,以通敌叛国之名,当众下狱!” “镇北军,一夜之间,血洗幽州大族清河刘氏,满门三百余口,无一幸免!” “叶凡,强令新任太守,划拨‘前朝废太子旧狩场’为练兵场!” “其后,于将军府议事,号令幽州,强征新兵五万,欲重建十万镇北军!” 一句句,一声声,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静谧的内阁之中。 魏无极那持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 “密报果然没说错,林战这几个月来一直安居将军府,现在幽州做主的是叶凡。” 他放下书卷,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这个叶凡,比林战更狠,也更聪明。” “林战要钱要粮,还要跟朝廷讲道理。这个叶凡,他什么都不要,他自己动手抢。” 小吏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首辅大人,兵部尚书和几位阁老已经在外厅等候,说是要请旨,发兵讨逆……” “讨逆?” 魏无极冷笑一声,将一杯茶,一饮而尽。 “发谁的兵?如今匈奴在北境虎视眈眈,西边大越也不安分,从哪儿抽调二十万大军去幽州?” “粮草呢?军饷呢?等我们的大军走到幽州,那个叶凡,怕是已经练出十万精兵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皇城那金色的琉璃瓦。 “传我命令,召见鸿胪寺卿。拟旨。” 魏无极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冰冷而清晰。 “封叶凡为幽州少都督,加‘安北将军’衔。赏黄金万两,绸缎千匹。嘉其清剿叛逆,稳定边疆之功。” 小吏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哪里是问罪,这分明是封赏! 魏无极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说道:“旨意里,要‘恳请’叶大将军,于秋后,回京述职,接受陛下的当面封赏。”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小吏身后的阴影里。 “去一趟‘玄鸟卫’。” “让卫指挥使,派他最得力的‘黑鸢’,去一趟幽州。” 魏无极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问一下林战,现在是否还是幽州主官。” “诺” 小吏得命离去。 “林战啊林战,你当真是给朝廷培养了一条真龙。” ”不过我就不信,你死了,你的幽州军还能这么团结?“ 魏无极站在窗边,喃喃自语。 第38章 草原惊变 神京来的圣旨,比预想中到得更快。 领头的太监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嗓音尖细,下巴抬得老高,带着皇城根下特有的傲慢。 他在将军府正厅里,当着王奎等一众将校的面,拉长了调子,宣读那卷明黄的丝帛。 没有问罪,没有斥责。 “……镇北军少帅叶凡,清剿叛逆,稳定边疆,功在社稷……特封为幽州少都督,加‘安北将军’衔,赏黄金万两,绸缎千匹,钦此……” 一长串的封赏念完,厅内一片死寂。 王奎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比打了败仗还难看。 这哪里是赏赐,分明是一根套上来的绳索。 那太监宣读完毕,倨傲地将圣旨一卷,递向叶凡,等着他跪谢皇恩。 叶凡却像是刚从一场大梦里醒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顶着一头乱发,从椅子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愁眉苦脸地抱怨:“头衔越多,加班越多。烦死了。” 他看都没看那太监,伸手接过圣旨,反手就抛给了身后的林慕雪。 “拿着,这料子不错,背面还能练练字。” 那太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叶凡这才转向他,眼神亮了亮:“黄金在哪儿?” 不等太监回答,他便扭头对一旁的苏清影喊道:“苏大财神,派人点点数,登记入库,全充作军饷。”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麻烦事,转身就往后院走,嘴里还嘟囔着:“没事别来烦我,补觉去了。” 只留下那个捧着赏赐清单的太监,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仿佛吞了一整只苍蝇。 一个月,弹指而过。 幽州在叶凡的“懒政”下,非但没有乱,反而以一种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 苏清影的四海通商会,如同一只贪婪的巨兽,将查抄来的产业与新整合的商路尽数吞下,再源源不断地吐出钱粮。 江灵儿的工坊里,炉火彻夜不熄,流水线作业下,新式的铠甲与百炼钢刀,在仓库里堆积如山。 城南的废太子狩场,早已没了往日的荒凉,王奎像一头不知疲倦的恶狼。 用叶凡给的各种古怪练兵法,将五万新兵操练得嗷嗷直叫,一身的痞气,都化作了森然的杀气。 与此同时,城中一家不起眼的茶肆里,一个伪装成南来行商的男人。 正用余光,打量着街上巡逻而过的镇北军士卒。他叫黑鸢,是神京“玄鸟卫”最顶尖的密探。 他看着那些士卒身上精良的装备,感受着这座城池肃杀之下暗藏的勃勃生机,眼中的惊异,越发浓重。 天气,毫无征兆地变了。 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幽州却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大雪。 不过十日,鹅毛般的大雪便封锁了山路,天地间一片苍茫。气温骤降,滴水成冰。 这场反常的大雪,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让幽州,彻底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城。 将军府内,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为粮草的消耗和边境的情况忧心忡忡。 唯独叶凡,乐得清闲。 他每日裹着厚厚的熊皮大氅,在温暖的书房里支起一个铜火盆,慢悠悠地烤着红薯和土豆。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 他还美其名曰:“恶劣天气,全体带薪休假。”并以天气太冷为由,拒绝了所有日常军务的汇报。 林慕雪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把一个烤得焦黄的红薯掰开,金色的薯瓤冒着热气。 那副满足的模样,看得她又气又笑,却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这份安逸,终究被打破了。 一名斥候,像个雪人般,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温暖的书房。 他身上的冰茬子,被热气一冲,瞬间化成水,在地上留下一滩狼藉。 “将……将军……”斥候冻得嘴唇发紫,牙齿都在打颤,“匈奴……匈奴大军!”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滚烫木牌,嘶声道: “大单于亲率二十万铁骑,趁大雪掩护,正沿着冰封的‘狼嚎谷’秘密南下! 先锋部队……最多半月,就将兵临城下!” “当——当——当——” 将军府议事厅的警钟,被疯狂敲响。凄厉的钟声,穿透风雪,传遍了整座府邸。 所有高级将校与核心成员,被紧急召集。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到仿佛能滴出水来。王奎等一众将领,个个面色铁青。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 “二十万!还是趁着大雪天!这仗怎么打?” “肃静”,此时就位露面的林战一声怒斥。 会议室顿时安静来。 这位大将军,自从叶凡谋划商会,定计幽州发展之后。 他便不再管理幽州军,现在的他某种程度上来讲,更像是幽州军的一根定海神针。 “叶凡说说你的看法?” “大将军,此战我想率领玄甲军,深入草原,围魏救赵,只是.......” 林战眼前一亮,瞬间明白叶凡说的什么意思。 “2个月,我给你2个月时间。” 叶凡听到林战如此说,当下开口保证。 此时议事厅的众位将军,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大帅和少帅,在打什么哑谜。 “大都督放心,叶凡保证2个月之内,匈奴必定退兵。” “只是。” “只是什么?”林战见叶凡面露犹豫,开口问道。 “此战的关键是幽州城,末将只怕,带走3万玄甲军,幽州城守城的2万老兵,和训练不过2月的新兵,怕是......” 叶凡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此事无需你管,幽州城有本将在,3月之内必然无虞。” 林战此时战意十足,开口许诺。 “好,既然大都督如此说,那末将愿立下军令状,此去必然要让匈奴血流成河,几年内不敢南下。” 叶凡气势陡然一变,懒散的摸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郑重。 “好,那本将就等你的好消息。” 林战说完,随后转头肃萧开口。 “众将听令。” “末将在。” 顿时议事厅内,众将大吼! 第39章 雪夜红帐许死生,玄甲三万赴国殇 议事厅的门被推开,将校们鱼贯而出,沉重的甲叶碰撞声在寂静的廊下显得格外刺耳。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亢奋,以及对未知的忧虑。 林战的承诺如定海神针,叶凡的计划似天马行空。 瞬间燃起了幽州军将领心中的战意。 转眼间,厅内便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叶凡没有去军营,也没有去清点即将出征的兵马。 他拖着步子,像一根被抽了骨头的面条,晃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头栽进书房里那张宽大的摇椅中。 铜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他熟练地扒拉开滚烫的炭灰,将两个圆滚滚的红薯埋了进去。 又恢复了那副天塌下来也要先睡饱的懒散模样。 风雪在窗外呼啸,卷起尖锐的哨音,屋内的暖意与安逸,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林慕雪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羊乳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香甜的气息与烤红薯的焦香混在一起,本该是世间最安稳的滋味,此刻却让她心头阵阵发紧。 她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将甜汤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走到角落,打开那个早已备好的行军包袱,开始默默地为他整理。 她的动作很轻,将一件新裁好的狐皮内衬仔细叠好,塞进行囊的最里层。 那是她前几日亲自去库房挑的皮子,找手艺最好的裁缝赶制的。 “别忙了。” 声音从摇椅上传来,没了往日的戏谑与慵懒,低沉得有些沙哑。 “过来坐。” 林慕雪的动作一顿。她转过身,走到他身边,火盆的光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跳跃着细碎的火星。 叶凡没有起身,只是伸出手,拉住她微凉的指尖,稍一用力,便将她带入怀中,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双臂从后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全是她发间清冽的皂角香。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林慕雪的身体微微一僵。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他的声音很低,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深入草原,二十万匈奴大军的腹地,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嘲。 “说不定,我这假,就休成长假了。” 林慕雪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反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许胡说!我等你回来。” “嗯,等你回来。”她重复道,仿佛在说服他,也在说服自己。 叶凡感受着她身体的紧绷,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将她抱得更紧,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那坚硬的铠甲仿佛也隔不断此刻的温存。 “好,那你记着。” 他的声音,像是穿透了风雪,落在她的心尖上。 “等我回来,这什么狗屁将军、少都督,我全都不当了。什么一统天下,都滚他娘的蛋。 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个大院子,我给你种满院子的花,你给我煮茶,咱们天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直到白头。” “这破班,谁爱加谁加去。” 这番话,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是他一直以来挂在嘴边的咸鱼梦想。 可在此刻说出,却成了一生一世最郑重的承诺,也是最残忍的告白。 它彻底击溃了林慕雪所有的坚强与伪装。 她猛地转过身,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捧住他那张总是带着倦容的脸。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滚烫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然后,主动吻了上去。 冰凉的唇瓣,带着泪水的咸涩,笨拙地贴了上去。 叶凡先是一怔,随即反客为主,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所有的担忧、恐惧、不舍与爱恋,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唇齿间的纠缠。 窗外,风雪愈发狂暴,像是要吞噬这天地间的一切。 室内,红烛摇曳,光影昏黄。 一件件衣衫,被褪去,散落在温暖的兽皮地毯上。 她白皙的肌肤,在火光下泛着一层温润的蜜色,像一块上好的暖玉。 红烛帐暖,一夜鱼龙。 没有言语,只有最原始的交融与最本能的索取。这既是生离死别前最绝望的慰藉,也是一场庄严的仪式。 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盟友,不再是战友。 他们是血脉相连、生死与共的夫妻。 …… 卯时,天色未明。 夜的黑,被地上的皑皑白雪映出几分诡异的亮。 林慕雪亲自为叶凡披上那身冰冷沉重的玄甲,她的手指纤细而稳定,仔仔细细地系好每一根甲绦。 抚平每一处褶皱,仿佛在完成一件世间最神圣的艺术品。 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叶凡低头凝视着她,凝视着她微红的眼眶,和那双熬了一夜却依旧明亮的眸子。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然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转身,他大步走出房门。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幽州城外,旌旗飘扬,三万玄甲军已集结完毕。 黑压压的一片,如同凝固的墨海,在风雪中静默无声。 只有森然的杀气,在无形中汇聚,几乎要将这黎明前的天幕刺穿。 叶凡翻身上马,冰冷的马鞍让他瞬间清醒。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 城楼之上,那道熟悉的倩影,穿着单薄的衣衫,独立于凛冽的风雪之中,像一尊即将风化的望夫石。 叶凡收回目光,眼中所有的温情尽数褪去,只剩下如雪原般冰冷的决绝。 他猛地一挥手,中气十足的声音,犹如惊雷般在每一个士兵的耳边炸响。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大军缓缓启程。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三万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汇入茫茫雪原之中,朝着那生死未卜的北方而去。 第40章 寒锋饮血后,杀机藏雪深 血腥味被风雪冲刷得很快,但那股黏腻的感觉,仿佛还沾在每个人的甲胄缝隙里。 玄甲军在雪原上无声地蠕动,像一条巨大的黑色蜈蚣,悄然返回来时的路。 王奎骑着马,跟在叶凡身后,喉咙里像是被炭火燎过,又干又涩。 他看着前方那个依旧显得有些懒散的背影,一股寒气却比风雪更先一步钻进骨头里。 屠杀,他见过。血流成河的战场,他这半辈子就没离开过。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屠杀。 没有狂暴的嘶吼,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刀锋入肉的效率。 还有一群被反复打磨过的杀人机器,脸上除了被风雪冻出的青白,再无半分多余的表情。 这不是战争,这是一场精准高效的收割。 而操纵着这一切的,就是前方那个年轻人。 直到队伍钻进一处被巨大岩石遮蔽的避风峡谷,叶凡才再次抬起手。 “扎营,休整。” 他翻身下马,仿佛刚刚只是去雪地里散了趟步,而不是带队抹掉了一个数千人的匈奴部落。 命令被无声地传递下去。士兵们机械地开始清理积雪,生火,喂马。动作熟练,却安静得可怕。 王奎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走上前。 “将军,”他声音沙哑,“黑狼部落的情报……你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连那个斥候家里有几个娃都知道。”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像一团火,烧得他浑身难受。 叶凡正从一个亲卫手里接过一块烤得半焦的肉干,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用那块肉干指了指东南方向。 “苏大财神的情报网,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 他慢悠悠地啃了一口肉干,含糊不清地说道: “她的人,半年前就在草原上铺开了。商队、逃奴、被匈奴抢走的汉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她的眼睛。” “她送来的,不止是博日的位置,还有整个黑狼部落所有百夫长以上军官的全部资料。喜好、仇家、软肋,一应俱全。” 王奎的独眼,猛地瞪圆。他这才明白,那不是神机妙算,那是情报上的绝对碾压。 “可……可这……”王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咱们就为了杀一个博日,冒这么大的风险?” 在他看来,就算全歼了黑狼部落,对于匈奴二十万大军而言,也不过是拔掉了一根毫毛。 叶凡终于嚼完了嘴里的肉干,他拍了拍手,看向王奎,那眼神像是在打量,眼神中透着清澈而又愚蠢的大学生。 “杀博日,是给活人看的。” 他走到一块被风吹得光滑的岩壁前,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圈。 “这是匈奴大军。” 然后,他在圈里画了十几个小圈。 “这是组成大军的各个部落。他们不是铁板一块。 大单于能把他们拧在一起,靠的是强大的武力和劫掠南朝的承诺。” 叶凡的手指,在其中一个小圈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这个,是黑狼部落,博日是大单于的亲侄子,是他最信任的狗。 我杀了他,不止是断了大单于一条手臂,更是把一块血淋淋的肉,扔进了狼群里。” 他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想,博日死了,他手里的肥差谁来接? 他部落里的牛羊和女人,谁来分? 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其他部落首领,是会替他报仇,还是会趁机抢地盘?” “大单于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侄子,去惩罚那些同样手握兵权,对他虎视眈眈的‘兄弟’吗?” 王奎呆立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有惊雷炸开。 他一直以为,叶凡的计划,就是单纯的深入敌后,搞破坏,骚扰。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片冲天的火光。 点燃的根本不是一座营帐,而是匈奴各部落之间,那早已存在的猜忌与贪婪。 这是一招杀人诛心的大棋。 叶凡没再理会他,径自走到火堆旁,拉过一张马扎坐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幅简易的皮质舆图,摊在膝上,目光在上面缓缓移动,像是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北风卷着雪粒,打着旋儿灌进山谷。叶凡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指尖触碰到内衬那一片柔软顺滑的狐皮。 那是临行前,林慕雪熬着夜为他缝进去的。 他的指尖,在那片温暖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那双藏着杀意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瞬。 但那也只是一瞬。 他很快收回手,重新握住了那块肉干。 …… 匈奴王帐,距离幽州城不足三百里。 连绵的营帐如同一片灰色的海洋,铺满了整个山谷。 巨大的黄金王帐,像是海中的一座孤岛,被无数精锐的匈奴兵拱卫着。 帐内,温暖如春。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角落的青铜兽首香炉里,焚着能安神的龙涎香。 大单于呼延灼,一个如同铁塔般的男人,正赤裸着上身,任由一个貌美的侍女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古铜色的皮肤。 他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正盯着面前沙盘上,那座代表着幽州城的木雕,眼神里满是贪婪。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寒风混着雪沫倒灌进来。 一名负责情报的万夫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死人般的惨白。 “大单于!不好了!” 呼延灼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慌什么。” 那万夫长跪倒在地,声音都在颤抖:“博日……博日部落,灭了!” 黄金王帐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那名正在擦拭的侍女,手一抖,滚烫的毛巾掉在了地毯上。 呼延灼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瞬间充斥着暴戾的血光。 “你说什么?” “博日的黑狼部落,被……被一支南朝军队偷袭,全……全军覆没!” 万夫长从怀里颤抖着掏出一块染血的令牌。 “这是前去查探的斥候,在营地废墟里找到的。博日的头……被挂在了图腾柱上。” “轰!” 呼延灼一脚踹翻了身前的黄金酒桌。价值连城的酒器碎了一地。 “是谁!是谁干的!”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发出震天的咆哮。 “根据……根据幸存者的描述,那支军队……甲胄纯黑,行动如鬼魅,领头的人……很年轻……” “叶凡!” 呼延灼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除了那个敢在饮马河畔独自冲阵的疯子,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王帐内的几名部落首领,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除了震惊,还多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呼延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胸中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瞬间冷静下来。 他明白了。 叶凡这是在挑衅他,更是在分裂他。 想让他自乱阵脚,想用一个死人,来动摇他这二十万大军的根基。 “好……好一个叶凡。” 呼延灼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退兵?” 他大步走到沙盘前,一把抓起那枚代表着幽州城的木雕。 “他想在草原上跟我玩捉迷藏?我就偏不让他如意!” 呼延灼转过身,目光扫过帐内所有的部落首领,声音冰冷刺骨。 “传我将令!” “全军拔营,加速南下!我要在十天之内,兵临幽州城下!”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想保护的城,是怎么被我踏平的!他想保护的人,是怎么死在我弯刀之下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上。 那人穿着一身灰狼皮,脸上带着一张银质的面具。 “图格。”呼延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残忍的意味,“带上你的‘天狼’。不用去管他的大军,我只要一样东西。” “叶凡的头。” 那个被称作图格的男人,缓缓抬起头,面具下,传来沙哑如金石摩擦的声音。 “如您所愿。” …… 三日后。 叶凡的玄甲军,已经绕了一个大圈,出现在了匈奴大军的西侧。 一名斥候,疯了一般冲回临时营地,他的战马口吐白沫,冲进营地便轰然倒地。 斥候滚落在雪地里,连滚带爬地冲到叶凡面前。 “将军!”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理解的惊恐,“匈奴人……匈奴大军……没有追我们!” “他们全速南下了!正……正直扑幽州城!” 王奎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什么?!” 他们的计划,是拖住匈奴主力,为幽州城争取时间。 可现在,对方竟然完全无视了他们这根毒刺,直接全力攻城! 林战将军手里,只有两万老兵和五万新兵,如何抵挡二十万匈奴铁骑?! 叶凡依旧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他连头都没抬。 “还有呢?”他平淡地问。 斥候喘了口粗气,声音更加恐惧: “还有……还有一支队伍,脱离了他们的大军,从西边绕过来了。 人数不多,大概只有三百骑。但……但他们太快了,我们的人刚发现,就被……” 斥候的眼中,全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他们……他们是‘天狼’!是大单于的亲卫猎犬!” 叶凡画着地图的手,终于停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总是睡不醒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抹熟悉的,懒洋洋的笑容。 只是这一次,那笑容里,满是森然的白牙。 “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他只会派些废物来送死。” 第41章 狼犬入笼,故帅披甲 “天狼!” 王奎的独眼,骤然收缩。 那是大单于最锋利的獠牙,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怪物,专门执行最危险的刺杀任务。 “将军!” 王奎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三百‘天狼’,不可小觑!末将请命,全军收缩,结圆阵。 以弓弩耗其体力,再以长矛绞杀!他们人少,我们三万大军,足以将他们碾成齑粉!” “对!将军,不能让他们如此耀武扬威!” “干了他们!” 几名将校纷纷附和,言语间满是决绝。 叶凡恍如未觉,依旧低头看着地上那简陋的舆图。 “拿三万人的体力,去换三百个刺客的命?” 他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反问:“王奎,你是钱多烧得慌,还是觉得咱们的兄弟命不值钱?”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王奎,眼神略带嫌弃。 “金子是用来砸核桃的吗?” 叶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那副懒散劲儿又回来了。 “行了,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他走到王奎身边,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传我命令,主力大军……继续前进。” “什么?”王奎以为自己听错了。 “找条最宽敞,最显眼的路,大张旗鼓地走。” 叶凡的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 “走得越招摇越好,最好让方圆十里都知道,我叶凡的大军从这儿路过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奎身后那几个脸上写满不解的将校,最后落在一群沉默地坐在角落,默默擦拭兵刃的老兵身上。 那是饮马河一战,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仅剩的七百玄甲军。 “王奎,”叶凡的声音低了下去,“你带主力,当好这个诱饵。” “至于那三百条狼犬……”他笑了,牙齿在火光下显得森白,“我带老兄弟们,去遛遛。” …… 半个时辰后,茫茫雪原被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景象。 近三万人的大军,离开了避风的山谷,在开阔的雪地上公然行军。 而在他们身后数里外,另一条被风雪掩埋的崎岖小径上,七百骑兵悄无声息地穿行。 叶凡骑在最前面,怀里揣着那张苏清影送来的,画满了各种秘密标记的皮质舆图。 与此同时,匈奴“天狼”的头领图格,正立马在一处高坡上。 他脸上那张银质的面具,在灰白的天色下泛着冷光。 他看着远处雪地上的行军痕迹,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蠢货。”他低声吐出两个字。 在他看来,那个叫叶凡的南朝人,不过是个凭着一身蛮力,侥幸赢了几次的莽夫。 如今被他“天狼”盯上,便吓得只敢躲在数万人的大军之中,寻求庇护。 “跟上去。” 图格一挥手,嗜血开口。 “让他再多活一阵。我要让他亲耳听着,他麾下大军的哀嚎。” 三百“天狼”,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一头扎进了叶凡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猎场。 他们并未发现,在追击的路线上,一些不起眼的枯树枝,被人以特定的角度,插在了雪地里。 …… 风啸口。 一条天然形成的狭长峡谷,两侧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崖壁,最窄处仅容三骑并行。 这里,是图格追击路上的必经之地。 此刻,峡谷两侧的崖壁之上,雪堆之中,七百名玄甲军老兵,一动不动地潜伏着。 叶凡站在最高处的一块巨岩后,静静地俯瞰着下方的峡谷入口。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终于,三百骑的身影,出现在了峡谷的入口处。 他们骑术精湛,队形紧凑,即使在疾行中,也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图格一马当先,他扫了一眼这处峡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天生的警觉让他心中感到不安,但随即那丝不安随即被自负所取代。 他认为,就算有埋伏,他也有自信穿插战场。 “加速通过!”图格下达了命令。 三百“天狼”,毫无防备地全员驶入了这条死亡通道。 就在最后一名骑士的身影消失在入口转角的瞬间。 “轰隆——!” 一声巨响,峡谷两侧的崖壁顶端,数块早已被撬松的巨石,被猛地推下。 巨石裹挟着万钧之势,砸在峡谷的两端入口,激起漫天雪雾,将这条狭长的通道,彻底封死! 图格心中警铃大作,勒住缰绳。 他抬起头,正对上崖壁之上,数百双眼睛。 七百名玄甲军士卒,悄然现身。 他们手中拉满的弓弩,黑洞洞的箭头,早已锁定了目标。 “放!” 没有多余的命令。 “嗡——!” 密集的弦响,汇成死亡的交响。 箭雨从天而降,将峡谷下方覆盖!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瞬间填满了整个峡谷。 “天狼”们引以为傲的骑术和个人武勇,在来自头顶的覆盖性打击下,毫无反抗之力。 第一轮箭雨过后,峡谷内还能站着的匈奴骑兵,已不足半数。 图格挥舞着弯刀,状若疯虎,格挡开射向自己要害的箭矢。 可他的身上,也已插了数支羽箭,鲜血浸透了皮裘。 “冲出去!冲出去!”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试图组织反击。 可回应他的,是第二轮、第三轮的点射。 崖壁之上,玄甲军老兵们以十人为一小队。 一部分人负责压制射击,另一部分人则专门点杀那些,试图集结反抗的匈奴军官。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屠杀。 叶凡站在高处,冷漠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图格身上。 终于,当最后一名“天狼”被数支长矛钉死在地上后,整个风啸口,重归平静。 叶凡从巨岩后走出,对着下方努了努嘴。 “把他的头,给我带上来。” 几名亲卫领命而去,很快,便将图格的头颅,连同那张银质面具,一并呈了上来。 可就在此时,远处的雪原上,有个黑点正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疯狂冲来。 那是一名斥候,他的战马早已力竭,浑身浴血。 却依旧趴在马背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风啸口。 战马悲鸣一声,在峡谷入口前轰然倒地。 那名斥候翻滚在地,浑身是血,一条手臂已经扭曲。 他掏出一枚同样染满血污的竹简。 “将军……幽州……急报!” 他说完这几个字,便栽倒在雪地里,昏死过去。 叶凡缓缓蹲下身,捡起那枚还带着体温的竹简。 展开。 上面没有长篇的军情,只有寥寥数字,字迹潦草而急促。 “幽州血战两月,粮草已尽,外无援兵。” …… 同一时刻。 幽州城头。 残破的“林”字大纛,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早已布满了箭孔与刀痕。 城墙上下,尸骸遍地,血迹被冻成了暗红色的冰。 幸存的兵士,无论老兵还是新兵,个个带伤,人人带血。 城外,匈奴人的营帐,如同无边无际的海洋,将这座孤城死死围困。 在一片“大都督”的呼喊声中,两鬓有些斑白的林战,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走上城楼。 他脱下身上的儒袍,亲手接过侍卫捧来的,象征着镇北军灵魂的黑色帅甲。 甲叶冰冷,穿在身上,沉重如山。 他看着城外的匈奴大军,看着自己身后那一张张疲惫却依旧不屈的面孔。 “锵——!”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苍穹。 “镇北军!” 声音却传遍了整个城头。 “在!” 数万将士,用尽全力大吼,发出震天的回应。 “死战!” 第42章 屠龙之计,七百死士 峡谷内的风,卷着血腥味,刮在脸上生疼。 叶凡捏着那枚薄薄的竹简。 “幽州血战两月,粮草已尽,外无援兵。” 寥寥十二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一旁的刘校尉凑了过来,独眼里满是血丝,声音嘶哑:“将军,大都督他……” “他快撑不住了。”叶凡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站起身,将那枚带血的竹简,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贴着那片温热的狐皮。 “呼延灼这是在逼我。”叶凡的目光扫过峡谷内正在打扫战场的七百玄甲军老兵,“他算准了我会回援幽州。” “那我们现在就杀回去!”刘校尉急道,“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回去?”叶凡瞥了他一眼。 “用我们这三万疲兵,去撞他二十万大军的铁壁?然后让呼延灼在幽州城下,把我们包了饺子?” “那怎么办?!”刘校尉吼道,“难道眼睁睁看着幽州城破?看着大都督他……” “闭嘴!”叶凡一声低喝。 整个峡谷,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叶凡没有看任何人,他走到那颗被亲卫呈上来的,还戴着银色面具的头颅前。 他弯下腰,捡起那张面具,在手里抛了抛。 “呼延灼以为他赢了,他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叶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老兵的耳朵里。 “他以为他把主力全压在幽州,我就只能被动地去撞他的刀口。” 他顿了顿,将面具随手扔在雪地里,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那七百张被风霜和战火刻画过的脸。 “他忘了,狼最疼的地方,不是爪子,不是牙齿。” “是狼崽子。” 刘校尉的双眼,猛地一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将军……你的意思是……” “刘校尉。”叶凡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在!” “你,立刻带上图格的头,还有这三百‘天狼’的人头,去追赶主力大军。” “找到他们后,接管指挥权。把所有的人头,都给我挂在长杆上,越高越好。” “然后,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叶凡的眼神,变得锐利。 “闹。” “给我往死里闹!今天烧他一个部落,明天抢他一个马场! 动静越大越好,让他所有的探子都以为,我的主力还在草原上跟他们捉迷藏!” 刘校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叶凡的眼神堵了回去。 “这是命令。” “末将……领命!”王奎咬着牙,抱拳领命。 他知道,叶凡这是要用近三万的兄弟,去当一个吸引整个匈奴目光的巨大诱饵。 而真正的杀招,另有其人。 王奎带着人,迅速清理完战场,带着数百颗人头,消失在风雪之中。 峡谷里,只剩下叶凡和他最初的七百玄甲军。 这七百人,是饮马河的幸存者,是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班底。 他们没有问,只是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兵器,喂食着自己的战马,等待着新的命令。 叶凡走到他们中间,从怀里掏出那张苏清影给的,画满了秘密标记的皮质舆图。 他将舆图在雪地上一摊。 “兄弟们。” 他开口了,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懒散,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 “幽州快撑不住了,大都督也快撑不住了。” “我们回不去。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所以,我们得换个玩法。” 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舆图最北端,一个用红色标记出来的,巨大的圆形区域上。 “这里,是匈奴的王庭。” “呼延灼把所有的青壮都带走了,那里现在剩下的,只有老弱妇孺,还有他所有的家当和未来的希望。” “我们要做的,很简单。” 叶凡抬起头,目光扫过所有人。 “千里奔袭,找到它,然后……烧光,杀光,抢光。” “把呼延灼的根,给他彻底刨了。” 风声在峡谷里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 一个断了臂的老兵,沙哑地开口:“将军,从这里到王庭,地图上标着,至少一千五百里。全是无人区,我们……” “我知道。”叶凡看着他,“我们没有补给,战马会累死,人会冻死、饿死。十个人里,可能活不下来一个。” “这是一条死路。” “但是,”叶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只要我们能到,只要我们能点燃王庭。 呼延灼的大军,就会瞬间分崩离析。幽州之围,自解。” “我们是在用七百条命,去换幽州十万军民的命,去换大都督的命。” “这笔买卖,划算。” 他说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七百人。 没有人说话。 那个断臂的老兵,默默地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战马旁,开始检查马蹄铁。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们是玄甲军,是饮马河的亡魂,他们的命,本就是从地狱里捡回来的。 叶凡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 他收起舆图,翻身上马。 “出发。”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战前动员。 七百骑,悄无声息地调转马头,朝着那片象征着死亡与未知的茫茫雪原深处,一头扎了进去。 他们是扑火的飞蛾,是刺向巨龙心脏的毒针。 此去,九死一生。 雪,下得更大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辨不明晨昏。 出发的第三天,他们吃光了身上所有的肉干。 第五天,第一匹战马倒下了。 叶凡下令,将马肉分食,马血融雪而饮。 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露出不忍。在这片绝地,任何一点多余的情感,都是致命的奢侈。 叶凡骑在最前面,怀里的舆图已经被他翻了无数遍。 苏清影的情报网,在这片荒无人烟的雪原上,留下了最后的指引。 “向北三十里,有一处地热温泉,可避风雪。” “再向西北,绕过狼牙山,有一片枯死的胡杨林,树洞里藏有前年商队留下的干粮。” 这些冰冷的文字,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第七天夜里,队伍缩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 火堆燃起,烤着最后一点马肉,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 第43章 雪原孤旅,千里奔袭 一名年轻的士兵,靠着岩壁,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他的同伴推了推他,想叫他起来吃东西。 可他的身体,已经僵硬。 叶凡默默地走过去,脱下自己的熊皮大氅,盖在了那名士兵的身上。 “让他睡吧。”他声音沙哑,“睡着了,就不冷了。” 队伍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死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将军,”一名百夫长走到叶凡身边,嘴唇干裂,“兄弟们的体力,快到极限了。马,也快不行了。” 叶凡没有回头,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 “明天,会找到补给。” “可万一……” “没有万一。”叶凡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不能有丝毫的动摇。他是这七百人的主心骨,他一旦垮了,所有人都会瞬间崩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队伍再次出发。 他们终于在黄昏时分,找到了那片枯死的胡杨林。 当士兵们从一个巨大的树洞里,拖出几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麻袋时,整个队伍都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麻袋里,是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的麦饼。 虽然又干又硬,难以下咽,但这是粮食。 这是能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靠着这点补给,队伍又挣扎着前行了五日。 一路上,不断有战马倒下,不断有人在睡梦中,再也没有醒来。 七百人的队伍,已经减员到了不足七百。 第十三天,他们遭遇了暴风雪。 铺天盖地的风雪,让能见度不足三尺。战马在深可及膝的雪地里,寸步难行。 “不能停下!”叶凡迎着风雪,用尽全力嘶吼,“停下来,就是死!都跟紧了!” 他跳下马,将缰绳缠在手臂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面开路。 其余的士兵,也纷纷效仿。 六百人,牵着不到五百匹马,在暴风雪中,组成一条挣扎的生命线。 风雪中,一个士兵脚下一滑,滚下了一个雪坡。 “救我!”他绝望地伸出手。 离他最近的同伴,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拉他。 可积雪太滑,两人一同向着更深的雪谷滑去。 “别管我们!快走!” 这是他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叶凡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黑点,被白色的风雪吞噬,他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咬着牙,扭过头,继续向前。 他不能停,他身后,还有近七百条命。 暴风雪持续了一天一夜。 当风雪停歇,天空重新放晴时,队伍里,还有680人。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冰霜,嘴唇青紫。 叶凡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处高坡上,拿出了舆图。 “我们到了。”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地平线的尽头,一片连绵的灰色阴影,出现在雪原之上。 那是一片由无数帐篷组成的,巨大的城市。 匈奴王庭。 沉寂的队伍,瞬间活了过来。 将士们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那是希望的火焰。 “将军,”一个老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干吧。” “干吧!” “干他娘的!” 压抑了半个多月的杀意,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叶凡看着眼前的王庭,看着身后这群衣衫褴褛,状若乞丐,却依旧杀气冲天的部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传我命令。” “所有人,把剩下的麦饼都吃了,把马喂好。” “今晚,我们饱餐一顿。” “然后……”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进城,过年。” 夜色,如同泼洒的浓墨,将整个雪原笼罩。 匈奴王庭,灯火通明。 这里没有边关的肃杀,反而透着一股节庆般的热闹。 大单于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在他们看来,攻破幽州,劫掠富庶的南朝,只是时间问题。 王庭里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女人和孩子,以及一些负责看守牛羊的奴隶和仆从。 巡逻的卫兵,也显得有些懒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就着火光喝酒吹牛。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数里之外的黑暗中,六百多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这里。 叶凡趴在一处雪丘后面,用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王庭的布局。 “怎么样?”一个负责侦查的斥候,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守卫很松懈。”叶凡放下望远镜,“南边的入口,是牛羊马匹进出的地方,味道最重,防备也最弱。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王庭正中,那顶最大的金色帐篷,应该是呼延灼的家。周围那些小一点的,是其他部落首领的家眷。” “我们的目标,就是那里。” 六百多名玄甲军,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吃光了最后的食物,用雪水擦拭着自己的兵刃。 叶凡走到他们面前,没有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 他只是解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那张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小撮已经有些发黑的泥土。 “这是饮马河的土。”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当中,很多兄弟的尸骨,就埋在那片土里。” “他们临死前,连一口家乡的水,都没喝上。” 他抓起一小撮土,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然后咽下。 “今天,我们不为朝廷,不为皇帝。” “我们只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为幽州城里正在苦战的袍泽,为我们的家人。” “用匈奴人的血,来祭奠我们自己的亡魂。” 他将剩下的土,分给了身边的百夫长。 百夫长默默地接过,抓起一撮,放进嘴里。 然后,传给下一个人。 五百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默默地分食着那捧来自家乡的泥土,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的美味。 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点燃了他们胸中所有的血性。 “今夜,不留活口。” 叶凡重新戴上头盔,冰冷的面甲,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出发。” 六百多骑,悄然融入夜色。 他们没有直接冲向王庭,而是在叶凡的带领下,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王庭南侧,那片堆放着牲畜粪便和草料的地方。 冲天的臭气,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两名匈奴哨兵,正靠在木栏上打盹。 黑暗中,两道黑影无声地掠过。 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叶凡一挥手,身后的玄甲军,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过木栏,潜入了王庭。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 第44章 血屠王廷 王庭内,依旧是一片祥和。 温暖的帐篷里,传来女人的笑声和孩子的啼哭。 没有人知道,死神,已经降临。 叶凡打了个手势。 六百多人,迅速分成了十几支小队,朝着预定的目标,悄然包抄过去。 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些普通的帐篷。 而是王庭中心,那些最华丽,也最重要的区域。 叶凡亲自带领一支五十人的精锐,直扑那顶最大的黄金帐篷。 那里,是大单于呼延灼的家。 也是他此行的最终目标。 他们穿行在帐篷的阴影里,避开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卫兵。 苏清影的地图,精准到了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岗哨的位置。 很快,那顶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黄金王帐,就出现在了眼前。 王帐周围,有近百名精锐的卫兵在看守。 他们是王庭最后的防线。 叶凡停下脚步,躲在一座假山后面。 他从背后,取下了一张沉重的铁胎弓。 他没有看那些卫兵,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王帐旁边,一个高高耸立的,堆满了干草和牛油的巨大火盆。 那是匈奴人祭祀时,用来沟通神灵的圣火台。 他缓缓拉开弓弦。 一支特制的火箭,搭在了弦上。 箭头处,包裹着浸满火油的布条,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身后的亲卫,用火石,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箭头。 “嗖——!” 一声轻微的弦响。 那支燃烧的箭矢,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了圣火台的干草堆里。 浸透了牛油的干草,一遇火星,便爆发出惊人的热量。 冲天的火光,瞬间将半个王庭照得亮如白昼。 “走水了!圣火台走水了!” 黄金王帐前的卫兵,一片大乱。 圣火台在匈奴人心中地位非凡,所有卫兵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大部分人,想也不想就提着水桶,冲向了圣火台。 “守住王帐!保护大阏氏!”一名卫兵头领声嘶力竭地吼着,试图维持秩序。 可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叶凡一挥手。 “杀!” 五十道黑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猛地从阴影中扑出。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 还没等剩下的卫兵反应过来,刀锋就已经抹过了他们的脖子。 没有惨叫,只有利刃入肉的闷响。 一个照面,守卫王帐的最后一道防线,土崩瓦解。 叶凡一脚踹开黄金王帐厚重的门帘。 帐内,温暖如春,奢华无比。 几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正惊慌失措地聚在一起,其中一个年纪稍长,雍容华贵的妇人,应该就是大单于的妻子,大阏氏。 看到叶凡这群如同杀神般的闯入者,大阏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站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敢闯大单于的王帐!”她用生硬的汉话厉声喝问。 叶凡没有回答她。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女人,落在了王帐正中,那张巨大的虎皮帅座上。 他径直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 然后,将那双沾满了雪水泥污的战靴,大咧咧地翘在了面前的黄金矮桌上。 “告诉呼延灼。” 叶凡终于开口了,他看着那个色厉内荏的大阏氏,懒洋洋地说道: “他家,我来做客了。” “顺便,替他打扫打扫屋子。”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玄甲军,已经扑了上去。 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瞬间响起,又很快湮灭。 叶凡没有看那血腥的一幕。 他只是靠在柔软的虎皮里,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他太累了。 这半个多月的奔袭,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而他知道,今夜,只是一个开始。 …… 与此同时,王庭的另外几个方向,也同时燃起了大火。 “杀!” “一个不留!” 压抑了许久的玄甲军,在各自百夫长的带领下,对那些部落首领的家眷,展开了最无情的屠戮。 他们像一群沉默的收割者,高效地清理着每一个帐篷。 刀光闪过,便是生命的凋零。 整个王庭,彻底乱了。 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在睡梦中惊醒,面对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他们哭喊着,奔跑着,却逃不出这张由五百人编织的死亡大网。 火光,惨叫,血腥味,在寒冷的夜风中弥漫。 曾经祥和安宁的王庭,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一名匈奴少年,从帐篷里冲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弯刀,通红着眼睛,冲向一个正在挥刀的玄甲军士兵。 那士兵头也不回,反手一刀。 少年的头颅,冲天而起。 士兵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扑向下一个目标。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玄甲军的士兵,严格执行着叶凡的命令。 不留活口。 他们攻击着每一个目标,不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 一个帐篷里,一个匈奴母亲,将自己几岁大的孩子,死死地护在身下,用绝望的眼神,看着破门而入的玄甲军。 士兵的刀,高高举起。 然后,毫不犹豫地落下。 鲜血,溅满了整个帐篷。 叶凡坐在黄金王帐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能听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也能闻到那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他没有动。 他在等。 等这场杀戮的盛宴,进入高潮。 一个亲卫,浑身浴血地走了进来。 “将军,中心区域已经清理干净。” “嗯。”叶凡睁开了眼。 “让兄弟们,把能烧的,都给我点了。” “把所有的牛、羊、马,都放出来,让它们随便跑。” “还有,把他们囤积的粮食,草料,全都给我烧了。” “我要让呼延灼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地。” “是!”亲卫领命而去。 叶凡站起身,走出了黄金王帐。 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 无数的帐篷,在熊熊燃烧,将夜空映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玄甲军的士兵,正在执行着他的命令,将一个个装满粮食的仓库点燃。 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还没有完成。 他要让这场屠杀的效果,最大化。 他要让呼延灼,痛彻心扉。 “来人。” “将军!” “去,把所有部落首領家眷的頭顱,都給我砍下來。” “在王庭中央,给我堆成一座京观。” “我要让所有逃出去的匈奴人,都看到。” “我要让呼延灼,看到。” 京观,在王庭正中央,迅速堆砌起来。 那是用数百颗头颅垒成的,一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高塔。 男人,女人,老人,甚至还有一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与不甘。 火光照耀下,那一张张面孔,显得格外狰狞。 玄甲军将士们,将一颗颗头颅,从尸体上砍下,铸成京观。 一个士兵,在搬运一具女尸时,发现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婴儿。 那婴儿已经没了气息,小小的脸上,却很安详。 士兵的动作,顿了顿。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幽州的,刚刚出生的孩子。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迟疑。 他挥起刀,将那颗小小的头颅,一同砍下。 叶凡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样做很残忍。 他要用这座京观,彻底摧毁匈奴人的意志。 他要让呼延灼,为他的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将军,”一个百夫长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外围的帐篷,怎么办?” 已经有不少在外围居住的牧民和奴隶,趁乱逃了出去。 “不用管他们。”叶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让他们跑。” “跑得越远越好,把这里的消息,传遍整个草原。” “我要让所有匈奴人都知道,他们的王庭,被我们端了。他们的神,也护不住他们。” 第45章 凶名传遍,草原震动 王奎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十几天,他带着近三万大军,在草原上横冲直撞。 按照叶凡的命令,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他们烧了三个匈奴部落的草场,抢了两个部落的马群。 还把那三百颗“天狼”和博日的人头,挂在杆子上,在草原上巡回展览。 效果是显著的。 无数的匈奴探子,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远远地跟着他们。 匈奴各部落的军队,也开始向他们合围过来,试图将他们这支“主力”一举歼灭。 王奎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 他要带着大军,既要做出穷凶极恶的样子,吸引匈奴人的注意,且不能被匈奴兵缠上。 这种感觉,比真刀真枪地干一架,还要折磨人。 “将军,西边又来了一支匈奴骑兵,大概有两万人!”一名斥候冲进临时搭建的营帐,声音里带着焦急。 王奎看着沙盘上,那一个个代表着匈奴军队的箭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已经被压缩在了一个不足百里的包围圈里。 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彻底堵死。 “叶将军那边,还没有消息吗?”王奎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问道。 斥候摇了摇头:“没有。叶将军他们,就像是消失在了雪原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已经过去快二十天了。 千里奔袭,九死一生。 叶凡和那七百老兄弟,真的还能活着吗?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王奎不耐烦地喝道。 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见了鬼的表情。 “将……将军!匈奴人……匈奴人撤了!” “什么?”王奎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围着我们的匈奴人,全都撤兵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亲卫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好像……好像家里着火了一样!” 王奎一把推开他,冲出营帐。 只见远处,那几支刚刚还气势汹汹,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匈奴大军,此刻正调转马头,拼了命地向北方逃窜。 连营帐和辎重都不要了,丢得满地都是。 那样子,根本不像是撤退,而是溃败。 王奎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完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一个时辰后,一名斥候,抓回了一个掉队的匈奴溃兵。 王奎听不懂,找来一个懂匈奴语的向导。 经过一番艰难的盘问,当向导把那个消息,翻译给王奎听时。 王奎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王庭又被屠了?” “叶将军……他带着七百人,把匈奴人的老家给一锅端了?” “还用人头,堆了座京观?” 王奎的独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可是匈奴王庭啊! 叶凡就带着700人,再一次冲击匈奴王廷。 他不但这么做了,而且还成功了! “将军威武!” “叶将军威武!” 当这个消息,在军中传开时,整个大营,都沸腾了。 所有的士兵,都在振臂高呼。 他们心中的郁闷和憋屈,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原来,他们在这里拼死当诱饵,是为了配合一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捷! 王奎看着欢呼的士兵,自己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他知道,为了这场胜利,那七百名老兄弟,肯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传我命令!”王奎收起情绪,声音洪亮。 “全军休整,打扫战场!” “把匈奴人丢下的牛羊,都给我收拢起来!咱们,开庆功宴!” “然后,与叶将军回合,一起回家!” …… 草原上的风,将王庭的噩耗,送到了幽州城下。 一个从北方逃来的匈奴部落,惊慌失措地冲进了呼延灼的大营。 无数的匈奴士兵,在听到消息的瞬间,扔下了武器,跪在地上,朝着北方的天空,嚎啕大哭。 那里,有他们的父母,有他们的妻儿。 现在,什么都没了。 那些原本就心怀鬼胎的部落首领,再也按捺不住了。 “大单于!我的部落就在王庭东边,我要回去看看!” “我的家也在那边!大单于,我们不能再打了!” “对!回家!我们要回家报仇!” 一个个部落首领,冲进了呼延灼的黄金王帐,言语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恭敬。 呼延灼坐在帅位上,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 他不敢相信,那个被他视为瓮中之鳖的叶凡,竟然给了他如此致命的一击。 釜底抽薪。 这一招,太狠了。 呼延灼坐在虎皮帅位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信使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与极致的恐惧,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地狱般的景象。 “……火,到处都是火……” “……京观,好高好高的京观,上面全是我们的人的头……” “……王旗,我们的王旗,被插在了京观顶上,上面还挂着一块血布,写着……写着‘大夏叶凡’……”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呼延灼的心里。 帐外,那些部落首领的吵嚷声,越来越大。 “大单于!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们的家人都死了!这仗还怎么打!” “呼延灼!你要是不想退兵,我们就自己带人走!” 一个脾气暴躁的部落首领,甚至直接掀开了帐帘,冲了进来,指着呼延灼的鼻子质问。 “呼延灼!我们的老婆孩子都没了!” 呼延灼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滚!”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那名部落首领,被砸得头破血流,却被呼延灼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都给我滚出去!” 呼延灼掀翻了面前的长桌,器物碎了一地。 他在帐篷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叶凡! 又是叶凡! 这个名字,像一个魔咒,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 他精心策划的南侵,他志在必得的幽州,他统一草原,入主中原的梦想…… 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年轻人,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彻底击碎。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第46章 单于吐血,血战幽州 “砰!” 呼延灼一掌拍在身前的案几上,厚实的木板瞬间四分五裂。 “叶凡!”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呼延灼胸口剧烈起伏,怒火攻心,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噗——!” 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地上的羊皮毯上,鲜红刺目。 “大单于!” 亲卫们惊呼着扑了过来,呼延灼摆摆手,想要说话,却又是一口血涌出。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最终倒在了虎皮帅座上。 “传……传令……”呼延灼挣扎着开口,声音虚弱无力,“撤……撤兵……” “大单于?”亲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撤兵!回……回草原!”呼延灼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随即昏死过去。 …… 幽州城头,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那是匈奴撤兵的信号。 城墙上的守军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围困了两个多月的匈奴大军,竟然要撤了? “大都督!匈奴人撤兵了!他们真的撤兵了!” 一名校尉激动地冲到林战面前,声音里带着颤抖。 林战放下手中的长弓,看向城下那片黑压压的匈奴营帐。果然,远处已经有匈奴士兵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凡儿成功了。”林战轻声自语,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能让呼延灼如此仓皇撤兵,必定是叶凡在草原深处干了一件大事。 这个他一手栽培的年轻人,没有让他失望。 “大都督,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校尉兴奋地说道。 “庆祝?”林战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匈奴人虽然要撤,但未必就此善罢甘休。 传我命令,全军戒备,严防匈奴人撤退时的报复。” 果然,正如林战所料。 当匈奴大军开始撤退时,一些心怀怨恨的部落首领并不甘心就此离去。 他们聚集了数千精锐骑兵,准备对幽州城发动最后一次攻击。 “既然家都没了,那就让这些汉人给我们的族人陪葬!” 一名失去了全家的部落首领红着眼睛嘶吼道。 数千匈奴骑兵如潮水般冲向幽州城,他们已经不在乎生死,只想发泄心中的愤怒和绝望。 “敌袭!敌袭!” 城头上响起急促的警钟声。 林战迅速赶到城墙上,看着下方冲来的匈奴骑兵,眉头紧皱。 “弓箭手准备!”他下令道。 数百名弓箭手拉满弓弦,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放!” 箭雨如蝗虫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骑兵纷纷中箭落马。但剩下的人依然悍不畏死地继续冲击。 “他们疯了。”一名副将沉声说道。 “失去家园的野兽,确实会发疯。”林战叹了口气,“传令下去,准备滚木礌石,决不能让他们攻上城墙。”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匈奴骑兵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城墙,守军也拼尽全力抵抗。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血水染红了护城河。 正当战斗进入白热化时,一支暗箭突然从混乱中射出。 箭矢划破空气,直奔城墙上的林战而去。 “大都督小心!” 一名亲卫发现了那支箭,拼命扑向林战,想要为他挡箭。 但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利箭穿胸而过,林战身体一颤,缓缓低头看着胸前那支羽箭。 鲜血顺着箭杆缓缓流淌,滴落在城墙的青石板上。 “大都督!” 周围的将士们惊呼着围了过来。 “扶我起来。”他虚弱地说道。 “大都督,您伤得太重了,快躺下休息!”亲卫急切地说。 “扶我起来!”林战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亲卫们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林战靠着城墙的女墙,看向远方。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血红。 那个方向,是叶凡离去的方向。 “凡儿……”林战轻声呢喃,“这幽州,就交给你了。” 他想起了初见叶凡时的情景,那个年轻人慵懒的笑容,还有那双藏着锋芒的眼睛。 “大都督!您一定要撑住!叶将军很快就回来了!” 副将急切地说道,眼中含着泪水。 林战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伤势。这一箭正中心脉,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传我最后一道军令。”林战艰难地开口,“镇北军各部,坚守城池,等待叶凡归来。谁敢有异心……杀无赦。” “大都督……” 众将士哽咽着应道:“末将遵命!” 林战点点头,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城下那些正在撤退的匈奴大军,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幽州保住了。 叶凡也成功了。 他可以安心地走了。 “慕雪……爹爹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林战缓缓闭上了眼睛,头颅垂下。 一代名将,就此陨落在幽州城头。 “大都督!” “大都督!” 悲恸的哭声响彻整个城墙,所有的将士都跪了下来,向这位老将军行最后一次军礼。 远处,最后一批匈奴骑兵也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幽州之围,终于解除了。 但守护这座城池的老将军,却再也看不到胜利的曙光了。 士兵们默默地,将林战的遗体,抬了起来。 街道两旁,那些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百姓,都自发地跪了下来。 将军府内,早已是一片素白。 苏清影和江灵儿,带着府里的下人,布置好了灵堂。 林慕雪看着林战尸体,瞬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林小姐!”苏清影连忙上前,扶住她。 林慕雪没有哭。 她知道,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棺木里,父亲那张安详的脸。 “苏姐姐,”她开口了,“城里的粮食,还能撑几天?” 苏清影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林慕雪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目前所剩余的粮食只够维持3天,不过好在战争结束了,我便有办法从其他地方运来粮食。” 苏清影说的很坚定。 “伤药呢?” “也用完了。” “城里,还有多少能战的兵?” “据统计,还剩下5万不到,人人带伤。” “我知道了。”林慕雪点了点头,然后,她挣开了苏清影的搀扶,缓缓站起身。 “传我命令。” 灵堂外的几名将校,立刻挺直了身板。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救治伤员。” “开府库,将将军府所有的钱财,布匹,都拿出来,分发给城中百姓和阵亡将士的家属。” 那些将校们,在听到这些命令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苏清影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姐姐,接下来,要辛苦你了。”林慕雪转向她,“城中防疫,安抚百姓,都需要你来主持。” “还有灵儿,”她又看向一旁的天才少女,“工坊不能停。我们还需要兵器,需要铠甲。” “嗯!”江灵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安排完这一切,林慕雪的身体,晃了晃。 她终究,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我……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她轻声说道。 苏清影和江灵儿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出了灵堂。 偌大的灵堂,只剩下林慕雪一人。 第47章 归来见素缟,掌兵定乾坤 幽州城外,夕阳西下。 叶凡骑在战马上,远远望见城墙上飘扬的旗帜,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历经千里奔袭,九死一生,他终于回来了。 “将军,前方发现我军斥候!”王奎策马上前禀报。 叶凡点头,催马向前。很快,一名浑身风尘的斥候冲了过来,远远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末将参见叶将军!” “起来说话。”叶凡挥手,“城中情况如何?” 斥候抬起头,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将军,匈奴大军已撤,幽州之围已解。但是…” “但是什么?”叶凡眉头微皱。 “大都督他…他战死了。” 叶凡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缰绳瞬间攥紧。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连身边的王奎都听不清。 “三日前,匈奴撤退时发动最后一次攻城,大都督被流矢射中心脉,当场…” 叶凡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恢复平静。 “王奎。” “在!” “你带着兄弟们直接回营,好好休整。” “将军,您呢?” “我去将军府。” 叶凡调转马头,独自向城中疾驰而去。 …… 将军府门前,白幡飘飘。 叶凡在府门前停下,看着那些素白的挽联,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发掘他、提拔他、信任他的老人,终究没能等到他回来。 “叶将军!” 苏清影从府中快步走出,脸上带着惊喜:“您终于回来了!” “大都督的灵柩在哪?”叶凡直接问道。 “在正堂。林小姐她…这几日一直守在那里。”苏清影的声音有些哽咽。 叶凡大步走进府中。 正堂内,烛火摇曳。林慕雪跪坐在棺椁旁,身着素衣,面容憔悴。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没有喜怒。 叶凡走到棺椁前,看着林战安详的面容,单膝跪下。 “属下叶凡,拜见大都督。”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正堂中回响,带着一丝颤抖。 “属下不孝,未能及时回援,致使大都督…” “不怪你。”林慕雪打断了他,“爹爹临终前说过,这是他的选择。” 叶凡沉默良久,才缓缓起身。 “慕雪,这几日辛苦你了。” “应该的。”林慕雪摇头,“城中军务我都安排妥当了,就等你回来接手。” 叶凡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阵心疼。这个女子,在失去父亲的巨大打击下,依然强撑着处理各种事务,该承受多大的压力? “你瘦了。”他轻声说道。 林慕雪的眼眶瞬间红了,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叶将军。”苏清影在门外轻声道,“城中各部将校都在等您。” 叶凡点头:“让他们都到议事厅等着。” 他转向林慕雪:“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我陪你一起去。”林慕雪站起身,“爹爹的军队,我要亲眼看着交到你手里。” …… 议事厅内,十几名将校整齐列队,神情肃穆。 叶凡缓步走入,林慕雪跟在他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年轻的将军身上。 “诸位。”叶凡站在主位前,环视众人,“大都督战死,我等痛失主帅。但幽州不能群龙无首,镇北军不能没有统领。” 众将校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按理说,论资历、论威望,我都不足以统领镇北军。” 叶凡继续道:“但眼下情况特殊,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一名老将站了出来:“叶将军,末将有话要说。” “张将军请讲。” “末将跟随大都督二十余年,见过无数英雄豪杰。” 张将军声音洪亮,“但像将军这般,能以弱旅,血屠匈奴王庭2次的,闻所未闻!” “末将服气!”他单膝跪下,“愿听将军号令!” “末将也服!” “末将愿意追随将军!” 一个接一个,所有的将校都跪了下来。 叶凡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感动又沉重。 这些人,都是林战的老部下,如今却要向他这个年轻人效忠。 “诸位请起。”叶凡扶起张将军。 “我叶凡能有今日,全靠大都督栽培。 诸位既然信任我,我绝不会辜负大都督的在天之灵,也不会辜负诸位的信任。” “从今日起,镇北军依然是镇北军,幽州依然是幽州。 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好这片土地,保护这里的百姓。” “是!”众将校齐声应道。 叶凡点头:“张将军,城防情况如何?” “回将军,城墙损毁严重,需要修缮。另外,守军伤亡过半,急需补充。” “军需如何?” “兵器损耗严重。” “李校尉,百姓安置得怎样?” “已经妥善安置,但房屋损毁不少,需要重建。” 叶凡逐一询问,将各项事务都了解清楚。这些将校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军务,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 “好,既然情况我都了解了。”叶凡站起身,“现在我下达几道命令。” “第一,全军休整三日,抚恤阵亡将士家属,奖励有功之人。” “第二,立即开始城防修缮,同时招募新兵,补充兵力。” “第三,开放府库,救济受灾百姓,尽快恢复生产。” “第四…”叶凡停顿了一下,“为大都督举行国葬,昭告天下,林战将军为国捐躯,当受万民敬仰。” 林慕雪听到这里,眼中终于有了泪光。 “诸位可有异议?”叶凡问道。 “末将等遵命!”众将校齐声回答。 “好,那就散了吧。明日开始执行。” 众将校行礼退下,偌大的议事厅里只剩下叶凡和林慕雪。 “你累了。”叶凡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林慕雪终于撑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他走了,真的走了…” 叶凡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 “我在。”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这里的一切。这是我对大都督的承诺,也是对你的承诺。” 林慕雪在他怀中哭得更厉害了,这些天积压的悲伤和压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夜色渐深,府中的白烛依然在燃烧。 叶凡知道,从今夜开始,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偷懒的少帅,而是镇北军真正的统帅,是幽州的守护者。 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第48章 捷报传京城,君臣议赏罚 神京城,金銮殿。 “八百里加急!幽州大捷!” 传令兵冲进大殿,手中捧着血红的军报,声音在空旷的殿堂内回响。 文武百官齐刷刷地看向那份军报,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大周皇帝赵煜接过军报,快速浏览,脸色阴晴不定。 “匈奴大单于呼延灼率二十万大军围攻幽州两月,被叶凡率三万兵马击退?” “叶凡深入草原千里,血屠匈奴王庭,斩首数万?” “大都督林战战死,叶凡接掌镇北军?” 每念一句,殿内的气氛就凝重一分。 兵部尚书出列:“陛下,此战虽胜,但叶凡前番擅自扩军,强征五万新兵,已有十万之众。此子野心昭然若揭。” 户部尚书也跟着附和:“陛下,叶凡此举明显是要割据一方。十万大军在手,又有如此战功,恐怕…” “够了!” 赵煜猛地拍案,龙案上的茶盏震得咣当作响。 “朕问你们,匈奴若破幽州,长驱直入,谁来挡?你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废物吗?” 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应。 首辅魏征缓步出列,躬身行礼:“陛下息怒。叶凡此战确有大功,但功是功,过是过,不可混为一谈。” “魏爱卿有何高见?”赵煜的语气稍缓。 魏征捋了捋胡须:“臣以为,叶凡此次大破匈奴,保我大周北疆安宁,当重赏。但其擅自扩军,违抗朝廷,也当有所惩戒。” “重赏?”兵部尚书急了,“首辅大人,叶凡现在已是幽州少都督,再赏还能赏什么?难道要封王不成?” 魏征淡淡一笑:“自然不能封王。但可加封镇国公,世袭罔替,食邑万户。”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首辅大人,此举是在助长叶凡的嚣张气焰啊!” “是啊,十万大军在手,再加上这些封赏,叶凡岂不是要在幽州称王称霸?” 魏征面不改色:“诸位大人,可知什么叫做欲擒故纵?” 赵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魏爱卿,详细说说。” “陛下,叶凡现在功高震主,若我们不赏反而要罚,他必然心生怨恨,真的要反也不是没有可能。” 魏征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每个字都敲在众人心头。 “但若我们大加封赏,他反而会有所顾忌。毕竟朝廷待他不薄,他若此时造反,便是忘恩负义,失了道义。” 户部尚书皱眉:“可是首辅大人,万一他真的安心接受封赏,岂不是养虎为患?” “安心接受?”魏征冷笑,“诸位大人,叶凡现在手握十万精兵,又有血屠王庭的赫赫威名,你们觉得他还会甘心做一个臣子吗?” 殿内一片静默。 魏征继续道:“所以,我们要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重赏之后,再诏他入京面圣,接受册封。” “入京?”赵煜眼中寒光一闪,“魏爱卿的意思是…” “陛下圣明。”魏征躬身道,“若叶凡真心归顺,自然会入京谢恩。若他心怀异志,必然推三阻四。到那时,我们便师出有名了。” 兵部尚书恍然大悟:“妙啊!若他不来,便是抗旨不遵,我们可名正言顺地讨伐。若他来了…” “若他来了,便是自投罗网。”魏征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个没了兵权的叶凡,还有什么可怕的?” 赵煜沉思片刻,点头道:“就按魏爱卿说的办。拟旨,封叶凡为镇国公,世袭罔替,食邑万户,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另外,诏叶凡于秋后入京面圣,接受册封,参加秋猎。” “遵旨!” 魏征接过圣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赵煜独自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 “陛下。”魏征轻步走入,行礼道,“圣旨已经发出。” “魏爱卿,你说叶凡会来吗?”赵煜的声音有些疲惫。 “臣觉得他不会来。”魏征坐在赵煜对面,“此子太聪明了,不会看不出我们的意图。”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不管他来不来,我们都赢了。”魏征拿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他不来,我们有了讨伐的理由。他来了,我们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 赵煜沉默良久,突然问道:“魏爱卿,你觉得朕是个好皇帝吗?” 魏征一愣,随即道:“陛下乃千古明君。” “哈哈哈…”赵煜苦笑,“千古明君?朕连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都收拾不了,还谈什么明君?” “陛下,叶凡此子确实不凡。但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留。”魏征的声音变得严肃。 “陛下,林战比之叶凡如何?” “林战,虽无叶凡赫赫之战功,但目前来说,比之叶凡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征结接过话头:“林战能在陛下与臣手下,一直稳坐镇北大将军,其城府便是臣也自愧弗如。” “可现在,不一样被陛下......” 说到这魏征便不在继续,而是等着皇帝开口。 “朕明白了。”赵煜深吸一口气,“叶凡必须死。” “是的,陛下。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为了陛下的万世基业,叶凡必须死。” 魏征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冰冷。 “那你打算怎么做?” “若他真的入京,臣已经安排好了。玄鸟卫的''黑鸢''正在幽州,到时候…”魏征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留痕迹?” “自然。叶凡在京城暴毙,查无凶手,只能说是天妒英才。” 赵煜点点头,然后又问:“那他的十万镇北军怎么办?” “陛下放心,叶凡一死,朝廷可派出德高望重的老将,前往幽州坐镇,届时再慢慢将镇北军收入麾下。” “好,很好。”赵煜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方的夜空,“朕等着看叶凡的选择。” “臣相信,不管他怎么选,都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魏征也站了起来,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同一片夜空。 在那夜空的尽头,幽州城内,叶凡正在处理军务,完全不知道一张巨大的网,正在向他缓缓合拢。 第49章 横刀抗旨,咸鱼发威 将军府议事厅内,一片肃穆。 “圣旨到——” 一声尖利的公鸭嗓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叶凡正在处理军务,听到声音抬起头,眉头轻皱。 王奎快步走入:“将军,神京来了个传旨的太监,在府门外等着。” “让他进来。”叶凡放下手中的奏折,靠在椅背上。 不多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扭着腰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锦衣卫。太监头颅高昂,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叶凡何在?还不跪接圣旨!”太监尖声叫道,连个敬语都没有。 叶凡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圣旨念吧。” “大胆!”太监勃然大怒,“见到圣旨如见圣上,你竟敢不跪?” “我说,念吧。”叶凡的语气更冷了几分。 太监脸色涨红,正要发作,却发现周围的镇北军将士都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 “念不念?不念我可要睡觉了。”叶凡打了个哈欠。 太监咬牙切齿,但还是展开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内容冗长,无非是夸赞叶凡战功卓著,册封镇国公,赏赐良田万顷、黄金万两等等。 最后一句却是:“诏叶凡于秋后入京面圣,参加秋猎,钦此。” 念完圣旨,太监重新摆出高傲的架子:“叶将军,这可是天大的恩典。镇国公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爵位。” 叶凡依然坐着没动:“念完了?” “你还不接旨谢恩?”太监尖声道。 “谢什么恩?”叶凡慢悠悠地站起身,“我用命换来的战功,皇帝给点赏赐不是应该的?” 太监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凡走到他面前,伸手就要去拿圣旨。太监下意识地往后缩:“你做什么?” “拿圣旨啊。”叶凡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是让我接旨吗?” 太监这才松了口气,双手奉上圣旨。 叶凡接过圣旨,随手掂了掂:“嗯,纸张不错,很厚实。” “叶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太监有种不祥的预感。 叶凡咧嘴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纸张质量不错,正好府里的茅厕缺纸。” “什么?!”太监差点跳起来,“你敢亵渎圣旨?” “亵渎?”叶凡挑眉,“我这是物尽其用。再说了,圣旨不就是一张纸吗?”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太监指着叶凡,手指都在发抖。 叶凡突然脸色一沉,一步上前。 太监吓得连连后退,却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大逆不道?” 叶凡声音很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血战千里,屠敌王庭,守护大周北疆,这就是大逆不道?” 说着,他腰间的长刀缓缓出鞘,刀尖直指太监的咽喉。 “那你说说,什么叫忠君爱国?” 太监吓得面无血色,双腿打颤:“叶…叶将军,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叶凡将刀尖又逼近了几分。 “我只是想问问,皇帝让我去神京,是想要赏我,还是想要我的命?” 太监额头冷汗直冒:“将军说笑了,陛下自然是要重赏您的……” “重赏?”叶凡冷笑,“那为什么不把赏赐直接送来,非要让我去神京?” “这…这是规矩……”太监结结巴巴地说。 “规矩?”叶凡手腕一翻,刀锋贴住了太监的脖子,“我叶凡最不讲规矩。” 太监吓得差点尿裤子:“将…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叶凡收回长刀,重新坐回椅子上:“既然是重赏,那就直接发下来好了。我现在身体不太好,去不了神京。” “身体不好?”太监愣了一下。 “对,上次血屠王庭,身受重伤,至今未愈。” 叶凡一本正经地说道:“医官说了,不宜长途奔波。” 太监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身受重伤的人? 但当着人家的面,他也不敢戳穿。 “那…那将军的意思是?” “很简单。”叶凡翘起二郎腿。 “赏赐该给的给,该发的发。另外,朝廷还欠着镇北军一年的军饷和物资,一并发下来。” 太监为难地说:“将军,奴才只是传旨的,这些事……” “你传不了?”叶凡眼神一冷,“那要你何用?” 太监吓得连忙摆手:“能传,能传,奴婢回去就禀报陛下。” “嗯,这还差不多。”叶凡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对了,还有件事要你转告皇帝。” “将军请说。” 叶凡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就说我叶凡虽然身体不好,但守土有责。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匈奴越过幽州一步。” 太监松了口气,这话听起来很忠诚嘛。 但叶凡下一句话,却让他心脏差点停跳。 “不过呢,万一我这伤势恶化,不幸身亡,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凡摊摊手,“到时候匈奴再来,幽州守不住,我也只能开关放他们进来了。反正死人是管不了活人的事的。” 太监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话听起来是在表忠心,但实际上是在威胁啊! “将军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就是实话实说。” 叶凡笑得很无辜。 “我要是死了,镇北军群龙无首,幽州门户大开,匈奴长驱直入中原,到时候生灵涂炭,那可不关我事。毕竟人死了,总不能指望尸体还能打仗吧?” 太监冷汗如雨下,这分明是在说:你们要是弄死我,我就让匈奴进关,大家一起完蛋。 “当然了,如果朝廷真心实意地关心我的伤势,及时发放军饷,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我这身体说不定还能再撑几年。” 叶凡语气轻松,但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太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奴婢…奴婢一定如实禀报。” “那就好。”叶凡挥挥手,“去吧,路上小心点。幽州这地方,土匪挺多的。” 太监哪里还敢多留,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等太监走远,王奎才忍不住问道:“将军,咱们这样做,会不会……” “会不会怎么样?”叶凡反问。 “会不会惹恼朝廷?” 叶凡哈哈一笑:“他们本来就想弄死我,我还怕惹恼他们?再说了,我这是在救他们。” “救他们?”王奎不解。 “对啊。”叶凡解释道,“我要是死了,他们谁来替代我守幽州? 没了幽州这道屏障,匈奴直接打到神京城下,皇帝老儿的龙椅还能坐得稳吗?” 王奎恍然大悟:“所以将军是在告诉他们,您死不得?” “聪明。”叶凡打了个响指,“有时候啊,威胁比忠诚更管用。” “那朝廷会答应吗?” 叶凡耸耸肩:“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反正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的智商了。” 王奎佩服地看着叶凡:“将军真是料事如神。” “什么料事如神,我只是懒得跟他们绕弯子。” 叶凡摆摆手,“与其费心思猜来猜去,不如直接摊牌。要么给钱给粮,要么大家一起完蛋,多简单的选择题。” “可是万一他们真的派兵来攻……” “来就来呗。”叶凡毫不在意,“我们镇北军又不是摆设。再说了,他们现在也腾不出手来对付我。” 王奎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朝廷现在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来攻打幽州? “行了,别想那么多。”叶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看看慕雪,你继续处理军务。” “是,将军。” 叶凡走出议事厅,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他相信,这个太监一定会把他的话原原本本地传回神京。 到时候,皇帝和魏征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杀了他,幽州就守不住,匈奴就会南下,大周就会完蛋。 不杀他,就得乖乖给钱给粮,还得忍受他的威胁。 这就是现实,残酷而简单。 有时候,拳头比忠诚更有说服力。 第50章 明月楼 国公府议事厅内,烛火通明。 一个月来,神京的妥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拖欠的军饷、粮草、兵器,甚至连叶凡没要过的药材布匹,都源源不断地运到了幽州。 叶凡坐在主位,环视着满堂的文武官员。 苏清影、江灵儿、王奎、张成、周立等人分列两侧,连平日里最爱睡觉的叶凡,此刻也精神抖擞。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商议幽州未来五年的发展大计。”叶凡开门见山。 苏清影率先开口:“将军,神京这次如此痛快,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阴谋?”叶凡轻笑,“他们现在巴不得我老老实实待在幽州,哪敢搞什么阴谋。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奎点头:“将军说得对,咱们镇北军十万精兵,谁敢轻易招惹?” “好了,废话少说。” 叶凡摆摆手,“我先说说这五年计划的几个要点。” 他起身走到沙盘前:“第一,发展商业。幽州地处要冲,南来北往的商队都要经过这里,咱们要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 苏清影眼睛一亮:“将军的意思是?” “建商会,修驿道,降低过路税。让商人们愿意来,留得住,赚得到钱。” 叶凡手指在沙盘上画了几条线,“从幽州到神京,从幽州到草原,从幽州到东海,这三条商道一旦打通,咱们就是坐着收钱。” 江灵儿举手:“将军,修路需要很多铁器工具,我们工坊现在主要还是造兵器……” “这就是第二点。”叶凡转身看向她,“降低农税,提高商税。让百姓有钱消费,商人有利可图,工匠有活可干。” 张成皱眉:“将军,商税提高,商人会不会不来了?” “不会。”叶凡摇头。 “税高但是路好走,比税低但是路难行要强得多。而且咱们提供保护,保证商队安全,这就是价值。” 周立若有所思:“将军这是要把幽州变成商贸中心?” “没错。”叶凡重新坐下,“不过光有商业还不够,还要有技术优势。” 他看向苏清影:“清影,我有两样技术要交给你。一个是制盐,一个是酿酒。” 苏清影愣了一下:“制盐?酿酒?” “对。” 叶凡点头:“现在的盐都是从海边运来,成本高昂。我有一种方法,可以在盐矿中提炼出无毒的精盐。” “至于酿酒,我知道一种蒸馏技术,能酿出比现在烈酒更纯净的美酒。” 苏清影激动得站了起来:“将军,这两样技术要是成功,咱们就发大财了!” “别急。”叶凡摆手让她坐下,“这两项技术要严格保密,只能咱们自己人掌握。” 王奎疑惑:“将军,为什么要这么保密?” “因为这是咱们的核心竞争力。” 叶凡解释道。 “别人做不出来的东西,咱们能做,这就是垄断。垄断就意味着暴利。” 江灵儿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将军,我能参与研究吗?我对这些技术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叶凡笑道,“不过你的主要任务还是改进兵器装备。” “第五点。”叶凡继续道,“人口引进计划。”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叶凡解释:“幽州地广人稀,要想发展起来,必须有足够的人口。咱们要出台政策,吸引外地人来幽州定居。” “比如说,免去外来人口前三年田税,提供住房,有技能的工匠还有额外奖励。” 苏清影恍然大悟:“将军高明!人多了,消费就多了,市场就活了!” “最后一点。”叶凡站起身,看向林慕雪的方向,“我准备迎娶慕雪,稳定幽州各方。”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王奎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道:“恭喜将军!恭喜夫人!” “恭喜将军!” “恭喜夫人!” 众人纷纷起身祝贺,议事厅内一片喜气洋洋。 叶凡压压手:“好了好了,先把正事办完。这五年计划,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张成思考片刻:“将军,这个计划很好,但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咱们现在的财力够吗?” 苏清影接话:“这个我来解决。商会这些年积累了不少资金,再加上新的制盐酿酒技术,资金不是问题。” 周立也点头:“末将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不过需要时间,不能急于求成。” “当然。”叶凡点头,“五年时间,咱们慢慢来。” 他环视众人:“那就这么定了。散会后各自准备,三日后开始执行。” 众人起身告退,很快议事厅内只剩下叶凡一人。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总算把正事办完了,该出去走走了。” 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军务政务,自穿越过来,叶凡还没有好好逛过幽州城了。 走出国公府,街道上人来人往,幽州经过一个月的缓和,再次热闹了起来。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的嬉笑声在巷子里回荡。 叶凡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幽州最繁华的街区。 一座高大的建筑映入眼帘,门前挂着一块金字招牌——明月楼。 “明月楼?”叶凡挑了挑眉,“这名字倒是雅致。” 门口站着两个打扮妖娆的女子,见到叶凡走近,立刻迎了上来。 “公子,进来坐坐吧?我们明月楼的姑娘,个个都是天香国色。” 叶凡看了看这座楼,又看了看门口的女子,突然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青楼啊。”他摸了摸下巴,“倒是没想到幽州还有这种地方。” 出于好奇,叶凡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胭脂香粉的味道,还有丝竹之音。 大厅内灯火通明,几十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穿梭其间,陪着客人喝酒聊天。 “哟,这位公子面生啊。”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走了过来,打量着叶凡,“看公子的气质,定是贵人。” 叶凡点点头:“随便看看。” “公子客气了。”妇人笑道。 “我是这里的妈妈,大家都叫我桃花妈妈。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温柔的?活泼的?还是清冷的?” 叶凡摆摆手:“不用,我就是好奇进来看看。” 桃花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笑容:“那公子先坐着,我让人上壶好茶。” 叶凡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第51章 柳清歌 叶凡端起酒杯,透过雅间的珠帘看向台下。 明月楼内灯火辉煌,丝竹之音缭绕,台上正有几名舞姬翩翩起舞。叶凡随意品着酒,倒也觉得有趣。 “公子,您的酒菜。”小厮端着托盘走进雅间,将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在桌上。 “嗯。”叶凡点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台上。 忽然,乐声戛然而止。 整个大厅陷入静谧,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仰望着舞台中央。 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天而降,白衣如雪,手持长剑,宛如仙子临尘。女子面容绝美,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剑舞开始。 女子身形飘逸,长剑在她手中如游龙戏水,每一个动作都精准优雅。她时而腾空而起,时而贴地滑行,剑光闪烁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叶凡放下酒杯,目光紧紧跟随着台上的身影。 这舞姿,这剑法,确实不凡。 一曲剑舞终了,女子收剑而立,微微颔首。 大厅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好!” “花魁不愧是花魁!” “柳姑娘的剑舞,当真是天下无双!” 叶凡挑了挑眉,原来这女子就是柳清歌。 台上的女子款款退场,一名婢女走到台前,清声道: “诸位公子,我家姑娘有言,今夜若有公子能作出佳诗一首,便可成为入幕之宾。” 此言一出,大厅内顿时沸腾起来。 “我来!我来!” “在下饱读诗书,定能博得美人一笑!” 一名锦衣公子起身,摇头晃脑道:“明月楼前月如霜,佳人舞剑胜天仙……” 话音未落,台下已是嘘声一片。 “这也叫诗?” “回家再练几年吧!” 接连几人上台,都被哄了下去。 叶凡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忽然来了兴致。既然来了,不如也凑个热闹。 他起身走出雅间,来到大厅中央。 “这位公子也要作诗?”婢女看向叶凡。 “试试看。”叶凡淡淡一笑。 台下众人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窃窃私语。 “这人看着面生,不是幽州本地的吧?” “年纪轻轻,能作出什么好诗来?” 叶凡环视四周,清了清嗓子: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专注地听着。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叶凡的声音带着特有的韵律,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大厅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 叶凡停顿片刻,目光看向后台方向:“金粟堆前木已拱,瞿塘石城草萧瑟。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整个明月楼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台中央的年轻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诗韵中无法自拔。 良久,一阵掌声响起,随即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大厅。 “好诗!好诗!” “这才是真正的佳作!” “公子文采斐然,在下佩服!” 连那些刚才还不屑一顾的公子哥们,此刻都满脸敬佩。 婢女激动得脸都红了:“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我家姑娘!” 不一会儿,婢女匆匆返回:“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叶凡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跟着婢女向后院走去。 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院中种着几株梅花,此时正值花期,暗香浮动。 “公子请进。”婢女推开房门。 叶凡步入房中,只见室内布置雅致,琴棋书画样样俱全。 一名女子背对着门口,正在调弄古琴。 正是刚才台上的柳清歌。 她已换下舞衣,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裙,青丝如瀑,气质出尘。 “公子的诗,清歌很喜欢。”柳清歌转过身来,冲叶凡微微一笑。 近距离看去,这女子确实美得惊心动魄。但叶凡更在意的是她眼中的那份聪慧。 “姑娘过奖了。”叶凡在椅子上坐下,“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借花献佛?”柳清歌眨了眨眼,“公子这话是何意?” “实不相瞒,这首诗并非我所作,而是一位前辈高人的作品。”叶凡坦然道,“我只是恰好记得,拿来献丑而已。” 柳清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公子倒是诚实。不过能记住如此佳作,也说明公子文采不凡。” 她走到叶凡对面坐下,亲自为他斟茶:“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叶凡。” “叶公子。”苏清影端起茶杯,“清影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指教。” “姑娘请说。” “公子方才那首诗,说的是''昔有佳人公孙氏'',可清歌怎么觉得,公子说的就是清影刚才的剑舞?” 叶凡心中一动,这女子果然聪慧,竟然听出了其中的关联。 “姑娘慧眼如炬。”叶凡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这位''前辈高人'',岂不是早就见过清歌的剑舞?” 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清歌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高人。” 叶凡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这茶不错,香气清雅,回味甘甜。 “公子不愿说?”柳清歌歪着头看他。 “不是不愿说,而是说了姑娘也不会信。”叶凡放下茶杯,“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柳清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公子说得对。那清歌就不问了。” 她重新为叶凡斟茶:“妾身不知镇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说完,福身作礼。 “哦,你知道我?”叶凡没有否认。 “公爷两次深入草原,血屠匈奴王廷,你的声名只怕,早已传遍大陆各国,妾身知道也不足为奇。” 叶凡看着她,“倒是不曾想,叶某人微末之功,却是有了这等圣明。” 柳清歌正色道:“公爷何必自谦,公爷为了幽州城百姓,带领镇北军纵横草原,以一己之力,两次大败匈奴。 更是兴水利、改农耕,造福百姓,实在是令清歌钦佩。“ “姑娘是何人,想必见我,也不是巧合。” 叶凡很清楚,此女对自己了解甚多,今日见自己,只怕另有所图,即便没有作诗,只怕她也会想办法见自己。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炭火轻微的爆裂声。 第52章 往事 柳清歌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公爷既然看出清歌另有所图,清歌也不必遮掩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不知公爷可曾听过柳道成这个名字?” 叶凡眉头微挑:“前任首辅?” “正是家父。”柳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三年前,家父因多次与陛下政见不合,被魏征联手陷害,说他勾结匈奴,意图谋反。” 叶凡端起茶杯,没有接话。 柳清歌转过身来,眼中含着泪光:“满门一百三十七口,无一幸免。清歌当时在城外寺庙上香,才躲过一劫。” “家破人亡,流落天涯,最终沦落风尘。” 她苦笑一声,“公爷觉得清歌可怜吗?” 叶凡放下茶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柳清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公爷说得对。清歌确实可恨,恨自己无能,眼睁睁看着家人惨死而无力报仇。” “所以你想借我的手报仇?”叶凡直言不讳。 “公爷果然慧眼如炬。” 柳清歌也不否认,“清歌确实有此想法。不过,清歌也想知道公爷的志向何在?” 叶凡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以前我只想当一条咸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现在呢?” “现在…”叶凡停顿片刻,“恩师林战的死让我明白,这个世道需要改变。” 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公爷想要改变什么?” “让百姓不再受战争之苦,让他们能安居乐业。” 叶凡的声音很轻,但透着坚定,“这个朝廷已经腐烂到根子里了,不推倒重来,永远不会有太平盛世。” 柳清歌心中一震,她没想到叶凡竟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公爷这是要…” “我什么都没说。”叶凡回头看她,“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柳清歌点点头,聪明如她,自然明白叶凡的意思。 “清歌愿为公爷效犬马之劳。” 她跪了下来,“清歌虽然沦落风尘,但对兵法谋略颇有研究,若公爷不嫌弃,清歌愿做公爷手中的一把剑。” 叶凡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沉思片刻:“你想认我为主也行,但必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公爷请说。”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是想借我的手向神京报仇。” 叶凡坐回椅子上,“但报仇只是顺带,我要的是能帮我成就大业的人。” 柳清歌抬起头:“清歌明白。” “你明白什么?” “公爷是想试探清歌的能力。”柳清歌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清歌虽然身在青楼,但这三年来一直在暗中收集各方消息,编织人脉网络。” “哦?说说看。” 柳清歌走到桌边,提笔在纸上画了一张简图:“幽州、并州、冀州三地的豪门世家,清歌都有联系。” “另外,神京城内朝臣的底细,清歌也了如指掌。” 她指着图上的几个点,“兵部侍郎张怀德,户部员外郎李明轩,都曾是家父门生,对朝廷早有不满。” 叶凡眉头一挑:“你是说…” “这些人都可以成为公爷的内应。”柳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另外,清歌还知道魏征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魏征暗中豢养了一支名为''玄鸟卫''的死士。” 柳清歌压低声音,“这支队伍专门负责暗杀朝中异己,家父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叶凡点点头,这个情报确实有价值。 “还有呢?” “清歌在明月楼这三年,接触过不少达官显贵。” 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们的把柄,清歌这里都有。” “比如?” “冀州太守王承恩,暗中克扣军饷十万两。”柳清歌如数家珍,“并州刺史刘正阳,与匈奴私下通商。还有…” 叶凡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够了。”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女子。 表面上看起来娇弱无力,实际上却是个心机深沉的角色。 三年时间就能编织出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确实不简单。 “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叶凡感慨道。 柳清歌苦笑:“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报仇,清歌什么都愿意做。” “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军师。”叶凡站起身,“不过,我有个条件。” “公爷请说。”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明月楼的花魁,而是镇北军的军师柳清歌。”叶凡看着她,“你能做到吗?” 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坚定地点头:“清歌遵命。” “那就好。”叶凡走向门口,“明日你收拾一下,搬到国公府来。” “公爷,那明月楼这边…” “交给我处理。”叶凡头也不回地说道,“桃花妈妈那里,我会给她一笔钱,买断你的卖身契。” 柳清歌看着叶凡的背影,眼中涌起一阵暖流。 “公爷。”她忽然叫住了叶凡。 “还有事?” “谢谢你。”柳清歌的声音很轻,但充满了真诚。 叶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们各取所需,不必言谢。” 说完,他推门而出,留下柳清歌一人站在房中。 夜风吹过,带来阵阵梅香。 柳清歌走到窗前,看着叶凡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三年了,终于有人愿意相信她,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轻抚着桌上的那张图,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父亲,女儿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人了。这一次,女儿绝不会再让仇人逍遥法外。 回到国公府,叶凡叫来王奎。 未几。 ”将军,您叫末将,有何吩咐?“ 人还未到,王奎的大嗓门,已经传来。 等到王奎站在眼前,叶凡这才开口。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随后叶凡将明月楼之事,大致的说了一下,然后让王奎明日,将柳清歌接到府中。 “将军,此时可需要保密?小姐那.......”王奎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叶凡。 “无需隐瞒,大张旗鼓的去便可,至于慕雪那我会亲自与她解释。” 叶凡被王奎看的有些不自在。 “末将,明白了。” 随后在王奎一脸我懂的表情中,叶凡落荒而逃。 叶凡表示,他只是想找个秘书,帮他处理一些小事,毕竟他懒得很。 第53章 这话听着好耳熟啊 叶凡在国公府的书房里坐了三天,手边的茶水都凉了好几轮。 每次想去找林慕雪,都被她院子里的丫鬟拦在门外。 理由千奇百怪,什么“小姐在绣花,不便见客”,什么“小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叶凡知道,林慕雪这是在闹脾气。 “将军,您还是去解释一下吧。” 王奎端着新茶走进来,“小姐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丫鬟们都急坏了。” 叶凡揉了揉太阳穴:“我去了有用吗?她连门都不让我进。” “那您总得试试啊。”王奎放下茶杯,“再这样下去,府里的气氛都要冻死人了。” 叶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算了,豁出去了。” 他大步走向林慕雪的院子,这次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院子里,林慕雪正坐在石桌旁发呆,看到叶凡进来,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哟,这不是金屋藏娇的镇国公吗?” 林慕雪阴阳怪气地开口,“怎得不去当你的新郎官,跑来我这里?” 叶凡走到她对面坐下:“慕雪,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林慕雪打断他。 “解释你为什么要把青楼女子接到府里?还是解释为什么要给她安排最好的院子?”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凡伸手想去拉她,被林慕雪躲开了。 “那是哪样?”林慕雪站起身,背对着他,“横竖你有其他心头好,比我会聊天,比我会撒娇,还会哄郎君开心。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话听着好耳熟啊! 叶凡苦笑:“慕雪,你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那就别接了。”林慕雪转过身来,眼圈有些红,“反正我也管不了镇国公的私事。” 叶凡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他知道林慕雪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害怕失去他。 “慕雪,坐下,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叶凡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林慕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但脸依然板着。 叶凡深吸一口气:“柳清歌的父亲是前任首辅柳道成,三年前被魏征陷害,满门一百三十七口,全部被杀。” 林慕雪愣了一下:“柳道成?我记得父亲提过这个人,说他是个正直的好官。” “对,就是他。” 叶凡点头,“柳清歌当时在城外寺庙上香,才躲过一劫。这几年,她一直在暗中收集情报,想要为家人报仇。” 林慕雪的表情开始松动:“所以你把她接到府里,是因为……” “她有我需要的东西。” 叶凡直言不讳,“神京城内朝臣的底细,各地豪门的人脉关系,还有魏征的秘密。这些对我们将来的计划都很重要。” 林慕雪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叶凡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躲开,“而且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你们之间真的没有……”林慕雪的声音很小。 “没有。”叶凡摇头,“我叶凡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趁人之危。柳清歌现在只是我的军师,仅此而已。” 林慕雪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那我能见见她吗?我想亲自问问她。” 叶凡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别为难她,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我又不是恶人,干嘛要为难她?”林慕雪白了他一眼,“既然她是为了报仇才来的,那我们就是同路人。” 叶凡起身:“那我现在就去叫她过来。” “等等。”林慕雪拉住他,“我先整理一下妆容。总不能让她看到我哭花了脸的样子。” 叶凡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关算是过了。 不一会儿,柳清歌跟着丫鬟走进了院子。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头发简单地挽起,看起来端庄优雅。 “清歌见过夫人。”柳清歌上前行礼。 “不用这么客气,坐吧。”林慕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柳清歌坐下后,目光在叶凡和林慕雪之间转了转,大概猜到了什么。 “夫人是想问清歌的身份吧?”柳清歌主动开口。 “嗯。”林慕雪点头,“叶凡已经把你的遭遇告诉我了,我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 柳清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家父的贴身玉佩,上面刻着柳家的族徽。夫人可以验证。” 林慕雪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确实是柳家的东西,我见过类似的。” 她把玉佩还给柳清歌:“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 “夫人言重了。”柳清歌摇头,“换作是我,也会有同样的担心。” 林慕雪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同情:“你这些年一定很苦吧?” 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现在能遇到公爷这样的明主,清歌已经很满足了。” “什么明主不明主的,叫名字就行。”林慕雪摆手,“既然你要留在府里,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叶凡在旁边看着两个女人越聊越投机,心里暗暗叫苦。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女人之间一旦建立友谊,男人就成了局外人。 果然,没聊几句,林慕雪就转头对叶凡说:“你可以走了。” “啊?”叶凡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走?” “我们女人之间有悄悄话要说,你在这里不方便。”林慕雪理直气壮地说。 叶凡看向柳清歌,希望她能帮忙说句话。但柳清歌只是冲他微微一笑,显然也赞同林慕雪的意见。 “好吧好吧,我走还不行吗?”叶凡无奈地站起身,“你们聊,我去处理军务。” 等到叶凡走远后。 林慕雪看着柳清歌,心里有些心疼:“你还年轻,不应该把自己困在仇恨里。” “夫人说得对。”柳清歌点头,“所以清歌现在要努力帮公爷成就大业,早日铲除魏征这个奸贼。”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慕雪对柳清歌的好感越来越深。这个女子虽然经历坎坷,但依然保持着善良和坚韧,实在难得。 “清歌妹妹,以后你就住在我旁边的院子里吧。”林慕雪拉着她的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多谢夫人。”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能遇到夫人这样的好人,清歌三生有幸。” “什么好人不好人的,我们现在是姐妹了。”林慕雪笑道。 两人正聊得开心,叶凡又偷偷摸摸地走了回来,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林慕雪的声音:“叶凡,你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干什么?” 叶凡尴尬地走进来:“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聊得很好。”林慕雪站起身,拉着柳清歌的手。 “那就好,那就好。”他干笑着说。 第54章 大婚之夜,鱼龙舞 一个月后,随着叶凡与林慕雪大婚之日的到来。 整个幽州城,热闹非凡。 国公府内张灯结彩,红绸飞舞,喜气洋洋。叶凡穿着崭新的玄色锦袍,腰悬玉佩,站在镇北军校场中央。 “兄弟们!”叶凡扬声道,“明日是我叶凡大婚的日子,全军休沐一天!” 话音刚落,校场内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祝将军和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王奎大步上前,拱手道:“将军,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贺礼,明日定要喝个痛快!” “好说好说。”叶凡摆手笑道,“明日国公府会将酒肉送到军营,你们只管敞开肚皮吃喝,不醉不归!” 张成也走上前来:“将军,我们几个商量过了,明日的酒钱我们自己出,不能让将军破费。” “放屁!”叶凡瞪眼道,“我叶凡大婚,还要让兄弟们掏钱?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周立嘿嘿一笑:“将军,我们可不是要省钱,而是想多准备点酒,把您灌醉了好闹洞房!” 众将士哄堂大笑,叶凡也跟着笑起来:“你们这群混蛋,想灌醉我?下辈子吧!” 第二日清晨,国公府内忙成一团。 丫鬟们端着热水穿梭往来,厨房里香气四溢,就连平日里最懒的叶凡也被王奎硬拖起来梳洗打扮。 “将军,您可不能在大婚这天偷懒。”王奎一边帮叶凡整理衣襟一边说道。 叶凡打了个哈欠:“成亲而已,搞得跟打仗一样累。” “这可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苏清影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套金丝镶边的新郎衣,“将军,这是幽州城最好的师傅缝制的,您试试合不合身。” 叶凡接过衣服看了看:“不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结婚都这么奢华。” “什么奢华,这叫体面。”苏清影白了他一眼,“您现在可是镇国公,总不能穿着破衣服成亲吧?” 江灵儿也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对金镯子:“叶大哥,这是我打造的龙凤手镯,送给嫂子做嫁妆!” 叶凡接过镯子,爱不释手:“灵儿,你这手艺越来越精湛了,慕雪一定会喜欢的。” 不一会儿,柳清歌也来了。她穿着一身淡雅的青色长裙,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公爷,这是清歌的一点心意。”柳清歌将锦盒递给叶凡。 叶凡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精美的字画,上面写着“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清歌有心了。”叶凡点点头,“这字写得真好,比我这狗爬字强多了。” 柳清歌掩嘴轻笑:“公爷谦虚了。” 午时三刻,国公府正堂内张灯结彩。 按照叶凡的要求,婚礼从简,只请了幽州城内的几位官员和镇北军的将领们。 最特别的是,叶凡将林战的牌位放在了高堂正中央,两旁摆着香烛供果。 “爹,女儿今日出嫁了。”林慕雪穿着一身凤冠霞帔,在牌位前轻声说道,“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女儿和叶凡白头偕老。” 叶凡走到她身边,也对着牌位深深一拜:“恩师在上,弟子今日娶慕雪为妻,定当好好照顾她,绝不负您所托。” 王奎在旁边大声喊道:“时辰到了,请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叶凡和林慕雪面对大门,齐齐跪下。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面对林战的牌位,再次叩首。 “夫妻对拜!” 叶凡和林慕雪相视而笑,互相拜了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林慕雪被丫鬟们扶着走向新房。叶凡正要跟上,却被王奎一把拽住。 “将军,别急着走,陪我们喝几杯再说!” 张成也凑过来:“就是,新郎官总得请客人喝酒才能走。” 周立嘿嘿笑道:“将军,我们可是准备了好酒等着您呢!” 叶凡看着这群家伙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 “行,你们想喝是吧?那就来!”叶凡一挥手,“今天不醉不归!” 客厅内摆着几桌酒席,镇北军的将领们早已摩拳擦掌。 “来来来,将军,这杯酒必须喝!”王奎端起酒杯。 “还有这杯,祝将军新婚快乐!”张成也举杯。 “将军,这是我们大家的心意!”周立连干三杯。 叶凡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这群家伙轮番上阵,想要把他灌醉,但叶凡的酒量岂是浪得虚名? 一个时辰后,王奎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张成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周立更是直接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叶凡看着满地的醉鬼,摇头笑道:“就这点酒量还想灌醉我?”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向新房。 新房内烛火摇曳,红纱飘舞。 林慕雪坐在床边,头戴凤冠,身穿红色嫁衣,在烛光的映照下美得不可方物。 叶凡走到她面前,轻轻掀起了红盖头。 林慕雪羞涩地低着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慕雪。”叶凡轻声唤道。 林慕雪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含着幸福的泪水:“叶凡,我们终于成亲了。” 叶凡坐在她身边,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叶凡的妻子了。” “嗯。”林慕雪点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叶凡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慕雪,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也是。”林慕雪在他怀中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温情脉脉。 叶凡伸手熄灭了蜡烛,房间陷入温柔的黑暗中。 “慕雪……” “嗯……” 红帐之内,鸳鸯戏水,鱼龙欢舞。 这一夜,幽州城内万家灯火,但最温暖的光芒,却是国公府新房里的那一抹烛光。 第二日,因为叶凡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所以这对夫妇一直睡到自然醒。 叶凡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开始练武,这是叶凡养成的习惯。 叶凡手持寒铁戟,在院中缓缓踏步,招式开合间。 戟锋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的破风声。 随着不断地演练,叶凡察觉到,自己对戟法的招式,舞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略微一思考,叶凡便明白了。 这段时间的生死厮杀,让他对戟法有了自己的领悟。 第55章 盐酒 叶凡端起陶碗,将碗中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入喉,火辣甘醇,和前世记忆中的烈酒几乎一模一样。 叶凡满意地放下酒碗,看向身边的工坊掌事。 “老张,这酒的度数怎么样?” 张掌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公爷,按您的要求,这批酒比市面上的烈酒要烈三倍。” 叶凡点头,又走到另一边的案台前。 两个陶罐分别装着粗细不同的白盐,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比市面上灰扑扑的青盐不知好看多少倍。 他捏起一撮细盐尝了尝,纯净无苦涩味,完全没有普通海盐的杂质。 “这盐的产量如何?” “粗盐一天能出五百斤,细盐能出一百斤。”张掌事如实回答。 叶凡算了算账,这个产量足够供应整个幽州城了。 “去把苏会长请来。” 不一会儿,苏清影匆匆赶到工坊。她一进门就被桌上的白盐吸引了目光。 “公爷,这就是您说的新盐?” “试试。”叶凡将细盐递给她。 苏清影小心翼翼地尝了一点,眼睛立刻亮了:“这盐居然一点苦味都没有,比神京贡盐还要纯净。” “那酒呢?”叶凡又倒了一碗新酒给她。 苏清影喝了一小口,被辣得直咳嗽:“这酒好烈,但入口很干净,没有杂味,比宫廷御酒还要醇厚。” 叶凡坐在椅子上:“清影,你觉得这两样东西能卖多少钱?” 苏清影沉思片刻:“公爷,现在市面上的粗盐一斤500文,细盐一斤1两银子。 您这种盐的品质,粗盐至少能卖1两银子,细盐能10两银子一斤。” “酒呢?” “市面上御酒一坛5两银子,您这种烈酒,一坛能卖10两。”苏清影越说越兴奋,“公爷,这简直是摇钱树啊。” 叶凡摆摆手:“别急,先在幽州城内试销,看看百姓的反应。” “试销?”苏清影不解,“公爷,您这品质的盐酒,肯定供不应求。” “做生意要稳扎稳打。”叶凡站起身,“先在城内开一家专门店铺,卖一个月看情况。” 苏清影点头:“公爷考虑周全,那店铺开在哪里合适?” “就在明月楼对面,那里人流最多。”叶凡想了想,“店名就叫''天香楼''。” “好名字。”苏清影笑道,“那价格怎么定?” 叶凡思考片刻:“粗盐10文一斤,细盐1两银子一斤,烈酒1两银子一坛。” “公爷,价格是不是低了些?”苏清影有些心疼。 “做生意挣得就是有钱人的钱,百姓又有多少钱给我们挣?况且价格过高百姓也买不起。” 叶凡解释道:“至于细盐和酒,则是供给天下的有钱人,且要控制每日的销量,将名声打出去,然后慢慢提高价格。” 顿了顿,叶凡又说道:“对了销售细盐和酒的时候,对前来购买的有钱人,隐晦的透露,这是我国公府专用的细盐和酒。” 苏清影听到叶凡的解释,瞬间两眼放光,作为商人她自然明白叶凡的意思。 两人正说着话,柳清歌走了进来。 “公爷,府中来了客人,说是神京来的商人,想和您谈买卖。” 叶凡眉头一皱:“神京的商人?什么来头?” “自称是皇商刘家的管事,带了不少礼品。”柳清歌递上一张拜帖。 叶凡接过拜帖看了看:“刘福贵,没听过这个名字。” 苏清影在旁边说道:“公爷,皇商刘家我知道,专门做盐铁生意的,在神京很有势力。” 叶凡把拜帖扔回给柳清歌:“不见,让他滚蛋。” “公爷,要不还是见见?”柳清歌劝道,“说不定有什么重要消息。” 叶凡冷笑,“这些皇商最会见风使舵,现在上门肯定没安好心。” 苏清影也点头:“公爷说得对,这个时候来的商人,十有八九是朝廷派来探听消息的。” 柳清歌想了想:“那我去回绝他?” “等等。”叶凡忽然改了主意,“还是见见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刘福贵想干什么。” 三人回到国公府,在正厅见到了那个自称皇商管事的刘福贵。 此人四十来岁,胖头大耳,满脸堆笑,一看就是个老奸商。 “小的刘福贵,见过镇国公。”刘福贵恭恭敬敬地行礼。 叶凡坐在主位上,淡淡地说:“起来说话,你来找我做什么?” “回公爷,小的是代表刘家商号来的。” 刘福贵搓着手,“我们刘家想与公爷合作。” “合作?”叶凡冷笑,“怎么个合作法?” “是这样的,我们刘家在神京有很多门路,可以将很多物资运往草原。” 刘福贵一脸诚恳,“只要公爷愿意,出具一张路引,便可得三成利润。” 苏清影在旁边冷哼一声:“哦,刘掌柜是想与我国公府合作走私? 你们倒是好算盘,用3成的利润,就想将走私的风险,全部让我国公府承担?” 刘福贵连忙摆手:“苏会长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们出个钱就想分三成,若是走私几次,你们有了证据,一张契约传檄天下,我幽州岂不是被天下人唾骂?” 柳清歌冷冷地说:“况且你们刘家可是皇商,现如今谁不知道,我幽州和神京貌合神离,你们刘家倒是打的好算盘。” 刘福贵脸色有些难看:“清歌姑娘误会了。” 叶凡打断刘福贵,道:“若是想合作,就把你们的诚意拿出来,否则,想和我谈生意的皇商可不止你刘家。” 刘福贵急了:“公爷,您消消气,我这就回去与我家主,重新商议。” “若是有诚意,就让你们刘家主,亲自前来。”叶凡摆摆手,“送客。” 刘福贵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王奎提溜着,出了会客室。 柳清歌若有所思:“公爷,是想和这些皇商合作,同时也依靠他们将咱们的酒和盐推销出去?” 叶凡点头:“不错,幽州想要短时间聚拢足够的财力发展,这次可能是个好机会。” “若是如此,公爷何不将水搅混,可放出消息,有路引皆可前往草原做生意。”柳清歌说道。 这时苏清影眼前一亮,“这样的话,公爷可化被动为主动,清歌姐姐此计甚妙。” 叶凡点头,“既如此,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们两解决吧。” 说完,便大步走出会议室,完全不给两人推脱的机会。 第56章 三商入局,银两如流 苏清影将最后一份契约放在桌案上,看向坐在对面的三位家主。 “三位家主,契约已经拟好,请过目。” 刘家主刘清水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男子,眼神精明。 他拿起契约仔细看了看,皱眉道: “苏会长,这契约上写的清楚,只能售卖盐、茶叶、丝绸、陶瓷,其他商品一概不许。这是不是限制太多了?” 李家主李富贵年纪稍长,胡须花白,摇头道:“是啊,我们做生意讲究的是灵活变通,这样束手束脚的,怎么赚大钱?” 张家主张德昌最为年轻,不过四十出头,但说话最为直接: “两位,我们千里迢迢从神京赶来,就是想做大买卖的。这点小打小闹,怕是不够我们路费。” 柳清歌淡淡一笑:“三位家主莫急,契约上虽然限制了大部分商品,但有一条例外。” “什么例外?”刘万金立刻追问。 “军需物资。”柳清歌压低声音,“三位若是能弄到军需物资,草原那边出价可不低。不过…” “不过什么?”李富贵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不过此类买卖风险极大,所得利润的五成需要上交幽州。” 柳清歌说得云淡风轻,“毕竟路引是我们出的,风险也是我们承担。” 三位家主面面相觑,心中盘算着得失。 张德昌咳嗽一声:“五成确实不少,不过若是军需物资,利润本就丰厚,五成也能接受。” “那就是说,三位家主同意这个条件了?”苏清影问道。 刘万金摆手:“先别急着签约。苏会长,光是这些买卖,我们三家分摊下来,一年能有多少利润?” 苏清影心中早有准备:“按照往年的贸易量,三家分摊,每家一年大概能有100万两的纯利, 不过幽州会出台文书全面禁止走私,届时诸位可以此为由,高价卖与匈奴。” “即便提高价格,我等获利也不会太多。”李富贵摇头,“这点银子,我们打点完各路关系,所得也就不多。” 柳清歌和苏清影对视一眼,柳清歌微微点头。 苏清影起身走到角落,提起一个小坛子放在桌上。 “三位家主,请品尝一下这个。” 刘万金疑惑地看着坛子:“这是什么?” “烈酒。”苏清影亲自倒了三碗,“三位请。” 三人各自端起酒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这…”刘万金眼睛瞪大,“这酒怎么如此醇厚?” 李富贵连喝了两口:“好酒,好酒!比宫廷御酒还要纯净。” 张德昌放下酒碗,激动地问:“苏会长,这酒哪里来的?” 苏清影又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些白色细盐:“三位再尝尝这个。” 三人各自捏了一撮细盐放入口中,顿时惊呆了。 “这盐怎么一点苦味都没有?”刘万金难以置信。 “比神京贡盐还要精纯。”李富贵连连点头。 张德昌急切地问:“苏会长,这盐和酒是从哪里弄来的?” 柳清歌缓缓开口:“这是我们幽州的独家秘方,全天下只有我们能制造。” “独家秘方?”三人同时站起身。 苏清影点头:“不错,而且我们打算将这两样东西的代理权交给三位。” “代理权?”刘万金声音都颤抖了,“怎么个代理法?” “很简单。”柳清歌拿出另一份契约,“三家每年各交五百万两银子的代理费,便可获得这两样商品的独家销售权。” “五百万两?”李富贵倒吸一口冷气。 “三位别觉得贵。” 苏清影笑道,“你们只需半价从我们这里进货,然后各位可按照行情定价。 以这两样商品的品质,在神京一坛酒能卖上百两银子,一斤细盐能卖50两银子。” 张德昌快速盘算着:“按照神京的消费量,一年光是酒就能卖出十万坛,细盐能卖出五万斤…” “那就是1000万两的营收。”刘万金接话道,“扣除进货成本和代理费,每家还能净赚几百万两。” 李富贵激动地拍桌子:“而且这还只是神京一地,若是销往大陆…” “三位想得不错。”柳清歌淡笑道,“不过我们有个条件,每家每年的销售量不能超过我们规定的额度。” “为什么要限制销量?”张德昌不解。 苏清影解释道:“物以稀为贵,若是满大街都是,还如何保持高价?” 三位家主恍然大悟,这是要控制供应量,维持商品的稀缺性。 刘万金沉思片刻:“苏会长,柳军师,这买卖我们刘家做了。” “我们李家也做。”李富贵紧跟着表态。 张德昌急道:“我们张家当然也要做。” 柳清歌满意地点头:“既然三位都有意向,那就签约吧。” 三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笔,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苏清影收起契约:“三位家主,代理费什么时候能到账?” “三日内必到。”刘万金拍胸脯保证。 “我们李家也是三日内。”李富贵不甘示弱。 张德昌急道:“我们张家明日就能送到。” 柳清歌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三位家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三人连声道。 等三位家主离开后,苏清影长舒一口气:“总算谈成了。” 柳清歌倒了杯茶:“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足够幽州发展好几年了。” “公爷这招真是妙啊。”苏清影感慨道,“先用普通贸易把他们引来,再用盐酒的代理权把他们彻底绑住。” 柳清歌点头:“而且这样一来,三大皇商就成了我们的利益共同体,朝廷想动我们,也得考虑他们的感受。” “不过我担心朝廷会察觉什么。”苏清影皱眉道。 “不会的。”柳清歌摇头,“在朝廷看来,我们只是在做正常的边贸生意。至于盐酒的事情,他们暂时还不知道。” 苏清影算了算账: “每年一千五百万两的代理费,加上正常贸易的分成,还有我们自己的产业收入,幽州一年的财政收入能达到两千万两。” “有了这些银子,公爷的五年计划就能顺利实施了。”柳清歌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苏清影站起身:“我得赶紧去安排生产,三大家族的订单量不小。” “你去忙吧,我去向公爷汇报。”柳清歌也起身离开。 两人分头行动,各自忙碌起来。 三日后,三大家族的银子如约而至。 一千五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运进幽州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叶凡站在国公府的院子里,看着一箱箱银子被搬进库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公爷,银子都点清了。”苏清影兴奋地跑过来报告,“一千五百万两,一文不少。” 叶凡点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能为公爷分忧,是我们的荣幸。” 柳清歌走过来,“公爷,接下来怎么安排这些银子?” 叶凡想了想:“500万两用于基础建设,修路、建城、兴水利。 500万两用于军备,扩充军队,打造装备。剩下的500万两作为储备金,以备不时之需。” “公爷考虑周全。”苏清影说道。 第57章 难民如潮,以工代赈 秋雨绵绵,幽州城外的官道上泥泞不堪。 叶凡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眉头紧锁。 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批难民了,足足有十万人之多。 “公爷,又来了一批。”王奎匆匆上楼,“斥候报告,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在路上。” 叶凡放下手中的茶杯:“都是从哪里来的?” “大多是江南的,说是发了大水,田地都被淹了。” 王奎擦了擦额头的雨水,“还有一些是从中原来的,说是官府不管他们死活。” 柳清歌从楼梯口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书:“公爷,这是户部刚送来的公文。” 叶凡接过文书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好一个户部,说是为了减轻各地压力,特意将难民分流到幽州。真是为我们着想啊。” “公爷,这分明是朝廷的阳谋。”柳清歌压低声音,“他们想用这些难民拖垮幽州的财政。” 王奎挠了挠头:“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些百姓赶走吧?” 叶凡沉思片刻:“来者不拒。既然朝廷送人来,我们就收下。” “公爷,现在城外已经聚集了近百万难民,咱们的粮食储备撑不了多久。”柳清歌担忧道。 “粮食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叶凡转身下楼,“你们先安排人手,给这些难民搭建临时住所,别让他们冻死。” 回到国公府,叶凡立即召见了苏清影。 “清影,立刻派人联系三大商家的家主,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苏清影点头:“公爷,是为了难民的事情?” “不错。”叶凡坐在椅子上,“现在幽州有近百万张嘴要吃饭,我们的粮食储备最多撑半个月。” “公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苏清影匆匆离去。 五日后,刘清水、李富贵、张德昌三位家主齐聚国公府。 “三位家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叶凡在正厅接见三人。 刘清水拱手道:“公爷客气了,不知公爷召我们来有何要事?” 叶凡开门见山:“想请三位帮忙采购粮食。” “可是因为难民?”李富贵了然。 叶凡苦笑:“不错,朝廷给我送了份大礼,近百万难民涌入幽州。现在粮食紧缺,需要大量采购。” 张德昌倒吸一口冷气:“百万难民?这可不是小数目。” “确实不小。”叶凡点头,“所以需要三位帮忙,从各地采购粮食运到幽州。” 刘清水沉思片刻:“公爷,采购粮食倒是不难,但运输费用不菲,而且现在各地粮价都在上涨。” “价格方面三位尽管开口。”叶凡说道。 李富贵和张德昌对视一眼,李富贵开口:“公爷,不瞒您说,我们三家靠着盐酒生意赚了不少银子。” “既然公爷有难,我们自然要帮忙。”张德昌接话道,“粮食我们按成本价供应,绝不赚公爷一文钱。” 刘清水也点头:“张兄说得对,我们虽是皇商,但公爷的细盐和酒,却是让我们收益匪浅。” 叶凡起身拱手:“三位的恩情,叶某记下了。” “公爷客气了。”三人连忙回礼。 李富贵问道:“公爷需要多少粮食?” 叶凡算了算:“百万人,按照每人每日半斤粮食计算,一个月就是1500万斤。先采购半年的量吧。” 张德昌咋舌:“9000万斤,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刘清水拍胸脯:“公爷放心,我们三家分头行动,一个月内保证运到。” “那就拜托三位了。”叶凡再次拱手。 送走三位家主后,叶凡回到书房,柳清歌已经等在那里。 “公爷,粮食的事情解决了?” “暂时解决了。”叶凡坐下,“不过光有粮食还不够,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 柳清歌点头:“公爷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叶凡在纸上画了个简图:“以工代赈。让他们参与幽州的建设,干活换粮食。” “具体怎么安排?” “修路、建房、开荒、挖渠,什么都可以做。”叶凡放下笔,“另外,给他们登记造册,分配田地和宅基地。” 柳清歌眼前一亮:“公爷这是要将他们变成幽州的百姓?” “不错。”叶凡点头,“朝廷想用难民拖垮我们,我偏要将这些难民变成幽州发展的助力。” “公爷此举一举两得。”柳清歌赞道,“既解决了难民问题,又增加了幽州的人口和劳力。” 叶凡起身走到窗前:“传令下去,让各部门准备。户籍司负责登记造册,工部负责安排工程,民政司负责分配田地。” “是。”柳清歌记录着,“那住房怎么解决?” “先搭建临时住所,然后让他们自己建房。”叶凡转身,“材料我们提供,人工他们出。建好房子就是他们自己的。” 柳清歌放下笔:“公爷考虑周全,这样安排下来,不出三年,这些难民就能在幽州安家立业了。” “希望如此。”叶凡走向门口,“我去城外看看情况。” 幽州城外的难民营地里,到处都是简陋的帐篷和茅草屋。 男人们围坐在一起抽着旱烟,女人们抱着孩子排队领粥,孩子们在泥地里追逐嬉戏。 叶凡走进营地,立即引起了骚动。 “是国公爷!” “国公爷来了!” 难民们纷纷围了上来,有的跪地磕头,有的高声感谢。 “都起来,不要跪。”叶凡扶起一个老汉,“大家都是受苦的百姓,不必如此。” 一个中年汉子挤到前面:“国公爷,我们听说您要给我们安排活计?” 叶凡点头:“不错。愿意干活的,明日就可以开始。修路的一天二十文,建房的一天三十文,开荒的一天十五文。”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国公爷仁义!” “有活干就有饭吃!”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哭道:“国公爷,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您活命呢。” 叶凡看着这些饱经风霜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大家放心,只要愿意干活,就不会饿死。” 他转向身边的王奎:“明日开始分批安排,先从青壮年开始。” “是,将军。”王奎应道。 叶凡又在营地里转了一圈,看到几个读书人模样的人坐在角落里。 “几位也是难民?”叶凡走过去问道。 其中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起身拱手:“草民赵文书,见过国公爷。” “不必多礼。”叶凡打量着几人,“看几位的样子,应该读过书?” 赵文书点头:“草民曾在县衙做过师爷,这几位也都是读书人。”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正好,我这里正缺能写会算的人手。几位若是愿意,可以到府衙帮忙。” 赵文书激动得声音颤抖:“国公爷,您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叶凡笑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活计不轻松,而且要按规矩办事。” “草民愿意!”赵文书连忙跪下,其他几人也跟着跪下。 叶凡将他们扶起:“那就明日到府衙报到。” 第58章 大军扩编 秋风萧瑟,叶凡坐在院中石桌旁,手里把玩着一枚棋子。 林慕雪提着茶壶走来,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夫君,今日怎么有闲情在这里下棋?” “一个人下什么棋。”叶凡放下棋子,端起茶杯,“只是在想事情。” 林慕雪坐在他对面:“想什么事情?看你眉头紧锁的样子。” “想着幽州的发展。”叶凡喝了一口茶,“这一年来变化太快,有些事情得重新规划了。” 脚步声从院外传来,柳清歌快步走进院子。 “公爷,夫人。”柳清歌行了一礼,手里拿着几份文书。 林慕雪看了看文书:“又是政务?” 柳清歌点头:“是关于难民安置的最后统计,还有今年的收成和商贸情况。” 叶凡放下茶杯:“说说看。” “难民安置已经接近尾声。”柳清歌打开第一份文书,“近百万难民中,已有九成完成户籍登记,分配到田地和宅基地。剩下的一成也在陆续安排中。” 林慕雪惊讶道:“这么快就安置完了?” “主要是以工代赈的政策效果很好。” 柳清歌解释道,“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建房,现在大部分人都有了自己的家。” 叶凡点头:“粮食情况如何?” “今年大丰收。” 柳清歌翻到另一页,“新开垦的田地全部种上了庄稼,产量比去年增加了三倍。加上从各地采购的存粮,足够供应一年半。” 林慕雪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还有盐酒的销售情况。” 柳清歌继续汇报,“三大商家的订单络绎不绝,每月的利润都在增长。 目前已经覆盖了大半个大周,连一些边远州府都有了我们的货物。” 叶凡站起身来:“看来幽州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了。” “不过公爷,还有一个好消息。” 柳清歌压低声音。 “根据我们在草原的探子回报,匈奴可汗呼延灼自从上次大败后一病不起,现在草原内部陷入了争权夺利的内乱。” 林慕雪眼前一亮:“这是说匈奴短时间内不会再南下了?” “至少三五年内不会有大规模入侵。”柳清歌肯定地说道。 叶凡在院中踱了几步,忽然停下:“清歌,立刻传令,召集所有主要人员到议事厅开会。” 柳清歌愣了一下:“公爷,现在?” “现在。”叶凡的语气变得严肃,“叫上王奎、张成、周立、苏清影、江灵儿等人。” 林慕雪也站起身:“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叶凡握住她的手:“没事,只是觉得时机成熟了,该做一些大事了。” 半个时辰后,国公府议事厅内人头攒动。 王奎、张成、周立三人坐在左侧,苏清影、江灵儿坐在右侧,户部侍郎赵文书和几名新任命的官员分坐两旁。 叶凡走进议事厅,所有人起身行礼。 “都坐下。”叶凡挥手示意,走到主位坐下,“今天召集大家,是要商议一件大事。” 王奎直接问道:“将军,什么大事?” 叶凡环视众人:“镇北军要扩编了。” 张成眼睛一亮:“扩编多少人?” “二十万。”叶凡淡淡地说道。 议事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周立结巴道:“将军,您说多少?” “二十万。”叶凡重复道,“加上现在的十万人,镇北军将达到三十万人的规模。” 苏清影倒吸一口冷气:“公爷,三十万大军,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叶凡点头:“我知道。所以才要提前规划。” 一旁的文书战战兢兢地说道:“公爷,朝廷允许我们扩编这么多兵马吗?” 叶凡冷笑一声:“朝廷?朝廷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 难民是他们推给我们的,粮食是我们自己想办法的,现在扩军保家卫国,还要他们同意?” 江灵儿小声问道:“叶大哥,三十万大军的装备…”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叶凡转向江灵儿,“将作坊要全力运转,制作武器装备。不管是刀剑还是盔甲,都要按照最高标准制作。” 江灵儿用力点头:“我明白了,叶大哥。” 叶凡又看向苏清影:“清影,你的商会要全力采购铁器、战马、粮食和肉类。钱不是问题,质量一定要保证。” 苏清影起身拱手:“公爷放心,我一定办好。” 王奎搓着手问道:“将军,这三十万大军怎么编制?” 叶凡站起身来:“这是第四件事。三十万大军将分为三大军团,每个军团十万人。” 张成和周立同时站起:“将军,我们…” “你们三个。”叶凡指着王奎、张成、周立,“分别担任三大军团的统帅。” 三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奎颤声问道:“将军,我们真的可以统帅十万大军?” “当然。”叶凡拍拍他的肩膀,“跟着我南征北战这么久,早就该有自己的军团了。” 张成急切地问道:“将军,三大军团都是什么类型的?” 叶凡走到议事厅中央:“王奎,你统帅骑兵玄甲军。张成,你统帅步兵铁甲军。周立,你统帅弓弩兵铁羽军。” 周立挠头道:“将军,铁羽军?这名字挺威风的。” “铁羽军装备强弩,专门负责远程攻击。”叶凡解释道,“战场上,你们的箭矢就是敌人的噩梦。” 苏清影举手道:“公爷,三十万大军的军饷…” “按照现在的标准发放。”叶凡打断她的话,“而且每个军团的统帅,月俸提升到一百两银子。” 王奎瞪大眼睛:“一百两?将军,这是不是太多了?” 叶凡摆手:“一点都不多。十万大军的性命都在你们手里,这点银子算什么?” 赵文书小心翼翼地说道:“公爷,按照这个标准,一年的军费需要…” “需要多少你算给我听。”叶凡看着他。 赵文书掐指算了算:“大概需要一千八百万两银子。” 议事厅内又是一阵安静。 苏清影咽了咽口水:“一千八百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叶凡淡然道:“我们的盐酒生意一年能挣多少?” 苏清影回答:“大概两千万两。” “那不就够了?”叶凡坐回椅子上,“钱是挣来花的,不花出去怎么保护我们挣来的钱?” 柳清歌点头道:“公爷说得对。而且现在草原内乱,正是我们发展的最好时机。” 江灵儿举起小手:“叶大哥,我需要多长时间制作这些装备?” “你觉得呢?”叶凡问道。 江灵儿想了想:“如果全力生产,大概需要一年时间。” 叶凡点头:“一年时间足够了。清影,兵员招募的事情你来负责。” 苏清影起身:“公爷,从哪里招募?” “就地招募。”叶凡说道,“这些难民中有不少青壮年,他们正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王奎担心道:“将军,这些人能打仗吗?” “能不能打仗不是天生的,是训练出来的。” 叶凡看着三人,“你们三个的任务就是把他们训练成真正的士兵,我会派剩余的老兄弟,和你们一起组成教官团,协助你们训练新兵。” 张成拍胸脯道:“将军放心,我一定把他们训练成铁军。” 周立也表态:“我的铁羽军绝对不会让将军失望。” 叶凡满意地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散会后,各自回去准备。一个月内,我要看到具体的实施方案。” 众人齐声应道:“是!” 人们陆续离开议事厅,最后只剩下叶凡和柳清歌。 柳清歌走到叶凡身边:“公爷,这步棋下得很大。” 叶凡站起身来:“不大不行了。朝廷对我们的忌惮只会越来越深,早晚会摊牌。” “公爷是担心朝廷会对我们动手?” 叶凡走到窗前:“不是担心,是肯定。三十万大军,足够让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立于不败之地。” 柳清歌沉默片刻:“那公爷打算什么时候…” “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叶凡转身看着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军队建起来。” 夕阳西下,议事厅内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叶凡站在窗前望着远山,心中已经开始谋划着更大的棋局。 第59章 暗流涌动,密探现身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赵煜一把将手中的密报摔在龙案上。 “逆贼!竖子!”老皇帝拍案而起,“叶凡这厮竟敢私自扩军二十万,他这是要造反!” 魏征垂首立在一旁,等着皇帝的怒火发泄完毕。龙案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几本奏章散落在地。 “传朕旨意,立刻调集京畿十万大军,朕要御驾亲征,灭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逆!”赵煜指着北方,声音颤抖。 魏征这才上前一步:“陛下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赵煜转过身来,双眼通红,“叶凡都要造反了,还计议什么?” 魏征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奏章: “陛下,现在大周与大齐、大越两国边境对峙,每年军费开支已达极限。若此时再与幽州开战,国库恐怕撑不住。” 赵煜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况且调度兵马需要时间。” 魏征将奏章放回龙案,“等大军赶到幽州,叶凡的新军早已训练完毕。 而且现在已是秋日,大军抵达时必是严冬,天寒地冻不利行军。” 老皇帝在龙椅上坐下,胸口起伏不定:“那你说怎么办?” 魏征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陛下,还记得当年是如何对付林战的吗?” “你是说…”赵煜眯起眼睛。 “不错。”魏征压低声音,“先让叶凡继续扩军,消耗幽州财力。同时暗中布置,等到时机成熟,一举将其覆灭。” 赵煜沉思片刻:“具体怎么做?” “臣已经安排人手潜入幽州,探听虚实。”魏征拱手道,“待摸清叶凡的底细,再定计策。” 老皇帝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朕等不了太久。” “陛下放心,最多半年,必有结果。” --- 幽州国公府内,叶凡正陪着林慕雪在后院赏菊。秋风习习,黄花满枝,倒有几分闲适。 “夫君,你最近总是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慕雪轻抚着一朵金菊。 叶凡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就是军务繁忙。” “骗人。”林慕雪转过身来,“我跟你这么久了,你什么表情我还不知道?” 叶凡正要开口,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奎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 “将军,出事了。” 叶凡放下手中的茶杯:“什么事?” “抓到几个可疑人员,正在审讯。” 林慕雪适时开口:“我去看看厨房准备晚饭,你们谈正事。” 等林慕雪走远,王奎才开口:“将军,这几个人不简单。身手不凡,而且嘴很硬。” 叶凡站起身来:“在哪里抓到的?” “军营附近,鬼鬼祟祟地观察新兵训练。”王奎擦了擦额头的汗,“要不是周立眼尖,差点让他们跑了。”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带我去看看。” 未几,两人骑着马赶往军营,来到了军营牢房。 “招了没有?”叶凡问道。 负责审讯的士兵摇头:“将军,这几个家伙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说。” 叶凡走到其中一人面前,仔细打量着。 此人约莫三十来岁,虽然衣着普通,但手上有长期握刀留下的老茧,而且坐姿挺拔,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你们是什么人?”叶凡开口问道。 那人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不知道公爷在说什么,我们就是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叶凡冷笑,“普通百姓会有这样的身手?” “公爷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 叶凡转身对王奎说:“把他们分开审讯,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是,将军。” 叶凡正要离开,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忽然开口:“等等!” 叶凡停下脚步:“怎么,想说了?” 年轻男子看了看其他几人,咬牙道:“我们是神京来的。” “神京?”叶凡眯起眼睛,“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魏大人。”年轻男子声音颤抖。 王奎握紧刀柄:“魏征?” 年轻男子点头:“魏大人让我们来打探幽州的虚实,特别是镇北军的情况。” 叶凡在地牢里踱了几步:“魏征想知道什么?” “军队数量、训练情况、武器装备,还有…”年轻男子停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 “还有公爷的身体状况和性格脾气。” 叶凡哈哈大笑:“有意思,魏征这老狐狸还真是用心良苦。” 那个为首的男子怒视年轻人:“叛徒!” 年轻男子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想死。” 叶凡走到为首的男子面前:“你们还有多少人?” 男子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不说也无妨。”叶凡摆摆手,“王奎,把他们关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 王奎愣了一下:“将军,就这样?” “就这样。”叶凡转身往外走,“对了,给他们换身好衣服,别让人看出是囚犯。” 走出地牢,王奎追上来:“将军,您这是要干什么?” 叶凡停下脚步:“你觉得魏征派这几个人来,真的只是为了打探消息?” 王奎想了想:“难道还有别的目的?” “当然有。”叶凡看向北方,“他这是在试探我的反应。看我是会杀了这些人灭口,还是会放他们回去报信。” “那我们怎么办?” 叶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魏征想知道我们的情况,那就让他知道。不过,要让他知道我们想让他知道的。” 王奎眼前一亮:“将军的意思是…” “明天你亲自护送他们出城,就说我心胸宽广,不与小人计较。” 叶凡拍拍王奎的肩膀,“记住,要让他们看到我们训练新兵的场面,但不要让他们看得太清楚。” “明白了。”王奎点头,“那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先不要。”叶凡摇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了,让柳清歌来见我,我有事要跟她商量。” 回到书房,叶凡独自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桌面。魏征这步棋下得很谨慎,既试探了幽州的反应,又为将来的行动做准备。 不一会儿,柳清歌推门进来。 “公爷,您找我?” “坐。”叶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柳清歌坐下后,叶凡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公爷的意思是,魏征这是在为将来的行动做准备?”柳清歌皱眉道。 “不错。”叶凡点头,“而且我估计,朝廷那边已经开始计划对付我们了。” 柳清歌沉思片刻:“那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叶凡站起身来,“让我们在神京的人注意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让苏清影的商会,全力运转,购买物资。” “明白。”柳清歌起身行礼,“还有别的吩咐吗?” 叶凡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告诉王奎他们,训练新兵的时候要更加严格。时间不多了。” 第60章 大战将至,堂正迎敌 春风拂面,柳絮飞舞。叶凡策马行走在镇北军营地中,目光扫过一队队操练的士兵。 半年的严格训练,让这些曾经的难民脱胎换骨。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甲胄,手持明亮的长矛,步伐整齐划一。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杀气,每一声呐喊都震撼人心。 “将军,新军训练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王奎骑马跟在叶凡身后,语气中带着自豪。 叶凡点点头,拉住马缰绳。三十万镇北军分散在各个营地,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 骑兵、步兵、弓弩兵,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只是还缺少实战的洗礼。”叶凡淡淡道,“不过很快就有机会了。” 王奎愣了一下:“将军,您的意思是很快就会打仗了?” 叶凡没有回答,而是调转马头朝议事厅方向驰去。 议事厅内,张成、周立、柳清歌、苏清影等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叶凡进来,众人起身行礼。 “都坐下。”叶凡走到主位,“有重要消息要告诉大家。” 柳清歌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公爷,神京的最新消息。” 叶凡接过密信,快速扫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十五万精锐,由周文清领军,看来皇帝这次是下了血本。” 张成皱眉道:“周文清?那个老将军?” “不错。”叶凡将密信放在桌上,“号称大周双壁的周文清,唯一能与我恩师林战比肩的名将。” 苏清影担忧道:“公爷,周文清可不是易与之辈。他征战沙场四十年,从未败过。” “正因为如此,这一战才有意义。”叶凡站起身来,“如果连周文清都打败了,朝廷还有谁敢来招惹我们?” 周立摸了摸下巴:“将军,要不要设伏兵在半路截杀?” 叶凡摆摆手:“不,我们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们。” “堂堂正正?”王奎不解,“将军,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战。” 叶凡走到窗前,望着远山:“王奎,如果我们靠阴谋诡计赢了这一仗,朝廷会怎么看?天下人会怎么看?” 王奎挠挠头:“会觉得我们心虚?” “不错。”叶凡转过身来,“只有正面击败周文清,才能让所有人知道,镇北军的实力。才能让皇帝明白,想要灭掉我们,他还不够格。” 柳清歌若有所思:“公爷是想立威?” “立威只是其一。”叶凡重新坐下,“更重要的是,只有打败了周文清,我们才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腾出手来对付匈奴。” “毕竟恩师林战的仇,不可不报。” 张成点点头:“将军说得对。如果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朝廷的威胁,我们始终要分兵应付。” 苏清影问道:“那公爷打算如何应战?” 叶凡看向柳清歌:“清歌,传令下去,让幽州境内所有城池打开城门,放周文清的大军进入。”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王奎急道:“将军,这样岂不是把敌人放进了腹地?” “正是如此。”叶凡从容道,“让他们告诉周文清,我叶凡率领镇北军,在幽州城下等着他来。” 柳清歌皱眉道:“公爷,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万一败了…” “败?”叶凡哈哈一笑,“清歌,你觉得我们会败吗?” 柳清歌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应该不会。但是…” “没有但是。”叶凡打断她的话,“这一战,我们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彻底。” 张成起身道:“将军,末将愿为先锋,打头阵!” 周立也站起来:“将军,我的铁羽军已经准备好了,保证让周文清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叶凡满意地点头:“好,既然大家都有必胜的信心,那就开始准备吧。” 他转向苏清影:“清影,粮草辎重准备得如何?” “公爷放心,足够三十万大军用半年的。”苏清影保证,“而且武器装备也都是最好的。” 叶凡又看向柳清歌:“清歌,情报方面呢?” “周文清的大军还有五日抵达幽州边境,十日内必到城下。”柳清歌回答道,“他们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显然是准备攻城的。” “攻城?”叶凡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王奎疑惑道:“将军,我们不出城迎敌吗?” “出城,但不是迎敌。”叶凡站起身来,“我们要在城外摆开阵势,让周文清看看镇北军的威风。” 张成眼前一亮:“将军的意思是,野战?” “不错。”叶凡点头,“既然要立威,就要让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城外的原野,正适合大军作战。” 周立兴奋道:“将军,这样一来,我们的骑兵优势就能发挥出来了。” “正是如此。”叶凡走到地图前,“三十万对十五万,我们占据绝对优势。再加上这半年的训练成果,这一战必胜无疑。” 柳清歌提醒道:“公爷,不可轻敌。周文清能征战四十年不败,必有过人之处。” “我知道。”叶凡神色严肃起来,“所以这一战,我要亲自指挥。” 苏清影担心道:“公爷,您亲自上阵,会不会太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凡摆摆手,“况且,这是我与周文清之间的较量,我怎么能不亲自出手?” 王奎拍案而起:“好!将军亲自出马,我们这些做手下的,更要拼命了!” 张成和周立也纷纷表态,愿意为叶凡赴汤蹈火。 叶凡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好,那就这么定了。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五日后,我们在幽州城外,会会这位大周名将。” 众人齐声应道:“是!” 散会后,叶凡独自留在议事厅内,望着墙上的地图沉思。 这一战的胜负,不仅关系到幽州的命运,更关系到他未来的所有计划。 必须赢,而且要赢得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几天后,周文清带着大军来到幽州地界。 看着面前敞开的城池大门,更甚者城里的县令,带着叶凡的书信,交到他的手上。 大致意思是:我就在幽州城下,静候周前辈到来,还望周前辈勿伤沿途城池百姓。 见到此,周文清仰天长叹:“林战,我不如你。” 当即也是下令军中将士,不得扰民,不得掳掠,全速前往幽州城。 第61章 孤胆会名将,英雄惜英雄 朝阳初升,幽州城外十里处,两军对垒。 王奎死死拽住叶凡的缰绳,急道:“将军,您这样太危险了!万一那边有埋伏怎么办?” 叶凡轻松拨开他的手,翻身上马:“有什么好怕的?周文清既然是名将,就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 张成和周立也围过来,张成皱眉道:“将军,要去也让我们陪着您。” “不用。”叶凡拉紧缰绳,“这是我和周文清之间的事,你们跟来反而不合适。” 柳清歌从一旁走过来:“公爷,至少带几个护卫。” 叶凡摇头,策马就要出发:“我意已决,你们守好军营就行。” 话音刚落,叶凡已经催马冲出营地。 身后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孤身一人朝着朝廷军营方向驰去。 马蹄声在旷野上响起,叶凡身着玄色战袍,手持寒铁戟,独骑向前。 晨风吹动他的衣袍,英姿飒爽。 朝廷军营哨探远远望见一骑奔来,立刻回营禀报。 “报告将军,有一人独骑而来,应该是镇北军的。” 周文清正在帐中研究地图,闻言起身:“一个人?” “是的,将军。” 周文清走出帐篷,眯眼望向远方。 只见一个身影策马而来,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这就是叶凡?”周文清自语道。 副将连忙劝道:“将军,对方只有一人,我们何不…” “住口。”周文清打断他的话,“叶凡敢独身前来,必有所图。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妄动。” 叶凡策马来到朝廷军营前百步处,勒住缰绳。 他环视四周,朝廷军营旌旗猎猎,兵甲森严,确实是支精锐之师。 “本将叶凡,求见周将军。”叶凡朗声道。 营中顿时哗然,士兵们纷纷议论。 周文清站在营门口,仔细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年轻将军。 年约二十五六,面如冠玉,眉宇间英气逼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股气质,既有年轻人的锐气,又有身经百战的沉稳。 “你就是叶凡?”周文清开口问道。 叶凡抱拳道:“正是在下。久仰周前辈威名,今日终得一见。” 周文清身边的副将急道:“将军,此人…” “退下。”周文清摆手,大步走出营门,“叶凡,你独身前来所为何事?” 叶凡下马,徒步走近:“想与前辈谈谈。” “谈什么?” “谈谈这场仗该怎么打。” 叶凡站定,与周文清相距不过三丈,“前辈远道而来,在下理应设宴相迎。只是如今兵戎相见,倒是失了礼数。” 周文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暗自点头。 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确实是个人物。 “叶凡,你既然来了,那我就问你,你扩军二十万,意欲何为?” 叶凡直视周文清的眼睛:“为了给我恩师林战报仇。” “林战?”周文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是林战的弟子?” “不错。”叶凡点头,“恩师被害,我身为弟子和女婿,理应为他报仇雪恨。” 周文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林战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他的死…” “前辈也觉得恩师死得冤枉?”叶凡紧盯着他。 “林战一生征战,护卫大周,最后却…”周文清摇头,“天妒英才啊。” 叶凡听出他话中的惋惜,心中一动:“既然前辈也认为我恩师死的可惜,那为何还要来攻打幽州?” 周文清苦笑:“我也是朝廷的将军,君命难违。” “君命?”叶凡冷笑,“前辈觉得现在的君,还是当年那个励精图治的君吗?若非幽州粮草不济,我恩师又怎会死?” 周文清脸色一变:“叶凡,你这话…” “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合适。” 叶凡打断他,“但前辈心里清楚,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当年的朝廷了。奸臣当道,忠良遭害,百姓民不聊生。” 周文清默然不语。叶凡说的话,正戳中了他心中的痛处。 “前辈,您征战四十年,见过多少忠臣良将?又有多少人善终?” 叶凡继续道,“恩师林战如此,其他人呢?” “够了。”周文清厉声道,但声音中却透着疲惫。 叶凡看出他的动摇,趁热打铁:“前辈,我们都是大周的将军,都希望大周能够强盛。 但如今的大周,内有奸臣祸国,外有强敌环伺。我扩军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对付匈奴。” “对付匈奴?”周文清眉头一皱。 “不错。”叶凡点头,“恩师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彻底消灭匈奴,还大周一个太平。我继承了他的遗志,自然要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周文清深深看着叶凡:“你有这个把握?” “有。”叶凡语气坚定,“给我三年时间,我保证让匈奴从此在草原上消失。” 周文清在营前踱了几步,心中天人交战。 作为一个老将,他当然希望看到匈奴被彻底消灭。 但作为朝廷的臣子,他又不能违抗圣旨。 “叶凡,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现在奉圣旨而来,不能空手而归。” 叶凡点头:“我明白前辈的难处。所以我想与前辈立个君子约定。” “什么约定?” 叶凡深吸一口气:“我们各派精锐,堂堂正正打一仗。如果前辈赢了,我束手就擒,任凭朝廷处置。 如果我赢了,还请前辈退军,并且向朝廷进言,不要再与幽州为敌。” 周文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要跟我打擂台?” “可以这么说。”叶凡点头,“两军厮杀,伤亡必然惨重。 那样的话,不管谁胜谁负,大周的实力都会大损。到时候匈奴、大越、大齐趁机而入,受苦的还是大周百姓。” 周文清沉思片刻:“你说得有道理。但朝廷派我来,是要我把你带回去的。” “前辈,以您的威望,朝廷会相信您的话。” 叶凡说道,“而且我可以向前辈保证,只要朝廷不再来攻打幽州,我绝不会主动挑起争端。我的目标只有匈奴。” 周文清看着叶凡诚恳的表情,心中的天平慢慢倾斜。 这个年轻人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而且从他今日独身前来的胆魄来看,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你想怎么比?”周文清开口道。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前辈同意了?”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周文清说道。 “很简单。”叶凡说道,“我们各派一万精锐,在两军阵前决战。胜者为王,败者退让。如何?” 周文清皱眉:“一万对一万?这伤亡还是不小。” “那前辈觉得多少合适?” 周文清想了想:“一千对一千如何?精锐中的精锐,真正的决战。” 叶凡点头:“就依前辈所言。” “这场比试,我会亲自上阵。”叶凡说道,“还请前辈当心。” 周文清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小子,有胆量!那我等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英雄相惜的意味。 “那就这么定了。”叶凡伸出手,“君子一言。” 周文清也伸出手,与叶凡击掌:“驷马难追。” 第62章 胜 叶凡策马回到幽州城,夕阳西下,城墙上的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他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径直朝着玄甲卫营地驰去。 马蹄声踏过青石板路,营地中的士兵们听到熟悉的声音,纷纷从营帐中走出。 这些跟随叶凡两次血屠草原王廷的老兄弟们,身上都带着久经沙场的煞气,看到叶凡归来,眼中立刻闪过兴奋的光芒。 “将军!” “将军回来了!” 叶凡翻身下马,看着围过来的五百五十名玄甲卫,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从未退缩过半步。 “兄弟们,都过来。”叶凡走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 玄甲卫们迅速聚拢过来,围成一个大圈。叶凡环视众人,开口道:“今日我去见了朝廷来的周文清将军。” 营地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周将军是我恩师林战的好友,也是大周的名将。” 叶凡继续说道,“我与他立了个君子约定,明日两军各派精锐决战,胜者为王,败者退让。” 一名老兵站出来:“将军,您要派谁去?” 叶凡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兄弟,声音变得郑重:“我想亲自带着你们去。” 玄甲卫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 “将军要亲自出战?” “那还等什么,我们跟着将军!” “对,跟将军打过草原王廷,还怕什么朝廷军?” 叶凡抬手示意安静:“兄弟们,这次不同以往。对面是周文清亲自挑选的精锐,而且只有一千对一千。我们只有五百五十人,在数量上处于劣势。” 一名满脸胡茬的老兵大声道:“将军,数量算什么?当年我们五千人就敢冲匈奴十万大军,现在怕什么?” “就是!”另一名老兵接话道,“将军,您别的不用说,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跟着您!” 叶凡心中感动,但还是要把话说清楚:“这一战关系重大,如果败了,不仅我要被带回神京,幽州也会被朝廷接管。你们都有妻儿老小,我不能…” “将军!”一名年长的老兵打断他的话,“您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跟着您马踏草原,什么时候退缩过?” “对!”众人齐声附和。 老兵继续道:“将军,您带着我们冲进匈奴王帐,面对呼延灼的时候,您想过退缩吗?” 叶凡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老兵拍拍胸膛,“我们也一样。跟着将军,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不皱一下眉头。” 叶凡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老兄弟,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好,既然兄弟们都愿意,那我们就一起去会会这位大周名将。” “愿与将军同往!”一名老兵高声呐喊。 “愿与将军同往!”第二个声音响起。 “愿与将军同往!”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五百五十名玄甲卫齐声大喊:“愿与将军同往!” 声音震天动地,传遍了整个幽州城。 其他军营中的士兵们听到这震撼人心的呐喊声,血气上涌,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呐喊起来。 “愿与将军同往!” “愿与将军同往!” 一时间,整个幽州城都被这呐喊声笼罩。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连城墙都在微微颤动。 十里之外,周文清正在营帐中与副将商议明日的战术。 突然,远方传来阵阵呐喊声,虽然距离遥远,但依然清晰可闻。 副将皱眉道:“将军,这是…” 周文清走出营帐,侧耳倾听。 那声音虽然模糊,但其中蕴含的气势却让人心惊。 “愿与将军同往…”周文清喃喃自语,“好一个叶凡,好一支镇北军。” 副将担忧道:“将军,看来明日的对战需要格外当心了。” 周文清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林战,你收了个好徒弟啊。这军威之盛,甚至超过了当年的你。”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幽州城外五里处,两军拉开阵型。 叶凡身着玄色战甲,手持寒铁戟,坐在战马上。 身后五百五十名玄甲卫整齐列队,黑色的盔甲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每个人都神情肃穆,杀气腾腾。 对面,周文清率领一千精锐士兵严阵以待。 这些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显然都是百战精锐。 两军相距百步,中间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周文清策马上前,叶凡也催马迎上。 两人在阵前相遇,距离不过三丈。 周文清打量着叶凡身后的玄甲卫,皱眉道:“叶小子,你这是看不起我?为何只带了这些兵马?” 叶凡抱拳道:“周前辈误会了。这五百五十名玄甲卫,可是跟着我两次血屠草原王廷剩下的老兄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自豪的光芒:“有这些老兄弟在,即便前方有千军万马,小子也敢与其血战一场。” 周文清轻抚胡须,仔细观察着那些玄甲卫。 确实,这些人身上的煞气和普通士兵截然不同,每个人都透着久经沙场的气息。 “好。”周文清点点头,“那今日就让老夫会一会你这玄甲卫,也让玄甲卫试试我这千人精锐的成色。” 叶凡拱手:“那就请前辈指教了。” 两人各自策马回到本阵。周文清举起令旗,叶凡也抽出寒铁戟。 “咚!” 一声战鼓响起,决战正式开始。 叶凡一马当先,寒铁戟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风。 五百五十名玄甲卫紧随其后,整齐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 对面,周文清的千人精锐也开始行动。 前排是手持大盾的步兵,中间是长矛兵,两翼是骑兵,配合得天衣无缝。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放!” 玄甲卫们齐声大喝,手中连弩同时发射。 密密麻麻的弩箭如雨点般射向对方阵型。 周文清的盾兵立刻举盾格挡,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玄甲卫的连弩威力巨大,还是有不少弩箭穿透盾牌,射倒了一些士兵。 “冲!” 叶凡大喝一声,寒铁戟直指前方。 玄甲卫们收起连弩,拔出战刀,跟着叶凡冲入敌阵。 周文清见状,也率领骑兵从两翼包抄。 一时间,战场上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叶凡的寒铁戟在敌阵中横扫,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玄甲卫们紧跟在他身后,如一把利剑般撕开敌方的防线。 战斗激烈而短暂,当尘埃落定时,周文清的千人精锐已经败退。 第63章 名将退兵,仇怨未了 战场上尘土飞扬,残阳如血。 周文清策马立在高坡上,望着自己麾下的千名精锐节节败退,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此刻在叶凡的玄甲卫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叶小子,停下吧!”周文清扬声大喝,“老夫输了!” 叶凡听到这声呼喊,立刻举起寒铁戟示意停战。 玄甲卫们训练有素,瞬间收刀归鞘,整齐列队。 “收兵!”叶凡朗声道。 两军各自收拢战死的将士,将受伤的战士抬下战场。 夕阳西下,战场上只剩下斑斑血迹和散落的兵器。 周文清翻身下马,走到一名重伤的部下身边。 那名士兵胸口被长矛刺穿,正在大口吐血。 “将军…”士兵艰难地开口。 “别说话,军医马上就到。”周文清握住他的手。 士兵摇摇头:“将军,末将…末将不行了。那些玄甲卫…真的很厉害。” 周文清默然不语,看着这名跟随自己十多年的老兵咽下最后一口气。 叶凡也在安抚自己的伤兵。虽然玄甲卫大获全胜,但也有十几人受伤,其中三人伤势较重。 “将军,我们没给您丢脸吧?”一名受伤的玄甲卫咧嘴笑道。 “你们都是好样的。”叶凡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回头我亲自给你们庆功。” 翌日清晨,山坡上薄雾缭绕。 叶凡独自一人来到约定的地点,周文清已经等在那里。 两人相视而笑,竟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叶小子,昨日一战,老夫算是见识了你的本事。” 周文清坐在一块青石上,“难怪能两次血屠匈奴王廷。” 叶凡在他对面坐下:“前辈过奖了。您的千名精锐也很不错,若非我这些老兄弟久经沙场,胜负还真难说。” “你这小子,明明赢了还要谦虚。” 周文清摇头苦笑,“不过话说回来,你那玄甲卫确实厉害。配合默契,进退有度,每个人都是百战精锐。” 叶凡望向远山:“这些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早就不分彼此了。” “难得啊。”周文清感慨道, “老夫征战四十年,见过太多将不知兵、兵不信将的情况。像你这样能让部下死心塌地追随的,屈指可数。”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林战身上。 “你恩师林战,当年也是这样的人。” 周文清眼中闪过怀念,“他麾下的镇北军,个个都愿意为他赴死。” 叶凡握紧拳头:“可惜恩师最后…” “林战的死,确实可惜。” 周文清知道,杀死的林战的是匈奴,可林战真正的死因,是朝廷。 匈奴围困幽州二个多月之久,朝廷未派一军一卒,甚至连一粒米都未曾支援幽州。 周文清叹了口气,“朝堂之上,忠臣良将的下场往往不好。”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 周文清的副将策马而来,在两人面前勒住缰绳。 “将军,大军已经整合完毕,随时可以班师回朝。”副将抱拳道。 周文清点点头,站起身来。叶凡也跟着起身。 “叶小子,老夫要走了。”周文清看着叶凡,神色变得严肃,“临别之前,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叶凡正色道:“前辈请讲。” “若是你一直忠心大周,朝堂之上老夫自会帮你斡旋。” 周文清的声音变得低沉,“但若是你有反叛之心,那老夫自会领军平叛。” 叶凡深深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抱拳行礼:“小子明白。” 周文清点点头,翻身上马。 副将也跟着上马,两人策马下山。 叶凡站在山坡上,看着周文清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山风吹过,叶凡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北方,喃喃自语:“大周不仁,休怪我不义。” 他想起恩师林战的惨死,想起百姓们流离失所的模样。 “恩师的仇,可不止匈奴啊。”叶凡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时间还长,且看大周以后如何。” 山下,镇北军的营地里传来操练的号令声。 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叶凡最后看了一眼周文清离去的方向,转身下山。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回到幽州城,叶凡直接来到国公府。 林慕雪正在院中等他,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前。 “夫君,怎么样了?”林慕雪关切地问道。 “赢了。”叶凡简单地说道,“周文清已经退兵了。” 林慕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夫君,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叶凡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柳清歌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书:“公爷,有几件事需要您决定。” 叶凡接过文书:“什么事?” “第一,三大商家又送来了新的订单,盐酒的需求量还在增长。” 柳清歌汇报道,“第二,难民安置工作基本完成,现在需要考虑下一步的发展规划。” 叶凡翻看着文书:“还有呢?” “第三,草原那边传来消息,匈奴内乱愈演愈烈,已经分裂成三个部落。” 柳清歌压低声音,“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确实是个好机会。传令下去,让探子密切关注草原的动向。” “是。”柳清歌应道,“那公爷,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什么?” 叶凡沉思片刻:“继续发展经济,训练军队。另外,加强与各地商家的联系,我们需要更多的盟友。” 林慕雪在一旁听着,忽然开口:“夫君,你是不是在准备什么大事?” 叶凡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伸手握住她的手: “慕雪,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的。我只是想让我们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好幽州,保护好你。” 林慕雪点点头:“我明白。不管夫君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夜深了,叶凡独自站在书房里,望着墙上的地图。 大周的版图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而幽州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角落。 但叶凡知道,这个小小的角落,将会改变整个大周的命运。 第64章 草原大乱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叶凡正陪着林慕雪在后院看她绣花。 “夫君,你看这朵牡丹绣得如何?”林慕雪抬起头,眼中带着期待。 叶凡凑近看了看:“花瓣层次分明,针法细腻,我家娘子手艺越来越好了。” 林慕雪脸颊微红:“就会哄我开心。” 正说着,管家匆匆走进院子,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公爷,苏会长的商队传来急报。” 叶凡接过密信,林慕雪放下绣绷:“夫君,是不是有要紧事?” “应该是。”叶凡拆开信封,快速扫了几眼,眉头渐渐舒展开。 林慕雪见他神色有异,推了推他的胳膊:“快去处理正事吧,我这里不用你陪着。” 叶凡起身:“那我先去书房看看,一会儿再来陪你。” 来到书房,叶凡仔细研读密信内容。信上写着: 呼延灼半个月前暴毙,草原各部落群龙无首,互不服气,已有三个大部落开始征伐其他小部落,草原大乱。 叶凡将密信放下,走到窗前望向北方。 “呼延灼死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他转身吩咐守在门外的亲卫:“去请柳军师、苏会长、江将作、王统领、张统领、周统领过来,就说有要事商议。” 不到一刻钟,众人陆续到齐。 柳清歌第一个进门:“公爷,可是草原有消息了?” “正是。”叶凡示意众人坐下,“呼延灼死了,草原开始内乱。” 王奎瞪大眼睛:“真的?那个老狗终于死了!” 张成也兴奋道:“将军,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攻打草原,为林将军报仇了?” “不急。”叶凡摆摆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立疑惑道:“将军,为什么?草原大乱,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 叶凡看向柳清歌:“清歌,你觉得呢?” 柳清歌沉思片刻:“公爷的意思是,让草原继续乱下去?” “聪明。”叶凡点头,“与其现在出兵,不如让他们先打个你死我活。” 苏清影明白过来:“公爷是想坐收渔利?” “不止如此。”叶凡走到地图前,指着草原位置,“我还有个想法,需要大家配合。” 江灵儿好奇道:“公爷,什么想法?” 叶凡转身看向众人:“我要组建锦衣卫。” “锦衣卫?”王奎挠挠头,“这是什么?” “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机构。”叶凡解释道,“清歌,这个任务交给你。 把商队里那些探子都整合起来,不仅要监控草原,还要在大周各地、大越、大齐都安插眼线。” 柳清歌眼前一亮:“公爷这个想法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除了情报,我们还要做点别的。”叶凡看向苏清影, “清影,你去通知刘、李、张三家,从今往后,大周境内所有铁矿的铁料,都不准卖给草原,全部由我们收购。” 苏清影点头:“明白了,公爷。” 叶凡又转向江灵儿:“灵儿,你的将作坊要加紧生产,不过这次不是做精品,而是要做劣质武器。” 江灵儿愣了一下:“劣质武器?公爷,这是为什么?” 王奎也不解:“将军,我们要劣质武器干什么?” 叶凡还没开口,柳清歌忽然笑了:“我明白了!公爷是想让草原一直乱下去对不对?” “清歌果然聪明。”叶凡赞许道。 柳清歌兴奋地站起来:“公爷的意思是,我们把劣质武器高价卖给草原那些弱势部落。 让他们有武器可以继续打仗,但又不会太强,这样草原就会持续混乱。” 张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一来,草原各部落会把金银战马都拿来换武器,我们就能以草原之财养幽州之兵!” 周立也明白过来:“而且他们用劣质武器互相厮杀,实力会越来越弱,到时候我们再出兵,就能轻松取胜!” 王奎拍案叫好:“将军这计策太妙了!让那些匈奴狗互相咬去,我们在一旁数银子!” 苏清影点头称赞:“公爷这一招釜底抽薪,既能获得大量资源,又能削弱敌人实力,一举两得。” 江灵儿也兴奋起来:“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安排,保证造出足够多的劣质武器!” 叶凡满意地看着众人:“那就这么定了。清歌负责组建锦衣卫,收集各方情报。 清影负责联系三大商家,控制铁料供应。灵儿负责生产劣质武器。 王奎、张成、周立继续训练军队,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众人齐声应道:“是!” 散会后,柳清歌留了下来。 “公爷,关于锦衣卫的具体规划,我想再详细了解一下。” 叶凡坐回椅子上:“你想知道什么?” “人员编制、资金来源、行动准则这些。” 柳清歌拿出纸笔,“还有,我们要收集哪些方面的情报?” “人员暂定五百人,从商队探子中挑选可靠的。” 叶凡沉思道,“资金从盐酒收入中拨付,每年一百万两应该够了。至于情报,朝廷动向、各地豪强、敌国军情,什么都要。” 柳清歌快速记录:“明白了。那行动准则呢?” “只收集情报,不轻易动手。”叶凡严肃道,“记住,锦衣卫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不是刀剑。” “是。”柳清歌合上册子,“公爷,我会尽快把框架搭建起来。” 半年后,幽州国公府议事厅内。 苏清影兴奋地汇报着:“公爷,这半年来我们从草原获得白银三千万两,战马十万匹,还有大量牛羊皮毛。” 江灵儿也满脸笑容:“我的将作坊这半年没停过火,总共生产了劣质武器十五万件,全部高价卖给了草原各部落。” 柳清歌补充道:“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草原现在分裂成七个大部落,十几个小部落,每天都在打仗。” “他们的实力已经比半年前削弱了三成。” 王奎感慨道:“将军,您这招真是太厉害了!现在我们镇北军的装备,比半年前强了不止一倍!” 叶凡点点头,心中颇为满意。 这半年的布局,确实收获颇丰。 “灵儿,新装备的质量如何?” 江灵儿自豪地答道:“公爷,现在我们的兵器比以前锋利三成,铠甲轻便但防护力更强。 就连战马都配上了新式马铠,防护周全又不影响速度。” 叶凡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草原各部落还在厮杀,而幽州却在这场混乱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第65章 三分草原,渔翁得利 春风拂过幽州城,国公府议事厅内烛火摇曳。叶凡端坐上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诸位,草原的局势已经明朗。”叶凡开口道,“经过一年多的厮杀,三个部落脱颖而出。” 王奎皱眉道:“将军,这三个部落都不简单。据探子回报,他们的实力都比当初的呼延灼强上不少。” 张成点头附和:“末将也觉得有些棘手。这三个部落互相制衡,想要一口气吃掉他们,恐怕不容易。” 周立摸着下巴:“将军,要不我们分兵三路,同时攻打?” “分兵?”叶凡摇头,“三十万大军分成三路,每路只有十万。面对草原精锐,胜算不大。” 苏清影轻咳一声:“公爷,这三个部落现在的武器装备,大部分都是从我们这里买去的。” 江灵儿有些不好意思:“公爷,虽然我造的是劣质武器,但架不住数量多啊。这一年多来,我们卖给他们的武器足有二十万件。” 王奎急道:“将军,那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不急。”叶凡抬手示意安静,“清歌,你怎么看?” 柳清歌起身道:“公爷,我觉得现在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张成疑惑道:“为什么?草原三大部落实力正盛,我们现在出兵,岂不是要同时面对三个强敌?” 柳清歌摇头:“张统领多虑了。现在出兵,我们面对的不是三个敌人,而是一个盟友和两个敌人。” 王奎挠头:“军师,这话怎么说?” “很简单。”柳清歌走到地图前, “我们选择其中一个部落结盟,帮助他们统一草原。等他们打败另外两个部落后,我们再出手收拾这个盟友。” 周立眼前一亮:“妙啊!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坐收渔利了。” 苏清影点头:“这个计策确实不错。不过公爷,我们要选择哪个部落结盟?” 叶凡沉思片刻:“清歌,你觉得哪个部落最合适?” 柳清歌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公爷,妾身建议选择铁木部。” “为什么?”叶凡问道。 “第一,铁木部的位置最靠近我们,便于运输武器。 第二,铁木部的首领铁木年轻气盛,容易被我们影响。 第三,铁木部的实力在三个部落中最弱,即便统一草原,我们也最容易对付。” 王奎拍案叫好:“军师考虑得周全!” 张成也点头:“确实,选择最弱的做盟友,风险最小。” 叶凡看向苏清影:“清影,如果我们全力支持铁木部,需要多少武器?” 苏清影算了算:“公爷,要想让铁木部压倒另外两个部落,至少需要十万件精良武器,还有三万套铠甲。” 江灵儿有些为难:“公爷,这么多精良装备,我的将作坊需要半年时间才能造出来。” “半年太久了。”叶凡摇头,“草原的局势瞬息万变,拖得太久容易生变。” 柳清歌想了想:“公爷,我们可以把库存的精良武器拿出一部分,再让江将作加紧生产。” 王奎担忧道:“将军,万一朝廷趁我们出兵草原的时候,在后方捣乱怎么办?” 话音刚落,柳清歌打断道:“王统领多虑了。” 她走到叶凡面前:“公爷,锦衣卫刚刚传回消息。老皇帝赵煜病危,已有月余未上朝。” 众人齐声惊呼:“什么?” 柳清歌继续道:“现在主持朝政的是太子赵恒。 神京暗流涌动,朝堂分成三派。太子党掌控文官,二皇子赵明拉拢武将,五皇子赵轩则是中立派。” 叶凡眼中闪过精光:“三派互相倾轧?” “正是。”柳清歌点头,“他们现在忙着争权夺利,根本无暇顾及幽州。” 王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们确实可以放心出兵了。” 张成兴奋道:“将军,既然朝廷自顾不暇,我们何不趁机拿下草原?” 周立也跃跃欲试:“将军,末将愿为先锋,踏平草原为林将军报仇!” 叶凡抬手示意安静:“诸位的心情我理解,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清歌说得对,我们要选择铁木部结盟。但不是现在就出兵,而是先暗中支持他们。” 苏清影明白过来:“公爷的意思是,让铁木部先去打另外两个部落?” “不错。”叶凡点头,“我们给铁木部提供武器,让他们去消耗其他两个部落的实力。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收拾残局。” 柳清歌赞许道:“公爷这招高明。这样既能削弱草原整体实力,又能保存我们的兵力。” 王奎挠头:“可是将军,万一铁木部打败了另外两个部落,实力大增怎么办?” 叶凡冷笑:“奎子,你觉得三个部落厮杀后,胜者还能剩下多少实力?” 王奎想了想:“应该…不会太多?” “正是。”叶凡回到座位,“即便铁木部获胜,他们的实力也会大损。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一战可定。” 张成佩服道:“将军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周立也点头:“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整个草原。” 叶凡看向江灵儿:“灵儿,你立刻安排将作坊加紧生产。这次要造精良武器,不能再糊弄了。” 江灵儿起身行礼:“是,公爷。我保证在三个月内造出十万件精良武器。” 叶凡又看向苏清影:“清影,你负责联系铁木部,就说我们愿意与他们结盟。” 苏清影点头:“明白,公爷。不过我们要什么条件?” 叶凡沉思片刻:“第一,铁木部必须承认我们的宗主地位。 第二,统一草原后,每年要向我们进贡。第三,不得南下侵犯大周边境。” 柳清歌补充道:“公爷,我们还可以要求在草原设立商站,控制贸易往来。” “好主意。”叶凡赞许道,“就按清歌说的办。” 王奎急道:“将军,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叶凡看了看众人:“等铁木部和另外两个部落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估计需要一年时间。” 张成有些不甘:“一年?会不会太久了?” “不久。”叶凡摇头,“这一年时间,我们正好可以继续训练军队,完善装备。到时候出兵,必能一战功成。” 周立点头:“将军说得对。磨刀不误砍柴工。” 叶凡站起身来:“那就这么定了。散会后,各自去准备。记住,这件事要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点风声。” 众人齐声应道:“是!” 散会后,柳清歌留了下来。 “公爷,还有一件事需要汇报。” 叶凡重新坐下:“什么事?” 柳清歌压低声音:“锦衣卫传回消息,魏征最近在神京活动频繁,似乎在拉拢各方势力。” 叶凡眯起眼睛:“这老狐狸想干什么?” “妾身猜测,他可能想趁着皇帝病危,扶持某个皇子上位。” 柳清歌分析道,“这样一来,他就能继续掌控朝政。” 叶凡冷笑:“魏征这老贼,还真是阴魂不散。” “公爷,我们要不要…”柳清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凡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先蹦跶着,等我们平定草原后,再跟他算总账。” 柳清歌点头:“明白了,公爷。” 夜深了,叶凡独自站在书房窗前,望着北方的夜空。 草原上的仇恨,终于要了结了。 第66章 暗送武器,草原狼烟起 幽州城外十里处的密林中,一支商队缓缓前行。 队伍由五十辆大车组成,车上装满了货物,用厚重的帆布严严实实地遮盖着。 苏清影骑马行在队伍最前方,身旁跟着几名护卫。 她不时回头查看车队,眉头微蹙。 “苏会长,这批货物真的要送到草原去?”一名护卫小声问道。 苏清影瞥了他一眼:“公爷的命令,你有异议?” 护卫连忙摇头:“属下不敢。只是这批武器都是精品,万一被草原人拿来对付我们…” “你想多了。”苏清影打断他的话,“这批武器是送给铁木部的,他们现在是我们的盟友。” 护卫还想说什么,苏清影已经策马向前,不再理会他的疑虑。 队伍行进了大半日,终于到达了约定的交易地点。 一处隐蔽的山谷。谷中已经有人等候,正是铁木部的使者。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草原汉子,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刀疤。 他见到苏清影,立刻迎了上来。 “苏会长,久等了。”刀疤男子抱拳道。 苏清影翻身下马:“巴特尔,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巴特尔点头,指了指山谷深处:“五千匹战马,三万头牛羊,还有黄金五万两,都在那边。” 苏清影走到第一辆大车前,掀开麻布。 车上整齐摆放着长刀、长矛、弓箭等武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巴特尔凑近看了看,眼中闪过惊喜:“好刀!这比我们以前买的那些强多了。” “当然。”苏清影重新盖好帆布,“这批武器都是江将作亲自督造的精品。有了这些,你们铁木部的实力必定大增。” 巴特尔搓着手:“那我们首领说的那个条件…” 苏清影看了他一眼:“什么条件?” “我们首领说,如果这批武器真的好用,希望能再购买一批。” 巴特尔小心翼翼地说道:“当然,价格好商量。” 苏清影心中冷笑。 铁木这小子,胃口倒是不小。 “这个我做不了主。”苏清影摇头,“得回去请示公爷。不过…” 她顿了顿,看向巴特尔:“你们首领什么时候对其他两个部落动手?” 巴特尔眼中闪过兴奋:“快了。有了这批武器,我们首领已经决定,半个月后就对呼延部发起攻击。” 苏清影点头:“那就好。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武器的来源。” “苏会长放心,我们明白。”巴特尔拍着胸脯保证。 交易很快完成。 苏清影的队伍装上牛羊和黄金,铁木部的人则将武器运走。 看着铁木部的队伍消失在山谷尽头,苏清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叶凡这招棋,下得真是妙极了。 半个月后,草原传来消息。 铁木部突然攻击呼延部,双方在呼伦河畔展开大战。 幽州国公府议事厅内,叶凡正在听取柳清歌的汇报。 “公爷,铁木部果然按计划行动了。” 柳清歌手中拿着密报,“据探子回报,这一战铁木部大获全胜,呼延部损失惨重。” 叶凡点头:“伤亡如何?” “呼延部死伤过万,首领呼延豹重伤。铁木部也损失不小,死伤约五千人。” 王奎在一旁听得兴奋:“将军,这些匈奴狗总算开始互相狗咬狗了!” 张成也满脸笑容:“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草原就要被铁木部统一了。” 叶凡摆摆手:“别急。这才刚开始。” 他看向柳清歌:“其他两个部落有什么反应?” 柳清歌翻了翻手中的文书:“博尔济吉特部已经派使者去见呼延豹,看样子是想结盟对付铁木部。” 周立皱眉:“那岂不是又要形成新的平衡?” “不会。”叶凡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清歌,传令给苏清影,让她准备第二批武器。” 柳清歌眼前一亮:“公爷是想…” “既然博尔济吉特部要和呼延部结盟,我们就再给铁木部加把火。” 叶凡在地图上点了点,“让这场战争烧得更旺一些。” “如此一来,草原三大部落的伤亡,会持续增加,直到一方倒下为止。 然后我幽州趁站着的一方,立足未稳之前出兵,一战而下,一统草原。“ 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柳清歌点头:“公爷这步棋下得妙。让他们打生打死,最后便宜的还是我们。”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江灵儿快步走进议事厅。 “公爷,将作坊那边出了点状况。”江灵儿脸色有些凝重。 叶凡皱眉:“什么状况?” “有几个工匠被人收买了,想要偷取我们的铸造工艺。” 江灵儿汇报道,“幸好被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奎霍然起身:“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我们的主意!” 江灵儿摇头:“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不过从那几个工匠的口供来看,对方出手很阔绰,一次就给了一千两银子。” 叶凡眯起眼睛:“能一次拿出一千两银子收买工匠的,不是普通人。” 柳清歌沉思片刻:“公爷,会不会是朝廷的人?” “有可能。”叶凡点头,“也有可能是其他势力。” 他看向江灵儿:“那几个工匠怎么处理了?” 江灵儿接着道:“按照规矩,泄密者交给锦衣卫处理了。” 叶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将作坊的秘密关系重大,绝不能泄露。 “灵儿,你回去后加强警戒。” 叶凡吩咐道,“另外,以后招收工匠要更加谨慎。” “是,公爷。”江灵儿应道。 她刚要离开,又想起什么:“对了公爷,第二批给铁木部的武器,三天后就能完成。” 叶凡点头:“好,辛苦你了。” 江灵儿离开后,议事厅内重新安静下来。 叶凡看向众人:“诸位,看来有人已经开始注意我们了。大家要多加小心。” 王奎拍着胸脯:“将军放心,谁敢来幽州撒野,我第一个不答应!” 张成也表态:“末将会加强城防,绝不让任何可疑人员进入。” 叶凡摆摆手:“不要太过紧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过大家确实要提高警惕。” 他看向柳清歌:“清歌,锦衣卫继续增加人手,加强情报收集。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公爷。”柳清歌应道。 散会后,叶凡独自留在议事厅内,望着墙上的地图沉思。 草原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但朝廷或者其他势力的介入,让他意识到形势正在变得复杂。 不过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树大招风,幽州的发展早晚会引起各方关注。 叶凡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天空。 草原上的烽火已经点燃,接下来就看这场大戏如何收场了。 第67章 时机已至,兵发草原 幽州城外,秋风萧瑟。 叶凡站在城楼上,手中紧握着刚刚送到的密报。 夕阳西下,远山如黛,而他的目光却望向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 “公爷。”柳清歌轻步走到他身后,“锦衣卫的消息您都看过了?” 叶凡将密报递给她:“你也看看。” 柳清歌接过密报,快速扫了几眼,眉头渐渐舒展:“铁木部果然赢了,不过代价不小。” “三万精锐,最后只剩下八千。” 叶凡转身看向她,“铁木这小子,也算是个人物。能以弱胜强,统一草原,确实有些本事。” 柳清歌合上密报:“公爷,现在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铁木部虽然统一了草原,但实力大损,正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叶凡点点头,大步走下城楼:“传令,召集所有将领到议事厅。” 不到一刻钟,议事厅内灯火通明。王奎、张成、周立三人快步走进大厅,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 “将军,是不是要出兵了?”王奎一进门就急切地问道。 叶凡坐在上首,环视三人:“诸位,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张成抱拳道:“将军,末将早就等不及了。这些年来,我们训练不辞辛苦,装备精良,就是为了这一天。” 周立也点头:“将军,镇北军上下都憋着一股劲,要为林将军报仇雪恨。” 叶凡抬手示意安静:“诸位的心情我理解。不过这次出兵,和以往不同。” 王奎疑惑道:“将军,有什么不同?” “这次我们不屠戮草原百姓。”叶凡语气坚定,“只消灭铁木部的军队,收服其他部落。” 张成愣了一下:“将军,为什么?以前我们…” “以前是以前。” 叶凡打断他的话,“现在草原已经被我们折腾得差不多了。再屠戮下去,这片土地就真的废了。” 柳清歌在一旁补充:“公爷的意思是,我们要统治草原,而不是毁灭草原。” 王奎挠挠头:“可是将军,万一那些草原人不服怎么办?” 叶凡冷笑:“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不过这次我们要用另一种方式。” 他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奎子,你和张成各领十万大军,从东西两路包抄铁木部。记住,只打军队,不伤百姓。” 王奎和张成齐声应道:“是!” 叶凡又看向周立:“周立,你领八万军队镇守山海关。” 周立一愣:“将军,为什么让我守关?我也想去草原…” “山海关是幽州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 叶凡严肃道,“朝廷那边虽然内乱,但不能不防。万一有人趁我们出兵的时候搞事,山海关就是最后的屏障。” 周立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抱拳道:“末将明白。” 叶凡回到座位:“我亲自领两万精锐坐镇幽州,统筹全局。” 王奎急道:“将军,您不亲自出征?” “不必。”叶凡摇头,“铁木部现在只剩下五万残兵,你们二十万大军足够了。我留在幽州,可以随时支援各路。” 张成点头:“将军考虑周全。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叶凡沉思片刻:“三日后。这三天时间,你们抓紧准备。粮草、武器、战马,一样都不能少。” 柳清歌起身道:“公爷,我这就去安排后勤。” 叶凡点头:“辛苦你了。” 王奎和张成对视一眼,王奎开口道:“将军,末将有个请求。” “说。” “末将想带着玄甲卫的兄弟们一起去。” 王奎眼中闪过期待,“这些老兄弟跟着您两次血屠草原,这次统一草原的战斗,他们不想缺席。” 叶凡想了想:“可以。不过玄甲卫跟着我这么多年,伤亡不能太大。” 王奎拍着胸脯保证:“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会保护好兄弟们。” 张成也道:“将军,末将也会照顾好玄甲卫的。” 叶凡满意地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散会后各自去准备,三日后准时出发。” 众人齐声应道:“是!” 散会后,柳清歌留了下来。 “公爷,还有一件事需要汇报。”她压低声音,“锦衣卫传来消息,朝廷那边有新动向。” 叶凡眉头一皱:“什么动向?” “老皇帝赵煜驾崩了。”柳清歌神色凝重,“太子赵恒已经登基,改元永昌。” 叶凡沉默片刻:“新皇帝登基,朝堂必然会有大变动。我们这个时候出兵草原,确实有些冒险。” 柳清歌点头:“所以公爷让周立守山海关,确实是明智之举。” “新皇帝对我们是什么态度?”叶凡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柳清歌摇头,“不过据锦衣卫探报,二皇子和五皇子逃出了神京。 且在各地聚集了兵马,打着太子谋反弑父的旗号,讨伐神京。” 叶凡冷笑:“看来咱们这位新皇帝,想坐稳屁股也不容易啊。” “是的,不过公爷,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神京探探口风?”柳清歌建议道。 叶凡摇头:“不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最重要的是拿下草原,其他的以后再说。” 柳清歌点头:“明白了,公爷。” 夜深了,叶凡独自站在书房窗前。 外面秋风阵阵,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三日后,幽州城外。 二十万镇北军整装待发,旌旗猎猎,战马嘶鸣。 王奎和张成分别统领东西两路大军,士气高昂。 叶凡骑马来到军阵前,环视众将士。 “将士们!” 他朗声道:“今日出征,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和平!我们要让草原从此安宁,让边境从此太平!” “愿为将军效死!”二十万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王奎策马上前:“将军,末将出发了。” 张成也抱拳道:“将军,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叶凡点头:“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路大军缓缓开拔,向着北方的草原进发。 叶凡站在城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柳清歌走到他身边:“公爷,您担心什么?” 叶凡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次出兵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 “变化未必是坏事。”柳清歌轻声道,“至少草原的仇恨,终于可以了结了。” 叶凡点点头,转身下城。 是啊,草原的仇恨终于要了结了。 第68章 草原定鼎,捷报传幽州 秋日的草原上,寒风呼啸。 王奎策马立在一处高坡上,望着远处那片黑压压的营帐。 身后,十万镇北军严阵以待,黑甲如云,战旗猎猎。 “将军,前面就是铁木部的大营了。”一名斥候快马赶来,翻身下马禀报道。 王奎点点头,转身看向身旁的副将:“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攻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张成领着另一路人马从西面赶来,两军在此处汇合。 “老王,你来得倒快。”张成策马上前,脸上带着笑意。 王奎哈哈一笑:“还不是那些草原小部落太不经打。一个个见了我们的旗号,直接就跪下投降了。” “我这边也差不多。” 张成摸了摸下巴,“说起来,这些草原人倒是识时务。知道反抗没用,干脆利落地就降了。” 两人正说着,前方铁木部营地里传来号角声。 “看来铁木这小子知道我们来了。”王奎眯起眼睛,“也好,省得我们费劲去找他。” 不多时,铁木部营地里走出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草原汉子,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神色。 正是铁木部的首领铁木。 铁木策马来到两军阵前,大声喊道:“镇北军的将军们,我铁木有话说。” 王奎和张成对视一眼,一起策马上前。 “铁木,你想说什么?”王奎开口道。 铁木抬头挺胸:“我知道你们是来收服草原的。但我铁木宁死不降,今日就算战死此地,也绝不向你们低头。” 张成皱眉:“你确定?现在投降,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哼。”铁木冷笑一声,“我铁木统一草原,岂会向你们这些外人屈服?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王奎摇摇头:“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转身对身后的将士们大喝一声:“全军听令,攻营!” “杀!” 二十万镇北军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黑甲洪流向着铁木部营地冲去。 铁木也不示弱,挥舞着弯刀大喊:“铁木部的勇士们,今日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为了草原!”铁木部的战士们也发出怒吼,迎着镇北军冲了上去。 战斗一触即发。 镇北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铁木部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悍勇异常。 双方在草原上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王奎手持长刀,在敌阵中左突右冲。 他看到铁木正在指挥部下抵抗,当即策马冲了过去。 “铁木,受死!” 铁木见王奎冲来,也不畏惧,挥刀迎战。 两人在马上交锋数十回合,难分胜负。 张成见状,也领着一队人马从侧面包抄过来。 铁木部腹背受敌,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首领,我们顶不住了!”一名铁木部的战士大喊道。 铁木咬牙切齿:“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他挥舞着弯刀,拼命地砍杀着围攻而来的镇北军。 但寡不敌众,很快就被乱刀砍倒。 “首领!”铁木部的战士们见首领阵亡,士气彻底崩溃。 有的人想要逃跑,但被镇北军团团包围,根本跑不掉。 有的人想要投降,但王奎和张成都没有下令停手。 “既然他们选择了死战,那就成全他们。”王奎冷冷地说道。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铁木部几万残兵全部战死,无一投降。 王奎收刀入鞘,环视战场。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老张,打扫战场吧。”王奎对张成说道。 张成点点头:“传令下去,收拢我军伤亡,清理战场。” 镇北军开始忙碌起来。这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己方也有不少伤亡。 “将军,我军阵亡2150人,伤者5000人。”一名副将前来汇报。 王奎沉默片刻:“让兄弟们好好安葬阵亡的袍泽。伤者立刻救治。” “是。” 张成走到王奎身边:“老王,草原算是彻底平定了。” 王奎望着北方的天空:“是啊,从此以后,这片草原就是我们幽州的了。” “将军说得对。”一名玄甲卫老兵走过来,“林将军在天之灵,应该可以安息了。” 王奎点点头:“传令,立刻派快马回幽州报捷。另外,留下五万人镇守草原,其余人马准备班师回朝。” “是!” 两日后,幽州城。 叶凡正在书房里处理政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公爷,快马传书!”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叶凡放下手中的文书:“进来。” 一名浑身风尘的锦衣卫快步走进书房,单膝跪地:“公爷,草原大捷!” 叶凡接过捷报,快速扫了几眼,脸上露出笑容:“好,很好。” 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书房:“传令,全城庆贺三日!”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幽州城。街头巷尾,百姓们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我们的镇北军打败了草原人!” “真的?那以后就不用担心草原人南下了!” “叶公爷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国公府里,林慕雪听到消息后,也是满脸喜色。 “夫君,父亲的仇终于报了。”她眼中含着泪花,“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应该可以安息了。” 叶凡握住她的手:“慕雪,这只是开始。草原平定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柳清歌从外面走进来:“公爷,城里已经开始庆祝了。百姓们都在街上放鞭炮,敲锣打鼓。” 叶凡点头:“让他们庆祝吧。这是大喜事,应该好好庆祝。” “公爷,王统领和张统领什么时候回来?”柳清歌问道。 “按照路程,应该还需要十天左右。”叶凡算了算时间,“不过不急,让他们先在草原安排好一切再回来。” 夜幕降临,整个幽州城依然灯火通明。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红灯笼,到处都是庆祝的人群。 叶凡站在国公府的楼顶上,望着城中的万家灯火,心中感慨万千。 从当初的孤军奋战,到如今的一统草原,这条路走得并不容易。但总算是走到了这一步。 林战的仇报了,草原的威胁解除了,幽州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了。 不过叶凡知道,这还远远不够。朝廷那边虽然内乱,但迟早会腾出手来对付他。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第69章 大融合,草原筑城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叶凡端坐上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诸位,草原既已平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更为重要。”叶凡开口道,“我要启动大融合计划。” 柳清歌眉头微蹙:“公爷,何为大融合计划?” 叶凡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草原位置缓缓移动:“将草原上的牧民全部聚拢,建立城池,让他们定居下来。” 苏清影愣了一下:“公爷,草原那么大,牧民又习惯了逐水草而居,要让他们定居恐怕不容易。” “所以才需要建城。”叶凡在地图上点了几个位置,“我要在草原上建五座大城,二十五座小城,将几百万牧民分别安排进去。” 江灵儿倒吸一口凉气:“公爷,这工程量…” “确实不小。”叶凡点头,“但必须要做。只有让草原牧民定居下来,才能彻底消除他们南下的念头。” 柳清歌沉思片刻:“公爷,单纯建城还不够。牧民们不会种地,如何生活?” “这个我也想过。”叶凡回到座位,“从幽州迁徙部分百姓到草原各城,教导牧民种地。草原土地肥沃,只要用心经营,不愁没有收成。” 苏清影皱眉:“公爷,幽州百姓愿意迁徙吗?” “给足够的好处,自然愿意。”叶凡淡淡道,“每户迁徙的百姓,分田五十亩,免税三年。” 江灵儿眼前一亮:“这条件确实诱人。” 柳清歌点头:“如此一来,既解决了草原牧民的生计问题,又能加强两地百姓的融合。” “不止如此。”叶凡继续道,“我还要在幽州和草原推行新的教育制度。” 众人面面相觑,苏清影开口问道:“公爷,何为新的教育制度?” “将所有私塾整合,改成小学、中学、大学三级。”叶凡语气坚定,“凡是幽州治下的百姓,满八岁小于十岁的孩童,不管男女,皆可免费入学。” 江灵儿瞪大眼睛:“女孩子也能读书?” “当然。”叶凡点头,“而且不是可以,是必须。幽州所有孩童强制入小学接受教育。” 柳清歌沉声道:“公爷,这个决定会引起很大争议。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是以前。”叶凡摆手,“现在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苏清影担忧道:“公爷,强制教育需要大量银两,我们的财政能承受吗?” “能。”叶凡毫不犹豫,“教育是百年大计,再多银子也要投入。” 柳清歌若有所思:“公爷,您是想通过教育来同化草原百姓?” “聪明。”叶凡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我要派遣书生前往草原各城池,将中原文化输入草原,增加草原百姓的归属感。” 江灵儿挠挠头:“公爷,书生从哪里来?” “从各地招募。”叶凡回答道,“开出优厚条件,不愁招不到人。” 苏清影算了算:“公爷,这整个计划下来,需要的银两恐怕…” “多少?”叶凡直接问道。 苏清影咬咬牙:“至少需要五千万两。” 叶凡点头:“可以接受。盐酒生意每年收入两千万两,三年时间足够了。” 柳清歌担忧道:“公爷,三年时间会不会太久?万一草原牧民不配合…” “那就强制执行。”叶凡语气转冷,“不配合的部落,直接迁到边远地区。配合的给予优待。” 江灵儿点头:“恩威并施,这个办法好。” 苏清影又问:“公爷,城池建设的具体规划是什么?” 叶凡走回地图前:“五座大城分别建在水草丰美之地,每座大城可容纳二十万人。二十五座小城围绕大城分布,每座小城容纳五万人。” 柳清歌计算道:“如此一来,可以安置两百二十五万人,基本涵盖了草原所有牧民。” “不错。”叶凡满意地点头,“而且城池之间有道路相连,便于管理和运输。” 江灵儿举手:“公爷,建城需要大量工匠和材料,我的将作坊恐怕…” “不够就扩建。”叶凡打断她的话,“另外从中原招募工匠,给双倍工钱。” 苏清影提醒道:“公爷,草原建城还有个问题。那里冬天严寒,建筑材料和建造方式都要特殊考虑。” 叶凡沉思片刻:“这个交给灵儿解决。你去研究适合草原气候的建筑方式。” 江灵儿拍胸脯保证:“公爷放心,我一定想办法。” 柳清歌又问:“公爷,草原各部落的首领如何安置?” “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叶凡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众人心中一凛,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清影小心翼翼地问:“公爷,那些投降的部落首领…” “给他们在城中安排职务,但要分散开来,不能让他们聚在一起。”叶凡考虑周全,“另外派人监视,防止他们搞事。” 柳清歌点头:“公爷想得周到。” 叶凡回到座位:“还有什么问题?” 江灵儿举手:“公爷,建城的时间安排?” “越快越好。”叶凡回答,“争取两年内完成主体工程。” 苏清影咋舌:“两年时间建三十座城池,这…” “有困难就想办法解决。”叶凡语气坚决,“这件事关系到幽州的长远发展,必须成功。” 柳清歌起身道:“公爷,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开始准备。” 叶凡点头:“散会后,将今天会议的所有内容整理成文书,通过锦衣卫送到王奎和张成手中。” “是。”柳清歌应道。 苏清影也起身:“公爷,我去安排资金调配。” 江灵儿跟着站起:“我去研究草原建筑技术。” 叶凡挥手:“都去忙吧。” 三人告退后,叶凡独自坐在议事厅内,望着墙上的地图。 草原上,王奎接到密信后,看得目瞪口呆。 “老张,你看看这个。”王奎将信递给张成。 张成接过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将军这是要把草原变成第二个幽州啊。” 王奎摇头:“不是第二个,是幽州的一部分。” 张成仔细看完信件:“建三十座城池…将军的魄力真是…” “别感慨了。”王奎站起身,“既然将军下了命令,咱们就按照执行。” 张成点头:“先从哪里开始?” 王奎指了指地图:“就从这里,水草最丰美的地方开始建第一座大城。” 第70章 大建设,财源广进 幽州城内,天香楼二楼雅间。 苏清影与大陆三大商会会长,洽谈合作,这三大商会资金雄厚,大陆各地都有其店铺。 “苏会长,这次合作的条件,我们三家都很满意。”齐文远抚着胡须,“不过有一点,我们希望能再商议。” 苏清影放下茶盏:“齐老板请说。” “代理费的支付方式。”齐文远看了看身旁两人,“我们希望能分期支付,而不是一次性付清。” 越明轩点头附和:“是啊苏会长,每家一千万两不是小数目,一次性拿出来确实有些吃力。” 苏清影淡淡一笑:“三位老板,我们幽州的盐酒品质如何,想必你们已经品尝过了。” 李富贵连忙道:“品质自然没话说,比贡品还要好上三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讨价还价?”苏清影语气转冷,“三位若是诚心合作,自然按我们的规矩来。若是没有诚意,大门在那里。” 齐文远急忙摆手:“苏会长误会了,我们当然有诚意。只是…” “只是什么?”苏清影打断他的话,“三位在各自国家都是顶级商贾,区区五千万两还拿不出来?” 越明轩咬咬牙:“苏会长,我们可以先付二千万两,剩下的一千万两一个月内补齐。” 苏清影摇头:“不行。要么一次性付清,要么就此作罢。”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齐文远开口:“好,我们答应。不过希望苏会长能保证货源充足。” “这个自然。”苏清影起身,“既然谈妥了,三日后签约。银两必须在签约当日全部到位。” 三人告辞后,苏清影独自坐在雅间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会长,这样会不会太过强硬?”身旁的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清影瞥了他一眼:“强硬?我们的盐酒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他们求着我们合作还差不多。” 管事点头:“会长说得对。” 苏清影站起身来:“走,去国公府。这件事要尽快禀报公爷。” 国公府书房内,叶凡正在查看草原建城的进度报告。 “公爷,苏会长求见。”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叶凡放下文书:“让她进来。” 苏清影快步走进书房,脸上带着喜色:“公爷,好消息。” 叶凡抬头看向她:“什么好消息?” “大齐和大越的商人同意了我们的条件。”苏清影兴奋道,“三家商人总共愿意支付三千万两的代理费。” 叶凡眉头一挑:“三千万两?” “是的。”苏清影点头,“加上原来大周三大商家的代理费,我们光是代理费就能收入将近四千万两。” 叶凡计算了一下:“如此一来,我们每年的盐酒收入能达到八千万两?” “不止。”苏清影更加兴奋,“草原上的牛羊肉现在供不应求,各地商人抢着要。保守估计,每年能为我们带来两千万两的收入。” 叶凡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每年的收入接近一万万两?” “差不多。”苏清影跟在他身后,“而且随着草原城池的建设完成,收入还会继续增加。” 叶凡转身看向她:“清影,你做得很好。” 苏清影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都是公爷指挥得当。” 正说着,柳清歌从外面走进来。 “公爷,锦衣卫传来急报。”柳清歌手中拿着密信,“朝廷那边有新动向。” 叶凡接过密信,快速扫了几眼:“二皇子和五皇子结盟了?” 柳清歌点头:“是的。他们联合起来对抗新皇帝赵恒,双方已经打了一年多。” 苏清影好奇道:“战况如何?” “互有胜负。”柳清歌回答,“新皇帝虽然占据神京,但二皇子和五皇子在各地的势力不小。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叶凡将密信放在桌上:“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们打得越激烈,我们发展的时间就越充裕。” 柳清歌点头:“公爷说得对。不过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万一哪一方获胜,必然会把矛头指向我们。” 叶凡回到座位:“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发展实力。清影,银两的事就交给你了。清歌,继续关注朝廷动向。” 两人齐声应道:“是。” 苏清影告辞后,柳清歌留了下来。 “公爷,还有一件事。”柳清歌压低声音,“草原那边传来消息,有些部落首领对我们的政策不满。” 叶凡眯起眼睛:“哪些部落?” “主要是几个小部落的首领。”柳清歌翻开手中的册子,“他们认为建城会断绝他们的生计,暗中煽动牧民反对。” 叶凡冷笑:“看来有些人还没认清形势。” “公爷,要不要…”柳清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凡摇头:“杀戮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传令给王奎和张成,让他们找几个典型,杀鸡儆猴。” 柳清歌点头:“明白了。” 叶凡站起身来:“另外,加快建城进度。城池建得越快,牧民定居得越早,这些反对声音就会越来越小。” “是。”柳清歌合上册子,“公爷,江将作那边传来消息,第一座大城的主体工程已经完成,预计下个月就能投入使用。” 叶凡满意地点头:“很好。让灵儿继续努力,争取在两年内完成所有城池的建设。” 柳清歌告辞后,叶凡独自坐在书房内沉思。 幽州的发展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财政收入的大幅增加,为各项建设提供了充足的资金保障。 草原建城计划也进展顺利,第一座大城即将投入使用。 不过朝廷的内乱也让他有些担忧。虽然现在各方势力忙着争权夺利,无暇顾及幽州,但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 一旦内乱结束,获胜的一方必然会把注意力转向他这个拥兵自重的藩王。 叶凡走到地图前,目光在幽州和草原之间移动。 现在的幽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偏远的边塞之地。 拥有三十万精锐,控制着整个草原,每年收入过万万两银子。 这样的实力,足以让任何皇帝寝食难安。 “看来,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叶凡自言自语道。 夜幕降临,幽州城内灯火通明。街道上商贾云集,各种货物堆积如山。来自大齐、大越的商人与本地商人讨价还价,一片繁荣景象。 天香楼内更是人满为患,各地商人在这里洽谈生意,签订合约。 苏清影站在二楼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满是成就感。 “会长,明日的签约仪式都准备好了。”管事走到她身后汇报。 苏清影点头:“很好。记住,明日的仪式要办得隆重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幽州的生意已经做到了三国。” 管事应声而去。 苏清影继续望着窗外,心中想着叶凡刚才的话。 每年近万万两的收入,这在整个大周都是天文数字。就连皇室的年收入,也不过如此。 而这一切,都是在叶凡的带领下实现的。 想到这里,苏清影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红晕。 第71章 水泥问世 将作坊内炉火熊熊,江灵儿满头大汗地站在炉前,手中拿着刚刚出炉的试验品。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来第三十七次尝试了。 "又失败了。"江灵儿沮丧地将手中的石块扔到一旁,"公爷说的那种材料,到底该怎么制作?" 身旁的老工匠张师傅摇摇头:"小姐,要不咱们再试试增加石灰的分量?" "不行。" 江灵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石灰加多了,烧出来的东西太脆。加少了又不够硬。这个配比实在太难掌握了。" 她走到工作台前,看着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配比的册子,眉头紧锁。 按照叶凡的描述,这种叫做"水泥"的材料,应该比石头还要坚硬,而且遇水能够凝固。 可是无论她怎么调整石灰、粘土、铁矿渣的比例,都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小姐,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张师傅见她神色疲惫,"您已经连续试验十几天了。" 江灵儿摇头:"不行,公爷说草原建城急需这种材料。我不能让公爷失望。" 正说着,将作坊外传来脚步声。 江灵儿抬头一看,叶凡正大步走进来。 "公爷!"江灵儿连忙迎上前去,脸上带着愧疚,"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制出您说的那种材料。" 叶凡看了看她疲惫的神色,又扫了一眼满地的废料:"灵儿,你这些天辛苦了。" "不辛苦。"江灵儿咬着嘴唇,"就是觉得自己太笨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叶凡走到工作台前,拿起她的记录册翻看:"你的配比没问题,关键在于工艺。" "工艺?"江灵儿眼前一亮,"公爷,您是说煅烧的方法不对?" 叶凡点头:"水泥的制作,最关键的是温度控制。你现在的炉温还不够高。" 张师傅疑惑道:"公爷,我们已经用最好的木炭了,炉温应该够高了啊。" "不够。"叶凡走到炉前,仔细观察炉膛结构,"这种炉子最多只能达到八百度。制作水泥需要一千二百度以上的高温。" 江灵儿瞪大眼睛:"一千二百度?那得用什么燃料?" 叶凡沉思片刻:"改造炉膛,增加鼓风装置。另外,在木炭中加入一些特殊材料。" "什么特殊材料?"江灵儿急切地问道。 "焦炭。" 叶凡回答,"将煤炭在密闭环境中高温煅烧,去除杂质后得到的燃料。燃烧温度比木炭高得多。" 江灵儿若有所思:"公爷,您的意思是要先制作焦炭,再用焦炭来煅烧水泥原料?" "聪明。"叶凡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过焦炭的制作也有技巧。来,我教你。"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叶凡亲自指导江灵儿改造炉膛,安装鼓风装置,制作焦炭。 他的每一个指导都让江灵儿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江灵儿兴奋地拍手,"公爷,我明白了!温度不够高,石灰和粘土就无法充分反应,自然制不出好的水泥。" 叶凡点头:"除了温度,冷却过程也很重要。煅烧完成后,要迅速冷却,不能让温度慢慢降下来。" "为什么?"张师傅好奇地问道。 "快速冷却能让材料内部结构更加紧密。"叶凡解释道,"这样制出的水泥强度更高。" 江灵儿连连点头:"公爷,我这就按您说的方法试试。" 新的炉膛很快改造完成。 江灵儿按照叶凡的指导,将石灰、粘土、铁矿渣按照特定比例混合,然后放入高温炉膛煅烧。 熊熊烈火在改造后的炉膛中燃烧,温度比之前高出许多。 江灵儿紧张地盯着炉火,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公爷,温度够了吗?"她问道。 叶凡观察着炉膛内的颜色变化:"再等一刻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将作坊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终于,叶凡开口:"可以了,开始冷却。" 江灵儿立刻按照叶凡教的方法,用冷水迅速冷却煅烧后的材料。 白色的蒸汽腾空而起,整个将作坊都被雾气笼罩。 "成功了吗?"张师傅紧张地问道。 "等蒸汽散去就知道了。"叶凡淡淡道。 蒸汽逐渐散去,露出了炉膛内的成品。 江灵儿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仔细观察。 "这...这就是水泥?"她惊讶地看着手中灰白色的块状物,"看起来和石头差不多啊。" 叶凡笑道:"别看外表,试试硬度。" 江灵儿拿起锤子轻轻敲击,水泥块纹丝不动。 她加大力气,依然没有裂痕。 "好硬!"张师傅惊呼,"比石头还硬!"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叶凡拿过一块水泥,"灵儿,把它磨成粉末,然后加水调成糊状。" 江灵儿照做,很快调出一盆灰色的糊状物。 "现在用这个糊状物把两块石头粘在一起。"叶凡指示道。 江灵儿将糊状物涂在石头上,然后将两块石头紧紧贴合。 "公爷,然后呢?"她问道。 "等。"叶凡回答,"一个时辰后你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江灵儿试图将两块石头分开,却发现它们已经牢牢粘在一起。 "这...这太神奇了!"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公爷,这种材料简直就是建筑的神器啊!" 张师傅也目瞪口呆:"有了这种材料,建房子就像搭积木一样简单。" 叶凡满意地点头:"这就是水泥的威力。有了它,我们的建城速度能提高十倍。" 正在众人兴奋之际,柳清歌快步走进将作坊。 "公爷,有急事汇报。"她压低声音道。 叶凡看了看周围的工匠:"你们继续试验,我出去一下。" 两人走到将作坊外的僻静处,柳清歌开口道:"公爷,锦衣卫发现有可疑人员在将作坊附近活动。" 叶凡眯起眼睛:"什么人?" "身份不明,但行踪鬼祟。"柳清歌汇报道,"他们似乎在打探将作坊内的情况。" 叶凡沉思片刻:"朝廷的探子?" "有可能。"柳清歌点头,"也可能是其他势力派来的。" 叶凡冷笑:"看来我们的动静引起注意了。" "公爷,要不要..."柳清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凡摇头:"先不要打草惊蛇。传令下去,将作坊实行军事化管理。 所有参与水泥制作的工匠,从今日起集中居住,不得随意外出。" 柳清歌点头:"明白。那工匠的家属怎么办?" "一并安排进来。"叶凡语气坚决,"另外,增加将作坊的守卫,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是。"柳清歌应道,"公爷,还有一件事。苏会长想见您。" 叶凡点头:"让她过来吧。" 不多时,苏清影匆匆赶到。 "公爷,听说水泥制作成功了?"她一见面就急切地问道。 叶凡点头:"刚刚试制成功。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苏清影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公爷,如果这种材料真如您所说的那样神奇,那它的经济价值..." "说说看。"叶凡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苏清影快速计算道:"以草原建城的需求量来看,仅水泥一项,每年就能为我们带来五百万两的收入。如果再向其他地方销售..." "不行。"叶凡打断她的话,"水泥技术绝对不能外泄。" 苏清影一愣:"为什么?" "这种技术太重要了。"叶凡严肃道,"一旦泄露,我们就失去了优势。" 柳清歌点头附和:"公爷说得对。有了水泥,我们可以建造更坚固的城池,更高的城墙。这是军事优势,不能轻易示人。" 苏清影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我们只在内部使用,不对外销售。" 叶凡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他转身看向将作坊:"灵儿,过来一下。" 江灵儿快步跑出来:"公爷,有什么吩咐?" "从今天开始,水泥的制作工艺列为最高机密。" 叶凡语气严肃。 "任何人不得向外泄露半点消息。" 江灵儿郑重点头:"公爷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叶凡看向张师傅等工匠:"你们也一样。" 众工匠齐声应道:"是!" 苏清影忽然想到什么:"公爷,既然水泥这么重要,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快生产?" "当然。"叶凡点头,"灵儿,立刻扩大生产规模。我要在最短时间内储备足够的水泥。" 江灵儿拍着胸脯保证:"公爷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叶凡满意地点头,走到一旁拿起刚制成的水泥块,仔细端详。 有了这种材料,幽州的建设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不仅草原建城的工期能大幅缩短,连幽州城的防御也能得到极大加强。 "公爷。"柳清歌走到他身边,"有了水泥,草原的城池建设能提前多久完成?" 叶凡计算了一下:"至少能缩短一年时间。" 柳清歌眼前一亮:"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能更快实现。" 第72章 基建狂魔 议事厅内,叶凡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幽州到草原各城的路线。 “诸位,水泥既然制成,接下来就要干一件前无古人的大事。” 叶凡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我要修一条从幽州直通草原腹地的大道。” 柳清歌凑近地图:“公爷,这条路得有多长?” “八百里。”叶凡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苏清影倒吸一口凉气:“八百里的路?公爷,这得花多少银子?” “银子不是问题。” 叶凡转身看向众人。 “问题是这条路修成后,幽州和草原就真正连成一体了。以后运兵、运粮、运货,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 江灵儿兴奋地拍手:“公爷,用水泥修路,那得多结实啊!就算千军万马踩过去也不会坏。” “不止如此。”叶凡走到窗前,“这条大道修成后,我还要以此为主干,向四周辐射,连接草原所有城池。 到时候,整个北方就是一张巨网,任何地方出事,我们都能在三日内赶到。” 柳清歌眼前一亮:“公爷这是要把草原变成幽州的后花园啊。” 苏清影快速计算着:“公爷,修这样一条路,光是水泥就得用掉多少?” 江灵儿抢着回答:“按照路面厚度和宽度,至少需要十万吨水泥。” “十万吨?”苏清影瞪大眼睛,“灵儿,你的将作坊能生产这么多?” 江灵儿挠挠头:“现在的产能不够,得扩建。公爷,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保证产能翻十倍。” 叶凡点头:“银子管够,人手管够,你只管放开手脚干。”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锦衣卫快步走进来。 “公爷,草原急报。” 叶凡接过密信,快速扫了几眼,脸上露出笑容:“王奎这小子,办事效率不错。” 柳清歌好奇道:“什么好消息?” “王奎说,牧民们看到用水泥建的房子后,都惊呆了。” 叶凡将密信递给她,“那些房子比石头还硬,冬天保温夏天凉快,牧民们抢着要住进城里。” 苏清影接过密信看了看:“这么说,草原建城的阻力没了?” “不止没了,还变成了助力。” 叶凡哈哈大笑,“王奎说,现在是牧民们催着他们快点建城,生怕自己分不到好房子。” 江灵儿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我的水泥可是按照公爷的要求制作的,质量绝对没问题。” 柳清歌合上密信:“如此一来,草原建城的进度能大大加快。” “不只是建城。”叶凡重新走到地图前,“现在开始修路。清影,立刻发布招工令,我要召集十万工匠。” 苏清影一愣:“十万工匠?公爷,这么多人从哪里找?” “大周、大齐、大越,三国都发招工令。” 叶凡语气坚决,“工钱给双倍,包吃包住,还有奖金。不愁招不到人。” 苏清影快速计算:“公爷,十万工匠的工钱,一个月就得三百万两。” “值得。”叶凡毫不犹豫,“这条路修成后,带来的收益远超这点投入。” 柳清歌忽然想到什么:“公爷,修路的事这么大,朝廷那边会不会有反应?” “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叶凡冷笑,“新皇帝和两个皇子打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管我们?” 苏清影点头附和:“据我收到的消息,二皇子和五皇子联军已经打到神京城下,新皇帝正焦头烂额呢。” “那就更好。”叶凡眯起眼睛,“趁他们狗咬狗,我们抓紧时间发展。等他们分出胜负,我们的路也修得差不多了。” 柳清歌担忧道:“公爷,万一他们突然停战,联手对付我们怎么办?” “不会。”叶凡摇头,“皇位之争,不死不休。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正说着,江灵儿忽然跳起来:“公爷,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众人都看向她,江灵儿兴奋地说:“我们可以分段施工。先修一段试试效果,如果好用再大规模推广。” 叶凡思考片刻:“有道理。就先修幽州到第一座草原城池的路段,大概一百里。” 苏清影立刻计算:“一百里的话,需要的工匠和材料都能承受。” “那就这么定了。”叶凡拍板,“清影,立刻安排。灵儿,抓紧研制抗寒水泥。清歌,密切关注朝廷动向。” 三人齐声应道:“是!” 散会后,叶凡独自留在议事厅,凝视着地图上那条标注的路线。 半个月后,幽州城外十里处,一条宽阔的工地延伸向北方。 数万工匠挥汗如雨,巨大的石碾在平整的路面上来回碾压。 叶凡策马来到工地,江灵儿兴奋地迎上前:“公爷,您来得正好!抗寒水泥试制成功了!” 她手中拿着一块灰白色的样品:“这种水泥能承受零下三十度的严寒,而且越冷越坚硬。” 叶凡接过样品仔细查看:“不错。那就开始大规模生产吧。” 工地监工跑过来汇报:“公爷,按照现在的进度,这一百里路三个月就能修完。” “三个月?”叶凡皱眉,“太慢了。” 监工为难道:“公爷,我们已经日夜不停了。” 苏清影策马赶来:“公爷,好消息!各地工匠蜂拥而至,现在报名的已经超过十五万人。” 叶凡眼前一亮:“既然人手够,那就加快进度。我要在两个月内看到这条路通车。” 监工咬咬牙:“公爷,两个月的话,得增加一倍人手。” “增加就增加。”叶凡毫不犹豫,“银子不是问题。” 江灵儿在一旁补充:“公爷,我的将作坊现在日产水泥五百吨,完全能跟上进度。” 叶凡满意地点头,策马沿着正在修建的路面缓缓前行。 平整的路基上,工匠们正在铺设水泥。 “公爷。”柳清歌快马追上来,“锦衣卫传来消息,朝廷那边又有新动向。” 叶凡勒住马缰:“说。” “新皇帝派使者去见二皇子和五皇子,想要和谈。” 柳清歌压低声音,“看样子是想暂时停战。” 叶凡冷笑:“想得美。皇位之争哪有和谈的道理?” “但是公爷,万一他们真的停战…” “不会的。”叶凡打断她的话,“二皇子和五皇子已经造反,新皇帝不可能放过他们。这个和谈,不过是缓兵之计。” 柳清歌点头:“那我们继续按计划进行?” “当然。”叶凡策马转身,“传令下去,加快修路进度。我要在朝廷腾出手来之前,把这张路网铺遍整个北方。” 两个月后的黄昏,叶凡策马站在一座小山坡上,俯瞰着脚下那条笔直的大道。 夕阳西下,水泥路面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 “公爷,第一段路全线贯通了。” 王奎策马赶来,脸上满是兴奋,“我刚从草原那边骑马过来,一路平坦如镜,比在府里走路还舒服。” 叶凡哈哈大笑:“走,我们试试这条路的威力。” 他一夹马腹,战马撒开四蹄在水泥路上狂奔。 身后,王奎、柳清歌、苏清影、江灵儿紧随其后。 马蹄踏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完全没有平时那种颠簸感。 叶凡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稳,心中豪情万丈。 “这就是水泥路的威力!” 他大声喊道,“以后我们的骑兵在这条路上奔驰,速度能比平时快一倍!” 王奎兴奋地回应:“将军,有了这条路,我们三天就能从幽州赶到草原任何地方!” 一行人策马狂奔,很快就到达了路的尽头。 这里正是第一座草原城池的所在地,城墙高耸,房屋整齐,一派繁荣景象。 “公爷!”城门口,张成带着一队人马迎接,“您来得正好,城里的牧民们都想见见您。” 叶凡翻身下马:“走,进城看看。” 城内街道宽阔整洁,两旁是用水泥建造的房屋,坚固美观。 街上行人如织,有汉人也有草原牧民,相处和谐。 “公爷,您看。”张成指着街边一家店铺,“这是牧民开的奶制品店,生意特别好。” 叶凡走进店里,一个草原汉子连忙迎上来: “见过公爷!小人是铁木部的巴特尔,多谢公爷给我们建了这么好的房子。”【PS:铁木部死的只是作战人员,平民留了下来。】 “住得习惯吗?”叶凡笑着问道。 “习惯,太习惯了!” 巴特尔激动地说,“以前住毡房,冬天冷夏天热。现在住水泥房,冬暖夏凉,比王宫还舒服。” 叶凡点头:“那就好。好好经营你的店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夜幕降临,叶凡站在城楼上远眺南方。 那条水泥大道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条银色的巨龙连接着幽州和草原。 “公爷在想什么?”柳清歌走到他身边。 叶凡指着远方:“我在想,一年后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什么样子?” 叶凡眼中闪着光芒:“到那时,从幽州到草原最远的城池,都有水泥大道相连。 我们的军队能在最短时间内到达任何地方,我们的商队能把货物运到每一个角落。” 他转身看向柳清歌:“到那时,整个北方就真正成为一体了。无论是汉人还是草原人,都是我幽州的子民。” 柳清歌点头:“公爷的宏图,必定能够实现。” 第73章 神物现世,万民狂欢 国公府大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怯生生地站在台阶下,怀里紧抱着一个破旧的麻袋。 门前的亲卫上下打量着他,眉头紧皱。 “老伯,你说有宝贝要献给公爷?”亲卫语气温和。 李大牛看着和善的士兵说道:“军爷,小老儿真不敢撒谎。这东西是在田里挖出来的,模样古怪,但闻着没有毒气。”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麻袋,露出几个拳头大小的褐色块茎,还有几根紫红色的长条状物体。 亲卫瞪大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小老儿也不知道啊。”李大牛哭丧着脸,“前些日子翻地,突然从土里冒出这些玩意。村里的老人都说没见过,让小老儿赶紧上报。” 正说着,叶凡从府内走出来,准备去议事厅。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随口问道:“什么事这么吵闹?” 亲卫连忙上前:“公爷,有个老农说挖到了什么宝贝,要献给您。” 叶凡本想挥手让人打发走,但余光瞥到麻袋里的东西,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土豆!番薯! 这两样东西他太熟悉了,前世不知道吃了多少。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能见到,而且还是野生的。 “让他进来。”叶凡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叶凡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麻袋里的东西,“你是在哪里挖到的?” “回公爷的话,就在城外十里的荒地里。” 李大牛擦着汗水,“那块地本来没人种,小老儿想开垦出来种点菜,没想到一锄头下去就挖出这些怪东西。” 叶凡拿起一个土豆,用指甲轻轻刮了刮表皮,露出里面白嫩的肉质。 又拿起一根番薯,同样刮开外皮,橙黄色的薯肉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公爷,这东西不会是妖物吧?”李大牛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凡哈哈大笑:“妖物?这可是天赐神物!”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老人家,你立了大功了。来人,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李大牛听到这话,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公爷,您没开玩笑吧?千两黄金?” “当然没开玩笑。” 叶凡转身对亲卫说道,“立刻去库房取黄金,再去找苏会长办理田契。” 亲卫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快步离去。 叶凡重新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这些土豆番薯。品相很好,个头也不小,看起来营养充足。 “老人家,那块荒地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回公爷,小老儿只挖了一小块,但看起来地下还有很多。” 李大牛激动得语无伦次,“公爷,这真的是神物吗?” “当然是神物。” 叶凡眼中闪着光芒,“这东西叫土豆,这个叫番薯,都是能吃的粮食。而且产量极高,一亩地能顶三亩普通粮食。” 李大牛瞪大眼睛:“一亩顶三亩?这怎么可能?” 正说着,柳清歌匆匆赶来:“公爷,听说有人献宝?” 她看到地上的土豆番薯,眉头微皱:“这是什么东西?” “清歌,立刻召集所有农官到议事厅。” 叶凡抱起麻袋,“还有,派人去把苏清影和江灵儿也叫来。” 柳清歌虽然不明白叶凡为什么如此激动,但还是立刻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议事厅内聚集了十几个农官,还有苏清影和江灵儿。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桌上的土豆番薯。 “诸位,今天要给大家介绍两种神奇的粮食。”叶凡拿起一个土豆,“这个叫土豆,这个叫番薯。” 农官王老头凑近看了看:“公爷,这真的能吃吗?看起来像是树根。” “不仅能吃,而且产量惊人。”叶凡语气激动,“一亩土豆能产三千斤,一亩番薯能产四千斤。” 众人面面相觑,苏清影率先开口:“公爷,您确定没说错?普通粮食一亩才产几百斤。” “我当然确定。”叶凡将土豆番薯分发给众人,“你们仔细看看,这些都是天然长成的,没有任何人工培育。” 江灵儿拿起一个番薯闻了闻:“确实有股甜香味,应该能吃。” “不是应该,是肯定能吃。” 叶凡转身对农官们说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任务,立刻去那块荒地,把所有的土豆番薯都挖出来。然后选出最好的做种子。” 柳清歌若有所思:“公爷,如果这两种作物真有您说的那么神奇,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 “何止是解决问题。”叶凡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有了这两种粮食,幽州的人口承载能力能翻三倍。” 苏清影快速计算着:“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能养活更多的人,也就有更多的兵源和劳力。” “不错。”叶凡点头,“而且土豆番薯的营养价值很高,比普通粮食更能填饱肚子。” 江灵儿举手:“公爷,能试着做几道菜吗?” “当然可以。”叶凡将几个土豆番薯递给她,“土豆可以煮、烤、炸,番薯也是一样。” 江灵儿兴奋地抱着土豆番薯跑了出去。 散会后,柳清歌留了下来:“公爷,您对这两种作物这么了解,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叶凡笑而不答:“清歌,你觉得推广这两种作物会遇到什么阻力?” 柳清歌沉思片刻:“主要是百姓的接受度。毕竟是从未见过的东西,大家会有疑虑。” “所以我们要先在官田试种,等有了成果再向民间推广。”叶凡走到窗前,“绝不能强制,要让百姓自愿接受。” “公爷考虑周全。”柳清歌点头,“不过如果真如您所说,这两种作物将彻底改变幽州的格局。” 正说着,江灵儿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跑进来:“公爷,您尝尝!” 盘子里放着烤土豆和蒸番薯,香气扑鼻。叶凡拿起一块烤土豆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间涌上心头。 “怎么样?”江灵儿期待地看着他。 “很好吃。”叶凡又尝了一口番薯,“清歌,你也试试。” 柳清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前顿时一亮:“这味道确实不错,而且很有饱腹感。” “那当然。”叶凡满意地点头,“灵儿,你再多做一些,让府里的人都尝尝。” 江灵儿兴奋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前去挖土豆和番薯种子的人,带着上千斤的土豆和番薯回来了,随后在叶凡的安排下,让有经验的老农,开始靠这些,培育出更多的种子,以便来年推广全幽州。 有了这两种高产作物,幽州的人口承载能力将大幅提升。更多的人口意味着更多的兵源,使得幽州的战争潜力越加深厚。 叶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老天爷还真是眷顾他,在最关键的时候送来这样的神物。 第74章 两州自立,鹬蚌相争 议事厅内,柳清歌手持一摞密报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公爷,锦衣卫传来重大消息!” 叶凡正在查看土豆番薯的种植进度,抬头看向她:“什么消息让你这么激动?” “并州刺史李渊昨日在太原称王,国号大唐。凉州刺史马腾也不甘示弱,今晨在武威自立为凉王。” 柳清歌将密报递过去,“两人为了争夺地盘,已经在边境开打了。” 叶凡接过密报快速扫了几眼,眉头微挑:“有意思,看来大周真的要四分五裂了。” “何止四分五裂。” 柳清歌翻开另一份密报。 “据锦衣卫探报,益州、荆州、扬州都有异动,各地刺史都在观望。 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大周就要彻底乱套了。” 正说着,王奎、张成、周立三人匆匆赶来。 “将军,听说并州凉州打起来了?”王奎一进门就急切地问道。 张成也跟着开口:“将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趁他们狗咬狗,我们正好出兵扩张。” 周立更是直接:“将军,末将请战!并州凉州加起来也就二十万兵马,咱们三十万大军压过去,保准一战而下。” 叶凡摆摆手:“都坐下,不要急躁。” 三人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老实坐下。 “清歌,详细说说两州的情况。”叶凡靠在椅背上。 柳清歌打开手中的册子:“并州刺史李渊,手下有兵十二万,其中精锐约五万。 此人出身关陇贵族,在并州经营多年,根基深厚。” “凉州刺史马腾呢?” “马腾手下兵马八万,但都是西凉铁骑,战力不俗。 而且凉州地处要冲,控制着丝绸之路的咽喉,每年光是过路费就能收几百万两银子。” 王奎听得眼睛发亮:“将军,这两个地方都是肥肉啊!” 张成也点头附和:“是啊将军,并州有煤铁,凉州有丝路,拿下这两州,咱们的实力能翻一倍。” 叶凡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向刚刚赶来的苏清影:“清影,你怎么看?” 苏清影放下手中的账册:“公爷,从经济角度来说,这两州确实值得拿下。并州矿石储量惊人。凉州虽然地处偏远,但因为是通往大越的必经之路,贸易利润丰厚。” “具体能带来多少收益?” “保守估计,拿下这两州后,我们每年的收入能增加三千万两。” 苏清影快速计算着,“而且有了并州的煤铁,江灵儿的将作坊产能还能再翻一倍。” 江灵儿这时也赶到了,听到这话立刻兴奋起来: “公爷,如果有了并州的煤铁,我能给咱们的军队打造出最好的武器装备!” 王奎拍着桌子:“将军,您还犹豫什么?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周立也急道:“将军,李渊和马腾现在正打得不可开交,正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张成更是直接站起来:“将军,您一声令下,末将立刻点兵出征!” 叶凡看着三个急不可耐的部下,淡淡一笑:“你们觉得现在出兵是最好的时机?” “当然是!”王奎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问你们,李渊和马腾现在的兵力加起来有多少?” 张成想了想:“二十万左右。” “我们要同时对付两个敌人,胜算有几成?” 三人面面相觑,周立试探着说:“七成?” 叶凡摇摇头:“最多五成。而且就算打赢了,我们的损失也会很大。” 王奎不服气:“将军,咱们的装备比他们好,训练也比他们强,怎么可能只有五成胜算?” “奎子,你忘了一件事。” 叶凡起身走到地图前。 “李渊和马腾虽然在边境交战,但如果我们出兵,他们很可能立刻停战联手对付我们。” 柳清歌眼前一亮:“公爷的意思是,让他们继续打下去?” “聪明。”叶凡在地图上的并州凉州位置画了个圈,“现在出兵是下策,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出手才是上策。” 张成皱眉:“可是将军,万一他们很快分出胜负怎么办?” “不会的。”叶凡回到座位,“李渊和马腾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仗至少要打半年以上。” 苏清影若有所思:“公爷,您是想等他们打得精疲力尽,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 “正是。”叶凡点头,“到时候无论是李渊赢还是马腾赢,获胜的一方也是强弩之末。我们再出手,胜算至少九成。” 王奎挠挠头:“可是将军,这样会不会太被动了?万一他们突然和解怎么办?” 柳清歌接话道:“不会的。李渊称王在先,马腾自立在后,双方已经撕破脸皮。 而且两州边境本来就有领土争议,这次正好借机解决。” 江灵儿举手:“公爷,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做准备。”叶凡语气坚定,“清歌,派更多的锦衣卫潜入两州,我要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公爷。” “清影,继续发展经济,积累更多的银两。战争需要大量的军费。” 苏清影点头:“明白。” “灵儿,抓紧生产武器装备。虽然暂时不出兵,但必须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江灵儿拍胸脯保证:“公爷放心,三十万大军的装备绝对没问题。” 叶凡最后看向三个将领:“你们三个,继续训练军队。我要让镇北军保持最佳状态。” 王奎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应道:“是,将军。” 张成和周立也点头称是。 散会后,柳清歌留了下来。 “公爷,您真的打算等他们两败俱伤?” 叶凡走到窗前,望着远方:“清歌,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缺什么?” 柳清歌想了想:“时间?” “不错。”叶凡转身看向她,“我们发展得太快,根基还不够稳固。 草原刚刚平定,城池还在建设,土豆番薯也需要时间推广。这个时候贸然扩张,反而容易出问题。” 柳清歌恍然大悟:“所以公爷要借李渊和马腾的手,为我们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 “正是。”叶凡重新坐下,“等我们彻底消化了草原,土豆番薯也推广开了,到那时再出兵,才是万无一失。” “公爷考虑得周全。”柳清歌点头,“不过我们也要防备一手,万一朝廷那边腾出手来怎么办?” 叶凡冷笑:“新皇帝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我们? 再说了,李渊和马腾一自立,朝廷的注意力就会被他们吸引过去。” “那倒是。”柳清歌合上手中的册子,“公爷,锦衣卫需要多少人手?” “越多越好。”叶凡毫不犹豫,“我要在两州布下天罗地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逃过我们的眼睛。” 柳清歌起身告辞,叶凡独自留在议事厅内。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并州凉州之间游移。李渊,马腾,你们慢慢打吧。 等你们打得差不多了,就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第75章 兵发两州,闪电奇袭 议事厅内,叶凡猛地站起身来,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传令!全军集结!” 王奎、张成、周立三人瞬间精神一振,齐刷刷站起来。 “将军,终于要出兵了?”王奎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叶凡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并州凉州的位置点了点:“锦衣卫刚传来消息,李渊和马腾在边境大战三日三夜,双方损失惨重。李渊折损五万精锐,马腾也死伤过半。” 柳清歌快步走进来,手中拿着最新的密报:“公爷,两州现在都是强弩之末。李渊退守太原,马腾龟缩武威,正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张成搓着手掌:“将军,这次怎么打?” 叶凡在地图上画了三条线:“兵分三路。王奎,你率十万大军攻并州。张成,你带八万人马取凉州。周立,你留守幽州,统帅十二万军队防备朝廷。” 周立有些不甘:“将军,为什么又是我留守?” “因为你最稳重。”叶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廷那边虽然内乱,但万一有变,幽州绝不能失。” 王奎兴奋地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叶凡语气斩钉截铁,“趁李渊马腾还没缓过气来,我们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苏清影这时匆匆赶来:“公爷,粮草辎重都准备好了。有了水泥路,运输速度比以前快了三倍。” 叶凡满意地点头:“很好。清影,你负责后勤保障,确保前线将士不缺粮草。” 柳清歌展开手中的地图:“公爷,我已经让锦衣卫在两州布下眼线。李渊现在只剩七万残兵,马腾手下也就三万多人。” “七万对十万,三万对八万。”张成算了算,“这仗稳赢。” 叶凡摇摇头:“不要轻敌。李渊和马腾都不是省油的灯,困兽犹斗最是危险。” 王奎拍着胸脯保证:“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小心行事。” “记住,这次出兵要快准狠。”叶凡环视三人,“速战速决,不给朝廷反应的时间。” 三个时辰后,幽州城外校场上黑压压站满了士兵。十八万镇北军整装待发,战旗猎猎作响。 叶凡策马来到军阵前,扬声喊道:“将士们!李渊马腾自立为王,违背朝廷,罪大恶极!今日我们出兵,就是要为朝廷清君侧!” “为朝廷清君侧!”十八万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王奎策马上前:“将军,末将这就出发!” “去吧,记住我的话,速战速决。”叶凡挥手道。 王奎一夹马腹,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并州方向开拔。张成也不甘示弱,领着八万人马朝凉州进发。 看着两路大军远去的身影,周立有些羡慕:“将军,我什么时候也能领兵出征?” “会有机会的。”叶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守好幽州。” 三日后,并州边境。 王奎策马立在一座山坡上,望着远处那座残破的城池。这是并州的边境重镇雁门关,平时驻军三万,现在看起来空荡荡的。 “将军,前面就是雁门关了。”副将策马赶来汇报,“探马回报,城中只有不到五千守军,而且个个带伤。” 王奎冷笑一声:“看来李渊这老狐狸真的伤筋动骨了。传令,全军攻城!” “杀!”十万镇北军如潮水般涌向雁门关。 城头上,并州守将看到黑压压的敌军,脸色瞬间煞白:“快!快派人向太原求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镇北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守军不仅人数稀少,还个个疲惫不堪。 不到一个时辰,雁门关就被攻破。王奎策马进城,看着满地的俘虏,满意地点头。 “将军,我军伤亡不到百人,俘虏敌军四千余。”副将兴奋地汇报。 “很好。”王奎挥手道,“留下一千人守城,其余人马继续进军。下一个目标!” 与此同时,凉州边境。 张成站在武威城外,望着城头上稀稀拉拉的守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将军,武威城中只有两万守军,而且刚从前线败退,士气低落。”探马汇报道。 张成点点头:“马腾这匹老马也不行了。传令,攻城!” 八万镇北军排成整齐的方阵,缓缓逼近武威城。城头上的凉州军看到这阵势,不少人已经开始腿软。 “将军,敌军太多了,我们守不住啊!”一名凉州将领颤声说道。 守将咬牙切齿:“守不住也要守!大王对我们有恩,绝不能投降!”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面对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镇北军,疲惫不堪的凉州军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半日之后,武威城破。张成策马进城,看着跪在地上的俘虏,满意地点头。 “将军,我军伤亡三百,俘虏敌军一万五千人。”副将汇报道。 “不错。”张成挥手,“留下两千人守城,其余人马继续进军。目标,张掖!” 幽州城内,国公府书房。 叶凡正在查看前线传来的捷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公爷,王统领和张统领都传来好消息。”柳清歌兴奋地说道,“王统领已经连下三城,张统领也攻占了两座要塞。” 苏清影在一旁补充:“公爷,有了水泥路,我们的补给速度比预期快了一倍。前线将士不缺粮草,士气高昂。” 叶凡放下手中的捷报:“很好。不过不能掉以轻心,李渊和马腾虽然败了,但还没有彻底失败。”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锦衣卫快步走进来。 “公爷,紧急军情!” 叶凡接过密报,快速扫了几眼,眉头微皱:“李渊派使者来了?” 柳清歌凑过来看了看:“公爷,李渊这是想求和?” “不止李渊。”叶凡将密报递给她,“马腾也派了使者。两个老狐狸都想谈判。” 苏清影好奇道:“公爷,您打算怎么办?” 叶凡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见见他们也无妨。不过我的条件很简单。” “什么条件?”柳清歌问道。 叶凡转身看向两人,眼中闪着冷光:“无条件投降。” 第76章 鸿门宴,瓮中捉鳖 三日后,幽州与并州交界的雁门关外,一座临时搭建的大帐矗立在平原上。 叶凡端坐帐中上首,身着一袭黑色锦袍,腰间悬着寒铁戟。柳清歌立在他身侧,手中拿着一卷文书。 “公爷,李渊和马腾的使者都到了。”门外亲卫禀报道。 叶凡挥挥手:“让他们进来。” 两名使者战战兢兢地走进大帐,看到叶凡威严的模样,连忙跪地行礼。 “草民拜见镇国公。” “起来说话。”叶凡语气平淡,“你们两家主公有何话要说?” 李渊的使者颤声道:“我家主公说,愿意与公爷化干戈为玉帛,共同辅佐朝廷。” 马腾的使者也急忙开口:“我家大王也是这个意思,愿意与公爷结为兄弟,共抗外敌。” 叶凡听完,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哦?他们想谈和?” “是的,公爷。”两名使者异口同声。 柳清歌在一旁冷笑:“现在想谈和了?刚才不是还在负隅顽抗吗?” 李渊的使者擦着汗水:“军师息怒,我家主公是真心悔过,愿意献出并州一半土地作为赔偿。” 马腾的使者也不甘示弱:“我家大王愿意献出凉州三分之一的土地,外加黄金万两。” 叶凡摆摆手:“你们回去告诉李渊和马腾,三日后在雁门关外会面。我倒要听听他们有什么诚意。” 两名使者如蒙大赦,连忙告辞而去。 等使者走后,柳清歌凑近叶凡:“公爷,您真的要和他们谈判?” 叶凡站起身来,走到帐外望着远山:“清歌,你觉得李渊和马腾会真心投降吗?” “当然不会。”柳清歌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现在求和,不过是想争取时间重整旗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叶凡转身看向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传令给王奎和张成,让他们暗中调兵,在会谈地点周围布下天罗地网。” 柳清歌眼前一亮:“公爷是想在谈判桌上擒获他们?” “聪明。”叶凡点头,“既然他们想演戏,我就陪他们演到底。” 三日后的黄昏,雁门关外的平原上搭起了一座更大的营帐。帐内摆着长桌,两侧各放着几把椅子。 叶凡提前到达,坐在主位上悠闲地品着茶。柳清歌站在他身后,苏清影和江灵儿分列两侧。 “公爷,李渊来了。”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帐中,身后跟着十几名护卫。此人正是并州刺史李渊,面容威严,双目炯炯有神。 “镇国公,久仰大名。”李渊拱手行礼,但并未下跪。 叶凡淡淡一笑:“李刺史客气了,请坐。” 李渊在左侧坐下,目光在帐中扫视一圈:“不知马腾何时到?” 话音刚落,帐外又传来马蹄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进来,正是凉州刺史马腾。 “哈哈,让诸位久等了。”马腾爽朗地笑着,“在下马腾,见过镇国公。” 叶凡起身回礼:“马刺史远道而来,辛苦了。” 三人落座后,气氛有些微妙。李渊和马腾虽然表面客气,但眼中都带着戒备。 “既然两位都到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叶凡放下茶盏,“两位想要如何化解这场争端?” 李渊率先开口:“镇国公,在下愿意割让并州三郡,外加赔偿银两百万两。” 马腾也不甘示弱:“我愿意让出凉州两郡,再加上战马万匹。” 叶凡听完,摇摇头:“两位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但这些条件还不够。” 李渊脸色一变:“镇国公还想要什么?” “很简单。”叶凡站起身来,声音忽然变得冰冷,“我要你们的人头。”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王奎和张成率领数万镇北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营帐。 李渊和马腾脸色瞬间煞白,连忙起身:“镇国公,你这是何意?” “何意?”叶凡冷笑,“你们以为我真的会和两个叛贼谈判吗?” 马腾怒道:“叶凡,你不讲信义!” “信义?”叶凡拔出寒铁戟,戟尖直指两人,“对叛贼还讲什么信义?” 李渊强作镇定:“镇国公,我们都是朝廷命官,你敢杀我们?” “朝廷命官?”叶凡哈哈大笑,“你们不是已经自立为王了吗?现在又想起朝廷了?” 这时,王奎大步走进帐中:“将军,外围已经全部控制。他们的人马一个都跑不了。” 张成也跟着进来:“将军,李渊和马腾的护卫已经全部放下武器投降。” 李渊和马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叶凡,你想怎样?”李渊咬牙问道。 叶凡重新坐下,悠闲地端起茶盏:“很简单,投降或者死。” 马腾梗着脖子:“我马腾宁死不降!” “是吗?”叶凡看向王奎,“那就成全他。” 王奎刚要拔刀,李渊连忙阻止:“慢着!” 他转向叶凡:“镇国公,如果我们投降,你如何保证我们的安全?” “这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叶凡放下茶盏,“如果配合,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如果不配合…”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马腾看着帐外密密麻麻的镇北军,终于低下了头:“我…我愿意投降。” 李渊叹了口气:“我也愿意投降。” “很好。”叶凡满意地点头。 柳清歌早有准备,拿出两份文书:“两位在上面签字画押,正式宣布归降。” 李渊和马腾颤抖着手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公爷,两州的官员名单都在这里。”苏清影递过来一本册子,“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接管各地城池。” 叶凡翻看着册子:“很好,立刻派人前往各地,接收两州所有城池。” 江灵儿兴奋地说道:“公爷,有了并州的煤铁,我们的武器产量能翻三倍!” “不急。”叶凡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渊和马腾,“先处理好这两个人再说。” 李渊抬起头:“镇国公,您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叶凡沉思片刻:“李渊,你就带着你的财产,来幽州养老吧。”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多谢镇国公不杀之恩。” “至于马腾…”叶凡看向这个凉州汉子,“你的脾气太烈,不适合继续做官。不过念在你也算是条汉子的份上,给你一个选择。” 马腾紧张地问道:“什么选择?” “要么在幽州做个富家翁,要么来幽州给我养马。”叶凡淡淡道。 马腾想了想:“我选择养马。” “好。”叶凡站起身来,“从今日起,并州凉州正式归入幽州治下。两位,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夜幕降临,叶凡站在营帐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两州城池。 第77章 安民告示,三州归心 太原城内,叶凡坐在刺史府的大堂里,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书账册。王奎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兴奋。 “将军,并州的库房清点完了。”王奎拿着一本册子,“黄金三十万两,白银八百万两,粮食够十万人吃半年。” 叶凡点点头:“李渊这老狐狸倒是会敛财。” 张成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将军,凉州那边也清点完了。马腾虽然兵少,但丝路生意做得不错,库房里的金银不比并州少。” “很好。”叶凡放下手中的文书,“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奎子,你去准备安民告示,我要亲自写。” 王奎有些疑惑:“将军,咱们刚打下两州,百姓肯定害怕。写告示有用吗?” 叶凡哈哈一笑:“奎子,你只会打仗,不懂治政。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你要记住。” 正说着,柳清歌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文书。 “公爷,两州的官员名册都在这里。”柳清歌将文书放在桌上,“大部分官员都表示愿意归降,但也有不少人逃跑了。” 叶凡翻看着名册:“逃跑的就算了,愿意留下的说明还有良心。清歌,你觉得这些人可信吗?” “暂时可用,但需要派人监督。”柳清歌想了想,“公爷,我建议从幽州调一批官员过来,和本地官员搭配使用。” 叶凡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百姓安心。” 他拿起笔,在宣纸上写道:“镇国公告示:并州凉州百姓,本公奉朝廷之命,平定叛乱,还两州太平。 即日起,减免两州赋税一年,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凡愿归顺者,既往不咎。” 王奎看着告示,挠挠头:“将军,减免一年赋税?这得损失多少银子?” “奎子,你这就不懂了。”叶凡将告示递给柳清歌,“现在损失点银子,换来的是百姓的拥护。有了民心,还怕没有银子吗?” 柳清歌接过告示,眼中闪过赞赏:“公爷高明。战乱之后,百姓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这道告示一出,两州民心必定归附。” 张成也点头称是:“将军英明。末将在凉州这几天,听到不少百姓抱怨战乱不断。如果真的减税免赋,他们肯定感激涕零。” 正说着,苏清影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兴奋。 “公爷,好消息!”苏清影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两州的财政情况比预想的要好。” 叶凡来了兴趣:“说说看。” “并州每年的税收是三百万两,主要来源是煤铁开采和农业。凉州虽然地处偏远,但丝路贸易发达,每年光是过路费就有二百万两。” 苏清影快速翻着账册,“加上两州的存银,我们的财政实力直接翻了一倍。” 王奎瞪大眼睛:“这么说,咱们现在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了?” 苏清影笑着点头:“不止如此。并州的煤铁储量惊人,如果大规模开采,每年的收益至少五百万两。凉州控制着通往大越的商路,只要经营得当,收益也不会少。” 叶凡满意地点头:“清影,你立刻安排人手,接管两州的财政。记住,该花的钱不能省,该收的税也不能少。” “公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苏清影合上账册,“对了,江灵儿传来消息,她想在两州设立分坊。” 正说着,江灵儿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公爷!我刚看了并州的矿山,简直是宝山啊!”江灵儿兴奋得脸都红了,“那里的煤质量比幽州的好三倍,铁矿石的品位也高得惊人。” 叶凡哈哈大笑:“灵儿,看把你激动的。” “公爷,您不知道,有了这些优质原料,我能造出更好的武器装备。”江灵儿掰着手指头算,“还有水泥,就地取材能降低一半成本。” 柳清歌在一旁提醒:“灵儿,别光想着造东西,也要考虑安全。两州刚刚平定,情况还不稳定。” 江灵儿拍拍胸脯:“清歌姐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有王统领和张统领保护,不会有问题。” 叶凡站起身来:“既然大家都到了,我宣布几个决定。”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等待叶凡的指示。 “第一,王奎担任并州军政长官,张成担任凉州军政长官。你们两个要尽快稳定局势,整编降军。” 王奎和张成齐声应道:“是,将军!” “第二,清歌负责建立新的行政体系,把幽州的经验推广到两州。” 柳清歌点头:“公爷放心,我会尽快安排。” “第三,清影继续管理财政,统筹三州的经济发展。” 苏清影应声:“明白。” “第四,灵儿可以在两州设立分坊,但要注意安全。” 江灵儿高兴得跳起来:“太好了!公爷威武!” 叶凡摆摆手:“别高兴得太早。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百姓安心,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来抢劫的,而是来保护他们的。” 王奎有些不解:“将军,咱们本来就是来保护百姓的啊。” “奎子,百姓不知道啊。”叶凡走到窗前,望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他们只看到我们的军队,只听到打仗的消息。现在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们是为了他们好。” 柳清歌若有所思:“公爷,您是想让百姓主动拥护我们?” “聪明。”叶凡转身看向众人,“强扭的瓜不甜,只有百姓真心拥护,我们的统治才能长久。” 张成挠挠头:“将军,具体怎么做?” “很简单。”叶凡重新坐下,“除了减税免赋,还要开仓放粮,修桥补路,兴办学堂。让百姓切实感受到好处。” 苏清影快速计算着:“公爷,这些都需要大量银子。” “银子不是问题。”叶凡挥挥手,“现在花出去的每一两银子,将来都会十倍百倍地收回来。”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快步走进来。 “公爷,外面聚集了很多百姓,说是要见您。” 众人面面相觑,王奎紧张地按住刀柄:“将军,会不会有危险?” 叶凡摆摆手:“不用紧张。走,出去看看百姓想说什么。” 一行人来到刺史府门前,只见门外黑压压跪着数百名百姓。看到叶凡出现,人群中立刻爆发出议论声。 一个白发老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草民见过镇国公。” 叶凡快步上前扶起老者:“老人家快快请起,有话好说。” 老者眼中含泪:“公爷,您真的要减免我们的赋税吗?” “当然是真的。”叶凡扬声说道,“本公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欢呼声。一个中年汉子大声喊道:“公爷威武!镇国公威武!” 其他百姓也跟着喊起来:“公爷威武!镇国公威武!” 叶凡被这阵势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大家不要这样,本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老者擦着眼泪:“公爷,您不知道,这些年战乱不断,我们苦不堪言。现在终于有了明主,我们怎能不激动?” 中年汉子也跟着说:“是啊公爷,李渊那老贼年年加税,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您一来就减税,简直是救命恩人啊!” 叶凡心中暗喜,面上却保持平静:“大家的苦处本公都知道。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本公。”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时,一个年轻人挤到前面:“公爷,听说您要开仓放粮?” “没错。”叶凡点头,“明日开始,凡是家中缺粮的,都可以来领取。” 年轻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公爷,您真是活菩萨啊!” 叶凡哈哈大笑:“本公可不是菩萨,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居乐业。”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柳清歌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叶凡身边。 “公爷,锦衣卫快马来报,应该是有急事。” 第78章 朝廷震怒,三方联手 锦衣卫快马扬鞭冲到刺史府门前,翻身下马时脸上满是汗水。 “公爷!神京急报!” 叶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百姓,对柳清歌点点头:“先让百姓们回去,告示明日就会张贴。” 柳清歌立刻上前安抚百姓:“乡亲们,公爷还有要事处理,大家先回去吧。告示明日一早就会贴出来。” 百姓们虽然不舍,但还是纷纷起身告辞。那个白发老者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喊道:“公爷,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等百姓散去,叶凡这才接过锦衣卫递来的密报。刚看了几行,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公爷?”苏清影察觉到叶凡脸色的变化。 叶凡将密报递给柳清歌:“你们自己看。” 柳清歌快速扫过密报,脸色瞬间凝重:“新皇帝赵恒与二皇子、五皇子达成停战协议?” 王奎凑过来看了一眼:“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朝廷那三个家伙不打了,要联手对付我们。”叶凡冷笑一声,“看来我们拿下两州的动作太大,把他们吓着了。” 张成脸色一变:“将军,朝廷要出兵了?” 柳清歌继续往下看:“公爷,更糟糕的消息在后面。新皇帝已经下旨,调集二十万大军南下,统帅是…” “周文清。”叶凡接过话头,“老熟人了。” 苏清影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万大军?还是周文清统帅?公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灵儿也紧张起来:“公爷,周文清可是大周军神,和您师父林战齐名的人物。” 叶凡哈哈大笑:“怕什么?当初在幽州城下,周文清不是也败给我了吗?” 王奎挠挠头:“将军,那次不一样啊。那次周文清只带了十万人,而且还要顾忌朝廷的脸面。这次可是二十万大军,而且是奉旨讨逆。” “王将军说得对。”柳清歌合上密报,“公爷,这次的情况比上次严重多了。朝廷三方联手,声势浩大,而且师出有名。” 叶凡走到台阶上坐下:“清歌,你觉得朝廷这次是真心联手,还是另有打算?” 柳清歌沉思片刻:“应该是真心的。新皇帝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二皇子和五皇子,而是公爷您。毕竟您现在控制三州,兵强马壮,确实让朝廷忌惮。” 苏清影点头附和:“是啊公爷,咱们现在的实力太强了。三十万大军,控制三州,年收入过亿,这在朝廷眼里就是心腹大患。” 张成握紧拳头:“将军,既然朝廷要打,那我们就接着!二十万又怎样?咱们三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江灵儿也跟着说:“对!公爷,咱们有水泥城墙,有连弩,有最好的装备,怕什么朝廷军!” 叶凡摆摆手:“别急,先分析分析敌我实力。清歌,你说说朝廷这二十万大军的构成。” 柳清歌翻开密报:“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这二十万大军中,新皇帝出兵八万,二皇子出兵六万,五皇子出兵六万。” 王奎眼前一亮:“将军,这不是好事吗?三家拼凑的军队,肯定不如咱们团结。” “不对。”叶凡摇摇头,“周文清既然敢接这个统帅之职,说明他有把握统一指挥。这个老狐狸不简单。” 苏清影担忧道:“公爷,咱们虽然有三十万大军,但要分兵守三州,能集中的兵力有限。” 叶凡站起身来:“这倒不用担心。并州凉州刚刚平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敢造反。我们可以集中二十五万大军迎战。” 张成兴奋起来:“二十五万对二十万,咱们还有五万的优势!” 柳清歌却摇摇头:“张将军,不能这么算。朝廷军是客军,咱们是主军。客军求战,主军求稳。而且朝廷军师出有名,士气不会低。” 江灵儿举手:“公爷,那咱们有什么优势?” 叶凡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幽州的位置点了点:“优势很明显。第一,地利。咱们在自己的地盘作战,熟悉地形,补给方便。” 苏清影接话道:“第二,装备。咱们的武器装备比朝廷军好太多。” 王奎也跟着说:“第三,士气。咱们刚打了胜仗,将士们信心十足。” “还有第四。”叶凡转身看向众人,“民心。刚才你们也看到了,百姓们对我们是什么态度。” 柳清歌点头:“公爷说得对。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咱们最大的优势。” 正说着,又有锦衣卫快马赶来。 “公爷,前方探马回报,朝廷大军已经过了黄河,正在向幽州进发!” 张成一拍大腿:“这么快?看来朝廷是真急了。” 叶凡接过新的密报,快速扫了几眼:“周文清这老狐狸,行军速度比我想象的快。按这个速度,最多十天就能到幽州城下。” 苏清影紧张起来:“公爷,十天时间够我们准备吗?” “够了。”叶凡将密报递给柳清歌,“清歌,立刻传令,召集所有将领到幽州议事。奎子和成子,你们两个也要赶回去。” 王奎和张成齐声应道:“是,将军!” 江灵儿急道:“公爷,我也要回幽州!水泥城墙还需要加固,连弩也要多造一些。” 叶凡点头:“都回去。这次大战,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马虎。” 苏清影想了想:“公爷,我需要紧急调配物资。三州的粮草要集中到幽州,还要准备长期作战的银两。” “清影考虑得周到。”叶凡拍了拍她的肩膀,“银子管够,粮草管够,我要让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 柳清歌合上密报:“公爷,还有一件事。朝廷这次出兵,肯定会对外宣传咱们是叛贼。咱们也要有相应的对策。” 叶凡冷笑:“叛贼?我看真正的叛贼是谁还不一定呢。传我的话,就说朝廷昏庸,奸臣当道,我们是替天行道!” 王奎兴奋地挥舞拳头:“对!咱们是替天行道!” 张成也跟着喊:“替天行道!” 江灵儿更是激动:“公爷威武!” 叶凡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暗自满意。不管朝廷来多少兵,他都有信心打赢这一仗。 “好了,都别激动了。”叶凡挥挥手,“现在立刻启程回幽州。路上要小心,朝廷可能派了细作。” 柳清歌点头:“公爷放心,锦衣卫会沿途保护。” 一行人快速收拾行装,准备启程。临走前,叶凡回头看了一眼太原城。 “将军,舍不得?”王奎问道。 叶凡摇摇头:“不是舍不得,是在想,等这一仗打完,整个大周的格局就要变了。” 苏清影若有所思:“公爷,您是说…” “我是说,该是时候让朝廷那些老爷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实力了。”叶凡翻身上马,“走,回幽州!” 一行人策马扬鞭,向幽州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太原城渐渐远去,前方的幽州城越来越近。 第79章 清理门户,决战前夕 幽州城内,国公府议事厅灯火通明。 叶凡端坐主位,面前摆着厚厚一摞文书。 王奎、张成、周立三人分列两侧,苏清影和江灵儿也在座中。 柳清歌快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密报,脸色凝重。 “公爷,锦衣卫传来紧急情报。” 叶凡抬头看向她:“什么情况?” “并州凉州的降将中,有几个人最近行踪可疑。” 柳清歌将密报递过去,“他们私下接触,还派人向外传递消息。” 王奎一拍桌子:“什么?这些狗东西想造反?” 张成也皱起眉头:“将军,我就说这些降将不可信。” 叶凡接过密报,快速扫了几眼:“具体是哪几个人?” “并州的副将李二狗,凉州的参军马三刀,还有几个小头目。” 柳清歌翻开手中的册子,“锦衣卫发现他们在暗中联络,疑似要在大战时倒戈。” 苏清影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是小事。如果他们在关键时刻反水,后果不堪设想。” 江灵儿气愤地说:“这些白眼狼!公爷对他们这么好,他们竟然恩将仇报!” 叶凡放下密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有意思。看来有些人还没认清形势。” 周立起身抱拳:“将军,末将这就去抓人!” “不急。”叶凡摆摆手,“既然他们想演戏,我们就陪他们演到底。清歌,你觉得这几个人会怎么行动?” 柳清歌沉思片刻:“按照常理,他们应该会等朝廷大军到了再动手。现在动手对他们没好处。” 叶凡点点头:“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传令,明日召集所有将领议事,就说要商讨作战计划。” 王奎有些不解:“将军,您这是要?” “引蛇出洞。”叶凡站起身来,“让他们自己跳出来,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 次日上午,议事厅内聚集了三十多名将领。 除了叶凡的心腹,还有不少新降的并州凉州将领。 叶凡环视一圈,目光在几个可疑人物身上停留了片刻。 “诸位,朝廷二十万大军即将到达,这一战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 叶凡语气严肃,“今日召集大家,就是要商讨作战方略。” 李二狗坐在角落里,表面恭敬,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 马三刀也低着头,手指在桌上轻敲,显然心不在焉。 叶凡将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继续说道: “根据探马回报,朝廷军由周文清统帅,此人用兵如神,不可小觑。” 王奎配合道:“将军,周文清虽然厉害,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三十万大军,还怕他二十万?” “奎子说得对。”叶凡点头,“不过这一战我们要分兵把守。 幽州城留十万,雁门关五万,其余各处也要有人驻守。” 李二狗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分兵作战,正是他们的机会。 马三刀也暗自点头,如果叶凡真的分兵,他们就有可乘之机了。 叶凡继续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决定让各位分别镇守要地。李二狗,你带三千人守雁门关西门。” 李二狗连忙起身:“末将遵命!” “马三刀,你率两千人守城南。” 马三刀也起身应道:“是,将军!” 叶凡又安排了几个可疑将领的职务,都是看似重要实则被监视的位置。 散会后,李二狗和马三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当天夜里,李二狗悄悄来到城外一处废弃的庙宇。马三刀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二狗兄,叶凡这是要分兵啊。”马三刀压低声音,“这可是天赐良机。” 李二狗点点头:“没错。只要朝廷大军一到,我们立刻倒戈,里应外合拿下幽州城。” “到时候咱们就是大功臣了。”马三刀搓着手,“新皇帝肯定会重重有赏。”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鼓掌声。 “精彩,真是精彩。” 李二狗和马三刀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只见叶凡从黑暗中走出来,身后跟着柳清歌和一队锦衣卫。 “叶…叶将军?”李二狗脸色煞白,“您怎么在这里?” 叶凡哈哈大笑:“我怎么在这里?当然是来看戏的。两位演得不错,很有天赋。” 马三刀强作镇定:“将军,您误会了,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柳清歌冷笑一声,“只是在商量如何背叛?” 李二狗知道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叶凡,你不过是个叛贼,朝廷大军一到,你就完了!” 马三刀也跟着喊道:“识相的赶紧投降,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叶凡摇摇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他们拿下。” 锦衣卫一拥而上,将两人按倒在地。 “叶凡,你杀了我们,其他人也不会服你的!”李二狗挣扎着喊道。 叶凡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吗?那我们就试试看。” 次日清晨,幽州城校场上聚集了数万将士。 叶凡坐在高台上,李二狗、马三刀等几个叛将被押到台前。 “将士们!”叶凡起身扬声道,“这几个人身为我军将领,却暗通朝廷,企图在大战时倒戈!” 台下顿时爆发出愤怒的喊声。 “杀了他们!” “叛徒该死!” 李二狗还想狡辩:“叶凡,你血口喷人!” 柳清歌拿出一封信件:“这是你们昨夜的谈话记录,还有你们派人送出的密信。铁证如山,还想抵赖?” 马三刀看到证据,彻底绝望了。 叶凡拔出寒铁戟,戟尖直指几人:“背叛者,死!” 戟光闪过,几颗人头落地。 台下的将士们齐声呐喊:“公爷威武!” 叶凡环视全场:“还有谁想步他们后尘的,现在站出来,我给你们一个痛快!”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叶凡的杀伐果断震慑住了。 处决完叛将,叶凡回到议事厅。苏清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公爷,战争物资都准备好了。” 苏清影翻开账册,“粮草够三十万大军吃半年,箭矢五十万支,各种武器装备也都充足。” 叶凡满意地点头:“很好。有了充足的后勤,将士们就能安心作战。” 江灵儿兴奋地跑进来:“公爷,您快来看看我的新发明!” 众人跟着江灵儿来到城墙上,只见城头摆着几架奇怪的器械。 “这是什么?”王奎好奇地问道。 江灵儿拍着胸脯:“这是我新造的投石机,比普通投石机威力大三倍!” 她指挥工匠演示,只见巨石呼啸而出,在三百步外砸出一个大坑。 张成瞪大眼睛:“这威力,一石头下去能砸死十几个人!” 江灵儿得意地说:“不止如此,我还改进了连弩,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叶凡看着这些新式武器,心中大定:“有了这些利器,朝廷军就算来再多也不怕。” 傍晚时分,叶凡登上城楼,望着远方的夕阳。 三州的百姓和将士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柳清歌走到他身边:“公爷,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叶凡点点头:“清歌,你说这一战我们的胜算有几成?” “十成。” 柳清歌毫不犹豫地回答,“公爷运筹帷幄,将士用命,百姓拥护,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 叶凡哈哈大笑:“说得好!那就让朝廷那些老爷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夜深人静,叶凡独自站在书房内,手抚寒铁戟。 戟身在烛光下闪着寒光,仿佛也在渴望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第80章 城下对峙 晨曦刚刚破晓,幽州城头的守军就发现了远方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 “公爷!朝廷大军到了!”城楼上的哨兵扯着嗓子喊道。 叶凡放下手中的茶盏,大步走到城墙边缘。只见远方黑压压的军阵如潮水般涌来,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二十万大军,果然声势浩大。”柳清歌站在叶凡身侧,手中拿着千里镜观察敌情。 王奎从城下跑上来,脸上带着兴奋:“将军,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朝廷军来送死!” 叶凡摆摆手:“别大意。能统帅二十万大军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朝廷大军在距离幽州城三里处停下,开始列阵。最前方是一面绣着“周”字的帅旗,旗下一员老将策马而立,正是大周军神周文清。 “果然是他。”叶凡眯起眼睛,“老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周文清仔细观察幽州城的城防。当他看到那高耸的水泥城墙时,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什么材料建造的城墙?”周文清身边的副将也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比石头还要坚固。” “传令,让士兵上前查看。”周文清放下千里镜,眉头紧皱。 几名朝廷军工兵小心翼翼地靠近城墙,用刀剑在墙面上试探。结果刀剑砍在墙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墙体毫发无损。 “将军,这城墙硬得像铁一样!”工兵头目跑回来汇报,“咱们的攻城器械恐怕很难奏效。” 周文清脸色阴沉:“叶凡这小子,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城墙上,江灵儿兴奋地拍着城垛:“公爷,您看他们的表情!水泥城墙把他们吓坏了!” 苏清影也笑道:“公爷,这下朝廷军知道咱们的厉害了。” 叶凡却没有放松警惕:“灵儿,你的新式器械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江灵儿指着城头摆放的各种器械,“投石机、连弩、还有我新发明的火油弹,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正说着,朝廷军开始行动了。周文清一声令下,攻城部队如潮水般涌向幽州城。 “来了!”王奎大喝一声,“兄弟们,让朝廷军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城头上的守军立刻行动起来。连弩齐发,箭雨如蝗虫般射向攻城的朝廷军。投石机也开始发威,巨石呼啸着砸向敌阵。 “轰!轰!轰!” 江灵儿的新式投石机威力惊人,每一发都能在朝廷军中砸出一片空地。 “哈哈!公爷,您看那些朝廷军被砸得鬼哭狼嚎!”张成在西城门指挥守军,看到敌军的惨状忍不住大笑。 但朝廷军毕竟是精锐,很快就适应了守军的攻击节奏。他们举着盾牌,推着攻城车,顶着箭雨向城墙冲来。 “准备云梯!架设攻城车!”朝廷军的将领大声指挥着。 几十架云梯同时搭在城墙上,无数朝廷军士兵沿着云梯向上攀爬。 “杀!”城头的守军挥舞着刀剑,与爬上来的敌军厮杀。 一时间,整个城墙上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叶凡看到有几处城墙被敌军攻上,立刻拔出寒铁戟:“跟我来!” 他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最激烈的战场。寒铁戟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所过之处,朝廷军纷纷倒下。 “是叶凡!叶凡亲自上阵了!”朝廷军中有人认出了叶凡,顿时士气大跌。 叶凡一戟扫过,三名朝廷军士兵被直接扫下城墙。他的出现如同定海神针,守军的士气瞬间高涨。 “公爷威武!”守军们齐声呐喊,攻势更加凶猛。 城下的周文清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这小子的武艺又精进了。” “将军,要不要调集更多兵力?”副将询问道。 周文清摇摇头:“先撤退。这水泥城墙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固,需要重新制定攻城策略。” “鸣金收兵!” 朝廷军的号角声响起,攻城部队开始撤退。 城头上的守军看到敌军退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打赢了!咱们打赢了!” “朝廷军不过如此!” “公爷威武!镇北军威武!” 叶凡擦了擦寒铁戟上的血迹,目光投向城下重新列阵的朝廷军。 “公爷,第一波攻击就这样被咱们打退了!”王奎兴奋地跑过来,“朝廷军也不过如此嘛!” 柳清歌却摇摇头:“王将军别高兴得太早。刚才只是试探性攻击,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 苏清影点头附和:“清歌说得对。周文清是什么人?大周军神,岂会被一次失败吓倒?” 江灵儿兴奋地检查着自己的器械:“公爷,我的新式武器表现怎么样?那些投石机威力够大吧?” “很好。”叶凡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要准备更多的石弹和箭矢,这只是开始。” 城下,朝廷军大营中。 周文清坐在帅帐内,面前摆着幽州城的地形图。几名将领围在桌旁,个个脸色凝重。 “将军,这水泥城墙确实难攻。”一名将领开口道,“咱们的攻城器械对它几乎没有效果。” 另一名将领也点头:“而且叶凡的守军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硬攻的话,损失会很大。” 周文清沉思片刻:“传令,让工匠连夜赶制更大的攻城器械。既然普通的攻城车不行,那就造更重的。” “是,将军!” “另外,派人四处搜集干柴和火油。”周文清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准备火攻。” 副将有些担忧:“将军,火攻的话,会不会伤及无辜?” 周文清冷笑:“战场上哪有什么无辜?叶凡既然选择对抗朝廷,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夜深人静,幽州城头依然灯火通明。 叶凡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朝廷军营中闪烁的火光。 “公爷,您怎么还不休息?”柳清歌轻步走上城楼。 叶凡没有回头:“睡不着。明天的战斗会更激烈。” “公爷担心什么?”柳清歌走到他身边,“咱们有坚固的城墙,有精良的装备,还有忠诚的将士。” 叶凡叹了口气:“我担心的不是能不能守住城池,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周文清。”叶凡转身看向柳清歌,“他是我师父的老友,也算是我的长辈。如今兵戎相见,心里总是有些伤感。” 柳清歌沉默片刻:“公爷,有些时候,立场比感情更重要。” “我明白。”叶凡重新望向远方,“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正说着,城下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骑快马从朝廷军营中冲出,直奔城下。 “城上何人?本将要见叶凡!” 叶凡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周文清。 “老将军,别来无恙?”叶凡扬声回应。 第81章 夜下对峙 “老将军,别来无恙?”叶凡扬声回应。 城下的周文清仰头望向城楼,月光洒在他花白的胡须上。 “叶凡,下来一叙。” 柳清歌紧张地拉住叶凡的袖子:“公爷,会不会有诈?” “无妨。” 叶凡拍拍她的手,“周将军若要用这种手段,也不配称为大周军神了。” 叶凡独自下了城楼,推开城门走出。 两人相距十步而立,夜风吹动着各自的衣袍。 “叶凡,你可知罪?”周文清开口便是质问。 叶凡哈哈一笑:“罪?我倒要问问老将军,我何罪之有?” “你擅自扩军,攻占并凉二州,这还不是罪?” 周文清声音渐厉,“你师父林战一生忠君爱国,若泉下有知,见你如此作为,该是何等痛心?” 叶凡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老将军,你提我师父做什么?” “林战是我挚友,你是他的弟子,按理说我该叫你一声贤侄。” 周文清叹了口气,“正因如此,我才亲自前来劝你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叶凡冷笑,“老将军,你可知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周文清一愣:“林战为了大周,战死于幽州城下。当初听闻噩耗,老夫亦是痛心不已。” “战死幽州?” 叶凡的声音带着愤怒。 “匈奴大军围困幽州三月,朝廷可曾派一兵一卒来援?我师父苦守孤城,粮草断绝,最后被流矢射杀!” 周文清脸色微变:“这…,怎会如此,那战报上明明是写着战死幽州。” “老将军,你怕是被蒙在鼓里。” 叶凡步步逼近。 “老将军,你说我师父忠君爱国,可那个君爱过我师父吗?爱过幽州的百万百姓吗?” 周文清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君王也有君王的难处…” “难处?” 叶凡打断他。 “什么难处能让他眼睁睁看着忠臣良将战死?什么难处能让他对百姓的死活视而不见?” 周文清深吸一口气:“叶凡,不管怎样,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叛逆。我今日前来,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交出并凉二州,退回幽州,我愿以性命担保,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 周文清语气诚恳,“你还年轻,不要为了一时意气毁了前程。” 叶凡摇头:“老将军,你还是不明白。” “明白什么?” “我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前程。” 叶凡转身指向灯火通明的幽州城,“你看到了什么?” 周文清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城中灯火璀璨,街道上还有百姓在走动。 “我看到的是安居乐业的百姓。” 叶凡声音变得温和。 “我相信三州之地,数百万百姓,在幽州的治理下。他们会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这就够了。” 周文清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在乎什么王侯将相,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 叶凡回过头看着周文清,“我只在乎这些百姓能不能好好活着。” “可你这样做,就是在造反!”周文清急道,“朝廷绝不会容忍的!” “那就让朝廷来试试。” 叶凡语气平静得可怕,“老将军,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腐朽不堪的朝廷,让这座城的百万生民血流成河吗?” 这句话如雷击中周文清的心脏。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叶凡,你…”周文清声音有些颤抖。 “我什么?” 叶凡冷笑。 “我说错了吗?新皇登基以来,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事?除了内斗,除了排除异己,他还会什么?” 周文清脸色铁青:“住口!不得妄议君王!” “妄议?”叶凡哈哈大笑,“老将军,你为这样的君王卖命,值得吗?” “我是大周的将军,自当为大周而战!”周文清怒道。 “大周?”叶凡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也是大周人,我守护的也是大周的百姓。可你现在要做的,是屠杀大周的百姓!” 周文清被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想为朝廷辩护,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叶凡,你不要强词夺理。” 周文清强撑着说道,“你违抗朝廷,就是叛逆!” “叛逆?”叶凡冷笑,“那我就做这个叛逆给你看!” 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周文清最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夫不念旧情了。” “旧情?” 叶凡摇头,“老将军,从你决定攻打幽州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旧情可言了。” “好,很好。” 周文清策马后退几步,“叶凡,明日攻城,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二十万大军攻城,你可想过后果?” “后果?” 叶凡拔出寒铁戟,戟尖直指周文清,“镇北军枕戈待旦。我倒要看看,谁的代价更大。” 周文清看着叶凡手中的寒铁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 “这不是一条道走到黑,这是为了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叶凡收起寒铁戟,“老将军,回去吧。明日城头见。” 周文清深深看了叶凡一眼,策马转身离去。 马蹄声渐远,叶凡独自站在城门前,望着朝廷军营的方向。 回到城楼上,柳清歌等人围了上来。 “公爷,谈得怎么样?”王奎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好谈的。”叶凡摇头,“周文清还是那个周文清,忠君如故。” 苏清影担忧道:“公爷,他会不会因此更加不择手段?” “会的。”叶凡点头,“从明天开始,朝廷军的攻势会更加猛烈。” 正说着,江灵儿拿着新制的千里镜跑上城楼,神色紧张:“公爷,您快看!” 叶凡接过千里镜,向朝廷军营望去。 只见营中火光冲天,无数工匠正在连夜赶工,打造着比白天更大更重的攻城器械。 “看来周文清是真的急了。” 叶凡放下千里镜,“灵儿,你的新式武器还能再改进吗?” 江灵儿拍着胸脯:“公爷放心,我已经想到新的办法了!保证让朝廷军有来无回!” 第82章 火攻破城,水龙显威 黎明时分,朝廷军营中号角长鸣。 周文清一身戎装,立于帅旗之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昨夜连夜赶制的攻城器械已经就位,数百辆装满薪柴和猛火油的冲车排成长龙。 十几座高达三丈的巨型攻城塔如钢铁巨兽般矗立。 “传令!”周文清拔出佩剑,剑锋直指幽州城,“今日务必攻破此城!” “是!” 朝廷军如潮水般涌向幽州城。 最前方是推着火油车的敢死队,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将城墙脚下烧成火海。 城头上,叶凡负手而立,寒铁戟斜插在身侧。 王奎紧张地握着刀柄:“将军,敌军这次来势汹汹啊。” “慌什么?”叶凡瞥了他一眼,“灵儿,你的新玩意准备好了吗?” 江灵儿兴奋得脸颊通红:“公爷,早就准备好了!保证让他们大开眼界!” 柳清歌举起千里镜观察敌情:“公爷,敌军的攻城塔比昨天大了一倍,而且外面包了铁皮,普通的投石机恐怕很难奏效。” “那就不用普通的。”叶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朝廷军的敢死队已经冲到城下,他们将火油车推到城墙根部,点燃引火物后迅速撤退。 霎时间,城墙脚下燃起冲天大火,火舌舔舐着城墙,浓烟滚滚。 “哈哈!”周文清在后方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叶凡,我看你这次如何应对!” 朝廷军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烧死叛贼!”“攻破幽州!” 城头上的守军看到脚下的火海,不少人脸色发白。 张成急道:“将军,火势太大了,会不会烧塌城墙?” “放心。”叶凡神色不变,挥下令旗,“灵儿,开始你的表演!” 江灵儿兴奋地大喊:“开闸!” 城墙内侧,一套由齿轮和杠杆构成的巨大机械装置轰然启动。 数百名士兵踩踏着巨大的踏板,为整套系统提供动力。 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咔嚓声,一股强大的压力在管道中积聚。 “这是什么?”朝廷军中有人指着城头突然伸出的数十根粗大皮管。 下一刻,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数十条水柱如银龙出海般从皮管中喷射而出,强劲的水流如天降暴雨般浇向城下的火海。 水与火相遇,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大量白色蒸汽升腾而起。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原本熊熊燃烧的大火就被彻底扑灭。 朝廷军士卒看得目瞪口呆,有人甚至忘记了继续前进。 “这…这是什么妖法?” “怎么可能喷出这么多水?” “难道城里有龙王不成?” 周文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精心策划的火攻,竟然被这种闻所未闻的器械轻易化解。 “继续攻城!”周文清咬牙下令,“推攻城塔上前!” 巨大的攻城塔在数百名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向城墙逼近。 这些攻城塔高达三丈,外包铁皮,顶部还装有巨大的撞锤,看起来坚不可摧。 “公爷,敌军的攻城塔要靠近了!”苏清影紧张地提醒道。 叶凡冷笑一声:“想用这种笨重的东西攻城?灵儿,该你的''碎颅者''出场了。” 江灵儿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公爷,您就看好吧!” 她挥手指挥,数台经过改良的配重式投石机被推上城头。 这些投石机比普通的大了一倍,投臂更长,配重更重,威力自然也更加惊人。 “瞄准攻城塔的底部支撑!”江灵儿大声指挥着,“记住,要打结构弱点!” “放!” 巨大的石弹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最前方攻城塔的底部。 轰! 伴随着刺耳的断裂声,巨大的攻城塔开始倾斜。 里面的朝廷军士兵惊恐地大叫,拼命想要跳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隆! 攻城塔轰然倒塌,数十名士兵被活活压在下面,惨叫声此起彼伏。 “再来!”江灵儿兴奋得手舞足蹈。 投石机再次发威,一颗颗巨石如流星般砸向其他攻城塔。 这些看似坚固的庞然大物,在精准的打击下纷纷倒塌,场面极其壮观。 朝廷军彻底懵了。 他们费尽心思打造的攻城利器,竟然如纸糊的一般脆弱。 “这不可能!”一名朝廷军将领瞪大眼睛,“那些投石机的威力怎么会这么大?” 城头上的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公爷威武!” “江大师威武!” “镇北军威武!” 周文清在后方亲眼目睹这一切,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他纵横沙场数十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将军,我们的攻城器械全毁了!” 副将跑过来汇报,声音都在颤抖,“士兵们的士气……” “我看到了。”周文清咬牙切齿,“叶凡这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手段?” 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将军,二皇子和五皇子的营中出事了!” “什么事?”周文清皱眉。 “他们因为伤亡太重,在营中争执起来,眼看就要动手了!” 传令兵擦着汗水,“二皇子说五皇子的兵不够勇猛,五皇子说二皇子指挥不当,现在两边剑拔弩张!” 周文清脸色大变。 朝廷军本就是三方拼凑,现在士气低落,如果再内讧,那就彻底完了。 城头上,叶凡通过千里镜看到朝廷军营中的骚动,不禁哈哈大笑:“看来周老将军的麻烦不小啊。” 柳清歌也注意到了敌营的异常:“公爷,朝廷军内部似乎出现了问题。” “当然会有问题。” 叶凡放下千里镜,“三个皇子拼凑的军队,平时就各怀心思,现在连连受挫,不内讧才怪。” 王奎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将军,要不要趁机出城反击?” “不急。”叶凡摆摆手,“让他们先乱一阵子。灵儿,你的水龙还能用吗?” 江灵儿拍着胸脯:“当然能用!公爷,您还想用它做什么?” 叶凡指着朝廷军营:“既然他们喜欢玩火,那我们就给他们浇浇水,让他们冷静冷静。” 朝廷军营中,二皇子和五皇子正在帅帐外激烈争吵。 “五皇弟,你的兵都是什么货色?刚才攻城时畏首畏尾,害得我的人白白送死!”三皇子指着五皇子的鼻子骂道。 “你说什么?” 五皇子怒道:“明明是你指挥不当,让士兵去送死!那些攻城塔倒塌时,你为什么不下令撤退?” 两人身后的将领也分成两派,互相怒视,气氛剑拔弩张。 周文清急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头都大了:“两位殿下,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周将军,你来得正好!”赵恺转向周文清,“你评评理,是不是他的兵不行?” “放屁!”赵恒也不甘示弱,“明明是你的战术有问题!”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呼啸声。 一名将领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发颤:“将军!不好了!二皇子和五皇子的人……” 第83章 离间计成,联军生变 “将军!不好了!” 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帅帐,声音发颤,“二皇子和五皇子的人马……他们打起来了!” 周文清脸色瞬间铁青。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帅帐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响。 二皇子赵恺的心腹将领李虎满脸怒容地冲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愤怒的部将。 “周帅!” 李虎指着周文清的鼻子,“我麾下折损过半,连城墙都没摸到!您是想借机削弱我们王爷的实力吗?” 话音刚落,五皇子赵恒的部将马超也闯了进来,脸色同样难看: “周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的人去送死,您的嫡系却在后面看戏?” 周文清深吸一口气:“两位将军,战场厮杀,伤亡在所难免……” “伤亡在所难免?” 李虎冷笑,“那为什么您的人马损失最小?为什么每次冲锋都是我们在前面?” 马超也跟着附和: “没错!攻城塔倒塌的时候,您为什么不下令撤退?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兄弟被压死!” 周文清想要解释,但李虎已经拔出了佩刀: “周文清,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您就是想借叶凡的手,把我们都除掉!” “放肆!”周文清怒喝,“本将军岂会做出这种事情?” “岂会?”马超冷笑,“那您解释解释,为什么每次制定作战计划,都是我们打头阵?” 帐内气氛剑拔弩张,两派将领互相怒视,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周文清看着眼前的乱象,心中苦涩。 他确实没有故意让两派人马送死,但战场上的安排确实有所偏向。 毕竟,他更信任自己的嫡系部队。 “够了!”周文清一拍桌案,“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叶凡就在城头看着我们的笑话!” 李虎冷哼一声:“笑话?最大的笑话就是我们还在这里听您指挥!” 说完,他转身就走,身后的部将紧随其后。 马超也冷冷地看了周文清一眼:“周将军,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人马自己指挥。您的命令,我们会考虑是否执行。” 等两派人马都离开后,周文清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 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周文清苦笑:“还能怎么办?继续攻城。只要拿下幽州,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城头上,叶凡通过千里镜将朝廷军营中的乱象看得一清二楚。 “公爷,他们真的打起来了!” 王奎兴奋得手舞足蹈,“您看那边,二皇子的人和五皇子的人在互相推搡!” 柳清歌走到叶凡身边,手中拿着厚厚一摞文书: “公爷,锦衣卫传来密报。朝廷军现在已经分成三个营寨,互不统属。” 叶凡放下千里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鱼儿上钩了。清歌,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时候?” “火上浇油的时候。”柳清歌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聪明。”叶凡转身看向众人,“清歌,备好弓箭手,我们不杀人,只送''礼''。” 柳清歌立刻明白了叶凡的意思:“公爷,您要用离间计?” “不是离间计。”叶凡摇摇头,“是帮他们看清真相。” 当夜,叶凡在书房内挥毫泼墨,一连写了十几封内容不同的密信。 第一封信的内容是:“李将军,皇上密旨,此战之后,二皇子势力过大,需借叶凡之手削弱。望将军明哲保身。——内阁首辅” 第二封信写道:“马将军,二皇子已暗通叶凡,准备在关键时刻倒戈。五皇子危矣!——忠心部下” 第三封信更加直接:“周文清接到密旨,要在此战中消耗各王爷实力,为皇上清除异己。诸位将军当早做打算。——知情人” 柳清歌看着这些信件,不禁佩服:“公爷,这些信件句句诛心。他们本就疑神疑鬼,看到这些更会坐立不安。” 叶凡将信件一一封好:“人心本就复杂,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发泄的出口罢了。” 深夜时分,数百名精锐弓箭手悄悄摸到城墙边缘。 他们将信件绑在箭矢上,瞄准朝廷军的各个营寨。 “放!” 数百支箭矢无声地射入夜空,精准地落在各个营寨中。 第二天清晨,朝廷军营中就炸开了锅。 李虎拿着捡到的密信,脸色铁青地冲进自己的营帐:“快看!周文清果然不安好心!” 副将接过信件,看完后倒吸一口凉气:“将军,这……这是真的吗?” “还用问吗?”李虎咬牙切齿,“昨天的战斗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人死了一大半,他的人却毫发无损!” 另一边,马超也拿着类似的信件在咆哮:“我就说嘛!二皇子那个阴险小人,果然和叶凡勾结了!” 他的部将们群情激愤:“将军,我们不能再被他们当枪使了!” “对!我们要自保!”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朝廷军营。 本就脆弱的联盟彻底破裂,三方人马开始明目张胆地互相防备。 周文清得知消息后,急忙召集两派将领商议。 “诸位,这些信件明显是叶凡的离间计!”周文清拍着桌子,“你们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李虎冷笑:“离间计?周将军,您敢发誓这些信件说的都是假的吗?” 周文清一时语塞。虽然信件的内容有所夸大,但朝廷确实有削藩的意图,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马超也跟着说道:“周将军,既然您说是假的,那为什么不敢发誓?” “我……”周文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看到周文清的反应,两派将领更加确信信件内容的真实性。 李虎站起身来:“周将军,从现在开始,我们二皇子的人马不再听您调遣。” 马超也跟着表态:“我们五皇子的人马也是如此。” 周文清看着两人决绝的背影,心中一片苦涩。二十万大军的联盟,就这样土崩瓦解了。 城头上,叶凡看着朝廷军营中的混乱,满意地点了点头。 “公爷,您这一招真是妙啊!”王奎兴奋地说道,“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自乱阵脚!” 苏清影也赞叹道:“公爷,现在朝廷军已经分崩离析,我们是不是可以主动出击了?” 叶凡摇摇头:“不急。让他们再乱一阵子。等他们彻底失去斗志,我们再出手收拾残局。” 第84章 瓮中之鳖,自相残杀 夜色下的朝廷大营,死寂被一声怒吼撕裂。 “马超!你他娘的想造反吗!” 李虎一脚踹翻面前的火盆,火星四溅,照亮他扭曲的脸。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带箭的密信,纸张被捏得变了形。 马超带着他的人马迎面走来,同样脸色铁青。 “李虎,我倒要问问你!你们二皇子的人是不是已经跟叶凡穿上了一条裤子!” 周文清刚从帅帐中走出,就看到两派人马剑拔弩张地对峙,各自的亲兵都握紧了刀柄,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都住手!”周文清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阵前哗变吗?” 李虎见到周文清,怒火更盛,他将信件狠狠摔在地上。 “周帅!您来得正好!您给我们评评理,这信上说,皇上要借叶凡的手,削弱我们王爷的势力!这仗还怎么打!” 马超冷笑一声,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削弱?我看是二皇子想借机投靠叶凡,把我们五皇子的人当成投名状!” “放你娘的屁!”李虎瞬间暴怒,拔出腰间佩刀,“马超,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老子今天就劈了你!” “来啊!我怕你不成!”马超也拔刀相向。 两人身后的士兵们见状,纷纷拔出武器,“呛啷”声连成一片。 “都把刀收起来!”周文清冲到两人中间,试图将他们分开,“这是叶凡的离间计!你们看不出来吗!” “离间计?”李虎双眼赤红,“那您敢不敢对天发誓,您没有接到过类似的密旨?” 周文清的心猛地一沉,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消耗五皇子和三皇子的大军,是他早就做好的打算,他无法否认。 看到周文清的沉默,李虎和马超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断了。 “看到了吗!他默认了!”李虎指着周文清,对着自己的部下嘶吼,“弟兄们!我们被当成弃子了!” “跟他们拼了!”马超也振臂一呼,“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混乱在瞬间引爆。 李虎一刀挥向马超,马超举刀格挡,火星四射。 两人身后的亲兵立刻混战在一起。 “住手!都给我住手!”周文清的吼声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一个被砍翻的士兵倒在帐篷上,点燃的火把瞬间引燃了帐篷。 火光冲天而起,像一个信号,将混乱扩散到整个大营。 “二皇子的人要反水!” “五皇子的人勾结叶凡了!” 各种流言在营地里疯传,本就因为伤亡惨重而人心惶惶的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们分不清敌我,只知道身边的人可能是要害死自己的仇人。 一个正在巡逻的什长被身边的同袍一刀捅穿了后心,他茫然地转过头,看到的只有一张疯狂而陌生的脸。 “杀啊!” 昔日的同袍,此刻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 整个大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到处都是惨叫和哀嚎。 周文清带着自己的亲兵,想冲入混乱的中心制止这场闹剧,但很快就被疯狂的兵潮冲散。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的士兵被数把长刀刺穿身体,那士兵脸上还带着迷茫和恐惧。 “为什么……” 周文清的心在滴血,他戎马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荒诞、如此惨烈的景象。 这不是战争,这是自相残杀。 他拔出佩剑,砍翻一个冲向自己的乱兵,嘶声力竭地大喊:“停下!都停下!我们真正的敌人在城里!”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 在恐惧和猜忌的驱使下,二十万大军彻底失控,陷入了一场血腥的狂欢。 幽州城头,一片寂静。 与城下的人间地狱相比,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王奎放下千里镜,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语无伦次地抓住叶凡的胳膊。 “公爷!公爷您快看!他们…他们真的自己打起来了!哈哈!真的打起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狂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成也凑了过来,从千里镜中看到那火光冲天、人头攒动的混乱场面,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就是营啸?” 柳清歌站在叶凡身侧,脸上没有太多惊讶,只有对计划成功的平静。 “公爷,鱼已入网,自乱阵脚。朝廷军,完了。” 苏清影看着城下那片火海,喃喃自语:“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二十万大军土崩瓦解……这……” 江灵儿也瞪大了眼睛,她能造出毁天灭地的器械,却从未想过,几封信能造成比投石机更恐怖的破坏。 叶凡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眼神里没有王奎的狂喜,也没有柳清歌的淡然,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猎人注视猎物般的专注。 他看着那片象征着大周最后精锐力量的军营,在内耗中燃烧、崩溃。 他仿佛看到了周文清那张苍老而绝望的脸,也仿佛看到了新皇赵恒得知消息后气急败坏的模样。 城下的喊杀声越来越响,火光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红色。 时机到了。 叶凡缓缓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转过身。 在他身后,王奎、张成、周立三员大将早已披甲持刃。 十万镇北军将士鸦雀无声,排成整齐的方阵,肃立在幽州城内。 他们的目光汇聚在城楼上那个身影,像是在等待神谕。 叶凡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将士的脸,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传令三军,准备出城。” 他顿了顿,语气森寒如铁。 “今夜,为他们送葬!” “吼!” 压抑已久的战意瞬间爆发,十万将士齐声怒吼,声震云霄,竟一时压过了城外的喊杀声。 沉重的吊桥在吱嘎的巨响中缓缓放下,如同一只巨兽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嘴。 叶凡翻身上马,从亲兵手中接过那杆沉重的寒铁戟。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高举的戟尖在火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镇北军!” 叶凡的厉喝响彻夜空。 “随我,踏平敌营!” “誓死追随将军,诸位将士随我,杀!” 王奎大吼一声,紧随其后,冲入敌军营地。 这是周立、张成两人,也不甘落后,策马带领麾下,在敌军营地中左冲右杀。 第85章 镇北军出,一战定乾坤 叶凡一马当先,寒铁戟在火光下划出森冷的弧线。 他不需要下达复杂的命令,目标只有一个,周文清的帅帐。 “杀!” 身后的镇北军将士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这声怒吼整齐划一,带着冰冷的杀意,瞬间撕裂了敌营中杂乱的惨叫与嘶吼。 正在互相砍杀的朝廷军士兵猛然一愣。 他们茫然地转过头,看到的是一片如墙推进的钢铁森林。 这些士兵身穿统一的黑色铠甲,手持锋利的长刀,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混乱,只有狼群盯上猎物时的专注。 “是……是镇北军!” 一个朝廷军的百夫长失声尖叫,他刚刚还在和五皇子的人马血战,此刻手中的刀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恐惧,比刚才的混战更深邃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回答他的是一柄飞驰而来的长枪。 长枪穿透他的胸膛,将他钉死在地上。 镇北军的洪流碾压而过,没有丝毫停顿。 王奎和他麾下的骑兵像两把锋利的剪刀,从左右两翼狠狠插入敌营。 “哈哈哈!痛快!这些软脚虾!”王奎挥舞着大刀,将一个试图逃跑的敌军将领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他环视战场,到处都是丢盔弃甲,跪地求饶的敌军。 “将军有令!截断所有退路!一个都别放跑!”王奎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张成则率领步兵主力,稳步推进,像一张收紧的大网,将所有混乱的士兵都圈在里面。 那些刚刚还在为“同袍”的背叛而怒火中烧的士兵,此刻面对真正的敌人,却连举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的体力在内耗中耗尽,他们的精神在猜忌中崩溃。 “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一个士兵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他的举动像点燃了导火索。 “噗通!” “噗通!噗通!” 成片成片的朝廷军士兵跪了下来,他们高举双手,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麻木。 叶凡对此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远处那顶最大的帅帐。 寒铁戟在他手中翻飞,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都会被轻易地撕成碎片。 他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烫开了一条直通敌军心脏的血路。 帅帐前,周文清带着最后的数百亲兵,做着徒劳的抵抗。 他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精锐,在镇北军的冲锋下如同纸糊一般倒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写满了灰败。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叶凡!”周文清看到那个策马而来的身影,嘶哑地吼道。 叶凡勒住战马,寒铁戟斜指地面,戟尖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泥土里。 “老将军,事到如今,你还要打吗?”叶凡的声音很平静。 周文清惨笑一声:“老夫是大周的将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后,退无可退!”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直指叶凡。 “好。”叶凡点头,“我便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 话音未落,叶凡的身影已经从马背上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周文清面前,寒铁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当头劈下。 周文清瞳孔一缩,横枪格挡。 “当!”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周文清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枪杆上传来,虎口瞬间震裂,鲜血直流。 他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叶凡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二戟横扫而来。 周文清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格挡。 这一次,他手中的长枪直接被震飞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插在远处的泥地里。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冰冷的戟刃已经停在了他的喉咙前,距离皮肤不到一指。 周围的喊杀声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周文清的亲兵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却不敢上前一步。 叶凡看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缓缓收回了戟杆。 他没有用戟刃,而是用戟杆重重地敲在周文清的胸口。 “噗!” 周文清喷出一口鲜血,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最终单膝跪地。 “老将军,你败了。”叶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周文清抬起头,眼神复杂,有不甘,有释然,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悲哀。 “是啊……老夫败了。”他喃喃自语,“败给了你这个后生。” “不。”叶凡摇头,“你不是败给了我,是败给了神京龙椅上那个人。” 周文清身体一震,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叶凡不再看他,转身扬声道:“周文清已降!尔等还不放下武器!” 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朝廷军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也随着这句话彻底崩溃。 天色微明,一夜的厮杀终于结束。 整个朝廷大营,遍地狼藉,血流成河。 二十万大军,除了少数趁乱逃脱的,其余尽数或死或降。 胜利的欢呼声在镇北军中响起,但很快就平息下来。 帅帐内,叶凡坐在主位上,擦拭着寒铁戟上的血迹。 王奎、柳清歌、苏清影、江灵儿等人分列两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公爷,此战大捷!朝廷在北方的势力,被我们连根拔起了!”王奎兴奋地说道。 苏清影也拿出一份初步统计的战报:“公爷,我们缴获的粮草军械,足够再装备十万大军!” 就在这时,张成红着眼睛,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上面用朱砂写满了名字。 帐内的喜悦气氛瞬间凝固了。 王奎的笑容僵在脸上:“张成,你这是……” 张成走到叶凡面前,单膝跪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公爷,伤亡……统计出来了。” 他将书简高高举起。 “这次幽州之战,我们……我们伤亡了近三万兄弟。” 三万。 帐篷内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王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灵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叶凡缓缓放下手中的寒铁戟,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名单。 他的手指抚过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却变得幽深。 帐外,被五花大绑的周文清被士兵押解过来,他满脸死灰,如同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叶凡抬头,看了看阶下囚一般的周文清,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份染血的名单。 他脸上没有一丝胜利的笑意。 第86章 烈士陵园,血债血偿 帐内的沉寂被外面传来的急促马蹄声打破。 一名传令兵冲进帐内,单膝跪地:“公爷,幽州城内百姓听闻大捷,全城欢腾,都在准备庆祝!” 叶凡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喜悦:“传令,取消所有庆祝活动。” 王奎愣住了:“公爷,咱们大胜朝廷军,为什么不庆祝?” “庆祝什么?”叶凡将手中的名单重重放在桌案上,“三万兄弟的命,值得庆祝吗?” 帐内众人瞬间噤声。 苏清影小心翼翼地开口:“公爷,按照惯例,阵亡将士的抚恤金每人五十两银子,三万人就是…” “一百五十万两。”叶凡接过话头。 苏清影点点头:“公爷,这笔钱以幽州的财力宛如九牛一毛。” 叶凡站起身来,走到帐外。远处的朝廷军营还在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清影,你记住,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传令,每位阵亡将士的抚恤金提高到百两。” 苏清影倒吸一口凉气:“公爷,那就是三百万两!” “不够。”叶凡摇摇头,“再加上终身抚恤,每月一两银子,直到他们的父母去世,儿女成年。” 王奎瞪大眼睛:“公爷,这…” “还有,所有阵亡将士的子女,由幽州供养读书,直到成年。” 叶凡继续说道,“授予他们家庭''幽州烈属''称号,见官不跪。” 柳清歌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公爷仁义,必得军心民心。” 叶凡转身看向众人:“立刻在城外选址,建造烈士陵园。三日后,为所有阵亡兄弟举行国葬。” “国葬?”张成惊讶道,“公爷,那是王侯才有的待遇。” “他们配得上。” 叶凡语气不容置疑。 “没有他们的血,就没有今日的胜利。传令三军,全体缟素,为英烈守灵三日。” 消息传开后,整个幽州城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准备庆祝的百姓们默默收起了彩带和鞭炮,换上了素衣。 三日后,幽州城外。 一座占地数百亩的陵园拔地而起,三万座新坟整齐排列,每座坟前都立着一块石碑,刻着死者的姓名和籍贯。 陵园正中央,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无名英雄碑,碑上只有八个大字。 “为国捐躯,永垂不朽。” 数十万军民聚集在陵园外,人人身着素衣,神情肃穆。 叶凡一身白衣,手持长香,缓缓走到英雄碑前。 “诸位父老乡亲,诸位袍泽兄弟。” 叶凡的声音传遍全场,“今日我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庆祝胜利,而是为了送别英雄。” 人群中传来低声的抽泣声。 “三万将士,为了守护家园,血洒疆场。”叶凡点燃手中的长香,“他们不是冰冷的数字,他们是幽州的铁骨!” 他将香插在英雄碑前的香炉中:“从今日起,他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们的妻儿就是我的家人!”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哭声。 一名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出人群,跪在地上:“公爷,我儿子死得值吗?” 叶凡快步走到老妇人面前,亲手将她扶起:“大娘,您的儿子是英雄,他用命换来了幽州的安宁。” 老妇人泪流满面:“可是他才十八岁啊,还没娶媳妇呢。” 叶凡握住老妇人的手:“大娘,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娘。您的养老,我来负责。” 这句话如雷击中了所有人的心。 无数人跪了下来,哭声震天。 “公爷仁义!” “愿为公爷赴汤蹈火!” “公爷就是我们的天!” 林慕雪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 她明白,叶凡这一招,彻底收服了三州军民的心。 苏清影虽然心疼那笔巨额开支,但看到眼前的场面,也不得不佩服叶凡的手段。 王奎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公爷,末将愿为您战死沙场!” 叶凡环视全场,声音洪亮:“诸位,今日的胜利来之不易。朝廷发兵二十万,想要踏平我们的家园。” 人群中响起愤怒的声音。 “但是他们错了!” 叶凡挥舞着拳头,“我们幽州儿郎,不是软柿子!谁敢欺负我们,我们就让他付出代价!” “公爷说得对!” “血债血偿!” “打倒朝廷!” 叶凡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朝廷欠我们的债,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三万英烈的血,不能白流!”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从远处缓缓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朝服的中年文官,身后跟着数十名护卫。 柳清歌走到叶凡身边,低声说道:“公爷,朝廷的使者到了。” 叶凡冷笑一声:“来得正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民心所向。” 使者一行人来到陵园外,看到眼前的场面,都被震撼了。 数十万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们,眼中满含怒火。 为首的使者名叫刘文渊,是朝廷的礼部侍郎。 他原本以为这次来幽州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阵仗。 “下官刘文渊,奉皇命前来宣旨。”刘文渊硬着头皮说道。 人群中立刻响起嘘声和咒骂声。 “滚回去!” “朝廷的走狗!” “杀人偿命!” 刘文渊脸色发白,护卫们紧张地握住刀柄。 叶凡慢慢转过身,背对着英雄碑,面向使者:“刘大人,你来得正好。” 刘文渊强作镇定:“叶将军,皇上有旨…” “等等。”叶凡打断他,“在宣旨之前,我有话要说。” 他指着身后的英雄碑:“刘大人看到了吗?三万英烈长眠于此。他们为什么死?因为朝廷发兵来攻!” 刘文渊额头冒汗:“叶将军,这…” “朝廷欠我们的债,必须还!” 叶凡声音如雷,“每一条人命,都要用银子来偿!”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刘文渊被这声势吓得腿都软了。 他环视四周,到处都是愤怒的面孔,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叶凡走到刘文渊面前,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如刀子般锋利: “刘大人,现在你可以宣旨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朝廷的条件不能让我满意…”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第87章 天价账单,朝廷震怖 刘文渊咽了口唾沫,从怀中颤抖着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等等。”叶凡抬手打断,声音平静得可怕,“刘大人,你先听我说完,再宣旨不迟。” 刘文渊额头冒汗,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叶将军,君命不可违,请您先听完圣旨…” “君命?” 叶凡冷笑一声,转身指着身后密密麻麻的墓碑,“你看到这些了吗?三万条人命!他们的君命在哪里?” 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吼声。 “血债血偿!” “朝廷欠债!” 刘文渊被这声势吓得脸色煞白,护卫们紧张地握住刀柄,却发现自己被数十万愤怒的百姓包围,根本无路可逃。 叶凡走到刘文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刘大人,既然你提到君命,那我也给你算笔账。” “什么账?”刘文渊声音发颤。 “血债账。”叶凡伸出一根手指,“三万阵亡将士,每人抚恤金一百两,就是三百万两白银。” 刘文渊瞪大眼睛:“三…三百万两?这…” “还没完。” 叶凡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朝廷发兵攻打幽州,造成我军巨大损失,军费赔偿五百万两。” “五百万?!”刘文渊的声音都变了调。 叶凡继续伸出第三根手指:“幽州城防损毁,城墙修缮,器械补充,一百万两。” 王奎在一旁大声附和:“将军说得对!朝廷欠债,必须还钱!” 张成也跟着喊道:“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刘文渊感觉天旋地转,这哪里是什么谈判,分明是明抢! “叶…叶将军,您这是…” “我这是给朝廷开账单。”叶凡的声音冰冷如铁,“总共九百万两白银,外加一百万两银两作为精神损失费。三日内送到幽州,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刘文渊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叶将军,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朝廷哪来这么多银子?” “没钱?”叶凡冷笑,“那就用别的东西抵债。并州、凉州的税收,十年内全部归幽州。” 柳清歌在一旁补充道:“公爷,还有那些皇室的田产庄园,也可以抵债。” 苏清影也跟着说道:“对,皇室内库的珍宝古玩,都可以折算成银两。” 刘文渊听得头皮发麻,这哪里是开条件,分明是要把朝廷的家底全掏空! “叶将军,您这是要与朝廷彻底决裂吗?”刘文渊颤声问道。 叶凡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大人,你搞错了。不是我要与朝廷决裂,是朝廷先欠了我的债。” 他指着身后的英雄碑:“三万英烈的血,不能白流。朝廷既然敢发兵来攻,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王奎“呛啷”一声拔出半截佩刀,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刘文渊: “刘大人,我们公爷已经很客气了。换做别人,早就提着刀杀到神京去了。” 刘文渊看到王奎眼中的杀气,吓得浑身发抖。 他环视四周,到处都是愤怒的面孔,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现在,刘大人可以宣旨了。” 叶凡退后一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朝廷的条件不能让我满意,这道圣旨我就当废纸烧了。” 刘文渊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凡平定北疆,功勋卓著,特封镇北王,世袭罔替,食邑十万户…” “停。”叶凡再次打断,“镇北王?就这?” 刘文渊愣住了:“叶将军,王爵已经是极高的封赏了…” “王爵?”叶凡哈哈大笑,“刘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王位,是我三万兄弟用命换来的,不是赵恒赏给我的!” 他指着一排排的墓碑: “白银千万两,抚恤金!黄金百万两,军费!少一分,我就亲自带兵去神京拿!” 刘文渊被这赤裸裸的勒索惊得目瞪口呆:“镇北王,您这是…这是要公然与朝廷为敌!” 叶凡上前一步,逼视着他,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你可以回去告诉赵恒,我不是在与朝廷为敌,我是在给他开账单。一个月内钱不到,我的大军就南下''收账''。” “三十万大军南下?”刘文渊的声音都变了调。 “没错。”叶凡点点头,“记住,是我的三十万大军。” 王奎狞笑着说道:“刘大人,到时候可别说我们没提醒你。我们公爷的脾气,你也看到了。” 张成也跟着威胁道:“朝廷要是不识相,我们就打到神京城下,让皇帝亲自出来赔罪!” 刘文渊感觉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 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臣子”,竟敢公然威胁朝廷,勒索皇帝! “叶…叶将军,您冷静一下,有话好说…” “我很冷静。”叶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刘大人,你回去告诉赵恒,我的耐心有限。一个月,只给他一个月时间。” 柳清歌走上前来,递给刘文渊一份详细的账单: “刘大人,这是具体的清单,您带回去给皇上过目。” 刘文渊颤抖着接过账单,扫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费用,总数竟然超过了一千万两白银! “这…这不可能!朝廷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拿不出?” 叶凡冷笑。 “那就用别的抵债。皇室的田产、庄园、珍宝,我都要。实在不行,让赵恒把皇宫里的金砖撬几块下来。” 苏清影在一旁补充:“公爷,还有那些贪官污吏的家产,也可以充公抵债。” 江灵儿兴奋地说道:“对对对!那些王公贵族的府邸,卖了也能值不少钱!” 刘文渊听得头皮发麻,这些人简直是要把朝廷连根拔起! “叶将军,您这样做,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刘文渊试图用道德绑架。 “耻笑?”叶凡指着身后的百姓,“你问问他们,谁在耻笑?”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支持的声音: “公爷做得对!” “朝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不给钱就打到神京去!” 刘文渊彻底绝望了,他明白这不是谈判,而是单方面的通牒。 “我…我一定将话带到…”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很好。”叶凡满意地点点头,“记住,一个月。过期不候。” 王奎走到刘文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大人,路上小心点。别让土匪劫了道,那可就麻烦了。” 这话听起来像关心,实际上是赤裸裸的威胁。 刘文渊哪里还敢多待,连忙收起圣旨,带着护卫狼狈逃离。 看着使者一行人的背影,叶凡转身对众人说道: “传令三军,跟在使节后面,一路护送到幽州与朝廷的边境,安营扎寨。一个月后,要么收钱,要么收拾朝廷。” 王奎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公爷,要是朝廷不给钱,我们真的打到神京去?” “当然。”叶凡的眼中闪过寒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第88章 攘外安内,隐忍待发 神京皇宫,金銮殿内。 刘文渊跪在殿下,浑身颤抖如筛糠,额头冷汗直流。他手中那份天价账单被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赵恒气得脸色铁青,一把将龙案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叶凡这个逆贼,竟敢如此羞辱朕!”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息怒!”刘文渊磕头如捣蒜,“臣无能,未能完成使命,请陛下降罪!” “降罪?”赵恒猛地站起身来,龙袍飞舞,“朕要的不是降罪,朕要叶凡的命!” 他指着殿外,声音如雷:“传旨!征发天下兵马,朕要御驾亲征,将叶凡碎尸万段!” 户部尚书李明德战战兢兢地出列:“陛下,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军费啊!” “拿不出?”赵恒双眼赤红,“那就抄家!把那些贪官污吏的家产全部充公!” 兵部尚书王安石也跪了下来:“陛下,周文清的二十万大军刚刚覆没,各地兵马调动需要时间…” “时间?朕没有时间!”赵恒咆哮道,“叶凡那个逆贼要一千万两白银!一千万两!这是要掏空朕的江山社稷!”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陛下息怒。” 首辅魏征缓缓从班列中走出,他须发皆白,但腰杆挺直如松。 “魏爱卿,你有何良策?”赵恒看到魏征,怒火稍减。 魏征跪在殿中,声音不疾不徐:“陛下,叶凡虽是心腹大患,却非燃眉之急。” “什么意思?”赵恒皱眉。 “陛下请看。” 魏征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二皇子在江南招兵买马,已聚集十万人马。五皇子在西南也有八万兵力。” 赵恒脸色一变:“你想说什么?” “陛下,叶凡要钱要地,不过是想当个土皇帝。” 魏征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可二皇子和五皇子,他们要的是陛下的江山社稷啊!” 殿内一片死寂,文武百官都被这话震住了。 魏征接着说道:“叶凡远在北方,鞭长莫及。可二皇子和五皇子就在眼皮底下,随时可能兵临城下。” 他站起身来,声音越发沉重:“陛下,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赵恒沉默了,殿内只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你的意思是…”赵恒缓缓开口。 “臣建议,暂时满足叶凡的要求。” 魏征一字一顿,“用金钱换取时间,集中全部力量,先剿灭内部的皇子叛乱。” “什么?给那个逆贼一千万两?”赵恒瞪大眼睛。 “陛下,钱没了可以再收,江山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魏征语重心长,“叶凡贪财,说明他还有弱点。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什么都不要,只要皇位的人。” 户部尚书张腾颤声道:“可是陛下,一千万两白银,国库真的拿不出来啊!” “拿不出就想办法拿出来!” 魏征转身看向他,“抄贪官的家,卖皇室的田产,典当内库的珍宝,总有办法凑齐。” “魏首辅,这…”张腾欲言又止。 “怎么?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 魏征冷笑,“等二皇子打进神京,你觉得他会留着你们这些老臣?” 满朝文武都打了个寒颤。 赵恒在龙椅上来回踱步,脸色变幻不定。 “陛下,”魏征再次跪下,“臣还有一策。” “说!” “给叶凡钱的同时,暗中派人挑拨他与各地豪强的关系。” 魏征眼中闪过狡诈的光芒。 “叶凡坐拥三州之地,必然引起其他诸侯的忌惮。我们可以暗中资助那些对叶凡不满的势力。” “你是说,让他们狗咬狗?”赵恒眼前一亮。 “正是。”魏征点头,“叶凡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对付所有敌人。等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就是我们出手的良机。” 兵部尚书王安石也跪了下来:“陛下,魏首辅所言极是。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而且,”魏征继续说道,“一年时间,足够我们重新训练一支精兵。到时候内忧外患一起解决,陛下的威名将传遍天下。” 赵恒停下脚步,死死盯着魏征:“你确定这个计策可行?”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魏征声音铿锵,“陛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时的隐忍,是为了更大的胜利。”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帝的决定。 良久,赵恒缓缓坐回龙椅,脸上的怒气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平静。 “准奏。”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去告诉叶凡,这笔账,朕给他记下了。” 魏征松了口气:“陛下圣明。” “传旨,” 赵恒的声音冰冷如铁。 “户部立刻筹措银两,三日内凑齐一千万两白银。兵部暗中调兵,围剿二皇子和五皇子。” “臣遵旨!”众臣齐声应道。 “还有,” 赵恒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派锦衣卫去各地活动,告诉那些诸侯,叶凡已经威胁到了所有人的利益。” 魏征会意地点头:“臣明白。” “魏爱卿,”赵恒忽然开口,“你觉得叶凡会相信我们真的服软了吗?” “臣遵旨。”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匆匆跑进殿内:“陛下,江南急报!” “念!” “二皇子赵恺在江南自立为王,国号''大楚'',年号''永昌''!”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赵恒猛地站起身来,龙椅都被撞得摇晃:“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陛下息怒!”魏征急忙劝道,“正好,二皇子自立为王,给了我们出兵的理由。” “传旨!”赵恒咬牙切齿,“调集京畿十万禁军,朕要御驾亲征,灭了这个逆子!” “陛下不可!”魏征跪地阻拦,“您是天子,岂能轻易离京?万一五皇子趁机作乱怎么办?” 赵恒愣住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臣建议,派遣大将军李南风率军南征。”魏征建议道,“陛下坐镇神京,统筹全局。” “也好。”赵恒勉强压下怒火,“就这么办。” 他环视满朝文武,声音阴沉:“诸位爱卿,朕的江山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内有逆子作乱,外有叛臣要挟。” “但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高昂,“朕不会屈服!朕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叫做帝王之怒!” “陛下万岁!”众臣山呼。 散朝后,魏征独自留在殿内。 “魏爱卿,你觉得朕这样做对吗?”赵恒忽然问道。 “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魏征躬身道,“暂时的屈辱,是为了永久的胜利。” “朕明白。”赵恒点头,“只是心中憋屈啊。” “陛下,叶凡以为他胜券在握,殊不知这正是他的致命弱点。” 魏征眼中闪过精光,“骄兵必败,古今皆然。” 赵恒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朕等着看他的下场。” 第89章 千万白银,暗流涌动 “公爷!公爷!朝廷的车队到了!” 王奎一脚踹开议事厅的大门,兴奋得脸都红了。 他顾不上礼仪,直接冲到叶凡面前,“您快去看看,那车队绵延数里,全是装银子的大车!” 叶凡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么快就到了?看来赵恒比我想象的还要急。” 柳清歌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公爷,臣妾陪您去看看朝廷的诚意。” 苏清影也跟着起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公爷,一千万两白银啊!这下咱们幽州真的要发达了!” 一行人快步走出议事厅,来到幽州城的南门楼上。 放眼望去,官道上黑压压的车队如长龙般蜿蜒而来,每辆大车都由四匹健马拉着,车厢沉重得车轮都陷进了泥土里。 “我的天!”江灵儿瞪大眼睛,“这得有多少银子啊?” 王奎兴奋地拍着城墙:“哈哈!朝廷这次真的大出血了!公爷,您这一招太狠了!” 车队最前方,一名身穿朝服的官员策马而来,正是户部尚书张腾。 他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这趟差事让他心力交瘁。 “下官张腾,拜见镇北王!”张腾在城下高声喊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叶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张大人辛苦了。银子都带齐了?” “回王爷,一千万两白银,分毫不少!” 张腾咬牙说道,“另外还有皇上的册封诏书。” “很好。”叶凡点点头,转身对苏清影说道,“清影,你带人去清点银两。记住,一两都不能少。” 苏清影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公爷放心,我会仔细清点的。” 张腾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他本想着能不能在银两上做点手脚,没想到叶凡这么谨慎。 “王奎,你带兵护送车队进城。”叶凡继续吩咐道,“记住,要保护好朝廷的使者,别让他们受了委屈。” 王奎咧嘴一笑:“公爷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们。” 城门缓缓打开,车队开始进城。 每辆车经过城门时,车轮压在石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仿佛在宣告着叶凡的胜利。 街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看着这些装满银子的大车,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公爷威武!” “朝廷服软了!” “咱们幽州发达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整个幽州城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议事厅内,张腾战战兢兢地展开册封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凡平定北疆,功勋卓著,特封镇北王,世袭罔替,食邑十万户,册封三州之地为镇北王封地…” “行了行了。” 叶凡摆摆手,打断了张腾的宣读。 “这些虚的就不用念了。张大人,银子的事情办完了,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张腾松了口气,他在这里每多待一刻都如坐针毡:“下官告退。” 等张腾一行人离开后,苏清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公爷!清点完了!一千万两白银,分毫不差!” “哈哈!痛快!”王奎大笑着拍桌子,“朝廷这次真的认怂了!” 叶凡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兴奋,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清影,立刻安排银两的分配。首先是烈士抚恤金,必须在三日内全部发放到位。” “是!”苏清影立刻应道。 “其次,启动新的基建计划。” 叶凡站起身来,走到墙上的地图前。 “并州的煤铁资源丰富,我要在那里建立更大规模的将作坊。” 江灵儿眼睛一亮:“公爷,您是想…” “没错。”叶凡点点头,“我要让咱们的武器装备全面升级。不光是数量,质量也要大幅提升。” 柳清歌若有所思地说道:“公爷,朝廷这次这么痛快地给钱,恐怕另有图谋。” “当然有图谋。”叶凡冷笑一声,“赵恒那个小皇帝,哪有这么好心?”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悄悄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公爷,神京传来密报。” 柳清歌接过密信,快速浏览后脸色变得凝重:“公爷,果然如我所料。朝廷这是缓兵之计。” “说说看。”叶凡回到座位上。 “首辅魏征向皇帝进言,说是''攘外必先安内''。” 柳清歌将密信递给叶凡,“他们准备先解决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叛乱,然后再回头对付我们。” 王奎听了勃然大怒:“这些老狐狸!还想着算计咱们!” “而且,”柳清歌继续说道,“皇帝赵恒还说了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灵儿有些担心:“公爷,那我们怎么办?” 叶凡看完密信,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十年不晚?他哪来的十年时间?” 他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地盘上轻轻敲击: “清歌,你说如果朝廷的平叛大军,总是在关键时刻''缺粮''或者''走错路'',会怎么样?” 柳清歌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公爷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要时间,我们就不给他们时间。” 叶凡的声音透着寒意。 “传令锦衣卫,暗中联系二皇子和五皇子。就说镇北王愿意提供军粮和武器,助他们成就大业。” 苏清影倒吸一口凉气:“公爷,您这是要…” “我这是要让朝廷永远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 叶凡冷笑道,“他们不是想先安内再攘外吗?我偏要让他们永远安不了内。” 王奎兴奋地搓着手:“公爷,这招高啊!让他们狗咬狗去!” “不光如此。” 叶凡继续说道。 “我们还要加快自己的发展速度。传令各工坊,从今日起三班倒,日夜不停。 所有新兵加紧训练,我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军队扩充到五十万。” 江灵儿激动地说道:“公爷,有了这一千万两银子,我的兵工厂可以大展拳脚了!我要造出更厉害的武器!” “很好。”叶凡满意地点头,“记住,和平时期我们的发展速度要比打仗更快。 等朝廷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强大到他们惹不起的地步了。” 柳清歌站起身来:“公爷,臣妾立刻安排人手,暗中联系各方势力。保证让朝廷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去吧。”叶凡挥挥手,“记住,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胜利,而是永久的强大。” 众人纷纷告退,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叶凡独自站在地图前,看着标注着大周疆域的巨大地图,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赵恒啊赵恒,你以为给我点银子就能买来时间?” 他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时间对我来说,比银子更宝贵。” 窗外传来百姓们庆祝的声音,整个幽州城都沉浸在获得巨额财富的喜悦中。 第90章 养寇自重,执棋天下 “公爷,一千万两白银已经全部入库,各项工程也在有序推进。” 苏清影放下手中的账册,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按照这个速度,不出半年,我们的将作坊产能就能翻一番。” 叶凡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兴奋,他站在议事厅的地图前,手指轻敲着桌案,眉头微皱。 “公爷,您在担心什么?”柳清歌敏锐地察觉到了叶凡的异样。 “朝廷已经服软,二皇子和五皇子又在南方闹腾,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发展。” “发展?”叶凡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清歌,你觉得赵恒真的会让我们安心发展吗?” 王奎挠了挠头:“公爷,朝廷不是给了一千万两银子吗?这说明他们怕了咱们啊。” “怕?” 叶凡冷笑一声。 “王奎,你想得太简单了。赵恒这次给钱,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他需要时间。” 江灵儿眨了眨眼睛:“公爷,您的意思是…朝廷还会来打我们?” “当然会来。” 叶凡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神京的位置。 “魏征那个老狐狸给赵恒出的主意是''攘外必先安内''。等他们解决了二皇子和五皇子,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 苏清影脸色变得凝重:“那我们怎么办?加快军备扩张?” “不。” 叶凡摇摇头。 “坐等赵恒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是死路一条。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让他的手永远也腾不出来。” 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公爷,您是想…?” “我要干预大周的内战。”叶凡的话如惊雷般在议事厅内炸响。 王奎瞪大眼睛:“公爷,您是说咱们出兵帮二皇子他们?” “出兵?” 叶凡哈哈大笑。 “王奎,你的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我们为什么要亲自下场?”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地盘上画了个圈:“我们要做的,是让这场内战永远打下去。” 苏清影倒吸一口凉气:“公爷,您的意思是…养寇自重?” “聪明。” 叶凡赞许地点点头。 “清影,从明天开始,我要你通过商队,''走私''一些武器和粮食给二皇子和五皇子。” “走私?”苏清影有些不解。 “东西不必太好,只要能让他们和朝廷军一直耗下去就行。” 叶凡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记住,两边都要给,而且数量要控制好。不能让任何一方占据绝对优势。” 柳清歌瞬间明白了叶凡的意图:“公爷,您这是要让他们势均力敌,永远分不出胜负?” “没错。” 叶凡转向柳清歌。 “清歌,你的锦衣卫任务更重要。我要你制造混乱。” “怎么制造?” “今天给二皇子送一份朝廷的假军情,明天给五皇子透露一点二皇子的动向。” 叶凡一字一顿地说道。 “让他们互相猜忌,永远无法联合,也让朝廷疲于奔命。” 江灵儿听得目瞪口呆:“公爷,这…这也太阴险了吧?” “阴险?” 叶凡看向江灵儿。 “灵儿,你觉得赵恒对我们仁慈吗?他刚才给我们一千万两,转头就在谋划怎么灭掉我们。” 王奎恍然大悟:“公爷,我明白了!您这是要让朝廷和那些皇子们狗咬狗,咱们坐收渔利!” “不止如此。” 叶凡走到窗边,遥望南方。 “我还要让他们越打越激烈,越打越投入。等他们打得精疲力竭的时候…” 他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清影咽了口唾沫:“公爷,这个计划的规模…恐怕需要动用我们一半的资源。” “值得。” 叶凡毫不犹豫地说道。 “清影,你算算,如果我们按部就班地发展,需要多少年才能有实力对抗整个大周?” 苏清影快速盘算了一下:“至少十年。” “十年太久了。”叶凡摇摇头。“而且十年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柳清歌若有所思地说道:“公爷,您这个计划确实高明。 让朝廷和叛军互相消耗,我们既能获得发展时间,又能削弱所有潜在的敌人。” “最关键的是,”叶凡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从现在起,这盘棋的节奏,由我来定。” 王奎兴奋地拍着大腿:“哈哈!公爷,您这一招太狠了!让他们以为自己在下棋,其实都是您手里的棋子!” “王奎说得对。” 叶凡点点头。 “赵恒和魏征以为他们在下棋,想用时间换空间。 他们却不知道,棋盘上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苏清影站起身来:“公爷,我立刻安排商队,准备第一批''货物''。” “记住,” 叶凡提醒道。 “一定要做得隐蔽。表面上我们是中立的,甚至可以偶尔谴责一下叛军,表现出对朝廷的''忠诚''。” 柳清歌也起身告辞:“公爷,我去安排锦衣卫的行动。第一份假情报,您觉得应该是什么内容?” 叶凡想了想:“就说朝廷准备调集西北军南下,让二皇子以为朝廷要对他动真格的了。” “明白。” 柳清歌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 “这样二皇子肯定会加快攻势,朝廷就不得不提前调兵。” 江灵儿也跟着起身:“公爷,那我继续改进武器?” “当然。” 叶凡点点头。 “不过灵儿,你要记住一点。我们卖给叛军的武器,绝对不能比我们自己用的好。” “我明白!” 江灵儿用力点头。 “我会专门设计一些看起来厉害,实际上有缺陷的武器。” 众人纷纷告退,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叶凡独自站在地图前,看着标注着大周疆域的巨大地图。 他的手指在各个势力的地盘上轻抚,仿佛在抚摸自己的棋子。 “赵恒啊赵恒,你以为给我点银子就能买来时间?” 他自言自语道。 “你不知道,从今天起,时间在我这边。”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王爷!王爷!”一个声音激动得都变了调。 叶凡皱了皱眉头,这个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议事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身穿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泥土,手里还捧着一个硕大的块茎。 “李大牛?”叶凡警惕地问道。 “小人是李大牛!”中年男子激动得浑身发抖。“王爷,您说的那个''神物''…试种成功了!” “成功了?”叶凡快步走到李大牛面前。“产量如何?” 李大牛举起手中的土豆,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王爷,一亩地产出了…三千斤!” 第91章 岁月静好,温情如春 “王爷,您说的那个''神物''…试种成功了!” 李大牛举起手中的土豆,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王爷,一亩地产出了…三千斤!” 叶凡接过那个硕大的土豆,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李大牛,你立了大功!” “王爷,还有那个红薯,产量更是惊人!” 李大牛激动得手舞足蹈,“一亩地能产四千斤!咱们幽州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够了!” 苏清影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报告: “公爷,按照试种的结果推算,如果大面积种植这两种作物,我们的粮食产量至少能翻三倍!” “三倍?”王奎瞪大眼睛,“那岂不是说,咱们能养活更多的军队?” “不止如此。” 叶凡将土豆递给苏清影,“有了充足的粮食,我们就有了更大的战略主动权。 传令下去,明年春耕,全面推广土豆和红薯的种植。” 江灵儿兴奋地拍手: “公爷,这样一来,咱们的后勤压力就大大减轻了!我可以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武器研发上!” “很好。”叶凡点点头,“李大牛,你回去继续指导农户种植,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是!小人一定不负王爷重托!”李大牛激动地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处理完政务,叶凡走出议事厅,准备回府休息。 幽州城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宁静,街道上行人不多,偶尔传来几声孩童的嬉笑声。 “奇怪,这些孩子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叶凡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一条小巷里传出来的。 好奇心驱使下,叶凡走进小巷,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一座不大的院落里,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围着一个身穿素色长裙的女子嬉戏打闹。 女子温柔地摸着一个小男孩的头,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慕雪?”叶凡轻声呼道。 林慕雪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叶凡时明显愣了一下:“夫君?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这里,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叶凡走进院子,打量着周围,“这里是…?” “王爷!王爷来了!”一个小女孩认出了叶凡,兴奋地跑了过来。 “王爷好!”其他孩子也纷纷围了上来,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 叶凡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你们都是谁家的孩子?” “王爷,我们都是没有爹娘的孩子。” 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怯生生地说道,“是王妃娘娘收留了我们。” “王妃娘娘对我们可好了!” 另一个孩子抢着说道,“每天都有肉吃,还有新衣服穿!” “王妃娘娘还教我们读书写字呢!” 叶凡的心头一震,他看向林慕雪,眼中满是疑惑。 林慕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解释道:“夫君,我…我只是觉得这些孩子可怜,就…” “王妃娘娘,您别害怕!” 那个十岁的男孩突然站了出来,“我爹是镇北军的百夫长,三年前在城下战死了。 王妃娘娘说,我爹是英雄,我们这些英雄的孩子,她会一直照顾的!” “对!王妃娘娘说了,我们的爹都是为了保护幽州才死的!”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 叶凡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林慕雪:“慕雪,你…你照顾他们多久了?” “三…三年了。”林慕雪低着头,声音很小,“夫君,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给你添麻烦,但是我实在看不得这些孩子无依无靠…” “添麻烦?”叶凡走到林慕雪面前,轻抚她的脸颊,“慕雪,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林慕雪抬起头,眼中带着泪光:“夫君,你不怪我擅自做主?” “怎么会怪你?”叶凡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失职了,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 “不是的,夫君。” 林慕雪摇摇头,“你要处理那么多军政大事,已经很辛苦了。这些孩子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一个小女孩拉了拉叶凡的衣角:“王爷,您不要怪王妃娘娘好不好?王妃娘娘对我们真的很好!” “是啊王爷,王妃娘娘每天都会来看我们,还给我们讲故事!” “王妃娘娘说,等我们长大了,也要像我们的爹一样保护幽州!” 叶凡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这些孩子: “孩子们,王爷向你们保证,以后你们就是我和王妃的孩子,我们会一直照顾你们,直到你们长大成人。” “真的吗?”孩子们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 叶凡站起身来,对林慕雪说道。 “慕雪,明天我让苏清影拨一笔专款,专门用于照顾这些孩子。 另外,再多建几座这样的院子,把所有的烈士遗孤都接过来。” “夫君…”林慕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王爷万岁!王妃娘娘万岁!”孩子们欢呼起来。 一个管事的老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王爷,王妃,晚饭准备好了。” “好,我们一起吃饭。”叶凡牵起林慕雪的手,“今天我陪你们一起吃。” 饭桌上,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和叶凡说着话,气氛温馨而热闹。 叶凡看着林慕雪温柔地给孩子们夹菜,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王爷,我长大了也要当兵,保护幽州!”一个小男孩挥舞着筷子说道。 “好志气!”叶凡笑着说道,“不过现在你们的任务是好好读书,强身健体。” “王妃娘娘已经给我们请了先生,每天都教我们读书写字!” “王妃娘娘还说,要让我们学武功呢!” 叶凡看向林慕雪:“你还安排他们学武?” “我想着,既然他们的父亲都是军人,他们将来也可能会走这条路。” 林慕雪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请了几个退役的老兵来教他们一些基础的武艺。” “你想得很周到。”叶凡握住林慕雪的手,“慕雪,这三年来,你辛苦了。” “不辛苦。”林慕雪摇摇头,“看着这些孩子一天天长大,我觉得很充实。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羞涩:“而且我觉得,这样也算是为你分担一些责任。 这些孩子的父亲为你而死,照顾他们的孩子,是我应该做的。” 叶凡的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他紧紧握住林慕雪的手:“慕雪,有你真好。” 饭后,叶凡和林慕雪在院子里陪孩子们玩耍。 看着林慕雪和孩子们嬉戏的身影,叶凡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王爷,您笑起来真好看!”一个小女孩天真地说道。 “是吗?”叶凡蹲下身子,“那王爷以后多笑笑。” “王爷,您平时是不是很忙?”另一个孩子问道。 “是啊,王爷要处理很多事情。” 叶凡摸了摸孩子的头,“不过再忙,王爷也会抽时间来看你们的。” “太好了!”孩子们欢呼起来。 夜色渐深,叶凡和林慕雪告别了孩子们,走在回府的路上。 “慕雪,除了这里,还有几处这样的院子?”叶凡问道。 “还有三处。”林慕雪回答道,“总共收留了六十多个孩子。” “六十多个…”叶凡沉默了一会儿,“慕雪,我欠你一个道歉。 这些本该是我来做的事情,却让你一个人承担了这么久。” “夫君,你别这样说。” 林慕雪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叶凡。 “你要保护整个幽州的百姓,我只是照顾这些孩子。相比之下,你承担的责任更重。” “可是…” “没有可是。” 林慕雪打断了叶凡的话,“夫君,我们是夫妻,本就应该相互扶持。你在外征战,我在后方照顾家人,这不是很好吗?” 叶凡看着林慕雪温柔的笑容,心中的愧疚渐渐化为温暖:“慕雪,我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 “夫君,你可别这样说。”林慕雪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往前走去。 “对了,夫君,土豆和红薯的推广,真的能解决粮食问题吗?”林慕雪问道。 “当然。”叶凡点点头,“有了这两样作物,我们不仅能养活更多的人,还能腾出更多的土地种植其他作物。” “那就太好了。”林慕雪高兴地说道,“这样一来,那些孩子们就不用担心吃不饱了。” “不止如此。”叶凡停下脚步,看向远方,“慕雪,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很好啊。”林慕雪不假思索地回答,“虽然偶尔会有些担心,但总体来说,我很满足。” “我也是。” 叶凡伸手揽住林慕雪的肩膀。 “慕雪,我喜欢现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战争,没有杀戮,只有我们和这些可爱的孩子们。” “夫君…”林慕雪靠在叶凡的肩膀上,“我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第92章 神京动荡,幽州观棋 “陛下,三皇子和五皇子已成联盟,兵力二十万,不可轻敌。” 魏征站在金銮殿中央,声音沉稳却透着担忧。 赵恒猛地拍案而起,龙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朕已忍他们太久!此战必灭叛逆,还天下太平!”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谁都没想到皇帝会如此激动。 兵部尚书王安石连忙出列:“陛下圣明!臣已操练十五万禁军,个个精锐,足以横扫叛军!”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战力报告,“陛下请看,新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户部尚书张腾的脸色却难看得像吃了苦瓜,他硬着头皮出列:“陛下,国库只剩三百万两银子,若要长期征战,恐怕…” “恐怕什么?”赵恒打断他的话,双眼赤红,“朕给了叶凡一千万两,难道连平个叛就没钱了?” 张腾额头冒汗:“陛下,那一千万两是从皇室内库和抄家所得,国库本就空虚…” “够了!”赵恒挥手制止,“传旨,征发天下钱粮,三日内筹措军费五百万两!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魏征叹了口气:“陛下,臣并非反对出兵,只是此战关系社稷安危,需从长计议。三皇子和五皇子联手,兵力不弱,若贸然进攻…” “魏爱卿,你是怕了?”赵恒冷笑,“朕告诉你,朕不怕!二皇子不是被朕灭了吗?这次也一样!” 王安石趁机附和:“陛下英明!臣愿为先锋,三个月内必取叛军首级!” 魏征看了王安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最终还是跪了下来:“臣遵旨。” 幽州国公府,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柳清歌将一份密报递给叶凡:“公爷,神京最新消息。赵恒已下定决心出兵,十五万禁军三日后启程南下。” 叶凡接过密报,快速扫了几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赵恒这次倒是有点魄力,可惜啊,他不知道真正的赢家从来不在棋盘上。” 苏清影在一旁翻看着账册,抬头问道:“公爷,朝廷和叛军打得越激烈,对我们越有利。可万一赵恒真赢了呢?” “他赢不了。” 叶凡将密报放在桌上。 “三皇子和五皇子手里的武器虽不如朝廷,但守城足够。更何况…” 他顿了顿,“他们手里还有我们''资助''的粮草和军械。” 王奎兴奋地拍着大腿:“公爷,要不咱们趁机出兵,直接端了神京? 赵恒把精锐都调走了,神京现在就是个空壳子!” “现在动手太早。”叶凡摆摆手,“让他们再耗一阵。等双方都精疲力尽,才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江灵儿好奇地问:“公爷,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做我们该做的事。” 叶凡站起身来,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清歌,锦衣卫继续盯紧神京和南郡的动向。 清影,加快商队的运作,把''货物''源源不断地送给三皇子和五皇子。” “是!”两人齐声应道。 “还有,灵儿。”叶凡转向江灵儿,“你的兵工厂要加快生产,我要在半年内将军队扩充到五十万。” 江灵儿眼睛一亮:“公爷,您是要…” “对。”叶凡点点头,“等他们打完了,就该轮到我们登场了。” 正说着,一名锦衣卫快马冲进府中,连滚带爬地跑进议事厅:“公爷!南郡急报!” 叶凡接过密报,脸色微变:“三皇子和五皇子的联军在南郡遭朝廷军突袭,损失惨重!” “什么?”王奎瞪大眼睛,“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柳清歌皱眉:“不对,按照时间推算,朝廷军三日后才会出发,怎么会现在就…” “是王安石。”叶凡将密报递给柳清歌,“这个老狐狸早就派了先锋部队南下,打了三皇子一个措手不及。” 苏清影担忧道:“公爷,这样下去,三皇子和五皇子会不会撑不住?” “不会。” 叶凡摇头,“王安石虽然打了胜仗,但孤军深入,后勤补给跟不上。等三皇子缓过神来,反击就开始了。” “公爷,那我们要不要…”王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急。”叶凡坐回座位,“传令,让商队加快速度,把粮草和武器送到三皇子手里。记住,要让他们觉得这是雪中送炭。” 柳清歌会意:“公爷,您是要让三皇子欠我们人情?” “人情?”叶凡冷笑,“我要的可不止人情。清歌,你派人去见三皇子,就说镇北王愿意提供援助,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他打赢了,南郡的税收归我们。” 苏清影倒吸一口凉气:“公爷,南郡可是富庶之地,一年的税收至少五百万两!” “所以才值得。”叶凡站起身来,“赵恒想打仗,那就让他打个够。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最后收拾残局就行。” 王奎挠挠头:“公爷,我还是不太明白,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出兵?” “奎子,你想想。”叶凡走到王奎面前,“如果我们现在出兵,朝廷和叛军会怎么做?” “他们会…”王奎愣了一下,“他们会联手对付我们?” “没错。” 叶凡拍拍王奎的肩膀。 “所以我们要等,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等他们再也没有力气联手,那时候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江灵儿兴奋地说:“公爷,我明白了!您这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我们坐收渔利!” “聪明。”叶凡笑着点头,“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民心。” 叶凡的声音变得严肃,“如果我们现在出兵,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会说我们趁火打劫,趁人之危。 但如果我们等他们打完了再出手,那就是替天行道,拯救苍生。” 柳清歌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公爷高明,师出有名,才能得民心。” “所以啊。”叶凡走回座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发展,继续积蓄实力。等时机成熟,一举定乾坤。” 苏清影翻开账册:“公爷,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半年后我们的财政收入能达到三千万两,足够支撑五十万大军的开销。” “很好。”叶凡满意地点头,“清影,你继续盯着财政。灵儿,你的兵工厂要加快进度。 清歌,锦衣卫的情报网要继续扩大,我要知道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在发生什么。” “是!”三人齐声应道。 夜色渐深,众人陆续告退。 叶凡独自站在地图前,看着标注着大周疆域的巨大地图。 “赵恒啊赵恒,你以为平了叛就能高枕无忧?” 他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真正的对手,从来不在你眼前。” 第93章 王爷的生意经 南郡城墙上,箭垛之间插满了断掉的箭杆。 三皇子赵恺手扶着冰冷的城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城下,暮色笼罩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他麾下的士兵正费力地将一具具尸体拖回城内,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和腐臭。 “殿下!” 副将李虎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盔甲上全是豁口和血污,他喘着粗气冲上城楼。 “不行,根本打不动!朝廷军那些人就像铁王八,我们的刀砍上去直冒火星子,箭矢射过去跟挠痒痒一样!” 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木盾上,盾牌应声裂开。“今天又折了三千多兄弟! 可我们连对方一个百夫长都没能砍下来!这么打下去,不等王安石的主力到,我们就要被活活耗死了!” 赵恺没有回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王安石的禁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是禁军厉害,是他们身上的那层铁壳子厉害!” 李虎啐了一口血沫。 “以前在朝廷大营,也没见过这么精良的装备!肯定是赵恒那小子,拿了叶凡的银子,全砸进将作监了!” 赵恺的身体晃了晃。 他想起了父皇在世时,将作监的产出堪堪够装备京畿禁军,如今这十五万大军,竟然人人披上了这种连弩箭都射不穿的重甲。 另一边,五皇子赵越的营帐内,气氛同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娘的!” 马超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茶盏碎了一地。 “这仗怎么打!我们的人冲上去,一刀砍在对方身上。 人家动都不动,反手一枪就把我们的人捅个对穿!这还怎么打!” 五皇子赵越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像马超那样暴怒,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一个幕僚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声音都在发抖: “殿下,刚刚统计完,今日一战,我军伤亡五千,斩敌不足千人。再这么下去,不出十日,我们的人就要拼光了。” 马超红着眼睛吼道:“那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去送死吗?” 赵越挥手让幕僚退下,营帐内只剩下他和马超两人。 他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许久才开口:“王安石用的是阳谋,他就是要用装备优势,硬生生把我们碾死。” “那咱们就跟他拼了!” 马超拔出腰刀,“我带三千敢死队,冲他中军大帐,我就不信他王安石也是铁打的!” “然后呢?” 赵越冷冷地看着他。 “你死了,你手下的三千人也死了,明天呢?后天呢?用人命去填,我们有多少人够填的?” 马超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的凶狠慢慢变成了颓败。 他颓然地将刀插回刀鞘,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等死?” 夜色深沉,南郡城内一处豪华的宅院里。 赵恺和赵越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火盆忽明忽暗。 “五弟,不能再等了。” 赵恺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必须想办法弄到更好的武器,否则王安石的大军一到,我们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赵越苦笑一声:“三哥,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你看看我们的库房。 连下个月的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拿什么去买武器?拿头去买吗?” 两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他们起兵之时,瓜分了地方府库,本以为家底丰厚。 谁知道打起仗来才发现,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往外淌,根本经不起消耗。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赵越身后的幕僚小心翼翼地开口:“两位殿下,属下……属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赵恺不耐烦地摆摆手:“有屁快放!” 那幕僚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 “属下听闻,幽州镇北王叶凡的兵工厂,能造出冠绝天下的神兵利器,尤其是他们的百炼钢甲和破甲强弩……” “住口!” 话还没说完,赵恺就猛地一拍桌子,怒视着那幕僚。 “找叶凡?你疯了?那家伙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你忘了他是怎么从朝廷嘴里敲走一千万两白银的?找他帮忙,那就是与虎谋皮!” 那幕僚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不敢再出声。 赵越却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摆了摆手,示意幕僚起来,然后看向赵恺: “三哥,你先别动怒。你觉得,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赵恺愣住了。 赵越继续说道:“叶凡是狼,是虎,没错。只要有利可图,他有什么生意不敢做? 朝廷是他名义上的君主,他不照样张嘴就咬?我们跟他无冤无仇,只是买卖关系,他没理由拒绝。” “可是……”赵恺还是犹豫,“万一他狮子大开口怎么办?我们根本没钱。” “没钱,不代表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赵越的眼神变得深邃,“三哥,你好好想想。 如今这天下,除了幽州,还有谁能救我们?是等死,还是冒着被扒层皮的风险去求一线生机,你自己选。” 赵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看着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自己麾下将士们在战场上无助倒下的身影。 许久,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也罢……” 他嘶哑地开口,“死马当活马医。派人去幽州,姿态放低一点。就说,我们愿意出高价,购买他们的武器装备。” 三天后,叛军大营的帅帐内,赵恺和赵越坐立不安。 战场上,朝廷军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们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殿下,幽州使者到了。” 两人精神一振,连忙起身相迎。 走进来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官员或将军,而是一个穿着华贵丝绸,满脸精明相的胖商人。 “在下幽州商会管事,钱贵,见过两位殿下。” 胖商人笑呵呵地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赵恺压下心中的不快,开门见山地问道: “钱管事,我等想向贵方购买一批军械,不知镇北王殿下意下如何?” 钱贵眯着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清单,递了过去: “两位殿下请过目,这是我们王爷拟定的可售卖武器清单。百炼钢刀,破甲箭矢,三弓床弩,应有尽有。” 赵恺接过清单一看,呼吸都急促了。 上面列出的武器,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利器! 他强压着激动,问道:“价格如何?” 钱万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好说,好说。我家王爷说了,大家都是朋友,武器可以卖给两位殿下。” 赵恺和赵越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第94章 这是生意,殿下 钱贵脸上的笑容像是在脸上生了根,他慢悠悠地说道: “我家王爷说了,生意嘛,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两位殿下现在急需的,是锋利的武器,以及坚固的铠甲。我们幽州,恰好有。” “所以,我家王爷的条件很简单。” 钱贵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钱。” 赵恺和赵越对视一眼,心头的大石落下了一半。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赵恺沉声问道:“价钱如何?” “好说,好说。” 钱贵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卷羊皮纸,在案几上缓缓展开。 “两位殿下请看,这是详细的价目表,上面明码标价,绝无虚言。” 赵恺和赵越凑过去一看,只一眼,赵恺的呼吸就停住了。 他指着羊皮纸上的一行字,声音都在发颤:“一柄百炼钢刀……五十两白银?” “没错。” 钱贵笑呵呵地点头:“这可是我们江大师傅亲自监造的精品。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砍朝廷那些铁罐头,就跟切豆腐一样。” 赵越的目光移到下一行,眼角狠狠一抽:“一副玄铁甲……三百两?!” “殿下好眼力。” 钱贵抚掌赞道:“这玄铁甲,寻常刀枪不入,连破甲箭都得射在关节处才管用。三百两,买一条精锐士兵的命,划算!” “还有这个,三弓床弩,一架五百两……” 李虎在旁边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一个月的军饷还不够买一把刀的。 “抢劫!你们这是在抢劫!” 赵恺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整张案几都跳了起来。 “市面上一柄上好的钢刀不过五两银子,一副铁甲最多三十两!你张口就是十倍!叶凡他想钱想疯了吗?!” 钱贵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他慢条斯理地将羊皮纸卷起来,揣回袖子里: “三殿下息怒。一分钱一分货嘛。您说的市价,能砍得动王安石的禁军吗?” “您要是觉得贵,大可以不买。我们幽州商会打开门做生意,从来不强买强卖。” 钱贵说着,对着两人拱了拱手。 “既然生意谈不拢,那小人就先告辞了。两位殿下,保重。” 说着,他竟然真的转身就要走。 “站住!” 赵越猛地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中杀气毕露。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宰了你!” 钱贵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了一些,但眼神里没有半点惧怕,反而带着一丝嘲弄: “五殿下尽管动手。小人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小人一死,这天下,怕是再没人敢卖东西给两位殿下了。” “到时候,朝廷的大军兵临城下,两位殿下是准备用牙齿去咬开那些铁甲吗?” 赵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迟迟没有拔刀。 马超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看得分明,这个胖子就是吃定了他们别无选择。 “殿下,殿下三思!” 一直没说话的幕僚连忙上前拉住赵越,“杀了他,我们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赵恺颓然坐回椅子上,他闭上眼睛。 这场战争他不想输,也不能输! 许久,他才睁开眼睛,咬牙道:“买。” “三哥!”赵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买!” 赵恺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嘶吼。 “倾家荡产也要买!没有武器,我们连跟他们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李虎凑到赵恺耳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殿下……咱们……咱们的府库里,所有金银家当都算上,也凑不出两百万两啊。按照这个价,连装备一万人都够呛。” “那就把王府名下所有的产业,打包卖了凑出来。” 赵越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火盆,火星溅得到处都是。 钱贵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避开飞来的火星: “五殿下还是尽快准备好银两,若是确定购买,还请预付200万两定金,在契约上按个手印。” “你......” 最终,赵恺和赵越还是在契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他们掏空了所有的府库,典当了所有能典当的家产,才勉强凑够了能装备五万人的武器款项。 送走钱贵时,赵恺和赵越站在营帐门口,看着那胖子离去的背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 幽州,国公府。 叶凡看着柳清歌递上来的密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赵恺和赵越这两个活宝,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苏清影拿着算盘,手指翻飞,噼里啪啦一通响,脸上乐开了花: “公爷,这一笔生意,刨去成本,我们净赚了至少八百万两白银!他们两兄弟算是把裤衩都当掉了!” 王奎在一旁竖起大拇指,满脸都是崇拜: “公爷,您这招真是绝了!兵不血刃,就把他们榨得干干净净!比直接派兵去打还划算!” 江灵儿也兴奋地说道:“公爷,有了这笔钱,我的兵工厂又能扩大规模了! 我保证,半年之内,给咱们的军队全部换上最新式的装备!” 叶凡笑着摆摆手:“不急,不急。赵恒不是想看我们和叛军狗咬狗吗?我们就先陪他演演戏。” 他看向苏清影:“清影,货准备得怎么样了?” “公爷放心。”苏清影合上账册,“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专门找的那些要淘汰的旧款,或者有点小瑕疵的次品。 保证他们用起来没问题,但想跟咱们的精锐比,那是门儿都没有。” “干得漂亮。”叶凡满意地点头。 就在这时,柳清歌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了起来,她忽然开口道: “公爷,我们这样做,虽然赚了钱,也拖住了朝廷。可有一点,我们不得不防。” “哦?”叶凡看向她,“你说说看。” “叛军突然换装了这么一批利器,王安石不是傻子,朝廷更不是。” 柳清歌的眼神变得深邃。 “他们很快就会察觉到,这批武器的来源不简单。赵恒恐怕……要坐不住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单膝跪地。 “公爷!神京八百里加急密信!” 柳清歌接过信,迅速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递给叶凡。 叶凡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王安石上奏,称叛军得神秘势力资助,战力大增,请求增兵。 皇帝赵恒震怒,连夜召见户部尚书,商议再次筹措军费之事!” 第95章 赵恒吐血 南郡前线,中军大帐。 李南风一把将带血的头盔砸在地上,头盔在铺着兽皮的地毯上滚了几圈,留下几道暗红色的血印。 “怎么回事!给本将军说清楚!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 他指着面前几个浑身是伤的偏将,手都在发抖。 “我们的重甲兵,我们的玄甲重骑!那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精锐,为什么一个冲锋就被打散了?” 一名偏将捂着断掉的胳膊,脸色惨白:“大将军,顶不住啊! 叛军那些人疯了,他们手里的刀,跟咱们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什么不是一个东西?” 李南风双眼赤红。 “我们的刀砍在他们身上,叮当乱响,顶多留个白印子。” 偏将的声音带着哭腔。 “可他们的刀砍过来,我们弟兄身上的玄铁甲,就跟纸糊的一样!一刀!就一刀,直接就劈开了!” 另一名偏将扯开自己胸前的甲胄,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大将军您看!要不是末将躲得快,这一刀就能把我劈成两半!那根本不是刀,是专门破甲的利器!” 李南风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了身后的帅案。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全是白天战场上的景象。 他引以为傲的重甲步兵方阵,在叛军的冲锋下,像被热刀切开的牛油一样,瞬间崩溃。 那些曾经让他无比安心的玄铁甲,在叛军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的武器……” 李南风喃喃自语。 “那些刀的形制,还有弩箭的破甲箭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将军!” 一个亲兵冲了进来。 “斥候回来了!他们说,叛军的后营里,发现了幽州商会的旗帜!” “幽州商会!” 李南风猛地抬起头。 “叶凡!” 神京,金銮殿。 赵恒将一份战报狠狠摔在地上,明黄色的丝绸卷轴砸在金砖上,弹起老高。 “废物!一群废物!” 赵恒气得在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殿下的满朝文武破口大骂。 “李南风这个废物!十五万禁军,号称大周精锐,被二十万乌合之众打得节节败退! 三天!三天之内丢了三座城,还被人家反推了三百里!朕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兵部尚书王安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陛下息怒!李将军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叛军太过狡猾!” “狡猾?” 赵恒冷笑一声。 “二十万叛军,就算再狡猾,还能长出三头六臂不成? 你告诉朕,我大周的禁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经打了!” 王安石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份密报,高高举过头顶: “陛下,非我军不力,实乃敌军有诈!据前线密报,叛军的武器装备比我们的更好,战力大增!” “武器?” 赵恒愣了一下,他走下御阶,一把夺过王安石手中的密报。 信上详细描述了叛军新装备的恐怖威力,和他之前收到的,关于幽州武器的报告如出一辙。 “叶凡!” 赵恒咬牙切齿,将密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柱子上。 “又是叶凡!他竟敢暗通叛军!” 首辅魏征缓缓从班列中走出,他躬身捡起地上的纸团,慢慢展开抚平,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陛下,稍安勿躁。” 魏征的声音不疾不徐。 “事到如今,发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你说怎么办?” 赵恒指着魏征的鼻子,“叶凡公然资敌,这是谋反!朕要立刻发兵,踏平幽州,将他碎尸万段!” “陛下,不可。” 魏征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 赵恒咆哮道。 “这天底下,除了他叶凡的将作坊,谁能造出这么厉害的兵器?” “可他并没有亲自出兵,不是吗?” 魏征抬起头,直视着皇帝。 “陛下,您别忘了,叶凡现在是镇北王,可他还是个无赖。” “无赖?” “对,无赖。” 魏征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三皇子和五皇子拿着银子去买。 他叶凡没有理由不卖,他甚至可以辩称,他不知道买家是叛军。” “强词夺理!” 赵恒气得浑身发抖。 “那朕就治他一个监管不力之罪!” “陛下!” 魏征叹了口气,“您觉得,现在的叶凡,还怕您治他的罪吗? 他手握三十万大军,坐拥三州之地。您一道圣旨过去,他若是不接,您又能奈他何?” 殿内一片死寂,赵恒的胸膛剧烈起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张腾哭丧着脸出列,跪倒在地:“陛下,臣有罪!国库……国库已经没钱了!” “你说什么?” 赵恒猛地转向他。 “前线每日军费开销如流水,抚恤金,器械补充,粮草转运,处处都要用钱。” 张腾的声音都在发颤。 “之前给叶凡那一千万两,本就掏空了皇室内库和抄家所得。 如今,国库里只剩下一百万两银子,最多再支撑十天,连将士们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 “没钱?” 赵恒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那就去借!去抄! 把那些脑满肠肥的世家大族都给朕抄了!朕就不信,养不起这十五万大军!”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谁都不敢接这个话。 抄谁?抄哪家?哪一家背后不是盘根错节? 就在这时,一名绣衣卫统领快步走进殿内,他脸色凝重,单膝跪地,呈上一份密报: “陛下,查到了。” 赵恒一把抢过密报,展开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黑。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三皇子赵恺、五皇子赵越,倾尽家产,共计八百万两白银。 从幽州商会管事钱贵手中,购得精良武器装备五万套。 千万两……赵恒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噗——”赵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龙袍。 “陛下!陛下!”“快传太医!” 金銮殿内乱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赵恒才悠悠转醒。 他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魏征一人。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叶凡……你好狠的心!” 魏征沉默了片刻,试探着开口:“陛下,其实……老臣有一计。” “说。” 赵恒的声音嘶哑。“既然叛军能从幽州买……” 魏征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那咱们……是不是也能买?” 第96章 陛下,买把刀吧 赵恒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魏征,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臣说,既然叛军能从幽州买武器,那我们,也能买。” 魏征垂下眼帘,声音平静。 “混账!” 赵恒一脚踹翻身前的御案,案上的笔墨纸砚摔了一地。 “你让朕,去向叶凡那个逆贼低头?去求他卖东西给朕? 传出去,天下人怎么看朕!朕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御阶上来回踱步,龙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魏征跪在地上,不为所动:“陛下,脸面是小,江山为大,李南风将军的十五万大军若败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大军兵临城下,我们连谈脸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兵部尚书王安石也跟着跪了下来,声音沙哑:“陛下,魏首辅所言极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时的屈辱,是为了日后的雷霆一击!” “屈辱……”赵恒停下脚步,喃喃自语。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仿佛看到了李南风送来的战报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 那些忠于他的士兵,穿着他引以为傲的玄铁甲,却像瓜果一样被轻易切开。 许久,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龙椅上,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派人去……” 殿下群臣屏住呼吸。 “去告诉叶凡……朕,要买他的武器。” 这句话说完,赵恒闭上了眼睛,靠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陛下圣明!”魏征和王安石重重叩首。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张腾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出列:“陛下,可是……可是国库……没钱啊!” 赵恒猛地睁开眼睛,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蹿了上来: “没钱?叶凡不是喜欢银子吗!朕给他写欠条!等平定了叛乱,再连本带利还给他!” “陛下,万万不可!” 魏征一听就急了,连忙抬头。 “叶凡精明如鬼,奸猾似狐!他连叛军的钱都敢赚,怎么会收我们一张空头欠条? 此举非但买不来武器,反而会激怒他,让他以为我们在戏耍他,后果不堪设想!” 赵恒的胸膛剧烈起伏,刚缓过来的气又差点没喘上来。 他指着殿下的群臣,手指都在发抖: “那你们说!怎么办!朕的江山,难道就要断送在银子上面吗!”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数日后,幽州,国公府。 议事厅内温暖如春,叶凡正端着一杯热茶,听着苏清影汇报最近商会的盈利。 “公爷,卖给那两个皇子的军火,我们净赚了八百万两。 按照您的吩咐,钱已经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工坊扩建和新兵招募里。” 苏清影拨着算盘,脸上全是笑意。 就在这时,柳清歌拿着一封信,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想笑又在竭力忍着。 “公爷,神京来人了。” 王奎正擦拭着自己的佩刀,闻言抬头问道:“怎么?赵恒那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是耍花样。”柳清歌将信递给叶凡,“他派人来,想跟我们做笔生意。” 叶凡接过信,展开一看,只扫了一眼,就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他靠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个赵恒,真是个人才!太有意思了!” 王奎和江灵儿都凑了过来,苏清影也好奇地探过头。 信上的措辞极为别扭,既想维持皇帝的威严! 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提出请求,字里行间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王奎挠了挠头,一脸费解:“公爷,这信上写的啥啊?弯弯绕绕的。他到底想干嘛?” 叶凡把信纸拍在桌上,笑得直拍大腿。 “他想买我们的武器装备,还想买我们的破甲弩。” “什么?”江灵儿瞪大了眼睛。“他要买我们的武器,去打那两个皇子?” 苏清影也愣住了,她迅速反应过来,担忧地说道:“公爷,这可不行! 我们怎么能卖武器给朝廷?万一他打赢了叛军,调过头来打我们怎么办?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清影说得对!”王奎也反应过来了,一拍桌子。 “公爷,不能卖!绝对不能卖!赵恒那小子没安好心!” “卖,为什么不卖?” 叶凡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神情。 “有钱送上门,哪有不赚的道理?”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赵恒是虎,没错。可他的两个兄弟,难道就是兔子了?” 柳清歌瞬间明白了叶凡的意思,眼中闪过慧黠的光芒:“公爷的意思是……让他们继续斗下去?” “当然。” 叶凡喝了一口茶。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这么快就结束?” 他看向苏清影:“他们不是没钱了吗?” “是的。” 苏清影点头。 “我们的情报显示,朝廷国库已经空了,连前线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 “那就更有意思了。” 叶凡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皇帝,跑来跟我们买世界上最贵的武器。你们说,他想怎么付钱?” 王奎瓮声瓮气地说道:“他还能怎么付?肯定是想打白条!” “他敢打白条,我就敢让他的十五万大军,连裤子都穿不上。”叶凡冷笑一声。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上代表朝廷和叛军的标记。 “公爷,那您打算怎么卖?”柳清歌问道。 叶凡回答道:“简单,把价格翻一倍卖给他们。” 苏清影的眼睛瞬间亮了:“公爷英明!他不是皇帝吗?买东西当然要比他那两个当叛军的兄弟贵!” 叶凡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们窝气要卖,钱要赚。 但要注意卖给两边的武器数量,需要结合两边的实际情况决定。” 柳清歌当即说道:”公爷是想让他们势均力敌,将时间拖得越久越好,好为幽州赢得更多的发展时间?” “聪明。”叶凡赞同道。 “王奎。” “末将在!” 叶凡坐回椅子上,神情变得懒洋洋的。 “等朝廷使者到了,就由你去接待。” 第97章 精准算计,釜底抽薪 “公爷,朝廷的使者等着呢,咱们到底卖不卖?” 王奎站在门口催促道。 叶凡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手指在南郡的位置轻轻敲击着。 “清影,朝廷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苏清影翻开手中的账册: “回公爷,李南风手下还有十万禁军,不过经过几场恶战,士气已经不如从前了。” “叛军呢?” “三皇子和五皇子加起来十二万人,有了我们卖给他们的武器,现在势头正盛。” 叶凡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十二万对十万,数量上叛军占优。 但朝廷军毕竟是正规军,训练有素。如果给他们配上合适的装备……” 江灵儿凑过来,好奇地问:“公爷,那我们要给朝廷多少武器?” 叶凡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刷刷写下几个数字,然后递给江灵儿:“就这些。” 江灵儿接过纸条,眼睛瞪得溜圆: “公爷,这……这也太少了吧?只够装备三万人的?朝廷可是有十万大军啊!” “三万人足够了。” 叶凡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朝廷军现在最缺的不是全军换装,而是一支能突破叛军防线的尖刀部队。 三万精锐,配上我们的重盾和破甲弩,足够让李南风稳住阵脚,甚至反推几座城。” 王奎挠了挠头:“可公爷,这样朝廷不会不满吗?他们肯定想要更多武器啊。” “不满?” 叶凡放下茶杯,笑得更开心了。 “他们当然会不满。但他们有选择吗?现在李南风在前线被打得节节败退,神京那边恨不得立刻看到转机。 我给他们三万人的装备,已经是救命稻草了,他们敢不要?” 苏清影拨动着算盘,噼啪作响: “公爷英明。这一单按照您说的价格,刨去成本,我们能赚五百万两。而且还能让战局保持平衡,一举两得。” 柳清歌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看双方的兵力分布: “公爷此计堪称妙绝。朝廷拿到这批武器后,能组建一支精锐部队,稳住颓势甚至反攻。 但叛军手里也有我们的利器,不会被轻易击溃。这场仗,怕是要打上好一阵子了。” “正合我意。” 叶凡站起身来,拍了拍柳清歌的肩膀。 “他们打得越久,消耗越大,我们的机会就越大。等他们把家底全部耗光,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王奎兴奋地搓着手:“公爷,我这就去告诉朝廷的使者!” “别急。” 叶凡叫住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记住,态度要傲慢一点,价格要狠一点。让他们知道,这是卖方市场,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奾咧嘴一笑:“公爷放心,这事儿我在行!” 半个时辰后,会客厅内。 朝廷的使者是个四品官员,名叫陈默,此刻他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自从进了幽州城,他就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街道上巡逻的镇北军士气高昂,百姓脸上洋溢着笑容,这和神京那种人心惶惶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大人久等了。”王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陈默眼皮跳了跳,压下心中的不满,拱手道: “王将军,我此番前来,是奉陛下圣旨,想与贵方洽谈购买军械之事。” 王奎抠了抠耳朵:“哦,买武器啊。行啊,有钱就行。” 陈默从怀里掏出一份清单:“这是朝廷需要的武器清单,还请王将军过目。 十五万人的全套装备,包括破甲刀、玄铁甲、三弓床弩……” “等等等等。” 王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 “十五万人?你们胃口倒是不小。” 陈默皱眉:“王将军,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朝国库虽然紧张,但凑个千把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 “问题大了去了。” 王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甩到陈默面前。 “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我们王爷定的数量。” 陈默拿起纸条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三……三万人的装备?这怎么够!我军十五万大军,这点武器杯水车薪!” “爱要不要。” 王奎翘起二郎腿,“不要拉倒,我们王爷还等着把这批货卖给别人呢。” “你!” 陈默气得浑身发抖。 “镇北王这是什么意思?朝廷诚心购买,他却如此敷衍!” 王奎冷笑一声:“敷衍?陈大人,你搞清楚,是你们朝廷有求于我们,不是我们求着你们买。 三万人的装备,已经是我们王爷看在旧情的份上特批的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王将军,能否请王爷出面,我有话要说。” “我们王爷很忙,没空见你。” 王奎又掏出一张纸。 “这是价目表,看完了赶紧决定。我告诉你,这批货可抢手了,叛军那边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几次了。” 陈默接过价目表,看到上面的数字,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柄破甲刀……一百两?一副玄铁重盾……五百两?!” 他指着纸上的价格,声音都变了调。 “这比卖给叛军的价格还高!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废话。” 王奎理所当然地说道。 “朝廷家大业大,财力雄厚,自然得多出点。再说了,你们不买,前线立刻溃败。李南风的十五万大军,能撑几天?” 陈默的手攥紧了价目表,纸张被捏得皱巴巴的。 他想发怒,想拍桌子,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前线的战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李南风每天送来的战报都是溃败,再这样下去,别说平叛了,神京都保不住。 “好!我们买!” 陈默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武器数量必须增加!至少要能装备十万人!” 王奎摇头:“不行,最多三万人的装备。多了没有,我们王爷说了,货要留给真正识货的人。”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陈默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欺人太甚?” 王奎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大人,你搞清楚现在的局势。是你们朝廷打不过叛军,是你们来求我们卖武器。 你要是觉得我们欺负人,大可以回去告诉赵恒,让他自己想办法。” 陈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还有啊。”王奎补了一刀。“ 我们王爷说了,这批货先款后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别想着打白条,那玩意儿在我们这儿不管用。” 陈默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 他脑海里浮现出赵恒临行前那双充血的眼睛,还有魏征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多少钱?”他嘶哑着嗓子问道。 王奎伸出三根手指:“一口价,一千万两。” “成交。” 陈默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椅子上。 “爽快!” 王奎拍了拍手。 “三日后交货,银子准备好了来取。对了,我们王爷还说了,以后朝廷要是还想买,价格可能会涨。让你们早做打算。”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手中的价目表。 半个月后,南郡前线。 李南风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叛军营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大将军,朝廷送来的武器到了!”副将兴冲冲地跑上城楼。 李南风转过身:“都清点了吗?” “清点过了,分毫不差。” 副将压低声音。 “大将军,这批武器真是神兵利器啊!我试了试那破甲刀,削铁如泥!还有那铠甲,三弓床弩都射不穿!” 李南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很好。立刻挑选三万精锐,全部换上新装备。明日一早,我要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是!”副将兴奋地应道。 李南风又看向城下的叛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赵恺,赵越,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当夜,神京皇宫。 赵恒收到李南风的战报,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魏爱卿,你看,朕就说叶凡那个逆贼虽然狡猾,但终究还是要向朕低头。” 赵恒将战报递给魏征。 “李南风说了,有了这批武器,明日就能发起反击!” 魏征接过战报,眉头却皱了起来:“陛下,老臣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蹊跷?” 赵恒不以为意。 “有什么蹊跷的?叶凡不就是想赚钱吗?朕给他钱,他卖货,天经地义。” 魏征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陛下,叶凡此人绝非善类。他这次只卖给我们三万人的装备,会不会是另有所图?” “三万精锐足矣。” 赵恒摆摆手。 “李南风是朕的心腹大将,用兵如神。有了这三万精锐打头阵,击溃叛军不过时间问题。” 魏征还想再劝,赵恒已经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殿内踱步。 “传旨,命李南风全力进攻,务必在一个月内平定叛乱!” 第98章 议和?那可不行 南郡前线,朝廷军大营。 李南风站在中军帐内,看着面前的战损报告,手都在发抖。 “大将军,今日又折损了三千余人。”副将的声音透着疲惫,“咱们现在只剩下不到六万人了,士气也快到极限了。” 李南风一把扯下头盔砸在地上,盔甲上的血污溅了一地:“他娘的!这仗怎么越打越难打!叛军那帮乌合之众,怎么就是打不垮!” “大将军,不是咱们打不垮他们。”副将苦笑道,“实在是他们手里的家伙跟咱们一样好。 咱们的破甲刀能砍开他们的铠甲,他们的刀也能劈开咱们的。拼到最后,拼的就是人命。” 李南风颓然坐回椅子上,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他带着三万换装的精锐,本以为能一举击溃叛军,谁知道打到现在,竟然陷入了胶着。 “传令下去,明日暂停进攻,让弟兄们休整一天。” 李南风闭上眼睛,声音嘶哑。 “再派人去神京,告诉陛下,必须增兵,否则这仗没法打了。” 另一边,叛军大营内,气氛同样压抑。 赵恺看着手中的战报,脸色铁青。 马超站在一旁,身上缠着绷带。 “殿下,咱们也伤亡过半了。现在能上战场的,只剩下七万人。” “七万人……”赵恺喃喃自语,“两个月前咱们可是十二万大军啊。” 五皇子赵越推门而入,脸上同样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三哥,粮草那边来报,只够支撑半个月了。” “什么?”赵恺猛地站起身,“怎么会这么快?” “打仗就是烧钱。” 赵越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咱们这两个月又花了五百万两买武器,加上军饷、抚恤、粮草,府库都快见底了。” 马超啐了一口:“都怪那个叶凡!要不是他把武器卖给朝廷军,咱们早就打赢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赵越冷笑一声:“叶凡那家伙只认银子,谁给钱就卖给谁。” 赵恺在营帐内来回踱步,许久才开口:“不能再打下去了。照这个打法,不出一个月,咱们连本钱都要赔光。” “三哥,你的意思是……”赵越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派人去神京,跟赵恒谈谈。” 赵恺咬牙道:“打了两个月,谁都没占到便宜。与其这样耗下去,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神京,金銮殿。 赵恒看着李南风送来的战报,龙案都被他拍得咚咚作响: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朕给你十五万精锐,配上最好的武器,你就给朕打成这个样子?” 户部尚书张腾跪在殿下,额头冷汗直流:“陛下,国库又空了。 这两个月军费开销如流水,每日光粮草转运就要五万两银子。” “朕不管!” 赵恒咆哮道:“国库没钱就去借!去征!朕就不信,连一场叛乱都平不了!” 魏征缓缓出列:“陛下息怒,老臣有一言。” “说!”赵恒瞪着他。 “陛下,这场仗打到现在,双方都已精疲力尽。” 魏征的声音不疾不徐。 “叛军那边也不好过,据锦衣卫密报,他们的粮草只够半个月了。” 赵恒眼睛一亮:“你是说,他们也撑不住了?” “正是。”魏征点头,“老臣以为,现在正是议和的好时机。 咱们占据大义,他们求和,咱们就能趁机削弱他们的实力。” “议和?”赵恒皱眉,“魏爱卿,你是让朕向叛军低头?” “陛下,这不是低头,是权宜之计。” 魏征躬身道:“咱们暂时议和,给双方一个喘息的机会。等咱们恢复了元气,再出兵不迟。” 赵恒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 “也罢,那就先议和。传旨,派使者去叛军大营,就说朕愿意谈判。” 幽州,镇北王府。 叶凡正悠闲地品着茶,听着江灵儿汇报兵工厂的产能: “王爷,这两个月咱们的将作坊又扩建了三座,现在日产破甲刀三千柄,玄铁甲一千五百副。” “不错。”叶凡点点头,“产能翻倍了。” 苏清影拿着算盘,脸上笑得合不拢嘴: “王爷,这两个月咱们又卖了三批武器给朝廷和叛军,刨去成本,净赚一千二百万两!加上之前的,总共入账两千万两!” 王奎在一旁拍着大腿:“哈哈!王爷,您这招真是绝了!他们打生打死,咱们数银子数到手软!” 江灵儿兴奋地说道:“王爷,今年咱们武器销售加上盐酒的收益,能达到五千万两银子!幽州真的发大财了!” 柳清歌站在地图前,手指在南郡的位置轻轻敲击: “王爷,按照这个趋势,朝廷和叛军最多还能撑一个月。到时候不管谁赢,都是强弩之末。” “一个月?”叶凡放下茶杯,“我看他们连一个月都撑不到。” 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王爷,朝廷和叛军都撑不住了,双方准备议和!” 叶凡眉头一皱,茶杯在手里停住了。 “议和?”王奎愣了一下,“他们这是要停战?” 柳清歌的表情也变得凝重:“王爷,如果他们议和了,双方都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时间。那咱们之前的布局不就白费了?” 苏清影也反应过来了:“王爷,不能让他们议和!他们议和了,我找谁挣钱去。” 叶凡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朝廷和叛军的标记上来回移动。 王奎急道:“就是,要是让他们停战了,咱们的武器还卖给谁?” “卖给谁倒是其次。” 叶凡转过身来。 “关键是他们一旦议和,就有时间恢复元气。等他们缓过劲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咱们。” 江灵儿紧张地问:“那怎么办?咱们现在派兵去打他们?” “派兵?”叶凡摇头,“师出无名。现在动手,反而会让他们联手对付咱们。” 柳清歌若有所思:“王爷,您是想……” 叶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们想议和,那就让他们议不成。” “怎么让他们议不成?”王奎挠了挠头。 叶凡走回座位,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清歌,你说朝廷和叛军为什么要议和?” “因为都打不动了。”柳清歌立刻明白了叶凡的意思,眼中闪过精光,“王爷,您是想挑拨他们继续开战?” “不是挑拨。”叶凡纠正道,“是让他们觉得,对方在谈判桌上想占便宜。” 苏清影倒吸一口凉气:“王爷,您这是要在谈判上做文章?” “正是。”叶凡看向柳清歌,“清歌,锦衣卫有没有打入朝廷和叛军内部的人?” “有。”柳清歌点头,“朝廷那边有三个,叛军那边有两个。” “很好。”叶凡站起身来,“传令下去,让他们分别给双方送一份假情报。” “什么假情报?”众人齐声问道。 叶凡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神京和南郡之间的位置: “告诉叛军和朝廷,表面上同意议和,实际上正在暗中调集大军,准备在谈判时突然发难,准备歼灭对方。” 柳清歌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王爷高明!这样一来,双方都会怀疑对方不诚心议和,谈判自然谈不拢。” “还不够。”叶凡转身看向苏清影,“清影,准备一批武器,分别以优惠价卖给双方。” “优惠价?”苏清影愣了一下。 “对,优惠价。”叶凡点头,“就说镇北王看双方打得辛苦,特地降价支援。这样他们才有底气继续打下去。” 江灵儿恍然大悟:“王爷,您这是要给他们继续打下去的本钱!” “聪明。”叶凡赞许地点头,“没有武器,他们想打也打不了。有了武器,他们就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赢。” 柳清歌站起身来:“王爷,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他们的议和泡汤。” 苏清影也跟着起身:“王爷,那批优惠价的武器,我定在多少合适?” “降两成。”叶凡想了想,“但数量要控制好,不能让任何一方占据绝对优势。” “明白。”苏清影应道。 等众人都散去,叶凡独自站在地图前,看着标注着大周疆域的巨大地图。 “赵恒啊赵恒,你以为议和就能高枕无忧?” 他自言自语道:“这盘棋,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窗外传来百姓们的欢笑声,整个幽州城都沉浸在和平与繁荣之中。 叶凡转身走出议事厅,却看到林慕雪正站在院子里等他。 “夫君,今天又在谋划什么?”林慕雪走上前来,帮他整理衣襟。 “没什么,只是让朝廷和叛军继续打下去而已。”叶凡笑着说道。 林慕雪叹了口气:“夫君,你说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 叶凡搂住林慕雪的肩膀:“快了,等他们打完了,就太平了。” 两人并肩走向府内,身后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三日后,南郡。 朝廷和叛军的使者在一座中立的城池见面,准备商议议和事宜。 朝廷使者陈默刚坐下,就开门见山: “此次议和,朝廷的条件很简单。三皇子和五皇子交出兵权,回京请罪,可保留王爵。” 赵恺的使者冷笑一声:“做梦!我家殿下的条件是,朝廷承认我家殿下对南郡五州的统治权,双方划江而治。” “狂妄!”陈默一拍桌子,“你们叛军还敢提条件?既然谈不了,那就战场上见真章!” “正合我意!”赵恺的使者冷笑,“等着被我家殿下踏平神京!” 议和彻底破裂。 第99章 寒冬退兵,坐看风云 南郡前线,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拍打在军营的帐篷上。 李南风跪在雪地里,膝盖陷进冻得硬邦邦的泥土,他抬头看着手中那份从神京送来的急信,手都在发抖。 “大将军,兄弟们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 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粮草断了,朝廷说让咱们就地征粮,可这南郡都被打烂了,哪还有粮食?” 李南风没有说话,他攥紧了手中的信,纸张在寒风中哗哗作响。 “大将军,再不退兵,咱们真要全军覆没了!” 副将扑通一声跪下,“您看看外面那些兄弟,冻死的、饿死的,一天比一天多!” 李南风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这半年来的血战。 十五万精锐,如今只剩下不到6万,每一个倒下的士兵都是他的心头肉。 “传令,全军收拾辎重,准备撤退。”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副将愣住了:“大将军,陛下那边……” “陛下?”李南风惨笑一声,“陛下要是真关心咱们,就不会让咱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啃树皮了!” 他站起身,看着远处叛军的营寨:“去,派人给赵恺送信。就说,咱们退兵,约定来年春暖花开再战。” 叛军大营里,赵恺裹着三层厚厚的皮袄,依然冻得牙齿打颤。 “三哥,朝廷军那边传话来了,说要退兵。” 赵越搓着手走进来。 “李南风提议,双方各退一步,等来年再打。” 赵恺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水早就凉透了:“他也撑不住了?” “废话,能撑得住吗?” 马超从外面冲进来,身上全是雪花。 “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我刚才去巡营,发现又冻死了二十多个兄弟!” 赵恺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往外看。漫天风雪中,士兵们挤在一起取暖,有些人已经冻僵了,连动都不动。 “五弟,咱们也撤吧。” 他转过身,声音里透着疲惫,“再耗下去,兵没打完,人先冻死了。” 赵越点头:“也好,正好回去整顿整顿。等明年开春,咱们再跟赵恒算这笔账!” 幽州,国公府。 王奎拿着密报冲进议事厅:“公爷!公爷!前线传来消息,朝廷军和叛军都退兵了!” 叶凡正在和江灵儿讨论新式火器的图纸,闻言抬起头:“哦?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王奎把密报递过去。 “两边都冻得不行了,粮草也断了,李南风和赵恺商量好了,各退一步,等明年再打。” 江灵儿放下手中的图纸,有些失望:“公爷,他们不打了,那咱们的武器不就卖不出去了?” “卖不出去好啊。” 叶凡笑着摆摆手。 “这半年下来,咱们赚得够多了。让他们歇歇,正好养肥了再宰,不是更划算?” 柳清歌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地图:“公爷,这半年下来,朝廷和叛军两败俱伤,咱们幽州却毫发无损。” 她将地图铺开,指着上面的标记:“并州的煤铁产量翻了一倍,凉州的马场已经养出了三万匹战马,草原上的牛羊更是数不胜数。” 苏清影也凑过来看:“公爷,这半年咱们光是卖武器就赚了两千万两,加上盐铁茶叶的生意,总收入超过四千万两。” 她翻开账册,脸上都是笑容:“按照您的吩咐,我把大部分银子都投进了基建和扩军里。 现在咱们的将作坊产能扩大了三倍,武器库存足够装备五十万大军。” “还有粮食。” 柳清歌接过话头。 “公爷让李大牛推广的土豆和红薯,秋收的时候产量惊人。 加上咱们大力兴修水利、开垦荒地,今年的粮食产量比去年涨了五成。” 王奎听得目瞪口呆:“我的娘啊,这么说咱们现在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完全可以出兵了?” “急什么?” 叶凡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现在出兵,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朝廷和叛军虽然退了,但还没伤筋动骨。 咱们要等,等他们彻底打残了,等天下百姓都盼着有人出来收拾残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这个冬天,正是咱们拉开差距的时候。 赵恒以为退兵就能喘口气,殊不知咱们的发展速度,比他们想象的快十倍。” 神京,皇宫。 赵恒看着窗外的风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陛下,前线李将军已经退兵了。” 魏征站在一旁,声音很轻。 “叛军那边也同意了,双方约定明年春暖花开再战。” “春暖花开?”赵恒冷笑一声,“到了明年,朕拿什么去打?拿什么养活那十万大军?” 张腾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陛下,国库真的空了,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这半年打仗,花了一千多万两,臣已经把能挪的都挪了……” “滚!”赵恒一脚踢翻身边的香炉,“都滚出去!让朕一个人静静!” 群臣连滚带爬地退出大殿,只剩下魏征还站在原地。 “魏爱卿,你也觉得朕输了?”赵恒的声音带着疲惫。 “陛下没输。” 魏征缓缓开口:“只是暂时受挫罢了。这个冬天正好让咱们休养生息,等明年开春,再与叛军决战。” “休养生息?” 赵恒惨笑。 “拿什么休养?国库空了,将士们连军饷都发不出来,拿什么去养?” 魏征沉默片刻:“陛下,老臣有个法子,但需要您下狠心。” “说。” “开科举,选良才。” 魏征一字一顿。 “天下士子,谁不想为朝廷效力?只要陛下肯放下身段,许以高官厚禄,必能招揽到治国理财的能人。” 赵恒闭上眼睛,半晌才点头:“也罢,就依你所言。传旨,明年春季开恩科,广招天下贤才。” 幽州城楼上,叶凡站在风雪中,望着远方。 “王爷,天这么冷,您怎么跑出来了?” 林慕雪披着斗篷走上来,将一件厚厚的皮袄披在叶凡身上。 “我在想啊。”叶凡搂住林慕雪。 “这个冬天过后,天下的格局就要变了。” 林慕雪靠在他肩上:“夫君是说,明年春天咱们就要出兵了?” “不急。” 叶凡摇头。 “让他们再打一年。等到后年,等他们彻底打残了,咱们再出手。” 风雪越来越大,幽州城内却灯火通明,处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王爷,您说赵恒现在在想什么?”柳清歌不知何时也上了城楼。 “他在想怎么熬过这个冬天,怎么在明年翻盘。” 叶凡笑道,“可惜啊,他不知道,这个冬天才是咱们真正拉开差距的时候。 等他反应过来,咱们已经强大到他只能仰望的地步了。” 王奎也跟着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坛酒:“王爷,您说咱们现在这么强,为啥还不动手?” “因为时机未到。” 叶凡接过酒坛,喝了一大口,说道:“现在出兵,天下人会说咱们趁火打劫。 但如果等朝廷和叛军把百姓祸害得民不聊生,咱们再出手,那就是替天行道,拯救苍生。” 他将酒坛递给王奎:“记住,打仗打的不只是兵力,更是民心。谁得民心,谁就能得天下。” 苏清影裹着厚厚的斗篷上来:“公爷,刚才统计完了,今年咱们的财政盈余有一千五百万两,全都投进了明年的发展计划里。” “很好。” 叶凡点头。 “明年咱们的目标是什么?” “扩军到五十万,将作坊产能再翻一倍,粮食产量再涨三成。” 柳清歌如数家珍。 “还要继续完善道路交通,让幽州、并州、凉州、草原连成一片铁板。” “对。” 叶凡转身看向幽州城。 第100章 热火朝天,暗流涌动 幽州城外的工地上,上千名民工挥舞着锄头和铁锹,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开凿着沟渠。 “都加把劲!再挖深三尺,水渠要通到城里每家每户!” 江灵儿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图纸,扯着嗓子喊。 王奎裹着厚厚的皮袄走过来,哈着白气:“灵儿,大冬天的修水渠,民工们不冷吗?要不要歇几天,等开春再干?” “冷?冷就对了!” 江灵儿白了他一眼。 “王爷说了,趁着冬天地下水位低,正好挖渠。等开春冰雪融化,水一引进来,整个幽州城的用水问题就解决了!” 王奎挠挠头:“可是民工们冻得手都僵了,会不会出事?” “出什么事?” 江灵儿指着工地边上几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我让人一直煮着姜汤,两个时辰换一班,歇的时候喝热汤烤火。 再说了,干活的人每天能拿二十文钱,比平时多一倍,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奎凑近一看,果然,那些民工虽然冻得鼻涕直流,但脸上都是笑容,干起活来虎虎生风。 “灵儿姑娘说得对!” 一个民工放下铁锹,跑到锅边舀了一碗姜汤,咕嘟咕嘟喝下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天寒地冻的,外面哪有活干?江姑娘给咱们找活,还管饭管汤,这日子过得比夏天还舒坦!” 江灵儿得意地哼了一声:“看见没?这叫双赢。王爷说了,发展要靠百姓,百姓日子好过了,咱们才能强大。” 将作坊里,炉火烧得通红,打铁声此起彼伏,热浪扑面而来。 苏清影拿着账册走进来,看着一排排整齐码放的兵器甲胄。 脸上全是笑容:“灵儿,武器装备都备齐了?” 江灵儿从炉火旁转过身,脸上全是汗珠: “清影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五十万套铠甲,六十万柄长刀,箭矢更是堆成了山!就连王爷需要的攻城器械,都做了三千架” “三千管?这么快?” 苏清影瞪大眼睛。 “那可不!” 江灵儿拍着胸脯。 “我把工坊的规模扩大了三倍,工匠从五百人增加到两千人,每天三班倒,一刻都不停。王爷给的银子够多,材料管够,不快才怪!” 苏清影翻开账册:“这半年下来,咱们在将作坊上的投入超过八百万两,产出的武器装备价值至少三千万两。灵儿,你可真是王爷的宝贝疙瘩!” 江灵儿脸一红:“清影姐你别笑话我了。” 校场上,北风呼啸,卷起雪花打在士兵们脸上生疼。 “都给我加把劲!列队!转向!冲锋!” 周立骑在马上,挥舞着长鞭,声音在风雪中震天响。 新兵们顶着风雪,排成整齐的队列,一遍又一遍地操练着。 有些人冻得嘴唇发紫,但没有一个人喊累。 “王爷说了,开春就要打仗,谁拖后腿军法处置!” 周立勒住马,指着场上的士兵。 “你们都是幽州的儿郎,是镇北军的精锐!要对得起身上的甲胄,对得起手里的长刀!” “誓死追随王爷!”士兵们齐声吼道,声音盖过了风雪。 张成从旁边走过来,看着这些新兵,点头道:“老周,这批新兵不错,比上一批强多了。” “那可不!” 周立翻身下马。 “王爷下了血本,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装备也是最精良的。再加上这三个月的魔鬼训练,不强才怪!” 张成压低声音:“老周,你说王爷今年是不是真要动手了?” 周立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偷听,才说道:“八九不离十。你没看见吗? 王爷这半年一直在布局,扩军备战,修路建桥,就等时机成熟了。” “那咱们得抓紧训练这些新兵。” 张成拍拍周立的肩膀,“别到时候上了战场掉链子。” “你放心!” 周立哈哈一笑。 “我周立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好样的!” 国公府内,叶凡和柳清歌对坐在棋盘前,炭火盆烧得正旺。 柳清歌拈起一枚黑子,犹豫片刻,轻轻落在棋盘上:“公爷,这半年下来,咱们的实力已经远超朝廷和叛军。 军队扩充到五十万,粮草足够吃三年,武器装备更是堆积如山。明年春天,是不是该出手了?” 叶凡笑而不语,拿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将军。” 柳清歌盯着棋盘看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公爷是想让他们再打一场,彻底耗干最后的血?” “聪明。” 叶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赵恒和那两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让他们先狗咬狗,咱们再收拾残局,岂不是省事?” 柳清歌若有所思:“可是公爷,他们这次退兵,明显都撑不住了。要是明年春天他们不打了呢?” “不打?”叶凡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们由不得不打。 清歌,你派人去给赵恒送封信,就说叛军趁着冬天休养生息,准备开春后一举攻下神京。” 柳清歌眼睛一亮:“公爷是要激他?” “不止如此。” 叶凡又落下一子。 “再给赵恺和赵越也送封信,就说赵恒准备趁春暖花开之时,集结五十万大军,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柳清歌倒吸一口凉气:“公爷,您这是要两头点火啊!” “点火还不够。” 叶凡站起身,走到窗边。 “清影那边,让她准备一批粮草,半价卖给叛军。再准备一批武器,加价卖给朝廷。” “半价卖粮草?公爷,是想继续给他们两方加码?” “不错,叛军有了粮草,就能继续打。朝廷看到叛军还在打,也得硬着头皮上。这仗一旦打起来,咱们赚的可不止这点差价。” 叶凡走回座位。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场仗打得越久,百姓就越苦。” “等他们苦到极点,咱们再出手,天下人都会把咱们当救星。” 柳清歌看着叶凡,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公爷高明,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去办吧。”叶凡挥挥手,“记住,动作要隐秘,别让他们察觉到是咱们在背后推动。” “是!”柳清歌起身告退。 夜幕降临,叶凡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 “夫君,外面冷,怎么不关窗?”林慕雪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将窗户关上。 叶凡接过热汤,将林慕雪揽进怀里:“慕雪,你说这天下百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林慕雪靠在他胸前:“夫君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是啊。”叶凡喝了一口汤,“可是要实现这个目标,还得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夫君,那些孩子们今天又来问我,说什么时候能见到您。” 林慕雪抬起头,“你要不要抽空去看看他们?” “好。”叶凡点头,“明天我就去。对了,那几处院子现在怎么样了?” “都很好。” 林慕雪笑了。 “孩子们学文习武,个个都很用功。有几个年纪大的,已经开始学兵法了。” “不错。”叶凡拍拍她的手。 “等这些孩子长大了,就是咱们最可靠的班底。” 窗外,雪越下越大,幽州城内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第101章 再次开战 冰雪消融,嫩绿的草芽钻出泥土。 神京的金銮殿内,气氛却比寒冬还要凝重。 赵恒坐在龙椅上,手指敲打着扶手:“一个冬天过去了,那帮逆贼有何动向?” 一名绣衣卫统领快步出列,双手呈上一份密报: “陛下,南郡急报!三皇子和五皇子趁着冬歇,在南郡五州大肆征兵。 如今兵力已恢复到十五万。他们还囤积了大量粮草,扬言开春就要直捣神京!” “什么?” 赵恒猛地站起身,龙椅被他带得向后滑出,发出刺耳的声响。 “反了!他们真是反了!” 赵恒指着殿下群臣,声音都在发抖。 “朕给了他们活路,他们却不知好歹!” 他走下御阶,在殿内来回踱步,身上的龙袍卷起阵阵冷风。 “传旨!即刻调集二十万大军!朕要御驾亲征,亲手拧下他们的脑袋!” “陛下,万万不可!”首辅魏征急忙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此事恐有蹊跷!” 魏征抬起头,苍老的脸上写满忧虑。 “去年冬末,叛军粮草断绝,兵士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这才过去短短数月,他们从哪里得来的粮草?又从哪里招募的新兵?” 户部尚书张腾也跟着跪下,哭丧着脸: “陛下,魏大人所言极是。我朝为了筹措军费,已是想尽办法。 叛军的地盘早就被打烂了,他们搜刮不出油水,怎可能有钱粮扩军?” “够了!” 赵恒一脚踢在张腾身上,将他踹了个趔趄。 “一群废物!你们看不明白吗?他们肯定是又从叶凡那里买的!” 赵恒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叶凡那个混账,两头通吃,朕早晚要跟他算总账!” “现在,立刻给朕集结大军!朕要让那两个逆贼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魏征还想再劝,可看到赵恒那副样子,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将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皇帝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南郡,叛军大营。 帐内火盆烧得正旺,赵恺和赵越相对而坐,面前的地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 “三哥,咱们的兵力已经恢复了,粮草也充足。” 赵越指着地图上的神京方向。 “依我看,咱们可以主动出击了。” 赵恺呷了一口热茶,眉头紧锁:“不急,再等等。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等什么?” 马超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扯下头盔,露出满头大汗。 “弟兄们都等不及了!这个冬天咱们吃饱穿暖,天天操练,就等着开春跟朝廷军干一场!”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殿下!神京急报!” 赵越一把抢过信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三哥,你看!” 赵恺接过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他浑身发冷。 “赵恒疯了!” 赵恺将信纸拍在桌上。 “他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还对外宣称要凑够五十万,准备开春就南下,把我们彻底剿灭!” “五十万?”马超倒吸一口凉气,“他哪来那么多人?朝廷的兵不是都快打光了吗?” “他这是要征发全国的兵役!” 赵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是打算用人命来填,也要把我们耗死!” 大帐内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赵恺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能等他打过来。”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神京和南郡之间的一处关隘。 “传令,全军集结!咱们不等了,先下手为强!在他大军集结完毕之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幽州,镇北王府。 议事厅内温暖如春,叶凡正悠闲地看着柳清歌摆弄茶具。 “王爷,您这招‘两头点火’,真是绝了。”柳清歌将一杯泡好的茶递给叶凡,脸上带着笑意。 “锦衣卫刚刚传回消息,赵恒已经下令集结二十万大军,准备御驾亲征。叛军那边也炸了锅,准备主动出击了。” “这么快?” 王奎在一旁擦拭着他的宝刀,闻言兴奋地抬起头。 “王爷,这回总该轮到咱们了吧?他们狗咬狗,咱们正好杀过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叶凡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没有说话。 “奎子,你急什么?” 苏清影拿着算盘走进来,噼里啪啦一通响。 “王爷的戏才刚开场呢,你别急着上去砸场子。” 王奎挠挠头:“可这机会多好啊!他们打得你死我活,咱们坐收渔利!” “现在还不是时候。”叶凡放下茶杯,走到墙边的地图前。 他指着地图上犬牙交错的势力范围:“他们现在只是刚摆开架势,血还没流够呢。 咱们要等,等到他们双方都筋疲力尽,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 “那时候,咱们再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场,天下百姓才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叶凡转过身,看着王奎。 “打仗,打的是军力,更是人心。奎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王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清影,”叶凡看向苏清影,“给双方的下一批‘货’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苏清影合上账册,“给朝廷的武器,价格又涨了一成。 给叛军的粮草,还是半价。保证让他们都有打下去的本钱和底气。” “很好。”叶凡满意地点头。“让他们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 三月初三,春和景明。 中原大地上,两支大军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上相遇。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数十万将士肃然而立,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朝廷军阵前,李南风身披重甲,手持长枪,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上,遥遥望着对面的叛军阵列。 叛军阵中,三皇子赵恺同样一身戎装,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赵恺!” 李南风催马上前,长枪直指对方。 “你这乱臣贼子,背叛朝廷,祸害百姓!今日,我李南风便要替天行道,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哈哈!” 赵恺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李南风,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手下败将,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 他同样催马上前,与李南风遥遥相对。 “去年冬天,是谁被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回神京的?怎么,伤疤忘了疼了?” 李南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废话少说!” 他怒吼一声,猛地举起长枪。 “三军将士听令!” “杀——!” “杀——!” 朝廷军的士兵们齐声怒吼,声音震天。 赵恺冷笑一声,也举起了手中的马槊。 “全军出击!踏平神京,就在今日!” “杀!” 叛军的喊杀声同样惊天动地。 “咚!咚!咚!” 两军阵中,数百面战鼓同时擂响,沉闷的鼓声如同死神的脚步,敲击在每个士兵的心头。 “冲锋!” 李南风一声令下,数万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叛军阵地发起了冲锋。 “放箭!” 赵恺冷静地下令,数万支箭矢腾空而起,如同一片乌云,罩向冲锋的朝廷骑兵。 战争,再次爆发。 两股钢铁洪流,在这片决定天下命运的土地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第102章 王爷说,该换个主人了 中原,洛阳平原。 李四的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他一脚踹开压在身上的尸体,那具尸体还穿着和他一样的朝廷军服。 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对面,叛军的浪潮退了下去,留下一地扭曲的钢铁和破碎的血肉。 “水……谁有水?”一个躺在地上的同袍伸出手,他的半边身子都被战马踩烂了。 李四摇了摇头,他自己的水囊也空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破甲刀,刀刃上崩开了三个豁口。 这把刀,户部的老爷们说花了朝廷一百两银子,是从幽州买来的神兵。 可他刚才砍倒的那个叛军,手里也拿着一模一样的刀。 两把刀撞在一起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两块银子撞在了一起。 李四觉得荒唐。 他们就像一群角斗场里的疯狗,被主人扔进来两把一模一样的刀,然后看着他们互相撕咬。 “列阵!快列阵!他们又上来了!”百夫长的嘶吼声把他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李四握紧了刀柄,重新站回队列里。 远处,叛军的鼓声再次响起,黑压压的人群又一次涌了过来。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冲锋了。 他只知道,天亮时他身边站着一百个弟兄,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十个。 帅旗下,李南风的眼球布满了血丝。 “将军!” 一名偏将连滚带爬地冲上高台,盔甲上全是口子。 “顶不住了!我们的左翼快被凿穿了!” “预备队呢?”李南风的声音嘶哑。 “预备队……已经填上去了。可是……可是叛军也派上了预备队!”偏将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南风的心在滴血。 两个月,短短两个月,双方在这片平原上投入了超过四十万的兵力,现在,还能站着的已经不足一半。 他以为自己从幽州买来的神兵利器是致胜的法宝,可他没想到,敌人也拥有了同样的利器。 这场战争,变成了一场最原始、最野蛮的消耗。 “传令下去!”李南风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指向前方翻滚的战线。 他嘶吼着下令:“中军!中军也给我压上去!告诉将士们,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帅旗向前移动,最后的预备队,也是李南风的亲卫营,如同一道洪流,冲进了这台巨大的绞肉机里。 战场百里之外,王家村。 村口的老槐树叶子都掉光了,村民们把树皮都剥下来煮着吃。 王老汉抱着怀里的小孙子,孩子的身体已经冷了,硬邦邦的。他两天前就断了气,饿死的。 王老汉舍不得埋,就这么一直抱着。 村里的青壮,要么被朝廷征兵的官差抓走了,要么被路过的叛军拉去当了民夫。 田地里长满了荒草,看不到一点绿色。 “老天爷啊……”王老汉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流不出一滴眼泪,只剩下麻木。 他朝着神京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谁来……谁来救救我们啊……” 幽州,镇北王府。 议事厅内,炭火烧得正旺。 王奎身上的盔甲发出锵锵的响声,他在厅内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王爷!还等什么啊!再等下去,中原的活人都要死绝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冲着叶凡喊道。 “他们都快打成一锅烂粥了,咱们现在杀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们全给收拾了!” 周立和张成也站在一旁,他们没有说话,但眼中灼灼的战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五十万镇北军枕戈待旦,幽州的粮仓堆积如山,将作坊里的兵器能把人埋起来。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还要等。 叶凡放下手中的密报,那上面记录着中原各地的惨状。 他走到墙边巨大的地图前,看着中原那片已经被柳清歌用朱笔圈起来的区域,那里被鲜血染得通红。 “奎子,他们打的不是仗。” 叶凡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整个议事厅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打的是民心。”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位大将。 “赵恒和他的那两个好兄弟,亲手把大周朝的根基,一寸一寸地打烂了。 他们杀死的每一个士兵,饿死的每一个百姓,都是在为我们铺路。” “当天下百姓不再相信皇帝,不再相信那些所谓的皇子王孙时,他们就会盼着一个救星。” 叶凡走回座位,端起茶杯。 “我们要做的,不是去击败他们的军队,而是在天下人最绝望的时候,以救世主的姿态,走上舞台。” 王奎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他只知道打仗,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就在这时,柳清歌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神情严肃,将一份刚刚译出的密报递给叶凡。 “王爷,神京和南郡同时传来最后的消息。”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柳清歌深吸一口气,念道:“皇帝赵恒下达罪己诏,征发全国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所有男丁入伍。 他已掏空国库,并向所有世家借贷,凑齐了最后一笔军费,亲率三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前往洛阳,欲与叛军决一死战。” 她顿了顿,又拿起另一份情报。 “三皇子赵恺与五皇子赵越,亦散尽家财,将南郡五州所有府库搬空,强征治下所有青壮,凑齐了二十五万大军,同样开赴洛阳,准备与朝廷进行最终决战。” “他们都疯了!”苏清影拿着算盘的手停住了。 王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王爷,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整个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叶凡,等着他最后的决断。 叶凡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洛阳的位置。 那里,将成为决定大周国运的坟场。 许久,他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王奎、周立、张成三人,那眼神锐利如刀,让三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感到一阵心悸。 叶凡的声音响起,如同金石交击。 “传我命令。” “末将在!”王奎、周立、张成三人同时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镇北军,准备开战!” 叶凡走到议事厅门口,推开大门,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看着南方,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这一次,我们要让这天下,换一个主人!” 第103章 檄文 议事厅内,空气凝固。 王奎、周立、张成三人单膝跪地,盔甲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叶凡从厅外走回,阳光在他身后,将他的身影勾勒出金边。 “都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三员大将的身躯猛地一震。 三人站起身,目光灼灼,像三头即将出笼的猛虎。 叶凡没有看他们,他径直走到墙边的巨大地图前,伸手拂过那片已被鲜血浸透的中原大地。 “赵恒无道,皇子作乱,中原板荡,百姓流离。”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管。” 王奎“嚯”地一步踏出,抱拳嘶吼:“王爷!您就下令吧!末将的刀早就渴了!” 叶凡没有回应他,只是看向柳清歌。 柳清歌会意,上前一步,手中一卷锦帛“哗啦”一声展开。 她环视众人,清越的声音在肃杀的议事厅内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冰面上的石子。 “告天下檄文!” “上天有好生之德,君王当有爱民之心。今大周天子赵恒,德不配位,倒行逆施,妄动兵戈于内,致使千里焦土,万户悲啼!” “皇子赵恺、赵越,名为宗亲,实为国贼!为一己之私,起兵作乱,视万民如草芥,置江山于火炉!所过之处,劫掠一空,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此二人,与禽兽何异?” “天下苦之久矣!” 柳清歌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穿透力。 “今我镇北王叶凡,蒙天垂怜,顺民之意,起兵三十万,伐无道,诛暴乱!非为一己之私,实为救万民于水火,还天下以清平!” “此战,为天下所有饥寒交迫之百姓而战!为所有家破人亡之孤儿寡母而战!为所有被暴政压迫之黎民而战!” “檄文所至,望天下义士,共讨国贼!” 话音落下,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末将王奎,请为先锋!”王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再次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震得屋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周立与张成对视一眼,亦同时跪下,齐声喝道:“末将愿往!万死不辞!” 叶凡走下台阶,双手将三人一一扶起。 “好!”他的手掌拍在三人的肩甲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转身指向地图,眼中光芒闪动。 “王奎听令!” “末将在!” “命你统领右路大军十万,即刻自凉州出兵,兵锋直指关中!我要你在一个月内,拿下长安!” 王奎双眼放光,猛地一捶胸甲:“末将领命!” “张成听令!” “末将在!” “命你统领左路大军十万,自并州南下,横扫河东!切断洛阳与河北的联系!” 张成抱拳躬身:“末将领命!” “周立听令!” “末将在!” “命你统领中路大军十万,出幽州,一路向南,横扫河北平原!我们的目标,是洛阳!” 周立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末将领命!” “本王亲自统领20万大军,坐镇幽州。” 三路大军,三十万铁骑,如三把出鞘的利剑,直指大周腹心。 叶凡的目光转向苏清影。 “清影。” 苏清影立刻上前一步,手中算盘不知何时已经收起。 “王爷,您吩咐。” “大军一动,粮草先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钱粮,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任何一路大军都不能断粮!” 苏清影躬身行礼,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公爷放心。幽州、并州、凉州三地粮仓,加上草原上的牛羊,足够五十万大军支用三年!商会的船队和马车已经全部动员,保证粮道畅通无阻!” 叶凡点点头,又看向江灵儿。 “灵儿。” “王爷!”江灵儿用力点头,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 “将作坊日夜不休。我需要后续的武器装备,特别是攻城器械,能随时补充到前线。” 江灵儿拍着胸脯保证:“公爷放心!将作坊的炉火三个月都没熄过了! 库房里的兵器能堆成山!灵儿保证,前线的将士们,永远用的是最锋利的刀!” 最后,叶凡的目光落在柳清歌身上。 “清歌。” “公爷。” “你的锦衣卫,把这篇檄文,传遍大周的每一个角落。我要让大周内,大江南北,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城镇,都知道我们为何而战!” 柳清歌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 “公爷,在您下令之前,锦衣卫的信鸽,已经飞出去了。” 叶凡闻言,放声大笑。 他转身走出议事厅,亲自坐镇幽州城。 城外,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三十万镇北军已经集结完毕。 黑色的铁甲汇成望不到尽头的海洋,无数杆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遮蔽了天空。 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随着叶凡的王旗在城头猛地一挥。 “咚!咚!咚!” 数百面巨大的战鼓同时擂响,沉闷的鼓声传出百里。 “吼!” 三十万大军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右路军的帅旗率先移动,王奎一马当先,十万铁骑卷起漫天烟尘,向着西方奔腾而去。 紧接着,左路军的帅旗调转方向,十万大军如钢铁洪流,向着南方滚滚而去。 最后,中路军在周立的带领下,如同一柄出鞘的黑色阔剑,向着河北平原直插而下。 三支离弦的利箭,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射向早已腐朽的大周王朝。 …… 中原,决战前夜。 朝廷军大营,中军帅帐。 李南风一身重甲,正对着地图发呆。帐外,数十万大军的喧嚣声也无法让他提起精神。 “报!” 一名亲兵冲进帐内,手中高举着一卷布帛,声音都在发颤。 “大将军!营门上……营门上发现了这个!” 李南风皱眉接过,展开一看。 “告天下檄文……” 他只读了开头几句,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握着布帛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另一侧,叛军大营。 三皇子赵恺和五皇子赵越正在激烈地争吵着明日的战术。 “报!殿下!” 一名将领神色慌张地跑进帐内,将一份同样的东西呈了上来。 “辕门上……不知被谁钉上了这个!” 赵恺不耐烦地一把夺过,展开一看。 “镇北王檄文?” 他念出声来,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尽褪。 一旁的赵越凑过来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案几。 第104章 开门,迎王师! 河东郡,郡治所。 张成勒住马缰,在他身后,十万大军鸦雀无声。黑色的铁甲在初春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光,汇成一道沉默的钢铁长城,压在城下。 城墙上,守军的旗帜在风中凌乱地摆动。士兵们握着弓弩的手在抖,他们不是没见过大军,可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军。 没有喧哗,没有叫骂,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那股无形的压力,比山呼海啸的喊杀声更让人窒息。 城楼内,河东太守刘承德的手心全是汗,那张写着“告天下檄文”的布帛,被他攥得变了形。 “大人!还犹豫什么!” 旁边的郡尉周康双眼通红,一把拔出腰刀。 “叶凡就是反贼!朝廷待我等不薄,我等当与此城共存亡,为陛下尽忠!” 刘承德抬起头,惨笑一声,他指着外面寂静如山的镇北军。 “尽忠?为谁尽忠?”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康愣在原地。 “为那个让我们捐出全部家产,说要平叛,结果把钱都拿去向叶凡买武器的皇帝尽忠?” “还是为去年冬天路过河东,把城外村子抢得鸡犬不留的三皇子和五皇子尽忠?” 刘承德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城下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 “周将军,你睁开眼看看这座城!看看那些百姓!我们现在开战,是拿他们的命,去为赵家的内斗填坑!” 周康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太守说的都是实话。 就在这时,城门下方,不知是谁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开城门!迎镇北军!” 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成百上千个声音汇聚在一起。 “开城门!迎王师!” “镇北王是来救我们的!” “我们不要再打仗了!我们要活下去!” 城门附近,黑压压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拍打着紧闭的城门,用嘶哑的嗓子喊出心底的渴望。那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冲刷着城墙,也冲刷着墙上每一个守军士兵的心。 “反了!都反了!”周康气得浑身发抖,他冲到城垛边,指着下面的百姓就要呵斥。 “住口!”刘承德厉声喝道。 周康回头,却发现身边的士兵们,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他们的脸上,是和城下百姓一样的迷茫与期盼。 周康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知道,这仗,打不成了。 刘承德看着城下那一张张绝望而又充满希望的脸,又看了看城外那支沉默得可怕的钢铁之师。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解下头上的官帽,随手扔在了地上。 “罢了……罢了!” 他转过身,对身边的亲兵下令:“传令下去……” “开城门!” “大人,不可!”周康还想阻拦。 刘承德没有理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命令:“开城门!” “吱嘎——” 厚重的城门,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城外的张成,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没有立刻下令大军进城,只是对着身旁的副将挥了挥手。 一支千人队的先头部队迅速出列,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快步跑进城内,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迅速接管了城墙和各处要道的防务。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城头上的刘承德和周康都看呆了。 张成这才催马来到城门前,他没有进城,只是对着前来迎接的刘承德抱了抱拳。 “刘太守深明大义,张成佩服。” 他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下达了入城后的第一道命令。 “副将听令!” “末将在!” “立刻查封官仓!在城中东、西、南、北四门,各设十处粥棚,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是!” “再传我将令!” 张成的声音陡然拔高,传遍了整个城门内外。 “镇北军将士入城,任何人不得惊扰百姓,不得抢掠民财,不得擅入民宅!违令者,无论官职高低,立斩不赦!” “遵命!” 城门内外,无论是投诚的官兵,还是围观的百姓,听到这道命令,全都愣住了。 他们见过太多军队了。 朝廷的官军,路过时像蝗虫,刮地三尺。 叛军的乱兵,进城后像野兽,烧杀抢掠。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抢钱抢粮抢女人,而是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刘承德怔怔地看着张成,嘴唇哆嗦着,许久才说出一句话:“王师……当真是王师啊!” 镇北军入城后,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还开仓放粮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以比军队行进快十倍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河东,乃至整个大周北方。 仅仅三天。 河东郡下辖七县,全部望风而降。 十天后。 张成的左路大军兵不血刃,横扫整个河东,兵锋直指洛阳侧翼。 与此同时。 周立统帅的中路大军,自幽州南下,河北各州县的官员,带着官印和户籍册,在官道上排起长队,迎接王师。 周立的十万大军甚至没发生过一场像样的战斗,就已将整个河北平原纳入囊中。 而另一边,王奎率领的右路大军,更是势如破竹。 他从凉州出兵,沿途的关隘守将直接打开关门投降。 当十万镇北军兵临长安城下时,守城的将军甚至连抵抗的姿态都懒得做,直接带着满朝文武出城三十里,跪迎王师。 这座千年古都,大周的西京,就这么兵不血刃地落入了叶凡手中。 一时间,从幽州到关中,从草原到河北,镇北军所过之处,州县传檄而定。叶凡的黑色王旗,插遍了大周的半壁江山。 …… 洛阳,对峙前线。 朝廷军中军大帐内,赵恒正对着地图,幻想着明日一战击溃叛军,重振天子雄风。 “报——!陛下!长安八百里加急!”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声音里带着哭腔。 赵恒眉头一皱:“慌什么!长安能有什么事?” 他接过战报,展开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镇北军……王奎……兵不血刃,已下长安?” “啪嗒。” 那份战报从他手中滑落,飘在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洛阳城外的叛军大营里。 赵恺和赵越两兄弟,也收到了一份让他们如遭雷击的军报。 “报!殿下!河东急报!镇北军张成部已横扫河东,切断我军与河北的联系!” 赵恺一把夺过军报,旁边的赵越也凑了过来。 两人看着地图上那大片大片被染成黑色的区域,呆若木鸡。 他们在这里准备决一死战,拼个你死我活。 可那个他们从没真正放在眼里的镇北王,却在他们背后,悄无声息地,拿走了半个天下。 第105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洛阳行宫内,赵恒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紫檀木案。 案上的笔墨纸砚“哗啦”一声摔了一地,上好的徽墨染黑了金砖铺就的地面。 “废物!一群废物!” 赵恒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他指着地上那份来自长安的军报,双眼赤红。 “长安就这么丢了?守城的将军是干什么吃的!王奎是谁?他有三头六臂不成?十几万大军守着一座坚城,连个屁都没放就开门投降了?” 殿下,一众将领跪在地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恒的胸膛剧烈起伏,他走下御阶,一脚踩在那份军报上,来回地碾着。 “他们是猪吗!朕给了他们最好的兵器,最足的粮饷!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陛下,非战之罪。”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魏征颤巍颤地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赵恒猛地转头,死死盯着他:“不是战之罪?那是什么?是他们通敌叛国!朕要诛他们九族!” “陛下息怒。”魏征躬下身,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镇北军所过之处,开仓放粮,安抚流民,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状若疯魔的皇帝。 “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我们的兵,他们的家,他们的爹娘妻儿,都在河北,都在关中。您让他们……怎么对自己的父老乡亲下手?” 赵恒愣住了,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神色慌张地连滚带爬冲进大殿,声音都变了调。 “陛下!不好了!东大营……东大营昨夜哗变!” “三千人!他们杀了军需官,抢了粮草,往北……往北投镇北军去了!” “轰——” 赵恒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从脚底板升起的寒意。 军心,散了。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的叛军大营。 三皇子赵恺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宴席桌,盘子碗筷碎了一地。 “叶凡!你好狠的手段!” 他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好一个‘告天下檄文’!好一个‘为民请命’!他这是要把我们钉在耻辱柱上,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五皇子赵越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马超盔甲都没脱,满身尘土地从帐外冲了进来,脸上全是焦急。 “殿下!咱们的人……也跑了!” 他一拳砸在营帐的柱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昨晚一夜,就跑了不下两千人!弟兄们私下里都在说,与其在这里跟朝廷军拼命,还不如去投镇北王!至少能吃饱饭,家里人也有活路!” 赵恺的身子晃了晃,他扶住身边的兵器架才没有倒下。 赵越上前扶住他,声音干涩:“三哥,军心没了。我们拿什么跟叶凡打?现在别说打神京了,我们连洛阳都出不去。” 大帐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在帐外犹豫着禀报:“殿下,朝廷……朝廷派使者来了。” “让他们滚!”赵恺想也不想就咆哮道,“赵恒的人也配进我的大帐?” “三哥,等等。”赵越拉住了他,“看看他们想耍什么花样。这个时候派人来,绝不寻常。” 赵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进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大周宰辅官袍的苍老身影,走进了这座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叛军大帐。 来人正是魏征。 他孤身一人,身后没有带任何护卫,只是平静地看着主位上的赵恺和赵越。 赵恺看到他,怒极反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哟,这不是魏首辅吗?真是稀客啊!怎么,不在行宫里伺候你那位好皇帝,跑到我们这叛军大营里来做什么?” 他走下帅位,绕着魏征走了一圈,眼神像刀子一样。 “是来劝降的,还是嫌命长,来送死的?” 魏征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只是微微躬身,声音平稳。 “老臣此来,是奉陛下之命,与两位殿下商议共抗国贼之事。” “国贼?”赵恺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魏征,你是在说我们吗?当初是谁把我们逼上梁山的?现在赵恒打不过叶凡了,就想起我们这两个‘国贼’了?他还要不要脸!” 笑声在大帐内回荡,却显得无比凄凉。 魏征等他笑完,才缓缓直起身,深深地朝着两人一揖。 “老臣知道,两位殿下心中有怨。但叶凡大军已席卷北方,旬日之内,中路军便可兵临洛阳。”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眼下的局势,想必两位殿下心中有数。是联手,守住我们赵家的江山,日后再论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是被叶凡各个击破,身死族灭,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魏征抬起头,苍老的目光直视着赵恺。 “请两位殿下,定夺。” 大帐内再次陷入死寂。 赵恺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看着魏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赵越,和一脸焦急的马超。 最后,他的目光穿过营帐的门帘,望向外面那些面带迷茫,不知为谁而战的士兵。 许久,他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仿佛不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好……联手。”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你回去告诉赵恒!让他自己,滚出洛阳城,亲自来谈!” 三日后,洛阳城楼之上。 北风萧瑟,吹动着城头那面早已褪色的“赵”字大旗。 赵恒脱下了龙袍,只穿着一身寻常的王爵服饰,站在城垛边,眺望着北方。 在他身后,赵恺和赵越一身戎装,沉默地走上城楼。 曾经不死不休的仇敌,如今却站在同一座城楼上,相隔不过十步,气氛尴尬而又诡异。 “你们来了。”赵恒没有回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你让我们来的。”赵恺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有人再说话。 三个人,三个曾经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的亲兄弟,此刻都沉默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北方的地平线上,一片黑色的阴云正在缓缓压来。 那不是乌云,而是旌旗的海洋。 在无数杆黑色旗帜的簇拥下,一面巨大的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王旗之上,一个龙飞凤舞的“叶”字,刺痛了城楼上每一个人的眼睛。 第106章 王爷,这仗太好打了 洛阳城。 李南风一夜没睡,眼眶陷了下去。他站在城楼上,看着所谓的二十万联军,心里一阵阵发冷。 这哪里是军队,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难民营。 东边是他的朝廷军,西边是赵恺和赵越的叛军。两拨人马昨天刚合兵一处,晚上就为了抢一块休息的区域,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械斗,死了十几个人。 “将军,您看。”副将指着不远处,一队叛军士兵正围着几个朝廷军的伙夫,抢夺刚送来的馒头。 伙夫们被打倒在地,馒头滚了一地,被那些叛军士兵疯抢,踩得稀烂。 李南风的拳头攥得发白。 他想派人去弹压,可他知道,没用。 他手下的兵,看着那些叛军的眼神,也跟看仇人一样。要不是有军官们压着,早就打起来了。 “这样的兵,怎么打仗?”李南风的声音里全是苦涩。 “将军,咱们的人也快撑不住了。” 副将压低声音。 “昨晚陛下又从咱们营里调走了一千人去守他的行宫,兄弟们都在骂娘。” 李南风惨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洛阳城楼上那面“赵”字大旗,只觉得无比刺眼。 …… 镇北军中军大帐。 王奎、张成、周立三员大将汇聚在一起。 “老周,还商量什么?我带10万大军,一个冲锋,就把城门给王爷拿下来!” 王奎按着刀柄,一脸的急不可耐。 周立上前一步,指着面前巨大的沙盘:“老王你说得没错,联军确实是乌合之众。” 他拿起一支小旗,插在沙盘上代表联军阵型的两个区域之间。“他们最大的问题,不是兵力,而是人心。 朝廷军和叛军互相提防,彼此仇视,城楼上两部结合的守城处,必然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 周立又拿起一支代表镇北军的黑色令旗,像一把尖刀,从那个结合部直直插了进去。 “我们无需全面进攻,只需集中所有床弩,对着他们的结合部,给我轰开一个口子。” “然后,王奎将军率领铁骑,从这个口子冲进去,不要恋战,直取洛阳城门!” 周立的眼中闪着光。 “只要城门一破,这二十万大军,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王奎听得双眼放光,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干!还是老周你脑子好!” 一边张成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看着周立的布置,点了点头。 “就依老周之计,老周你就暂时发号施令吧!” 周立听完点点头,他转过身,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帐。 “传令,全军出击!” “目标,洛阳!” ……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从镇北军的阵中响起,如同死神的脚步。 洛阳城楼上,赵恒、赵恺、赵越三兄弟并排而立,脸色都很难看。 “李南风!”赵恒指着城下正在缓缓推进的黑色军阵。“让你的弓箭手准备!” 李南风嘴里发苦,却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数万联军士兵张弓搭箭,手心全是汗。 他们看着那片黑色的钢铁海洋,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放箭!”李南风嘶吼着下令。 数万支箭矢腾空而起,稀稀拉拉地落向镇北军的阵前,大部分都落在了空地上,连对方的盾牌都没摸到。 镇北军阵中,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联军弓箭手准备射第二轮的时候,镇北军阵中,数百块巨大的黑布被猛地掀开。 数百架狰狞的三弓床弩,露出了它们冰冷的面目。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城墙上,一个叛军的将领吓得声音都变了。 李南风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得这东西,去年在南郡前线,他就是被这东西打得抬不起头! “隐蔽!快隐蔽!”他声嘶力竭地大吼。 晚了。 “放!” 随着周立一声令下,数百架床弩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数百支手臂粗细的巨大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跨过数百步的距离,狠狠地撞在了洛阳的城墙。 “轰!轰!轰!” 城墙被砸得碎石飞溅,四散的飞石,砸死或砸伤了不少守城战士。 城门上的联军防御,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地犁过。 巨大的弩箭带着无可匹敌的动能,轻易地穿透了士兵们的身体、盾牌。 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城墙上的联军士兵,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许多人当场就吓得扔掉兵器,瘫倒在地。 “稳住!都给我稳住!”李南风挥舞着佩剑,想要维持秩序,可他的声音,在巨大的轰鸣和惨叫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一轮齐射过后,镇北军的床弩再次上弦。 城墙上的联军彻底崩溃了,他们尖叫着,哭喊着,不顾一切地向城下逃去,与城下想要涌上来的士兵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镇北军的战鼓声陡然变得急促。 “镇北军!出击!” 王奎一马当先,他身后,十万镇北军汇成一道黑色的洪流,对着城楼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目标,正是被床弩轰开的,联军阵型最混乱的结合部。 “挡住他们!快挡住他们!”赵恺指着正在攀登的镇北军将士,声音都在发颤。 可他身边的士兵,早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上前。 十万镇北军,架上云梯,便开始快速的攀登。 没有任何阻碍。 联军的阵线一触即溃。 王奎甚至懒得去看那些四散奔逃的溃兵,他眼中只有一个目标——洛阳城门! “破门!” 数十名镇北军的重甲步兵扛着巨大的攻城槌,在床弩的掩护下,冲到了城门前。 “咚!” “咚!” 早已在内乱中被自己人弄得摇摇欲坠的城门,在沉重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几下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轰然倒塌。 “杀进去!”王奎长刀一指,率先冲进了城内。 城门被破,整个战场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张成和周立率领着大军,从正面压了上来。 镇北军的士兵三人一组,一人持重盾,两人持破甲刀,配合默契,像一个个移动的绞肉机,收割着溃兵的生命。 联军的士兵彻底失去了斗志,他们扔掉武器,跪地投降,或者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李南风站在一片混乱之中,看着自己的士兵被成片地砍倒,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城楼上,赵恒看到城门被破,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卫,转身就往城下跑。 “护驾!快护驾!回神京!” 赵恺和赵越两兄弟对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大军,在亲兵的簇拥下,从另一侧的城门狼狈奔逃。 二十万联军,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彻底灰飞烟灭。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投降的俘虏跪满了整个洛阳城外的平原,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王奎、张成、周立三人在洛阳城头会师。 王奎一脚踹开脚下一具叛军将领的尸体,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朝着张成和周立咧嘴一笑。 “他娘的,这仗打得真不过瘾!” 他转身,看着北方神京的方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 “立刻给王爷发信!” “就说,神京,咱们马上就给他拿下来了!” 第107章 明日,城头看日出 幽州,镇北王府。 “报——!洛阳八百里加急!大捷!” 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议事厅,嗓子已经喊得嘶哑,脸上却全是狂喜。 他双手高高举起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军报,直接跪倒在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啪嗒。” 苏清影手里的算盘掉在了地上,紫檀木的算珠散了一地,她却看都没看一眼。 “王爷!”苏清影的眼睛里全是光,“我们赢了!赵恒和那两个皇子的联军,被咱们一战打垮了!” 江灵儿兴奋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旁边的柳清歌:“清歌姐!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整个议事厅都沸腾了。 叶凡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他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名传令兵面前,亲手扶起了他。 “辛苦了,下去领赏,好好歇歇。” 他拿起那份军报,拆开,快速扫了一眼,然后随手递给了柳清歌。 “王爷!您快下令吧!”苏清影捡起地上的算盘,激动地说道,“让王奎将军他们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神京!” “是啊王爷!”江灵儿也跟着说,“现在赵恒就是丧家之犬,咱们正好把他一锅端了!” 叶凡没有说话,他走到墙边的巨大地图前,看着那片已经插满了黑色旗帜的大周北方疆域。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神京那个点上。 “传令王奎、周立、张成。”叶凡转过身,声音平静,却让整个议事厅的喧嚣都沉寂下来。 “三路大军,合围神京。” 众人都是一愣。 叶凡顿了顿,说出了后半句命令。 “围而不攻。” “什么?”苏清影第一个叫出声,“王爷,围而不攻?这是为什么?现在可是最好的时机啊!” “是啊王爷!”江灵儿也急了,“趁他病要他命,咱们为什么要停下来?” 叶凡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安静。 他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打下神京,不难。”叶凡放下茶杯。“难的是,打下一个完整,且人心归附的天下。” 他看向柳清歌:“清歌,你明白我的意思。” 柳清歌将手中的军报放下,微微一笑:“王爷是想让神京城里的那位皇帝,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众叛亲离,什么叫大势已去。” “不错。”叶凡点点头。“我要让他自己,把他屁股底下的龙椅,亲手挪开。而不是我们,用刀把他从上面赶下来。” “我还要让天下所有的世家门阀都看清楚,这天,到底要变了。谁是新主,谁是旧王。” 苏清影和江灵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叶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仗打完了,剩下的就是收尾了。你们也别在这杵着了,都去忙吧。” 他走出议事厅,往后院走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清脆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林慕雪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拿着一卷书,教着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念书。 这些孩子,都是在这些年的战事中牺牲的镇北军将士的遗孤。 “王爷!” 一个眼尖的孩子看见了叶凡,兴奋地喊了一声。 瞬间,几十个孩子像一群归巢的鸟儿,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喊着。 “王爷好!” “王爷你回来啦!” 叶凡脸上露出笑容,他弯下腰,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今天有没有听王妃姐姐的话?” “听了!”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林慕雪放下书卷,笑着走了过来,嗔怪地看了叶凡一眼:“你一来,他们就没心思念书了。” 叶凡拉住她的手,看着这些孩子们,轻声说道:“我要去一趟神京。” 林慕雪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叶凡的眼睛,没有问为什么。 她只是走上前,伸出手,仔细地帮叶凡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领。 “家里有我,夫君放心。”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叶凡点了点头,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临行前,叶凡把苏清影和柳清歌叫到了书房。 “我走之后,幽州的事情,你们两个多费心。” 他看向苏清影:“清影,新占领的那些州郡,百废待兴。民政官员的委派,经济的恢复,开仓放粮,安抚流民,这些事要立刻跟上。” “我不想等我从神京回来,看到的还是一个烂摊子。” 苏清新躬身行礼,脸上满是自信:“公爷放心。各地的官员人选和所需物资,清影早就备好了。 保证大军前脚刚到,我们的民政后脚就跟上,让百姓尽快过上安稳日子。” 叶凡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柳清歌。 “清歌,安抚天下世家,稳定人心的事,由你来办。” “告诉他们,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大周的船已经沉了,想活命,就该换条船坐。” 柳清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公爷,您还没出发,锦衣卫的信鸽就已经飞向大周各地的世家府邸了。相信等您到了神京,他们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凡哈哈一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幽州,就交给你们了。” 他没有带大队人马,只点了三百名最精锐的亲卫。 换上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叶凡翻身上马,带着三百铁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了幽州城,一路向南。 大军过境,难免对地方有所骚扰。 可叶凡这一路行来,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官道两旁,到处都是废弃的村庄和荒芜的田地。 许多百姓拖家带口,在路上艰难地跋涉,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当他们看到那面龙飞凤舞的“叶”字王旗时,先是惊恐,然后是茫然,最后,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是镇北王!是镇北王的旗帜!” “王爷来了!我们有救了!” 无数百姓自发地跪倒在官道两旁,对着叶凡的骑队叩拜。 有些老人,甚至颤颤巍巍地捧着家里最后一点黑乎乎的干粮,想要献给王师。 叶凡没有说话,他只是下令亲卫,将随身携带的所有干粮和水分发给路边的百姓。 他的马队没有停留,一路风驰电掣。 数日后,神京城那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座巨大的军营,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将整个神京城围得水泄不通。 营门外,王奎、周立、张成三员大将,早已卸下甲胄,身着常服,静静地等候着。 当叶凡那三百骑的身影出现时,王奎第一个红了眼眶。 “是王爷!王爷来了!”他扯着嗓子大吼。 三位大将同时单膝跪地。 “恭迎王爷!” 下一刻,仿佛是约定好的一般。 整个镇北军大营,三十万将士,无论是在巡逻的,在操练的,还是在营帐中休息的,全都冲了出来。 他们面向营门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同一个吼声。 “王爷——!” “王爷——!” 三十万人的怒吼汇聚成一股惊天动地的声浪,直冲云霄,震得整座神京城都在嗡嗡作响。 城墙上,大周的守军吓得面无人色,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了。 叶凡翻身下马,扶起三位将军。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那座被围困的孤城。 城墙上,那面代表着大周皇权的龙旗,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力地垂着,瑟瑟发抖。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亲卫的耳中。 “明日,我要在这座城楼上,看日出。” 第108章 陛下的太阳,落山了 神京,皇城。 天还没亮,整座神京城却已经醒了,或者说,一夜未眠。 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店铺的门板都关着,仿佛一座空城。 只有城墙上,还有稀稀拉拉的火把在寒风中摇曳,照亮了守军士兵们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 禁军校尉王五打了个哆嗦,把身上的破旧棉甲裹得更紧了一些。他扶着城垛,往下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像一张吞人的巨口。 他又抬起头,看向城外。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镇北军的营地灯火连成了一片星海,将神京这座孤城围在中央。那片光海沉默着,却比任何呐喊都让人心悸。 “头儿,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攻城?”旁边一个年轻的士兵凑过来,声音发抖。 王五没有回答,他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想说,他们根本不需要攻城。 这几天,城里的守军每天都有人逃亡,不是往城外跑,而是直接从城墙上用绳子缒下去,奔向那片灯火通明的营地。 三天,仅仅三天。城里的守军就从五万锐减到了不足三万。人心,早就散了。 金銮殿内。 赵恒披头散发,一身龙袍皱得像件破布。他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殿下的文武百官,那眼神像要吃人。 “援军呢!朕的援军呢?”他猛地冲下御阶,一把抓住兵部尚书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唾沫星子喷了那尚书一脸。 “为什么还没有来!南方的勤王之师呢?他们都是聋子吗!” 兵部尚书吓得浑身发抖,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陛下……大周……大周已经没有兵了……”他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赵恒一把将他甩开,像扔一件垃圾。 他环视着殿下这群瑟瑟发抖的臣子,有他曾经的死对头魏征,也有他那两个刚“联手”没几天的“好弟弟”赵恺和赵越。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两个字:绝望。 “废物!全都是废物!”赵恒指着他们,嘶吼着,“朕养你们何用!”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统领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他的头盔都跑掉了,神情比见了鬼还惊恐。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赵恒猛地转头,厉声喝道:“又怎么了!” 那统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城中……城中王、谢、崔、卢几大世家……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快说!”赵恒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们……他们打开了西城门,投降了!” “轰——” 赵恒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只觉得喉头一甜。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红了面前的金砖。 他踉跄着向后退去,一步,两步,最后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龙椅上,发出一声闷响。 整个金銮殿,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 “陛下,大势已去了。” 魏征从队列里走了出来,他没有看赵恒,只是看着大殿门口的方向,那里,仿佛能看到城外那面遮天蔽日的“叶”字王旗。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叶凡起兵,檄文传遍天下,所过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他得的是民心,合的是天意,非人力可以抗衡。” 魏征转过身,看着瘫在龙椅上的赵恒,缓缓跪下。 “为保全神京百万生灵,也为……也为保全我赵氏最后一丝血脉,降了吧,陛下。” “降?” 赵恒猛地抬起头,那两个字像针一样刺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显得无比刺耳。 “哈哈哈哈!降?” 他指着魏征,又指着殿下所有人。 “朕是天子!九五之尊!岂能向一介反贼投降!”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狰狞。 “朕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个皇帝!死在这龙椅上!” 城外,镇北军大营。 叶凡一身玄色大氅,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皇城。 王奎、周立、张成三员大将立于他身后,同样沉默不语。 “王爷,西城门开了。”一名锦衣卫飞马而来,低声禀报。 叶凡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示。 王奎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抱拳道:“王爷!城门已开,末将请战!只需一个时辰,必将赵恒的人头取来献给王爷!” “不急。”叶凡抬起手,阻止了他。 他看着那座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萧瑟的城池。 “等。” 金銮殿内。 赵恒的狂笑声还在回荡。 他猛地抽出旁边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剑,“呛啷”一声,剑光冰冷。 “你们谁也别想投降!” 他将冰冷的剑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着殿内众人狂吼。 “朕要让叶凡知道,他得到的,只会是朕的尸体,和一座空荡荡的皇宫!” 鲜血,顺着剑刃流了下来。 殿下的赵恺和赵越脸色煞白,他们对视了一眼,脚下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准备随时开溜。 魏征闭上眼睛,两行老泪从浑浊的眼角滑落。 “赵氏江山……亡于朕手啊……”赵恒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他握紧了剑柄,就要用力抹下!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銮殿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一脚踹开! 门板碎裂,木屑纷飞! 刺眼的阳光从门外射了进来,将殿内的阴暗一扫而空。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逆着光,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铁甲,手中提着一柄还在滴血的破甲刀,每走一步,脚下的金砖都发出“咯噔”的声响。 来人正是王奎。 他身后,是潮水般涌入的镇北军甲士,黑色的铁甲,冰冷的面容,肃杀之气瞬间充满了整座大殿。 殿内的文武百官和禁军侍卫,吓得腿都软了,手里的兵器“当啷啷”掉了一地,纷纷跪倒。 王奎没有理会那些人,他径直走到大殿中央,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龙椅上那个持剑欲自刎的皇帝身上。 赵恒的动作僵住了,他握着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王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随手将刀上的血甩在地上,声音洪亮如钟。 “皇帝陛下,我们王爷说了。” “他想在这城楼上,看日出。” 第109章 皇帝,你屁股坐歪了 金銮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阳光从被王奎踹开的大门洞穿进来,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路。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赵恒保持着横剑自刎的姿势,脖子上渗出的血珠在剑刃上滚动,他僵硬地看着门口。 王奎身后,黑压压的镇北军甲士涌入大殿,他们沉默着,像一尊尊没有感情的铁像,迅速占据了殿内所有角落。 殿内的文武百官,连同那些所谓的禁军侍卫,全都瘫软在地,抖得像筛糠。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逆着光,踏着那条光路,缓缓走了进来。 他没有穿甲,只是一身再寻常不过的黑色长袍,双手负在身后,走得很慢。 他走过跪了一地的朝臣,走过面如死灰的赵恺和赵越,脚步声在静谧的大殿里,每一下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 来人正是叶凡。 王奎看到叶凡,立刻收起了那副嚣张的样子,躬身退到一旁,像个最忠诚的护卫。 叶凡的脚步,最终停在了龙椅前,距离赵恒不过五步。 他抬头,看着龙椅上那个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皇帝。 “叶凡!” 赵恒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看到叶凡那张平静的脸,一股滔天的怨毒和恨意瞬间冲垮了理智。 “你这个乱臣贼子!篡逆之徒!” 赵恒嘶吼着,手中的剑因为激动而抖动,在自己脖子上划出更深的血痕。 “你不得好死!朕就是化作厉鬼,下了地狱,也绝不会放过你!” 叶凡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陛下,你错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我不是反贼。” 叶凡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一个不想让我手下的兄弟和治下的百姓饿死的人。” 他环视了一圈这座金碧辉煌、此刻却充满腐朽气息的大殿。 “我镇守北疆,数次击退外敌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两次奔袭,荡平匈奴王庭,扬我大周国威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叶凡的目光重新回到赵恒身上,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 “你们皇室在神京,猜忌我师父林战,算计我师父,削我师父的兵权,断我师父的粮饷。” “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可千不该,万不该,老皇帝不该暗杀我师父,他可是为了你们赵家的江山,死守幽州两个半月的。” “他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却是老皇帝的抛弃,还有冷箭。” 赵恒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脸涨得通红,他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凡往前走了一步。 “你为了坐稳这个位子,和你的兄弟在南郡自相残杀,让中原大地血流成河。” “你为了筹措军费,横征暴敛,搞得天下民不聊生,饿桴遍野。” “你把这大好河山,打得千疮百孔。你把这亿万子民,推进了水深火热。” 叶凡的声音陡然提高,不再平静,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赵恒!你摸着你屁股底下的龙椅问问你自己!你配当这个天子吗?” “你问问殿外神京城里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问问天下那些流离失所的苍生!” “是希望你这个‘天子’继续坐在这上面,还是希望我这个‘反贼’,给他们一口饱饭吃!” “你……” 赵恒被叶凡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想嘶吼,想辩解,却发现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会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因为叶凡说的,全都是事实。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跪着的人群中,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是魏征。 这位伺候了赵氏两代帝王的老首辅,此刻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精明与城府,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灰败。 他没有看龙椅上的赵恒,而是转身,走到大殿中央,那里,一枚被赵恒跌落的玉玺,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魏征弯下腰,用颤抖的双手,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将那枚传国玉玺捧了起来。 他转过身,没有走向龙椅,而是朝着叶凡,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他走到叶凡面前,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将手中的传国玉玺,高高举过头顶。 “老臣……斗胆。” 魏征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请镇北王,登基为帝,安天下,定社稷!救万民于水火!” “轰!” 魏征的这一跪,这一句话,像一道天雷,劈在了金銮殿内每一个人的头顶。 赵恒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臣子,此刻正跪在自己的死敌面前,将自己视若性命的玉玺,拱手让人。 “魏征……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噗通!” “噗通!” 殿下,那些跪着的文武百官,那些投降的将领,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骨气,齐刷刷地调转方向,朝着叶凡叩首下去。 就连一直站在角落,面如死灰的赵恺和赵越,也对视了一眼,颓然地跪倒在地。 “臣等,恭请新君登基!” “恭请新君登基!安天下,定社稷!”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金銮殿内回荡。 不再有人称呼他为“镇北王”,而是“新君”。 不再有人看向龙椅上的赵恒,仿佛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赵恒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枚被高高举起的玉玺,看着那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群。 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他的江山,他的臣子,他的荣耀,在这一刻,被剥离得干干净净。 那股支撑着他的最后的疯狂和尊严,瞬间崩塌。 “啊——!” 赵恒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那声音凄厉、绝望,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不甘。 他手中的长剑在脖子上轻轻一抹,鲜血四溅,手中长剑,’当啷‘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双眼翻白,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从那张他为之奋斗了一生,也为之毁灭了一生的龙椅上,软软地滑了下去,失去了生机。 金銮殿外,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出。 新的一天,来了。 第110章 这龙椅,我不坐 金銮殿内,赵恒的尸体还未冷透。 他滑落在龙椅旁的身体,像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瞪着跪在叶凡面前的魏征。 魏征双手高举着传国玉玺,整个人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他身后,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连呼吸都停了。 叶凡没有去看那枚代表着天下至高权力的玉玺。 他也没看龙椅上死去的赵恒。 他的目光穿过被王奎踹开的大门,望向了皇城之外。 那里,有他三十万镇北军将士。 更远处,是神京城里百万惊魂未定的百姓。 再远处,是整个满目疮痍的中原大地。 王奎提着刀,站在一旁,他看着魏征手里的玉玺。 又看看叶凡,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周立从后面悄悄拉了一下衣甲。 周立冲他摇了摇头。 王奎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兴奋,怎么也藏不住。 许久,叶凡才收回目光。他缓缓转身,视线落在了魏征和他手中的玉玺上。 他没有弯腰,也没有伸手。 魏征跪得久了,身体开始发抖,举着玉玺的胳膊也酸麻不堪,但他不敢动,只能咬牙硬撑。 叶凡终于走了过去,他从魏征手中,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玉玺。 玉玺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魏征如蒙大赦,整个人瘫软在地,大口地喘着气。 叶凡拿着玉玺,却没有走向那张空无一人的龙椅。 他只是转身,重新站到了御阶之上,俯视着殿下跪着的众人。 “从今日起,大周,亡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他举起手中的传国玉玺。 “朕,受命于天,顺应民心,在此立国,国号‘大夏’!年号,‘神武’!” 殿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以魏征为首,再次叩首,山呼海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夏!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凡抬了抬手,声音再次响起,压下了所有人的呼喊。 他没有坐上龙椅,而是站在那张椅子前面,颁布了作为大夏开国皇帝的第一道旨意。 “传朕旨意!” “其一,大赦天下!凡大周旧律下罪囚,除犯十恶不赦之罪者,其余人等,一概释放,即刻还乡!” “其二,开神京府库,于城中东南西北四门,各设流水席三日,朕要与神京百万军民,同庆新生!” “其三,苏清影!” 人群中的苏清影立刻出列,跪倒在地:“臣在!” “命你即刻调动所有钱粮,开天下所有官仓,赈济灾民!朕要开元元年之内,大夏国土之上,再无一个饿死之人!” 叶凡的声音斩钉截铁。 苏清影重重叩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三道旨意,如三道春雷,让殿内所有旧臣都感到一阵心颤。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新君,与赵氏历代皇帝,完全不同。 叶凡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跪着的赵恺和赵越身上。 两兄弟感受到他的目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赵恺,赵越。” “罪臣……罪臣在。”两人声音发颤。 “念在你们终究流着一丝皇族血脉,朕不杀你们。” 叶凡的声音很冷。 “即日起,废除你们所有王爵封号,降为庶人,圈禁于旧宗室府。终身,不得踏出府门一步。” “谢……谢陛下不杀之恩!”赵恺和赵越如蒙大赦,连连叩头,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处置完这两人,叶凡的目光扫过魏征等一众大周旧臣。 “至于你们。”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是真心为国,有的人是趋炎附附势,有的人,更是心怀叵测。” 叶凡缓缓说道。 “朕给你们一个机会。” “凡真心归顺,愿为我大夏效力者,官职暂且不变。后续,朕会设‘吏考’,能者上,庸者下。” “若有人觉得我叶凡是乱臣贼子,不愿与我为伍,朕也不强求。” 叶凡话锋一转:“交出你们的官印,朕发足路费,你们可以自行归乡,为一富家翁,朕绝不追究。”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旧臣都愣住了。 他们想过叶凡会大开杀戒,也想过叶凡会把他们全部罢免,却唯独没想过,叶凡会给他们选择。 魏征抬起头,看着御阶上那个年轻却威严的身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老臣魏征,愿为陛下效死,为大夏尽忠!” 有了他带头,其余的旧臣也纷纷表态。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为大夏尽忠!” 叶凡看着他们,不置可否。 他转身,看向自己真正的班底。 “柳清歌。” “臣在。”柳清歌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朕命你为大夏首辅,总领百官,辅佐朕处理政事!” “臣,领旨!”柳清歌的声音清越而坚定。 “苏清影!” “臣在!” “朕命你为户部尚书,掌天下钱粮赋税!” “臣,领旨!” “江灵儿!” “臣在!”江灵儿兴奋地小脸通红。 “朕命你为工部尚书,兼任将作监总监,为我大夏,造出更多的神兵利器,利国之器!” “灵儿领旨!保证完成任务!”她拍着胸脯保证。 最后,叶凡的目光落在了王奎、周立、张成三人身上。 “王奎、周立、张成!” “末将……臣在!”三人齐刷刷跪下,改了称呼,声如洪钟。 “朕封你们三人为镇国大将军,不设品阶,位同三公!为朕,掌管大夏天下兵马!” “臣等,万死不辞!”王奎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他吼得比谁都大声。 一系列任命下来,一个以幽州为核心的全新权力中枢,在大周的旧殿堂之上,轰然建立。 叶凡做完这一切,却依旧没有去看那张龙椅。 他走下御阶,径直向殿外走去。 王奎赶紧跟了上去:“陛下,您这是去哪?这龙椅,您不坐坐?” 叶凡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说道:“一张椅子而已,有什么好坐的。” 他走出金銮殿,站在广场上,看着那轮刚刚升起的朝阳,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传令下去。” “今天,我要在神京的城楼上,看日落。” 第111章 陛下,该登基了 神京城头,夕阳的余晖将垛口染成一片金红。 叶凡就那么站着,玄色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是王奎、周立、张成三员大将。 王奎一脚踩在城垛上,朝着皇宫的方向啐了一口。 “他娘的,赵恒那老小子到死都想不到,咱们能站在这儿看他赵家的日落吧?” 他的声音里全是痛快,一天的厮杀好像没耗尽他半分力气。 周立看着城下死寂的街道,眉头微皱。 “城里的百姓都躲在家里,连灯都不敢点,他们在怕。” “怕什么?怕我们吃了他们不成?”王奎咧嘴一笑。 “我们是王师!” 叶凡没有回头,目光越过巍峨的宫殿,望向更远处的民居。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是乱。” 他的声音很轻,被风吹散。 “他们怕今天姓赵,明天姓李,怕刚开门的铺子,又被乱兵砸了。怕刚种下的粮食,又被马蹄踩烂了。” 叶凡转过身,看着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三位将军。 “打下神京,只是开始。接下来,才是最难的。” 王奎挠了挠头,有点不明白。 “王爷,这还有什么难的?不服的,打到他服为止!” “老王,打仗是莽夫干的事。”周立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爷的意思是,要让这天下的人,安心。” 叶凡没再解释,只是说了一句。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好好休息。天亮之后,有的忙了。” …… 半个月后。 金銮殿被冲洗得干干净净,赵恒留下的血迹和尸体,连同一整个腐朽的王朝,都像是被抹去了一样。 可那张空荡荡的龙椅,依旧摆在那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叶凡没有坐,他依旧站在御阶前,看着下面的人。 苏清影和柳清歌快步从殿外走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但眼睛里却全是光。 “陛下。”苏清影先行了一礼,她手里没拿算盘,而是抱着一堆厚厚的账册。 “神京府库已经清点完毕,比我想象的还要空。赵恒为了打仗,把国库都搬空了。 城中开席三日,流水席开销巨大,再加上赈济灾民,各地官仓的粮食正在飞速消耗。” 她顿了顿,语气沉重。 “陛下,我们打下了一个天下,但这个天下,满目疮痍。从神京到关中,从河北到河东,到处饿殍遍地。” 叶凡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能撑多久?” “按目前的消耗速度,不动用幽、并、凉三州的战略储备,我们手里的粮食,最多撑三个月。” 苏清影的声音很冷静。 “三个月后,如果各地的春耕还不能恢复,就会出现大规模的饥荒。”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王奎在一旁听得直皱眉。 “他娘的,打了胜仗,怎么比打仗还愁人?” 柳清歌上前一步,接过了话头。 “陛下,钱粮是身躯,人心是魂魄。” 她展开一卷地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几十个点。 “这是我们派出去的锦衣卫传回的消息。大周南方的那些州郡,还有各地的世家大族,都在观望。” “他们嘴上说着恭贺新君,实际上却各自为政,扣着钱粮,看着神京的风向。” 柳清歌的指尖点在地图上。 “他们不确定,您这个皇帝,能坐多久。他们也不确定,大夏的规矩,到底是什么。”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朝廷,是没办法号令天下的。一道没有威信的圣旨,连神京城都出不去。” 叶凡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直说。” 柳清歌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与苏清影并肩,然后两人同时撩起官袍,对着叶凡,重重跪下。 “陛下,您该登基了!” 柳清歌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您需要一场正式的登基大典,祭告天地,昭告四海!告诉天下所有人,大周亡了,大夏立了!您,叶凡,才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主人!” 苏清影也跟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只有您名正言顺地坐上那张龙椅,我们户部才能名正言顺地向天下征缴赋税! 吏部才能名正言顺地任免官员!兵部才能名正言顺地调动兵马!” “请陛下登基,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只有王奎还傻站着,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登基?不就是坐个椅子吗?王爷不是早就是陛下了?” “王奎!”周立低喝一声。 王奎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嗓门比谁都大。 “请陛下登基!” 叶凡看着跪了一地的心腹,沉默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那张空荡荡的龙椅。 他不是贪恋那张椅子,他是厌恶那张椅子所代表的一切。 阴谋,猜忌,骨肉相残,还有那高高在上的、不把人当人的权力。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从殿外快步跑来。 “陛下,皇后娘娘……哦不,林姑娘的仪仗,已到城外十里。” 叶凡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向殿外大步走去,把跪了一地的大臣和那场关于登基的争论,全都甩在了身后。 神京城门大开。 叶凡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就那么带着王奎等一众亲卫,快步走出了城门。 远处,一列车队正缓缓驶来。 没有过多的旗帜,也没有喧闹的仪仗,简单而肃穆。 叶凡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他冲到车队前,在最中间那辆马车停下时,气喘吁吁地站定。 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 林慕雪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还是那身黑袍,头发有些乱,呼吸也有些急促。 可他站在那里,身后是巍峨的城池和无数的甲士。 他已经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林慕雪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叶凡走上前,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回来了。”林慕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嗯。”叶凡应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抱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许久,叶凡才松开她,拉着她的手,转身看向神京的城楼。 “走,我带你回家。” 当晚,皇宫深处的寝殿内。 “在幽州的时候,我听说了神京城里的事。”林慕雪帮叶凡把衣领整理好。 “我去看过那些将士的遗孤,他们都在说,他们的父亲是为了陛下去死的。他们说,他们的陛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英雄。” 她抬起头,看着叶凡的眼睛。 “夫君,他们需要一个英雄,也需要一个皇帝。” “柳首辅和苏尚书说得对,那不仅仅是一张椅子,一个仪式。” “那是定心丸。是给天下万民的,也是给你手下千千万万兄弟的。” 叶凡看着妻子眼中的认真,心中的那点抵触,终于开始融化。 他不是为自己,他是为身边所有的人。 第二日,清晨。 叶凡召集所有核心大臣于金銮殿。 他没有再站在御阶之下,而是大步流星,走上了九层台阶,站到了那张龙椅之前。 他转过身,俯视着众人。 “柳清歌。” “臣在。” “传朕旨意。”叶凡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属于帝王的威严。 “择吉日,朕要举行登基大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殿外那刚刚升起的朝阳上。 “同时,册封林慕雪为后,母仪天下。” 第112章 这皇位,得加钱! 金銮殿。 叶凡的旨意一下,整个神京就像一台生了锈的巨大机器,被强行注入了润滑油,咯吱咯吱地重新运转起来。 柳清歌作为新任首辅,忙得脚不沾地。 她带着一帮大周旧臣和锦衣卫的干吏,接管了六部九卿的所有事务。 这天,她终于拟定好了第一份呈给皇帝的章程。 “陛下,这是礼部连夜拟定的登基大典仪程。” 柳清歌将一卷厚厚的竹简摊在御案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 叶凡看都没看,只是站在御阶前,看着工匠们将殿内破损的梁柱换下。 “念。” “是。” 柳清歌清了清嗓子。 “登基大典,分三步。其一,祭天。陛下需亲率百官,于城外天坛,告慰上苍,宣告大夏代周,受命于天。其仪仗需用九龙华盖,天子旌旗……” “其二,入庙。陛下需入太庙,告慰赵氏列祖列宗,示以承继大统之意。” “其三,临朝。陛下于金銮殿正式登基,册封皇后及百官,接受万国来朝……” 柳清歌念得口干舌燥,叶凡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停。” 叶凡摆了摆手。 “说人话,这些搞下来,要多久?” 柳清歌顿了顿,答道:“若是一切从简,最快也要一个月准备。 若要彰显我大夏国威,震慑宵小,最好是准备三个月。” “三个月?” 王奎在旁边听得直咋舌。 “就坐个椅子,还要搞三个月?俺老王带兵打仗都没这么麻烦。” 柳清歌白了他一眼。 “王将军,这是国之大典,不是村口械斗。陛下登基,代表着天命所归,是正统。 这套礼仪,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更是做给那些还在观望的世家门阀看的。 仪式越是隆重,就越能证明我大夏的实力和决心,他们才不敢有二心。” 就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从殿外冲了进来。 是苏清影。 她脸上还带着奔波的风尘,手里没拿算盘,而是抱着一摞比她人都高的账本,“哐当”一声全砸在了柳清歌的竹简旁边。 “柳首辅,你这套礼仪做给谁看我不管,我只问你,钱从哪儿来?” 苏清影指着那卷竹简,又拍了拍身边的账本。 “这是神京府库最新的账目,陛下您要不要过目?” 她看向叶凡,不等叶凡回答,就自顾自地翻开最上面一本。 “赵恒为了跟赵恺兄弟打仗,把国库搬空了不说,还欠了神京各大商号三十年的税。 我查了,府库里所有的金银铜钱加起来,不够咱们三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嚼用!” 苏清影又翻开一页。 “陛下您下令开仓放粮,流水席三日,神京百姓是高兴了,可整个河北、河东的官仓,现在已经空了七七八八。 幽、并、凉三州的粮食正在火速运来,可那是咱们的老底,是用来应付天灾的战略储备!” 她“啪”的一声合上账本,盯着柳清歌,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柳首辅,你的九龙华盖,要用金丝银线绣吧?你的天子旌旗,要用上好的蜀锦吧?百官的朝服,要重新做吧?这些,哪一样不要钱?” “我户部现在一个铜板都掰成两半花,你倒好,张嘴就要准备三个月?别说三个月,照你这个搞法,不出一个月,前线的将士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柳清歌被她一通抢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苏尚书,我这是为国本考虑!名不正则言不顺,陛下不大张旗鼓地登基,南方的那些州郡凭什么奉我们为正朔?他们不交税,你的户部拿什么填窟窿?” “我管不了那么远!我只知道百姓要饿死了,将士要断粮了!登基能当饭吃吗?” “你……” 眼看大夏新朝的两位核心重臣就要在金銮殿上吵起来,王奎、周立、张成都看傻了眼。 “咳。” 叶凡轻轻咳了一声。 争吵声戛然而止。 苏清影和柳清歌都气鼓鼓地看着对方,然后又齐齐看向叶凡,等他做决断。 叶凡没理她们,他走到那张空荡荡的龙椅前,伸出手,在冰冷的扶手上摸了摸。 “清歌说得对。” 柳清歌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这登基大典,必须办,而且要大办,要办得比大周历代皇帝都风光。” 苏清影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张嘴就想反驳。 叶凡抬起手,制止了她。 “但是,”他话锋一转,看向苏清影,“清影说得也对,国库空虚,百姓嗷嗷待哺,朕不能为了自己的脸面,让将士和百姓饿肚子。” 他笑了笑,那笑容让苏清影和柳清歌都愣住了。 “所以,这个钱,朕不出。” “啊?” 这下,不光是苏清影和柳清歌,连王奎三人都懵了。 “陛下,您不出钱,那谁出?”王奎挠着头问道。 叶凡走下御阶,踱到大殿中央。 “柳清歌,你刚才说,这大典是办给谁看的?” “天下人,尤其是……那些世家门阀。”柳清歌下意识地回答。 “这就对了。”叶凡一拍手,“既然是办给他们看的,那这钱,自然就该他们出。” “让他们出?”柳清歌的眼睛慢慢睁大,“陛下,您的意思是……” “朕登基,他们难道不该表示表示吗?”叶凡理所当然地说道,“空着手来观礼,像话吗?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大夏君臣不懂礼数?” 苏清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仿佛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陛下英明!您的意思是,让他们……捐款?” “捐什么款,多难听。”叶凡摆了摆手,“这叫‘共襄盛举’。” 他转身,重新走回御阶之上,看着下面一群已经目瞪口呆的心腹。 “柳清歌,你回去,重新拟一份名单。凡大周的世家大族,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朕请来。” “请柬上就写,朕登基,普天同庆。为彰显我大夏气象,特设‘龙兴之基’,凡献纳十万两者,可于大典之上,得一观礼席位。” “献纳三十万两者,家主可入金銮殿,亲观朕登基。” “献纳五十万两者,朕封他一个荣誉爵位,世袭罔替,并赐其家族一块‘与国同休’的御笔牌匾。” “要是有人愿意献纳百万两……”叶凡摸了摸下巴,“朕就许他一道免死金券,可免其家族一人死罪。”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王奎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 他娘的,皇帝还能这么当?这哪是登基,这分明是开张做买卖啊! 苏清影的眼睛里已经全是小星星,她手里的算盘不知何时已经掏了出来,手指在上面拨得飞快,嘴里念念有词。 “王家、谢家、崔家、卢家……哎呀,这得多少钱啊……” 只有柳清歌,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看向叶凡的眼神充满了异样的光彩。 她明白了。 这哪里只是为了钱。 这道“请柬”发下去,就是一道催命符,也是一道投名状。 交钱的,等于把身家性命和叶凡的大夏绑在了一起,从此再无退路。 不交钱的,那就是心怀二意,正好给了锦衣卫动手的理由。 一石二鸟,不,一石三鸟!既解决了钱的问题,又把这些墙头草世家牢牢地捆在了船上,还顺便立了威! 高!实在是高! “柳清歌,苏清影。”叶凡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在!”两人同时躬身。 “这件事,你们两个一起办。”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柳清歌负责发请柬,苏清影负责收钱。朕只有一个要求。” “三个月后,朕要一场风光的登基大典。” “而且,国库里,要堆满金子。” 柳清歌和苏清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两人齐齐跪下,声音里充满了干劲。 “臣等,遵旨!” 当天下午,一份份用黑底金字写就的“请柬”,由锦衣卫的快马,送向了大江南北的座座豪门府邸。 拿到请柬的世家家主们,看着上面那一行行客气却又充满了压迫感的文字,脸上的表情,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第113章 这天下,朕说了算! 神京,原大周宰相府,如今的大夏首辅官邸。 柳清歌的书房里,暖炉烧得很旺,可气氛却比屋外还热烈。 苏清影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描金的小算盘,手指在上面拨得像飞舞的蝴蝶,嘴里念念有词。 “清河崔氏,一百万两,另献上等东海明珠百颗,这个识相。” “范阳卢氏,一百万两,加粮草万担,还算懂事。” “琅琊王氏……哼,十万两,踩着线来的,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苏清影“啪”地一声把算盘拍在桌上,俏脸上满是财迷的兴奋和对某些人的鄙夷。 “陛下这招真是绝了!柳姐姐,你看看,这才几天,光是送上门的认捐文书,加起来就有上千万两白银了!这下国库不愁了,登基大典的钱,赈灾的钱,全有了!” 柳清歌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她面前铺开的不是账本,而是一张错综复杂的人名关系图。 “钱是小事。”她放下茶杯,指尖在图上“琅琊王氏”的名字上轻轻敲了敲。 “你看,崔家第一个响应,送的钱最多,姿态也最低。他们是在向陛下纳投名状,赌我大夏能长治久安。” “而这个王家,拖到最后一天才送来区区十万两。他们不是没钱,他们是在试探,在观望,也在告诉我们,他们不服。” 苏清-影哼了一声:“不服?等王奎将军的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我看他们服不服!” “动刀,是下下策。” 柳清歌摇了摇头。 “陛下要的是一个平稳的天下,不是一个靠屠刀镇压的天下。这些世家,盘根错节,杀了他们容易,可要取代他们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却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叶凡。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陛下!”两人连忙起身行礼。 叶凡摆了摆手,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写满了数字的认捐名单扫了一眼。 当他的目光落在“琅琊王氏,十万两”这一行时,他笑了。 “王家?有点意思。”他把名单放下,“给朕记一笔黑账,以后有的是机会跟他们慢慢算。” 他看向苏清影,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钱既然收了,就给朕办正事。这笔钱,优先调拨给户部和工部。” “朕要你,苏清影,一个月内,让河北、河东所有登记在册的流民,都有地可分,有屋可住,有粮可种!” 苏清影立刻挺直了腰杆:“臣遵旨!保证完成!” 叶凡又看向柳清歌:“柳首辅,朕还要你,一年之内,让神京到幽州、到洛阳的驰道全线贯通!朕的政令,要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大夏的每一寸土地!” 柳清歌躬身道:“臣明白。” 叶凡刚想再说些什么,一名锦衣卫千户神色凝重地从殿外疾步走入,单膝跪地。 “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叶凡接过那份用火漆封口的军报,拆开,一目十行。 他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可苏清影和柳清歌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怎么了陛下?”苏清影紧张地问。 叶凡将手中的军报递给柳清歌,声音很冷。 “大齐和大越,在边境陈兵二十万,号称要清剿越境的‘匪患’。” 柳清歌看完,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国朝更替,四邻必有异动。他们这是看我大夏初立,根基不稳,想来分一杯羹。” “分一杯羹?他们也配!”苏清影柳眉倒竖,“陛下,让我去!我带着银子去,用钱砸,也能砸死他们!” 叶凡被她逗笑了,屋里的紧张气氛稍稍缓和。 “打仗不是做买卖。”他摇了摇头,“传朕旨意,召王奎、周立、张成,即刻入宫议事!” 半个时辰后,金銮殿。 王奎、周立、张成三员大将甲胄在身,快步走进殿内。 “陛下!” “免礼。”叶凡直接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上面已经插上了代表敌军的红色小旗。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都说说吧。” 王奎第一个按捺不住,他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小旗都晃了晃。 “陛下!末将请战!给俺二十万兵马,俺先去把那狗屁大齐的皇帝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再去踏平大越!” “老王,就你急。”周立上前一步,指着沙盘上的两个点。 “陛下,大齐陈兵玉门关外,大越陈兵镇越关前。两路大军,互为犄角,显然是早有预谋。他们不动,是在等我们先乱。” 张成也点了点头:“周兄说得对。他们就是要做出大兵压境的姿态,给我们内部造成压力,让那些本就心怀叵测的世家觉得有机可乘,从而里应外合。” 叶凡听完,看向王奎。 “老王,这次你不能去。” “为什么啊陛下!”王奎急了,“俺老王哪里比他们差了?” “神京,需要你坐镇。”叶凡的语气不容置喙,“朕需要一头猛虎,帮朕看着京城里这帮牛鬼蛇神。这个任务,只有你最合适。” 王奎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虽然心里还是痒痒,但最终还是瓮声瓮气地领命:“是,陛下!俺给您看好家!谁敢炸毛,俺就拧断他的脖子!” 叶凡这才转向另外两人。 “张成!” “臣在!” “朕命你,亲率十五万幽州本部精锐,即刻北上,进驻玉门关,应对大齐!” “周立!” “臣在!” “朕命你,亲率十五万幽州本部精锐,即刻东进,驰援镇越关,提防大越!” 两人轰然领命。 叶凡看着他们,缓缓说道:“朕给你们的,都是跟随我们从幽州一路打出来的老兄弟,是我大夏最锋利的刀。这次出征,朕只有一个原则。”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以防守为主,不要轻易挑起战端。我大夏初立,百废待兴,百姓需要休养生息。”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 “如果他们给脸不要脸,敢把爪子伸过边境线一寸!你们就给朕放开了打!狠狠地打!” “朕不要俘虏,不要战报,朕只要他们知道,这片土地,现在姓叶!我大夏的国门,是用血和铁铸成的,谁碰,谁死!” “打到他们十年之内,听到我镇北军的旗号就双腿发软!打到他们把国库都赔出来求饶为止!” 张成和周立两人热血上涌,齐齐单膝跪地,声如雷震。 “臣,遵旨!不破敌寇,誓不还朝!” 叶凡扶起他们,又看向身后一直没说话的苏清影。 “清影。” “臣在。” “动用幽州的战略储备物资,粮草、军械、药材,不计成本,优先供应两路大军!” “朕要每一个兄弟,都穿着最厚的甲,用着最利的刀,饿了有肉吃,伤了有药医!” 苏清影的眼眶有些发红,她重重叩首:“陛下放心,臣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绝不让前线的将士们受半点委屈!” 命令下达,整个神京立刻变成了一座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张成和周立没有片刻耽搁,点齐兵马,当天就浩浩荡荡地开出神京,分赴南北两大边关。 夕阳下,神京城楼之上。 王奎穿着一身便服,看着两条如同黑色长龙般远去的军队,狠狠地往城下啐了一口。 “他娘的,风光事儿全让那两个小子占了,俺老王就只能在这儿吹冷风。” 他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逐渐亮起的皇宫,又看了看城中那些高门大院。 他摸了摸腰间那柄从未离身的佩刀刀柄,咧嘴一笑。 “看家就看家。正好,让俺老王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陛下的登基大典之前,跳出来找死。” 第114章 陛下,宫门口有人跪着送钱 登基大典的筹备,让整座神京城都透着一股喜庆又紧张的气氛。 礼部的官员拿着量尺,在皇城各处比比划划。 工部的工匠们则叮叮当当地修复着宫殿,一派繁忙景象。 可这份繁忙,在今天清晨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皇城正门,朱雀门外。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百十号人,个个身穿白衣孝服,为首一个年轻人,跪在最前面,手里高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布帛。 他们就那么跪在宫门前的广场上,哭天抢地,声震四野。 “苍天无眼!窃国之贼!谋朝篡位!” 为首的老人名叫王轩,是琅琊王氏在士林的中流砥柱,此刻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凄厉。 “我赵氏江山,历经三百载,岂容尔等乱臣贼子染指!” “我等读书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便血溅于此,也要为先帝鸣不平,请镇北王还政于赵氏遗孤!” 这动静立刻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对着这群白衣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要登基了吗?怎么还有人为前朝皇帝哭丧?” “听着像是读书人,说那叶凡是反贼呢。” “小声点!不要命了!现在天下都姓叶了!” 守卫宫门的禁军紧张得手心冒汗,长戟横在胸前,却不敢上前。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守好宫门,可没说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消息飞快地传入宫中。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王奎正叉着腰,监督着禁军的操练。 一名禁军校尉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王将军!不好了!宫门外……宫门外有人闹事!” 王奎眉头一拧,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闹事?在神京城,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校尉哆哆嗦嗦地把外面的情况一说。 王奎的脸瞬间就黑了,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娘的!反了天了!” 他“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晨光下泛着寒意。 “一群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酸儒!俺老王今天就去把他们的舌头全割下来喂狗!” 他提着刀转身就要往宫门外冲,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柳清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神色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场。 “王将军,你的刀不能出鞘。” “柳首辅!你别拦着我!”王奎眼睛都红了,“这帮狗崽子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再不动手,全天下都以为咱们好欺负!” “他们就是想让你动手。”柳清歌的声音很冷。 “你这一刀砍下去,血是溅了,可陛下的名声也脏了。” “明天全天下的报纸都会写,大夏新君,屠戮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柳清歌指着宫门的方向。 “到时候,南方的那些世家,边境上的大齐、大越,就都有了起兵的借口。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王奎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粗重地喘着气。 “那怎么办?就让这帮孙子在宫门口骂?俺老王这辈子没受过这种鸟气!” “这是阳谋。”柳清歌看着他,“杀,我们输了里子。不杀,他们就继续闹,搅乱人心,我们输了面子。陛下要的是天下归心,不是天下畏服。” 两人正僵持着,一个悠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吵什么?大清早的,比菜市场还热闹。” 叶凡从内殿踱步而出,手上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仿佛外面什么都没发生。 王奎看到他,像看到了救星,立刻告状。 “陛下!您可算来了!宫门口那帮酸儒……” “朕听见了。”叶凡吹了吹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骂得还挺有精神。” 王奎和柳清歌都愣住了。 骂得有精神? 这是什么评价? 叶凡放下茶杯,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去,告诉外面的人,朕要出去走走。” “陛下,不可!”王奎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外面乱得很,那帮疯狗万一伤了您怎么办!” “是啊陛下,此事让臣去处理即可。”柳清歌也劝道。 叶凡摆了摆手,径直往外走。 “无妨,朕去会会这位为前朝鸣不平的忠臣。” 皇城朱雀门,缓缓打开。 当叶凡穿着一身寻常的黑色长袍,只带着王奎等寥寥数名亲卫走出来时,原本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跪在地上的王轩,看到正主出现,精神顿时一振,哭得更来劲了。 他将手里的“万民书”高高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窃国贼叶凡!你还有脸出来!今日我王轩便要效仿前朝先贤,血谏君王! 你若还有一丝人性,便该还政于赵氏,自刎于先帝灵前,以谢天下!” 他身后的百十号“士子”也跟着齐声哭嚎,场面好不悲壮。 围观的百姓们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王奎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只要叶凡一个眼神,他就会让这些人永远闭嘴。 叶凡却没看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王轩面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弯下腰,伸出手,温和地扶住了王轩的胳膊。 “地上凉,先生快请起。” 王轩整个人都僵住了,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卡在了喉咙里。 叶凡的力气很大,王轩根本反抗不了,就被他扶着站了起来。 叶凡又从他手中,自然地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万民书”,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先生与诸位的忠义之心,朕感受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只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让诸位饱学之士跪于宫外,受此风霜之苦,是朕的失德,是朕没有治理好天下。” 他此话一出,不光是王轩和他的同党们,连周围的百姓都听傻了。 这……这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镇北王? 这皇帝,怎么还给人道歉了? 叶凡对着王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诚恳。 “此处风大,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王先生随朕入宫,朕已备下热茶,愿洗耳恭听先生的高见,为朕指出一条明路。” 王轩彻底懵了。 他设想过叶凡会恼羞成怒,会下令抓人,甚至会当场杀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如此礼遇。 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得意涌上心头。 他觉得,叶凡是怕了,是怕了天下悠悠众口,怕了他这个“清流士子”的代表! “好!既然陛下有此诚意,草民便斗胆,与陛下一叙!” 王轩昂首挺胸,自觉挽救了天下大义,大步流星地就要往宫里走。 叶凡笑着点头,转身带路。 在经过王奎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老王,别急着拔刀,他们是来给苏清影送钱的。” 王奎猛地一愣,眼中的杀气瞬间变成了满头的问号。 他看着叶凡那高深莫测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得意,仿佛马上就要名垂青史的王轩。 王奎挠了挠头,狠狠啐了一口。 送钱? 这帮孙子明明是上门来送命的,怎么就成送钱的了? 俺老王这脑袋,今天算是彻底不够用了。 第115章 朕的名单,你看看 紫宸殿。 殿内烧着上好的银霜炭,暖意融融。 王轩被一个太监引着,坐在一张铺着锦垫的椅子上,面前的案几上,是一杯刚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香四溢。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眼角的余光却在打量着殿内的情形。 叶凡坐在不远处的御案后,手里拿着一份公文,一言不发,像是在为什么事发愁。 柳清歌站在一旁,眉头微蹙,脸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色,时不时地叹一口气。 守在殿门口的王奎,则是一脸不耐烦,手里的刀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王轩心里冷笑一声。 装模作样。 一个靠兵变上位的武夫,终究是怕了。 怕他们这些读书人的笔杆子,怕史书上留下的骂名。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清了清嗓子。 “陛下。”王轩站起身,拱了拱手,“草民此来,并非为了与陛下为敌。” 他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 “草民是为天下万千黎民,为大周三百年的社稷,更是为陛下的千秋万代之名,求一条万全之策。” 叶凡终于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公文。 “哦?先生有何高见?” 王轩见他接话,心中愈发得意。 “陛下起于微末,功盖当世,此乃不争之事实。可这天下,终究是赵氏的天下。 陛下如今强占大宝,名不正,言不顺。南方的州郡不服,天下的士人不服,长此以往,烽烟再起,受苦的还是百姓。” 柳清歌在一旁适时地插话,语气焦急。 “王先生,你说得轻巧!如今大夏已立,陛下已为万民所归,岂能再走回头路?” “柳首辅此言差矣。”王轩瞥了她一眼,更来劲了。 “正因如此,才需要我等忠良之士,从中斡旋。” 他转向叶凡,声音提高了几分。 “只要陛下肯让出大统,归还于赵氏。我等便可说服天下世家,一同拥立一位赵氏宗亲为新君。”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认为的橄榄枝。 “届时,我等必当上奏新君,感念陛下的让国之功,封陛下为‘安乐王’,世袭罔替,永镇幽州,岂不比现在背负篡逆之名,日夜忧心要好得多?” 王奎在门口听得“噌”的一声拔出了半截刀,被旁边的亲卫死死按住。 叶凡却笑了。 “先生所言,似乎很有道理。只是不知,先生所说的‘我等’,都包括哪些人? 这拥立新君,可是谋逆大罪,朕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害了诸位忠良?” 王轩哈哈一笑,以为叶凡在试探他的底气。 “陛下放心!此事,我琅琊王氏一力承担!况且,清河崔氏,范阳卢氏,也都已答应共襄义举!只要陛下点头,天下世家,莫敢不从!” 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负责记录的文官奋笔疾书,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柳清歌“急道”:“王先生!你……你怎么把崔家和卢家也说出来了!他们不是只答应观望吗?” “柳首辅多虑了!”王轩得意忘形,大手一挥,“崔家和卢家不过是墙头草,只要我王家登高一呼,他们必然响应! 还有河东的裴氏,关中的韦氏,他们早就对陛下在幽州的新政心怀不满了!”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自己已经成了定鼎江山的第一功臣,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好处。 “当然,事成之后,我等也不能白白辛苦。这河北、河东两地的盐铁之税,历来由地方自行管理,我看就不必上缴国库了,交由我等几家共管,也好安抚地方,为新君分忧嘛!” 他说完,昂首挺胸地看着叶凡,等着叶凡感激涕零地答应下来。 整个大殿,安静得可怕。 只有那名文官的笔,还在沙沙作响。 这是哪里来的大傻子? 脑袋怎如此的清新脱俗? 许久,叶凡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 “说完了?” 王轩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叶凡从御案后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看王轩,而是转身,从旁边一个巨大的木架上,吃力地拖下了一卷用黄绫包裹的巨大卷轴。 那卷轴比一个人还高,看起来沉重无比。 叶凡抱着它,一步一步走下御阶,来到了王轩的面前。 王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发慌。 “你的名单,朕听完了。” 叶凡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现在,看看朕的名单。” 话音刚落,他松开了手。 那巨大的卷轴,“哗啦”一声,重重地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卷轴顺着力道滚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铺满了大半个紫宸殿。 雪白的绢布上,是用刺目的朱砂红笔,写下的密密麻麻的罪状! 每一条,都触目惊心! “琅琊王氏,大周景和三年,于东海郡侵占良田三千亩,伪造地契,逼死佃户一十七人!” “永安二年,勾结河东转运使,贪墨朝廷赈灾粮五万石,致使流民饿死三千余众,尸骨无存!” “永安四年,私开铁矿,偷铸兵器,与海寇勾结,贩卖私盐,获利百万!” “大夏神武元年,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逆……” 叶凡的声音不响,可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王轩的心上。 王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铺满地面的血色文字,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想说这不可能,想说这是污蔑。 可上面记载的时间、地点、人物,甚至连贪墨的银两数目,都精确到了个位数!比他自己记得都清楚! “你……你……”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华贵的丝绸内衫,紧紧地贴在后背上,一片冰凉。 叶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他俯下身,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清晰地钻进王轩的耳朵里。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 “朕,给过他一个体面去死的方式。” “现在,这个机会没了。” 第116章 老王,这活儿只有你能干 紫宸殿的门被太监从里面拉开。 王轩像一具被抽走了骨头的皮囊,失魂落魄地被两个小太监“请”了出来。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双眼空洞,脚步虚浮,华贵的衣袍上沾满了灰尘,哪还有来时半分的意气风发。 守在殿外的王奎,看着他这副模样,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儿!” 他搞不明白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看着这姓王的怂样,心里就莫名地痛快。 王轩走到宫门口,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他带来的那百十号“忠臣义士”见状,也顾不上哭了,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广场。 殿内,叶凡重新坐回御案后,柳清歌和苏清影分立两侧。 “陛下,这王轩回去了,王家怕是要狗急跳墙。”柳清歌开口,脸上没有半点忧色。 叶凡拿起那份朱砂写就的卷轴,慢条斯理地重新卷好。 “鱼已经咬钩了,朕就怕他们不跳。” 他看向苏清影:“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清影的小算盘打得飞快:“陛下放心,从世家那里‘共襄盛举’来的第一批银子已经入库。随时可以调拨。” “好。”叶凡将卷轴立在御案旁,“清歌,让锦衣卫的鸽子都飞起来。朕要知道,王家这条狗,到底能叫来多少狐朋狗友。” “臣,明白。”柳清歌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 三天后。 整个神京城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一则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从高门大院的府邸,飞速传到街头巷尾的茶馆酒肆。 “听说了吗?琅琊王氏反了!” “反了?真的假的?他们不是前几天还派人来哭先帝吗?” “就是真的!人家在琅琊竖起了大旗,旗上写着‘奉赵讨贼’,说咱们陛下是窃国之贼,要清君侧呢!” “我的天!这王家是百年的大族,听说振臂一呼,河北、山东好几个郡的乡勇都跟着响应了,聚起了好几万人呢!” 恐慌,如同瘟疫,在刚刚安稳下来的神京城里迅速蔓延。 金銮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叶凡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殿下,以大周旧臣魏征为首的一众文官,个个面带忧色。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臣,原大周的礼部尚书李光,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万万不可啊!”他老泪纵横,“琅琊王氏,乃传承数百年的诗书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士林之中,一言九鼎!” “如今他们一时糊涂,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陛下若发天兵征讨,固然能胜。可一旦刀兵相见,血流成河,必将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他身后,立刻有七八个旧臣跟着跪了下来。 “李尚书所言极是!请陛下三思!” “王家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我大夏初立,南有强藩观望,外有强敌环伺,实在不宜再起刀兵!” “恳请陛下派遣使臣,前往安抚招降,晓以大义。只要陛下肯施以雷霆雨露之恩,想必王家定会迷途知返!” 这些话,说得情真意切,悲天悯人。 王奎穿着一身崭新的将领铠甲,站在武将队列的最前面,听着这些话,他的脸从红变紫,又从紫变黑。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他的一只手死死握着腰间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攥成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 招降?安抚? 这帮老东西,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人家刀都架到陛下的脖子上了,他们还想着去跟人家讲道理? 他好几次都想冲出去,指着这帮老家伙的鼻子骂娘,可一抬头,看到龙椅上叶凡那平静无波的脸,又硬生生把火气给压了回去。 憋屈! 他娘的太憋屈了! 叶凡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听着殿下这些臣子说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直到整个大殿再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时,他才缓缓地动了。 他的目光越过跪了一地的文臣,落在了那个浑身都像是在喷火的铁塔大汉身上。 “王奎。”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炸雷,在王奎耳边响起。 “臣在!” 王奎猛地从队列里跨出,沉重的铁靴踏在金砖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单膝跪地,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声音,震得整个大殿都嗡了一声。 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滔天怒火,尽数化作了这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 叶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走下御阶,而是伸手拿起旁边那卷比人还高的巨大卷轴,单手拎着,像是拎着一根没什么分量的木柴。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随手将卷轴从九层高的御阶上,扔了下去。 巨大的卷轴在空中翻滚着,带着风声,重重地砸在王奎e面前的地砖上,“咚”的一声闷响,又滚了两圈,停在他的膝前。 “拿着它。” 叶凡的声音传来。 “再带上你的军队去。去户部,找苏清影,领十万两白银。” 殿下的文臣们都懵了。 领银子?这是要……犒赏三军,准备开战? 李光等几个老臣脸色一变,刚想再次开口劝谏。 叶凡已经踱步走到了御阶的最前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奎。 “朕,给你一道旨意。”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fen量,压下了所有人的心思。 “从神京出发,到琅琊郡。你每经过一座城,每到一个镇,都给朕搭起一座高台!” “把这卷轴上面的罪状,给朕一条一条,一字一句,念给全天下的百姓听!” “去找到那些被王家欺压过的苦主,让他们站到高台上去,让他们自己说!让他们告诉所有人,他们是怎么被百年望族,被这些读书人,逼得家破人亡的!” 叶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在金銮殿内回荡。 “你领的那十万两银子,不是军费!是朕,补偿给这些百姓的!” “朕要让天下人都看清楚!到底谁是忠良,谁是国贼!” “朕要让那些自诩清流的读书人,都把眼睛睁大点瞧瞧,他们引以为傲的‘士林领袖’,是一副什么样的肮脏嘴脸!”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李光等一众旧臣,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位新君,根本就没想过要跟王家讲道理。 他要的,是杀人,更是诛心! 他要把王家这块被士林供奉了数百年的金字招牌,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一脚踩进烂泥里,再啐上一口唾沫! 王奎双手捧起那份沉甸甸的卷轴,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仿佛能闻到,从这卷轴上散发出的,那浓郁的血腥味和无数冤魂的哭嚎。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叶凡,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陛下……那……那王家满门……” 叶凡看着他,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 “鸡犬不留。” 第117章 他娘的,仗还能这么打? 金銮殿的旨意一下,王奎当天就点了三万兵马,扛着那卷巨大的罪状卷轴,浩浩荡荡地开出了神京。 只是这支军队的行军方式,让所有人都看不懂。 队伍里,除了披坚执锐的镇北军将士,还跟了上百辆大车。 车上装的不是攻城器械,而是堆积如山的粮食和一箱箱码放整齐的银锭子,由苏清影派来的户部官吏亲自押送。 大军走得极慢,与其说是去平叛,不如说是去郊游。 “头儿,咱们这是干啥去?走这么慢,等到了琅琊,黄花菜都凉了。”一个亲兵凑到王奎马前,满脸都是不解。 王奎自己也憋着一肚子火,他瞪了亲兵一眼。 “陛下的旨意,你懂个屁!让你走就走,废什么话!” 嘴上虽然骂着,可他心里也犯嘀咕。陛下让他带兵出来,却不让急行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天后,大军抵达了距离神京最近的一座大城,济州。 王家在济州盘踞多年,城中大半的产业都姓王。王家起兵的消息传来,济州太守早就带着官印跑了,城门紧闭,城头站满了王家组织的乡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将军,攻城吗?”副将请示道。 “攻个屁!”王奎一挥手,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眼珠子都掉下来的命令。 “传令下去!原地扎营!把工兵营给老子调上来,在城门口,给老子搭个台子!要最高最气派的那种!” 镇北军的执行力没得说,半天功夫,一座比城楼还高出一截的木台,就矗立在了济州城下。 城上的乡勇们都看傻了,这是要干嘛?唱戏吗? 王奎翻身下马,亲自扛着那卷巨大的卷轴,一步一步走上高台。他把卷轴往台子中央一扔,对着下面一个嗓门奇大的亲兵吼道。 “给老子念!从第一条开始,一个字都不许漏!让城里城外的人,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那亲兵清了清嗓子,展开卷轴,用尽全身力气吼了起来。 “大夏神武皇帝诏曰!琅琊王氏,大周景和三年,于东海郡侵占良田三千亩,伪造地契,逼死佃户一十七人!受害者,李老四一家,现可有人在?” 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城池内外。 城下一片死寂。 片刻后,围观的人群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台下。 “将军!草民就是李老四的儿子啊!我爹就是被王家活活逼死的!” 王奎眼睛一亮,大手一挥。 “带上来!” 老头被带上高台,对着全城的人,哭诉起当年的血泪史。 他一说完,台下的户部官吏立刻捧着一个托盘上前。 “奉陛下旨意!补偿李家白银五十两!良田十亩!” 白花花的银子和崭新的地契,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交到了老头手里。 人群,瞬间就炸了。 “第二条!永安二年,王家勾结河东转运使,贪墨朝廷赈灾粮五万石……” 亲兵继续往下念,每念一条,台下就有人哭喊着冲出来指证。 每指证一人,户部的银子和粮食就立刻发放到位。 一开始,城墙上的乡勇还拿着兵器紧张戒备。 可听着听着,他们的手都开始发抖,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愤怒。 “他娘的!我们还以为王家是忠臣,原来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我三叔家的地,就是被王家管事强占了去的!” “还给他们卖命?我呸!”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长矛,接着,城墙上的兵器被扔得“当啷”作响。 还没等王奎下令,济州的城门,就从里面被缓缓打开了。 王奎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他终于有点明白,陛下让他带上这卷东西的用意了。 这玩意儿,比十万大军都好使! 接下来的半个月,王奎的军队就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一路向东。 每到一城,先搭台,再念罪状,然后发钱发粮。 消息比他们的行军速度快了无数倍。 王奎的大军还没到青州,青州城内原本响应王家的小世家,就把王家派来的使者五花大绑,亲自送到了王奎的军营里,哭着喊着说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是被王家胁迫的。 王奎的大军刚踏入山东地界,王家号称聚起的五万“奉赵义军”,就跑得只剩下了几千家丁护院。 这仗,打得王奎自己都觉得离谱。 他一路上就干了三件事:搭台,念稿,发钱。 结果敌人自己就没了。 琅琊郡,王家府邸。 “废物!全都是废物!” 王家家主王伯安,将一个名贵的青瓷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传承数百年的王家,怎么就在短短半个月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寄予厚望的“义军”,土崩瓦解。 他联络的那些世家,反手就把他给卖了。 “家主!不好了!叶凡的大军……已经到城外了!”一个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王伯安浑身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快!快去准备!从密道走!把府里的金银细软都带上!”他惊慌失措地吼道。 然而,他刚冲到后院的密道口,就听到前门的方向,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轰隆——” 琅琊郡那扇紧闭了半个月的城门,在万千百姓的合力之下,被轰然推开! 灿烂的阳光,照亮了城门内外一张张兴奋的脸。 王奎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片“王将军威武”、“陛下万岁”的欢呼声中,缓缓走进了琅琊城。 他甚至没有理会那些跪在路边投降的王家护院,径直带着一队亲兵,杀到了王家府邸。 “砰!” 王氏祠堂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被王奎一脚踹得粉碎。 王伯安正跪在满是灰尘的蒲团上,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磕头如捣蒜。 “老祖宗保佑!老祖宗保佑啊!” 王奎提着他那柄沾满了无数匈奴人鲜血的佩刀,一步步走了进去。 冰冷的刀锋,拖在地上,划出一串刺耳的声响。 王伯安听到声音,僵硬地回过头,看到了如同杀神般的王奎。 “你……”他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求他们,没用。” 他走到王伯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世家之主。 “你该求我。”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最后重重地落在满是尘土的祖宗牌位前,眼睛还惊恐地睁着。 “给老子搜!”王奎将刀上的血甩在地上,大吼一声。 半天后,王家的府库被全部打开。 挖出来的金银珠宝,堆成了几座小山。 仓库里的粮食布匹,足够整个琅琊郡的百姓吃用三年。 王奎站在堆积如山的财宝前,对着外面欢呼的百姓,扯着嗓子吼道。 “陛下有旨!” “所有金银,充入国库!所有粮食布匹,全部分给琅琊百姓!” “陛下万岁!大夏万岁!” 震天的欢呼声,几乎要将琅琊城的天空掀翻。 王奎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看着眼前这狂热的景象,又回头看了看祠堂里那些冰冷的牌位。 他朝着神京的方向,咧嘴嘿嘿一笑。 “他娘的,仗还能这么打?” “真他娘的过瘾!” 第118章 还有高手? 王家被灭门的消息,像一阵带着血腥味的狂风,一夜之间席卷了大半个天下。 那些前几日还跟着王家摇旗呐喊,暗地里输送钱粮,等着从新朝身上撕下一块肉的世家大族,集体失声了。 恐惧,是会传染的。 叶凡没有给王家任何辩解的机会,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个体面投降的机会。 他直接把王家这块传承百年的金字招牌,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清流名声,一起扔进了粪坑,还踩上了几脚,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围观。 杀人,诛心。 这一手,比坑杀十万大军还要让人胆寒。 于是,通往神京的各条官道上,出现了蔚为壮观的一幕。 一辆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载着满箱满箱的金银珠宝,由各家的家主或嫡长子亲自押送,星夜兼程,疯了一样地涌向神京。 他们不是来观礼的,是来买命的。 神京,户部衙门。 苏清影这几天嘴巴就没合拢过。 她抱着自己那个心爱的黑漆描金小算盘,站在户部堆积如山的库房里,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 “入库!入库!都给本尚书清点清楚了!少一个子儿,我拿你们是问!” 她叉着腰,指挥着几十个账房先生,忙得脚不沾地。 库房里,一箱箱打开的银锭子在烛火下闪着诱人的光芒,各色珠宝玉器堆得像小山,晃得人眼晕。 “清河崔氏,白银一百二十万两,夜明珠两对,上等绸缎一千匹。” “范阳卢氏,白银一百万两,另献良马五百匹。” “河东裴氏,八十万两……” 账房先生们一边唱着名,一边手抖得连笔都快握不住了。 柳清歌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纸醉金迷”的景象。 “看把你乐的。”柳清歌绕开地上一个打开的钱箱,走到苏清影身边。 “柳姐姐,你快来!你快来看!”苏清影一把拉住她,兴奋得小脸通红。 她指着账本上那一长串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眉飞色舞地说道:“陛下这招可太厉害了!这哪是平叛啊,这分明是去抄家进货了! 就这么几天,咱们收到的‘罚金’,比大周朝一年的税收都多!登基大典的钱,赈灾的钱,修驰道的钱,现在全有了!” 她抱着算盘,像抱着自己的孩子,感叹道:“还是陛下会赚钱!这比咱们辛辛苦苦在草原上倒腾货物快多了!” 柳清歌看着她那副财迷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 “钱是收上来了,可人该怎么处置,才是最头疼的。”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名单,递给苏清影。 “这些家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参与了王家的叛乱。现在钱交了,哭着喊着求陛下饶命。 陛下若是从轻发落,怕是日后还会生出异心。若是从重,又怕引起更大的动荡。” 苏清影的兴奋劲儿也稍稍退了些,她接过名单,皱起了眉头。 “这倒是个麻烦事。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吧?” 柳清歌没说话,只是朝着皇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走吧,去问问陛下。” 紫宸殿。 叶凡正在看张成和周立从边关送回来的军报。 大齐和大越的军队只是陈兵边境,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像是在等待什么。 “陛下。” 柳清歌和苏清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说吧,什么事?”叶凡放下军报,揉了揉眉心。 柳清歌将那份名单呈了上去。 “陛下,这是所有参与了琅琊王氏叛乱的家族名单。他们送来的‘罚金’,户部已经全部收到。只是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叶凡接过名单,从头到尾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足有上百个家族。 他随手将名单扔在御案上,语气平淡。 “钱收了,罪不能免。” 柳清歌和苏清影都竖起了耳朵。 叶凡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你去告诉他们,这次交的,是买命钱。朕可以不追究他们谋逆的死罪。” 柳清歌心中一动:“那陛下的意思是……” “想买平安,还得加价。”叶凡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加价?”苏清影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又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叶凡没理她,自顾自地说道:“柳清歌,传朕旨意。” “臣在。” “朕听闻,近来天下太平,四海安宁,然文风不振,英才凋零,朕心甚忧。” 叶凡站起身,走到殿中,负手而立。 “特于神京城内,设立‘大夏学宫’。凡我大夏四品以上官员及各地世家之嫡长子,年龄在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者,皆需入京求学,为期三年。” 他顿了顿,回头看着已经愣住的柳清歌和苏清影,补充了一句。 “旨意会在登基大典之时传达,由朕亲自担任学宫山长,教导他们为君为臣之道,让他们做好准备。” “轰!” 柳清歌和苏清影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阳谋!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把各家未来的继承人都弄到神京来,名为学习,实为人质! 这一招,比杀了他们满门还要狠! 等这些喝着神京水,听着天子教诲的“学生”们学成归去,他们还是原来那个家族的继承人吗?他们的心,还会向着自己的家族吗? 三代之后,天下哪还有什么世家门阀,剩下的,都将是天子的门生! “陛下圣明!”柳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对着叶凡,重重地躬身一拜。 苏清影也反应了过来,看着叶凡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位陛下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 这道旨意一出,天下哀嚎一片。 那些刚刚花钱买了条命的世家家主们,接到圣旨后,一个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砸烂了不知多少心爱的瓷器。 可骂归骂,砸归砸,第二天,他们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备好行装,含着眼泪,亲自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送上前往神京的马车。 谁敢不从? 琅琊王氏那上千颗还挂在城头风干的人头,就是榜样。 一时间,大夏内部,再无半点不谐之音。 整个神京,都沉浸在一种即将迎来开国大典的喜庆氛围之中。 国库充盈,四海臣服。 所有人都觉得,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即将在叶凡的手中开启。 然而,就在登基大典前三日的深夜。 两名信使骑着快马,一前一后,冲到了皇城门口。从怀里掏出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军报,嘶声力竭地吼道: “八百里加急!边境急报!” 第119章 朕的烟花,该放了 紫宸殿内,空气像是凝固了。 柳清歌的声音还在发抖,那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在她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陛下,张成将军和周立将军的急报。大齐和大越两国,在半个月前,就已秘密集结了四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同时对我玉门关和镇越关发动了猛攻。”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刚刚因为王家被灭而心惊胆战的大周旧臣们,此刻一个个脸色惨白,像是天塌了下来。 “四十万大军!天哪!大齐和大越这是倾巢而出了!” “国朝刚刚建立,怎能再起刀兵!百姓经不起折腾了啊!” 那名曾劝谏过叶凡的礼部尚书李光,再次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陛下!老臣有罪!老臣早该料到,国朝更替,四邻必有异动!如今强敌压境,我大夏根基未稳,万万不可再动刀兵啊!” 他一边哭,一边磕头。 “国库虽因世家‘捐献’而充盈,可那都是用来安抚百姓,恢复民生之用!不是用来打仗的啊!” “为今之计,不如……不如派遣使臣,与两国议和。割让边境几座无足轻重的小城,换取和平,先让我大夏安稳度过这最艰难的几年。待国力强盛,再图后续,方为上策啊!”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个旧臣跟着跪了下来。 “李尚书所言极是!请陛下三思!” “和为贵,和为贵啊!” 武将队列里,王奎的一张黑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上的甲胄因为愤怒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双牛眼瞪得血红,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李光,那眼神像是要活剐了他。 他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满是哭嚎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当听到“割让边境几座小城”时,王奎再也忍不住了。 “放你娘的屁!”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所有声音。 王奎猛地从队列里跨出,一脚重重踏在金砖上。 他指着李光的鼻子,破口大骂。 “割地?我镇北军的兄弟们,拿命换来的土地,你说割就割?你他娘的怎么不割自己的脑袋去换和平!” 李光被他骂得一哆嗦,缩着脖子不敢还嘴。 “打仗打仗,你们这帮酸儒就知道怕打仗!敌人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你还想着跟人家摇尾巴求饶?我镇北军的字典里,就没‘投降’这两个字!” 王奎越骂越气,“呛啷”一声,竟直接抽出了半截佩刀。 “陛下!末将请战!给俺十万兵马,俺现在就去把那大齐皇帝的脑袋拧下来!看谁还敢放屁!” “王将军!殿前失仪,快快收刀!” “李尚书也是为国分忧,何必动刀动枪!” 大殿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都闭嘴。”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争吵声戛然而止。 叶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李光,也没有看暴跳如雷的王奎。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径直走向大殿中央那巨大的沙盘。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被柳清歌插上的,代表着大齐和大越军队的红色小旗。 那两片密密麻麻的红色,像两把尖刀,直刺大夏的腹地。 “朕说过。” 叶凡伸出手,轻轻拂过沙盘上玉门关和镇越关的模型。 “大夏的国门,是用铁血铸成的。”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李光那张惨白的脸上。 “谁碰,谁死。”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李光等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叶凡收回目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转身,看向了站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好奇大眼睛看着沙盘的江灵儿。 “灵儿。” “臣在!” 江灵儿兴奋地跑了出来,小脸通红。 叶凡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朕让你准备的‘新年烟花’,送到前线去了吗?” “烟花?” 殿内的旧臣们都愣住了。 这个时候,皇帝居然在问烟花? 江灵儿却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听的词,她挺起小胸脯,拍得“啪啪”响。 “陛下放心!三日前就已装车出发!我派了最好的工匠跟着,还写了厚厚一本说明书!保证让张将军和周将军,给他们放一场最大最漂亮的烟花!” 叶凡点了点头,很满意。 “好。” 他再次环视大殿。 “登基大典,照常举行。” “退朝。”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了一殿茫然、惊恐、疑惑的臣子。 …… 数日后,玉门关。 城墙之上,朔风如刀。 张成一身铁甲,手按城垛,面沉如水地看着城下。 关外,黑压压的敌营一望无际,无数大齐士兵如同蚂蚁一般,正在组装着巨大的攻城槌和冲车,喧嚣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一名副将快步走到他身边,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忧色。 “将军,斥候来报,敌人的冲车已经超过五十辆,投石机也架起来了。他们的数量,至少是我军的三倍。明日拂晓,恐怕就要总攻了,这一战……”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谁都明白。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仗。 张成没有回头,目光越过敌营,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紧张,反而露出了一点笑意。 “急什么。” 他淡淡地说道。 “工部江尚书的‘贺礼’,应该就快到了。” 副将一脸茫然。 “贺礼?” 都什么时候了,还贺礼? 就在这时,城楼的阶梯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负责瞭望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脸上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狂喜。 “将军!” 斥候的声音都在颤抖。 “工部的运输队到了!就在关后十里!他们说……他们说……” 斥候因为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成转过身,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们说什么?” 斥候终于缓过气来,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他们说,带来了二十车‘霹雳弹’!” 第120章 这他娘的是烟花? 次日,天刚蒙蒙亮。 沉闷的战鼓声,如同死神的脚步,从玉门关外传来,一声声擂在守城将士的心上。 “来了!他们来了!” 城墙上,一个年轻的士兵手心全是汗,他探头看着关外,声音都在发抖。 黑压压的人潮,望不到边际。无数面大齐的狼头战旗在晨风中招展,五十多座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型攻城塔,在数千名士兵的推动下,吱吱嘎嘎地向着城墙压来。 那股气势,仿佛要将小小的玉门关直接碾碎。 “将军,敌人的冲车和攻城塔全都动了!看这架势,是打算一波就冲上来!”副将快步跑到张成身边,脸色凝重。 张成手按剑柄,一动不动地站在城楼上,如同磐石。 他看着那片涌动的黑色潮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将军,五百步了!可以下令放箭了!”副将急切地催促。 “不急。”张成吐出两个字。 大齐的军阵越来越近,四百步,三百五十步……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已经引弓待发,手指都绷得发白了。 大齐军阵后方,主帅陈兵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用马鞭遥指玉门关,脸上全是志在必得的傲慢。 他身边一个将领笑着说:“主帅,看来叶凡手下的大将也不过如此。我军已入三百步,他们连一轮箭雨都组织不起来。今日午时,我军必可在玉门关内用饭!” 陈兵哈哈大笑:“传令下去!第一个登上城头的,赏千金,封万户侯!” 就在这时,张成终于动了。 他缓缓举起右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传令!”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城楼。“开仓!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放烟花!” “放烟花?”副将和周围的士兵全都愣住了。 可命令就是命令。 城墙后方,数百架早已准备好的特制投石机,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负责操纵的士兵们,将一个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陶罐,小心翼翼地放进投掷兜里。 “放!”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个黑乎乎的陶罐被抛上天空,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越过城墙,朝着大齐军最密集的方阵砸了下去。 正在奋力推着攻城塔的大齐士兵们,听见头顶传来呼啸声,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那是什么?石头吗?” “不对,是黑色的罐子!” “管他娘的什么,躲开!” 可陶罐太多了,密密麻麻,如同冰雹一样落下。 一名大齐百夫长刚骂了一句,一个陶罐就正好落在他脚边。 他低头看去,那陶罐在地上滚了两圈,引信上冒着“滋滋”的火星。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轰——!!!” 一声前所未闻的巨响,仿佛天雷就在耳边炸开。 那名百夫长的身体,在一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紧接着,是连成一片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在大齐军的阵型中猛然炸开。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破碎的陶片和铁钉,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火焰,浓烟,惨叫! 一瞬间,玉门关前变成了人间炼狱。 密集的方阵,被硬生生炸出了一个个巨大的血肉窟窿。无数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火焰吞噬,或者被高速飞溅的弹片切成两段。 一座高大的攻城塔,被好几个陶罐同时击中,在一声巨响中,直接炸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上面还没来得及爬上云梯的士兵,如下饺子一般尖叫着掉了下来。 侥幸没被当场炸死的士兵,身上也燃起了扑不灭的火焰,他们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焦黑的人形木炭。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屠杀! 后方的陈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那片火海,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精锐大军,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倒下。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妖法?”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边的将领更是吓得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裤裆里一片湿热。 “天雷!是天雷啊!快跑!” 幸存的大齐士兵们彻底崩溃了。他们扔掉兵器,哭喊着,嘶吼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掉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溃败,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将军威武!陛下万岁!” 城墙上,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副将看着城下那片修罗场,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扭头看向张成,眼神里全是狂热的崇拜。 “将军……这……这就是陛下说的烟花?” 张成看着溃逃的敌军,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冷笑。 “烟花,才刚刚开始。”他抽出佩刀,向前一指。“开城门!擂鼓!给老子杀!” …… 同样的一幕,在千里之外的镇越关前,同步上演。 周立站在城楼上,看着佯装攻城,实则想要诱他出城的大越军队,甚至打了个哈欠。 “陪你们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他懒洋洋地对身边的副将说。 “传令下去,让工部的兄弟们别藏着掖着了,把陛下送来的大礼,给大越的朋友们尝尝鲜。” 随着他一声令下,上百个“霹雳弹”被投进了大越军的阵地里。 爆炸声和惨叫声,与玉门关前如出一辙。 大越主帅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蓄势待发的万人方阵,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就被炸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还没等他从这恐怖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镇越关的城门,轰然大开。 周立一马当先,亲率三万铁骑,如同一柄黑色的利剑,狠狠地扎进了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大越军阵中。 “儿郎们!随我建功立业!杀!”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追杀。 大夏铁骑的马刀,砍在那些已经吓破了胆的大越士兵身上,如同砍瓜切菜。 而在玉门关,张成率领的大军也已冲出关外。 大齐的溃兵们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张成一路冲杀,直指大齐的帅旗。 主帅陈兵看着那面如同死神镰刀般逼近的“张”字大旗,吓得魂飞魄散。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主帅的尊严,调转马头,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狼狈不堪地向着大齐的方向逃去。 他逃出十几里地,才敢回头看一眼。 昔日雄伟的玉门关,此刻如同地狱的入口。关前,满地都是焦黑的尸体和扭曲的兵器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都在打颤。 “那不是兵器……那不是凡人能拥有的东西……” 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是天罚……是魔鬼的武器……” 第121章 陛下,这仗没法打了! 大齐,上京。 金銮殿内,暖炉烧得正旺。 大齐皇帝齐临渊,正与满朝文武,对着沙盘指点江山,商议着攻下玉门关后,如何瓜分大夏的河北之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陛下!陛下!败了!全败了啊!” 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身上的铠甲破烂不堪,沾满了黑色的烟灰和凝固的血块,头盔也丢了,头发散乱,脸上全是黑一道白一道的泪痕。 正是御驾亲征的主帅,陈兵。 他一进殿,腿就软了,直接瘫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一股骚臭味从他身下弥漫开来。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齐临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大将这副模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陈兵,你胡言乱语什么!朕的二十万大军呢!” “没了!都没了!”陈兵抬起头,双眼空洞,布满了血丝,他指着殿外,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天罚!是天罚啊陛下!” 一个兵部侍郎站了出来,厉声呵斥:“陈将军!打了败仗,也不能信口雌黄!什么天罚!分明是你指挥不力,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不是的!不是的!”陈兵疯狂地摇着头,他手脚并用地爬到殿中央,指着自己的脸。 “你们看!你们看!那不是兵器!那是天上的雷公发了怒!是九幽的恶鬼爬了出来!” 他激动地嘶吼着。 “黑色的罐子,从天上掉下来,一落地,就是一声巨响!比旱天雷还响!然后就是一团火,一团扑不灭的妖火!” “人一沾上,就烧成了黑炭!方圆十丈之内,人马全被炸成了碎肉!我们的攻城车,那么大的攻城车,一下子就炸成了漫天木屑!” “那不是打仗!那是送死!是神仙在帮着叶凡!我们打不过的!打不过的啊!” 这位素来沉稳谨慎的大齐军方中流砥柱,此刻已然失态,头磕着地砖,发出“咚咚”的闷响。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陈兵那癫狂的描述,吓得说不出话来。 齐临渊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张名贵紫檀木制成的御案。 “废物!妖言惑众!”他指着陈兵,胸口剧烈地起伏,“拖下去!给朕拖下去!” 两个禁军上前,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陈兵,把他拖了出去。 大殿里,再也没人敢开口说话。 先前那些叫嚣着要踏平神京的武将,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腔里。 …… 几乎是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大越皇宫,也在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大越皇帝李成道,素有仁君之名。 他看着跪在殿下,同样浑身焦黑,泣不成声的败军之将,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将领磕头如捣蒜,声音里带着哭腔。 “陛下!大夏有妖法!周立在城头祭起了妖术,召唤出无数火球!我军两个万人方阵,顷刻之间,就化为一片火海,死伤枕藉,惨不忍睹啊!” 他抬起被熏得漆黑的脸,满是绝望。 “陛下,那火球落地则鸣,声如奔雷,触之则死,燃之不尽!我军将士,非战之罪!实在是……实在是抵挡不住啊!” 李成道瘫坐在龙椅上,面无人色。 他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这次出兵,本以为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就在这时,一名信使从殿外飞奔而入。 “启禀陛下!大齐急报!” 李成道猛地站了起来:“快念!” 信使展开信报,声音发颤。 “大齐主帅陈兵,兵败玉门关,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其败状……与我攻击镇越关大军,如出一辙!” “轰!” 李成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要不是旁边的太监手快扶住,他险些一头栽下御阶。 完了。 全都完了。 …… 大齐,上京。 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整座金銮殿。 大越的战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所有主战派大臣的心理防线。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跪倒在地。 “陛下!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我大齐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是啊陛下!”立刻有人跟着跪下,“那叶凡拥此等神器,已非人力可敌!我等肉体凡胎,如何与天神相抗?” 兵部尚书涨红了脸,强自争辩:“这……这定是那叶凡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奇淫巧技,数量定然不多!只要我们重整旗鼓……”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武将就哭丧着脸打断了他。 “尚书大人!那东西跟下雨一样往下掉啊!怎么可能不多!末将手下一个校尉,拼死带回来一个没炸的,您猜里面是什么?” 武将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哆哆嗦嗦地打开。 里面是一块焦黑的陶片,和几枚锈迹斑斑的铁钉。 “就这东西!就这破玩意儿!要了我大齐数万儿郎的命啊!”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如果说之前还对陈兵的话有所怀疑,那这块带着硝烟味的陶片,则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的幻想。 齐临渊看着那块陶片,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了恐惧,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铁骑,他吞并天下的野心,在这小小的陶片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议和吧,陛下!” “是啊陛下,趁着叶凡登基大典在即,我们派遣使臣,送上厚礼,名为祝贺,实为求和!尚有一线转机啊!” “赔款?朕的脸面何在!大齐的国威何在!”齐临渊嘶吼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老臣抬起头,老泪纵横。 “陛下!脸面和国祚比起来,孰轻孰重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之辱,是为了他日之兴啊!” 齐临渊颓然地坐回龙椅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许久,他看着殿下那一双双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睛,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拟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命太子齐誉,为正使,吏部尚书为副使……” 齐临渊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最后几个字。 “即刻启程,前往大夏神京,祝贺夏皇登基,商谈……两国永世修好之事。” 第122章 这马屁,拍得真响 深夜的神京城,万籁俱寂。 两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在空旷的街道上卷起烟尘,马蹄声敲碎了长夜的宁静。 “开门!开门!八百里加急!边关大捷!” 守城的禁军被这嘶哑的吼声惊醒,手忙脚乱地拉开沉重的城门。 信使甚至来不及勒马,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踉踉跄跄地冲向皇城方向,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狂喜。 “玉门关大捷!镇越关大捷!” “张将军大破齐军二十万!周将军击溃大越二十万!” 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死寂的京城里激起千层浪。 不知是哪家的窗户先被推开,紧接着,一盏盏灯火接连亮起,汇聚成一片星河。 “赢了?我们赢了?” “听见了吗!大捷!我们的大军打赢了!” 百姓们从睡梦中惊醒,披着衣服就冲出了家门,涌上街头。 起初只是零星的欢呼,很快,就汇聚成了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陛下万岁!大夏万岁!” 整座神京城,彻底沸腾了。 …… 金銮殿。 烛火通明,文武百官连夜被召入宫中,一个个睡眼惺忪,脸上带着茫然和紧张。 叶凡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平静,仿佛外面那震天的欢呼与他无关。 当那两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将染血的捷报呈上,由内侍官用颤抖的声音当朝宣读时,整个大殿都静得可怕。 “……我将士用命,以‘霹雳弹’破敌,阵斩大齐军三万余,俘虏五万,敌帅陈兵仅以身免,狼狈逃窜……” “……周立将军于镇越关外,大破大越军,斩首两万,俘虏无数,敌军溃不成军,望风而逃……” 捷报读完,殿内依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前几日还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要割地议和的礼部尚书李光等人。 李光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短暂的寂静后,原大周御史大夫,如今的大夏监察御史魏征,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猛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快步走出队列,对着龙椅的方向,噗通一声,五体投地。 “陛下圣明!天佑大夏啊!”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激动的情绪,仿佛这场胜利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一跪,就像一个信号。 以李光为首的一众大周旧臣,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一片。 “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比殿外百姓的欢呼还要整齐,还要响亮。 王奎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站在武将队列的最前面。 他看着这群前倨后恭的老家伙,撇了撇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这帮孙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魏征磕完头,直起身子,脸上带着近乎狂热的崇拜。 他上前一步,用一种咏叹般的调子,高声颂道:“臣闻古之圣君,或以仁德治世,或以武功定国。然如陛下这般,文能安邦,武能定乱,不出神京,便决胜于千里之外者,实乃千古未有之奇功!”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 “那‘霹雳弹’,声如奔雷,势不可挡!此非凡物,乃是上天感念陛下仁德,特赐下的神兵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大齐、大越,不过是跳梁小丑,螳臂当车!在陛下的天威之下,皆为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此战,必将载入史册,为万世传颂!” 这番话说得是文采飞扬,气势磅礴。 跪在地上的旧臣们听得连连点头,仿佛也与有荣焉。 “魏大人所言极是!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护佑!” “区区大齐、大越,也敢与我大夏争辉,简直是不自量力!” 王奎在一旁听得直犯恶心。 他娘的,前几天是谁说人家是强敌,说打不过要割地的? 现在倒好,成“土鸡瓦狗”了。 这马屁拍的,震天响。 他偷偷瞥了一眼龙椅上的叶凡。 叶凡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他听着满朝的赞誉,看着魏征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眼神平静如水,深不见底。 那神情,不像是在聆听臣子的功颂,倒像是在看一场沐猴而冠的戏。 渐渐地,殿内的吹捧声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说完了,整个金銮殿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龙椅之上。 他们在等待。 等着陛下的嘉奖,等着陛下的龙颜大悦。 魏征昂首挺胸,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准备接受陛下的赞许。 然而,叶凡只是停止了敲击扶手的手指。 他抬了抬眼皮,目光在魏征那张充满期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扫过跪了一地的臣子。 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退朝。” 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魏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跪在地上的臣子们,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这就完了? 不褒奖几句?不大宴群臣?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叶凡已经站起身,转身走下御阶,朝着内殿走去。 满朝文武,就那么跪着,或者站着,呆立在原地,像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王奎看着魏征那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心里莫名地一阵痛快,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该! 就在叶凡与柳清歌擦肩而过时,他的脚步没有停顿。 一个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飘进了柳清歌的耳朵里。 “柳首辅,紫宸殿议事。” 第123章 朕的刀,该磨快了 紫宸殿内,巨大的落地烛台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子冷意。 柳清歌走进来时,叶凡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 那舆图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壁,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山川、河流、城池。 殿外震天的欢呼声,隐隐约约传来,显得那么不真实。 “陛下,您找臣。”柳清歌躬身行礼。 叶凡没有回头,手指在舆图上划过,从玉门关一路向西,又从镇越关一路向南。 “清歌,你觉得,我们赢了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柳清歌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得奇怪。 “陛下,张成、周立两位将军大破敌军,斩俘十余万,扬我大夏国威。此乃旷古未有之大捷。”她照实回答。 “大捷?”叶凡终于转过身,他看着柳清歌,脸上没有半点笑意,“那不过是敲掉了一块邻居家快要塌的墙皮,动静大了些罢了。” 他走到御案后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 “大齐和大越,不过是疥癣之疾。痒的时候挠一挠,疼的时候上点药,死不了人。” 叶凡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大夏真正的病灶,在这里。”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脚下的金砖,“在骨子里,在朝堂上。” 柳清歌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了金銮殿上,魏征那张慷慨激昂的脸,想起了李光等人那副劫后余生、拼命吹捧的嘴脸。 “陛下是说魏征他们?” “他们?”叶凡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闻着味儿就凑上来的苍蝇。 今天能围着朕嗡嗡叫,明天朕要是落魄了,他们会第一个扑上来,吸干朕的血,再把朕的骨头,当成献给新主子的投名状。” 叶凡放下茶杯,站起身,重新走到舆图前。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了舆图的中央,神京城的位置。 “王家倒了,可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王家。清河崔氏、范阳卢氏、河东裴氏…他们就像这大夏身上的虱子。 平日里吸血吃肉,看不出什么,可一旦大夏病了,虚了,他们就会把这具身子,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叶凡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铁,砸在柳清歌的心上。 “朕今日用霹雳弹赢了,他们就跪下高呼‘天命所归’。明日若有人的刀比朕的霹雳弹还利,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打开神京的城门,跪迎新主,再骂朕一句‘窃国之贼’。” 柳清歌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一直以为,叶凡最大的敌人是外部的大齐、大越,最大的困难是安抚百姓、恢复民生。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这位陛下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朝堂之上,盯着那些盘根错节、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门阀。 “朕需要一把刀。”叶凡的声音冷了下来,“一把能悄无声息,插进他们心窝子里的刀。一把能看透人心,把他们藏在骨子里的烂肉,都给朕一刀刀剜出来的刀。” 他回头,目光如炬,直视着柳清歌。 “如今大夏百废待兴,这把刀只能暂时由你能替朕执掌。” 柳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臣,万死不辞。” “好。”叶凡点头,“朕今日,给你一道密旨。” 他踱步回到御案前,没有动笔,只是口述。 “朕命你,即刻起,扩张锦衣卫。苏清影的户部,钱粮任你调拨,朕不问数目。江灵儿的工部,能工巧匠任你挑选,朕不问用途。” “朕要你,不计成本,将锦衣卫的规模,扩充十倍!” 柳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 扩充十倍?那将是一股何等恐怖的力量。 叶凡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带一丝感情。 “朕给你两个差事。” “其一,派人去大齐,去大越。朕要知道齐临渊每天吃了什么饭,见了什么人,骂了朕几句。 朕也要知道李成道晚上睡觉,是做的噩梦还是春梦。朕要他们的朝堂,在朕面前,再无半点秘密可言。” 柳清歌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叶凡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冷,像数九寒冬里最刺骨的风。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着,仿佛点在了无数世家大族的头顶。 “将大夏境内,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从家主到嫡子,从旁支到远亲,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朕盯死了!” “他们和谁吃了饭,和谁通了信,家里的钱庄今天多了几两银子,外面的田地里又死了几个佃户,朕全都要知道!” 叶凡走到柳清歌面前,俯下身,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朕要他们的黑账,比苏清影库房里的账本,还要厚!还要细!” “朕要让这些自诩清流的读书人,在朕的刀下,脱得一丝不挂!” 柳清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了。 平定王家,不是结束,仅仅是一个开始。 登基大典,不是庆功,而是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序曲。 这位陛下,他要的不是敲打,不是震慑。 他要的,是把整个世家阶层,连根拔起!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了整个大夏的国运。 赢了,海晏河清,君权如山。 输了,便是烽烟四起,天下大乱。 许久,柳清歌才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挺直了身子,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决绝。 “臣,遵旨。” 她躬身一拜,准备领命离去。 “只是……”她抬起头,说出了自己唯一的顾虑,“陛下,此事若要推行,必然会触及盘根错节的利益。 尤其是以魏征为首的那些旧臣,他们在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是察觉到风声……” 柳清歌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把刀太快太利,一旦出鞘,必然会遭到整个官僚体系疯狂的反噬。 叶凡却笑了,他走回御案,拿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他们?” 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 “朕的刀,要出鞘了。” 第124章 清歌,这笔血债,朕给你记着 叶凡看着柳清歌,她的身子站得笔直,就像一杆随时待命的长枪。 可当“魏征”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叶凡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僵硬。 她的肩膀,有那么一刹那,收紧了。 叶凡走下御阶,站到她面前。 殿外山呼海啸的“万岁”声,似乎被隔绝在了这片小小的空间之外。 “你怕他?”叶凡问。 “臣不敢。”柳清歌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臣只是为陛下的大局考量。 魏征此人,在大周旧臣和天下士子心中,是一面旗帜。若动了他,无异于告诉天下人,陛下容不下忠直之言,恐怕会……” “会让他们觉得朕是个听不进劝的暴君?”叶凡替她把话说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他绕着柳清歌走了半圈,站到了她的身侧,目光同样落在那幅巨大的舆图上。 “你说得对,朕现在确实需要这面旗帜,替朕挡一挡风,也替朕安抚一下那些心里还念着大周的读书人。” 柳清歌心里松了口气,以为陛下听进去了她的劝谏。 “所以,臣以为……” “你柳家的卷宗,朕在幽州的时候,就看完了。”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柳清歌的耳膜上。 她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整个人,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僵在了原地。 “你父亲是大周前任首辅,忠君体国,上书弹劾彼时还是吏部尚书的魏征,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可你父亲明知那里面有大周老皇帝的授意,却还是执意上报。 只因其太过正直,惹恼了大周老皇帝,三日后,魏征反诬柳文渊勾结匈奴,意图谋反。” 叶凡一字一句的说出了,柳家被灭门的真相。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大周老皇帝震怒,下旨,柳氏一门,满门抄斩。” 柳清歌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 那些她以为自己已经埋进记忆最深处,用层层冰雪覆盖起来的画面,伴随着叶凡的声音,破土而出。 彼时的她只因为在城外庙里上香,躲过了一劫,可当她从庙里赶回,柳家满门的头颅,被悬挂在神京的城门之上。 这些东西是她的噩梦,数年来她午夜梦醒时分,那被汗水打湿的里衣,在提醒她、告诉她不能忘了柳家灭门之仇。 “好一个‘证据确凿’。”叶凡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嘲讽,“好一个‘忠直’的魏征。”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着柳清歌。 这个平日里运筹帷幄,算计天下,能让苏清影都头疼不已的大夏首辅,此刻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眶里蓄满了水汽,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你……”叶凡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擦掉那呼之欲出的泪,手到半空,又收了回去,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笔血债,朕一直给你记着。” 柳清歌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无法置信。 “陛下……您……” “朕说过,你是朕的人。”叶凡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朕的人,受了委屈,朕这个做主子的,不能当没看见。” “那为什么……”柳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为什么留着他,还让他当上了监察御史,在朝堂上风光无限,是吗?”叶凡接过了她的话。 他叹了口气,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神京的位置。 “因为朕需要他。需要他这块‘前朝忠骨’的牌坊,让那些首鼠两端的世家看看,让天下千万的读书人看看,朕连大周的前任首辅都能容,自然也能容得下他们。” “朕需要他,替朕唱反调,替朕把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家伙,都给朕钓出来。” “他骂得越狠,叫得越凶,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就越觉得朕软弱可欺,就越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叶凡转过头,看着柳清歌,目光里带着一种让她心悸的锋芒。 “一条养在朝堂上的狗,总比一群藏在阴沟里的狼,要好对付得多。” 柳清歌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那座用理智和谋略筑起的高墙,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从一开始,魏征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用来钓鱼的饵,一块用完即弃的抹布。 “清歌,再忍一忍。” 叶凡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他走回柳清歌面前,看着这个替自己扛起了整个朝堂,却把自己的血海深仇压在心底的女人。 “在忍一下,等我们一切进入正轨,等大夏百姓安稳之后,等我们幽州的新政施行的时候,这些前朝的贵族,以及大夏的世家,就是施行新政的资粮。” “那时,朕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他的罪状,一条一条,公布于众。” “朕会亲自下旨,将他的脑袋,送到你柳家宗祠的牌位前,让你父亲在天之灵,亲眼看着。” 叶凡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柳清歌的心上。 那座名为理智的墙,终于轰然倒塌。 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仇恨、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从她眼眶中决堤而出,划过苍白的脸颊。 “扑通!” 柳清歌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抵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臣……” 她的声音,因为剧烈的抽噎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愿为陛下……万死不辞!” 第125章 想求和?先看看城墙上挂的什么! 通往神京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上百辆大车排成一条长龙,车轮滚过碎石,发出沉重的声响。车上堆满了用明黄色绸缎覆盖的箱子,金银珠宝的光芒从缝隙里透出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队伍的最前方,是两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 左边一人,面如冠玉,身形挺拔,穿着一身雪白的太子常服,是如今大齐的太子齐文晟。他一路沉默,只是遥遥望着地平线的尽头。 右边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正是大越的三皇子李成武。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腰间的佩刀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齐兄,你说那叶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成武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 齐文晟目不斜视,声音平淡。 “一个能用‘天雷’打仗的人。” 李成武的脸抽动了一下,这个回答,比任何形容都让他感到窒息。 “天雷……”他咀嚼着这两个字,想起了边关传回来的战报,那些被烧成焦炭的尸体,那些被炸成碎片的营帐。 他打了个冷颤,骂道:“他娘的,那根本就不是人间的玩意儿!” 齐文晟没再说话。 他知道,李成武说的没错。这次他们不是来出使,是来求饶的。车上拉的不是贺礼,是买命钱。 队伍又行了半日,前方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那座城,像一头黑色的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光是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 神京。 离得越近,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就顺着风飘了过来。 李成武皱起眉,看向城门的方向。 “那是什么味道?” 没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 神京那高大巍峨的城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一排排黑乎乎的东西。 像风干的腊肉,在风中轻轻摇晃。 李成武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 那是人头。 风干的,被熏黑的,成百上千颗人头。 “嘶——” 整个使团队伍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就连拉车的马,都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冲天的怨气,不安地打着响鼻。 齐文晟的脸色,也白了几分。他勒住缰绳,停在城门百步之外。 城门口,立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字,字迹张扬,带着一股血腥气。 “琅琊王氏,累世公卿,食大周之禄,享万民之奉。然狼子野心,包藏祸心……” 李成武一字一句地读着,越读,心越往下沉。 “……欺男霸女,侵占良田,逼死人命,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今奉天讨贼,叛乱谋逆,罪不容赦!朕,以其全族首级,悬于国门,以儆效尤!告慰冤魂!昭告天下!” 落款,是“大夏神武皇帝”。 李成武的手,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发白。 他终于明白,叶凡在玉门关前对他们做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这位新君,对自己人,比对敌人狠一百倍。 杀人,还要把人家的祖坟刨了,把罪状贴在脑门上,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吐口唾沫。 齐文晟身边的一位老臣,齐国的老太傅,脸色惨白地凑了过来。 “殿下,这……这位夏皇,好重的杀心。” 齐文晟看着那些在风中摇曳的人头,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不是杀心重。” “他是要告诉所有人,这天下,姓叶了。” 队伍在城门口停下,没有一个人敢再往前走一步。 他们本以为,鸿胪寺的官员会早早在此等候,摆开仪仗,迎接他们这些“贵客”。 可城门口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守城的士兵,懒洋洋地靠着墙根晒太阳,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猴。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就在李成武快要爆发的时候,一个穿着九品官服的小吏,才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门洞里走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华丽的车队,又看了看齐文晟和李成武,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齐和大越的使团?” 老太傅连忙上前,躬身道:“正是。我等奉国君之命,特来为大夏皇帝陛下登基道贺。” 小吏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 “知道了。” 他指了指城外不远处的一排破旧房子。 “陛下有口谕,你们,先去城外驿站候着。什么时候召见,等通知。”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个正眼都没给。 “你!” 李成武勃然大怒,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们是皇子,是太子!代表的是两个国家的脸面!居然被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了! “殿下!不可!”老太傅死死按住了李成武的手,在他耳边急声道,“我们是来求和的!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忍一时之气,方能保全国祚啊!” 李成武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瞪得血红,死死盯着那小吏的背影。 齐文晟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些高悬的人头,又看了一眼那座冰冷的城池,然后调转马头,平静地说道:“走吧,去驿站。” 庞大的使团,在一众神京百姓指指点点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驶向了城外的驿站。 那所谓的驿站,比乡下的客栈还要简陋。 房间里一股霉味,桌椅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大齐和大越的使臣们,挤在这破败的院子里,一个个脸色铁青。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里,皇宫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叶凡,就像是把他们忘了一样。 驿站的房间里。 “砰!” 李成武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木桌,茶杯碗碟碎了一地。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踱步,身上的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眼睛血红,一把抓起桌上剩下的一个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三天了!他把我们当猴耍吗?” “我们带着这么多金银财宝来,不是来受他这份鸟气的!” 齐文晟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卷书,仿佛没听到他的咆哮。 李成武冲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扔在地上。 “你看得下去?齐文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他就这么羞辱我们,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齐文晟缓缓抬起头,看着暴怒的李成武,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不然呢?”他问,“冲进皇宫,质问他为什么不见我们?” “然后,让我们的脑袋,也挂到城墙上去?” 李成武的呼吸一滞,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齐文晟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坐下。 “李兄,你要搞清楚。现在,我们是砧板上的鱼,他是拿刀的人。鱼,是没有资格跟屠夫谈条件的。”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皇宫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 “他不见我们,是在磨刀。” “等他的刀磨快了,自然会来。” 李成武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 齐文晟不再理他,继续看书。 只是,那书页,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院子外,传来了户部官员清点“贺礼”的唱喏声,和百姓看热闹的议论声。 “又是一箱金子!啧啧,这大齐和大越,这次是真下了血本了!” “活该!谁让他们不长眼,敢惹咱们陛下!” “就是!让他们在外面多等几天,好好磨磨他们的性子!” 这些声音,一字不差地传进屋里。 “哐当!” 李成武再次砸碎了一个杯子,他双眼通红,像是要吃人。 “这叶凡,到底想干什么!” 第126章 陛下请客,请的是你们的命根子 登基大典的日子,到了。 驿站那扇破旧的大门,终于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 依旧是那个九品小吏,他斜着眼,看着院子里枯坐了三天的齐文晟和李成武,像是在看两件蒙尘的摆设。 “两位殿下,陛下召见,随我入宫观礼吧。” 那语气,不像是宣召,倒像是施舍。 李成武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齐文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早已没了初时平整的太子常服,对着小吏微微点头。 “有劳大人引路。” 李成武看着他那副平静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金銮殿,雄伟得不像话。 汉白玉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殿内,数百根盘龙金柱撑起穹顶,烛火把每一片琉璃瓦都照得透亮。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身穿崭新的朝服,神情肃穆。 齐文晟和李成武,以及他们身后那群面如死灰的使臣,被领到了大殿最末尾的角落里。 他们的位置,甚至排在一些身穿武将铠甲的百夫长后面。 李成武的脸,已经由青转紫。 他看见了武将队列最前方的王奎,那家伙正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冲着他这边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又看见了文官队列里的魏征,须发皆白,昂首挺胸,一副忠贞耿直的模样。 齐文晟的目光,则落在了龙椅侧后方,那两个并肩而立的女人身上。 一个身穿户部尚书官服,眉眼弯弯,手里还捏着个小算盘,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殿内的金柱,像是在估价。 另一个,一身黑色首辅朝服,面容清冷,不动如山。 仪式开始。 没有繁琐的礼节,没有冗长的祭文。 叶凡身穿黑底金龙的皇袍,一步步走上御阶,坐上了那张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力的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整座大殿都在嗡嗡作响。 李成武被这股气势震得心头发颤,他下意识地看向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叶凡就那么随意地坐着,一手搭在扶手上,看着下面跪倒的一片,眼神平静得可怕。 礼官宣读完昭告天下的诏书,百官起身。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是封赏功臣,大宴群臣的环节。 叶凡却抬了抬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朕,有第一道旨意,要说。” 他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地传到了大殿每一个角落。 魏征抚着胡须,微微点头。新皇登基,第一道旨意,必是安抚民心,彰显仁德之举。 “朕听闻,近来天下太平,四海安宁,然文风不振,英才凋零,朕心甚忧。” 叶凡的声音顿了顿。 魏征和一众旧臣脸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为国选材,乃是千秋大计。朕以为,当以教化为先。”叶凡继续说道,“故,朕决定,于神京城内,设立‘大夏学宫’。” 殿内响起一片低低的附和声。 “陛下圣明!” “此乃利国利民之善举!” 叶凡看着下面那些人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凡我大夏四品以上官员及各地世家之嫡长子,年龄在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者,皆需入京求学,为期三年!” “轰!”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刚才还一片赞誉的大殿,瞬间死寂。 一个官员手里的玉圭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金砖上,那声音刺耳得让人心慌。 学宫? 求学? 这他娘的是人质!是把所有人的命根子,都攥到他叶凡的手里! 那些刚刚花了血本买命的世家代表,一个个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他们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刀子还在里面搅动。 魏征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比杀了他们还狠! 这是要断了他们所有世家的根! 叶凡完全无视了下面那一张张惊恐、愤怒、绝望的脸。 他像是嫌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又慢悠悠地添了一把干柴。 “为表朕之诚心,学宫将由朕,亲自担任山长,教导他们,何为君,何为臣。” 这句话,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天子门生。 等这批人从学宫里出来,他们还是各家的嫡长子吗? 他们的心,还会向着自己的家族吗? 这哪是教导,这是洗脑! 李成武站在角落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他之前还觉得叶凡在驿站晾着他们是羞辱,现在才明白,那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齐文晟。 齐文晟依旧站得笔直,可他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正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叶凡的目光,穿过整个大殿,直直地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笑容在李成武看来,比哭还难看。 “两位使臣回去,也可转告贵国国君。我大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若贵国有青年才俊,我大夏学宫,也欢迎他们前来交流学习。” 交流学习? 李成武的牙齿都在打颤。 这是让他们把太子、皇子,也送来神京当人质! 这个疯子!他要用一座学宫,锁住整个天下! 大殿里,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叶凡这石破天惊的阳谋,震得魂不附体。 他们可以反抗吗? 看看城墙上挂着的那上千颗风干的人头。 看看关外被“霹雳弹”炸出来的那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大坑。 没人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身影,颤颤巍巍地从文官队列里走了出来。 是魏征。 他脸色惨白,嘴唇紧抿,眼神里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他不能不站出来。 他代表的,是天下士人,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门阀。 这道旨意要是真的推行下去,他们这个阶层,就完了。 “噗通!” 魏征双膝跪地,对着龙椅,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陛下,此事……”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卡在了喉咙里。 叶凡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几分玩味的审视。 像是在看一只鼓足了勇气,想要撼动大树的螳螂。 魏征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那目光,比刀子还冷,直接穿透了他的骨头。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慷慨陈词,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第127章 陛下,大齐和大越真有钱! 魏征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准备好的一肚子慷慨陈词,全被叶凡那一眼堵回了肚子里。 整个大殿,安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毕剥”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魏征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恐惧。 叶凡终于动了。 他从龙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殿中的魏征。 “魏大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你跪在这里,是觉得朕的江山,需要你来指点?还是觉得朕的旨意,得先过了你这关,才能昭告天下?” 魏征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君心,难测。 他本以为叶凡初登大宝,需要他这块“前朝忠骨”的牌坊来收拢人心,所以才敢冒死进谏。 可他忘了,眼前这位,是能把琅琊王氏千颗人头挂上城楼风干的主。 叶凡没再看他,目光扫过整个大殿。 “朕累了,登基大典到此为止,退朝” 他挥了挥手。 “大齐、大越的使臣,留下。” 说完,他转身就走,看都没再看魏征一眼。 那是彻底的无视,比当庭斥责,比拔刀相向,更让人感到屈辱和寒冷。 文武百官如蒙大赦,躬身行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让他们喘不过气的金銮殿。 王奎走过魏征身边时,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声音里的不屑,像一根针,扎在魏征心上。 很快,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龙椅旁的叶凡、柳清歌、苏清影,以及角落里像两只鹌鹑一样站着的齐文晟和李成武。 还有跪在殿中央,仿佛已经被遗忘的魏征。 叶凡走到御阶前,随意地坐了下来,两条腿就那么搭在台阶上,完全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他冲着齐文晟和李成武招了招手。 “过来。” 李成武的身体僵硬,双脚像灌了铅。 齐文晟深吸一口气,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御阶下,离叶凡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齐文晟从怀里掏出一份用金线绣边的卷轴,双手奉上。 “大齐太子齐文晟,奉我父皇之命,恭贺大夏皇帝陛下登基。特备薄礼一份,愿两国永世修好,再无刀兵。”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成武也咬着牙,从怀里掏出礼单,闷声道:“大越李成武,祝陛下万寿无疆。” 一个内侍走下来,接过两份礼单,呈给叶凡。 叶凡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 “黄金十万两,东海明珠百颗,汗血宝马三百匹,美人五十名……” 他念出声来,语气平淡,就像在念一份买菜的单子。 然后,他随手将那两份足以买下几座城池的礼单,扔给了旁边的苏清影。 “苏尚书,收好了,别弄丢了。” 苏清影一把接过,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眼睛笑成了月牙。 李成武看着叶凡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的火“蹭”一下就窜了上来。 叶凡却没理他,只是对苏清影说:“清影,咱们的账本呢?也该拿出来,让两位殿下过过目了。” “来啦!” 苏清影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从袖子里抽出自己那个黑漆描金小算盘,又从身后内侍手里接过一本比城墙砖还厚的账本。 她抱着账本,走到齐文晟和李成武面前,清了清嗓子。 “两位殿下,你们送来的叫贺礼。咱们现在要算的,叫赔款。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 她翻开账本,手指点在上面,开始念。 “第一笔,大齐、大越两国无故陈兵边境,致使我大夏玉门关、镇越关守城将士,精神高度紧张,夜不能寐,严重影响了身心健康。 这笔精神损失费,朕的陛下仁慈,给你们抹个零,就算你们……白银三百万两吧。” “噗!” 李成武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精神损失费?三百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苏清影没理他,算盘珠子“哗啦”一拨,继续念。 “第二笔,因你两国挑衅,我军被迫调动,粮草辎重、车马损耗、兵器磨损,加在一起,算个整数,白银二百万两。” 齐文晟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了。 苏清影翻了一页,脸上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第三笔,也是最大的一笔。弹药消耗费。”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人。 “‘霹雳弹’,乃我大夏工部呕心沥血之作,国之重器,每一颗的成本,都高得吓人。不过陛下说了,跟两位做生意,得讲究诚信。这样,给你们一个友情价。” 她伸出一根手指。 “一枚,只收你们一万两白银。童叟无欺。” 她低头看着账本,嘴里念念有词。 “玉门关外,张将军为了欢迎你们,放了七百二十颗。镇越关外,周将军比较节俭,只用了五百五十颗。加起来一共是一千二百七十颗……” 她的手指在算盘上快得飞起,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总计,一千二百七十万两白银。” 苏清影合上账本,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已经石化的两人。 “三笔加起来,一共是1720万两白银。陛下说了,给你们凑个整,就算你们1800万两银子,二个月内交齐。” 李成武的嘴唇哆嗦着,他指着苏清影,又指了指台阶上的叶凡,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们……这是敲诈!是明抢!” 齐文晟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1800万两白银,就算是两国分摊,也需要900万两白银,这几乎是大齐和大越两国,一整年的国库收入! 叶凡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到两人面前。 “敲诈?” 他看着李成武,脸上带着一丝好奇。 “朕的将士,在边关流的血,难道是白流的?” “朕的子民,在你们兵锋之下受的惊吓,难道是活该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在两人心上。 “这点钱,不是给朕的。” 他指了指殿外。 “是给那些战死的兄弟,安家用的。是给那些受伤的将士,养老用的。” “是买你们两国安宁的价钱。” 叶凡的目光,从李成武血红的眼睛,移到齐文晟苍白的脸上。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给。” 李成武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从叶凡那平静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让他遍体生寒的东西。 叶凡忽然笑了。 他转身,看向了角落里一直没敢出声的魏征。 “魏大人,你跪了这么久,也累了。朕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魏征。 魏征抬起头,一脸茫然。 叶凡问道:“你说,朕要是把工部新造的一批‘烟花’,拉到大齐的上京城,和大越的皇城门口去放,动静会不会比在玉门关大一点?” 第128章 朕的刀,先斩不听话的 魏征的身体软了下去,像一截被抽掉骨头的烂泥,瘫在金砖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李成武的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他指着台阶上那个笑意吟吟的年轻人,手指抖得像是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魔鬼。 这个词,在他脑子里疯狂地冲撞。 整个大殿,安静得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跳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齐文晟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上前一步,对着叶凡,将腰弯成了一张满弓。 “大夏皇帝陛下。”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这笔赔款,我大齐……认了。” 他身后的李成武猛地扭头看他,眼睛里全是血丝和不敢置信。 齐文晟没有看他,只是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只求陛下信守承诺,此后,两国永世修好,再无刀兵。” 叶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下台阶,亲自将齐文晟扶了起来。 “太子殿下是明事理的人。” 他拍了拍齐文晟的肩膀,那动作亲热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朕向来说话算话。” 他转头看向苏清影,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地拿出纸笔。 “苏尚书,听见了吗?白纸黑字,让两位殿下画个押。” 叶凡的目光转向李成武,那笑容看得后者心里发毛。 “当然,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两个月,一千八百万两白银,朕知道你们一时间也拿不出来。” 李成武和齐文晟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希望。 “这样吧。”叶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朕给你们三个月时间,筹集钱财。” 这他娘的三个月和两个月有区别吗? 大齐太子和大越三皇子对是一眼,无奈只能提笔写下他们的名字。 叶凡没再理会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停在了瘫软在地的魏征面前。 他蹲下身,看着这张曾经写满了“忠直”和“风骨”的老脸,此刻却只剩下恐惧和死灰。 “魏大人。” 叶凡的声音很轻。 “你说,是你的笔杆子硬,还是朕的刀把子,更硬一些?” 魏征浑身剧烈一颤,一股骚臭味,从他身下弥漫开来。 叶凡嫌恶地皱了皱眉,站起身。 “拖出去。” 两个禁军上前,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已经失禁的魏征拖出了大殿。 …… “学宫令”下发后的第十天。 紫宸殿。 柳清歌一身黑色首辅朝服,静静地站在舆图前。 “陛下,旨意已下发十日。天下三百四十二家世族,已有三百一十五家,将嫡长子送往神京途中。” 叶凡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支朱砂笔,在舆图上圈点着。 “还有二十七家,没动静?” “是。他们大多地处偏远,以各种理由上奏,称嫡子体弱多病,不堪车马劳顿。其中,以河内郡的张氏为首。” 柳清歌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张家,传承四百年,族中出过三任郡守,在河内一带根深蒂固。此次,他家家主张德昌,暗中串联了周遭七个小家族,共同上书,摆明了是想用法不责众的法子,试探陛下的底线。” 叶凡手里的朱砂笔,在“河内郡”三个字上,重重地点了一下,留下一个刺眼的红点。 他没有回头。 “当斩。”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血腥味。 柳清歌躬身。 “臣,遵旨。” 她退下后,叶凡才转过身,看着舆图上那个红点,喃喃自语。 “朕的刀,磨了这么久,总要见见血。” …… 三日后,夜。 河内郡,张家府邸。 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家主张德昌红光满面,正举着酒杯,对着满堂宾客高声道: “诸位!都把心放回肚子里!他叶凡就算再狠,还能从神京派兵,来我河内杀人不成?天高皇帝远,他管不着!” 座下,一个与他串联的小家族家主,忧心忡忡地说道: “张兄,话虽如此,可我听说那神京的城墙上,现在还挂着琅琊王氏的人头……” “糊涂!”张德昌一拍桌子,“王家那是谋逆!是自己找死!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为儿子求情!是孝道!他叶凡敢拿这个罪名杀我们,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纷纷附和。 “张家主说的是!” “我儿确实体弱,这奏折上写的句句属实,他还能强抢不成?” 张德昌哈哈大笑,正要再饮一杯。 “吱呀——” 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红木大门,被一阵阴风吹开。 喧闹的丝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黑色高领劲装,胸口用金线绣着一柄出鞘利剑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脸,像是用石头刻出来的,没有任何表情。 在他身后,黑压压的庭院里,站满了数百个与他穿着一模一样的人,如同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安静得可怕。 张德昌的酒杯,停在嘴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来人!护院!” 他声色俱厉地喊着,可没有一个护院出现。 那黑衣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和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令。 他走到大厅中央,无视了所有人惊恐的目光,展开了那封密令,用一种平板无波的语调,念道: “首辅密令:河内张氏,勾结同党,结党营私,抗旨不遵,意图谋逆!” 张德昌“腾”地站了起来,指着黑衣男人,厉声道:“一派胡言!这是诬陷!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我要见郡守大人!” 黑衣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锦衣卫办案。” 他收起密令,抽出腰间那柄狭长的绣春刀。 “陛下有旨,首辅有令:张氏一族,凡男丁,尽斩!余者,贬为官奴,永世不得赦免!” “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门外那数百名锦衣卫,如同鬼魅一般,涌入大厅。 一时间,刀光如雪,血溅如雨。 惨叫声,求饶声,兵器入肉声,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刚才还推杯换盏的世家家主们,此刻都吓得屁滚尿流,钻到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张德昌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他想反抗,可一把冰冷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看着那个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你们……你们会遭报应的!天下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锦衣卫指挥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天下?” “从今天起,陛下,就是天下。” 刀光一闪。 张德昌的脑袋,冲天而起,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滚落在地。 …… 一夜之间,河内张家,满门三百一十二口男丁,人头落地。 他们的头颅,被高高挂在河内郡的城墙之上,旁边贴着一张张由锦衣卫“搜”出来的,他们“通敌叛国”、“鱼肉乡里”的罪证。 消息如同瘟疫,迅速传遍了整个大夏。 那些还在观望、还在犹豫、还在心存侥幸的世家大族们,彻底疯了。 青州,李家。 家主李员外听着手下带回来的消息,当场吓得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书房,对着院子里的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快!快来人啊!” “把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孽子!大郎!二郎!还有我那刚满十六岁的孙子!全都给我绑了!” “套最好的马车!不!骑最快的马!带上家里所有的金子!连夜!现在就给我滚去神京!” 他抓住管家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在颤抖。 “告诉他们!谁要是敢在路上耽搁一秒钟!老子回来,先扒了他的皮!” 第129章 有钱了,先从哪儿开始花? 神京的户部库房,已经几十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一辆辆大车从城门鱼贯而入,车轮在青石板上压出深深的辙印,直奔户部。 车上拉的,不是粮食,不是布匹,是黄澄澄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码放得整整齐齐,连盖子都盖不严,金银的光芒从缝隙里漏出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大齐和大越的第一批赔款,到了。 紧随其后的,是上百名锦衣卫押送的车队。 这些车队来自河内郡,车上同样是金银珠宝,还有一卷卷的地契房契。 河内张氏等八个家族,几百年的积蓄,被抄掠一空,尽数充入国库。 户部尚书苏清影,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手里抱着她那个宝贝算盘,站在库房门口,嘴巴就没合拢过。 她看着一箱箱金银被士兵们抬进空了半年的库房,那“哐当”的落地声,对她来说,比任何仙乐都动听。 “轻点!都给老娘轻点!” “那是金子!不是石头!摔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苏清影叉着腰,指挥着搬运的士兵,眼睛里闪烁着财迷的光。 一个户部主事凑过来,递上一本厚厚的账册,声音都在发抖。 “尚书大人,都……都清点完了。” “大齐、大越赔款,首批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三百万两。” “河内郡抄家所得,黄金五万两,白银一百八十万两,另有各地田契、商铺,折价……折价无法估算!” 苏清影一把抢过账本,手指飞快地在上面划过,嘴里念念有词。 她怀里的小算盘被拨得“噼里啪啦”作响,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算到最后,她猛地合上账本,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提起官袍的下摆,用一种百米冲刺的速度,疯了似的冲出户部,直奔皇宫。 “陛下!陛下!发了!咱们发了啊!” …… 紫宸殿。 叶凡正在和柳清歌对着舆图商议着什么。 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苏清影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脸上带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头发都跑乱了几根。 她冲到御案前,把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账本,“啪”一声拍在叶凡面前,那力道震得笔架都跳了一下。 “陛下!您看!您快看!” 苏清影指着账本,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钱!全是钱!咱们的国库,满了!都快溢出来了!” 叶凡拿起账本,翻开看了几眼。 上面的数字,一串串的零,确实很漂亮。 “冷静点,你现在好歹是户部尚书,大夏的财神爷,注意仪态。”叶凡放下账本,语气平淡。 “臣冷静不了啊!” 苏清影绕过御案,跑到叶凡身边,抓着他的袖子使劲晃。 “陛下,您知道这笔钱有多少吗?大齐和大越就是两个冤大头!还有河内那帮蠢货,他们家里怎么那么有钱!” “有了这笔钱,别说修十条驰道,修二十条都够了!咱们可以把禁军的兵器全都换成百炼钢的!可以再招五十万新兵!养他们三年都绰绰有余!” 苏清影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支无敌的大军,踏平列国的场景。 柳清歌站在一旁,看着她这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嘴角难得地向上弯了弯。 叶凡任由她晃着自己的胳膊,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钱是不少。”他抽回自己的袖子,站起身,重新走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但不能这么花。” 苏清影愣了一下,“那……那怎么花?” 叶凡拿起一支朱砂笔,在舆图上画了一条线,从神京,一直延伸到玉门关。 “第一,修路。” 他指着那条红线,“朕要修一条能容纳八马并行的驰道,从神京直通玉门关。沿途所有州府,都要有支路连接。路要用碎石和黄土夯实,百年不能塌。” “路通了,朕的旨意,一天之内,就能传到千里之外。朕的军队,七天之内,就能从神京抵达任何一个边关。” 他又在舆图的南边画了一个圈,那里是大夏的产粮区。 “第二,兴修水利。疏通河道,加固堤坝。朕要让大夏的百姓,再也不用看天吃饭。” 苏清影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叶凡的笔,又点在了神京的位置。 “第三,扩建学宫。不光是神京,朕要在每个州,每个府,都建起学宫。所有适龄的孩童,无论贫富贵贱,皆可入学。束脩,由朝廷来出。” 苏清影张了张嘴,想说这得花多少钱,但看着叶凡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四。”叶凡的笔,最后落在了江灵儿工部所在的区域,“改良军备。朕要工部,在一年之内,将‘霹雳弹’的体积缩小一半,威力增加一倍。把投石机,改成能装在船上,安在城墙上的小型化‘霹雳车’。” 他放下笔,转过身,看着已经听呆了的苏清影。 “这些,都要钱。而且,是要花很多很多的钱。” “所以,苏尚书。”叶凡看着她,“咱们的国库,不是满了,是还差得远。” 苏清影看着舆图上那几道纵横交错的红线,它们像一道道血管,要将整个大夏连接成一个整体。 她之前只想着有了钱可以扩充军备,可以打仗。 可眼前的男人,想的却是修路,是水利,是让所有孩子有书读。 他想的,是一个真正强盛的,万世不移的帝国。 苏清影看着在舆图前指点江山的叶凡,眼神里的光,从对金钱的狂热,慢慢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她郑重地躬身一拜。 “臣,明白了。” 她直起身,拿起自己的小算盘,手指在上面拨弄了几下。 “陛下,修路和水利,是大工程,可以分批进行。军备改良,工部的江大人那边,臣会全力配合,钱粮要多少给多少。” “只是这学宫……”苏清影皱起眉,“天下州府何其多,若都要朝廷出钱,恐怕……是个无底洞。” 叶凡笑了。 “钱,不用我们出。” 他走到御案后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天下,有的是人,哭着喊着,要替朕出这笔钱。” 柳清歌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苏清影还是一脸茫然。 叶凡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世家的钱,抄了一家,只能用一次。可要是让他们自己,年年都把钱吐出来呢?” 苏清影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陛下是想……让那些世家大族,捐钱办学?” “捐?”叶凡摇了摇头,“太难听了。” “朕这是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回舆图上。 他的手指,顺着舆图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河东郡的位置。 那里,是魏征的祖籍所在。 叶凡头也没抬,像是随口问道。 “清歌,锦衣卫关于魏征的卷宗,整理得如何了?” 第130章 魏大人,朕请天下人看一出好戏 柳清歌的身体,在听到“魏征”两个字时,绷紧了一瞬。 她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卷用黑布包裹的卷宗,双手递上。 那只平日里批阅天下奏章,执笔如山的手,此刻竟有些许不稳。 “陛下,关于魏征及其党羽,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构陷忠良的所有罪证,皆在此处。锦衣卫已反复核实,人证物证,一一对应。”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下面压着暗流。 叶凡接过卷宗,入手沉重。 他没有急着打开,反而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掰着手指头算钱,一脸傻笑的苏清影。 “苏尚书。” “臣在!”苏清影一个激灵,立刻站直了身子,把算盘往怀里一揣。 “国库的钱,你先理清楚。另外,派人去给天下那些世家算算账,他们送儿子来神京上学,这束脩、食宿、车马费,总得意思意思吧?” 叶凡说得随意。 苏清影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度堪比她库房里的黄金。 “臣明白!陛下放心,这笔账,臣一定给他们算得明明白白,一文钱都别想少!” 她兴高采烈地行了一礼,抱着自己的账本,脚下生风地退了出去,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河东裴氏的嫡子,得多收点,他们家最有钱……” 殿内,恢复了安静。 叶凡这才解开卷宗的系带,翻开了那泛黄的纸页。 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个人,一个家族,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大周光和三年,吏部尚书魏征,贪墨修河款三十万两,被时任首辅查获,上书弹劾……” “光和三年冬,魏征反诬柳文渊勾结匈奴,呈上‘罪证’。柳文渊下狱。” “光和四年春,柳氏满门三百余口,以‘通敌叛国’之罪,尽数问斩于神京午门……” 卷宗里,甚至附着一份被侵占的柳家家产清单。 田产、商铺、宅邸……如今都挂在了魏征那些门生故吏的名下。 每一笔,都沾着血。 叶凡一页页翻过,面无表情。 殿外隐约传来的百姓欢呼声,此刻听来,显得格外讽刺。 他合上卷宗,将它递还给柳清歌。 “朕说过,这笔血债,朕给你记着。” 柳清歌接过卷宗,抱在怀里,那卷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抬起眼,眼眶已经红了。 “陛下,是否要臣,即刻传令锦衣卫?” “抓人?” 叶凡摇了摇头,他走到柳清歌面前,看着她眼中的仇恨与水光。 “太便宜他了。” “杀他的人,容易。朕要杀的,是活在天下读书人心里的那个‘魏圣人’。” 柳清歌愣住了。 叶凡转身,对着殿外的内侍吩咐道:“去,把工部尚书江灵儿,给朕叫来。” 不一会儿,江灵儿小跑着进了大殿。 她脸上还沾着几点黑色的机油,一身工装也没换,手里拿着个奇怪的金属零件,另一只手还在往嘴里塞着一块没吃完的糕点。 “陛下!陛下!您找我!” 她跑到御案前,把那零件往桌上一放,含糊不清地说道:“您看!这是我新琢磨出来的,用在霹雳车上的连发机括!能让投射速度快三成!” 叶凡拿起那卷宗,在她面前晃了晃。 “朕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朕有个新差事。朕要你想个法子,把这上面的东西,给朕印个几万份出来。越快越好。” 江灵儿眨了眨眼,看了一眼那厚厚的卷宗,又看了看叶凡。 “印几万份?手抄吗?那得抄到猴年马月去……” 她嘀咕着,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 “哈!” 她一拍大腿,兴奋地叫了起来。 “陛下!您可问对人了!” 她献宝似的,从自己那个乱糟糟的工具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枚小小的,刻着反体字的铅块。 “臣最近刚弄出来一个新玩意儿!叫‘活字印刷术’!” 她拿起一枚铅字,在叶凡面前比划着。 “把字一个个排好,刷上墨,再用纸一压,一页就出来了!比抄书快一百倍!” 江灵儿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叶凡脸上了。 “别说几万份,只要纸管够,几十万份都不在话下!陛下,您要印这个干什么?是新的农学书,还是算术书?” 叶凡看着她那副狂热的模样,笑了起来。 “都不是。” 他把卷宗交给江灵儿,拍了拍她的肩膀。 “朕要印一本故事书。” “去做吧。朕要全天下的人,都好好读一读这个故事。钱粮不够,找苏清影要去。” “好嘞!” 江灵儿宝贝似的接过卷宗,揣进怀里,连桌上的零件都忘了拿,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对她来说,这比造十台霹雳车还有意思。 紫宸殿,再次安静下来。 柳清歌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江灵儿消失的方向,又看着叶凡,脑子里一片空白。 印刷几万份? 昭告天下? 他要做什么?他要把她柳家的血海深仇,变成一本通俗演义,让酒楼的说书先生,让田埂上的贩夫走卒,都拿来当谈资吗? 一股屈辱和不解,涌上心头。 叶凡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走到她面前,声音放缓。 “清歌,再忍一忍。” “魏征这面旗帜,不能由朕来砍倒。朕砍了,就是暴君容不下直臣。天下士子会骂朕,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会借机生事。”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可如果,是天下人,是那些将他奉若神明的读书人,亲手推倒这面旗帜呢?” “朕要他活着,看着自己的名声一点点烂掉,臭掉。看着自己从一个‘忠直’的圣人,变成一个欺世盗名的无耻小人。” “朕要那些还念着大周,还心存幻想的旧臣们看看,他们效忠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叶凡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将柳清歌心中的屈辱和不解,一点点击碎。 她慢慢明白了。 杀人,诛心。 叶凡要做的,是诛灭魏征立身之本,诛灭整个大周旧臣集团的“道义”。 这份仇,报得比她想象中任何一种方式,都更彻底,更狠毒。 “等这出戏唱完了,唱得天下皆知了,朕再动刀。” 叶凡看着柳清歌,一字一句。 “到那时,朕会下旨,将他的脑袋,连同这份印了十万份的罪证,一起送到柳家宗祠的牌位前。” “让你父亲,让你柳家三百多口冤魂,亲眼看着。” 那座名为理智的墙,终于轰然倒塌。 积攒了多年的仇恨、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从她眼眶中决堤而出。 她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夏首辅,只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孤女。 “扑通!” 柳清歌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臣……谢陛下……” 叶凡伸出手,将她扶起。 第131章 这天下,该换一批新人了 叶凡扶着柳清歌的手臂,让她站直了身子。 他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又回头望向那面巨大的舆图,声音低沉。 “朕要挖掉他们所有老根。” 这句话,在空旷的紫宸殿里,带着一股金属般的冷硬。 柳清歌擦去脸上的泪,那双泛红的眼睛里,仇恨的火焰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懂了这位陛下的雄心,直到此刻才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陛下,臣明白。魏征只是一面旗,这面旗倒了,还有无数藏在暗处的眼睛,在盯着陛下,等着陛下犯错。” “对。”叶凡没有回头,手指在舆图上缓缓划过,“所以朕要的,从来都不是砍倒一面旗。” 他的指尖,在舆图上几个显眼的位置重重点过。 “河东裴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这些传承了数百年的门阀,才是真正的大树。魏征,不过是这棵树上一根快要烂掉的枝丫。” 叶凡收回手,转过身来,看着柳清歌。 “砍掉一根枝丫,大树还会长出新的。只有连根拔起,再换上新的土,这片地,才能长出我们想要的庄稼。” 柳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 换土? “陛下的意思是……” “朕在幽州办学堂,你以为,真的只是为了教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叶凡嘴角勾起,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布局多年的从容。 柳清歌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想起那些从幽州传回的报告,那些学堂里,不仅教四书五经,更注重算学、格物。 她当时只以为,这是陛下重视教化,想要培养一些能吏。 现在想来,这盘棋,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了。 “朕教他们算学,是让他们知道如何丈量土地,清算赋税,不让户部那些老油条用假账糊弄朝廷。” “朕让他们史,是让他们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君是君,臣是臣。没有什么生而高贵的门第,只有为国为民的功绩。” “他们的心里,装的应该是大夏,而不是哪个姓氏的宗祠。” 叶凡走到柳清歌面前,声音压低。 “这几年,幽州的学堂,已经培养出了上万合格的学子。 他们年轻,有冲劲,不怕得罪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吃的,是朕给的饭。 他们读的,是朕给的书。他们心里,只有大夏,只有朕这个皇帝。” 柳清歌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那份敬畏,又深了一层。 从幽州起兵开始,他走的每一步,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平定王家,是为了立威。 设立学宫,是为了把所有世家的命根子攥在手里。 而幽州那些不起眼的学堂,才是他准备的最致命的后手。 “陛下是想……用他们,来换掉朝堂上的人?”柳清歌的声音,有些干涩。 “换?”叶凡笑了,那笑容很冷,“不,是清洗。” 这两个字,让紫宸殿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魏征这出戏唱完了,就是朕对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动手的时候。到时候,从神京朝堂到地方州府,会空出多少官位?” “这些位置,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被我们的人填满,大夏就会乱。朕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叶凡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直视着柳清歌。 “所以,朕要你去为朕办一件最要紧的事。” 柳清歌躬身,没有任何犹豫。 “请陛下吩咐,臣万死不辞。” “朕命你,立刻从幽州各学堂,挑选出最优秀的三百名学子。用最隐秘的方式,分批将他们带到神京。” 叶凡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到了神京,你亲自安排。让他们以各种身份,商贾也好,游学士子也罢,安插进六部九卿各个衙门里,做个不入流的胥吏,或是当个端茶倒水的杂役。” “朕不要他们做什么,朕只要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看那些老爷们是怎么办公的,去看那些卷宗是怎么被处理的,去看朝廷的政令,是如何被阳奉阴违,层层盘剥的。” “他们就像一把把藏在鞘里的刀。朕需要你,在朕动手之前,把这些刀,全都磨到最快,让他们熟悉自己未来的战场。” 柳清歌的心,沉了下去。 她完全明白了。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换血。 当屠刀举起时,这些被提前安插进来的“新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接管所有权力。 让整个大夏的官僚体系,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运转,而且是按照陛下的意志运转。 这个计划,太大,也太狠了。 “臣……明白了。”柳清歌压下心中的波澜,“只是此事体大,牵连甚广。三百人入京,绝非小事,若走漏了风声……” “所以,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叶凡打断了她的话。 他看了一眼殿外,苏清影的院子方向,还有江灵儿的工部方向。 “清影的眼里只有钱和账本,她知道了,会整天琢磨这三百人要花多少钱,容易露出马脚。 灵儿的脑子里,除了她的那些新玩意儿,什么都装不下。不让她们知道,是保护她们。” 叶凡转回头,看着柳清歌。 “而你,清歌,”他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你是朕的智囊,是朕的刀鞘,也是朕的磨刀石。” “这天下,能替朕办好这件事的,也只有你。” 这份信任,重如泰山。 柳清歌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眼中只剩下决然。 “臣,遵旨。” 她躬身一拜,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转身,她朝着殿外走去。 当她迈出紫宸殿的门槛时,一股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让她瞬间清醒。 她紧了紧身上的首辅朝服,回头望了一眼。 灯火通明的紫宸殿,在深沉的夜色里,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安静,却充满了即将吞噬一切的力量。 她忽然觉得,自己为家族复仇的那点执念,在这盘以天下为棋局的博弈中,显得那么渺小。 那不是结束,仅仅是一个开始。 是陛下用来拉开一场更大风暴的序幕。 这座神京,乃至整个天下,很快就要被血,彻底洗一遍了。 第132章 这玩意儿,比霹雳弹还管用 紫宸殿内,柳清歌躬身而立,将一份刚刚拟定的名单呈上御案。 她身上的首辅朝服穿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 “陛下,幽州传来密报。第一批一百名学子的人选已经敲定,皆是各学堂考核最优者。 臣已安排妥当,他们会伪装成三支不同的商队,携带皮货丝绸,分批入京。预计一月之内,便可全部抵达神京。” 叶凡嗯了一声,拿起那份名单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名他大多陌生,但他相信柳清歌的眼光。 “他们入京后的身份和去处,都安排好了?” “回陛下,都已安排妥当。” 柳清歌的声音平稳,“皆是六部九卿之中,不甚起眼的胥吏、主簿助理、乃至奉茶杂役。只待时机一到,便可……” 她的话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 叶凡抬起头,看向她,“有难处?” 柳清歌没有掩饰自己的忧虑,“陛下,清洗朝堂,更换新血,此乃釜底抽薪之良策。只是……根基不稳。” “驰道与水利,耗费钱粮如同流水。从大齐和大越敲来的那笔赔款,看着多,可分摊到这等国之大计上,也只是杯水车薪。新收复的几州之地,去年遭了兵灾,秋收近乎于无,百姓尚在温饱线上挣扎。户部的粮仓,已经快见底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国库无粮,则民心不稳。一个饥饿的国度,无法支撑起一场如此彻底的换血。一旦地方上因为缺粮生乱,我们所有的布置,都可能功亏一篑。” 叶凡放下了手里的名单,他看着柳清歌,脸上没有半点意外。 他从御案后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大殿一角。那里,放着两个不起眼的,用厚布盖着的藤筐。 他伸手,掀开了其中一个藤筐上的布。 “清歌,你这阵子,光想着怎么跟那些世家斗法,算计朝堂,是不是忘了,咱们幽州,当初是怎么起来的?” 柳清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藤筐里,装着一堆疙疙瘩瘩,沾着泥土的块状根茎,长相实在谈不上好看。 而在另一个筐里,则是一些表皮呈红紫色,长条形的块根。 柳清歌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藤筐,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那双刚刚还在为国库钱粮而忧心忡忡的眼睛,此刻,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光彩。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这……这是……土豆!和红薯!” 那一瞬间,所有关于钱粮的忧虑,所有对未来的不安,都烟消云散。 叶凡拿起一个土豆,在手里抛了抛,笑了。 “看来还没忘。” 柳清歌快步走到藤筐前,伸手拿起一个红薯,那粗糙的触感,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臣怎么敢忘!”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臣记得,在幽州试种之时,此物不挑土地,山地贫田皆可生长。且亩产……亩产是麦粟的十倍不止!” “有了它,大夏何愁无粮!百姓何愁饥饿!” 她终于明白,这位陛下真正的底牌,从来不是什么霹雳弹,也不是那百万雄师。 而是这些,能让天下所有人都吃饱饭的东西。 叶凡将手里的土豆扔回筐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些,是朕命人从幽州挑选出的最优良的种。足够我们在神京附近,开辟出一片试验田。” 他看着柳清歌,目光灼灼。 “粮食,才是这天下最锋利的武器。它能让百姓归心,能让军队用命,能让国库充盈。” “有了它,我们的根基,就比金刚石还硬。到那时,朕想换掉谁,就换掉谁,他们连半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柳清歌紧紧攥着手里的红薯,那颗作为首辅的,冷静了太久的心,此刻正剧烈地跳动着。 她仿佛已经看见,在不远的将来,大夏的土地上,到处都长满了这种高产的作物。 炊烟袅袅,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摆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孩童们不再因为饥饿而哭号。 她对着叶凡,深深一拜,这一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郑重。 “陛下深谋远虑,臣,远不及也!” “臣明白了!有此神物,钱粮将不再是问题!我大夏,可安稳推行新政,再无后顾之忧!” 叶凡扶起她,“此事,朕就交给你去办。记住,一个字,快。两个字,保密。” 柳清歌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种运筹帷幄的精光。 “臣,遵旨!”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转身便走。 这一次,她没有回自己的首辅官署,而是直接朝着工部和户部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子迈得极大,宽大的朝服下摆,带起了一阵凌厉的风。 …… 半个时辰后,工部衙门。 几名工部和农部的官员,正围着一张图纸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柳清歌的身影,像一阵旋风,出现在他们面前。 “首辅大人!”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柳清歌一摆手,声音冷得像冰。 “放下你们手里所有的活计。”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位郎中和主事,“本官现在有陛下的最高密令。从你们中间,挑选出最可靠,嘴巴最严的工匠和农官,一共五十人。” 一名工部官员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首辅大人,不知是何等要事?京郊水利的图纸,马上就要……” “水利的事,往后放。”柳清歌打断了他,她的眼神,让那名官员后面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今夜子时,你们随我出城。在京郊皇家围场内,开辟一块试验田。此事,乃我大夏最高机密,事关国运。”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本官只说一遍,从现在起,你们所见所闻,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锦衣卫的刀,会落在你们,以及你们全族的脖子上。” 在场的所有官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从这位女首辅的眼中,看到了和那位陛下如出一辙的杀气。 “臣等……遵命!” 柳清歌不再理会他们,她转身,望向皇宫的方向。 夜色,已经开始慢慢笼罩这座雄伟的都城。 她知道,从今夜起,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将在这片土地下,悄然生根,发芽。 等到它们破土而出的那一天,整个大夏,乃至整个天下,都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133章 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风骨? 转眼,便是一年。 大夏立国,已近两年光景。 当初琅琊王氏留下的血腥气,早已被寻常百姓的烟火气冲散。 驰道的修建工程如火如荼,从神京向外延伸的官道,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民夫在劳作。 朝堂之上,柳清歌一手操持,苏清影一手算账,江灵儿整日泡在工部捣鼓新玩意儿。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欣欣向荣。 可只有紫宸殿里的几个人心里清楚,这看似平稳的局面下,藏着多大的危机。 国库,还是空的。 从大齐和大越敲来的赔款,加上抄没世家的家产,听着吓人,可投进修路、兴修水利、改良军备这几个无底洞里,连个水花都见不着。 要不是有幽州的库房乘着,大夏怕是早就破产了,这也得益于,幽州的盐和酒,带来的丰厚收益,所以大夏的财政,才能支撑下来。 新收复的州郡,百姓刚刚分到田地,百废待兴,朝廷非但收不上税,还得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整个大夏,就像一个刚刚大病初愈的巨人,身子骨看着壮实,内里却虚得很。 一口气提不上来,随时都可能再倒下去。 这一日,神京西郊,皇家围场。 这里曾是大周皇帝纵马驰骋,围猎享乐的地方。 如今,却被高高的木栅栏围了起来,四周遍布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栅栏内,不再是茵茵绿草,而是被开垦出的一块块整齐的田地。 此刻,上百名农官和匠人,正满脸喜色地在地里忙活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一名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的老农官,抱着一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足有婴儿脑袋大的东西,一路小跑过来。 他跑到叶凡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嘴唇都在哆嗦。 “大人!您看!您快看啊!” 他把怀里那疙疙瘩瘩的土豆举到柳清歌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 “成了!真的成了!就这么一小块地,刨出来的,比旁边那十亩麦子打的粮食还多!” 柳清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土豆,在手里掂了掂。 她看着那些从地里不断被翻出来的,一堆堆小山似的土豆和红薯,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亮得惊人。 “大人,臣已经命人称量过了。”一名工部主事拿着账册,躬身禀报,“这土豆,最差的山地,亩产也过了二千斤。 那红薯更厉害,好的田地,亩产近三千五百斤!都是实打实的斤两啊!” “三千五百斤……” 这意味着,一个大夏的农夫,种一年地,能养活过去十个,甚至二十个农夫才能养活的人口。 这意味着,大夏的粮仓,将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填满。 这意味着,叶凡所有的雄心壮志,都有了最坚实的根基。 “好,很好。”柳清歌把土豆递还给老农官,“你们,都是大夏的功臣。我会为你们给陛下请功。” 老农官激动得当场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 三日后,金銮殿。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有些沉闷。 户部尚书苏清影,正哭丧着脸,向叶凡汇报着各地钱粮的亏空。每说一个数字,殿内百官的头,就低下去一分。 “……综上,若要继续驰道和水利的工程,不出三月,国库将再无余粮。届时,京城百万禁军的粮饷,都将难以为继。” 苏清影说完,退回队列,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 大殿内,一片死寂。 这就是现实。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没有钱,没有粮,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坐不稳这张龙椅。 不少大周旧臣,眼底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他们就等着,等着叶凡撑不下去,等着他向他们这些掌控着地方钱粮命脉的世家大族低头。 龙椅上,叶凡却笑了。 “苏尚书,辛苦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苏清影不必惊慌。 “朕知道国库艰难,所以,朕今天给诸位爱卿,带来了一样好东西。” 他拍了拍手。 几名内侍,抬着两个巨大的藤筐,走上大殿中央。 “哗啦”一声,藤筐被推倒,里面装的东西,滚了一地。 一筐,是土黄色的,疙疙瘩瘩的土豆。 另一筐,是红紫色的,长条形的红薯。 百官们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两堆其貌不扬的东西,满头雾水。 “这是何物?” “看着像什么草根树皮,能吃吗?” “陛下这是何意?” 叶凡站起身,走下御阶,亲自从地上捡起一个土豆和一个红薯。 “此物,一名土豆,一名红薯。”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此二物,不挑田地,山坡薄田皆可生长。且亩产,数千斤。” “轰!” “亩产数千斤”这五个字,像一道天雷,劈在了所有人的脑袋上。 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不可能!绝不可能!”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是前朝的农部侍郎,出自农学世家。 “陛下,自古五谷为本,麦粟亩产三百斤,已是丰年。何来亩产数千斤之说?此等言论,闻所未闻,恐是妖言惑众啊!” “是啊陛下,此物来历不明,万一有毒,岂不害了百姓?” “请陛下三思!” 一群老臣跪了一地,痛心疾首,仿佛叶凡要做的,是什么亡国之举。 叶凡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没跟他们争辩,只是转身对殿外的内侍喊道:“传御膳房,就在这金銮殿上,架起火炉,生火!” “把这两筐东西,给朕洗干净了,一半蒸,一半烤!” 百官都愣住了。 这是要做什么? 叶凡回到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跪着的老臣们。 “你们不是怕有毒吗?” “那好。待会儿,朕第一个吃。然后,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陪着朕一起吃。” “朕倒要看看,是能毒死朕,还是能撑死你们!” 他话音刚落,江灵儿从队列里蹦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刚刚印刷出来的图册,纸上的墨迹都没干透。 “陛下!您要的《土豆红薯种植法》,一万册,全印好了!” 她把图册往御案上一拍,上面用最简单的图画和文字,详细记录了如何切块,如何育苗,如何种植。 叶凡拿起一本,扔到那老农官面前。 “朕不管什么五谷为本,朕只知道,百姓要吃饭!” “朕要在一个月内,让这本册子,发到大夏每一个村,每一个乡!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一种粮食,能让他们再也不用饿肚子!” 他目光扫过殿下所有官员,声音冷得像刀子。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新作物推广下去,你们手里的粮食,就不值钱了。你们也就没办法再用粮食,拿捏地方,要挟朝廷了,对不对?” 没有人敢答话。 叶凡冷笑一声。 “朕今日把话放在这里。推广新作物,乃国之大计。有功者,朕不吝封赏。若有哪个地方,阳奉阴违,或是有人敢在其中作梗,阻碍百姓种植……” 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锦衣卫指挥使身上。 “锦衣卫的刀,会告诉他,是什么下场。” 就在这时,一股香甜软糯的气味,从殿角的火炉上飘了过来。 烤红薯的焦香,和蒸土豆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子里。 那些刚才还义正词严的老臣们,闻着这股味道,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叶凡看着他们,嘴角勾起。 “来,都别跪着了。朕请客。” 第134章 吃饱了?那就该换换刀把子了 金銮殿上,香气四溢。 刚才还跪在地上,痛陈“妖物误国”的农学世家老臣,此刻正偷偷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御厨端上来的盘子。 盘子里,金黄的烤红薯,冒着热气,蜜糖一样的油脂从裂开的表皮渗出来。 “吃啊。” 叶凡坐在龙椅上,自己先拿起一块烤红薯,咬了一大口。 百官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了那个老农官身上。 老农官一咬牙,心一横,上前抓起一个蒸土豆,塞进嘴里。 他闭上眼睛,像是等着毒发身亡。 可等了半天,等来的不是腹中绞痛,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绵软香甜的口感。 他猛地睁开眼,三两口就把一个拳头大的土豆吞下肚,然后又伸手抓向另一个。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剩下的人再也绷不住了。 一个个文质彬彬的朝臣,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纷纷上前,抓起土豆红薯就往嘴里塞。 “唔……好吃!” “这东西,竟如此香甜!” 整个金銮殿,从一个庄严肃穆的朝堂,变成了一个大型的自助餐现场。 幽州系的官员,倒是比较平静,毕竟他们早就知道这些事何物了。 半刻钟后。 “吃饱了?” 叶凡问道。 没人回答。 “看来是吃饱了。” 叶凡站起身,目光扫过王奎、张成、周立三人,“你们三个,留下。其余人,退朝。” 百官如蒙大赦,一个个抹着嘴,躬身退下。 那个老农官走在最后,手里还偷偷揣了两个土豆,像是揣着什么传家宝。 很快,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叶凡和三位身披铠甲的大将。 叶凡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背对着他们。 “大夏如今,有五十万大军,听着不少,可朕觉得。需要对大夏的现有军队,进行改编。”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朕决定,重整全国兵马,设五大军区。” 此言一出,三位大将的呼吸,同时一滞。 这是要对整个军队,动一次大手术! “神京及周边,设‘羽林军’,十万人。拱卫京畿,为朕的亲军。”叶凡的笔,点在神京的位置。 他看向王奎。 “王奎。” “末将在!”王奎挺直了腰板。 “羽林军,朕交给你。朕的身家性命,神京的安危,都在你手上。你敢不敢接?” 王奎的脸瞬间涨红,他重重一捶胸甲,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陛下看得起末将!末将就是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也绝不让任何一个贼人,靠近神京半步!” 叶凡点了点头,笔尖向东移动,划过沿海的州郡。 “东部设‘镇东军’,十万人。守我海疆,目前将领暂缺容后安排。” 他看向张成。 “南部设镇南军,十万人。镇守镇越关,震慑大越。” “张成。” “末将在。”张成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镇南军,朕交给你了,南边的门户,就由你来守护。” 张成没有王奎那般激动,他只是沉稳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坚毅。 “陛下放心,有臣在,南边乱不了。” 叶凡的笔,又转向了西部。 “西部边陲,设‘镇西军’,十万人。驻守玉门关,震慑大齐。” 他看向周立。 “周立。” “末将在。” “镇西军,朕交给你。西边的门户,不能有半点闪失。” 周立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末将,领命。” 三个最重要的位置,瞬间尘埃落定。 王奎心里正激动,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陛下,那……那还有咱们老家的镇北军呢?” 叶凡的笔,在舆图的南方和北方,分别画了两个圈。 “镇北军,十万人。统领之位,暂时空悬。” 他放下笔,看着三人疑惑的眼神,笑了笑。 “朕的刀,还不够快。” “等刀磨好了,自然有仗给他们打,也自然会有统领。” 三人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叶凡的意思。 这两支大军,是为即将到来的大清洗准备的! “此次军改,不光是设军区,换统领。”叶凡的声音,冷了下来。 “凡五十万大军,所有兵员,重新登记造册。所有百夫长以上将领,全部来神京述职,接受考核。” “考核不过者,回家种地。” “兵甲、军械、粮草,由兵部和户部统一调拨,绕过地方。任何将领,不得私设府库,不得私养亲兵。” 这一条条,一道道,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接捅进了大夏军队现有体系的心脏。 “末将等,遵旨!” 三人齐声应道,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大夏的天,要变了。 …… 三日后。 数道加急的军令,从神京发出,八百里加急,送往全国各地。 《大夏军队整编令》的邸报,勒令世家不准持有私兵,也被快马送往各州府衙门,张贴在城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一时间,整个大夏,都为之震动。 青州,李府。 家主李承,看着邸报上那一条条刺眼的条款,手里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旁边一名幕僚,脸色惨白。 “家主,这位陛下,先是用土豆红薯,断了我们用粮食拿捏百姓的根。 现在又用军改,解散我们的私兵。下一步……下一步怕是就要对我们本人动手了!” 李承瘫坐在太师椅上,浑身冷汗。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他猛地站起身,“立刻派人,去联系河东裴家,范阳卢家!告诉他们,再不动手,大家就等着一起被挂上城墙吧!” 相似的一幕,在无数个豪门大宅里上演。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这些世家之间,迅速编织起来。 而此刻的紫宸殿。 叶凡正站在那副舆图前,手指轻轻敲击着“青州”、“河东”几个位置。 柳清歌一身黑色首辅朝服,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陛下,锦衣卫传来消息,各地的鱼,都开始动了。” “动了才好。”叶凡头也没回。 “朕就怕他们不动。一潭死水,不好下网。” 他转过身,看着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第135章 鱼儿不叫,说明网还没收紧 秋风吹过神京,带走了最后一丝暑气,也吹熟了田里的庄稼。 紫宸殿内,苏清影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堆半人高的竹简,跑得太急,头上的步摇都甩到了一边。 “陛下!陛下!捷报!全是捷报啊!” 她把那堆奏本全堆在叶凡的御案上,差点把笔墨纸砚都给埋了。 叶凡随意拿起一本,还没来得及打开,苏清影已经抢着开了口,脸上泛着激动的红光。 “陛下,您猜怎么着?凡是种了新作物的州县,全部都大丰收!您猜亩产多少?” “河东郡那边最烂的山地,土豆亩产都过了两千斤!江南水乡那边试种的红薯,一亩地快四千斤了!陛下,是四千斤啊!” 她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臣算过了!就这一季的收成,足够咱们大夏五十万大军敞开了吃整整三年!还有富余!” 苏清影猛地一合算盘,眼睛亮得像两颗金元宝。 “陛下!国库!咱们的粮仓!再这么收下去,都要装不下了!” 柳清歌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此刻才缓缓走上前。 “苏尚书,别光顾着高兴。” 她将一卷薄薄的,用黑绳系着的密奏,轻轻放在那堆竹山旁边。 “这是锦衣卫刚送来的,关于各地世家的动向。” 苏清影脸上的笑容一僵,凑过去看了一眼。 叶凡放下手里的丰收捷报,拿起了那卷薄薄的密奏。 上面几乎是空白的,只有寥寥数行字。 柳清歌用平静的语调,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河东裴氏,家主闭门谢客,称偶感风寒。范阳卢氏,大兴土木,请了最好的工匠修缮宗祠。青州李氏,家主称病,月余未曾露面。” 她顿了顿,补充道:“锦衣卫传回的消息,大同小异。各地世家,一片死寂。” 苏清影皱起眉头,撇了撇嘴。 “这帮老狐狸,看咱们粮食多了,知道拿捏不住朝廷了,开始装死了?” “他们不是装死,是在等。” 柳清歌的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的温度降了几分。 “粮食丰收,则民心归附。军改推行,则兵权归一。陛下的每一步,都踩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她看着叶凡,眼神凝重。 “他们越是安静,就说明水面下的动作越大。臣担心,他们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叶凡将那卷密奏重新卷起,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鱼儿不叫,说明网还没收紧。” …… 神京城,从未如此热闹过。 城外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辆装满了土豆和红薯的牛车、马车,排成了长龙。 车上的庄稼汉们,脸上身上还沾着泥土,可那笑容,比城里的金子还晃眼。 一名年轻的农夫,从车上跳下来,将一个烤得焦香流油的大红薯,硬塞到一名守城的禁军手里。 “军爷!尝尝!俺们村里种的!托陛下的福,俺这辈子头一回见这么多粮食,睡觉都能笑醒!” 那名禁军,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此刻也咧开嘴,笑着接了过去。 “好!好!都是托陛下的福!都好!” 整个神京城,仿佛变成了一个盛大的节日。 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上了红灯笼,空气里弥漫着烤红薯那股甜得腻人的香气。 无数百姓自发地涌向皇城前的广场,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所有人都朝着承天门的城楼方向,激动地呼喊着。 “陛下万岁!” “吾皇万岁!” 那声音,发自肺腑,汇聚成一股声浪,似乎要将天上的云都给震散。 承天门城楼上,叶凡身穿黑色龙袍,负手而立。 柳清歌和苏清影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他看着下面那一张张淳朴而又狂热的脸,缓缓抬起了手。 广场上,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城楼上那个如同神祇般的身影。 “朕的子民们!” 叶凡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年前,朕在这座城里,对你们许诺,要让大夏的每一个人,都吃饱饭!不用再挨饿!” 广场上,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许多老人,听到这句话,眼眶已经湿了。 “今天!” 叶凡的手,指向广场上那一辆辆满载的牛车。 “你们看看车上的粮食!看看你们手里正在吃的食物!然后,大声地告诉朕,你们,吃饱了吗?”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声排山倒海般的呐喊,猛然爆发! “吃——饱——了——!” 那声音,比刚才的“万岁”还要响亮,还要震撼。 城墙上的砖石,仿佛都在这股声浪中颤抖。 苏清影看着这番景象,眼圈一红,赶紧扭过头去,用袖子偷偷擦了擦。她想起了自己接手户部时,那空得能跑马的粮仓,和一本本全是赤字的账册。 “好!”叶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既然吃饱了,那朕,就再给你们添一道喜!” 他往前走了一步,整个广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传朕旨意!自今日起,凡种植土豆、红薯等新作物之农户,三年之内,田税减半!” 广场上,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砸蒙了。 他们呆呆地站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跪了下去。 “噗通!噗通!”仿佛会传染一般,整个广场,黑压压的人群,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呐喊声中,带上了无数人的哭腔。那些世代受饥饿折磨的庄稼汉们,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哭得像个孩子。 …… 夜色降临,神京城灯火通明,百姓的欢庆还在继续。城南,一处偏僻无人的窄巷里,两个穿着普通布衣,头戴斗笠的身影,在阴影中碰了头。 “李家的?” 其中一个身影开口,声音沙哑。 另一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用手指比了一个“卢”字的起笔。 对方也同样回了一个“裴”字的暗号。确认了身份,气氛才稍稍缓和。 “我家主人问,裴家主到底在等什么?” ....... 第136章 朕的刀,是用来讲道理的 夜色里的窄巷,像一道丑陋的伤疤,藏在神京城的繁华背后。 “我家主人问,裴家主到底在等什么?”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再这么等下去,咱们就真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另一个戴斗笠的身影,发出一声冷哼。 “急什么?他叶凡现在民心所向,粮草充足,我们这时候动手,就是自寻死路。” 那人压低了声音,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要等。等他犯错。他修驰道,改军制,花的钱跟流水一样。幽州那点老底,能撑多久? 等他没钱发军饷,等百姓的新鲜劲儿过去,人心思变,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你家主人,就是太瞻前顾后了。” 沙哑的声音里,满是不屑。 “哼,总比你家主人那般鲁莽要好。回去告诉他,耐心点,猎人,总要等猎物最松懈的时候。” 说完,两个身影,各自融入了更深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 紫宸殿内。 殿外百姓的欢呼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像潮水一般。 苏清影像只快活的百灵鸟,在殿里转来转去,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陛下!这下好了!咱们的粮仓都快塞不下了!我看以后谁还敢拿粮食跟咱们叫板!” 叶凡坐在御案后,嘴角也带着笑意。 柳清歌站在一旁,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轻松。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快步走入殿内,声音带着几分紧张。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陆文昭,殿外求见。” 这个人便是柳清歌在幽州学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殿内的气氛,瞬间一凝。 锦衣卫从不为小事出动,指挥使亲至,必有大事。 “让他进来。”叶凡脸上的笑意敛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黑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面容冷峻,眼神像鹰,身上带着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阴冷气息。 他身后,跟着八名锦衣卫校尉,两人一组,抬着四口沉重的黑漆木箱。 “锦衣卫指挥使陆文昭,参见陛下。” 他单膝跪地,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起来吧。”叶凡看着那四口箱子,“这就是你给朕准备的‘贺礼’?” “回陛下,是‘鱼获’。” 陆文昭站起身,一挥手。 四口箱子的盖子被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奇珍异玩,只有一卷卷用麻绳捆扎好的卷宗和账册,堆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苏清影好奇地凑过去,随手拿起一本看起来像是账册的东西。 她只翻了两页,脸上的血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了下去。 “这……这帮畜生!” 她猛地将账册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陛下!您看!这是河东裴家的账!他们……他们把朝廷去年下拨的五十万两修河款,吞了足足三十万两!用那些钱,去江南买园子,养戏子!” 苏-清影的眼睛都红了。 “难怪去年河东决堤,淹死了上万百姓!原来是这帮天杀的狗东西,拿百姓的命换钱花!” 柳清歌走上前,从另一口箱子里,抽出了一卷卷宗。 她打开一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陛下,这份,是青州李氏的。” 她的声音,像腊月的寒冰,“李家家主李承,勾结青州郡守,强占了三十二户军属的田地。其中,有五户的主人,是去年在镇越关战死的将士。” “他们把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的父母妻儿,赶出家门,让他们活活饿死、冻死在路边。” 叶凡没有说话。 他走下御阶,亲自从箱子里拿起一卷卷宗。 卷宗上,写着两个字:卢氏。 他翻开,里面记录的,是范阳卢氏,如何暗中勾结大齐的商人,将大夏的铁器、食盐、甚至军械图纸,偷偷贩卖出关,换取金银和奢侈品。 在那份长长的名单上,他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都是当初魏征一派的门生故吏,如今身居要职。 “砰!” 叶凡将卷宗合上,扔回箱子里。 他抬起头,看向陆文昭。 “证据,都确凿?” “回陛下。”陆文昭躬身道,“每一桩,每一件,都有人证、物证,相互印证。 所有涉案人员的名单,从地方郡守,到六部郎中,尽在其中。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锦衣卫的刀,三日之内,便可将所有主犯的人头,送到神京。” 叶凡慢慢走到窗边,看着殿外灯火辉煌,依旧沉浸在丰收喜悦中的神京城。 他让百姓吃饱了饭。 可这些蛀虫,却在吸食着百姓的骨髓。 他让将士们保家卫国。 可这些叛徒,却在背后,将刀子捅向自己的国家。 “朕给了他们机会。”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让殿内的三个人,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柳清歌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是朕错了。” “朕就该在登基的时候,让他们连同大周皇室,一起烟消云散。” “对付狼,就不能用对付羊的法子。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走回到那四口箱子前,从里面,将最上面那几份,记录着裴氏、卢氏、李氏等几大世家罪行的卷宗,拿了出来。 他将那厚厚一叠卷宗,递到柳清歌面前。 “清歌。” 柳清歌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沉甸甸的卷宗。 她知道,这上面沾着的,是无数冤魂的血。 她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场远比覆灭王家更猛烈的风暴,将要席卷整个大夏。 “这出戏,该落幕了。”叶凡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臣,遵旨。”柳清歌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 “朕不要审案,那太慢了。” 叶凡的目光,扫过那四口装满了罪恶的箱子。 第137章 这天下,换个下法 柳清歌抱着那厚厚一叠卷宗,走出了紫宸殿。 她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得结结实实,就像她此刻的心。 “朕不要审案,那太慢了。” “朕的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讲道理的。” 陛下的这两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她没有回自己的首辅官署,而是直接回了柳家旧宅。 自从叶凡将这座宅邸重新赐还给她,她便搬了回来,却只住在一间偏僻的小院里。 宅子太大,太空,走在里面,总能听到空荡荡的回响,像无数冤魂的叹息。 她遣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走进了那间尘封已久的书房。 这里,是她父亲柳文渊曾经的书房。 她推开门,一股陈旧的墨香和书卷的霉味扑面而来。 她走到墙边,揭开一张巨大的防尘布,露出了下面一幅同样巨大的,不输给紫宸殿那幅的大夏舆图。 她将那叠卷宗,重重地放在了父亲曾用过的书案上。 河东裴氏。 范阳卢氏。 青州李氏。 …… 一个个显赫了数百年的姓氏,此刻变成了一叠叠记录着罪恶的纸张。 柳清歌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舆图上那些熟悉的地名。 河东、范阳、青州、荥阳……这些世家大族盘踞的地方,像一颗颗毒瘤,遍布在大夏的躯体上。 只动用锦衣卫? 陆文昭手下的鹰犬再厉害,也只能抓人,杀人。 他们冲进一座城,可以把一个家族连根拔起。 可他们控制不了一座城。 一旦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决意反抗,他们手下的私兵、门客,勾连的地方官府,足以掀起一场场动乱。 一处动乱,可以镇压。 若天下数十处同时起火呢? 大夏这个刚刚站起来的巨人,会瞬间被烈火吞噬。 柳清歌的目光,在舆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北方的草原和幽州。 那里,驻扎着大夏最精锐的二十万大军。 镇北军和镇南军。 是陛下起家的班底,是百战余生的狼群,他们的忠诚,毋庸置疑。 军改之后,这两支大军的统领之位,暂时空悬。 陛下说,等刀磨好了,自然有仗给他们打。 柳清歌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她仿佛看到,那二十万蛰伏在草原上的铁骑,化作无数道黑色的溪流,无声无息地,顺着舆图上的山川河道,渗入大夏的腹心。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她猛地转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提起笔。 笔尖饱蘸浓墨,在纸上飞快地移动着。 路线、时间、伪装、兵力、粮草、将领…… 一个个关键的节点,被她用清秀却又带着杀伐之气的字迹,一一罗列。 这一夜,柳府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紫宸殿时,柳清歌已经一身首辅朝服,静候在殿外。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叶凡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直接让人将她领了进去。 殿内,只有叶凡一个人,正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用一支朱砂笔圈点着什么。 “想了一夜?”叶凡头也没回,继续在舆图上画着。 “回陛下,臣有了一个法子。” 柳清歌走到御案前,将一份写满了字的奏折,双手呈上。 叶凡放下笔,转过身,接过奏折,却没有立刻打开。 “说来听听。” “清洗一地,锦衣卫足矣。”柳清歌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但要同时清洗天下,稳住大夏,则需利刃与铁腕,双管齐下。” 叶凡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臣请陛下,下旨。”柳清歌微微躬身,“以‘边军换防,入京受赏’为名。” 叶凡的眉毛挑了一下。 “将镇北、镇南二军,合计二十万大军,化整为零。以千人为一队,百人为一股,伪装成押送粮草的队伍、回乡探亲的士兵、南下经商的马队……分三百条不同的路线,秘密南下。”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清晰得可怕。 “臣已在舆图上,为每一支队伍,都规划好了行军路线和潜伏地点。 他们将在一个月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河东、青州、范阳等三十七个郡县之外。” “他们就像一张大网,在水面之下,悄然张开。” 叶凡走到舆图前,目光随着柳清歌的叙述,在那复杂的路线上移动。 柳清歌继续说道:“待各路兵马就位,锦衣卫再动手。陆文昭的刀,负责斩断毒瘤的根。而这二十万大军,则负责在根被斩断的瞬间,彻底接管城池,封锁府库,弹压一切可能出现的反抗。” “军队入城的同时,我们安插在各衙门里的三百幽州学子,将手持陛下您的委任状,在军队的保护下,第一时间接管所有官印、账册。让地方官府,在一夜之间,换上我们的人。” “如此,抓人,接管,安抚,一气呵成。那些世家,连一丝反抗的浪花都掀不起来。” 叶凡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舆图,看着那三百条纵横交错的红线,它们像一张细密而又致命的蛛网,将所有目标都笼罩其中。 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看着柳清歌。 “二十万大军的调动,粮草如何解决?这么大的动静,如何保证消息不泄露?” “粮草,”柳清歌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苏尚书已经把各地的粮仓都快堆满了。 以‘平抑粮价’为名,从京城和幽州调粮至各地,再正常不过。此事,交给苏尚-书去办,没人会怀疑。” “至于消息,”她顿了顿,“军令,将由臣亲自草拟,不经兵部。由锦衣卫的校尉,直接送达镇北、镇南二军的各位副将手中。 他们都是跟随陛下您从幽州杀出来的老人,他们只认陛下的虎符和锦衣卫的腰牌。” 叶凡看着她,终于笑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柳清歌的肩膀。 “好,好一个‘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他转身,从御案的龙纹暗格里,取出半块虎符。 他将那半块沉重的,象征着大夏最高兵权的虎符,放到了柳清歌的手中。 “此事,由你全权节制。” “兵部,户部,锦衣卫,连同这二十万大军,皆听你调遣。” “朕,只要一个结果。” 这份信任,重如泰山。 柳清歌紧紧握住手中冰冷的虎符,她能感受到上面那只猛虎的纹路,硌得她手心生疼。 “臣,遵旨。” 她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躬身一拜,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当她手握虎符,重新站在紫宸殿外的阳光下时,只觉得这天下的格局,似乎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她知道,陛下将最锋利的刀,交给了她。 现在,是时候,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世家大族们看看,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第138章 朕的学生,该去上任了 神京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这里原本是前朝一位闲散王爷的外宅,如今却被高高的院墙和终日紧闭的大门,与外界彻底隔绝。 院墙之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站满了身穿便服,眼神却锐利如刀的禁军。 宅院的正厅,早已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讲堂。 三百名年轻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杂役、胥吏服饰,正襟危坐。 他们就是柳清歌从幽州各学堂挑选出的,那三百名最优秀的学生。 在柳清歌的安排下,他们以各种身份潜伏在神京六部九卿的各个衙门里,已经整整一年。 此刻,他们被秘密集中于此,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演练。 “荥阳郡,大旱三月,颗粒无收。郡守张榜安民,开仓放粮。然则,粮仓早已被当地世家搬空。 城中饥民围攻官府,郡守闭门不出,请求朝廷派兵镇压。你,若是新任郡守,该当如何?” 讲台上,柳清歌一身黑衣,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 台下一名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起身,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张了张嘴,迟疑道:“回……回首辅大人。学生以为,当先斩后奏,以雷霆手段,抄没世家粮仓,赈济灾民。再……再上书朝廷,陈明原委。” “愚蠢!” 柳清歌一拍桌案,那声音让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颤。 “你凭什么抄家?凭你一张嘴吗?世家在当地盘踞百年,官府的兵丁,有一半是他们的门客子侄。你一道命令下去,是他们抄你的家,还是你抄他们的家?” 那年轻人脸上一片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清歌的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在神京的衙门里,看了整整一年。难道就只学会了怎么泡茶,怎么磨墨吗?” “你们读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书上教你们的,是仁义道德。朕教你们的,是如何让政令通行无阻!是如何让那些阳奉阴违的狗东西,人头落地!”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百名学子浑身一震,齐刷刷地朝着门口看去。 叶凡一身玄色常服,迈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没有跟着大批的内侍和禁军,只有陆文昭,像个影子一样,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参见陛下!” 三百名学子,连同柳清歌在内,齐齐跪倒在地。 “都起来。” 叶凡摆了摆手,径直走到讲台前。 他看着下面那一张张年轻,却又带着紧张和迷茫的脸,笑了笑。 “清歌对你们太严厉了。” 他拿起讲台上那份关于荥阳郡的卷宗,在手里扬了扬。 “这个问题,朕来回答你们。” 他走到刚才那个答不上话的年轻人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陛下,学生……学生名叫李默。” “李默。”叶凡点了点头,“你刚才说,要先斩后奏,抄没世家。想法是好的,但你忘了,你的刀不够快,也不够多。” 他转身,面向所有人。 “遇到这种事,第一步,不是去跟世家硬碰硬。而是要把官府的公告,贴满全城! 告诉所有饥民,朝廷的赈灾粮,早就到了,就存放在城中张家、王家、李家的粮仓里!是他们,扣着粮食不发,想看着你们活活饿死!” “第二步,打开府库,把你手下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不是去抓人,是去敲锣打鼓,满城宣传。告诉百姓,明日午时,郡守大人要在城门口,开仓放粮!”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坐在你的官衙里,喝茶,等着。” “等到第二天,成千上万快要饿疯了的饥民,会帮你,把那些世家大族的门,给砸开!会帮你,把他们的粮仓,给搬空!” “到那个时候,你再带着你的人,去‘维持秩序’,去‘抓捕暴民’,顺便把那些世家家主的人头,给收了。” “这,叫借势。” 整个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学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皇帝。 他们读了十几年书,从未听过如此离经叛道,却又如此直击要害的为官之道。 这哪里是治国,这分明是杀人! 叶凡将卷宗扔回桌上。 “朕把你们从幽州叫来,不是让你们来当循规蹈矩的官老爷的。” “朕的朝堂,也不需要那么多抱着圣贤书,满口仁义道德的废物!” 他指着门外,声音陡然提高。 “朕要你们,去把那些盘踞在地方上,吸食民脂民膏几百年的毒瘤,一颗一颗,给朕挖出来!碾碎!” “朕给你们看几样东西。” 他对着陆文昭使了个眼色。 陆文昭一挥手,几名锦衣卫抬着一口黑漆木箱走了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件件血淋淋的物证。 有被强占的田契,上面还带着血手印。 有被打断的农具,有孩童的破烂衣衫。 陆文昭拿起一份卷宗,用他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念道: “青州李氏,勾结郡守,强占阵亡将士田产三十二处,逼死军属一百二十七人。 此物,便是其中一户人家,五岁幼童的遗物。其父,于镇越关战死。” 在场的所有学子,都死死地盯着那件破烂的衣服,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眶瞬间红了。 “现在,你们告诉朕。” 叶凡的声音,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样的世家,该不该杀?” “该杀!”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了出来。 “该杀!!” 三百名年轻人,齐声怒吼。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血性,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好!” 叶凡重重一拍桌子。 “朕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话!” “柳清歌!” “臣在!” “传朕旨意!” 叶凡的声音,变得无比肃杀。 “朕的学生们,学成毕业了。” “从今夜起,分批出京,前往你们各自的任上!” “朕给你们每一个人,都配了一队锦衣卫,和一道空白的圣旨!” “到了地方,你们想杀谁,就把名字填上去!朕的玉玺,早就给你们盖好了!” “朕只要一个结果!半个月内,朕要这天下三十七郡,官印易主,府库归朝!” “你们,听明白了吗?” “臣等,遵旨!” 三百名学子,再次跪倒在地。 这一次,他们眼中不再有迷茫和恐惧,只有燃起的熊熊烈火。 …… 当晚,夜色如墨。 神京城依旧灯火辉煌,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一队队穿着普通商旅服饰的年轻人,背着简单的行囊,从城南那座不起眼的宅院里,悄无声息地走出。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群,汇入出城的车马人流,像一滴滴水,融入了奔腾的江河。 李默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那座雄伟的宫殿,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第139章 开门,送人头,换新天 夜,已深。 河东郡,裴氏府邸。 府内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家主裴俊昌端坐主位,红光满面,他举起手中的琉璃杯,对着满堂宾客大笑。 “诸位,都把心放回肚子里!那黄口小儿,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杯中,是来自西域的上等葡萄酒,殷红如血。 “修路,改军,哪一样不是吞金的巨兽?幽州那点老本,够他折腾几天?” 座下一名世家家主附和道:“裴兄说的是!他现在是民心所向,可民心值几个钱? 等他发不出军饷,那些泥腿子吃完了手里的红薯,还不是得跪着来求我们开仓!” 裴俊昌得意地捋了捋胡须。 “所以,我们要等。等他犯错,等他撑不下去。猎人,最有耐心的,才能捕到最好的猎物。来,喝酒!” “喝!”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靡靡之音,掩盖了府外深沉的夜色。 酒宴散去,裴俊昌在一群美貌侍女的簇拥下,回了后院。他已经想好了,等那小皇帝的钱烧光了,自己就联合几家,逼他退位,另立新君。 到时候,这大夏,还是他们这些世家的天下。 就在他半醉半醒,准备入睡时。 “咻——砰!” 一朵烟花,在遥远的神京方向,炸开在夜幕之巅,像一滴血,落入了漆黑的墨池里。 裴俊昌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 “谁家大半夜的,还不消停。” 他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 同一时刻,裴府外的一处阴影里。 陆文昭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抬头,看着那朵熄灭的烟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信号。” 他身旁一名锦衣卫校尉,低声回应。 “指挥使大人,各郡县分部,已全部确认信号。” “开始。” 陆文昭只说了两个字。 话音未落,数百道黑影,如鬼魅一般,从墙角、树梢、暗巷中涌出。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却快得惊人。 几名巡夜的裴家护院,刚察觉到不对,脖子上一凉,便捂着喉咙倒了下去,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 绣春刀出鞘,带起的,是死神的风。 “砰!” 正门被一根巨大的撞木,轰然撞开。 早已熟睡的裴府,瞬间被惊醒。 “有刺客!” “快!保护家主!” 尖叫声,呐喊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然而,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护院私兵,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面前,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们手中的刀,甚至还没看清敌人的脸,就被更快的刀,抹了脖子。 陆文昭迈步,走过门槛,踩在满是鲜血的青石板上。他没有看那些垂死挣扎的护院,只是对手下下令。 “按名单抓人。账房,宗祠,府库,全部封锁。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入,精准地扑向府邸各处。 后院寝房内,裴俊昌被巨大的动静惊醒,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女,抓起床头的长剑。 “来人!快来人!” 一名浑身是血的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家主!不好了!是……是官兵!是朝廷的人!” 裴俊昌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半。 “朝廷?他怎么敢!” 他冲出房门,正看到自己的长子,被一名黑衣人一刀枭首。鲜血,溅了他一脸。 “啊!我的儿!” 裴俊昌目眦欲裂,他终于看清了那些黑衣人身上飞鱼服的纹样。 “锦衣卫……是叶凡的狗!” 他彻底慌了,转身就往后山的方向跑。那里,有一条他准备了多年的密道。 只要能逃出去,逃到大齐,他就能活下来! 然而,他刚跑到密道口,一道身影,就堵在了他面前。 是陆文昭。 “裴家主,这是要去哪儿啊?” 陆文昭手里,正把玩着一本刚刚从账房搜出来的账册。 裴俊昌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天下世家必反!我要见陛下!” 陆文昭冷漠开口:“陛下日理万机,没空见一个死人。” 他挥了挥手。 “噗!” 裴俊昌的人头,滚落在地。那双眼睛,还带着惊恐和不信。 与此同时,河东郡城外。 一支早已埋伏在山林中的军队,看到了城中冲天而起的火光。 一名将领抽出战刀,向前一指。 “镇北军听令!夺取城门,封锁全城!但有反抗,杀无赦!” “杀!” 上万铁骑,如山洪暴发,冲向那座还在睡梦中的城池。城头的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城门就已经易主。 相似的一幕,在青州李家,范阳卢家,荥阳郑家……在大夏三十七个郡县,同时上演。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遍及全国的大清洗。 那些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在叶凡布下的天罗地网面前,连一丝反抗的浪花,都未能掀起。 …… 五天后,紫宸殿内。 这几天内,一名又一名身披黑色斗篷,风尘仆仆的锦衣卫信使,从殿外冲进来,单膝跪地,用最简练的语言,汇报着战果。 “启禀陛下!河东裴氏,主犯一百零七人,已尽数伏诛!家产、账册,全部查封!新任郡守李默,已在镇北军护送下,接管官印!” “启禀陛下!青州李氏,满门抄斩!勾结官员三十四名,全部收押!城池已由镇南军接管!” “启禀陛下!范阳卢氏,负隅顽抗,已被就地格杀!从其府中,搜出与大齐来往的密信三百余封!” “还有魏家,满门灭绝。” 捷报,像雪片一样,从大夏的四面八方飞来。 每一封捷报,都代表着一个庞大家族的覆灭,都代表着无数人头落地。 柳清歌听着,心中那块压了多年的巨石,终于被一点点搬开。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叶凡始终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最后一个信使汇报完毕,殿内恢复了安静。 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走到御案前,拿起那份三百名学子的任命名单,又拿起朱笔。 他看着柳清歌,开口说道。 “天,亮了。” 柳清歌躬身。 “是,陛下。” 叶凡的目光,扫过殿外那片刚刚染上金色的天空,声音平静得可怕。 “让苏清影准备好人手,去收账吧。” “告诉她,动作快点。朕的国库,等着用钱。” 第140章 国库要满了,账本不够用了 苏清影几乎是飘着走出紫宸殿的。 她手里捏着那道准许她“收账”的口谕,感觉比捏着一百万两黄金还踏实。 她一回到户部衙门,就把那块写着“清静”的牌子从门上摘下来,往地上一扔。 “都给我出来!所有会算账的,能走路的,都出来!” 户部大堂里,一群主事和书吏们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 苏清影一脚踹开离她最近的一间公房的门,把里面正打瞌睡的户部侍郎给揪了出来。 “还睡!咱们户部要发了!起来干活!” 那侍郎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子。 苏清影抓起桌上的一个算盘,高高举起。 “传我命令!户部所有官吏,分为三十七队!每队由一名主事带队,配十名最好的账房先生!” 她把算盘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锦衣卫已经把路给咱们铺好了!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她眼中放着光,那光比金子还亮。 “去抄家!不,是去接收!河东裴家,青州李家,范阳卢家……这些蛀虫几百年搜刮的民脂民膏,现在,都是咱们大夏的!” “地契、房契、金银、粮仓、铺子!一根针,一根线,都给本尚书算清楚了!谁要是敢在账目上动手脚,或是私藏一个铜板,别怪我把他挂在户部门口当算盘珠子!” 整个户部衙门,瞬间炸开了锅。 一群成天跟数字打交道,穷得叮当响的文官,听到“抄家”这两个字,眼睛都绿了。 “尚书大人放心!保证连他们家老鼠洞里藏的铜钱都给翻出来!” “咱们这就出发!” 苏清影看着手下这群如狼似虎的“账房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转身,对着自己的心腹侍女吩咐道:“备车!去工部!找江灵儿!” 侍女不解:“尚书大人,您找江尚书做什么?” 苏清影一边走一边说:“你不懂,咱们这次要收的东西太多了,国库的锁,都是前朝的老古董,不结实。 我得找灵儿,让她给我打造一批天下第一结实的锁头!顺便,再让她给我造几千辆载重最大的四轮马车!” 她仿佛已经看见,无数的金银财宝,正排着队,等着往她的国库里跳。 河东郡,郡守府。 天刚蒙蒙亮,府内的血迹还没完全干透。 一群穿着旧官服的小吏,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昨天夜里,锦衣卫冲进来抓人,大军封锁全城,那场面,他们这辈子都忘不掉。 前任郡守,还有郡丞、主簿,凡是跟裴家沾亲带故的,全都被拖了出去,现在尸体还在城门口挂着。 整个官府,群龙无首,彻底瘫痪了。 就在这时,府衙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李默身穿一身崭新的青色官袍,逆着晨光,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队面无表情的锦衣卫,和两名身披重甲的镇北军百夫长。 “你……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胆子稍大的老书吏,颤颤巍巍地问道。 李默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大堂主位前,从怀里掏出一卷空白的圣旨。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展开圣旨,提起笔,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委任幽州学子李默,为河东郡郡守,即刻上任,钦此。” 他将圣旨往桌案上一拍,那鲜红的玉玺印记,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从现在起,我,就是河东郡守。” 李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想起了陛下的教诲。 “你们,”他指着那群小吏,“谁是管户籍的?谁是管田亩的?谁是管府库的?都给我站出来!” 小吏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动。 李默也不着急,他转身对身后的锦衣卫校尉说:“把府里所有卷宗,全部搬到这里来。” 很快,堆积如山的竹简和发黄的纸张,被堆满了整个大堂。 李默直接坐到地上,拿起一卷户籍册,开始翻看。 “城东,王麻子,家中五口,佃农,租裴家田三十亩……” “城西,刘铁匠,夫妻二人,无田,靠打铁为生……” 他看得极快,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笔不停地在一张白纸上记录着什么。 那些小吏们都看傻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官老爷。 不上任先摆官威,不问案,不喝酒,居然一头扎进了这堆没人愿意碰的故纸堆里。 一个时辰后,李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走到那群小吏面前,将手里的白纸递给那个老书吏。 “按照这张单子,立刻张贴告示。告诉全城百姓,凡是被裴家强占的田产,三日内,可来官府登记,核实无误后,立刻归还!凡是给裴家做佃户的,今年租子全免!” 他又拿出另一张纸。 “这是我刚算出来的,裴家府库里,有存粮三十万石。从明天开始,在城东、城西、城南,设三个施粥点,让所有人都有一口饭吃!” 他顿了顿,看着那个已经呆住的老书吏。 “听明白了?” “明……明白了!”老书吏拿着那两张纸,手都在抖。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干活!”李默喝道。 “是!是!” 一群小吏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李默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外那些因为害怕而不敢靠近,却又伸长了脖子观望的百姓。 他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把火,已经烧起来了。 三日后,神京,金銮殿。 早朝的气氛,有些诡异。 往日里站得满满当当的大殿,此刻空出了一小半。 剩下的官员,尤其是那些前朝旧臣,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叶凡身穿龙袍,端坐龙椅,面色平静。 “柳爱卿。” “臣在。”柳清歌出列。 “把这几天的捷报,给诸位大人,念念吧。” “遵旨。” 柳清歌拿出厚厚一叠奏报,用她那清冷的声音,开始宣读。 “锦衣卫奏,河东裴氏,谋逆罪证确凿,主犯一百零七人已伏法。从其族中,查抄田产一百二十万亩,黄金三百七十万两……” “镇北军奏,青州李氏,通敌叛国,满门尽诛。缴获私藏军械三千套,战马五百匹……” “范阳卢氏……” 每一句,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殿内百官的心上。 那些空出来的位子,原本站着的是谁,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等柳清歌念完,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叶凡的目光,缓缓扫过下面一张张惨白的脸。 “朕说过,朕的天下,不养蛀虫。” 他站起身,走到御案前,拿起另一份名单。 “现在,蛀虫清理干净了,这大夏的屋子,也该换些新梁柱了。” “传朕旨意!” “李默,任河东郡守!” “张远,任青州刺史!” “王陵,任户部侍郎!” …… 叶凡每念出一个名字,殿下的旧臣们,心就沉下去一分。 这些名字,他们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只知道,从今天起,这朝堂,再也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朝堂了。 他看着下面那些惶恐不安的旧臣,和几位新提拔上来的,站在那里还有些拘谨的年轻人,忽然觉得这大殿,敞亮了不少。 第141章 世家跌倒,叶凡吃饱 金銮殿上,早朝的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那日抄家灭族留下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尽,大殿里空出了近三成的位置,显得格外空旷。 剩下的官员,尤其是那些前朝留下来的旧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站得像一尊尊泥塑的菩萨。 就在这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出。 他叫陈源,前朝旧臣,如今在礼部挂着一个虚衔,算是旧臣里仅存的几块“活化石”。 “陛下。” 陈源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他跪伏在地,老泪纵横,“老臣有本要奏。” 叶凡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讲。” “陛下,大夏初立,根基未稳。前番清洗世家,虽是拨乱反正,却也令天下震动,人心惶惶。” 陈源磕了个头,声情并茂地说道,“古语有云,大破之后,需有大立。 可立,非一朝一夕之功。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安抚万民,而非再兴土木,大动干戈啊!”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忧国忧民”的赤诚。 “陛下修驰道,兴水利,整军备,无一不是利国利民的大计。可这些,也无一不是吞金的巨兽。 前番抄没的家产,看似不少,可填进这些窟窿里,又能支撑多久?一旦国库再次空虚,工程停摆,民夫无饷,届时再生动乱,悔之晚矣!” “请陛下三思!暂缓新政,与民休息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殿下残存的那些旧臣们,一个个心有戚戚,纷纷点头附和,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夏财政崩溃,天下大乱的景象。 叶凡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柳清歌站在一旁,眼帘低垂,像是睡着了。 就在大殿的气氛凝重到极点时。 “陛下!陛下!不好了!” 一个尖利的女声,带着哭腔,从殿外猛地传了进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户部尚书苏清影,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 她头上的珠钗歪到了一边,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官服也皱巴巴的。 “陛下!”苏清影扑到御阶前,一把抱住了一根蟠龙金柱,嚎啕大哭。 “臣……臣干不了了!这户部尚书,谁爱当谁当去吧!呜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刚才还义正词严的陈源,也忘了继续劝谏,目瞪口呆地看着撒泼打滚的苏清影。 出事了? 出大事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苏尚书这模样,怕不是国库被搬空了,或者哪里又起了叛乱? 不少旧臣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开始上扬。 看吧,报应来了!让你乱花钱! 叶凡从龙椅上站起身,走下御阶,扶起苏清影,脸上也带着几分“凝重”。 “苏爱卿,怎么了?可是国库出了什么纰漏?慢慢说,朕给你做主。” 苏清影抽抽搭搭地抬起头,哭得更凶了。 “陛下!不是纰漏!是……是咱们的库房,要炸了!” “炸了?” “从河东裴家抄来的白银,足足八千万两!把神京三大官仓全塞满了,连过道都堆不下了 臣没办法,只能去城里租了八个最大的私家仓库,现在,那八个仓库也满了!” 苏清影抹了把眼泪,继续哭诉:“还有黄金!青州李家、范阳卢家,还有那几十家,抄出来的黄金加起来。 臣都不知道有多少万两了!太占地方了!臣只能让工部的匠人日夜不停地熔成金砖,就这么着,工部的熔炉都烧坏了三个!” “还有那些古玩字画,玉器珍宝!装了五百多辆大车,现在还都堆在那些逆贼的府里没地方放!陛下,再这么下去,就要发霉了呀!” 她一拍大腿,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账册,往地上一摔。 “最要命的是这个!地契!房契!田契!山契!从各地送来的契书,在臣的公房里,堆得比人都高!臣连自己的桌子都找不到了!” 金銮殿上,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刚才还准备看好戏的旧臣们,脸上的幸灾乐祸,僵在了那里。 跪在地上的陈源,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苏清影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变化,她指着地上的账册,对着叶凡继续哭喊。 “陛下!这还只是初步核算的!三十七家!就三十七家啊!”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 “白银,一亿三千万两!黄金,一千一百万两!田产,二十万顷!” “陛下!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臣手下的账房先生,已经累得昏死过去八个了! 户部的算盘,打坏了一百二十多把!咱们连记账用的纸都不够了!国子监的存纸都被臣给搬空了!” “陛下!臣要人!臣要库房!臣要算盘!臣要纸!再这么下去,户部就要瘫痪了啊!” 苏清影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可这哭声,落在众人耳朵里,却比任何仙乐都来得震撼。 陈源的胡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一亿三千万两……白银? 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痛传来,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想当年,大周最鼎盛的时候,国库一年岁入,也不过一千多万两。 就算不吃不喝攒上十年,也攒不够这个零头。 而现在,这位新陛下,只用了一夜,就抄出了十个大周国库? 他刚才说的什么? 国库空虚?休养生息? 陈源只觉得一张老脸,被人用烧红的烙铁,来来回回地熨烫。 他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 叶凡看着陈源那张从涨红变成铁青,又从铁青变成煞白的脸,笑了。 他走下御阶,踱步到陈源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他拍了拍老臣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温和。 “老大人,朕理解你的苦心。” 陈源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老臣……老臣……” “你刚才说,怕朕的钱,不够花。” 叶凡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现在,朕也发愁了。” 他顿了顿,凑到陈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朕在愁,这钱,该怎么花出去。” 说完,他直起身,环视大殿。 他从苏清影丢在地上的那堆东西里,随手捡起一本查抄来的,青州李氏的田契名册。 他将名册举起,让所有人都看清上面的字。 然后,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传朕旨意。” 满朝文武,心头一跳。 第142章 朕在愁,这钱该怎么花出去 “自今日起,大夏境内所有土地,无论良田、荒地、山林、湖泽,尽数收归国有!” “轰!” 叶凡的话音刚落,就像一道天雷劈在了金銮殿的琉璃瓦上。 整个大殿,瞬间炸了。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前一刻还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礼部老臣陈源,此刻也顾不上脸面了。 第一个从队列里冲了出来,整个人“噗通”一声跪伏在地,老迈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土地乃国之根本,民之所依!自古以来,有恒产者有恒心。若将天下田地尽数收归,岂不是要断了天下读书人的根,寒了所有乡绅地主的心啊!” 他这一跪,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 又有七八名官员跟着跪了下来,一个个哭天抢地,声泪俱下。 “是啊陛下!我等虽非世家大族,可祖上亦有薄田几亩,乃是安身立命之本!若连这也收走,我等与那流民何异?” “陛下此举,是与天下所有地主为敌啊!国本动摇,民心尽失,悔之晚矣!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些人的家产,远比不上裴氏、李氏那样的庞然大物,在前番的大清洗中侥幸逃过一劫。 可叶凡这一道旨意,却是直接刨了他们的根。 叶凡看着下面跪了一地,哭得比苏清影还真诚的官员,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没理会这些人,而是继续说道:“土地收归国有,并非夺民生计。” “所有土地,将由官府统一登记造册,按户分发给农户耕种。农户拥有其使用权,可代代相传,但,不得买卖,不得兼并。” 此言一出,反对的声音更大了。 陈源抬起头,老脸上满是悲愤:“陛下!这与前朝暴政有何区别? 将天下财富尽收于帝王一人之手,百姓皆为农奴,此乃亡国之兆啊!” “亡国?”叶凡笑了。 他走下御阶,一步步来到陈源面前。 “陈大人,你觉得,朕的国库,需要靠收刮那几亩薄田来充实吗?” 陈源一噎,想起了刚刚苏清影哭诉的那一亿三千万两白银,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叶凡不再看他,目光扫过所有跪着的官员。 “朕知道,你们怕什么。” “你们怕的,不是百姓没了地。你们怕的,是你们自己,再也不能靠着兼并土地,放租放贷,趴在百姓身上吸血了!” “你们怕的,是再也不能像那些世家一样,做个坐拥万亩良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土皇帝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跪着的几名官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叶凡转身,踱步回到御阶之上,看着下面这群还在负隅顽抗的旧时代余孽,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开口。 “朕也觉得,以前的税,太重了。” 嗯? 陈源等人猛地一愣,以为叶凡终于被他们说动,要回心转意了。 “陛下圣明!” 几人连忙磕头,准备好了一肚子歌功颂德的话。 叶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表演。 “传朕旨意。” “自今日起,大夏农税,由过去的十税三,改为二十税一!” “……” 大殿里所有的声音,哭声,劝谏声,磕头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整个金銮殿,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狂乱的心跳声。 所……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跪在地上,或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源张着嘴,保持着要开口说话的姿势,整个人都僵住了。 二十税一? 疯了? 这位陛下是疯了吗? 把农税降到这种地步,那国库还哪来的钱?修路、养兵、发官俸……哪一样不要钱? 这是自掘坟墓啊! 就连一直气定神闲站在一旁的柳清歌,都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苏清影更是猛地抬起头,忘了哭了,她手里还捏着那本厚厚的账册,小嘴微张,似乎正在用她那颗精明的脑袋飞快地计算着什么。 叶凡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看着那一张张呆滞、惊恐、茫然、不解的脸,像是欣赏一件件有趣的艺术品。 他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砸碎他们脑子里那些根深蒂固的旧念头。 “当然,”叶凡等他们消化了片刻,话锋一转,“国库也不能空着。” 众人刚刚停跳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心头发寒的弧度,“自今日起,大夏商税,由过去的二十税一,改为十税三。” 如果说,前一句话,是让大殿里陷入了死寂。 那么这一句话,就是将这死寂,彻底冰封。 “嗡——” 陈源的脑子,像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位年轻的帝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这些旧臣讲任何道理。 他用抄家的屠刀,砍掉了世家大族的脑袋。 现在,他要用税收这把更锋利的刀,割断所有商贾豪富的喉咙。 然后,他用从这两类人身上割下来的肥肉,去喂饱天下那千千万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土地国有,是为了断绝土地兼并的根。 轻徭薄赋,是为了让农民能喘过气来,能死心塌地地拥护他。 而那沉重到足以让任何商贾破产的商税,就是他为这个庞大帝国,准备的新的发动机! 重农抑商? 不,这位陛下,是要把“商”连根拔起,把“农”捧到天上去! 这一环扣一环,哪里是亡国之兆?这分明是要换了这天,改了这地啊! 其他的官员,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龙椅上那个年轻的身影,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骨髓的恐惧。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被“祖宗规矩”和“圣贤道理”说服的君王。 叶凡扫视着那些面如死灰的旧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朕的天下,就一个道理。” “谁让百姓吃饱饭,朕就让谁活得好。”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谁想让百姓饿肚子,朕就让他全家,都饿死。” 说完,他将那本从苏清影脚下捡起的田契名册,随手扔回了御案上。 “吃饱了肚子,就不能只当个睁眼瞎。” 他看向柳清歌,又抛出了一个更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题。 “下一条,兴教育。” 第143章 朕的学生,朕亲自考 “兴教育?” 这两个字从叶凡嘴里轻飘飘地吐出来,砸在金銮殿上,却比刚才那“十税三”的商税还让百官头晕目眩。 老臣陈源刚刚撑着膝盖,从地上颤巍巍地站起来,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又跪了回去。 他旁边的几名旧臣,连忙扶住了他。 “陈大人,您挺住!” 陈源扶着同僚的胳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修路,养兵,减税,抄家……这位陛下的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柄巨锤,砸在他们这些旧时代的人心上。 现在,他还要办教育? 这是嫌国库的钱太多,烧得慌吗? 大殿里,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 “办教育?怎么个办法?难道要朝廷出钱,开办官学?” “开什么玩笑!如今识字的,十不存一。去哪儿找那么多先生?” “就算有先生,这笔钱,谁来出?刚抄了家,国库是满了,可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龙椅上,叶凡对下面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只是看着柳清歌。 满朝文武,只有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 柳清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她从队列中走出,躬身一拜。 “陛下,兴办教育,乃是开启民智,强国之基,臣,万分赞同。” 这话一出,陈源等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柳首辅,您怎么也跟着陛下一起疯了! 柳清歌没理会身后的目光,她抬起头,直视叶凡。 “然,此事非一蹴而就。臣,有三问。” “讲。”叶凡做了个手势。 “第一问,师资何来?”柳清歌的声音清晰而又冷静,“大夏疆域辽阔,若要广开学堂,所需教习,何止万千。 如今,天下识字之人,大多出自世家门阀,或是隐于山林。这些人,或不屑,或不愿。这第一批先生,从何而来?” “第二问,校舍何建?” “开办学堂,便需屋舍。小则三五间,大则数十间。要在全国各地铺开,这笔开销,不亚于再修一条驰道。钱,从何处出?” “第三问,教材何编?” “各地私塾,所学驳杂不一。若要推行官学,则教材必须统一。由谁来编?以何为准? 这关系到我大夏未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人心向背,不可不慎。” 柳清歌这三问,问得极有水平。 每一问,都切中要害,都是最现实,最难以解决的问题。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叶凡。 连苏清影都忘了继续盘算她的小金库,蹙着眉,觉得柳清歌说得有道理。 这事,比算账可难多了。 叶凡听完,笑了。 他从龙椅上站起,缓步走下御阶。 “清歌这三问,问得好。” 他走到柳清歌面前,先回答了第三个问题。 “教材,朕亲自来编。” 他看向江灵儿的方向。 “工部负责将朕编好的教材,用最快的速度,印刷一百万册!朕要让大夏的每一个孩子,读的书,认的字,都是一样的!” 接着,是第二个问题。 “校舍,也不难。”叶凡的目光扫过那些面如死灰的旧臣,“朕刚刚抄没了三十七家逆贼。 他们在各地的府邸、别院、庄子,数不胜数。收拾出来,稍微改改,不就是现成的学堂吗?” “至于钱,”他看向苏清影,“苏尚书,朕的国库,缺钱吗?” 苏清影一个激灵,连忙摇头,把脑袋晃得像拨浪鼓。 “不缺!一点都不缺!” “好。”叶凡最后看向柳清歌,“现在,只剩下第一个问题了。老师,从哪里来。” 他环视大殿,目光落在那些新提拔上来的,还有些拘谨的幽州学子,和刚刚被任命的李默等人身上。 “朕的学生,还有朕刚刚任命的这些新科官员,就是第一批老师!” “传朕旨意!”叶凡的声音,陡然提高。 “凡幽州学堂出身,及此次新任命之官员,皆有举荐‘教习’之责!凡被举荐者,无论出身,只要考核通过,便可担任官学教习!” “其薪俸,由国库双倍支付!” 双倍薪俸! 这句话,让不少出身贫寒的年轻官员,眼睛瞬间亮了。 当官,为的是光宗耀祖。 可当教习,却能拿到双倍的钱,这吸引力,可太大了。 解决了所有问题,叶凡话锋一转。 “自今日起,大夏行三级学制!” “凡大夏子民,年满八岁,无论男女,无论贫富,皆须免费进入‘小学’!学制三年!主学识字,学算术!” “此为国法!但有父母,阻拦子女入学,以抗旨论处!” “什么?免费?还要强制?” “连女子也要入学?这……这成何体统!” 叶凡没理会这些杂音,继续说道:“小学毕业,可自愿参加考核。 成绩优异者,可升入‘中学’!学制亦为三年!主学经义、策论、律法、格物!” “中学毕业,成绩最优者,方可考入‘大学’!大学只设一所,就在神京!朕,亲自督学!” 一层一层,环环相扣。 从扫盲的“小学”,到精英教育的“中学”,再到顶尖的“大学”。 一条清晰无比的,从底层直通天际的阶梯,被叶凡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就在众人还在消化这颠覆性的“三级学制”时,叶凡抛出了最重磅的一锤。 “凡大学毕业生,无论出身,无论门第,皆可参加‘殿选’!” “殿选,由朕亲自主持!”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扫过殿内每一个人。 “凡入选者,不论名次,皆为——” “天子门生!” “轰!” 这四个字,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砸得整个金銮殿都晃了三晃。 “天子门生!” 柳清歌握着奏报的手,指节瞬间发白。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震动。 她瞬间就明白了叶凡的用意。 自古以来,官员之间,靠的是同年、同乡、师生、故吏这些关系,结成一张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世家大族,更是靠着门生故吏,掌控朝堂。 而“天子门生”,这四个字,意味着,叶凡要亲自下场! 他要亲自培养一批,只忠于他自己,只听命于他一人,思想完全由他塑造的,崭新的官僚! 这些“天子门生”,他们的老师,是皇帝! 他们的靠山,是皇帝! 他们将不属于任何派系,不依附任何世家,他们只属于大夏,只属于皇帝本人! 这是要用釜底抽薪的法子,彻底斩断世家门阀赖以生存的根基! 比抄家灭族,还要狠上一万倍! 陈源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龙椅上的那个年轻人,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还有这满朝的旧臣,从一开始,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他们还在想着怎么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时候,人家想的,已经是如何换了这片天。 叶凡很满意这个效果。 他走到柳清歌面前,将这个艰巨而又伟大的任务,交给了她。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户部,工部,全力配合你。朕从国库里,先拨三千万两白银,作为启动资金。”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 “朕只有一个要求。” “一年之内,朕要大夏的每一个县,都至少有一所小学!” “臣……遵旨。” 柳清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下了这个足以改变大夏国运的重担。 叶凡处理完这件事,转身走回舆图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他们不知道,这位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陛下,又要做什么。 只见叶凡的手指,在舆图上,从北方的幽州,一路划到南方的镇越关,画出了一条贯穿大夏南北的直线。 他的目光,落在了工部尚书江灵儿的身上。 “吃饱了肚子,读上了书,可这腿脚,还是太慢了。” “路不通,则政不通,军令难达。” 叶凡看着一脸兴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新玩意的江灵儿,开口说道。 “江灵儿。” “臣在!”江灵儿蹦了出来。 第144章 朕的水泥,不修路,修金库 “江灵儿。” “臣在!” 江灵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一堆图纸里猛地蹦了出来。 此刻的工部大堂,早已没了衙门的模样,更像个巨大的工地。地上铺着一幅前所未有的,占据了整个大堂的巨型大夏舆图。 江灵儿正趴在舆图上,手里拿着一根炭笔,愁眉苦脸地在北方的燕山和南方的五岭山脉之间比划着。 “陛下,您看。”她指着舆图上那连绵不绝的山脉,苦着一张小脸,“从幽州到镇越关,直线距离最近。 可中间隔着燕山、太行、秦岭、五岭……这要是一座座绕过去,路程要多走三倍不止,还尽是些难走的小路,大军根本过不去。” 叶凡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那被山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舆图。 “绕过去?”他敲了敲地图上的燕山主脉,“为什么不直接穿过去?” “穿……穿过去?” 江灵儿的眼睛瞪得溜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凡。 “陛下,那可是山啊!几百丈高的石头山!怎么穿?用头撞吗?” “你不是有‘霹雳弹’吗?”叶凡用手指在山上画了个点,“足以把这山,给你炸开一个口子。” 江灵儿的呼吸一滞。 “如此一来,咱们就能在山体里利用水泥固体,修筑出一条条坚固的隧道。马车,军队,都可以直接从山里穿过去。” 江灵儿呆呆地听着,她的小脑瓜里,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被叶凡一脚踹开了。 炸山!开隧道! 她猛地抓住叶凡的胳膊,眼睛里燃起了两团火。 …… 与工部热火朝天的气氛截然相反,神京城最大的酒楼,聚福楼内,一片愁云惨淡。 三楼最奢华的包厢里,坐着十几个脑满肠肥的商人。 这些人,掌控着大夏至少三成的盐、铁、布匹和粮食生意。 往日里,他们聚在一起,都是商量着如何抬高物价,垄断市场,可今天,一个个唉声叹气。 “十税三!他叶凡是疯了吧!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一个姓钱的盐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肥肉乱颤。 “谁说不是呢!” 另一个布商哭丧着脸。 “以前二十税一,我们还有得赚。现在十税三,刨去人工、运费、损耗,我们辛辛苦苦跑一趟,到头来,全是给朝廷打白工了!” “各位,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一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粮商,压低了声音。 “咱们要是再不反抗,以后就真成了他叶凡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宰就怎么宰了!” 钱盐商眼睛一瞪:“怎么反抗?他连裴家、李家都说灭就灭了,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硬斗,肯定不行。”那粮商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可咱们手里,有他没有的东西。” 他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咱们手里有粮!” 他又指了指众人身上的衣服,“有布!” “咱们把铺子一关,把货物都囤起来!我看到时候,是神京城的百姓先饿死,还是他叶凡先低头!” “对!就这么干!” “让他知道,这大夏离了我们,不行!” 一群商人,一拍即合。 …… 紫宸殿内。 柳清歌将锦衣卫刚刚呈上来的,关于聚福楼商人密会的奏报,放在了叶凡的御案上。 “陛下,这些人,要动手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叶凡扫了一眼奏报,笑了笑,随手扔到了一边。 “一群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风浪。” 柳清歌却蹙起了眉。 “陛下,商贾闹事是小。可您要修全国驰道,还要办三级学堂,这两样,都是无底洞。国库刚刚充盈起来,我怕……经不起这么烧。” “谁说修路的钱,一定要从国库里出?”叶凡反问。 柳清歌一愣,“不从国库出,从哪里出?” “朕问你,现在天下什么人最多?” “农户。” “那世家倒了之后,什么人最闲?” 柳清歌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些失去土地的佃户,还有被世家遣散的门客、护院。” “没错。”叶凡站起身,走到舆图前,“这些人,没地种,没活干,闲着,就要生乱。” “传朕的旨意下去。凡是朝廷兴修的驰道、水利,皆可招募民夫。按日结算工钱,管两顿饭。这叫,以工代赈。” 柳清歌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一招,既解决了流民的问题,安抚了人心,又加快了工程的进度。一举两得。 “可……工钱和饭食,依旧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她还是有些担忧。 “所以,朕才说,路,不一定要朝廷一家来修。” 叶凡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朕不仅要让百姓来修,还要让那些正在聚福楼里叫嚣的商人们,哭着喊着,求着来帮朕修。” 柳清歌彻底糊涂了。 “陛下,臣……愚钝。” 叶凡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去告诉那些商人,朕可以把修路的机会,‘卖’给他们。” “他们可以集资,修建某一段驰道。从勘探、设计,到招募民夫,都由他们自己负责。朝廷只派人监督质量。” “路修好了,只要通过工部的验收。那么,这条路未来二十年内的过路费,三成,归他们所有!七成,上缴国库!” “轰!” 柳清歌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呆呆地看着叶凡,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瞬间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 商人逐利。 十税三的商税,让他们无利可图,所以他们要反抗。 可这“修路权”,却是一座看得见摸得着的金山! 一条贯通南北的驰道,二十年的过路费,那将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天文数字! 足以让任何一个商人疯狂! 叶凡这一招,根本不是在修路,他是在用一个“画出来的大饼”,把所有商人的资本都给吸过来,投入到国家建设中。 他把原本的敌人,变成了最积极的盟友! 把商人们对新政的不满和怨气,变成了修桥铺路的热情和动力! 这哪里是修路? 这分明是在给整个大夏的经济,换血! “陛下……” 柳清歌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 “您这一手,釜底抽薪,何止是高明,简直是……”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这叫,把蛋糕做大。想让马儿跑,总得给够草。” 叶凡拍了拍手,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柳清歌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拜。 “臣,这就去办。” 她知道,从今天起,那些商人的命运,已经被陛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柳清歌转身正要离去,殿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 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文昭。 他的脸上,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 “陛下。”陆文昭的声音,有些沙哑。 “大齐和大越,有异动。” 第145章 朕的江山,缺人! 紫宸殿内,空气因陆文昭的出现而变得有些沉重。 叶凡从舆图前回过身,他刚刚还沉浸在改造大夏的宏图里,此刻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说清楚,什么异动?” “回陛下。” 陆文昭躬身,声音没有起伏,“大齐与大越,并未大举进犯。只是在边境上,动作频频。” 他顿了顿,继续汇报。 “大齐的边军,伪装成马匪,数次越境劫掠我边民村庄,规模不大,抢了就走。我镇北军一动,他们就退回关内。” “大越那边,则是派了许多探子,潜入我南境各州,四处散播谣言。” 柳清歌在一旁问道:“什么谣言?” “他们说,陛下您清洗世家,杀戮太重,大夏已是人人自危,国力空虚。” 陆文昭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双手呈上。 “这是锦衣卫从大齐军中截获的情报。大齐镇边大将赵括,在军中宴会上公然笑言……” 他抬起头,直视叶凡。 “他说,大夏如今,不过是富家翁守着一座空宅子,有地无人,一推就倒。” “有地无人……” 叶凡重复着这四个字,没有怒,反而笑了。 柳清歌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陛下,他们这是在试探。我们在国内的清洗,动静太大,天下震动。他们想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外强中干。” “朕富有四海,疆域万里。他赵括说朕是富家翁,倒也没说错。” 叶凡缓步走到那巨大的舆图前,手指从北方的草原,划过中原的沃土,一直点到南方的群山。 “可这空宅子……他也说对了。” 他的目光扫过舆图上大片大片的空白区域,那里是刚刚收归国有的,属于世家的万顷良田,可上面,却没有足够的人去耕种。 驰道要人修,学堂要人建,军队要人填充,田地要人开垦。 钱,苏清影已经哭着喊着说快没地方放了。 可人呢? 经年战乱,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大夏继承的,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人口,才是最要命的短板。 “让他们蹦跶。” 叶凡收回手,语气平淡,“朕的刀,磨快了,有的是人头给他们砍。朕现在没空搭理他们。” 他对陆文昭摆了摆手,“你先下去,盯紧了,有任何大动作,随时来报。” “是。” 陆文昭躬身退下,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殿内,只剩下叶凡和柳清歌二人。 “清歌。” “臣在。” “你觉得,那赵括说的,有没有道理?” 柳清歌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陛下,他虽是狂言,却也点出了我大夏如今最大的隐患。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舟,亦是水。我们现在,是舟有了,水却不够。” “说得好。” 叶凡点了点头,“一座空宅子,引来的,不止是贼,还有狼。” 他猛地转身,眼中闪着一种柳清歌从未见过的光芒。 “去,把苏清影给朕叫来!” …… 半个时辰后,苏清影一路小跑着进了紫宸殿。 她以为又是哪个被抄的世家府库里发现了什么惊天宝藏,脸上还带着几分期待。 “陛下,您找臣?可是工部那边的金砖又堆不下了?” 叶凡没有回答她,只是指着那幅巨大的舆图,看着她和柳清歌二人。 “朕问你们,一个国家,什么最重要?” 柳清歌答道:“民心。” 苏清影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钱!” “都对,也都不对。” 叶凡摇了摇头,“是人!有足够多的人,才有民心可言,才有钱可挣!” 他走到舆图前,用手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将整个大夏都圈了进去。 “朕要让这个圈里,住满朕的子民。十年之内,人口要翻上一番!” 苏清影和柳清歌都愣住了。 十年,人口翻一番?这怎么可能?生孩子又不是种地,撒下种子就能长。 “陛……陛下,这……这事可急不来啊。”苏清影小声说道。 “朕就是要让它急起来!” 叶凡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抛出了一个让她们脑子彻底宕机的想法。 “朕要下旨,奖励生育!” “奖……奖励?” 苏清影的嘴巴张成了“O”形,她感觉自己可能听错了。 柳清歌也是一脸的错愕,这种事,自古闻所未闻。 “没错,就是奖励!” 叶凡看着苏清影,像是在看一个移动的大金库,“传朕旨意,昭告天下!” “自今日起,未来十年。凡我大夏子民,每新添一口,不论男女,待到去官府登记入户籍之时,由官府一次性奖励白银二两!” “二……二两?” 苏清影的声音都破了音,她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叶凡完全不理会她即将昏厥的表情,继续加码。 “若是一胎双生,奖励翻倍,也就是四两!若是三生,再翻,十二两!” “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噗通!” 苏清影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胸口,嘴里念念有词。 “完了……完了……国库要空了……我的银子……我的金山……” 二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省吃俭用过大半年了。 这道旨意下去,那还了得? 大夏如今少说也有几百万户人家,哪怕只有一半的人家响应号召,未来十年,那得是多少个二两银子? 苏清影的脑子飞速运转,可算出来的数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柳清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中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 她瞬间就明白了叶凡的深意。 “陛下圣明!” 她躬身一拜,声音里带着激动。 “此法看似耗费巨大,却是为我大夏万世开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今日重赏之下,明日,我大夏必将人丁兴旺,户口繁盛!” “这不叫耗费。” 叶凡扶起地上的苏清影,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像狐狸。 “这叫投资。投资朕的江山,投资大夏的未来。” …… 三日后。 一道盖着玉玺的皇榜,从神京发出,以最快的速度,张贴到了大夏的每一个郡县,每一个乡镇。 整个大夏,彻底沸腾了。 田间地头,市井街巷,所有识字和不识字的人,都在讨论着这件堪称开天辟地的大事。 “听说了吗?生个娃,陛下给二两银子!” “真的假的?官府给钱?哪有这样的好事!” “皇榜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我邻居家二小子,刚娶了媳妇,小两口正愁没钱过日子呢,这下好了,卯足了劲要给陛下生娃挣银子呢!” “走走走,快去看看,俺家那婆娘也刚有,不知道现在去登记,还来不来得及!” 各地的户籍衙门,瞬间成了全城最热闹的地方。 门槛,真的被踏破了。 无数的百姓,脸上带着激动和喜悦,挤在官府门口,争相询问着政策的细节。 一名锦衣卫信使,风尘仆仆地冲进紫宸殿,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诏书已遍传天下,万民……万民欢腾!” 他的声音里,也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各地官府回报,这几日,前来登记新婚的百姓,比过去一年都多! 许多原本因为家贫不敢生育的家庭,如今都在奔走相告,说要响应陛下的号召,给家里添丁,给国家尽力!” 苏清影站在一旁,听着这些汇报,脸上不知是哭是笑。 她一边心疼着国库里那些即将哗哗流走的白银,一边又看着舆图上。 那些因为这道旨意而变得鲜活起来的土地,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 “我的银子啊……这得花多少钱……” 她小声地嘀咕着,可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叶凡看着她这副模样,哈哈大笑。 “好!好啊!朕就是要这个效果!朕的钱,与其在国库里发霉,不如花在百姓身上,让他们给朕,生出一个鼎盛的未来!” 大殿里,一片喜庆。 就在这时,陆文昭的身影,第三次出现在了殿门外。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冰,与殿内的气氛格格不入。 叶凡的笑声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 陆文昭迈步走进大殿,手里,捧着一卷新的名册。 “陛下,这是臣整理的,各地对新政阳奉阴违,暗中囤积居奇,甚至私下串联的商人名单。” 他将名册呈上,然后抬起头,目光锐利。 “还有,锦衣卫要应对内外之患,监察天下,人手已严重不足。臣,请求扩编。” 第146章 朕的刀,还得会算账 殿内刚刚升腾起的喜悦,被陆文昭的出现冻结成了冰。 苏清影抱着胸口,刚缓过来的那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柳清歌看着陆文昭,再看看他手上那份名册,眼里的光沉了下去。 叶凡脸上的笑意收敛,他走下御阶,从陆文昭手中接过了那份薄薄却又分量十足的名册。 他翻开,一行行看下去。 “神京,钱氏盐铺,囤积咱们幽州的盐三万斤,价格将暴涨十倍。” “江南,陈氏布行,联合十三家织造坊,尽数关停,市面一日无布可售。” “还有人,在边境跟大齐、大越的探子勾勾搭搭。” 叶凡合上名册,随手将其丢在御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一群喂不饱的狗东西。” 他的声音很平静。 他看向陆文昭。“你刚才说,人手不足?” “回陛下。”陆文昭的声音沙哑,“锦衣卫旧制,职在纠察缉捕,多为武人。如今要查账目,追货源,探敌情,力有不逮。” “而且,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等冲入商铺查账,于法无据,极易引来非议。” “朕明白了。”叶凡点了点头。 他踱步到苏清影面前。 苏清影吓得一哆嗦,以为陛下又要找她要钱,连忙捂紧了自己的领口。 “陛下,臣……臣的库房,真要空了!” “朕不是找你要钱。”叶凡看着她,“朕问你,户部的账房先生,可能借调?” 苏清影一愣,“账房先生?自然是可以,不知陛下要多少?” “先调五百人,最好的。”叶凡说完,又走向柳清歌。 “清歌,你手下那三百学子,虽已外放,可他们在神京衙门里待了一年,对各部流程最是熟悉。 朕要你再从幽州,给朕调一批人来,要最聪明的,最会变通的。” 柳清歌躬身:“臣,遵旨。” 安排完这一切,叶凡才重新走回陆文昭面前。 “朕,准你扩编。” 陆文昭眼神一动。 “锦衣卫,人数翻一番。”叶凡伸出两根手指,“但朕不要你再找一群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 “朕要给你加两个司。” 他转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点在神京的位置。 “第一,‘巡查司’。” “这个司,专管经济。凡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偷税漏税,私铸钱币,皆归其管。” 他回头,看着苏清影。 “以后,户部的算盘,是算国库里有多少钱。巡查司的算盘,是算那些商贾,从国库里偷走了多少钱。 他们查出来的每一文钱,七成,归国库。三成,留给锦衣卫,作为赏钱和用度。” 苏清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哪是扩编,这分明是给她找了一群能下金蛋的鸡啊! “陛下圣明!”她这次喊得真心实意。 叶凡又看向舆图的边境线。 “第二,‘暗影司’。” “这个司,专职对外。大齐,大越,朕要知道他们每天在吃什么,在聊什么。他们的将军有什么喜好,他们的粮草能撑几天。” “朕还要他们,在敌国,散布朕想让他们听到的话。他们派探子来,我们就派人去。他们搞渗透,我们就挖墙脚。” “巡查司,是朕的盾,护住大夏的钱袋子。” “暗影司,是朕的眼,是朕的耳,更是朕伸向黑暗里的手。” 叶凡说完,看着陆文昭。 “你,听明白了吗?” 陆文昭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狂热。 “臣,为陛下,赴汤蹈火!” “好。”叶凡从御案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铁盒。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块巴掌大小,通体乌黑的铁牌。 铁牌被打磨成了鱼的形状,线条流畅,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这是朕让江灵儿提前打造的凭证,‘鱼符’。” 他拿起其中一块,这块鱼符的背面,用古篆刻着两个字——巡查。 “持此符者,如朕亲临。可入天下任何商铺、车马行、钱庄,查其账目,封其货物。” 他又拿起另一块,背面刻着——暗影。 “持此符者,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朕,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柳清歌和苏清影,看着那两块小小的鱼符,仿佛看到了两头即将被放出牢笼的洪荒猛兽。 这已经不是授权了。 这是将帝王的一部分权柄,直接赋予了锦衣卫。 从今往后,锦衣卫这把刀,将不再仅仅悬于朝堂之上,它将深入大夏的每一个角落,刺入每一个敌人的心脏。 叶凡走到陆文昭面前,将那块刻着“巡查”二字的鱼符,放到了他的手中。 陆文昭紧紧握住,他能感觉到鱼身上那细密的鳞片纹路,硌得他手心发疼。 “臣,领旨!” 叶凡直起身,环视着殿内的几位心腹重臣。 “传朕的旨意下去。” “凡商贾,有囤积居奇,扰乱市价之行为者,一经查实,家产尽数充公,主犯,斩立决。从犯,流放三千里,去草原给朕修城池!” “这条旨意,先不发。” 他看着陆文昭,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朕的刀,不但要会杀人,还要会算账,会听风。” “去吧,让那些在聚福楼里以为朕只会种地的商人们看看,朕的鱼,是怎么吃掉他们的。” 第147章 钟声响,新天开 神京城郊,一所崭新的院落拔地而起。 青砖黛瓦,窗明几净,比城里许多官老爷的府邸看着都敞亮。 这便是工部尚书江灵儿带着工匠们,日夜赶工出来的,大夏第一所“国民小学”。 柳清歌站在学堂门口,看着那块由陛下亲笔题写的牌匾,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首辅大人。”一名从幽州学堂跟过来的年轻官员,如今是这所小学的“校长”,他愁眉苦脸地走过来,“三天了,算上学生自己的孩子,也只报了五个人。” 柳清歌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不远处田埂上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那几个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儒生长袍,正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私塾先生和宗族长老。 “哼,男女同校,成何体统!”一个山羊胡老头,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泥腿子就该好好种地,读什么书?读了书,地里能长出金子来不成?” 另一个老者捋着胡须,满脸不屑。 “看着吧,这什么‘小学’,不出三天,就得关门大吉。陛下也是异想天开。”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柳清歌的耳朵里。 年轻的校长气得脸都红了。 “大人,这些人天天在村里散播谣言,说咱们这是妖术,是要把孩子骗去当兵!百姓们本来就胆小,被他们一吓,谁还敢来?” 柳清歌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不是几个酸儒能掀起的风浪,这是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几百年的旧观念,在向新政发出挑战。 就在这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在不远处停下。 叶凡一身常服,从车上走了下来,陆文昭依旧像个影子般跟在他身后。 “参见陛下!” 柳清歌和那年轻校长连忙行礼。 叶凡摆了摆手,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操场,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几个洋洋得意的老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清歌,看来咱们的好意,人家不领情啊。” 柳清歌躬身道:“陛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人……” “朕没空跟他们慢慢耗。” 叶凡打断了她。他转向陆文昭,“把东西,都抬上来。” “是!” 陆文昭一挥手,十几名便服禁军从后面的几辆大车上,抬下来一口口沉重的黑漆木箱。 “砰!砰!砰!” 木箱在操场中央被一一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些原本在远处观望的村民,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就连那几个酸儒,也伸长了脖子。 禁军上前,打开了箱盖。 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箱子里,不是书,不是文具,而是一串串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铜钱。 另外几口箱子里,则是崭新的孩童衣物,从单衣到棉袄,一应俱全。 叶凡走到箱子前,随手抓起一把铜钱,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滑落,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个声音,比任何圣贤道理都动听。 他没有用内力,只是清了清嗓子,对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喊道:“乡亲们!” “朕,是你们的皇帝,叶凡!” 人群一阵骚动,许多人下意识地就要跪下。 “都站着!” 叶凡喝道:“今天,朕不跟你们讲大道理,朕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他指着那几口大箱子,声音传遍了整个场地。 “从今天起,凡是把孩子送来这所小学读书的!每个孩子,当场发一身新衣服!一套笔墨纸砚!” 他顿了顿,拿起一串穿好的铜钱,高高举起。 “除此之外,每个孩子,再领一百文钱!现在就领,拿回家去!” 整个场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落针可闻。 一百文钱?那足够一个农家,买上好几斤肉,给全家开开荤了!还有新衣服! 那几个原本还在摇头晃脑的酸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这简直是……胡闹!” 山羊胡老头气急败坏地喊道:“用铜臭来玷污圣贤学问,有辱斯文!” 他身边的族老也跟着大喊:“都别去!谁去了,就逐出宗族!” 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淹没了。 “当家的!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狗蛋和二妮都拉过来啊!”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妇人,一巴掌拍在自己男人的后背上,眼睛里放着光。 那个男人如梦初醒,扔下锄头,转身就往家里跑。 “走!去领钱!领新衣服!” “他爹,快点!去晚了就没啦!” 人群,炸了。 刚才还对官府充满畏惧和怀疑的村民们,这一刻,什么宗族规矩,什么圣贤道理,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家里跑,拉着、拽着、抱着自己的孩子,疯了一样地冲向学堂。 “别挤!别挤!我家先来的!” “让开!让开!这是我儿子!” 那几个酸儒被汹涌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其中一个的帽子都被挤掉了,狼狈不堪。 他们还在徒劳地大喊着“不可”,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 陆文昭带着锦衣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叶凡看着眼前这片突然变得热闹非凡的景象,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走到悬挂在学堂正门口的一口大铜钟前,亲自拿起那根粗壮的钟槌。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敲了下去。 “当——!” 一声清越悠长的钟鸣,响彻云霄。 整个嘈杂的操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站在钟下的那个男人。 “上课!” 叶凡的声音,与钟声的余韵,融为一体。 那群刚刚领到新衣和文具的孩子,在年轻老师们的带领下,带着一丝敬畏和好奇,第一次走进了这窗明几净的教室。 他们笨拙地坐下,小心翼翼地摸着身前光滑的木质课桌,又拿起那散发着墨香的纸和笔,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很快,一阵稚嫩却又整齐的读书声,从一间间教室里,传了出来。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这声音,盖过了田野里的风声,盖过了远处村庄的鸡鸣狗吠。 柳清歌站在叶凡身边,听着这朗朗的读书声,看着那些孩子眼中亮起的光,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陛下……”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钟声,为我大夏,敲响了一个新的开篇。” 叶凡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了神京城内那片错落的飞檐斗拱。 第148章 天下楼里请君入瓮 神京,紫宸殿。 那口大铜钟的余音,似乎还缭绕在殿宇的梁柱之间。 “陛下,这钟声一响,恐怕有人要睡不着了。” 柳清歌看着殿外那片金色的阳光,轻声说道。 叶凡转过身,从御案上拿起一份烫金的请柬,在手指间轻轻敲了敲。 “他们不但睡不着,还准备给朕唱一出大戏。” 他把请柬递给柳清歌。 请柬的措辞极为恭敬,言称江南商会总会长,大夏首富万三千。 联合天下商贾,在神京第一酒楼“天下楼”,举办“万商大会”,欲“共商国是,为陛下分忧”,恳请陛下拨冗莅临。 柳清歌看完,眉峰微蹙。 “共商国事?他们也配?” “陛下,这是阳谋。”她将请柬放回桌上,“他们是想借着天下商人的势,逼您在商税上让步。” 就在这时,礼部老臣陈源又一次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陛下,老臣听闻……万三千等人,已在神京遍撒名帖,城中舆论,皆言陛下与民争利,非圣君所为。” 他跪倒在地,痛心疾首。 “陛下,众怒难犯啊!商税之事,不如……暂缓一二,稍作安抚,待日后国力强盛,再从长计议。” 叶凡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源,又看了看殿下那些同样露出赞同之色的旧臣,忽然笑了。 “安抚?朕为什么要安抚?” 他拿起那份请柬,对着满朝文武扬了扬。 “他们想见朕,朕就去见见他们。” “传朕的口谕,告诉万三千。他的万商大会,朕准了。” 叶凡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告诉他们,朕会亲至天下楼,与天下商贾,君臣同乐。” 陈源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柳清歌看着叶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退回了队列。 三日后,天下楼。 整座酒楼都被包了下来,楼外车水马龙,楼内人声鼎沸。 三楼的雅间内,万三千身穿一身名贵的蜀锦长袍,红光满面,正被一群商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万会长,您这手笔,真是高啊!”一个来自两淮的盐商,端着酒杯,满脸谄媚,“一张请柬,就让那位小皇帝乖乖就范。” 万三千得意地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呷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 “他不得不来。” 他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底气。 “他要修路,要办学,要养几百万张吃饭的嘴,哪一样离得开钱?我们,就是他的钱袋子。 现在他想把手伸进我们的钱袋子里乱掏,我们不答应,他就得饿肚子!” 旁边一个布商还是有些担忧。 “可我听说,这位陛下的手段……不是一般的狠。裴家、李家,可都是前车之鉴。” “哼,匹夫之勇罢了。”万三千不屑地冷笑一声,“裴家李家是蛀虫,是国贼,他杀了,是替天行道。 我们是商人,是给大夏造血的人!他要是敢动我们,等于自断经脉!明天,他这江山就得瘫痪!”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华的街道。 “他来了,就说明他怕了,他来,就是来跟我们谈条件的。” 万三千眼中闪着精光。 “待会儿,都按我们商量好的来。他若答应将商税改回二十税一,我们便集资,帮他修那条贯穿南北的驰道!让他尝尝甜头!” “沈会长英明!” “哈哈哈,与君共饮,与君共饮!” 就在众人举杯欢庆,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时,楼下传来一声悠长的唱喏。 “陛下驾到——!” 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万三千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带着众人快步下楼迎接。 楼梯口,叶凡一身玄色常服,缓步走上。 他的身后,只跟了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首辅官袍,面容清冷的柳清歌。 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如同影子的陆文昭。 万三千心中大定。 就带了两个人?看来真是来服软的。 “草民万三千,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陛下!” 楼内数百名商人,黑压压跪了一地。 “都平身吧。”叶凡摆了摆手,径直走向三楼的主位,“今日是万商大会,不论君臣,大家随意。” 他坐下,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万三千举了举。 “沈会长,你这天下楼的酒,不错。” “陛下谬赞。” 万三千躬身应道,顺势坐在了叶凡下首的位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万三千觉得时机已到,他站起身,对着叶凡深深一揖。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陛下,草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叶凡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陛下有重整河山之雄心,我等商贾,无不感佩。修驰道,兴教育,皆是万世之功。然,万丈高楼平地起,这地基,便是钱粮。” 万三千说得慷慨激昂,声情并茂。 “陛下新政,十税三之商税,已让我等寸步难行。并非我等惜财,实乃无利可图,则商路断绝,货物不通,最终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草民恳请陛下,体察我等苦处,将商税改回旧制。我等愿以万贯家财,助陛下兴修水利,开办官学,与陛下……共治这大夏江山!” “与商共治!” “请陛下恩准!” 下面的商人们纷纷起身附和,声势浩大,大有叶凡不答应,他们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势。 万三千说完,一脸赤诚地看着叶凡,等待着他的回答。 叶凡听完,忽然笑了,还鼓起了掌。 “啪,啪,啪。” 掌声在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说得好!说得真好啊!”叶凡赞道,“与朕共治江山,好大的气魄!” 万三千和一众商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叶凡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了。 他停止鼓掌,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开口。 “陆文昭。” 一直站在他身后如同木雕的陆文昭,向前一步。 “臣在。” 叶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天下楼。 “朕的名单上,人都到齐了吗?” 第149章 天下楼里请君入瓮2 “回陛下,都到齐了,一个不少。” 陆文昭的声音,像三九寒冬里从门缝灌进来的冷风。 天下楼三楼雅间里,那股子用金钱和权势熏出来的暖意,瞬间被吹得干干净净。 万三千举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也停住了,像一张画在脸上的面具,开始一寸寸地龟裂。 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踩着波斯地毯的脚底板,沿着脊梁骨,一口气冲上了天灵盖。 “陛下……您……这是……” 他想问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 天下楼那两扇号称用百年金丝楠木打造,能抵挡千斤撞击的厚重大门,向内轰然炸开。 木屑四溅。 门外不是恭候的仆役,也不是迟来的宾客。 是一片黑色。 无数身穿黑色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像沉默的潮水,涌了进来。 他们没有喊杀声,没有多余的动作。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狼。 楼内那些商人们花重金雇来的护卫,有几个反应快的,刚刚握住刀柄。 一道血线,就在他们的脖子上绽开。 甚至没有发出像样的惨叫,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温热的血,溅在旁边一盘精致的江南点心上。 大堂内,一瞬间,活了。 又像是一瞬间,死了。 刚才还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雅间,此刻变成了人间炼狱。 尖叫声。 桌椅被撞翻的声音。 瓷器碎裂的声音。 女人的哭喊声。 美酒混着鲜血,在光洁的地板上流淌,汇成一股刺鼻的腥甜。 “别杀我!别杀我” 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人,惊恐地将身边的舞姬推向前方,自己则手脚并用地往桌子底下钻。 可他刚钻进去一半,一只穿着黑色官靴的脚,就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然后,是一把刀,从他的后心,透体而过。 “陛下!陛下饶命啊!” 万三千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跪向叶凡。 他的蜀锦长袍,在地上拖出一道狼狈的酒渍和血痕。 “陛下!这是何意!草民……草民对大夏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他一边喊,一边重重地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有了他带头,那些还在惊慌失措的商人们,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 “陛下饶命!我等冤枉啊!” “我等愿献出家产,只求陛下饶我等一命!” 磕头声和求饶声,混成一片,比刚才的丝竹之乐,要“热闹”得多。 叶凡,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仿佛置身事外,对周围的血腥和哀嚎充耳不闻。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尽。 然后,他抬起手,将那只剔透的琉璃酒杯,轻轻地,放在了红木桌案上。 “嗒。” 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天下楼,所有的嘈杂,所有的哭喊,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年轻帝王。 他身后的陆文昭,向前一步。 手中一抖,一卷明黄的卷宗,在他手中展开。 陆文昭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万三千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额头上,缓缓刮过。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奉陛下旨意。” “查,逆商万三千、淮南李氏、蜀中钱家、江南陈氏……”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跪在地上的人群中,就有一个人身体剧烈地一颤,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万三千的心,随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点一点地沉入冰窖。 完了。 全完了。 这不是敲打。 这不是警告。 这是……赶尽杀绝! 陆文昭的语速不快,像是在宣读一份再寻常不过的公文。 可最后那几个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等人,囤积居奇,操控市价,偷税漏税,结党营私,私通外敌,意图……谋逆!” “谋逆”两个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进了在场所有商人的脑海里。 万三千浑身一抖,整个人彻底瘫了下去,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以为自己手里攥着的是钱,是大夏的经济命脉。 可在眼前这位帝王眼里,他攥着的,是催命符。 他以为这是谈判,是博弈。 可人家,从一开始,就只是在等他们这些人,自己走进屠宰场。 陆文昭合上卷宗,那“啪”的一声,像是为这场盛宴,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他一挥手,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人,全部带回诏狱!” “家,即刻抄了!” 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两人一组,像提溜小鸡一样,将那些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商人们,一个个从地上拖了起来。 “不!我冤枉!我没有谋逆!” “陛下!草民知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 凄厉的惨叫声和徒劳的挣扎,在天下楼里回荡着。 可很快,这些声音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刚才还人声鼎沸,奢华无比的天下楼,便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 柳清歌安静地站在叶凡身后,看着这一切。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 她看着陆文昭带着手下,清理着现场,目光落在那份已经被收起的长长名单上。 她走到叶凡身边,看着那满地的杯盘狼藉,轻声开口。 “陛下,这天下楼,只是一个开始?” 叶凡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被撞破的大门前,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神京城的万家灯火,已经开始一盏盏亮起。 那片灯火,璀璨,繁华。 也掩盖了无数的阴影。 第150章 国库又吃饱了 半个月后,紫宸殿。 早朝的气氛却比昨日更加诡异。 新提拔上来的官员们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眼神里是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光。 而那些残存的旧臣,尤其是礼部老臣陈源,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佝偻着身子,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里。 就在这安静得有些发慌的时刻,殿外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带着哭腔的脚步声。 众人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户部尚书苏清影,又一次像一阵风刮了进来。 她今天没戴珠钗,头发只是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几缕乱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身上的官服,比上次皱得更厉害,袍角甚至还沾着几点新鲜的泥点。 她扑到御阶前,却没像上次那样抱住金柱。 而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陛下。” 这一次,她没有嚎啕大哭。 陈源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悄悄抬眼,看着苏清影那副天塌了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了期待。 难道是……那些抄家的财产,半路被劫了? 还是账目出了大纰漏,其实根本没那么多钱? 叶凡从龙椅上起身,缓步走下,脸上依旧带着那副让人看不透的表情。 “苏爱卿,这又是怎么了?” 苏清影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她指甲掐着掌心,手都在抖。 她不是吓的,是气的。 “陛下!” 苏清影的声音嘶哑,带着破音。 “三万万两!白银!陛下,是三万万两啊!” 她这一嗓子,直接把陈源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吼得烟消云散。 “三……多少?” 陈源的耳朵嗡的一声,他怀疑自己年纪大了,听岔了。 苏清影没理他,她像是要把这几天受的委屈全都倒出来,指着殿外,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委屈。 “还有黄金!足足两千万两!” “陛下,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这意味着,神京城所有的仓库,现在全都塞满了!臣没办法,只能让锦衣卫把一箱箱的银子。 先堆在万三千那帮逆贼的府里,派着重兵,日夜看着!臣……臣连觉都不敢睡啊!” 苏清影越说越激动,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手画脚。 “工部!工部那边连夜赶制的木箱,木料都用光了!可还是不够用!根本不够用!” 她猛地一跺脚,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可那账册刚掏出来,她就看也不看地扔回了袖子里,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账册?账册有什么用!”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 “最要命的是这个!地契!商铺!宅子!矿山!盐井!从天下各处送来的契书。 在户部,堆得比皇宫的城墙还高!臣手下的账房先生,手腕子都摇断了!肩腱鞘炎犯了十几个!” “算盘!陛下!户部的算盘珠子都磨秃噜皮了!” 苏清影说着,竟真的悲从中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陛下……这账……这账太多了,没法算了啊!” 金銮殿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苏清影嘴里吐出的那一连串数字,砸得头晕目眩,魂不附体。 三万万两白银…… 两千万两黄金…… 陈源站在那里,身体轻轻地晃了晃,旁边同僚赶紧扶住了他。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自己不久前还跪在这里,苦口婆心地劝谏陛下,说什么国库空虚,要与民休息,要暂缓新政。 现在想来…… 一张老脸,从白到红,又从红,涨成了猪肝色。 他只觉得这金銮殿的空气,稀薄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恨不得立刻就地昏死过去,或者干脆当场告老还乡,再也不要见到这位年轻的帝王。 叶凡看着苏清影那副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走过去,亲自将苏清影扶了起来。 “苏爱卿,辛苦了,辛苦了。” 他帮她拍了拍官袍上的灰尘,动作很是温和。 苏清影抽噎着,抬起头:“陛下,臣……臣实在是干不了了,您还是找个神仙来管这摊子吧……” “朕看你,就很合适。”叶凡笑道。 他转身,对着殿下众臣。 “人手不够,是吗?” 他目光扫过国子监祭酒。 “从今天起,国子监所有学生,全部停课!都给朕去户部帮忙!打算盘!抄账本!谁算得又快又好,朕,亲自见他!” 国子监祭酒一个激灵,连忙躬身领命。 叶凡又看向苏清影,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不过,你有一件事说对了。” “嗯?”苏清影愣住。 “箱子,确实不顶用。” 叶凡顿了顿,声音传遍大殿。 “传朕旨意!告诉工部江灵儿,别再砍树造那些破木箱子了!”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给朕用水泥,直接修金库!” “修!就照着皇宫的城墙标准修!在神京城外,给朕修他十个!朕要让咱们大夏的金库,比这神京的城墙,还要结实!” “修……修金库?” 苏清影呆住了。 满朝文武,也全都呆住了。 这手笔,未免也太…… 太奢侈了! 可转念一想那三万万两白银,众人又觉得,好像……只有这样,才配得上。 瘫坐在地上的苏清影,眼睛里那点残存的悲伤,瞬间被一道全新的光芒所取代。 对啊! 修金库! 修十个比城墙还结实的金库! 刚才还觉得是天大的麻烦,此刻,却变成了一股让她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的豪情。 苏清影擦干眼泪,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腰杆挺得笔直。 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女战神要去冲锋陷阵的气势。 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对金钱最原始,最炙热的光芒。 “修!” 她捏紧拳头,对着叶凡,也是对着自己喊道。 “臣,这就去找江灵儿!” 她完全忘了君前礼仪,转身就往殿外跑。 跑到殿门口,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对着殿内又吼了一嗓子。 “不光要修金库!臣还要让她给臣造几百个天下最坚固的算盘!!”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殿的文武百官,在风中凌乱。 第151章 这天下,不养闲人 金銮殿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古怪。 苏清影“修金库”余音,仿佛还绕着梁柱没散干净。 殿下的文武百官,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新提拔上来的幽州学子和寒门官员,他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 另一边,是以前朝旧臣为主的老臣们。 他们像一群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尤其是为首的老臣陈源。 今天连笏板都拿得有气无力,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往龙椅的方向看。 天下楼的血还没干透,苏清影又用三万万两白银把所有人的脸都抽肿了。 商税的事,没人敢再提一个字。 谁提,谁就是下一个万三千。 可钱的问题解决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抄没的田产。 那不是几亩,几百亩。 那是数百万顷,从北到南,几乎囊括了大夏最肥沃的土地。 这块大到烫手的肥肉,该怎么下口? 寂静中,陈源又一次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都咯噔一下。 陈大人,又来? 陈源走到殿中,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百官们眼皮一跳,已经见怪不怪。 “陛下……”陈源的声音沙哑,透着心力交瘁的疲惫。 “那……那数百万顷田地,关乎国本,不可长久荒置。老臣……老臣恳请陛下早做定夺。” 他说完,就把头深深地磕了下去,一副“我就说到这,您看着办,要杀要剐我认了”的架势。 他身后,立刻又有几名旧臣跟着跪下。 “请陛下定夺!” 叶凡坐在龙椅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下面跪着的陈源,脸上看不出喜怒。 “陈爱卿,依你看,该如何定夺啊?” 陈源身体一颤,他没想到陛下会把皮球踢回来。 他咬了咬牙,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 “回陛下,老臣以为,可将此批田产,划为‘官田’。” “官田?”叶凡挑了挑眉。 “是!”陈源仿佛找到了些底气,声音也大了一些,“将这些田地,由朝廷统一掌管,再租赁给无地农户耕种。 农户向朝廷缴纳租子,如此一来,既可让流民有地可种,又能为国库……增添一笔不菲的岁入。”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妙。 这可是历朝历代都用过的法子,最稳妥,最保险! “官田之法,既安抚了百姓,又充实了国库,两全其美,乃是万全之策啊陛下!” “是啊陛下!陈大人所言极是!” “此法稳妥,可安天下!” 一众旧臣纷纷附和,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粮食和税银,正源源不断地流进国库。 就连那些新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也有不少人露出了思索和赞同的神色。 听起来,确实不错。 大殿之上,只有柳清歌,依旧垂着眼眸,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叶凡听完,忽然笑了。 他看着下面一脸“我为主分忧,快夸我”的陈源,慢慢地站起了身。 “官田?” 他踱步走下御阶,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然后呢?” “嗯?”陈源一愣,没明白陛下的意思。 “朕问你,然后呢?”叶凡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官田租给农户,谁去收租?官府的胥吏。” “租子定多少,谁来定?还是官府的官吏。” “这一来二去,几十年后,某些人上下其手,官田的地契,是不是就慢慢变成了某些人自家的私产?” 叶凡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等朕的孙子,或者重孙子坐在这张龙椅上的时候,他会惊奇地发现。 这大夏的土地,又都回到了另一批姓‘陈’、姓‘王’、姓‘李’的人手里。” “然后,他又要像朕今天这样,再杀上一批人,再抄上一批家。” “陈大人,”叶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觉得,朕想让我的子孙后代,再走一遍朕走过的路吗?” 陈源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砸在冰凉的金砖上。 是啊。 官田,听着好。 可人,是会变的。 权力,是会腐化的。 今日的“万全之策”,就是明日滋生另一批世家的温床。 叶凡不再看他,转身走回御案前。 整个大殿,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那些刚刚还觉得官田之法不错的年轻官员,此刻脸上阵阵发烫。 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利”,而陛下,看到的却是百年后的“弊”。 叶凡拿起御案上早已备好的一份圣旨。 那明黄的卷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拿起朱笔,没有丝毫犹豫,在那份圣旨的末尾,盖上了那方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玉玺。 “砰”的一声轻响。 “传朕旨意!” 叶凡的声音,陡然提高,斩钉截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挺直了脊背。 “所有查抄田产,自即日起,按户籍人头,全部分发给无地、少地之农户!” “轰!” 这句话,比“三万万两白因”还要惊人。 整个金銮殿,所有官员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分……分了? 就这么……白送了? 那可是数百万顷良田啊!能给国库带来多少收入的聚宝盆啊! 就这么,送给那些泥腿子了? 陈源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张着嘴,像是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位帝王。 疯了! 这位陛下是真的疯了! “户部、工部即刻派人,前往各州县,负责丈量土地,登记造册,向农户发放田契!”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真正要改天换地的话。 “此田,百姓可耕,可种,可继承!子子孙孙,皆可相传!” “但——”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刀,扫过殿内每一个人。 “永世不得买卖!不得抵押!不得兼并!” 最后这几个字,像是一道看不见的铁闸,轰然落下。 彻底斩断了千百年来,土地兼并,豪强并起,王朝更迭的那个死循环。 陈源呆呆地跪在那里。 他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这位年轻的帝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从土地里,为自己的国库捞一个铜板。 他要的,不是一个富有的朝廷。 他要的,是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土地国有,是为了断土地兼并的根。 重赏生育,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长满人。 兴办教育,是为了让这些人的后代,脑袋不再是空的。 而今天,他把这片土地,亲手,还给了他的人民。 这一环扣一环,哪里是胡闹?哪里是疯了? 这分明是……是前无古人,足以开创万世太平的圣君之举啊! 他缓缓地,挺直了那已经佝偻了一辈子的腰。 然后,对着龙椅上的那个身影,拜了下去。 这殿中百官,今天都跪过。 可他这一拜,却与所有人都不同。 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劝谏,更不是因为利益。 而是发自肺腑的,心悦诚服。 “陛下……” 陈源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圣明!” 第152章 大道朝天 紫宸殿内,气氛与前几日苏清影哭诉国库太满时的喧嚣截然不同。 如今,殿内只剩下苏清影和柳清歌二人。 苏清影手里拿着户部的最新账本,她抬眼看了一眼叶凡,又低头看了看账本,脸上的表情复杂。 她合上账本,发出一声轻响。 “陛下,户部已将抄没的资产全部盘清入库。” 苏清影开口,声音平稳,没了先前的崩溃。 “三万万两白银,两千万两黄金,还有无数的田产、矿山、商铺。如今国库充盈,百姓安居,臣……臣已无事可忧。” 她语气里带着满足,那是精明商人看到自己金山稳固后的放松。 柳清歌站在一旁,神色平静。 “钱,够了。”柳清歌说。 苏清影点头,她看向叶凡,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 “陛下,钱够了,民心有了,地也分了。接下来……臣该做什么?” 她身为钱袋子,忽然没有了花钱的去处,反而不知所措。 叶凡走到殿中央巨大的舆图前。 他拿起一根炭笔,在地图上那些被群山和河流切割的区域仔细打量。 他指着那些重要的州府和军事重镇。 “接下来,咱们得让这片江山,真正连成一体。” 叶凡的目光在舆图上游走。 他开始在地图上画线。 一条,从神京向北,直指幽州。 又一条,从神京向南,延伸向镇越关。 炭笔划过的地方,地图上的山川河流仿佛都在为之让步。 “修路。”叶凡说。 苏清影皱眉:“修路?陛下,咱们刚刚抄家抄出来的钱,可都堆在仓库里了。 修路耗资巨大,江尚书前几日才说,水泥产量有限,要修驰道,还得等水泥产量跟上来。” 她说的没错,水泥这东西,现在产量有限,造价不菲。 叶凡头也没回。 “钱没了咱再赚就是了。” 叶凡的声音很平稳。 他用炭笔在舆图上,画出了一条贯穿南北的直线。 “现在,金库修好了,水泥产量也上来了。” 叶凡的目光落在苏清影身上,“朕要把水泥给工部,让江灵儿动起来。” “江灵儿。”叶凡唤道。 很快,工部大堂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江灵儿带着几名助手,一路小跑着冲进紫宸殿。 她一进门,目光就被舆图上的那些炭笔线条吸引。 “陛下!您这是要……要修路?” 江灵儿兴奋地凑到舆图前,眼睛亮了起来。 她像一只被投喂了新奇玩具的猫咪,浑身都充满了活力。 “对,修路。” 叶凡指着那些线条,“朕要用水泥,铺就一条连通整个大夏的驰道。” “我要让北方的战马,一个月内,能喝到南方的江水!” 江灵儿看着地图,她的小脑袋瓜里瞬间开始飞速运转。 “陛下!这条路若成,我大夏的物资流通速度将提高十倍不止!” 江灵儿挥舞着手臂,激动得语无伦次。 “商业会更加发达!各州府的货物能迅速到达神京,神京的物资也能迅速分发到各地!百姓的腰杆硬了,国力才能强盛!” 她的兴奋感染了苏清影。 苏清影也走到舆图前,她看着那条贯穿南北的线条,脑中浮现出商队昼夜兼程,货物畅通无阻的景象。 钱太多了,总要找个地方花出去,投资于国之基业,才是最好的去处。 柳清歌走到叶凡身边,轻声开口:“陛下,此举确实能强国固本。但工程浩大,需严密规划。” “规划朕已经有了。”叶凡将炭笔递给江灵儿,“江尚书,你来做这个规划。” 江灵儿接过炭笔,如获至宝,她激动地在地图上开始标记关键节点。 “这条主干道,神京到幽州,必须优先!” 江灵儿指着最北边的那条线。 “幽州是我们的大本营,一旦战事再起,幽州的物资,便可以通过这条路,能让粮草和兵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前线!” 她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繁荣景象。 叶凡看着兴奋的江灵儿,笑着点点头。 “就先修一条从神京到幽州的驰道。” 叶凡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几分。 “朕要让将士们知道,回家的路,能有多快!” 他看向柳清歌:“清歌,负责制定驰道建设的总纲领。苏尚书,你负责调配水泥和物资。” “臣遵旨。”柳清歌和苏清影一同应道。 “陛下,这修路,光水泥就得天文数字,这……这国库又要空了。” 苏清影忍不住担忧。 “苏尚书,这钱用在,老百姓身上,总比被贪官霍霍了强。” 苏清影心头一震。 “陛下,臣明白了。”苏清影深吸一口气,“钱,花得值。” 柳清歌看着舆图上那清晰的线条,她知道,叶凡要的不仅仅是道路。 他要的是,将大夏的地理概念,彻底改变。 他要用水泥和技术,将这个庞大却松散的帝国,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他要让人们的行动速度,跟上他改革的速度。 叶凡站直身体,看着二人。 “朕的江山,不养闲人。” 他的目光转向殿外,似乎透过墙壁,看到了远方那些还在观望的旧臣。 “这天下,要发展,就要用。不用的人,占着位置,就是废物。” “柳清歌,你手下的幽州学子,要开始提拔了。朕要他们去管工程,去管民生。” “陆文昭,户部的人手不足,你给我盯紧了,谁敢在工程上偷工减料。 谁敢在物资上伸手,朕的刀,会让他知道,什么叫花出去的钱,还得吐出来!” “遵旨!” 叶凡看向陆文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另外苏尚书,你不是总怕钱不够花吗?” “现在钱多得没处花了,你得给我把这笔钱,花出价值来。” 苏清影挺直了腰板,眼中燃烧起新的斗志。 她看向舆图上那条笔直的线,那里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效率,代表着她能为陛下赚取更多的财富。 “陛下,臣保证,水泥驰道,必将如期完工!”她语气铿锵。 他要的就是一个,用水泥将道路连接起来的,崭新的帝国。 第153章 朕给你们饭吃 神京城。 “当——!当——!” 远处官道上,突然传来了铜锣声。 几名骑着快马的官差,一路飞驰,每到人多的地方就停下来,往树上贴一张黄纸。 “官府有令!” 官差的大嗓门,在死气沉沉的流民营里炸响。 “陛下要修路!招壮丁!” “管两顿饱饭!每日还要给十文工钱!” 二牛的耳朵动了动。 他猛地坐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 “爹……我没听错吧?管饭?还给钱?” 老汉浑浊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光,随即又黯淡下去。 “别信,哪有这好事。八成是骗咱们去当炮灰,或者去填万人坑。” 这样的念头,在大多数流民心里打转。 他们被骗怕了,也被欺负怕了。 官差见没人动,也不恼,只是从马背上卸下一口大铁锅,就在路边架了起来。 柴火点燃。 不一会儿,一股浓郁的米粥香味,四散飘着。 二牛的喉咙耸动了一下,口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老爹,又看了看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有吃的就行!”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官道上冲。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很快,成百上千的百姓,围了过去。 …… 十天后。 神京城北,燕山脚下。 曾经荒芜的山谷,如今人声鼎沸。 数以万计的民夫,汇聚在这里,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他们穿着官府统一发放的粗布短打,虽然破旧,但至少能遮体。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汗珠,还有泥土。 但他们的眼睛里,没了之前的麻木和死寂,多了一种叫做“活气”的东西。 “一二!嘿哟!” “一二!嘿哟!” 沉重的号子声,在山谷里回荡。 二牛扛着一袋灰扑扑的粉末,走得飞快。 他现在知道这玩意儿叫“水泥”,是陛下从天上带下来的神物。 只要掺上水和沙子,干了以后比石头还硬。 “二牛,慢点!别把腰闪了!” 身后传来老爹的喊声。 老爹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就在工地上负责烧水做饭。 “没事!爹,我浑身是劲!” 二牛把水泥袋子往地上一扔,溅起一片灰尘。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露出一口白牙。 在这里,只要肯卖力气,就能吃饱。 早上是两大碗稠粥,配咸菜疙瘩。 中午是干饭,管够,每隔三天还能见着几片肥肉! 二牛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 他觉得这就是天堂。 “都加把劲!工部的大人说了,咱们这段路要是能提前完工,每个人多赏两斤白面!” 一个穿着工部吏员服饰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图纸,在工地上来回跑动,扯着嗓子喊。 “吼——!” 民夫们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铁锹挥舞得更快了。 独轮车推得飞起。 那条灰色的路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北方的大山延伸。 …… 傍晚,收工的铜锣敲响。 这是民夫们最期待的时刻。 不是因为能休息,而是因为——发工钱。 几十张桌子一字排开,上面堆满了铜钱。 户部的账房先生们,一个个手指翻飞,拨弄着算盘。 “赵二牛!” “在!” 二牛挤到桌前,把挂在脖子上的竹牌递了过去。 账房先生核对了一下,从桌上数出一百文钱,用麻绳穿好,递给他。 “拿好,这是你十天的工钱。” 二牛双手接过那串沉甸甸的铜钱。 铜钱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金属味,好闻极了。 他不敢置信地捏了捏,硬的。 是真的钱。 他长这么大,除了过年,手里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 以前给裴家种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交完租子,剩下的粮食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攒钱了。 现在,只不过是出了十天力气,居然就拿到了这么多! 二牛转过身,看着手里这串钱,眼圈突然红了。 他猛地看向神京城的方向。 那里,夕阳正红。 “噗通!” 二牛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把头重重地磕在刚铺好的水泥路面上。 “砰!砰!砰!” 三个响头,磕得结结实实,额头上渗出了血印子。 “谢陛下!谢陛下给饭吃!”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传出老远。 周围领钱的民夫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一片片的人跪了下去。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燕山脚下回荡,惊起了林中的飞鸟。 …… 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 叶凡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穿龙袍,只是一身普通的玄色常服。 柳清歌站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拿着一卷文书。 “陛下,这就是民心。” 柳清歌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震撼。 她出身世家,虽然才智过人,但从未真正体会过底层百姓的苦难。 她没想到,仅仅是两顿饱饭,几十文工钱,就能让这些人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和如此纯粹的感激。 叶凡的目光,扫过那些跪伏在地的人群,扫过那条还在延伸的灰色巨龙。 “他们要的从来都不多。” 叶凡开口道:“一口饭,一件衣,一个能活下去的希望。” 他转过身,看向柳清歌。 “那些世家,把他们当牛马,当草芥。但在朕眼里,他们才是这大夏真正的基石。” “基石稳了,朕的江山,才能稳。” 柳清歌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敬佩。 “陛下圣明。” “少拍马屁。” 叶凡笑了笑,指着山下的工地。 “这条路,还要修多久才能到幽州?” “回陛下,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多三个月。” 柳清歌答道:“工部尚书江灵儿已经在研制新的搅拌工具,说是能让水泥铺设的速度再快一倍。” “三个月……太慢了。” 叶凡摇了摇头。 “告诉江灵儿,朕给她一个月。” 柳清歌一惊:“一个月?这……恐怕……” “人不够,就再招。” 叶凡的语气不容置疑。 “钱不够,找苏清影要。朕只要结果。” 他的目光投向北方,那是幽州的方向,也是大齐和大越虎视眈眈的方向。 “朕要让全天下都看到,大夏这条巨龙,醒了。” “它不仅要翻身,还要腾空!” 柳清歌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拜。 “臣,遵旨!” 她知道,陛下这是要在大战来临之前,彻底打通大夏的血脉。 …… 夜幕降临。 工地上燃起了无数堆篝火,把天空都映红了。 民夫们围坐在火堆旁,喝着稀粥,说着白天的趣事,憧憬着未来。 “等这条路修好了,俺就攒够了娶媳妇的钱!” “俺要送俺娃去陛下开的学堂读书!将来也考个官做做!” 笑声,歌声,此起彼伏。 叶凡走在回京的路上,听着身后传来的喧嚣。 这才是他想要的人间烟火。 比紫宸殿里冷冰冰的奏折,要生动一万倍。 第154章 五年后,这天下换了新天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 车轮压过路面,发出轻微的“咕咚”声,比在碎石路上行驶要安静许多。 江南行商张明坐在车厢里,他伸手扶了扶车厢侧壁。这车厢比他自己那辆豪华马车还要稳当。 “车夫,慢些,别颠簸了。” 张明探出头,对着赶车的小伙子说。 赶车的小伙子回头,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东家莫急,这路,想颠簸都难!” 张明又坐了回去,目光落在车窗外。 这水泥官道,平整得像一面光滑的镜子,延伸到远方。 路边偶尔有水泥墩子,上面刻着“大夏驰道,百年基业”几个大字。 五年了。 张明还记得五年前,他从江南启程,路况差得要命。 一路上颠簸得他腰酸背痛,货物也经常受损。 如今,他往北走了将近一个月,路况竟比江南的官道还要好。 “这皇帝,真有两把刷子。”张明嘀咕。 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道路两旁,新修的房子一栋栋拔地而起,干净整洁。 远处的田地里,几十年前的茅草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结实的青砖瓦房,屋顶上覆盖着统一的深色瓦片。 几名农夫正并肩走在田埂上,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生锈的锄头,而是亮闪闪的铁制农具。 “爹,看那边!” 张明身旁的学徒小石,指着路边一栋新建筑喊道。 那是一座青砖黛瓦的院落,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太平县第一小学”。 几辆马车停在门口,一些穿着朴素的父母,正把孩子往里送。 朗朗的读书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真有学堂,还开到乡下去了。”张明感叹。 他想起了五年前,他让儿子读书,还得把儿子送到神京城里。 如今,各县都有学堂,连镇上都有“小学”。 马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抵达了一个县城。 张明让车夫停下来,准备在驿站歇脚,顺便打听一下物价。 驿站里,人声鼎沸。 张明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壶茶。 邻桌的两个中年男人正聊得热乎。 “我家那小子,这次考了县学第一,准备送去神京读‘中学’。” 其中一人得意洋洋地说。 “羡慕死你了!我儿子去年考中,如今在神京上大学,学费全免,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补贴。” 另一人一拍桌子,语气里全是骄傲。 “天子门生啊,这才是出路!” 张明端着茶杯,手有些抖。 这“中学”、“大学”,又是新名词。 他记得五年前,考试都是考四书五经,谁家孩子读出来了,那是光宗耀祖的事。 现在,连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都能进学堂读书,还能拿到津贴? 张明又听到一句:“我那女婿,在军里立功了,如今是百夫长,听说今年能赏一套宅子。” “你女婿本事大。” “那是!跟着陛下打仗,仗仗都能赢。我们家现在日子过得,谁敢惹?” 张明放下茶杯,心头震动。 他记得五年前,他家那些从边境过来的护院,总说边境的军队缺衣少粮,日子难过。 现在,这些当兵的,竟然能给家里赏宅子了?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踏!踏!踏!” 声音整齐划一,带着一股子铁血气势。 张明和小石立刻跑到驿站门口张望。 一群士兵正迈着大步走过。 他们穿着崭新的铠甲,黑色的头盔反射着阳光。 铠甲样式统一,每一块甲片都打磨得锃亮,一看就是下了本钱。 士兵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脸上没有一丝疲惫,只有昂扬的斗志。 张明看到队伍中间,一个年轻的校尉,目光如电,扫过周围。 “让开!”校尉一声低喝。 周围的百姓和客商,没有一个敢挡路的。 大家自觉地让到路边,目光里满是尊敬。 没人抱怨,没人叫嚷。 张明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这支军队,比五年前他见过的任何一支都要强悍。 “这得扩军多少了?”张明心里想着。 小石凑过来,小声说:“东家,我听人说,现在的军队,有150多万了。” 150万大军。 张明倒吸一口凉气。 马车继续前行,两天后,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在视野中。 神京城。 张明抬头,只觉得脖子酸痛。 眼前的城墙,高大,厚重,看不到尽头。 他记得五年前,城墙就是那副老样子,斑驳,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裂痕。 可现在,整座城墙,都被一层灰蒙蒙的物质包裹着。 “这是什么?”张明揉了揉眼睛。 小石凑过来看了一眼,小声道:“东家,这像是水泥。江尚书搞出来的,说是能让城墙更结实。” 张明浑身一震。 水泥修路,水泥造房,现在还水泥加固城墙? 这得花多少钱? 城门口,不再是五年前那种鱼龙混杂的景象。 没有小吏拦路索要过路费,没有小贩在门口叫卖。 只有一队队身穿灰色制服的士卒,有条不紊地检查进城文书。 效率极高,态度也算平和。 张明顺利进城,他看着城内车水马龙的景象,心中震撼越来越强。 街道宽阔平坦,两旁商铺林立,人流如织。 与五年前那种百废待兴的景象,完全是天壤之别。 夜幕降临,张明在城南的“聚贤楼”定了一间靠窗的雅间。 他放下行李,推开窗户。 神京城的夜景,让他彻底呆住了。 远处的宫殿灯火通明,但即便是普通街道,也挂着一盏盏造型古朴的灯笼。 街道上,人流不息,小贩们推着独轮车叫卖,吆喝声,叫卖声,混合着远处传来的歌舞声。 这哪里是过去的那个饱受战乱折磨的神京? 这分明是一座繁华鼎盛的盛世之都。 张明站在窗前,看着脚下的一切。 他想起了五年前,皇帝下旨“奖励生育”的消息。 那时他觉得那是个笑话,一个亡国之君才干出的蠢事。 可现在,他看到了结果。 人口多了,劳动力多了,有钱花了,有地方住了,自然有新的需求。 需求带动生产,生产带动发展。 一条条水泥路,把全国的资源连接起来,让钱流动起来。 “这天下,真是换了新天了。”张明感慨道。 他走到桌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水清澈,带着一股奇异的醇厚香气,比他带来的陈年老酒还要好上许多。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只知道,这酒的味道,让他心头那股压抑已久的忧虑,彻底放下了。 “陛下……真是个有本事的。” 张明放下酒杯,低头,对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躬身一礼。 “愿大夏长治久安。” ........ 第155章 鲸吞天下 五年。 对于寻常百姓,这是日子越过越红火的五年。 对于紫宸殿里的那位,这是磨刀的五年。 神京城外,北大营。 校场上的土被踩得硬如铁石。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两支千人方阵撞在一起。 没有真刀真枪,用的是包了白灰的木棍。 一时间,校场上白烟四起,呛得人咳嗽。 高台上,张成抹了一把脸上的灰。 他啐了一口唾沫,带着泥点子。 “没劲。” 张成把手里的令旗往桌上一扔。 旁边的王奎瞥了他一眼,手里还在慢慢磨着一把已经亮得能照出人影的横刀。 “怎么,手痒了?” 王奎的声音闷闷的,像打雷前的低鸣。 “何止是手痒,老子浑身都痒!” 张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五年了!整整五年!” 他伸出五根粗壮的手指头,在王奎面前晃了晃。 “天天操练,天天吃肉,养得老子这腰围都粗了两圈!”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铠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再不打仗,老子这把刀都要生锈了。” 一直没说话的周立,放下手里的兵书。 他看起来斯文些,但眼底藏着的火,比谁都旺。 “陛下在等。” 周立淡淡说道。 “等个鸟!” 张成是个急脾气,“北边的大齐天天在边境挑衅,上次还扣了咱们一支商队! 要我说,就该直接打过去,把他们那个狗屁皇帝从龙椅上拽下来!” “慎言。” 周立看了他一眼。 张成哼了一声,但还是闭了嘴。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冲进营门。 马上的禁军没等马停稳就跳了下来。 “口谕!” 禁军高举一块金牌。 台上的三位将军瞬间起身,站得笔直。 “陛下召三位将军即刻进宫!紫宸殿议事!” 张成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如同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 “是不是……” 他看向传令兵,声音都带着颤。 禁军没有多说,只是抱拳:“三位将军,请吧。别让陛下久等。” 三人对视一眼。 王奎收刀入鞘,“咔哒”一声,清脆悦耳。 “走!” …… 紫宸殿。 殿门紧闭。 殿内的光线比往常暗了一些。 巨大的舆图前,挂着两盏牛油大烛,火苗跳动。 叶凡背着手,站在舆图前。 他身上没穿繁琐的龙袍,而是一身利落的黑色箭袖。 就像五年前,他带着他们千里奔袭匈奴王廷时的打扮。 殿内不光有他。 苏清影抱着一本厚厚的账册,站在左侧。 柳清歌站在右侧,手里捏着几封密信。 三位大将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不是平日里议事的轻松。 空气里带着一股子铁锈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臣等,叩见陛下!” 三人甲胄在身,单膝跪地。 “起来吧。” 叶凡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地钉在舆图上。 三人起身,自觉地站到武将那一列。 张成偷偷瞄了一眼舆图。 这一眼,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舆图上,除了大夏的版图是黑色的。 北边的大齐,南边的大越,都被用刺眼的朱砂,画上了大大的红圈。 那红圈,像两张血盆大口。 又像是……待宰的肥羊。 “都来了。” 叶凡转过身。 五年时间,并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只是那双眼睛,越发深不见底。 “这五年,你们过得憋屈,朕知道。” 叶凡开口,第一句话就说到了张成的心坎里。 “朕也憋屈。” 他走到御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咱们修路,咱们开学堂,咱们分田地。” “咱们让百姓吃饱了饭,穿暖了衣。”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可咱们的邻居,好像不太安分。” 柳清歌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密信。 “半个月前,大齐边军越界,劫掠我幽州边民三十余户,杀伤十三人。” “十天前,大越军队假扮马贼,掠夺我大夏物资共计十万两。” 柳清歌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波澜。 但在场的武将,拳头都硬了。 张成的呼吸变得粗重,鼻子里喷出两股热气。 王奎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刀柄。 “他们觉得,大夏有钱了,人就怂了。” 叶凡冷笑一声。 “他们觉得,朕这几年只会种地,不会杀人了。” 他看向苏清影。 “咱们现在,有多少家底?” 苏清影没有翻看账本。 那些数字,早就烂在了她的心里。 “回陛下。” 她的声音清脆有力,透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自信。 “国库现有存银,八万万两。” “粮仓存粮,足够全大夏百姓吃三年。” “若供大军出征……” 她顿了顿,报出了一个让三位大将头皮发麻的数字。 “两百万大军,敞开了打,人吃马嚼,臣能供五年!” 五年! 张成猛地抬头,眼珠子瞪得溜圆。 以前打仗,都是扣扣搜搜,粮草从来没富裕过。 现在,能敞开了打五年? 这哪是打仗,这是拿钱砸人啊! “军备呢?” 叶凡又问。 工部尚书江灵儿不在,柳清歌代为回答。 “工部新制的‘破甲弩’,已列装三十万具。” “神威大炮,铸成五百门。” “新式横刀,人手一把,备用五十万把。” “至于铠甲……” 柳清歌看了一眼三位将军身上的甲胄。 “全是精钢锻造,寻常刀剑,难伤分毫。” 每一个数字报出来,三位大将的腰杆就挺直一分。 等到柳清歌说完,三人的气势已经冲破了紫宸殿的屋顶。 兵强马壮。 粮草充足。 这要是再不打,就真成缩头乌龟了! “陛下!” 张成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下。 “给臣十万精兵!臣去把大齐皇帝老儿抓来给您跳舞!” “臣愿往南!” 周立也跪下了,“三个月内,臣必破大越国都!” 王奎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地板震颤。 叶凡看着他们,并没有立刻答应。 他转身,再次走到舆图前。 他伸出手,在北边的大齐疆域上,轻轻一划。 “蚕食?” 第156章 计划 紫宸殿内,烛火爆出一朵灯花。 “鲸吞”二字,仍在梁柱间回荡。 三个呼吸后。 王奎率先动了。 他走到舆图前,沉重的战靴踩在地砖上,发出闷响。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按在了北边的大齐疆域上。 “陛下,臣以为,当先难后易。” 王奎的声音很稳,像一块磐石。 “大齐拥兵六十万,骑兵凶悍,是我大夏心腹大患。” “大越国力孱弱,不过是疥癣之疾。”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叶凡。 “集中优势兵力,以雷霆之势,先废掉大齐!” “届时,携大胜之威,大越不战自溃。” 这是老成谋国之言。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不少朝中旧臣若是在此,定会点头称赞。 “不妥。”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周立摇了摇头,走到了舆图的另一侧。 他手指修长,在南边的大越国界上轻轻点了点。 “王将军此言,看似稳妥,实则凶险。” 王奎眉头一皱:“何出此言?” “大齐幅员辽阔,纵深极长。” 周立的语速很快,带着一股子锐气。 “一旦我军主力被拖在北方泥潭,战事焦灼,南边的大越必会趁火打劫。” “届时,我大夏腹背受敌,稍有不慎,便是两线溃败。” 他看向叶凡,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 “陛下,臣有一策,名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叶凡来了兴趣:“讲。” “北线,集结重兵,大张旗鼓,佯攻大齐!” 周立的手在北边虚晃一枪,随即猛地刺向南方。 “让大齐以为我们要决战,迫使其主力集结于边境。” “而此时,我南线精锐,偃旗息鼓,昼伏夜出。” “待大齐被牵制,南线大军突发奇袭,直取大越国都!” “三个月!只要三个月,灭其国,俘其君!” “回头再收拾北方的大齐,便是瓮中捉鳖。” 周立的方案,透着一股子阴狠的机灵劲儿。 以奇胜正。 王奎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了。 “若是佯攻变成了真打,北线顶不住大齐主力的反扑怎么办?” “若是奇袭受阻,陷在大越出不来怎么办?” 王奎质问:“周将军,此计太险!” “打仗哪有不险的?”周立反驳,“富贵险中求!” “你这是拿国运在赌!” “你那是坐失良机!”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紫宸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要被这两股气势点燃。 “够了!都别吵吵了!” 一声暴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张成挤开两人,一巴掌拍在舆图中央。 “啪!”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震得挂图的架子都晃了三晃。 “什么先难后易,先易后难的。” 张成瞪着牛眼,一脸的不耐烦。 “咱们现在是什么家底?” 他指着苏清影:“钱,咱们有八万万两!” 他又指着自己身上的新式铠甲:“装备,咱们全是精钢!” 最后,他指着殿外。 “人,咱们有一百五十万吃饱了饭、憋足了劲的狼崽子!” 张成看向叶凡,眼中全是狂热。 “陛下,咱们为什么要选?”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个舆图都抱在怀里。 “小孩才做选择,老子全都要!” “两线并进!” 张成的声音如洪钟大吕。 “北边,老子有八十万人,老子跟大齐主力硬碰硬!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咱们的钢刀硬!” “南边,给周立五十万人,让他去去奇袭!” “咱们有水泥路!粮草辎重,半个月就能从神京运到前线!” “他们两家想互相支援?做梦!” “咱们就是要以泰山压顶之势,两边一起压垮!” 张成的方案,简单,粗暴,不讲道理。 就是仗着有钱有人,硬吃你! 王奎倒吸一口凉气:“两线作战,乃兵家大忌……” “那是以前穷!”张成打断他,“现在咱们富得流油,怕个球!” 周立也有些迟疑:“如此一来,后勤压力太大了……” “苏尚书就在这儿,你问她怕不怕压力大?”张成看向苏清影。 苏清影一直静静地听着。 此刻见张成看过来,她微微一笑。 “只要能灭国,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有了钱袋子的支持,张成的气焰更嚣张了。 “看见没!咱们有底气!” 三位大将,三种方略。 稳健的,奇诡的,狂暴的。 他们再次争论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各种兵法推演,各种利弊分析,在紫宸殿内碰撞。 叶凡始终没有插话。 他静静地看着这三个面红耳赤的汉子。 他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那张巨大的舆图上。 在他眼里,这张舆图已经变了。 不再是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而是一张网。 一张由水泥路编织而成,覆盖在大夏疆域上的巨网。 这张网,正在向南北延伸。 它不仅仅是运输粮草的通道。 它是血管。 是能让大夏这条巨龙,瞬间将力量输送到任何一个末梢的血管。 这五年的基建,不仅仅是为了富国。 更是为了今日的强兵。 “都说完了?” 叶凡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争吵中的三人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齐齐看向叶凡,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是选王奎的稳,周立的奇,还是张成的狂? 叶凡走到舆图前。 他没有看大齐,也没有看大越。 他的手指,落在了大夏的腹地——神京。 然后,沿着那几条刚刚竣工的主干道,快速划向边境。 “你们的方略,都不错。” 叶凡淡淡道。 三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却又很快收敛。 因为他们听出了陛下话里的未尽之意。 “但是,”叶凡话锋一转,“你们的胃口,都太小了。” “太小了?” 张成瞪大了眼睛。 他都要两线同时灭国了,还嫌胃口小? 叶凡转过身,目光如刀,从三人脸上扫过。 “你们想的,还是攻城略地。” “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办法。” 他伸出一根手指。 “朕要的,不是击溃他们。” “朕要的,是消化。” “消化?”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张成。” “臣在!” “你喜欢硬碰硬,朕给你这个机会。” 叶凡的手指猛地指向北方大齐的边境重镇——玉门关。 “朕给你八十万大军。” “但朕不要你去跟他们纠缠。” 叶凡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朕要你利用水泥路,半月之内,把这八十万人,给我砸到大齐的国门脸上!” “怎么,不敢?”叶凡冷笑。 “遵旨!”张成大吼。 叶凡转头看向周立。 “周立。” “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