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地球后开始攻略》 第1章 神赐之界 地球历，末日纪，624年。 一场战争开始了。 不见天日的洞窟中布满仪式道具，各式各样的尸体陈列其上，浓稠的血腥挤满了整个献祭场地。 有人跪于其下，在黑暗中低语。 “求神……赐予我们脱离痛苦。求神……赐予我们通向新生。” 洞窟顶端处有道通向天空的缝隙，闪电从缝隙劈下，黑暗的洞窟内瞬间亮如白昼。 原本拥挤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空旷，在献祭场地的正中，出现了一个被闪电劈出来的古怪符号。 看着那由扭曲的弯月与星辰形成的图案，举行献祭的人疯狂大笑，嘴里开始流窜着听不懂的语言。 炽热的太阳被遮蔽，红月与妖星笼罩大地。 男人吃掉了自己的妻子，女人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风暴于沿海掀起惊涛骇浪，地壳震动，火山岩浆绵延数千里，大地上一道道蓝色的屏障亮起，将人与自然彻底分割。 —— “现在是624年2月15日上午10：09，这里是中洲TV天灾新闻报道。本台依旧例行向大众普及灾情量级，1级最轻，10级最强，请各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注灾区，为发生重大灾情的地区献上爱心。 “下面请听报道，就在刚刚，海城经历了一场6级风暴，沿海地区或恐进一步沦陷……” 四处阴雨绵绵，各个城市的大屏上都在传出正统的播音腔，可却没有几个人为其驻足。 在公交站躲雨的年轻人看了眼智脑的推送，低声吐槽道：“每个月都有特大天灾，中洲十城三十二区没有一个地方是不沦陷的，真不知道报道这些有什么用！” “让你捐钱呗。”身边的好友嬉笑一声，“前几年海城的7级风暴，昆城的3级火灾，中部城的1级地震，哥们都捐了。” 年轻人收起智脑，嘁了一声，“本来经济就不行，我们打工人真的没惹，那些财阀的人都死绝了吗？” “哈哈哈，你们老板是又给你上压力了吧！”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又停顿了一会，突然转口问道：“喂，你有没有收到一封信？” 他将智脑分享给年轻人看，那人却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 “信？什么信？你不就跟我一样收到条消息推送么？” 好友忽然瞪大双眼，吞咽了好几口后才缓缓说道，“哦、哦，那什么，我可能要去修一下智脑。” —— 叮咚—— 请您接收【来自天穹之上】的一封信！ 【恭喜地球现存人类！地球文明已上线！】 【截止地球新纪元6世纪第24年，地球于全宇宙频道共计收获8628道『注视』。】 【请注意！地外文明已入侵地球，高维生物将为弱小种族降下『神赐』，生存模式已更改！】 【神赐系统正在载入中……】 榕城，天命仿生科技，2月15日12：12 方鹤在公司食堂用餐时，智脑系统忽然就跟病毒入侵一样，给他推送了一封盖着星辰印章的电子信。 红色加粗的字体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与他副脑上的智能AI声别无二致的电子音。 “玩家方鹤，您好，我是智脑■■，您可以称呼我为W先生。 “恭喜您获得『神赐』资格，已进入虚拟现实地球OL公测阶段，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将是您最好用的系统助手。” 他的系统界面背景换上了花体字『神赐』二字，在常用软件中出现了由扭曲线条形成的图标，一个全新的、市面上没有的、却能被完全兼容的APP。 方鹤惊讶地把嘴里的饭菜嚼了又嚼，却就是咽不下去。 他看向周围，一切如常。 可他总觉得哪里在悄悄产生变化。 ——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 方鹤掐紧手心，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布满血丝，常年的睡眠问题使他眼下青黑，整个人都被低气压笼罩，显得非常颓丧。 他的外形条件不差，但表现出来的模样却让人不敢上前和他说话，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天命仿生科技的技术骨干，却仍然没几个人想结识或巴结他。 方鹤默默咽下已经糜烂的饭菜，继续慢吞吞吃着剩下的，完全没有管自动打开的APP。 “下面为您引导此次1.0版本上线热身活动。” 系统助手W先生是个端正的电子男声，一个AI助手，声音竟透露着诡异的亲切感。 视频上跳动各种智能生成的入场动画，然后缓缓出现一个游戏里常见的自带建模开口说话。 “各位玩家你们好，我是临时客服拾柒，很荣幸参与此次『神赐』的先导片合作，这是一份进行过声音剪辑的录音视频。 “我呢，是一名先行者。 “不知道有多少玩家注意到公测二字，有公测肯定就有内测，而我就是拥有内测资格的其中之一。 “内测玩家被称为『先行者』。玩过游戏的人应该都知道内测是什么含金量吧？这在接下来的游戏里非常有帮助。 “我不知道先行者具体有多少人，但一定不多。而且他们肯定不会像我这样慷慨与友善，用内测获得的好处来提醒新玩家们注意危险。” “首先为大家介绍下系统吧。” 『神赐』 “这是一个以末日求生为主旨的游戏系统，游戏范围为整个地球。你们要做的是完成系统任务，阻止地外入侵。” “大家应该都收到了那封信，放心，不会阅后即焚，请仔细琢磨上面的信息。” “你们的每一场游戏，都会成为地外评判的标准。而你们的游戏地点是——里世界。 “一个因科技树崩坏后而产生的荒诞地带，那会是个什么地方，很快各位就能体会。” 客服拾柒的言语平铺直诉，但每个人都无法忽视它话语里的份量。 “ok，前提说的差不多，是时候公布热身活动了。” “在地球现存人口中，W先生——系统最高效的智能助手，依照宇宙频道标准规格选出了十万人作为第一批『火种』，投放至公测1.0版本。 “友情提醒，经历内测版本的先行者也在其中。 “今晚十二点整，你们会进入同一个里世界，任务内容是存活五个小时。呵呵，十万人的狩猎场，祝愿你们能结交到可靠队友。 “我进入里世界时可没有这样的提示，希望这足够让你们有所准备，去触及里世界的真相。” 拾柒一口气将事情全部交代完后，屏幕上的大众建模脸露出了一个别扭又狡猾的笑容。 “最后，若是薪火传道路上各位不幸死去，你们会是文明的壮举，却也是不堪的落幕。 “不想死的像只渺小的虫子，就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努力在里世界爬的更高吧。” 方鹤收拾餐盘的动作微顿，轻飘飘给了屏幕一点视线。 这话说的真能煽动人心，ta将所有玩家地位拔高，升华了游戏主题，轻松就调动了大部分人的积极性。 谁不想有一番作为？无论哪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会想要出人头地。 “哦，对了。” 屏幕上的虚拟人物停顿一秒，变格电子音听着有些魔幻。 “若是有人想要探究我的皮下身份，我十分欢迎，只要你们能从里世界活着回来，并爬的足够高，我们迟早会相遇。 “请尽情探究真相吧，祝你们好运。” 【本次热身活动介绍结束，系统未开发评分功能，无法对本次客服拾柒的服务进行评分。】 视频结束后，弹出了红框提示，一分钟后又自动跳转回APP的初始界面，大半灰屏的面板最上方跳动着一串字符： 【1.0版本热身活动：里世界存活五小时。】 “神赐……” 方鹤轻声呢喃了一句，将餐盘交给清洁机器人。 转身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有视线向他投来，可回看过去，却没能找到明确的人选。 他皱了皱眉，迅速离开食堂前往公司检修部。 他觉得他应该先去修一下智脑。 无功而返还顺便被人骂了句神经病后，方鹤揉着鼓胀的太阳穴一直恍惚到了下班时间。 下班前他注射了一针调节神经的药剂，回到职工宿舍时已经清醒许多。 他边回想着视频的内容，边翻开智脑做着笔记。 记录完笔记后，方鹤将速食便当分成三份放到餐桌上，看着面前罗列的四个重点。 【末日传说】【里世界】【神赐系统】【神论派】 “地外入侵么。”他单手撑着头，筷子在手里转了个圈。 新纪元后，天灾肆虐、气象混乱、地势震动、病乱邪教等末日传说层出不穷，每一样都有十几个传闻会使世界毁灭，官方连辟谣都做不过来。 也不是没有过外星人这类传闻，只是自从火箭等飞行器无法再离开地球大气层后，人类能掌握的外太空信息便越发局限。 天灾促进着科技进步，但人力终有极限。 于是从末日传说中产生了三派之争，物论派崇尚物质基础，智论派坚持人类智慧，而神论派则求助玄学。 他们认为一切灾难都是源于神的考验，只要相信神的指引就可以度过难关。 现在发生在方鹤身上的事情，倒是有点贴合这个理论，不知道如果火种中有神论派的人，这群激进的极端人类会成为怎样的疯子。 “哈啊~”方鹤长叹一口气，收拾了下三副碗筷，“只能等十二点才能知道真假了。” “阿鹤，吃饭了。” 父母的声音使方鹤的行动僵硬了一秒，他扯着嘴角轻声回道，“不是刚吃过吗。” “方鹤职员，检测到您精神状态不稳定，请用药。” 话音刚落，头顶就响起了两声警报，机械臂从天花板落下，淡蓝色的药剂从后颈没入。 方鹤眼神暗了暗，继续行动如常地开始收拾厨房。 而这时，屋内的灯光突然闪动了两下。 第2章 寻求合作 一道投影凭空出现在方鹤的家里，而屋内监测的智能管家却没有任何动静。 方鹤下意识握紧离自己最近的筷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空间传导技术，通常运用于各大财阀建交、政府决策、军事指导等远程会议中。 用来将某人的投影通过智脑追踪，准确投放至某人面前。 绝对的高端技术，上层人才能用得起的技术。 “你好，方鹤。” 出现在方鹤面前的是一个女人。 空间传导技术的核心是空间点压缩，只能以真身投影，无法生成其他形象。 女人有一头黑色及腰长发，用红绳绑住发尾，身着欧根纱长裙，脖子上戴着樱花钻石项链。齐眉刘海，黄金耳坠，长相小家碧玉，只是面容愁苦，唇色惨白。 是方鹤记忆里不曾存在过的脸。 “你是谁？”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然后往窗边走去。 “你在躲谁？”女人紧随其后，疑惑询问，“你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方鹤的动作略显僵硬，沉声反问她，“入侵天命仿生科技的系统，你有什么事？” 女人扬了下头，像是想起正事，立马说道：“你收到了那封信，对吧？我与你一样，同是火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凌灵，是榕城大学的外聘医生，我知道你曾经就读过榕大，但是仿生技术专业有特聘医生负责，所以你没见过我。” 林凌灵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强势，带着些医生惯有的老成温润，与她直接利用空间传导技术出现在方鹤面前的行为完全不符。 职工房的玻璃窗常年关着屏显，呈现雾化，窗外看不见里面，里面也看不见外面。 方鹤走到窗边后靠着窗，转身直面林凌灵，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也逐渐犀利。 “你是财阀的人？花这么大手笔追踪我，你有什么目的？” 无故技术追踪平民容易在服务器留痕，造成数据流失**泄露，只有财阀的人才会这么无法无天。 “侵犯到你的**我很抱歉。”林凌灵轻声回道，“我的朋友，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她在一周前失踪。我怀疑她被拉入了里世界没有出来，我想去找到她，我需要一个靠谱的同伴。” “根据大数据算法，我找到了你——榕大仿生技术博士，现就职于天命仿生科技。你为人上进，五年读到博士，斩获那个阶段的所有资格证。你在校时口碑也不错，素质评价都是优良，还获得过很多奖项。” “你明明能力不错，却仅仅只是一个子公司的技术人员，我觉得有些屈才。” 这种面无表情又理所当然的态度真让人不舒服。方鹤轻啧一声。 “你是离我最近且相对可靠的一个人，所以我不惜花费大代价找到你，与你求得合作。” 中洲百分之九十八的技术都由白虎科技管控，财阀的人也并不是想用就用，但无非就是上交些平民无法企及，对财阀而言却不过九牛一毛的资源。 “求合作？这就是你的诚意？” 方鹤皱眉，对林凌灵所说的合作并不感兴趣。 他一直都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不爱交际，融不进集体，他的口碑也不过是经营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关系。 平凡，平稳，平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写照。 他指尖敲击着身后的玻璃，语气略有不满，“你们这些财阀的人，还真是傲慢且没有礼貌。我们这种把控在手里的底层人民连点**都没有。” “抱歉。” 听到林凌灵的再次道歉，方鹤撇了撇嘴角，不怎么接受。 道句歉就觉得所做之事无伤大雅，不过是做表面功夫求得自己心安。 就在这时，一则简历样式凭空出现在方鹤面前。 “这是我的资料，我是真诚与你求合作，相信进入里世界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林凌灵的意思方鹤几乎是秒懂。 她是先行者，她经历过内测，知道这场游戏是真的。否则她不可能在游戏开始之前就寻找队友。 “你的资料没有近视记录，眼镜是平光镜？”林凌灵看了眼方鹤脸上的眼镜，提了个亲切的话题，拿出了十分友好的态度，“我并不是那种傲慢无礼的财阀，你可以只当我是榕大的外聘医生。” 方鹤扶了下镜框，没有回她的话题，但却接过了简历。 林凌灵的合作态度其实已算良好，只是方鹤自己对财阀有些抵触。但就像林凌灵所说，他可以只当她是一个外聘医生。 于利弊而言，方鹤没有拒绝的理由。 方鹤一边查看面前的简历，一边随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你的朋友失踪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个面试的hr。 “我追踪不到她，除非她已经离开榕城范围，但是我没有查到她离开的记录，她最后一次生命信号是在三十二区。”林凌灵的态度如常，平静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但是方鹤却明显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控制欲。 对自己的朋友使用追踪技术，这算侵犯朋友**吧？ 偏执且对其拥有强烈控制欲，怎么想都不会是普通朋友，可她的态度更不像是爱人。 方鹤很难形容这种感受。他对情爱的认知都很浅薄，无论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 林凌灵给他的资料就是份很普通的简历，上面包括她的学历和证书，就职经历，与一段中规中矩的自我介绍。 方鹤一目十行扫完，只知道她离过婚，而且两年前突然从自家的高级私立医院转进榕大做外聘医生。 “你为什么会怀疑她进入了里世界？” 方鹤多疑，尽管知道了林凌灵的基本情况，还是想要多问几句。 “因为我去过里世界，”林凌灵双手交叠在身前，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希望你可以相信我，至少我与你之间不会是敌人。” 方鹤皱眉，继续问道：“你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凌灵闻言神色明显有所变化，她沉默了一会儿，像在斟酌用词，“她……说实话，她这个人有点小透明，如果不特别去关注她，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形容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啊？方鹤以为会让这种大小姐花这么大功夫也要找到的人，至少该是有点魅力的。 “那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她的性格、长相、为人处世都很平淡，唯有名字并不多见，你看着她，就像看着她的名字一样，像在看一片雾。” 名字？现今社会取名高度自由，特殊的名字反而是最普通的，居然还有不多见的名字？ 方鹤眉头紧锁，“所以，你是怎么注意到她的？” 既然没有存在感，她又是怎么跟其成为朋友的？ 而且她的话里主观性太强了。 林凌灵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即说出口，她将话在嘴里绕了好几圈，才开口说道：“我会注意到她，大概是因为我本身也没什么朋友，我将所有的友情都倾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方鹤看到她嘴角带着浅笑，面上有些眷念与其他神情，方鹤没读懂，但他却开始有点怀疑这个朋友的真实性。 他对林凌灵这种状态很熟悉，在一个虚构的人物上倾注强烈的情感，所以才会紧追不舍，甚至不惜代价。 这个奇怪的女人也许精神不正常。 “我不知道里世界是什么情况，但那里一定很危险，你说她没从里世界出来，她会不会可能已经死了？你打算怎么找到她？” “我只能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去找她。” 执念太深。没什么继续聊的必要了。 方鹤面无表情应下了她的合作，最后问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茶雾。” —— 中部城，青龙特调局。 狭长的走廊上刻画着繁重的花纹，连通到尽头的门扉顶部，凸出一颗巨大的龙头。 龙头下的门扉开了条小缝，里面亮如白昼。 这里是整座建筑权限最高也最隐秘的地方，白炽灯彻夜不息，数十张大屏不停地闪烁着算法符号，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高速运转。 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一个类似桌子的圆盘，其上漂浮着一个正在沉睡的虚拟透明人。 而墙壁四周全是输送管，所有输送管都连在了一个老人身上。 有人开门走进来，见老人凝视着面前的大屏幕，朗声开口道：“荣生，信开始投递了。” 来人是一个脸上有疤的中年人，他穿着制服，随意披着大衣，站在老人身边高大如山峦，在他的制服领口处绣着龙纹，龙纹暗面有个名字——穆昭。 大屏下的老人坐着轮椅，看了穆昭一眼，在他腿上还有个电子屏，屏幕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信息。 “24年才开始，晚了二十年，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李荣生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低声呢喃着。 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每一次的信都投递的非常准时。 “这次的任务不是W先生发放，而是一位叫拾柒的临时客服。”穆昭说道。 李荣生腿上的电子屏适时播放了一则视频，正是【拾柒】的先导片视频。 “前几次W先生虽然也会招临时客服，但这次这个人不在我们的名单之中。”穆昭轻声说出自己的猜测，“它有没有可能是个伪人？毕竟……” “伪人出不了里世界，无法成为玩家。”李荣生摇头打断了他。 “高手在民间，我们没法掌控到所有人。没有记录，就在服务器里多检索几遍吧，争取尽快掌握。” “是。”穆昭应道。 “我们有多少先行者和火种？”他向穆昭询问道。 穆昭抬手，将资料调出，向李荣生汇报道：“这一次的风灵开荒组有17名先行者和1600个火种，都是精锐。” 李荣生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紧接着询问：“749那边如何？” “对外组没有异样，这次的流程除了时间晚点与之前没有区别。应急组听说丢了样东西，反正那里全是实验地，每隔段时间都会有误闯的人。” “丢了什么？” “特殊道具，集群智脑。” 集群智脑？那东西除了能在里世界拥有信息交流圈外也没其他用处，偷它做什么？ “道具能找回吗？” “这次闯入者一共九名，击杀五人，听说是个虚拟生命偷走的，但后来入侵者乱斗，不知道最后归属谁。” “乱斗？”李荣生抬起干枯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记录了此次变故，“这件事写份详细报告给我。” “其他势力情况如何？” “日月星三城联合这次被选中的人最多，其他城区加上西方国联盟和东南联邦，在记录内能掌控到的人数总共有两万人。” “八万普通人么？看看今晚能活下来多少人吧。”李荣生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大屏幕，上面赫然跳出一个拟系统提示。 【1.0版本热身活动：里世界存活五小时。】 【活动开始时间还剩3小时，此次世界时间比例预估中。】 【档案存活人数：20000人】 【正在获取里世界资讯……正在进行信息整合……进度11％……】 第3章 身份认证 漆黑的夜覆盖大地，淅淅沥沥的雨水将微弱的路灯朦胧成模糊影像。 厚底靴踩过水滩发出的溅水声，在空旷的街道盘旋。 一人执伞从尽头缓缓走来，经过路灯时抬了抬伞沿，目光落在唯一一家还在亮灯的店铺。 屋檐下吊着的灯泡上了年岁，灯光一闪一闪的，门面是全透明的玻璃装潢，将室内场景暴露无遗。 里面只有正中央的展柜亮着柔光，其上摆放着一把散发古老气息的刀。 刀身笔直，在柜灯的照耀下坚韧、锋利、通透。刀架下的刀鞘墨黑，其上刻着繁复花纹，与刀柄相辅相成。 执伞人推门走进去，路过的招牌上写着——旧物陈列馆。 将刀从展柜中取出时，店外的雨声似乎停滞了一瞬。而后店门大开，狂风席卷进来，吹起来人的长发与卫衣帽子。 【您已解锁命器。】 茶雾整理了下被吹乱的头发，将刀归入刀鞘后便往外走去。 踏出店门时，雨声更重了些，她一手握刀，一手执伞，重新回到了空旷的街道上。 转身看去，身后的灯光熄灭，旧物陈列馆的招牌不翼而飞，玻璃门面早已四分五裂，里面更是残破不堪。 “呵，居然在这等着我。”茶雾眸光流转，路灯的光斜斜照过来，笼罩在伞沿阴影下的脸略微有些阴森恐怖。 茶雾已经不知道在这徘徊了多久。 明明上一刻她还走在去搭乘电车的路上，下一秒她就走进了这条陌生的街道。 因为一直在下雨，她遮蔽在伞下没能及时辨别周边景色的变化，直到她发现怎么也走不到这条街的尽头时，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未知场所。 街道两边的店面都大同小异，是一条最普通的美食街，雨水冲刷下，部分招牌就跟短路一样不停闪烁。 一路走来，茶雾没有走过回头路，也没有碰见过相同的建筑，她没有遇到过其他人，也不是经历鬼打墙，她只是一直走不到尽头。 雨声模糊了她的感知，让她摸不准时间，身体没有疲惫的迹象，更让她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 唯一有变化的，大概是她的终端上强势绑定了个安装不上的未知APP。 虽然与人类的智脑类似，但她的终端来自地外，连接着宇宙的信号，连太阳风暴与陨石爆炸都无法将其影响。 人类科技竟然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茶雾觉得惊奇，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绝无可能只是人类的科技。 而解锁命器时，茶雾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看似封闭的地球，其实已经与地外取得联系。 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些文明参与其中。 这时，茶雾终端上一直卡在安装99％的APP终于显现出了它的模样。 『神赐』二字落入眼帘，她的终端信号闪烁，之前未能接收的消息被一股脑放出。 【……滴，正在检查终端信息……无法接收信号……信号故障，正在修复……修复进度100％……滴……正在接收……】 【接收到科达那文明信号，正在自动上传数据。】 【数据上传失败。正在检索情况。情况汇报：锚点失踪。正在请求指示。】 【接收到指示：注意周边异常情况，努力活下去。】 “靠！”茶雾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锚点等于她的第二身份，是她回归宇宙的基础，可她的上司在她的锚点失踪后，竟然只是轻飘飘告诉她，努力活下去。 还能更不靠谱点吗？ 换成地球的说法就是，上司在你卧底时暴露了你的身份，然后让你自生自灭。 她明明只是来地球收集数据，可没说让她参与文明战争啊。这很难不让人暴躁。 【叮咚！】 【正在检测玩家身份：地外（划掉）地球人类，身份符合，『神赐』已激活。】 【玩家茶雾，您好！恭喜您获得『神赐』系统第六赛季内测资格。请在本赛季中取得优异成绩，成为众多火种的引领者，薪火传道路上需要您这样的人来为众人寻找正确方向。】 【您已成为先行者，触发内测版本活动。】 【您已进入里世界。】 神赐系统的提醒将茶雾从自己设想的一堆烂摊子中拉了回来。 没有锚点，茶雾无法主动联系她的上司诺伊斯，当务之急是先找回锚点。 而要找回锚点，她得先搞清楚地球究竟出现了什么异常，绑定在她终端上的系统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的锚点信号会丢失，为什么她会被判定为地球人类。 “问题很多啊……” 就在茶雾陷入思索之际，这条街道终于发生了变化，盛大的雨幕褪去，开始露出这个怪异世界的一隅。 天幕之上红月高悬，群星之下，街边的商铺尽成废墟。高低错落的烂尾房、供力不足的霓虹灯、冒着尸臭的垃圾堆。 离茶雾不远处的电线杆下，一个黑影躺尸般横成在那，茶雾走过去用脚戳了戳，黑影翻身过来，露出了胸口巨大的黑洞。 看见洞口的电子脉络，茶雾低喃出声，“仿生人？” 忽然，街道从中间裂开，茶雾紧急退至边缘，稳住身形后，那个仿生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裂开的缝隙渐渐合拢，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发生了变化。 原本寂静的街道忽然出现了很多嗡鸣声。 茶雾转头看去，看见一只巨大的虫子极速飞来，而巨大虫子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虫群。 来不及多想，茶雾迅速冲进废墟中躲藏起来。 她从废墟间的缝隙往外看去，街上也出现了人群，且人数众多，几乎快塞满这条街道。 但他们很快就丧命在了虫群中，惨叫声与逃命声不绝于耳。 那些绝不可能是正常人。茶雾在心里想道。 很快，虫群和人群都消失不见，茶雾面带疑惑地走出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 她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不像是个完整的空间，更像是由一些碎片拼接而成。 那么她看到的这些，或许，是某个世界的投影？ “这就是里世界么？” 茶雾将刀插进收起的伞中，朝街道的尽头走去。 “呵，有意思。” 茶雾走出街道后进入了个小型广场，广场上一览无余，正中央建着座独占大半空间的喷泉。 刚准备离开，茶雾的耳朵就灵敏地又听到了虫子的嗡鸣声。 她皱眉拐了个方向，就见喷泉背面飞着一只三米高的长条形昆虫，而在虫子的后方花坛处，躲着一个小孩，虫子在他周围晃悠，像在搜索他。 茶雾躲在喷泉的这一侧静观其变。 就在虫子逐渐靠近小孩时，她踩上喷泉的建筑外围，借力一蹬，凌空跳起，手中的刀从虫子的中间横劈过去，直接将虫子劈成了两半。 落地时伞面刚好撑起，挡住了虫尸喷溅出的血液。 感觉有点不对。茶雾手腕转动，抖了抖刀，刀面上的液体就顺着洒到了地上，她侧过身看向那个躲在花坛后的小孩，眉头微皱。 虫子身上的覆甲都被整齐划开，但她却并没有使出全力。 是这只虫子太弱，还是……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刚刚躲藏着瑟瑟发抖的小孩，此时丝毫不怯场，反而凑到了茶雾面前，还笑着道谢。 茶雾眯起眼睛，看着面前十分漂亮的小孩，心中警觉。 小孩如天使般的脸庞并不多见，见茶雾一刀斩掉虫子既不惊讶也不害怕，没有继续躲着或者趁机逃跑，而是走到茶雾面前。 很奇怪啊，他就像是专门等在这里一样。 “你……” 茶雾刚想询问小孩的身份，这小孩就死了。 那只被从中间砍成两半的虫子竟然还能临死反扑，活动着上半身朝她攻来。 而这小孩刚好就挡在她跟虫子中间，被触角直接贯穿身体，漂亮的脸被撕了个粉碎。 攻击引发的罡风将她的伞吹个变形，温热的血没能被挡住，直接溅到了她脸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茶雾短促地呼出口气，闭了闭眼，握着刀柄的手攥得发白，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三分钟后，她跨过满地的残肢断臂与碎肉，一脚踏进喷泉池里，将脚底粘腻的血液洗净。 茶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孩，一场莫名其妙的死亡。 但她胸腔中的那颗凡人心，还是为人类的弱小与死亡震动。 她想，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这场游戏里出现小孩子。换句话说，至少不要选择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成为火种，无法燃烧自己，便只能做牺牲品。 轻叹了一口气，茶雾看向面前这栋不大的商业中心楼，非常不起眼的装潢，只有几米宽的门户，上面的招牌破烂到看不清原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倒闭。 里面的风格也似乎上了年代，没有科技感，更没有五颜六色的光污染，全是简单的设计和浅白的色彩。 平凡到让人提不起逛商场的兴致。 茶雾的记忆里没怎么见过这种，刺激不到人的视觉感官，让人没有消费**的商场。 倒是有点像她学习的课本中，所形容的旧时代的装修风格。 “难道是个旧时代遗迹？”茶雾提起了兴致。 不过就算和旧时代无关，这里也是她进入里世界以来，灯光最充足的一个地方。 ——她能够看到那只虫子和小孩，都是借着楼里照出的光。 茶雾一路走来，四处都是黑漆漆的，难得碰见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她觉得应该进去转转。 心动不如行动，她缓步朝着商场内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月亮已悄然淡去，乌云渐渐聚拢，遮盖群星，一场雨又将缓缓落下。 第4章 749局 进入商场后，茶雾将坏掉的伞扔进垃圾桶，粗略观察了下四周。 正前方的扶手电梯通向二楼，视线所及无法看至空间的尽头，这个商业中心内部十分广阔，完全没有外面看着的老破小模样。 “不太对劲。” 茶雾转身返回进来的位置，那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完全看不见有门的迹象。 看来她是又进入了其他空间。 在封闭的环境内有些人会觉得很有安全感，但有些人也会觉得很有压力。 而茶雾则属于两者都有，不够开阔的地方不方便逃跑，但这种有很多转角与掩体的地方却很适合躲藏。 茶雾想了想，往商场的深处走去。 占地面积广阔的地方往往都会分区，特别是商业中心这种地方，就更加会区分售卖种类与形式。 可茶雾在二楼晃悠了一圈后，发现一家奢侈品店的对面居然是一个花鸟鱼市场，市场口还挂着“九折花卉，售出不退”的实体字牌。 高奢与低廉处于同一个位置，就像是钻石和牛粪放在一起，格格不入到碍眼。 茶雾停在奢侈品店门口看了一眼，装修金碧辉煌，但里面是空的，只是个没有商品的店壳子。 而对面的市场也是全部收摊的状态，两者对比之下，这边的环境虽然脏乱差，却更加有生活气。 她走到市场口的字牌前，发现上面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这里难道有人？”茶雾低喃出声，陷入沉思。 “嘎吱。” 未知响动从身后传来。 茶雾耳朵动了动，手紧握刀柄，深吸一口气，然后奋力朝后劈去。 “铛——” 一阵金石相撞之声响起，茶雾感觉自己手都被震麻了，她这次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连砍虫子时都没这么用劲。 对面居然一点事没有。 一击不中，茶雾迅速后退拉开距离，抬眼看向袭击她的东西。 那是个旧历年里就被淘汰掉的塑料模特，身上还搭着一套潮流服饰。 “什么？”茶雾惊讶出声，尾音差点劈叉。 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面前的塑料模特紧跟着袭来，行动非常灵活。 模特抬手向茶雾抓来，茶雾横刀一挡，抬脚狠狠朝模特肚子上踢去。 本以为可以把它踢开，谁知她感觉自己就像踢到了石头上一样。 虽然也有把模特踢退两步，但茶雾也差点被力反弹往后倒去。 这个模特不对劲，她不能跟它硬拼，先躲开。 她倒退两步稳定身形后，丝毫没犹豫地转身往市场尽头跑去。 花鸟鱼市场范围不大，茶雾没跑几分钟就跑至尽头，而市场的尽头竟然是个室内儿童乐园。 这里布局全都是乱的。 她一路过来，市场的对面从奢侈品店到饭馆到高级ktv会所到零售批发到全息游戏厅，五花八门，完全没有规制。 在儿童乐园的门口，有一个正在看书的，人。 茶雾进入商业中心后逛了有段时间，全程都没看到一个人，她还以为自己又进到无人区了。 但是现在遇到人，对茶雾来说却不一定是件好事，特别是等她跑近，看到那人面容时，更是心里一沉。 不久前，茶雾碰见了一个莫名其妙就死掉的小孩。 而不久后，她又看到了那张脸。 脸长得让人印象深刻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被人惦记，也容易让人瞬间辨认。 只不过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之前的小孩，而是个看起来起码有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 茶雾看了一眼身后，那模特紧追不舍，再有两分钟就要追上她。再看看她面前，一个俊美却透露着诡异的青年。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你是谁？”茶雾将刀柄抵在那人脖子上，迅速询问道。 虽然面前的人奇怪，但好歹是个人，比身后那塑料模特多一个好处就是能交流。 身着米色衬衫的男人面对刀锋时紧张了一下，他看了眼茶雾身后，举起手作投降状，往旁边挪了两步。 “姐姐，要躲一躲吗？”男人一脸无辜，露出身后儿童乐园的入口。 “这里的东西只能在规定区域内活动，它不会追进来的。” 没等茶雾同意，他就先抓着茶雾的手把她拉了进去，而这时那模特正好追了上来，却径直路过儿童乐园门口，朝前闷头跑去。 “你对这里很熟悉？”茶雾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模特的危机暂时解除，她便开始应付眼下的麻烦。 她将人一脚踢到墙上，用刀柄狠狠抵着他的胸口，限制住男人的行动后，她才缓缓说道：“你最好不要反抗，不然我一刀砍了你。” “你不会的。”男人莞尔一笑，面容如沐春风，能使人轻易就放松警惕。 茶雾一拳揍到他脸上，目光冰冷，“你再说我不会？” 面前男人白皙的皮肤迅速红肿，嘴角破皮，渗出了血丝，而他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是什么给你这种自信，认为人人都会吃你的美男计？”茶雾掐住他的脸，“现在我问，你答。” 男人大概是看清了局势，没有再生其他举动。 “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当然是人。” “我不信有人能跟别人有完全一模一样的脸，何况你这张脸根本不常见。” 男人闻言神情一变，抬眼看着茶雾，思索了下，忽然笑道：“哦，你难道碰见1086了？他死了吗？夜晚在外面乱跑很容易死。” 1086？什么鬼东西？他确定是人？ 茶雾皱了皱眉，按下心里的疑惑，继续问道：“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吗？不了解情况就闯入这里很危险的，姐姐。” 糟了，不小心暴露了短板。茶雾迅速察觉，面前男人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别废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茶雾用手中刀柄狠狠捶在男人的胸口。 面前的人闷哼一声，却并没有显露不满，反而笑了笑，轻声答道：“这里是749局。” 他拿起了手里刚刚正在看的书，或者说纸质资料。 资料封面是一组手写字体——749暨地外文明应急措施组，简称应急组。 看见资料的瞬间，茶雾脑中的迷雾稍微消散了些许。 这份资料印证了茶雾的猜想，里世界果然是地球与地外文明共同的产物。 只是产生的方式未知，掠夺？还是合作？ 茶雾沉思许久，长叹了口气，这些年她确实有点懈怠，竟然没能探查出地球与地外早有联系。 她还以为自己能以人类的方式安稳过完一生，做完测评报告后便直接回归。 想到这里，茶雾心中便升起一股无名火，差点让她咬到舌头。 该死的诺伊斯！竟然让她一个文员上战场做炮灰！ “姐姐，你在想什么？”男人见茶雾盯着他许久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询问。 他的声音温和，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好奇心，没有任何不满以及其他负面情绪。 面前的这个青年有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 如果不是之前碰到过那个奇怪的小孩，就凭这双眼睛，茶雾会觉得他干什么都一定是好心。 可是…… 茶雾重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说之前的那个小孩叫1086，用编号作名字，他们有关联，且绝不可能是正常人。 再往下想，在这个布局混乱无序的商场内，他是茶雾遇到的第一个可以交流的人。 他手中拥有她最需要的东西——信息。 系统除了一开始提示茶雾进入里世界后，再没有给过她任何提示。说她开启了内测活动，却没有告诉她该如何离开里世界。 她这一路其实也就是瞎跑碰运气，万一就像命器一样，碰到什么东西，系统就忽然冒出来了。 但是遇见面前的人后，茶雾觉得自己的策略应该改一改了，她或许可以掌握主动权。 “你为什么叫我姐姐？”茶雾直盯着面前的人，避重就轻地重开了个话题。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青年疑惑歪头，“我觉得叫姐姐亲切些。” 茶雾懂了，他是想要用个亲切的称呼来拉近关系。这种自来熟的人不算少见，但地点不对。 “那个1086和你是什么关系？”茶雾眯眼询问，手下加了几分力，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恩……没什么关系。”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茶雾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我告诉过你别说废话。” 男人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紫，高高肿起了一大片，足见茶雾用了多大的手劲。 照理来说初印象这么不好，他应该怨恨茶雾，再不济也该愤怒，就算是考虑自己实力不济，也该害怕。 但他却什么都没有。 “你想听什么回答呢？姐姐。”他平静开口，眨眼时上下眼睫毛根根分明。 茶雾也同步眨了眨眼，手中收了劲，找茬般脱口而出，“你叫谁姐姐？我才二十岁！” “我才十八。” “……” 茶雾抿了抿嘴，面上不显，心中却觉得十分不对劲。 她刚刚明明还想再扇他一巴掌威胁两句，怎么突然心软了？ 茶雾瞅着面前的人，有些纳闷地想，里世界居然还有妖精？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虽然有些离谱。 现在她的节奏被打乱了，看来来硬的对他不管用，她得换个方法试试。 “你明明还可以叫我美女。”茶雾冷不丁的冒出了这句话。 男人闻言表情怔愣一秒，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的，叫姐姐可以拉近我和你的距离。” “刚见面你就想跟我拉近距离？为什么？” “我很喜欢你的武器。”男人勾唇笑了笑，抬手摸向抵住自己的刀柄。 【检测到命器权限被攻击。】 收到系统提示的瞬间，茶雾猛地往后退，同时拔刀出鞘，朝面前的人砍去。 命器是她最重要的武器，面前的人居然想要抢夺她的权限！ 原本有所松懈的茶雾心里顿生狠厉，手下不再收力。 这人可以攻击她的命器权限，一定不简单。 本来都已经做好打不过就跑的准备，她却一刀刺穿了男人的肩膀。 茶雾心中满是诧异。 搞什么？这么脆？ 第5章 神之分身 看着面前被一刀秒的人，茶雾觉得自己被碰瓷了。 “好痛。” 男人微微皱眉，娇弱出声。 茶雾收刀后，他靠着墙壁坐倒在地，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抬眼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茶雾撇开视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表演痕迹也太重了。 这么有恃无恐？ 她走上前，掐住男人的肩膀，按着他的伤口慢慢用力。 男人痛呼出声，倒吸口凉气。 “你抢我的刀做什么？”茶雾摸了一手温热的血，甚至摸到了他伤口内的血肉。 “我没有……”面前的人痛的脑门冷汗直流，虚弱地说道。 “嘴硬？”茶雾挑眉，“你是真不怕死啊。” “我……呃。”他刚张口，就被茶雾用力摁了下伤口，甚至能够感觉到皮肉下的骨头咯咯作响。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再说废话你就没机会了。” 松开手后，茶雾在他身上擦了擦手，然后扯掉他烂了口子的衬衫，按住伤口阻止血液外溢。 不知他是终于认清茶雾的最后通牒，还是因为失血有些迷糊，老老实实地低声回道。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拥有命器。” “你还知道命器啊。”看来他懂得比她想象的多，“那个小孩跟你是啥关系？” 茶雾觉得还是得先解决第一个疑问。 “我和1086确实没有关系，我和他都是被神派往这里的分身。” “你说……神？”茶雾讶异挑眉，面色凝重。 怎么突然冒出个神？难道是地外的那些外神降临？会是哪个神？ “是，神就是我们的主体。” 茶雾看向他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他的表述怪怪的，还是自己的理解有差误，他到底是在说一个真实的神明，还是在将自己的主体奉为神明？ “主体。”茶雾点点头陷入沉思，“简单来说你就是个复制品。”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神有两千具分身，依次编号，我是018。” 018微阖双眼，调整因疼痛而紊乱的呼吸。 里世界居然有这么鲜活的复制体，对茶雾来说，又是一个新发现。 据她的了解，地球人的道德观念非常守旧，虽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机械仿生人，但他们绝不会允许存在克隆人或者有自我意识的新生命，这会破坏他们现今维持的秩序。 ——人类自私且利己。 “既然是分身，那你也是神？” “我是人。” 018加重语气强调，颇为偏执。 茶雾耸了耸肩，没有管他有偏差的认知，反而抱着刀继续蹲在他面前。 “你的主体在什么地方？” “……”018咬了咬唇，无奈地与茶雾对视，明显是觉得她这问题过于直接与冒犯，“我可以不对你撒谎，但希望你让我保留秘密。” 茶雾也没觉得他会说，但也没想到018会如此坦诚。 “哦，你不信任我。”她继续面无表情地试探着他的底线。 刚见面的两个人没有信任很正常，可从茶雾嘴里说出来，就是莫名有种施压的威力。 “姐姐，我们才初次见面。”018歪了歪头，提醒了下茶雾。 听到018的回答，茶雾低声笑道：“呵呵，初次见面就姐姐长姐姐短，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018带着他旺盛的好奇心反问道：“什么？” “绿茶。”茶雾轻吐两个字，眼眸中染上了些戏谑的情绪。 “呃。”018呆愣几秒，像是没懂绿茶两个字的意思，又像是第一次被骂绿茶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纯良的模样，细心询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茶雾。” “好的，姐姐。” 018的回复非常快，似乎并不在意茶雾的名字，而他的称呼仍然还是姐姐。 随便吧，茶雾无奈地深吸口气，至少他脸长得还可以，自己也并不反感。 来地球二十年，茶雾精准学会了地球人的双标与颜控。 虽不知他的解释真假，但018确实从一开始对她就没有抱有过恶意。持续争锋相对，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茶雾松开按住018伤口的手，浅浅瞄了眼，她发现竟然已经止血了。 恢复能力惊人啊。 茶雾假装没看见，暂时解除对018的警戒，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这家儿童乐园内部布置得非常温馨，整体色调偏向暖色，墙面上都是时兴的卡通角色投影，分区布置着一些大型儿童设施、小型玩具、读书角、自由活动区、换衣休息区等，各区都安排了多名机器人待机。 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刚进门的休息区，左手边是存放物品的大柜子，右手边是镜子与消毒洗手台，再后面就是换衣室与洗手间。 是个不错的利于躲藏的据点，茶雾在心里小小夸赞了下018的眼光。 “失血这么久都没晕过去，身体素质不错。”茶雾起身居高临下盯着018，“里世界的科技居然有这么高的水平，造就出你这样的复制品。” 凭空捏个人出来在现实世界并不难，但要让其拥有自己的神智与人格，撇掉道德因素不谈，于科技树被点歪的新纪元仍然不是件易事。 而在里世界，仿佛存在即合理，可以有几米高的虫子，可以有砍不烂的塑料模特，甚至可以有所谓“神的分身”。 在茶雾陷入沉思时，018闻言轻声补充了句。 “里世界其实是世界科技树崩坏后产生的节点。科技高度发达，物种飞速变异，充满了怪诞与神秘，文明处于崩坏与稳定之间。” 话音落后，仿佛在神游的茶雾勾唇一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直视018，眼中藏着势在必得的锋芒，“你知道里世界？” 018听到这个问题时也笑了笑，像是终于被问到关键点。 “你是玩家，对吗？” “你还知道玩家？”茶雾反问回去，气势丝毫不退让，眉尾带着势必要挖点什么的小得意。 “因为神全知全能，我作为神的分身，自然也会知道一点。” 018露出了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在茶雾看来回的滴水不漏。 还真是硬茬，不知道他口中的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茶雾顺势平静询问，“哦，你都知道些什么？” “姐姐，要跟我合作吗？” 018扶着墙站起来，将手里染血的衬衫丢给了旁边待机的清洁机器人，唇角带笑，向茶雾提议道：“我要去应急组找一样东西。你的实力很强，我可以带你了解里世界，而你帮助我拿到我要的东西。” 终于不装了？ 茶雾在018站起来时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她再次审视一遍018，这人个高腿长，有明显肌肉线条，应该有些力气，但被自己一推就倒，且丝毫不反抗。 绿茶确实没有形容错，018这是在示弱拉近距离啊，而且还静悄悄表现自己的恢复能力。 铺到现在，才向她切入正题。 “你不如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强？”茶雾一只脚抵在了门边上，准备见势不对就立马开溜。 018看着她明晃晃的动作，并没有做出过多反应，而是以一副好商量的语气向茶雾解释着，“因为你的武器，没有人会在内测版本里就解锁命器。况且目前来到749局的玩家我只碰到了你，我需要的东西只有玩家能找到。” 原来是因为有求于她，才来试探她靠不靠谱。 哼，这个绿茶小骗子。 “眼力不错。”018没有戳破，茶雾也不会让两人立刻进入敌对氛围，只好顺着话说，“你还知道什么？” 只有玩家才能接触的东西，难道是什么系统道具？茶雾心里思量，觉得这或许是个深入了解的好机会。 “知识是有代价的，姐姐。” “那就先跟我讲讲这是个什么地方？要合作，这该是免费的吧？” “当然。”018笑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茶雾。 茶雾收回抵在门口的脚，往回走了两步，接过018递来的资料。 她简单扫了两眼。 749暨地外文明应急措施组，简称应急组，是地球对检测地外文明时应对突发情况的一个组织。 文明与文明之间，或有友好，或有竞争，或有掠夺，而应急组需要辨别出他们所接触的这些地外文明的倾向，如果发现有恶意，就需要进行提前防范。 这是一份关于应急组的简单历史记录，其建立于第1纪，系统的第一个赛季结束时。 茶雾突然想起，系统在一开始时，说过她现在参与的是第六赛季。 这场文明战争已经持续了六个赛季。 当初科达那文明检测到地球文明信号时，花费了很多精力与时间才确认最终坐标，将自己投放过来，她敢确定自己是唯一被准确投放的锚点。 可如果地球早就与地外有联系，她为什么到第六纪才被成功投放？ 难道说……茶雾恍然大悟，原来里世界是地球是与地外的交接口。 地球如果是电脑，地外就是病毒，而里世界就是端口，病毒会通过端口入侵电脑。 而应急组则是交接口上的防火墙。 毕竟如果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让全宇宙都收到地球的坐标，对地球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那么神赐系统的存在，大概是为了挑选出能关闭这个端口的种子。 想通这一点后，茶雾终端上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出声。 “玩家茶雾，恭喜您激活先行者任务。” 第6章 任务激活 “玩家茶雾，恭喜您激活先行者任务。” 就在茶雾沉思时，存在感非常低的系统忽然上线，一个陌生的男低音出现在耳边，她的终端上也同时生成虚影，面前跳出系统面板。 【内测版本个人任务：进入749应急组存活十天。开始计时。（239：59：59）】 你是谁？茶雾在脑内询问。 虚影闪动两下，男低音一板一眼回复着她，“您好茶雾，我是智脑■■，您可以称呼我为W先生。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将是您最好用的系统助手。” 系统助手？ “是的，您目前是所有内测玩家中第一个激活任务的人，我很看好您。” AI觉醒？茶雾从W先生的语气中听到了亲切，它似乎真的在对自己寄托祝愿。 “请不要将我类比于低等世界的工具，宇宙频道里的奇妙之物，您应该比我清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能成为地球人类，但系统已经做出判定，我将完全遵守系统规则。” 宇宙中的东西？茶雾抿唇，对我的身份了解多少？ “您终端上的全部。” 呵。茶雾内心冷笑一声，从系统绑定在终端上时，她就知道这个系统不可能只是人类造物。 就是不知道它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有弊。 “请不用担心，系统的判定内您已经是地球人类。再次提醒，我将完全遵守系统规则，对您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姐姐，你在想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要不要跟我合作呢。” 018见茶雾盯着资料许久不出声，怕她想太多后不愿意跟自己合作，忍不住催促道。 听到018的声音，茶雾抬眼看向他，沉吟两秒，点了点头，“我同意与你合作。” 她本来就打算跟着018多了解里世界的情况，现在还激活了任务，一举多得。 “这份资料，你看明白了？”茶雾将纸质资料递给018，同时询问道。 资料上的日期是地球历，她想知道里世界是不是也有地球历。 018收回资料后将其塞进了一个储物柜里，无所谓的回道：“哦，我不需要看资料，这是我在这里捡的。” 什么？茶雾一脸无语，还能这么不靠谱？ 见茶雾半信半疑，018点了点太阳穴冲她笑道：“我有神的指引就够了。” 成功与茶雾达成合作，018眼睛都明亮了许多，神情兴致勃勃。 他看了眼自己，忽然说道：“啊，我先去换身衣服。” 说着他就冲进了换衣间。 茶雾悄悄跟在他身后也来到了换衣间门口，看到018正在擦身上的血迹，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神的分身么？ 018身上的谜团还有很多，他既然想要跟自己套近乎，或许她也可以借此多刷点信任值，让他透露更多情报。 看到018开始换裤子时，茶雾面无表情转身避开了画面，而这时她正好对上了洗手台的镜子。 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只见她满脸是血，头发凌乱，卫衣上也干着血渍。 原来她一直是这副鬼样子，她就说自己长得也没有特别凶神恶煞，为什么018会这么老实。 忽然想起之前让018叫她美女时，她还以为018是在耍小心机，现在想想，他当时的表情微妙到一言难尽。 茶雾扯过一次性毛巾沾水给自己擦了擦，等她再看向018时，018已经换了身轻便的贴身黑衬衣与背带工装裤，耳朵上还多了一对流苏挂坠。 真帅！茶雾内心感叹，面上却皱了皱眉，“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这么招摇很容易引起注意不知道吗？ “嗯？你说这个吗？”018勾起流苏耳坠，笑容温和，“这是伪装道具，你不是说我的长相容易被辨识吗？” “但我见你外貌没有变化啊。” “你见过我本来样貌，所以对你不起作用。你看。”他指了指镜子，茶雾看去，镜子里确实是另一张陌生的脸，虽然并不大众，但也并不特殊。 茶雾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原来姐姐你长这样。” 就在茶雾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时，018突然感叹道。 茶雾面容一僵，动作却并没有停顿，继续向外走去，“怎么？是现在吓人还是刚才吓人？” “姐姐你一点都不吓人。”018笑嘻嘻地凑过来，茶雾168的身高对他来说只需要微微弯腰就能正好脸对脸，他的态度如常，尽显绿茶本色，“你对我来说，一直都充满安全感。” 茶雾懒得理他，分心与W先生闲聊。 “完成任务，我就可以离开里世界吗？” “当然。” “里世界和外面时间流速一样吗？” “完成任务，你自会知晓。” 多交流了几句后，茶雾开始认真思索先行者任务。 从进入应急组几个字来看，她所处位置并不在应急组，这个可以问一下018，而存活必然代表任务具有危险性，她得要小心些。 再就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里世界待了多久，她到现在都还不知疲饿，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 如果她在外界消失太久…… 中洲政府每隔半年都会大规模检索一次生命信号，被判定死亡的人会被注销身份。 茶雾倒不害怕身份被注销，她了解过一些上户口的黑科技。 她只是怕自己死了的消息传回福利院，奶奶和孩子们听到会很伤心。 不过还好她这次接下的考察天灾遗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有一笔不菲的报酬，再加上她作为历史系毕业生挂靠在考古队的职工补贴，应该可以支撑福利院一段时间。 茶雾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希望不会到这个地步。 两人离开儿童乐园后，018带着茶雾走进一间私人诊所，进门后他们来到了一条昏暗的走廊。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空间格局都是乱的，749保存了很多里世界的生物或物品样本，大部分样本都是活的，是749养来做实验的。”018边走边向茶雾解释道，“这里有些门是空间道具，负责规划样本的实验区域。” 茶雾想到之前追着她的塑料模特，那玩意儿她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现在的服装店都是直接通过全息换装进行定制，很少需要模特。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些样本里吗？” “不在。”018应了一声，并没有过多补充，而是继续说道：“我们要前往应急组需要绕过这片实验区，在空间切换时你必须跟紧我，否则很容易被传到其他地方。” 通过这段昏暗的走廊，他们又进入了一条窄道，窄道两边修着铁窗与铁栅栏，看起来像个监狱，除了有点阴森，里面空无一物。 见018在此间闲庭信步，茶雾开口询问他，“你怎么来这就跟回家一样？你经常来应急组偷东西？” 之前在儿童乐园就发现了，他冲进换衣间随手就给自己搭配了套合适的衣服，明显是来了好几次的常客。 “应急组的东西都是从其他里世界取回来的，我只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 018的回答避重就轻，但茶雾并不介意，她本来就是为了套信息，“你来自其他里世界？” “嗯。” 茶雾觉得如果问他具体是哪，他应该不会说，于是退而求其次，询问道：“里世界之间是可以互通的吗？” “我无法给你确定答案。749局建在里世界的夹缝里，需要找到方法才可以进来，像你这种无意闯入的玩家很少。” 茶雾点了点头，正准备再问点时，他们碰到了一个戴面具的女人。 那人面具的额头处有一轮弯月，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武术服，身高不高，体型匀称，明显锻炼过身体，行动轻盈灵活。 此时他们正好离开窄道进入了高层走廊，右手边就是围栏，那个女人跳下围栏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哦，很少。”茶雾指了指那个转瞬即逝的身影，“所以她是玩家还是？” “……是玩家。” 018这辨认玩家的能力还挺好用。 “刚刚那个人……”018低声开口，“应该也是要去应急组。” “那你觉得她是敌是友？”茶雾撇他一眼，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 018摇了摇头，“希望不要再碰到。” 茶雾也是这么想的，在危险的地方碰到其他玩家可不一定是好事。不过她对先行者的实力水平倒是有了点概念。 “对了，你之前有提到过内测版本，对吧？” 忽略这个小插曲，茶雾继续套信息的正事。 “你对我们了解多少？”她想知道018对神赐系统知道多少内容。 “我只知道你们是通过系统来到里世界的玩家，系统是什么，你们从哪儿来我并不知晓。”018眼神清澈，耸了耸肩，“毕竟我没有出过里世界。” “里世界的人无法离开里世界？连神都不行？” 那他们和游戏里的npc也没啥区别，无非就是觉醒了世界之外的意志，可身体却被牢牢禁锢。 “我不知道。”018摇摇头，冲茶雾笑得露出了八颗大白牙，唇红齿白，像是要吃人，“或许成为玩家可以。” 茶雾没有和他对上视线，而是握紧了手中的刀。 里世界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往大了说是文明之间的战争，往小了说，或许也是玩家与npc之间的较量。 而且玩家在明，觉醒者在暗。 很快他们走到长廊的尽头，前面是个通向上层的楼梯。 茶雾抬头往上望，只见楼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与他们正好相撞。 女人的表情非常平静，手中握着把枪正一步步走下来。 那张脸对茶雾来说熟悉又陌生，她疑惑地准备拔刀，018却伸手拦住她，将她出鞘三分的刀推了回去。 茶雾皱眉，看着女人走下楼梯，离开台阶后消失在面前。 “你认识她？” 女人消失后，茶雾立马转头询问018的反常。 018点了点头，“是0186，设定上她是1086的姐姐。这次行动，我们一共来了五具分身，各有任务。” 她就说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居然又是一个遮挡面容的分身。 “什么是设定？”在018的认知中，有很多茶雾不了解的名词新含义。 “额，每具分身都有自己的身份与人生，男女老幼，皆不相同。我也有个姐姐，如果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既然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意识，又怎么能算是分身。”茶雾简单评价道。 018浅浅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茶雾突然问道：“1086的任务是什么？” “诱骗一个玩家，顶替玩家身份。” 018沉声回答，不知道是对茶雾坦诚，还是知道茶雾已经有所猜测，一点都没打算隐瞒。 “是么，”茶雾目视前方，语气淡淡，“但他那么脆，也敢单独行动？” 018挠了挠脸，“不清楚，他跟0186一直在一起，但他们任务不同，可能暂时分开了。” “玩家身份可以轻易顶替？” “不知道，这只是一次尝试。”018摇了摇头，“或许不能。” “你不知道的事还真多。”茶雾冷不丁吐槽了句，但从她平淡的语气中感觉不出其他情绪。 018笑了笑，没有回复她的吐槽，只是感叹道：“我们大部分人的使命，都是为了一个个的尝试。毕竟，我们只是分身，是消耗品。” 消耗品就不要做的那么生动。茶雾撇了撇嘴。 “走吧，通过这节楼梯就可以离开实验区了。” 018将茶雾推上楼梯。 离开楼梯后，系统提示适时跳出。 【您已进入749应急组。】 之前的长廊光线充足，而通过楼梯后，眼前突然暗了下来，使茶雾闭眼缓了几秒。 他们进入了个空旷的大厅，眼前视物有限，能看到的只有最中间立着一根粗壮的顶梁柱，离茶雾至少有十米远，柱子上挂着个曲面大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字符，在黑暗中亮起幽幽红光。 【零号计划：在第一个里世界使十万玩家全灭。】 还没来得及思索，身后的018忽然用温和亲切的声提醒道。 “姐姐，小心哦~” 茶雾转身，正对上018与他手中的枪。 第7章 公测活动 【您已进入里世界。】 十二点一到，系统提示准时出现。 房间内的灯光突然熄灭，方鹤握紧手里的注射器针管，从单人床上起身。 他住的是公司提供的职工房，屋内家具用品规格有限，全都是按照标准布置。 方鹤在天命仿生科技工作了两年，没有添置过私人用品，穿的是职工服，吃的是员工餐，晚上回来跟父母一起吃的也是速食产品。 针管是他唯一能用到的锐器，在他的床头攒了很多。 这种细长条的不锈钢注射器，只要找准时机，杀伤力还是惊人。 他还单独包了两三个针头留作暗器。 方鹤在房间内转了一圈。 屋内只有应急灯还亮着，垃圾桶里扔着速食包装袋和纸团，洗碗槽搁着沥水的碗筷与咖啡杯，唯一的单人沙发上扔着他的外套——背后印着天命仿生科技几个大字的白大衣。 房内的生活痕迹没有变化。 如果不是系统提示，他会以为自己还在家。 里世界与现实世界没有区别的话，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在熟悉的环境中，人们总会下意识认定自己为主导。 如果没有清楚的认知，遇见隐藏的风险时容易丧命。 他站在客厅想了想，打开副脑试图去搜寻一点不同。 然而上面只有无法退出的，一片灰色的系统面板。 看来在里世界，他只能运用系统功能。 大概是因为还没有正式上线，面板上大部分功能都未解锁。 方鹤想了想，点进了最下方一个双人环抱的图标，界面跳到了好友栏。 里面只有一个好友，名字的地方是一串星号，下方标示在线，尾部亮着小红点。 “方鹤？收得到吗？” “我收到了。你在哪？” “我在家。你呢？” “我也在家。我住的职工房。” 沟通了两句后，聊天界面陷入沉寂。 在进入里世界之前，他们通过神赐系统加上好友，也是那个时候，方鹤确定了与林凌灵合作。 先行者明显要更加了解系统功能，甚至他们拥有更多特权。 就像是一个游戏，内测玩家总要比公测玩家知道更多游戏内容。 方鹤叹了口气，顺势看了眼最顶上的任务栏，上面显示任务已经开始计时。 系统任务要他们在里世界存活五个小时，方鹤原本以为会进入个处处危险的奇诡之地，结果他和林凌灵的初始地都是自己家。 这种无缝切换顺畅到方鹤心里觉得别扭。 就好像里世界在同化表世界。 压下心里升起的不适，他从客厅走到落地窗前，想要手动打开窗户的雾化模式，看看窗外的情况。 他记得二十层有条霓虹夜市，有时候舞女投影还会路过他的窗前，就算开了雾化，玻璃上也还是会有五颜六色的模糊光影。 如果打开房间的隔音层，喧嚣的噪音肯定会震天响，所以他很少开窗。 而现在方鹤开了窗却什么都看不到，窗户外是一片漆黑，就像有人在外面蒙了块黑布。 这明显的不寻常反而使方鹤松了口气，看来他确实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方鹤瞬间握拳，汗毛倒竖。 职工房的门用的是新型材料，开关一直由智能管家管控，从来不会有这种敲门声。 再不济也该是门铃声，或者由智能管家提醒他谁来拜访。 现在很明显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智能管家，连门也不是他原来的门。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敲门声与上次节奏一致，方鹤听的很清楚，是敲木制材料的声音。 他压低动静，缓步走到门边，门看起来没有变化，是扇向右收缩的电子自动门，门内有开门键，门外只能通过瞳孔和指纹认证。 这种门很少会用木制材料。 “咚咚。” 第三声敲门声响起，跟上次的间隔短了几秒，仿佛是门外的人不耐烦了。 方鹤靠在门边，屏住呼吸没有出声，右手握紧注射器，左手轻轻在开门键上按了下。 门外的走廊灯光依旧昏暗，没有投影透进来，方鹤无法判断门外是否有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躲在门边，等着外面的人进来，然后偷袭给他致命一击。 可是他等了差不多两三分钟，门外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是走了？可他没有听到脚步声啊？难不成会漂移？还是说那人在等他出去？ 太多的未知环绕着方鹤，不知不觉便紧张了起来。他的心跳直飙一百二，在安静的黑暗中响的有些明显。 但方鹤实在无法控制，他抿了抿唇，呼出一口气，视线偶然向下投了个余光，与一道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里有颗光头紧贴着地面伸了进来，就藏在他的脚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方鹤一米八六，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与门外，却忽略了下方。 对上视线的那刻，方鹤觉得自己的皮都炸开了，他猛然出脚想要将那颗头踢出去，但是在发现方鹤看到他的瞬间，那颗头就自己缩了回去。 而在方鹤出脚时，他的身体也探出了半边在门口，来不及思考，他猛地扑出门外，妄想撞倒外面的那个人。 方鹤根本不敢想象那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在探头看他，不，那根本不可能是个人！ 门外确实不是个人，而是一条软体虫，虫子的一端连着颗光头，此时张着嘴巴，嘴角咧到了耳根，像是在对他笑，又像是想要张口吃掉他。 软体虫的身体粗壮，至少有半米宽，长度大概一米多点，反正立起来都没到方鹤的腰部 方鹤扑出去正撞上它的身体，摸了手滑腻腻的东西。 他制住虫子蠕动的身体，将注射器狠狠刺进虫子与光头连接的位置，用力一划，成功破开了一个口子。 虫子反抗的力气很大，弓起身体要将方鹤拱开，同时光头的嘴里爆发出尖叫。 但虫子身体柔软，皮肤亦是。有缺口便能撕开，方鹤这样想着，将手伸进了那个破开的口子。 温热的还在蠕动的血肉，方鹤险些抓不住，用尽了全力，方鹤才将这道伤口越撕越大，最终将光头从虫身上撕了下来。 光头掉下来的一瞬间，尖叫声戛然而止，只有头被扔到墙边上的撞击声。 而失去头部的虫身蠕动了两下，就好像没有了生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方鹤摸了摸一米长的虫身，思考片刻还是在虫尸上多刺了几下，将虫尸撕成了好几块碎肉，确定其无法再生才罢手。 【玩家方鹤杀死了一条虫子，积分 0.1，评分略微上升，排行榜正在计算中。】 系统提示久违的跳出来，方鹤浑身是血，起身回屋时瞟了一眼。 积分？这个游戏居然是积分制？居然还有排行榜，会是什么内容的榜单呢？ 经常打游戏的方鹤对这些设定并不陌生，他一边走到厨房里洗手，一边查看自己的面板有没有新变化。 很遗憾，没有任何变化，或许要等到他通关后，系统才会完整展现出来，毕竟现在只是一个版本前的热身活动。 不过原来这个活动的任务并不是存活这么简单，杀掉里世界的生物会累计积分，还会影响最终完成任务后的评分。 但是这个0.1积分会不会太抠了点？ 等方鹤洗完手并简单擦了下身上的血迹后，他取下脸上的眼镜，发现镜片上也溅到了血，擦干净后他将眼镜放进口袋里洗了把脸。 犹豫了会儿，方鹤并没有换掉自己的衣服，沙发上的外套有着太明显的信息也不能穿。 他现在这个样子或许能有些震慑作用。 没人会想要靠近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特别是越危险的地方。 “快离开室内！室内有虫子！” 林凌灵的消息突然传来。 方鹤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环顾四周，悚然一惊。 在他未发觉的时候，原本涂了防水层的白墙上黑漆漆一片，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虫子。 看到这一幕，方鹤飞快跑向屋外。 而就在他这几步之间，墙壁、天花板、地面，四面八方都是细小的虫群，有一些甚至爬到了方鹤的身上，方鹤只能不停将它们拍下去。 离开房间后方鹤使劲将房门关闭。 “该死！这些虫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路跑出来方鹤踩死了不少虫子，但是系统提示并没有跳出来，看来只有杀死怪异的虫子才有效，普通虫子并不在计算范围。 可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虫子？ 方鹤脚步一顿，他看到门口成为一堆碎肉的虫尸上汇集了源源不断的小虫子，且仿佛品种还各不相同，有大有小。 这些虫子可以互相吞食吗？那怪异的虫子有可能也是从普通虫子成长起来的。 方鹤边跑边思考，很快就跑到了自己所在层的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部电梯。 这栋住宅楼是天命仿生科技的产业，总共有六十层，四十层以上全部是职工房，方鹤住在第五十八层。 他并没有坐电梯下楼，而是拐了个弯从消防通道上楼。 顶楼天台有连接空中电车的轨道，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电车，但是他可以通过轨道去其他地方。 何况上楼只有两步路，要比下楼快。 电梯井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虫子，他只好选择更安全的消防通道，而且站高一点他也可以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方鹤一口气爬了两楼上到天台，视野一下变得十分广阔，外面的天很黑，但隐隐有月光出现，可以勉强视物。 刚走出去，他就看到不远处的电车站台还亮着广告牌。 这个世界的电力似乎有限，大片大片的灯光都已经熄灭，只有少数的应急灯或者不耗费太多电的地方还亮着。 “注意室外！外面也有很多虫！” 林凌灵的消息又传了过来。 方鹤一边走向站台，一边询问林凌灵是什么情况。 作为先行者，应该是特别危机的时刻，才会这么着急提醒他。 可是对面却一直没有回复他。 方鹤心情沉重，走近电车站点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形怪异的套着大衣遮住全身的人。 他笔直地站在广告牌前的等车位上，正在等车。 第8章 男人与虫 方鹤走上前，看清了等车人。 他的身形非常魁梧，身高与方鹤相等，但是身宽体胖，肚子巨大，哪怕罩着大衣，也能看到他突起明显的肚子。 他头上戴着帽子，大衣的领子立起遮住脖颈，大衣的型号至少有xxxl，衣尾能直接罩到脚踝。 可谓是裹得严严实实。 方鹤放弃了走轨道的想法，打算先探究一下这个陌生的奇怪男人。 他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站在旁边悄悄打量。 大概用余光瞟了半分钟，他发现奇怪的男人的站姿有问题。 他就跟立军姿一样，标靶似的笔直端正，连动都不动，甚至连呼吸起伏都很微弱。 如果不是体型庞大，他还以为是个顶着衣服的人形立牌。 这场面明显透着诡异，方鹤不敢再接近，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 而这时，一辆电车从黑暗中开出来，停在了站点的固定位置。 “叮。诺亚房产中心已到站，下一站为白虎工程实验所。上下车请注意车厢与站点之间的距离，保重生命，安全第一。” 电车停稳后，车门开启，车内的灯光也很少，只有两盏幽幽白光，大半区域都无法照到。 白虎工程实验所？现实世界的下一站应该是天命仿生科技才对。 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相似程度，建筑、地名、存在逻辑都有高度重合，只不过空间结构还有生物的生长方式有很大变化。 比如他遇到的长着人头的软体虫，比如现在混淆的地名。 就在方鹤思考的时候，等车人走向了电车，他的走路姿势也非常别扭，仿佛是刚学会走路，脚步一走一停，直愣愣的，感觉连膝盖都没弯一下。 男人上了车后，就消失在了昏暗的车厢中。 见人走了，方鹤也不再继续探究，他松了口气，庆幸这个奇怪的男人并没有对他的存在有所表示。 如果他对自己发起攻击，方鹤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对抗，之前的软体虫身体柔软，体型并不特别巨大，他还可以制服。 如果换成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只能逃命。 他探索了下站点四周，与他往常等车的地方没有区别，只不过光线不足，导致这个地方有些阴森。 四五分钟后，方鹤没见电车有什么动静，便回头往电车的方向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那个很快就上车的男人正站在电车门口看着他。 这时方鹤才看清楚他的正面，一张肥大的看不清五官的长满了脓包的丑陋面孔。 他的眼睛很小，可方鹤就是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就好像在催促自己上车。 见方鹤看过去，他就退后几步，又消失在了电车内。 而方鹤也发现了，好像他不上车，电车便不会启动。 又等待了几分钟，满脸脓包的男人又出现在门口催促他，这一次他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显得他的脸更加扭曲。 方鹤一时陷入了两难，他怕惹怒男人，导致男人直接下车来抓他，又怕上了车后遇到些诡异的事，毕竟他无法确保这辆明显奇怪的电车真的能开到下一站。 顶楼天台视野开阔，却也没有其他掩体，方鹤除了走轨道就只能回室内，而室内虫群密布。 他身上的虫子好不容易才拍干净，不想再回去遭受一次。 咬了咬牙，方鹤走向了电车。 林凌灵在给方鹤发完提示消息后，从躲藏处往外望去，只见她住的高档小区里，四处都飞着巨大的虫子。 这些虫子最小都有一米高，最大的有三米多，扇开翅膀飞在空中，能投下恐怖的阴影。 她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沦陷了，迫不得已她才跑了出来，结果到了楼下就撞见这些巨型虫，还好系统提示她危险接近，让她可以提前预防，先行躲避开。 不敢想象被正面遇到，她会是个怎样的死法。 林凌灵咬唇，压下心里的恐惧，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她对虫子种类不太了解，不确定其中有没有听觉或嗅觉灵敏的，但她总觉得一直躲着不是办法，这些异常虫子迟早会发现她，她必须尽快离开红心小区，去找方鹤汇合。 她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地图，发现方鹤的定位发生了变化，他正在飞速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什么情况？他知道自己在哪？他是怎么知道的？不对，他是怎么能移动这么快的？ 观察了几分钟后，林凌灵发现方鹤的定位七扭八拐，很像是电车轨道的路线，移动这么快不可能是方鹤自己的速度，他只有可能是在乘坐电车。 她惊讶于这个世界的电车居然在正常通行，又惊讶方鹤居然坐上了电车。 而这边的方鹤刚踏上电车时，车门便“砰”的一声飞速关闭，就像是怕他反应过来转身逃跑。 车门关闭后，电车便开始稳定行驶，方鹤因惯性撞在了一根扶手柱上，又踉跄两步，磕上座椅，腿一弯便坐了下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等稳住自己后，他才来得及环顾四周观察电车内部环境。 那个奇怪的男人坐在他的左手旁，两人之间隔个小臂距离。 他能看清的范围内除了男人外没有其他人，内部环境也和普通电车没有区别，车内静悄悄的，隔音非常好，连行驶的声音都几近于无。 看起来这个车厢内只有他跟男人两个人。 “你到哪个站？” 无奈之下，方鹤只能向身边的男人开口。 他在门口催促了自己好几次，看起来像是急于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打算理会他，仿佛当他是空气。 方鹤不愿过多招惹，只好闭嘴想自己的事情。 现实世界里，这条路线的终站就是天命仿生科技，他平常上班只需要五分钟通勤。 但在这里，他上车已经过了五分钟，电车仍在向前行驶，开向它的下一站——【白虎工程实验所】。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方鹤深有体会，他在榕大拼搏五年，好不容易得到个进入实验所的名额，结果最后轻飘飘一纸调任，就把他打发到了现在这个财阀附属的小公司。 想到这，方鹤便忍不住苦笑，那是一段他无论如何都想忘记的往事，没想到在这个怪诞的里世界，倒是让他给想起这些破事。 “方、鹤。” 一句轻声呼唤把方鹤背后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他猛然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那人站了起来，正面对着他，嘴唇蠕动。 “你、叫、方、鹤。”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不可能！ 他们根本不可能会认识，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方鹤一只手伸进口袋，将一枚针头藏在指缝间，另一手他扣住身下的座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盯着站起来面对自己的男人，没有回应他，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男人见方鹤没理自己，咧了咧嘴，像是在笑，但因为脸上肥肉过多，笑的非常别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向前走了一步，但跨度非常小。 方鹤猛地往后退去，碰到座椅最边上的扶手才停下，而男人也在挪动着小步伐向他靠近。 方鹤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想质问一句男人究竟要做什么，但他已经不敢贸然开口。 他只问了男人一句话，男人却在几分钟后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他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关系，但男人突然出声实在使他后背发凉。 “怎、么、不、回、答，你、在、害、怕、吗？” 男人说话一字一顿，跟他小步走路是同样节奏。 而这句话后，让方鹤确定了他的触发条件一定是声音！ 方鹤紧闭双唇，脚轻轻往后试探了一下，踢到个硬物，然后他缓缓起身，贴着扶手靠近车门。 怕会惊扰男人或是触发男人别的举动，方鹤的动作幅度不大，而男人也已经快走到他身前，与他只有一步之遥。 “咯咯咯。” 从男人的肚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方鹤没有听错，有点像是肚子饿时肠道的回响。 在男人凑近时，方鹤猛的出拳砸向男人的面部，他指缝间的针头，随着拳头准确的刺入了男人的右眼里。 “啊！” 男人发出吃痛的吼叫，双手捂住不断流血的眼睛，但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变化，方鹤一拳居然没能让他后退两步，他的肉身抗性很高！ 一拳击中后，方鹤就立马抬脚往男人的肚子上踢去，但这时男人的肚皮却突然显出一只手掌的形状，挡住了方鹤这一脚。 方鹤心下震惊，不敢有任何松懈。 没踢倒男人，方鹤连忙矮身绕过男人来到他的侧面，在男人用手捂住脸时，伸出双手按住男人的脖子将他狠狠一推。 他在那个角度的车座夹缝里藏了根针头，他这样按去，男人的脸上必将再扎一针。 果然，那一针直入太阳穴，男人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但他的怒气也是陡然增高，发了狂地挣开方鹤的钳制。 方鹤被他大手一挥，朝后倒退了几步，后背用力撞在了扶手杆上。 这个男人的力气太大了！他必须尽快处理掉他！ 咬了咬牙，方鹤迅速欺身上前，躲避男人出手的同时，他抬起了藏针的手，用力劈向男人脖子上的颈动脉窦处。 针刺入的瞬间，血液便飙了出来。 这次男人连痛叫声都没有发出，他身形一晃，腿脚一软，便要往后面倒去。 看着男人确实瘫倒在地，方鹤松了口气，不管他有多诡异，至少他的身体是个人形，那么必然要符合人体的逻辑。 脖子上的死穴够他失去行动能力了。 方鹤松了口气后也不敢怠慢，他在车门旁的座椅底下摸了摸，掏出了个消防器具。 既然这个电车跟普通电车规格一致，那么消防器材自然也会存在，他刚刚退到这个地方用脚探了下，确定了心里所想，才敢直接向男人出手。 这个世界的逻辑已经被方鹤试探的七七八八。 拿到沉甸甸的消防器具后，方鹤也算有了些底气，针尖虽然是锐器，但终究还是太小，只能用来出奇制胜，他其实跟赤手空拳没有区别。 而消防器具虽然是钝器，但它分量足够，只要用力，便可伤人。 方鹤走到男人面前，举起消防器具用力砸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那是男人身上最诡异的地方，他必须第一时间毁掉！ 开始砸的几下，方鹤总觉得力被什么东西卸掉了，男人的肚子看起来毫发无伤，他心里越发发毛，手里便越发狠辣，哪怕手臂已经有些酸痛，他也不敢停下。 终于，血肉崩开的声音从手下发出，内部器官淅淅沥沥的顺着方鹤砸开的洞流了出来，连带着流出来的，还有一具半人半虫的尸体。 方鹤被血味与腥臭味冲上了天灵盖，愣了好一会儿，没忍住，冲到车门前干呕起来。 那个半人半虫的玩意儿他只瞄了一眼，根本不敢细看，但就这一眼也足够他做噩梦做好几天。 婴孩的头部与上身连着节肢动物的下半身强行拼合在一起，整个身体都呈灰白发青状态，像个刚刚分娩下来的婴儿蜷缩成团。 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与其他物种结合在一起的状态！实在太恶心了！ 方鹤吐出一口嘴里的胃酸，捂着脸拼命想要忘记那一幕。 然而这时，方鹤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快步走到男人的尸体处。 不对，它还没死，系统没有提示！ 这明显是个非常怪异的里世界生物，杀死它一定有积分。 等方鹤重新走回来，男人的面前已经没有那个青灰色的虫子尸体，方鹤咬牙，捡起消防器具警惕四周。 它果然在装死，这个世界的虫子形态各异，能力各异，但都一样狡猾。 第9章 获得宝箱 那只逃跑的虫子灵敏狡猾，方鹤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站在光线不足的顶灯下，握紧手中的消防器具，环顾四周，紧盯随时可能从黑暗中跳出来袭击他的影子。 大概全神贯注了接近十分钟，电车仍在行驶中，方鹤的精力有所消耗，虫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他以为虫子可能逃去别的车厢时，左前方传来了一阵“嗒嗒嗒”的叩击声，方鹤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同时一道影子从他的视线死角里冲出来，直冲他的脖子而去。 方鹤在发现时已经无法躲开，只来得及抬手抵挡。 虫子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从手臂上咬了块肉下来，方鹤咬牙忍住疼痛，甩起另一只手的消防器具砸去。 他抡足了全力，将虫子狠狠砸到了椅背上。 而大概是它自身强度不够，才要找一个肉身抗性强的人类寄生，方鹤这一砸将虫子的身体差点砸成两半，连椅背都被砸出了个坑。 虫子受了伤，身体灵活度大幅降低，而且逃跑路径自带血迹，方鹤很快就追上了它，不过方鹤自身也消耗不少，他喘着气下了狠心，把那半人半虫的东西砸成了肉泥。 【玩家方鹤杀死了一只虫子，积分 0.1，评分略微上升，排行榜正在计算中。】 系统提示出现时，方鹤才敢松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已经酸的连抬起都费劲。 他慢慢往旁边挪动，离那带着腥臭味的尸体远了些，头靠在椅凳上调整呼吸，刚刚屏着一口气丝毫不敢懈怠，怕自己只要不注意就被诡异的虫子钻了空子。 他被虫子诈了两次，不会再留机会让它诈第三次。 这次的系统提示除了虫子的计量单位，其他都没有区别，看来不管难易程度，一个虫怪只值0.1积分。 等稍微缓过劲后，方鹤才抬起手查看手臂的伤口，被硬生生咬了块肉下来，伤口狰狞可怖，方鹤撕了截衣角下来缠住伤口止血，直接眼不见为净。 因为追着虫子他深入车厢，怕黑暗中会再出现其他东西，方鹤还是留了些心神，此刻见没有其他动静，他用另一只手撑着车座站起来，走向车门的位置，方便电车到站后他可以第一时间下车。 “获得负面效果【迷幻虫蛊】，活动结束后失效。” 还没走到车门，系统消息便再次响起，这次提醒他的是那个名为W先生的系统助手。 方鹤感觉眼睛忽然有些不舒服，他眨了眨，总觉得眼睛里有东西，他在车窗的反光里照了下，一抹黑影正在他的眼睛里四处游动。 虽然对他的视线没有遮挡，但他的脑袋开始时不时胀痛，负面效果的加成非常明显，他的思考能力在逐渐下降。 是因为被咬了一口吗？方鹤坐到车门旁的座椅上，叹了口气。 不过负面效果等活动结束后就会消失，倒也不用特别担心。 他现在需要尽快跟林凌灵汇合，林凌灵是先行者，不知道她保命的手段有多少。 方鹤正准备点开面板询问林凌灵的情况，但他眼睛随意一瞟，发现躺在不远处的男人尸体旁出现了些别的东西。 也可能是之前他被那副画面与味道震住，来不及细看，只见男人肚子上除了挂着一堆内脏外，还有一个方形的盒子。 那盒子看起来就很不一般，在血淋淋的器官里却一点血渍都没沾上，而且材质很新，边角包着金边，很华丽，让人一眼就无法忽视。 方鹤被吸引着走过去将其捡起来，都没注意到自己踩在了一截肠子上。 “恭喜您找到宝箱，已解锁成就[潘多拉的魔盒，买一送一]，每个成就可换5积分，评分略微上升，排行榜更新中。” W先生亲切的声音及时出现，方鹤手里的盒子光芒一闪，凭空消失，随之出现的是任务栏中的宝箱图标。 【本次活动宝箱数量：5。已获取宝箱1。】 【拥有宝箱2/2（赠送宝箱已发放）】 “请问是否要打开宝箱，宝箱内物品根据个人幸运值随机生成，有好有坏。您也可以将宝箱与系统进行交易，每个宝箱2积分。” 方鹤面前出现了【交易】与【开启】两个选择。 一个虫子只有0.1积分，一个宝箱却有2积分。 这个活动明显是在让他们进行成长，系统是在选拔优秀人才吗？排行榜会不会是跟积分相关？ “怎么确定自己的幸运值？”压下心里的疑惑，方鹤询问了W先生一个更直接的问题。 而W先生也很快回答了他，“隐藏数值，无法查看，请自行斟酌。” 啧，方鹤皱眉，他打的游戏大部分都是技术型，从来没抽过池子，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欧非情况，结果遇到了开宝箱这么玄学的事件。 要不现在试试？ 可一次例子无法完全作为依据，至少也得有一百次才能对照出幸运程度吧。 而且这宝箱有保底机制吗？如果运气一直很差，一直开出对自己有害的东西…… 方鹤说实在话，这游戏有点难玩。 他不爱概率学。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获得宝箱，试试也无妨。 大概人的基因里就是带点赌的成分，方鹤将一个宝箱进行了交易，然后开启了剩下的宝箱。 等待过程中，方鹤还挺紧张的，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去街边买彩票妄想一夜暴富的情绪，你知道不太可能，却还是抱有期待。 “恭喜你获得技能【全局视野】，你的视力将大幅提升，你的听力将大幅提升，你的观察力将大幅提升。当你主动使用【全局视野】时，可看到十米范围内所有人事物的动向，不受遮挡物所限，每12小时只能使用一次，每次时限5分钟。” “该技能为特殊型辅助类，无法升级，是否装备？” 开启宝箱后，任务栏的宝箱图标消失，而面板最下方显示出技能栏，开宝箱获得的技能在其中未点亮。 方鹤选择了装备。 “已装备【全局视野】，技能栏剩余空位：2。” 还挺幸运。方鹤露出了微笑，他不知道宝箱里究竟拥有什么物品，他获得的技能又排在什么位置，但这个技能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刚刚对上虫子时他有这个技能，他就不会被咬上一口，获得负面效果。 方鹤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就算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方鹤仍然能看清楚，现在整个车厢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惊讶于自己的变化的同时，方鹤也看到了之前一直看不清的车厢的尽头，连接着另一个车厢的地方，正缓缓走来一个女人。 方鹤还来不及惊喜，神情便再次紧绷了起来。 他的视线与听力得到提升，使他先发现了人，这次他没有贸然出声，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等那个女人走近后，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才看向方鹤，笑了笑，“原来这里有人啊。” 女人留着一头棕红色的大波浪，耳朵上挂着有半张脸大的圆形耳环，面容张扬艳丽，烟熏妆大红唇，配上她暴露的吊带衣与短裙，看起来有些轻佻。 但比起方鹤之前遇到的，这个女人再正常不过。 他看了女人一眼，并没有理会她。 而女人也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最后轻笑一声，坐到了他对面。 方鹤抿着唇，尽力隐藏自己的疲态，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无法判断对方是玩家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地上这人是你杀的吗？你受伤了，看来这人并不好对付。” 女人坐下后就开始自顾自地跟方鹤聊了起来，方鹤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女人面上露着没趣的表情，眼睛里却眼波流转，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 “嗳，你叫什么名字？坐着电车是要去哪？”女人仍然没有放弃向方鹤搭话，“这里的夜晚很危险，黑暗中总是藏着数不清的虫子，我过来的时候可吓坏了，你居然能杀掉这种东西，你好厉害啊~” 方鹤平静地看她一眼，捏着身下座椅的手却在冒汗。 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不知道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一无所知，她的话语里外都透露着——她是这个世界的正常人。 她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且带着些讨好地想要傍上方鹤这样的大腿。 这个世界居然会有原住民？ 如果她真是里世界的人，或许他可以跟她套取些情报。 就在方鹤犹疑的时候，电车的速度正在减慢，电车快要到站了。 “啊，快到站了，你是要在这站下车吗？”女人勾着头发询问方鹤。 她在电车微弱的白光下依然耀眼夺目，样貌实属上等，她在座位上翘着腿，上身前倾，露着□□，神情魅惑且风情。 多么低俗却屡试不爽的美人计。 “叮。白虎工程实验所已到站，下一站为红心小区。上下车请注意车厢与站点之间的距离，保重生命，安全第一。” 电车刚刚停稳，车门还来不及开启时，方鹤就已经迅速站到了车门前。 他看着车门缓缓打开，等着能够一人通行时就立马下车，而这时身后传来女人悦耳动听的声音。 “我劝你不要在这下车，这里是那些虫子的老巢。” 方鹤没有理会她，车门刚打开一半，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车厢，女人的声音仍在他身后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跟我去红心小区吧，那里是我住的地方，有安全区，不会有虫子侵扰，只要躲过夜晚就好了。” 方鹤跑出了站点十米才敢回头，他的视力足够他看清电车内的情形，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女人的侧身，但他回看回去时，正对上女人的视线。 他清楚地听到了女人未有变化的声线。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语气与音量也没有任何变化，她很清楚就算隔这么远方鹤仍然能听见。 “终于让我碰见你了，玩家。宝箱让你捡便宜了。” 方鹤咽了咽唾沫，被施加负面效果的大脑无法快速分析这段话的信息量，疼痛使他的脑内一团浆糊。 “呵呵，下次见。” 在车门关闭前，女人朝他做了个飞吻。 她并没有追下来的意向，仿佛只是在恐吓方鹤，在方鹤心里种下恐惧的种子。 她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我是玩家？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目的？ 【迷幻虫蛊】在他的眼睛里疯狂游动，方鹤脑中的胀痛持续增加，他知道自己的san值已经接近崩溃。 他的耳边开始出现一些模糊呓语，使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不想了！ 方鹤敲了敲头，腮帮子咬出了血，吐出一口带血的碎肉，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刚刚的插曲全部抛到脑后。 他抬头看向面前只有四层高的大楼，抬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久违了，【白虎工程实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