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弑神的黑龙》 第1章 V-07 (注意!注意!此书开篇内容极其沉重,若觉得看不下去完全正常。如果追求更轻松愉快的阅读,可以从第二篇荒野篇——第10章开始看。感谢大家的支持) 【火箭队内部档案 - 机密等级:Omega】 项目名称:弑神计划 (Project Godslayer) 目的:培育、改造并掌控具备与传说中宝可梦(俗称“神兽”)正面抗衡之绝对武力的生物兵器。初始手段:无差别掠夺经评估具备高潜力之野生及驯养宝可梦。 (机密档案已封锁) …… 档案5 特种行动小队阿尔法于任务归程中,意外遭遇联盟宝可梦蛋运输队。交火后,我方成功压制并收缴其全部物资。一批极具价值的宝可梦蛋被纳入“弑神计划”资源库,其中一枚源自冠军级别的烈咬陆鲨,被标记为高级优先素材。 后续基因嫁接与强制性表达实验成功率极低。绝大多数实验体在剧烈的排异反应与基因崩解中消亡。少数幸存个体展现出超越常规的力量,被赋予代号并归档。 --- 现存有效资产列表: 1. N-00「尼德霍格」 基底:三首恶龙 改造重点:基因层面植入概念性“凋零”特质,辅以直接器官改造。 现状:体表组织大面积坏死、脱落,暴露出如同被地狱之火灼烧过的漆黑颅骨,眼窝中恒定燃烧着苍白色的怨火。鳞片灰败风化,双翼残破,却仍能支撑其悬浮。已很难算是一个活物。 备注:力量评估为现存资产最高序列,与V-07同级。然,意识已完全湮灭,仅存对一切生者的、无差别的极致憎恨。无法响应任何指令,具有高度不可控性及对设施内人员的极端危险性。已被执行永久性收容,封存于底层禁闭单元。【状态:封存,不建议使用】 2. G-44「海德拉」 基底:沙奈朵(主体),融合哥德小姐基因序列。 改造重点:精神力量极端强化与扩容。 现状:精神力强度足以在瞬间扭曲现实,重构小型战场地貌。曾一度被视为计划核心。因精神结构极度不稳定,存在周期性崩溃风险,崩溃期间会造成无差别精神撕裂,误伤友军单位。 备注:在与资产V-07的早期对抗测试中(其时V-07尚未完成最终进化),于其半狂暴状态下被彻底碾压。自此对V-07产生强烈恐惧应激反应,接触即可能导致其精神失控。【状态:可用】 3. T-09「刻耳柏洛斯」 基底:风速狗 改造重点:挖掘其传说宝可梦潜在特质,强化火焰效能,并嵌入提取自恶系宝可梦的“特质干扰”基因片段。 现状:攻击中附带的特殊能量场能有效干扰并暂时无效化目标特性,高频引发畏缩状态。 备注:理论特性出众,但绝对力量存在阈值上限。在一次极限压力测试中成功激怒V-07,随后被半狂暴状态下的V-07彻底击溃,信心丧失,长期处于萎靡状态。【状态:可用】 4. B-12「弥诺陶洛斯」 基底:巨沼怪 改造重点:皮肤及甲壳与特种合金的生物性融合,追求极致的物理防御力。 现状:体型较同族增大约40%,体表防御足以无视绝大多数常规物理攻击。 备注:被选为测试资产V-07破坏力的标靶。为测试防御等级,考虑到其力量不足,经上级批准人为刺激V-07,致使狂暴。在V-07的持续性狂暴攻击下,引以为傲的绝对防御被彻底贯穿、粉碎。现已退出一线序列。【状态:恢复中】 5. V-07「弑神者」(GodSlayer) 基底:烈咬陆鲨 改造重点:全方位战斗特化型基因重塑。 现状:体型异常高大(2.5m),体表覆盖不详的漆黑厚重鳞甲,质感如同坚岩。头部上半部分被致密骨壳覆盖,尾巴根部长出第二背鳍,尾鳍更为宽大,足以支持他在水下快速移动。前肢结构被修改为四瓣利爪,模仿古代龙类,具备更强的撕扯与抓握能力。 备注: “弑神计划”当前唯一王牌,弑神之名真正持有者。自诞生之初便处于高强度战斗训练与疼痛耐受实验中,导致其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遭受伤害极易陷入无法区分的狂暴状态。于此状态下,其速度与力量将突破常规测算上限,展现出名副其实的“弑神”资质。所有其他资产在与它的对抗测试后均出现不同程度的永久性心理创伤。其存在,即是其他资产失效的理由。 --- 当前时间点 - 火箭队某秘密基地 档案是冰冷的文字,记录不下百分之一的真实。 冰冷的白光照射着同样冰冷的合金走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规律,沉重。 两名身着白色研究员制服的人员,正指挥几只怪力,押送着装载弑神者的囚笼前往下一个测试场。 它远比档案里的数据更加骇人。漆黑的鳞甲在冷光下反射不出任何光泽,仿佛无底的黑洞,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通道。那覆盖着骨甲的头颅微微低垂,熔金色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希望,只有疲惫。背鳍随着步伐微微起伏,如同利剑出鞘。 它很安静,没有挣扎,没有低吼。长年的折磨早已教会它,无谓的反抗只会招致更高效的镇压。 研究员手中的控制杆连接着它颈部的项圈,他们清楚,只要按下确认键,弑神者哪怕再狂暴也得沉睡。 “今天是对战实验体F-43……”一个研究员低声对同伴说,声音有些发干。 另一个研究员没有回话,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旁这头沉默的巨兽。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压抑的啜泣声从走廊旁的一个收容单元里传来。那是一只新来的宝可梦,它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能渗出门缝。 弑神者的呼吸凝滞了一下。 仅仅一瞬。 在这里,痛苦是毒药,软弱是死刑。只有掩盖情绪才能更好地活着。 它重新将一切情绪压回那片漆黑的死寂之下。 测试场的合金大门在它面前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门后是又一个为它准备的角斗场。 它熔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适应着场内的光线。 第2章 困兽 再次醒来,弑神者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黑暗的房间。 这里,他很熟悉,是斗兽场的准备房间。 不知何时,他已被放置到囚笼外,孤单地趴在地上。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光线从面前大门缝隙中射出,在狱神者身后留下一片无法消解的黑暗。 门后传来一股强者的气息,令弑神者不安。他想后退,但无路可退。就在这时,门缓缓上升。几乎在同一时刻,弑神者做好了防御姿势,烧金色的黑暗紧盯着门后的场景。 门开了,入眼是一间宽敞、巨大的、由坚固合金制成的房间。在高级的墙壁上镶着两排玻璃,玻璃后站着几名穿白衣服的人类。由于太小,看不清楚。 而在对面,一只皮肤上结着冰晶的暴飞龙被赶了出来。他朝身后早已紧闭的门口怒吼几声,转头对上弑神者的目光。 然后他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目光上下打量。 像是暴飞龙一族的死敌烈咬陆鲨。但这漆黑的鳞片、增生的骨刺、惨白的骨盔,又在无声地证明他并非常规的烈咬陆鲨。唯有从那双金色的瞳孔中,还尚能看出他与这个种族的联系。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他眯着眼,率先打破沉默。 弑神者没有回答,他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了寻找出口上,完全没听他到底讲了什么。 “罢了,虽然你与他们不很像,但那双角我不可能认错。” 他张开双翅,眼神盯着正在向后慢慢撤退的弑神者。 “所有烈咬陆鲨都该死!” 他趁弑神者后退露出破绽的时机,快速俯冲上前。 什么! 弑神者心里一惊,在惊慌之中乱了阵脚。 他只疏忽一会,那暴飞龙就不见了踪影。下一刻,一只龙爪牢牢钳住弑神者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另一只爪子准备的「龙爪」技能紧跟上去,对弑神者的胸口狠狠挥出! 剧烈的疼痛袭卷全身,彻骨的寒意令弑神者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缝隙。不知何时,伤口周围竟开始蔓延冰痕,几乎快要覆盖整个胸膛! 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血液开始灼烧神经,冲击他的头脑。 暴飞龙正蓄力好下一击准着用出时,一股恐惧忽然从心底升起。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迎上了那对猩红的双眼。 “咔嚓!” 暴飞龙感到那只钳住弑神者的前爪传来一股巨痛,使他控制不往惨叫起来。就连原本准备好的技能也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消散。 痛苦的哀嚎。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心中升起。他眼睁睁看着一根如钢鞭一样的黑色龙尾直冲他而来,此时想跑已经晚了了,他抬起另一只爪子试图阻挡。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的身体倒飞出去,狠狠落在地上。 “怪物!疯子!我一定要杀了你!” 暴飞龙挣扎起身,全身关节咔咔作响。即便如此,蒙受如此屈辱的他也不忘咒骂弑神者。 但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烈咬陆鲨。弑神者周围竟开始升起升起深紫色的火焰。那不是火,是一种极为恐怖的能量。只见弑神者全身被火焰包裹,如同一颗黑色陨石,以极快的速度向暴飞龙俯冲而来。 不对,这到底是什么? “「弑神者俯冲」,V-07的招牌技能。他这是打算用这招直接结束战斗?” 看台上,一位研究员忍不住开口,语气淡漠得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轰!!” 巨大的震荡声响彻整个斗兽场。弑神者的力量轰击在合金墙壁上,合金墙壁不堪重负,发出扭曲的哀鸣。冲击造成的力量竟使墙壁深深凹陷下去。 弑神者摇了摇头,踉跄着后退几步,余光无意间瞥到一旁吓得早已面无血色,失去理智的暴飞龙。 原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向一旁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一击。 从暴飞龙那失神的眼里,弑神者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漆黑、巨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尤为突出的是他那双猩红色的瞳孔,里面只剩下冷漠,暴戾。这一切使他看起来如同一尊行走的灾厄。他讨厌那样的眼神。 四瓣的巨爪悄然附上漆黑色的刃。弑神者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疯狂,就用这一招结束你的生命吧! 就在他准备狠狠挥出爪子时,忽然,一股麻木感从槽颈处传来,渐渐蔓延到全身。力量逐渐被压制,他挣扎着想摆脱这熟悉的困意,脚步却变得晃晃悠悠,似乎随时要倒下。 “战斗结束:回收样本。” 冰冷的机械声从头顶响起。看台上的“看客们”纷纷离去。 弑神者终于抑制不住困意,昏沉地倒了下去。漆黑的身体沉闷地撞击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等到弑神者再次醒来,是囚笼,是收容单元间,是那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实验体室可梦们。 今天的安排到此为止了,如果不出意外,只要再过几个小时,等到收容室内的灯光熄灭,最后一只宝可梦也安静下来,陷入睡梦中后,一天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弑神者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眼晴睁开一条细小的缝,左右巡视,偷偷观察其他实验体,以此消磨时光。 在他对面的那只巨金怪一动不动,应该已经睡着了。那只赤面龙又在啃咬铁门上的扣留装置。这已经是他坚持不懈的第二周了,又在想着外面的世界吗…那几只伊布的嘴怎么都闭不上,整天悉悉索索,吵死了…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几间跟他同为高级资产的牢房中。 他们在干什么? 只见那三只强大的资产一动不动盘坐在地,神情庄重,眉头紧锁,像是在冥思苦想什么,看着很难受。如果只是一只,倒也没什么。 但三只都这样,未免太过于离奇。 不过弑神者并不在乎,这一切大概不会妨碍到他活着。既然如此,又何必多管闲事? 他照例蜷缩起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眼皮半合着,摇摇欲坠。 夜深了,弑神者渐渐沉睡下去。 第3章 越狱 “计划都明白了吗?”弥诺陶洛斯看向两名同伴,声色低沉得像在叹息。 在通过心灵感应能力构建的意识空间里,三只宝可梦进行着交流。 “只是……哥,这样真的可行吗?如果被抓到,我们会死得很惨的吧。” 刻耳柏洛斯显得很不安,趴在地上,前爪不安地抓挠着地面。尾巴耷拉着,不似以往那般活泼。 弥诺陶洛斯闭着眼沉思,正准备回应时,一旁的海德拉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不要,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的生活比死了还要痛苦’!” 她闭着眼,眼中涌出巨大的泪珠,双手不断擦拭泪珠。 弥诺陶洛斯叹了口气,他抬起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了抚海德拉的头作为安慰。等到海德拉平静下来,他才开口,沉声道:“记得霍格大哥吗?” 沉重的氛围在空气里弥漫,三人眼中明显掠过一丝悔恨。 怎么可能忘记呢,那个对他们如兄长一样,为了他们身体健康不惜冒着风险偷取食物的三首恶龙……最后,在火箭队的改造下,变成一只丧失理智的怪物。 “如果我们继续下去,最后恐怕也只会跟大哥一样。” 他忽然停了一下,全身竟止不住开始微微发抖。 “或者……跟他们一样,沦为他们的下一个对手,被杀死……” “他……它!是那条黑龙!” 刻耳柏洛斯一下从地上跃起,本能展开戒备的姿态,面部因为愤恨而变得扭曲。 光是听到那条黑龙,海德拉眼睛就又忍不住开始汇聚泪珠。她瑟缩着躲在弥诺陶洛斯高大的身影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瞳孔瑟缩在一块,不安地扫视周围。 好在弥诺陶洛斯足够有耐心。他在如何高效安慰弟弟妹妹这方面有足够的经验。不多时,两只宝可梦就静了下来。 “不过不用担心。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收集信息,了解基地内部的布局,看。” 说罢,他在空中凝聚出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较为详细的路线布局。 “路线确定好了。就按计划中那样,我在前面开路,小刻你负责将碍事的家伙们都打晕。小妹,用精神力感知一下周围状况,注意休息,千万不要伤了身体。” 弥诺陶洛斯平静的目光投在队友身上,抚平所有不安。确认没有更多事后,他耐心地嘱咐道:“准备好的话,就开始行动吧。” 完毕,他转身离开意识空间。 夜深了。 暗淡的收容室内,只有走廊上一点白炽的光透过来,偶有黑影在门口驻足,很快又离去。呼噜声此起彼伏,使人猜不透到底关押多少实验体。 几声微弱的扭曲声从B-12恢复单元的门上传来,接着是门转动时与地面摩擦产生的细微动静。 恢复单元的门比起收容单元脆弱不少,他破坏起来也更为轻松。 弥诺陶洛斯其实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为了有机会逃走他特地伪装成重伤的样子,还拜托海德拉扭曲巡查员的部分认知。正因如此,他才得以一直呆在这里,等待时机。 他悄声溜向G-44(海德拉)和T-09(刻耳柏洛斯)的收容单元。弥诺陶洛斯和刻耳柏洛斯破坏,海德拉用精神力屏蔽声音,三只宝可梦齐心协力。不到半分钟,破坏了门锁的停滞装置后,铁门悄然打开。 弥诺陶洛斯用眼神示意,他们按照记忆中基地内的布防图移动。途中海德拉持续释放一道横波,依次干扰在他们经过位置的摄像头侦察角度等,并将安全路线实时反馈在地图上。 “往前走,期间大厅已经巡查过,下一次楼梯,便可见钢铁大门。到时恰好混入物资运输车中,只要不出意外,我们就自由了。” 他于是看向走廊,“虽然我摸清了他们巡逻的间隔,但他们今晚的临时行动路径我无法确定。小妹,麻烦你探查一下。” 海德拉点点头,便闭上了双眼。基地内的一切状况在脑海中展现。 “他们离我们还很远,可以放心走了。” 海德拉收回精神力,微微蹙眉,庞大的信息量使她感到些许不适。 “那就走吧。离下一次巡查还有二十分钟,加快行动。” 不知为何,在离开前,弥诺陶洛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V-07的收容单元。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全身如被冻住,心中惧意,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一对熔金色色的瞳孔注视在空中,眼底没有一丝温暖,只有好奇。骨甲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白得骇人,颈项上束缚项圈持续闪烁的红点,与几年前那场噩梦的景象如此相似。 “二哥?二哥!快醒醒!”刻耳柏洛斯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唤醒,浑身竟被冷汗打湿,他扶了扶额,感觉有些虚弱。 “呼……我没事,小刻。我们走吧。” 弥诺陶洛斯换回以往平静的声音,他深呼吸几次,将恐惧重新压回心底。他伸出宽大粗糙的手掌,摸了摸刻耳柏洛斯的脑袋。对方的耳朵先是竖起,眼睛有疑惑地看着他,随即放松下来,尾巴轻快地摇摆,脸上呈现出安心的神情。 刻耳柏洛斯的活泼感动了巨沼怪,他的嘴角微勾了一下,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真是的,刚才在想什么。 看着刻耳柏洛斯走向走廊,巨沼怪想起刚才的事,不禁暗暗在心中嘲笑起自己。 现在可是关键时候,怎么能先丢了士气。 他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心情,严肃重新浮现在脸上。 大哥走了,该由我承担主心骨的重任了。可不能让弟弟妹妹们担心我啊。 他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收容室内的大家,想努力记下大家的睡姿。每个细节,他都不想错过,却刻意没再往V-07号收容室看一眼。 “弟弟妹妹们……一定要等我啊。等我出去了,我一定会救你们离开这片地狱的!我一定会让那些家伙付出代价!” 宽大的爪子牢牢握紧成拳,关节咔咔作响。他于是不再犹豫,转身向外走去。从黑暗的收容区,走向光亮的走廊。 在那双烧金色坚瞳的注视下。 第4章 越狱2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其间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是声音的主人正在躲避什么的追杀。 一只怪力冲向拐弯处,在转向时脚下一滑,四只强壮的手臂急忙扶住能碰到的地方,才勉强没使自己跌倒。 这些怪力是火箭队内最忠实的搬运工,他们虽然并非自愿效忠,却也不敢反抗,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研究对象,故而对其他宝可梦的痛苦视若无睹。 此时,这头怪力瞳孔微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命。他确信自己看见了。就在刚才,他与他的同伴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宿舍时,不曾想三只逃亡者迎面而来。 幸而他一直以跑得快闻名,才从他们手中逃离。至于他的同伴们,他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但大概不会太轻松。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逃跑时,殊不知身后的影子竟开始缓缓蠕动。影子逐渐凝聚,从中跃出一条浑身漆黑的风速狗,向怪力猛扑过去。 什么? 怪力被从后方扑倒。遭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他的大脑顿时陷入一片空白。 “抓到你了。” 怪力努力抬起头,刻耳柏洛斯金色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他背着灯光,前半身被阴影覆盖。洁白的眼睛瞪着怪力,除此之外的五官几乎看不清。在灯光照耀下,周身一圈的毛发竟熠熠生辉。 “二哥,这家伙怎么处理?” 风速狗丝毫不掩饰对眼前怪力的厌恶,声音里全是鄙夷。哼了一声,将脸移开,面朝后方。 什么?另外两只实验体也来了么。 怪力瞪大眼睛,瞳孔紧紧缩在一起,肌肉微微颤抖着。 如果只有刻耳柏洛斯一个,他大概还有逃走的细微。一旦三只都到了,即使他再多长一双手臂也无济于事。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想法,身后传来低沉而平静的声音。 “把他打晕,跟其他怪力绑在一起。” “可是二哥。”风速狗心有不甘,“这些家伙平时仗着火箭队的力量,欺压兄弟姐妹们。而且他刚才还抛弃朋友逃命!真是、可耻!” 弥诺陶洛斯闭眼,一边听着刻耳柏洛斯的控诉一边沉思,用手轻轻摩挲下巴。 “嗯…小刻,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着刻耳柏洛斯疑惑不解的目光,他继续解释道:“我们须先逃离这里,才有机会严惩他们。现在就动手,会阻碍我们的行动。” 刻耳柏洛斯听了,脸色变得有些颓丧。牵拉着耳朵,点点头,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于是,为了安抚刻耳柏洛斯的情绪,弥诺陶洛斯继续开口: “更何况,并非每一只怪力都干过仗势欺人的事。若我们也胡乱报复,与那些理应被制裁的家伙又有何区别?” 刻耳柏洛斯的耳朵忽而又立了起来,尾巴摇了摇。这样的答案令他很是满意。于是他不再犹豫,抬起前爪向下一挥,便将怪力拍晕。 用精神力放倒最后一只怪力后,海德拉双手交叉于裙前,走在两只宝可梦中间。出于谨慎,她闭上眼感知,发现一队巡逻队就在不远处。 “嘘。” 隐藏在狭窄的杂物房间里,三只宝可梦等待着巡逻队从外面走过。待他们全部离开后,才放松下来,打量起这个房间。 “这里是?” 刻耳柏洛斯向旁边挤了挤,差点碰倒了一把扫帚。 “杂物间。小心点不要发出太大声。”弥诺陶洛斯说着,伸手扶住了扫帚。 放眼望去,杂物间小得可怜,只能勉强挤下三只宝可梦。空气中灰尘弥漫,大到肉眼可见。 这间杂物间显得如此压抑晦暗,以至于只剩下对面那扇装了铁栏杆的窗户才能给人一丝安慰——窗外是火箭队的幼儿中心,那里是为数不多给他们留下过美好回忆的地方。 整体来看,这间房间像是几年没打理,乱得无处下脚。 “我记得那只…黑龙没进化前…从小就呆在这里,几乎没怎么去幼儿中心。原来它从小就这样奇怪吗。”刻耳柏洛斯小声嘟囔着。 海德拉非常赞同刻耳柏洛斯的看法,爱干净的她光是站在这里就浑身不舒服,一直在驱赶灰尘颗粒、拍打衣裙。大概只有心里扭曲的宝可梦才会喜欢这里吧,她于是这样想到。 巡逻队一走,三只宝可梦便急不可耐地冲出杂物间。走廊上那只大嘴蝠察觉到动静。刚一抬头就看到一只金色的爪子,然后便被拍得失去意识。 弥诺陶洛斯向刻耳柏洛斯投去赞许的目光,对方摇摆尾巴,利落地将大嘴蝠塞进杂物间,并用尾巴灵巧地将门带上。 “干得漂亮,小刻。”弥诺陶洛斯低声赞许。 “我们刚才的动静有可能不止一只宝可梦听见。小妹,麻烦再探查一次。” 海德拉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微弱的精神力以她为中心散布开来,在她的意识中如一道道波纹。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分明感知到了大量的非生命气息。 “前方……通往东大门的最后一段主走廊,没有生命迹象。”她顿了顿,“但走廊的墙壁上…我能感觉到很多冰冷的‘视线’,是摄像头。它们的角度……几乎覆盖了整条走廊。” “那怎么办?直接冲过去吗?”刻耳柏洛斯看向主走廊,作势欲冲,却被弥诺陶洛斯拦下。他对着刻耳柏洛斯摇头,说道: “太冒险了。我们没有重来的机会。” 弥诺陶洛斯回忆地图的信息,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逃生通道,直通东大门,那里的监控会少很多,走那里吧。” 刻耳柏洛斯听了,当即表示要身先士卒前去探路,接着尾巴一蹬地就跑开了。 海德拉困倦地揉了揉脸,这一切被弥诺陶洛斯看在眼里。他知道感知非常消耗精神,他的妹妹年纪小,不能再承受更多负担。于是他走过去,轻轻地背起了她。海德拉有些慌张,但见是二哥后很快便安心下来,靠在他背上稍微休息了一下。 第5章 越狱3 东大门巨大的合金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仿佛一头把控着重要宝库的巨兽,一动不动。 冰冷的空气里,机油和灰尘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使人感到沉闷。 不远处的停车区,几辆中型运输车停靠在装卸平台旁,后舱门大开。几名穿着后勤制服的研究员正无精打采地倚靠着货物进行最后的记录。一只自爆磁怪负责在破晓时刻为他们提供电力、搬运货物。 在一堆垒好的板条箱后面,三只宝可梦正悄悄观察。板条箱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他们的身体,以至于无人发现。 “就是现在。” 弥诺陶洛斯与两个同伴互相对视一眼,迅速分开,展开事先计划好的行动。 自爆磁怪将一箱货物放好,刚站起来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响动,急忙回头,三只眼睛来回扫视,但视线里却空无一物。 是自己听错了? 它纳闷地转身,却只见一道炽热的火柱朝自己汹涌而来。 「喷射火焰」! 在持续的火陷喷射下,自爆磁怪很快坚持不住,三只眼睛变成了蚊香状,坠落在地,发出巨大声响,掀起一片灰尘。 “怎么回事?”研究员们闻声,立马放下手中的记录板,警惕地抬头观望。其中一人正欲转身往值班室跑去报信,却一头撞到了一名魁梧的身影。 “呃,该死,没长眼睛吗?” 他捂着头向后退了几步,咬牙切齿地骂道。但当他看清来者时,吓得浑身一激灵。 “部……部长?您怎么来了。还有……女士……” 弥诺陶洛斯绷着脸,强忍笑意,与海德拉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计划通,继续行动。 那名被撞的研究员看着眼前两位“上司”的举动,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吱声,和闻声赶来的同伴并排站着,就像两个准备接受批评的学生。 “部…部长,我们刚才听到那边有动静,我们准备去看看。” “不必。” “可、可是,万一……” “没什么万一的,我刚才看过了,不过是货物掉到地上而已。”弥诺陶洛斯双手抱胸,毫不在意地说。 见两人还打算说些什么,弥诺陶洛斯眯了眯眼,装作有些不悦,“你们不会是想找借口偷懒吧?” 两人吓坏了,急忙辩解。但越辩解,就发现越说不清楚。看到“上司”越发阴沉的脸色,他们心中只剩绝望。 “还愣着干什么,快滚去工作!” 弥诺陶洛斯这一声怒喝使他们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飞快跑了,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神情。 “站住。” 背后的声音使他们立马刹住了车,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问道:“还有何吩咐,部长?” “去准备一辆车,要快。我们有几批重要样本要紧急运输。如果耽误了时辰,后果……你们知道的。”弥诺陶洛斯眼里闪过一抹危险之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经过刚才的惊吓,加上现在的威胁,两名研究员哪还顾得上怀疑为何上司会亲自来调度这种小事,什么流程、证件全都抛在脑后,只知道再不办好就真要完了。 见两名研究员跑去找备车辆,海德拉与弥诺陶洛斯转过身去,暗中交流,与悄悄赶来的刻耳柏洛斯一起偷笑起来。 “成功!小妹的精神暗示真是太厉害了!”刻耳柏洛斯小声欢呼,尾巴如风扇般飞快摇动,“二哥的伪装和表演堪称天衣无缝啊,他们真的被骗到了!” 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疑惑不解起来。 “怎么了?”弥诺陶洛斯收起笑容,对刻耳柏洛斯的变化感到奇怪。 “二哥,为什么要特意打晕那只自爆磁怪?它的电力不是很有用吗?” 弥诺陶洛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像个侦探一样为他解答疑虑:“自爆磁怪,电系加钢系,对超能力系有很强的抗性。我担心不能快速解决它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加上要顾及小妹的身体和精神负担,不如先由你出手,用克制的火系招式快速制服它,最为稳妥。” 就在这时,两名研究员毕恭毕敬地跑回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部长,您要的车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出发!不知要运送的样本在……” 弥诺陶洛斯瞪了他一眼,严肃道:“样本我随身带着,比较安全。你,给我去驾驶车辆!” 那名被指着的研究员左右看了看,确认说的是自己后,几乎是跑着向驾驶室冲去。另一名在他的眼神催促下,快步跑向值班室待命。 “太好了!”刻耳柏洛斯再也抑制不住兴奋,蹦蹦跳跳地朝运输车跑去,他仿佛已经闻到了自由的味道,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出去之后我要天天吃美味的树果!我要认识更多朋友!要,要见识更多地方!” 他忽然停下,眼神变得坚定:“一定要救大家出去,以及……我想让大哥恢复原状。” “嗯嗯!那等救大家出去后,我要参加华丽大赛!那天我听研究员说起过,有一种叫华丽大赛的演出比赛。我也想看看!” 弟弟妹妹的欢呼声打动了弥诺陶洛斯,他第一次真正放下所有忧虑,温柔地笑了笑。他于是也赶紧示意大家,准备进入车厢。 「破坏死光」 一道白色的吐息,裹挟着毁灭的气势汹涌而来,目标正是他们三个! 弥诺陶洛斯大吃一惊! 绿色的护盾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下攻击,随后不堪重负地化成碎片裂开。 弥诺陶洛斯用身体护住弟弟妹妹,心中的愤怒升腾到顶点。他抬头望去,只见三楼栏杆处,站满了火箭队成员以及他们的宝可梦。 “终于抓住你们了,老鼠们。” 探照灯刺眼的光芒打在他们身上。迎着强光看去,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眼睛冷漠,仿佛在看几件物品。他的身旁,许多胡地盘腿飘浮,眼里蕴含着白色光芒,共同张开一道巨大的精神屏障,封锁了去路。 弥诺陶洛斯悄悄将弟弟妹妹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指挥官。 “不如这样吧。”那名指挥官从容不迫地开口,“我们玩个游戏。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对手。打赢了,我放你们自由,如何?” 弥诺陶洛斯咬牙切齿,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他们此刻别无选择,只能同意。他暗下决心,必要时刻就算牺牲自己也要让弟弟妹妹活下去。 “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研究员们机械地架好设备,拿好记录板,在操作台上快速按了几下。 在弥诺陶洛斯警惕的目光中,对面关押着强大实验体的铁门,缓缓开启。 第6章 越狱4 漆黑的身影在通道中徘徊,摇晃着,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沉重的脚步声从敞开的铁门里缓缓传出,回荡在空间里,令三只宝可梦打了个寒颤。 低沉如野兽的咆哮声从前方传出,此起彼伏,更像是在痛苦地喘息。 “报告,未能成功激发V-07的凶暴兽性。”一名白衣研究员面无表情地向指挥官汇报。 后者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命令:“无所谓,让它出来。” “是。”研究员领命退下,向通道深处走去。没过一会,空气中的寒意变得更甚,几欲凝住血液。咆哮声忽然变得痛苦,继而惊天动地爆发出来。在弥漫的冰冷雾气中,漆黑的身影展现出它真实的面貌。 它远比当初更加庞大,两米五米的身高远远超过了弥诺陶洛斯。漆黑如墨般的鳞片上结了一层冰霜,随着它的动作缓慢飘落。 弥诺陶洛斯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原本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此刻如同坚冰雕琢的死物,反射不出任何光芒,只是无声地镶嵌在眼眶中,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弥诺陶洛斯微微眯起眼睛,怀疑地盯着弑神者。 它的状态太诡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躲在他背后的海德拉小心翼翼地转过头。这一看,她看见了那道令她心胆俱裂的身影。 海德拉因恐惧而发出的细微抖动将弥诺陶洛斯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意识到大事不妙,但显然太迟了。一柄由精神力凝聚的利刃,不受控制地从海德拉手中射出,直直地刺入弑神者的身体。 “吼——!” 痛苦的怒吼瞬间炸响。 弑神者那双如同冷却黄金般的死寂眼眸猛地亮起,死死地锁定了攻击来源——弥诺陶洛斯背后的海德拉。它苍白的利爪上黑水弥漫,发出混浊的流动声。 它猛地抬爪,狠狠地向前挥出。伴随破空的撕裂声,三道由黑水组成的锋锐刃气向前飞出,随后,弑神者本身也拖着利爪紧跟而上。 糟了! 弥诺陶洛斯心中警铃大作。他急忙使出了铁壁强化自身,左臂挡在身前,右拳在身后凝聚招式。 “轰!” 水刃如失控的猛兽,一头撞在弥诺陶洛斯格挡的左臂上。他闷哼一声,感受着左臂传来的剧痛,心中快速估计自己还能接下几枚这样的攻击。 转眼间,弑神者就已冲至眼前。它虽意识模糊,但战斗本能仍不断驱使它将所有危险彻底消除。 但它却没注意到,它身后的影子正缓缓蠕动、变形,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 「影袭」! 一双漆黑的风速狗从影中高高跃出,前爪重重砸在弑神者背上。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弑神者猝不及防,瞬间陷入畏缩状态,前冲的速度大幅下降。 好机会! 弥诺陶洛斯看准时机,转动身体带动蓄力已久的右拳,一拳狠狠打在弑神者的下巴上。 「冰冻拳」! 冰痕在弑神者脸上炸开。但它竟硬生生撑住了这沉重一击,两只爪子反抓住弥诺陶洛斯,艰难地扭过头,用充满恨意与狂暴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先前的成功进攻已经让海德拉信心大增,现在看见哥哥陷入危险,拯救兄长的急切给予她莫大的勇气。她大喊:“放开他!”,便全力凝聚起力量。一团泛着奇异色泽的魔法光晕以她为中心向外猛烈扩散。 「魔法闪耀」! 巨大的妖精系能量冲击将弑神者狠狠撞飞出去。它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 “这家伙,好像也没那么厉害了嘛。”刻耳柏洛斯收回黑影,回想起刚才的得手,信心突然恢复了不少。 “先别轻敌。”弥诺陶洛斯快速交代完计划,“接下来我主攻与它僵持,你利用速度从旁干扰,海德拉远程支援。小心,不要被它重伤。我们今天,可一定要活着离开!”他重新抬头向前看去,但忽然,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在身上,使他几乎无法动弹。 他震惊地向前看去,只见那弥漫的烟尘之中,一对猩红的瞳孔正缓缓亮起,锁定了他们。 待烟尘散去,他们才看清了它的真实样貌: 深紫色的能量光焰交织缭绕在它周身,宛如一条条活蛇在空中游走。庞大的身影被狂暴的能量蒙住,隐藏其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唯有那对猩红的双目如探照灯般刺破能量帷幕,表面似有雾气弥漫,随瞳孔的转动,在空中留下淡淡的残影。 它忽然动了,带着巨大的动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俯冲而来。周身逸散的能量在奔袭过程中逐渐变得凝实、收敛,颜色慢慢向危险的深蓝色靠近。 「弑神者俯冲」! 弥诺陶洛斯明白想完全躲开这一击太迟了,更何况身后还有需要保护的弟弟妹妹。慌乱中,他用出守住,一面绿色的屏障在面前瞬间展开,迎上那颗裹挟着蓝色龙系乱流的陨石! “轰——!!!” 整个东大门剧烈颤抖着,巨响猛烈爆发出,几乎要刺破耳膜! 屏障仅仅支撑了片刻便轰然碎裂。蓝色的毁灭性能量大部分狠狠撞入弥诺陶洛斯体内。强大的力量将他直接撞飞,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弥诺陶洛斯睁着眼睛,无力地喘息。他只感觉全身内脏仿佛被搅在一起。呼吸变得极其困难,生命力量正在快速流逝。 “哥哥!” 海德拉跪在他身旁,双手不断释放治愈波动,绿色的光芒融入弥诺陶洛斯身体,却只是徒劳的挣扎,无法逆转沉重的伤势。 “混蛋!”刻耳柏洛斯气愤至极,向弑神者猛扑过去,欲要为自己的二哥报仇。然而他刚冲出几步,余光便瞥见一条黑色的、如钢鞭般的龙尾以更快的速度向自己扫来。 “小刻!” 弥诺陶洛斯眼睁睁看着刻耳柏洛斯的躯体如炮弹般被抽飞,深深镶进墙壁,再无动静。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导致这样…… 不,还有妹妹!我必须保护她! 弥诺陶洛斯用尽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挣扎着站起,不顾一切地扑向弑神者。扑到它的身上,他死死地用粗壮的手臂勒住弑神者的脖颈,用自己沉重的躯体试图拖住它,为海德拉创造哪怕一丝逃跑的机会。 “快……走……” 锋利的龙爪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背部,肌肉被撕裂,硬生生在他背上留下八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但他似乎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眼眸中的神采逐渐黯淡,最后一丝生气从中断绝。他至死都没有松开手臂。 弥诺陶洛斯死时,海德拉爆发出的强烈情感与意志,形成一阵精神冲击,短暂吸引了弑神者的注意。 泪水流淌在海德拉的脸庞上。什么活着出去,什么恐惧都被抛在脑后,她此刻只想为哥哥们报仇,不再需要任何苟且偷生! 趁着弑神者被弥诺陶洛斯遗体拖住的瞬间,海德拉聚集意识,化作无数片锋利的精神刃,如同暴风雨般射向弑神者。她缓缓走上前,不顾一切地发动攻击,任由那些攻击徒劳地落在弑神者坚不可摧的鳞甲上…… 高处的观察窗后,白衣研究员默默地看着下方这场注定结局的战斗,只是轻描淡写地在记录板上写下了他们的死亡时间与状态。 第7章 听 熔金色的瞳孔猛地睁开。 没有惊醒的噩梦,没有身体的疲惫。弑神者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非常清醒,周围亦是一片死寂。不知名的机器持续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如同潜伏巨兽的低吼,将一切细微的声响都掩盖下去。 眼前是熟悉的昏暗,只有几盏维持最低功率的感应灯闪烁微光,明灭不定。空气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这熟悉的气味才稍稍提醒他,自己身在何处。 巨大的漆黑身躯蜷缩在收容单元中,呼吸时产生的细微雾气贴在冰冷的脊柱外侧,如同凝结在山岭上的寒霜。 他想,如果休息不好,第二天大概无法正常完成火箭队的指标。 这样想着,弑神者重新闭上眼,计划继续睡去。然而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响起。 “真的都没了?三个一起?”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带着一股刻意压低的兴奋在附近响起。 “还能有假?清理队忙活了一晚上!”另一个更沙哑的声音回应,似乎离得更近,“我隔着老远都闻到了……那味道……啧。” 沙哑的声音顿了顿说道,“东大门那块,听说跟被车队碾过一样,地板都碎成渣了。” 弑神者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他闭着眼,声音却不由分说地钻进他的耳朵。经过分辨,他确信这是离自己较近的其他实验体发出的。 “啊!阿尔宙斯在上……到底是谁能干出这样的事?最近没听说有处决任务啊。”尖锐的声音追问道。 “还能有谁?”沙哑的声音带上了一股幸灾乐祸,甚至显得嘲弄的语气,“就咱们这边,‘那位’。”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当时整个东大门区域都在摇晃。等到动静停下来,打开门一看,好家伙,那场面。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只剩下'那位'还站着……” “‘那位’是……”尖锐的声音忽而停顿了一下,压低后又再次响起:“V-07!” 想到这个答案,声音的主人自己先倒吸一口凉气,接着是愈发高涨的兴致,“我就知道,定是那家伙才能干出这种事!平时死气沉沉的,一动不动,见了血,就跟疯了一样。刻耳柏洛斯那家伙,平时不还挺傲吗?特殊能力花里胡哨,面对绝对的力量差距,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 然而关于狂暴时的记忆,就连弑神者自己也未曾翻阅。是因为忘了,还是失去神智时压根没记住,又或者……是潜意识不敢去回想呢。对于是否真是他杀害了那三只实验体,他内心并不肯定。 “还有弥诺陶洛斯,块头那么大、那么结实,号称什么绝对防御,结果呢?跟纸糊的一样。海德拉那小孩,说是精神力量最强大,看着却那么胆小。定是她拖了后腿才导致这么快就被处决了吧。”沙哑的声音缓了缓,似乎对自己天才般的分析感到骄傲。 大抵是这长期高压的生存环境,竟使他们丧失了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 评论死者的死,可以作为一次刺激的谈资,以一种不显得沉重的方式互换信息。至于三只宝可梦本身,反倒不如他们死了这件事更值得说道。 但反复咀嚼同一件事本身,难免也会枯燥,特别是咀嚼不出什么新的味道后,也就逐渐被遗忘了。 然而我想,这并非全是他们的错。至少火箭队的残酷压迫,才是致使这一切的元凶。 不过,这就暂且不提了罢,现在将目光重新放回收容单元的这些宝可梦们身上: “他们仨也是倒霉,撞枪口上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到底是对什么发狂啊?上一次压力测试不都挺安静了吗?”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看他们不顺眼?也许上面又加了什么新东西?反正,离它远些准没错。它就是个…无法理解的怪物。没有理由,只知道搞破坏。” 对话还在继续,内容却愈渐重复。大抵只剩下对“那位”力量的各种夸张猜测和对自己“明智”远离的庆幸。 他们谈论着,嘲笑海德拉的精神脆弱,讥讽弥诺陶洛斯的防御不堪一击,贬低刻耳柏洛斯的垂死挣扎。 他们的死,在这些闲谈之中,渐渐褪去了死亡的沉重,变成了一则新鲜刺激的、可以用来打发这漫漫长夜的恐怖故事,一则发生在身边的“都市传说”。 麻木,深入骨髓的麻木。这不是在痛苦中淬炼出的坚韧,而是在无尽绝望的反复折磨下,主动选择。 如果无法反抗,便将自身与他人的痛苦都异化成一种可供消费的、与己无关的奇观。 同情?那太奢侈了。 悲伤?那太矫情了。 唯有将自己也变成这冰冷机器的一部分,用谈论他人之死来确认自己尚且“活着”,才能勉强维系当下的精神稳定。 “所以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尖锐的声音已变得疲乏。 “当然有关!你没发现最近几天,谁都没被带去做耐受性测试了吗!这都是因为那三个家伙的死,上面调用了大量资源和人力去处理后续,才没功夫来管我们。这可是难得的休假啊!” “哇!这么一说还真是。休假真好啊,好想多休息几天……你说,要是还有其他英雄去孤注一掷、试图越狱呢?那样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直休假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漆黑的鳞甲将一切不属于弑神者的杂音都隔绝在外。内心的波澜,也被强行压制回那片死寂的冰封之下。 机器的低频嗡鸣重新主宰了一切,与无数个过去的夜晚并无二致,如同在这座钢铁牢笼内永恒演奏的安眠曲。 弑神者麻木地睡去,在这被精确计算的、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继续他作为兵器的存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隔壁的对话不过是一场幻觉。仿佛那三只曾试图反抗的灵魂——G-44(海德拉),B-12(弥诺陶洛斯),T-09(刻耳柏洛斯),从未存在过。 只是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一片被严密封锁的黑暗里,似有三道模糊的身影,带着不甘的姿态,无声地沉沦下去,再无痕迹。 第8章 老东西 火箭队基地的生活枯燥乏味。白天,光线从固定的角度射入;夜晚,光线又准时消失。 食物是无味的能量方块,散发着单调的气息。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痛苦的呼吸声、压抑的呜咽,构成了这座巨大合金囚笼的日常。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地方,也会有与众不同的存在。 那天,弑神者完成耐受测试后,被重新扔回牢笼。他想,今天的任务又完成了,便惯例般地拖延着身体,一动不动。只有隐藏在鳞甲下的眼球偶尔转动,才能证明他是个活物。 一同被扔回来的宝可梦中,有一条老狗显得格格不入。 他像一块破旧的脏抹布,被粗暴地推进收容单元,虚弱得像快死了。但等到管理者一离开,他竟又有力气跳起来,高喊道:“伟大的我又战胜了他们!今天是值得贺喜的一天!” 在弑神者的记忆中,这条老狗被大家称作“老东西”。 他在弑神者到来之前,便已在这里了。他每天不干“正经事”,只是说大话,吹吹牛,例如“我以前其实可以当个霸主,但我喜欢自由,所以不做”和“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许多东西;也打败了许多强敌”之类的话,他最多提起。后来大家听腻了,也就开始嘲笑他。 见老东西回来,众宝可梦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老东西,你脸上又添新疤了!”有的则喊,“成了,老东西,今天又‘成功’了啊!今天星期五,这周你已经‘成功’四次了!”他不回答,只是甩甩脑袋,继续笑道:“哼,当初我在外面纵横四方,什么苦没吃过,这点折磨恐怕连我当年经历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不等他说完,一只宝可梦便急不可耐地吼道:“得了吧老家伙,你胡说什么曾经跟霸主打得有来有回。我看,是被当成沙包打,才打成这副狗样的吧!”他特地加重了“狗样”二字,引来一阵哄笑。 老东西瞪大了他浑浊的眼睛,看着众宝可梦,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你,你怎么这样凭空污宝可梦清白?” “什么清白?”另一只宝可梦抢过话头,语气不屑,“先前我亲眼跟着兄弟们,看见你被那几个白大褂拖到‘红室’,吊起来抽血!那模样,跟条死狗似的!你那时怎么不展示一下你那跟霸主有来有回的实力?嗯?” 周围的窃笑声变得更大了。 老东西听见这话,也不生气。他只是微微笑起来,争辩道:“肤浅!那叫……叫战略性撤退!懂吧?保留有生力量,是为了下一次反抗更有力!这怎么能跟死狗比?这是伟大的骑士精神,是可歌可泣的战术性转进!骑士,永不倒下!” 接着,他便开始絮絮叨叨一些晦涩难懂的“骑士守则”、“荣耀即生命”、“向风车冲锋亦需无上勇气”之类的话。引得众宝可梦都哄笑起来,牢笼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在这时,不知是哪一只宝可梦,或许是觉得还不够热闹,或许是想看看老东西更可笑的模样,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撂了一句:“喂老东西,听说了吗?G-44,B-12和T-09, 他们仨前几天在东大门那边被处决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目光中带上了一丝看戏的期待。 “什、什么?”老东西声音干涩,难以置信地回头,“海德拉那丫头,刻耳柏洛斯那小子,还有弥诺陶洛斯那孩子……他们……他们……” 他口中喃喃着重复这三个名字,仿佛这样就可以否定这个事实。 “对呀——他们都死咯!” 补上的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刺穿了老东西。 老东西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像漏气的皮球。他浑身因剧烈的情绪而微微发抖,转动着看向众宝可梦的脸,想从中找到一丝悲悯。然而看到的只有好奇与期待。 终于,他彻底垮了下去,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海德拉那孩子,虽然平时整日里多么怕生,但却是十分善良。她上个月还用精神力为我梳理过打结的毛发。” “刻耳柏洛斯那小子,他充满活力,像永不熄灭的火焰……” “弥诺陶洛斯……多么好的孩子…那么结实,还说过要保护弟弟妹妹……” 他细数着记忆里有关三只宝可梦的琐碎,语气里的悲痛越发浓郁。到最后,他竟忍不住,咬着牙齿,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怎么会不悲痛啊!孩子们,愿你们在新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任何哭泣与折磨。” 这段话过于戏剧化,过于强烈的情感渗透,放到舞台上或许尚可一观。但落入这残酷的现实,只会让人感到尴尬与不适。 短暂的寂静过后,笑声如洪流冲破堤坝,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哈哈哈,这条蠢狗。” “悲痛?哈哈哈,你从哪里学来的词儿?” “他以为他在唱戏吗?” 没有同情,没有共感。在这座冰冷的监狱中,强烈的悲鸣只会使其他宝可梦耳膜难受。 大家早已习惯用麻木包裹住自身,用“嘲笑”来解构一切。无论是对别的宝可梦的悲剧,亦或是对自己的。 弑神者仍旧趴着,没有参与这场狂欢。外界的变化对他来说并不有趣,他只觉得吵闹。 终于,大概是吵得受不了了,一声震耳欲聋、夹杂着强烈烦躁与恨意的龙吟,猛地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整个牢房顿时静了下去,只剩老东西还在低声啜泣。那些宝可梦心生不满,正欲开口,转头与弑神者冰冷的目光对视上,一切冲动就都化为乌有了。 后来,没多久,老东西死了。 具体怎么死的,众说纷纭。但没过几日,也就跟三只越狱宝可梦的死一样,被咀嚼得只剩残渣。 自此,老东西算是被彻底遗忘。偶尔提起时,大家也便心照不宣,嘴角勉强扬了一下,调侃几句,就切换到下一话题了。 但弑神者记得。 那天做完耐受测试,老东西虚弱得不成样子,被一只怪力拖着向牢房走去。而刚走到一半,老东西看见研究员们的魔爪正伸向一只年幼的、瑟瑟发抖的宝可梦,便挣扎着脱离控制,一瘸一拐冲过去,张开嘴就咬在其中一个研究员身上。 后来自然是被一顿毒打。为了处理受伤的研究员和老东西,剩下几只宝可梦的测试被取消了。再后来,他大概也像其他失去价值的实验体一样,被“处理”了…… 第9章 侵覆 起初,那震动来自地底深处,如同重锤般敲打在每一只宝可梦心头。恐惧刚一冒头,便被长久以来的麻木活活压了下去。 没过多久,它变得狂野而粗暴,将坚实的地面视作脆弱的薄纸,一点点撕碎。头顶的照明灯管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最终迸射出一股电火花后,彻底熄灭,只剩警报灯的红光在囚笼内徒劳地旋转。 死寂被打破了,一同破碎的,是这牢笼内虚假的秩序。 整个收容区,所有宝可梦,无论先前是麻木、恐惧、还是愤怒,在这一刻全都疯了。他们用身体冲撞,用牙齿啃咬,用技能轰击,但那扇囚禁着他们的合金门,却纹丝未动。 “求求你!谁来帮帮我!”“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还没做!”“放我出去——!” 他们哭嚎着,向无论怎样都打不破的铁门,向虚无的神明,或是任何可能存在的慈悲者祈求。 但回应他们的,只有更加剧烈的摇晃,以及不断坠落的混凝土碎块。那些平日一直束缚着他们的合金囚笼,此刻展现出它们最冰冷、最坚固的一面。 弑神者早在最初震动产生时便已醒来。他没有像其他宝可梦那样冲击牢门,尽管对它而言这些合金造物脆弱如薄纸。他那双如同冷却黄金般的瞳孔倒映着所有宝可梦的挣扎,却如一滩死水,毫无生气。 又是一次更近、更猛烈的爆炸!这一次,头顶上的一块天花板终于支撑不住,带着扭曲的管道和断裂的电线,如同山崩般轰然砸落! “轰隆——!” 烟尘弥漫,碎石飞溅。巨大的冲击波将收容区搅得天翻地覆,碎块掩埋了一切,哭嚎声骤然消失,世界安静了一瞬。 石块的摩擦声从一旁传来,一只漆黑的利爪从碎石堆中猛然伸出。 是弑神者。他凭借着强大的□□和战斗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开了最主要的落石。几块较小的混凝土砸在他后背,被坚硬的鳞甲弹开。 但面对这无可抵御的天灾,他一时也束手无策,被埋在里面。 必须离开。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头脑。求生的**压倒了一切,他不再保留,伸出四只覆盖着黑鳞的利爪,抓住面前厚重扭曲的合金门。 伴随着令人牙酸金属撕裂声,合金门被硬生生从墙上扯下,被粗暴地扔到一旁。 弑神者晃了晃有些昏眩的头颅,看向走廊尽头——那通往未知的黑暗入口。只要穿过那里,就能离这毁灭之地更远。 不再犹豫,他那庞大的漆黑身躯猛地窜出,踏在一片废墟之上。 他没有精力去辨别方向,也没有凝目去看那些仍在牢笼中绝望哀嚎的宝可梦们。他只是凭借野兽般的直觉,朝着那股毁灭性能量袭来的源头的方向奔去。 走廊几乎已不能再称之为走廊,布满裂缝、扭曲的金属和仪器残骸随处可见。带着电火花的导线无力地垂落在墙上,犹如烧死的蟒蛇。 撞开挡路的合金门,踏过冒着黑烟的仪器残骸,踩过一些已无法辨认形状的……躯体。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离开这里,是他此刻唯一的愿望。 项圈的指示灯依旧顽固地闪烁着红光,不时发出几声刺耳的蜂鸣,吵得弑神者头疼。 终于,他冲出了一个极为广阔的空间。这里似乎是某个卸货平台,许多车辆还停靠在此。看到这里,弑神者短暂地恍惚了一下。他似乎对这里还有些模糊的印象……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吗…… 但此刻,这里已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穹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露出了外面阴沉、却只存在于传说和记忆碎片中的天空。 然后,他看到了,“神”。 就在这片废墟的中央,静静地悬浮着。 超梦。 祂的身形并不算特别巨大,比眼前的弑神者矮了将近半米。但祂周身萦绕的淡紫色精神能量,如同永恒的火焰般静静燃烧,扭曲着周身的光线与空间。 建筑的碎块在他周围悬浮、旋转,如同环绕行星的卫星。 祂那双散发着白色光辉的眼中,理应看不出任何情感,但弑神者却从中清晰地看到了一丝……哀伤。是为这被摧毁的一切,还是为祂自身这悖论般的诞生与存在? 弑神者停下了脚步,喉咙里发出警戒性的低吼,本能地进入了战斗姿态。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存在,比他以往遭遇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可怕。 超梦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弑神者身上。 祂未发一言,只是抬起手,手指轻抬,指向弑神者。 啪嗒。 一声轻响,在四周断续的轰鸣声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但那坚固的、内嵌着复杂电路的项圈,应声碎裂,化作几片无用的碎片掉落在地,在尘土中滚了几圈,最终静止不动。 脖颈处骤然一松。 超梦没再看他,只将手指缓缓移向一旁,指向那个被他用力量撕裂的、通往外部世界的巨大破口。 他们未交流一句。弑神者呆愣了片刻,最终还是收起警戒的姿态,很默契地没再看祂。 他猛地转身,四肢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片废墟之上的裂口,冲向那片未知的世界。 他冲出火箭队基地的废墟,踏上了松散而真实的土地。 然后,他愣住了。 雨。 冰冷的、细密的雨丝,从铅灰色的天空中无声落下,敲打在他漆黑的鳞片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过去的事情,许多都记不得了。但似乎有一次实验,也是在这样一场冰冷的雨夜里呢。 冰冷与痛苦紧密相连,绝望的哀嚎不曾停歇。彻骨的寒意,身体被“处理”的记忆……犹如附骨之蛆,构成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弑神者刚获得自由的喜悦,尚未升起便原地消散。他失神地抬头看着这片陌生的天空,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庞大的身躯矗立在废墟与新世界的交界处,一动不动。 我再也不想写这种严肃的文章了。不易凑字不说,看着还枯燥乏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侵覆 第10章 复生 “年轻人,你还在等什么啊!” 一声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呼唤,如同利剑般劈开了雨幕,也将他飘渺的思绪拉回现实。 弑神者熔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警惕地环顾四周。雨水模糊了视线,周围只有倒塌的墙体、扭曲的金属以及一摊又一摊碎石堆,并未发现任何宝可梦的身影。 听错了吗? “再不赶紧找个地方躲雨,当心淋感冒哦!” 声音再次响起,清晰无比,就在他附近!他绝对没有听错,这苍老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分明就是…… “别找了,我在这……哎呦,快帮我把石头移开,我动不了了!” 声音的来源,是他身旁不远处的一堆被雨水打湿的碎石瓦砾。那堆碎石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挣扎着想钻出来,但失败了,只拱起一个小土包,旋即又陷了下去。 弑神者心中疑窦丛生,但强烈的好奇心使他暂时压下了对雨水的恐惧。他迈动沉重的步伐,走到那堆碎石前,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他的爪子,小心地将顶上的几块较大的碎石拨开。 就在碎石被清理开的瞬间—— “芜湖!我自由了!” 一个枯黄色的身影如同弹簧般猛地从碎石缝隙中一跃而出,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虽然落地时脚下滑了一下,踉跄几步,但还是稳稳地站住。 他使劲抖了抖身体,浑浊的泥水混合着雨从他黯淡无光的皮毛上四散飞溅。 弑神者定睛一看,身躯猛地一震,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愕而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来。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条年老体衰、皮毛枯槁、身上还带着些许陈旧伤疤的老狗! “老……老东西?!” 弑神者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你不是……死了吗?!”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那群实验员手中,任何胆敢冒犯他们的实验体,无一例外全部被残忍折磨,最后被处死。他怎么可能还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这里? 听到弑神者的疑问,老东西非但没有解释,反而昂起他那颗布满岁月痕迹的脑袋,尽管雨水立刻糊了他一脸,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还是努力摆出一副庄严的姿态,抬起前爪拍了拍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声音洪亮地宣布: “哈哈哈哈!说什么傻话!骑士,永不倒下!”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放出一股奇异而狂热的光芒。 弑神者沉默地看着他,雨水顺着他的骨甲不断流下。半晌,他才从几乎石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内心五味杂陈,最终只化作一句吐槽。 “这家伙……说什么胡话。” 老东西甩了甩尾巴,溅起更多水花,抬头看向愣怔的弑神者,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年轻人?前头带路!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记住,骑士的征程,可不能被一场小雨耽误!” 然而,半天过去,没有丁点回应,弑神者只是杵在原地,熔金色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焦距,呆滞地落在老东西身上。 外界冰冷的雨水,内心翻腾的混乱,以及眼前“死而复生”带来的强烈冲击,让他的思维几乎停滞。 见此,老东西稍加思索,眼珠转了转,随即迈开步子走上前去,在弑神者面前,突兀地大叫一声: “汪呜——!!” 声音洪亮,甚至短暂压过了雨声。 弑神者被这近在咫尺的声响吓得一个激灵,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跳,利爪本能地弹出,在地面的泥水中划出几道深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进入了戒备姿态。他瞪着老东西,眼中充满了被戏弄的恼怒。 老东西却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尾巴得意地晃了晃。 他咧开嘴,露出不算整齐的牙齿,笑呵呵地说:“年轻人,醒了没?别发呆啦!你现在自由了。听见没有?自——由——了!有没有什么想干的事情?想想看,你现在最想干什么,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自由……想干的事情…… 弑神者再次愣住,戒备的姿态缓缓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 他想干什么?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思考过。在火箭队,他的“**”被压缩到了极致——想少一点疼痛,想在下一次对抗测试中活下来,想在黑暗中能有一刻不被惊醒的睡眠。 他的生命一直被动承受鞭挞,被无形之手推着前进。而真到了需要他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他反而像一台失去了指令的机器,不知所措。 他陷入沉默,巨大的头颅微微低垂,雨水顺着骨甲的棱角不断滴落。 见此,老东西也不着急。他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像个经验丰富的向导,乐呵呵地为他提供选项: “有没有什么想去看看的地方?高山?大海?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呐!啥——都有!”他伸出一只前爪,指向雨幕深处,尽管那里什么也看不清。 弑神者毫无反应。 “没有?那……有没有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不用提防警报,不用忍受噪音的那种?”老东西换了个方向,语气充满了诱惑。 弑神者的眼睛动了一下,但依旧沉默。安稳的睡眠是奢侈的,但这个念头还不足以形成强烈的驱动力。 “也没有?”老东西用爪子挠了挠下巴,绞尽脑汁地思考,“那总饿了吧?打了那么久,又淋了雨,肚子难道不咕咕叫吗?” 饿? 这个单词,像是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终于激起了些许涟漪。 这倒提醒弑神者了。 饥饿,一种熟悉但很原始的生理需求,穿透了精神的麻木和雨水的冰冷,清晰地从腹部传来。 在基地,食物是定时定量、毫无滋味的能量方块,仅仅是为了维持生命的基本运转。并不美味,甚至无味。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饥饿”本身所带来的冲动。 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熔金色的瞳孔微微抬起,再次看向老东西时,里面的茫然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本能驱动的食欲。 “……饿。”他喉咙嘶哑地吐出一个字。 老东西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就对了嘛!” 他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尾巴摇得像风扇的扇叶,“走!老家伙我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吃的!跟我来,年轻人,你的第一顿自由大餐,包在我身上!” 说罢,他也不管弑神者是否跟上,便迈开步子,一头扎进了迷蒙的雨幕之中。 弑神者迟疑了片刻,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清晰。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如同巨兽残骸般的火箭队基地废墟,然后迈开步子,跟上了前方那个不靠谱的枯黄身影。 感谢大家读完这个沉重的开篇。这是一个需要慢慢品味的故事,里面有很多值得琢磨的细节。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分享你的发现和感受。 由于我是一个高二的学生,目前只能花很少的精力写小说。当然小说的大纲我已经完成了,保证让大家足够满意。更新频率慢是硬伤,还望大家多多谅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复生 第11章 足迹 雨声渐渐大了,没有停歇的迹象,愈发绵密起来,仿佛织成天地间一张灰蒙蒙的巨网,将所有的光线与声响都吸附、隔绝,只留下无休无止的淅沥。 整个世界仿佛都浸泡在这片湿冷之中,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如同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失去了清晰的边界。 迈步在泥泞的土地上,脚下不断响起“咕嘟咕嘟”的声响,那是积水被挤压、泥土被踩踏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身后留下一长串深陷的足迹,像是一道蜿蜒的伤疤,不断汇聚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旋即又被新的泥水填满、抹平,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前行,莫要再回头。 老东西跑在前头,他那枯黄的身影在雨中摇曳不定,像一团被打湿的毛线团,在灰暗的背景中跳跃,成为唯一鲜活的坐标。 雨水顺着他稀疏的毛发淌下,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依旧保持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敏捷。 “快走啊!年轻人!树果不等人,去晚了可就被别的家伙抢光啦!”老东西回过头,对弑神者喊道,他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他的声音穿透雨幕,虽然显得有些模糊失真,但其中蕴含的那种近乎蛮横的活力却丝毫未减,像一束无形的光,刺破这沉闷雨幕的包围。 弑神者沉默地跟着。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持续不断地冲刷着他覆盖全身的坚硬鳞甲,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寒意透过鳞片的缝隙试图向内渗透,这种熟悉的冰冷触感,依旧让他条件反射般地神经紧绷,肌肉微微收缩。 他熔金色的竖瞳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警惕,如同两颗浸在寒水里的琥珀,不断扫视着四周——那些枝干扭曲、形态陌生的树木,那些在雨中低伏、仿佛潜藏着什么的灌木丛,以及远方那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沉默巨兽般的朦胧群山。 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而未知,在火箭队那刻入骨髓的教育里,往往直接等同于致命的危险。每一个阴影都可能潜伏着攻击,每一种陌生的气味都可能预示着陷阱。 “嘿!愣着干什么?放心,我鼻子灵得很!这里没藏着那些不开眼的家伙!”老东西的声音从树林更深处传来,带着十足的把握。 弑神者在林地边缘迟疑了片刻,熔金色的瞳孔审视着这片相对昏暗的空间。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入眼中,带来一丝涩意。 他最终还是低下头,用覆盖着鳞片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横生出来、挂着水珠的湿润枝桠,迈步走了进去。 林内的光线果然更加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被雨水浸润后散发出的浓郁腥气,混合着腐烂树叶和某些不知名植物的清新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甜香味,在这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诱人。 他的目光扫过灌木丛,在一棵挂满树果的树前停滞下来。 树上结着几颗蓝色带状的果实,看起来很稀奇。 虽然这样的颜色让它们看起来并不怎么诱人,但饥肠辘辘的弑神者又怎会在意这些。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摘下一颗,准备放进嘴里。 “那东西不要吃!”老东西尖叫起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只见他着急忙慌地从一棵树后冲了过来,枯黄的身影带起一串飞溅的水珠,大呼小叫地阻止:“这个是藻根果,会影响到身体健康!吃多了够你受的!而且以它这蓝中带紫、形状奇怪的特点上看,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这分明就是写着‘我有毒’三个字!” 弑神者的动作顿住了,他握着那颗蓝色果子,困惑地摇了摇头。 在他的记忆里,火箭队的基地里,那些被当作食物提供的能量方块,不少也是这种类似的蓝紫色。他吃了很多,也并未感到有任何不适,反而能快速补充体力。 老东西差点栽倒在地。他气得大叫:“笨蛋!以后看见这种果子记得躲远点!就算毒性弱,藻根果的味道也不怎么样!苦的要命,不好吃!” 弑神者只好作罢,将藻根果丢下。 老东西一路领着弑神者,来到一颗结着粉色树果的树下。 看见那些熟悉的树果,某些很遥远的回忆似乎重新被唤醒,他的眼角不知不觉变得酸涩。 “快吃这个吧!这是桃桃果,很好吃的哦!”老东西咧开嘴,露出一口不甚整齐,甚至缺了好几颗的牙,笑道:“放心!绝对安全无毒!” 弑神者眼角涩意更重。他急忙走过去,囫囵吃了几颗桃桃果。汁液顺着嘴角滑落,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是熟悉的味道…… 他的眼角似有液体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什么。 弑神者的爪子不自觉多用了一分力,不小心将桃桃果捏碎。汁液溅得满手都是,果肉更是变成糊状,粘附在爪子上。 “哎呦!那可是好果子,你别用蛮力啊!”老东西心痛地叫道。他正想继续说“浪费粮食是不可以的”这样的话时,却见弑神者竟开始舔舐爪子上的果肉和汁液。 “唉!哎!算了吧!不至于、不至于!坏了就坏了,树上还有好几颗呢!” 任凭老东西怎么呼喊,弑神者仿佛完全听不到,一直舔到爪子里无半点残留,这才停下。 “嘻、这、好节约啊。”老东西张着嘴,愣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吃饱喝足,他才环顾四周,发觉这片森林很安静,树果也充足。最重要的是,离火箭队基地很远。在这里休息的话,应该很安全。 但是自从进入这片林子以后,他就感到有几道视线似乎一直盯着自己,可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吃饱了,接下来就该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了。我看这林子里面……嗯!应该有好地方!” 弑神者望向森林深处,对睡眠的渴望压过了其他**。他想找一个不仅能够栖身,更能躲雨的地方。于是他不再踌躇,迈步朝向森林深处走去,在身后留下一串又一串的足迹。 第12章 生息 桃桃果带来的短暂饱腹感,并不能驱散连绵阴雨的寒意,也无法抚平弑神者对这片陌生天地的警惕。雨水依旧执着地冲刷着森林,将每一片叶子都洗得油亮,也让地面变得更加泥泞不堪。 “好了,饭也吃过了,下一步,得找个能窝着的地方把这身湿毛……呃,湿鳞片弄干。”老东西甩了甩身上湿漉漉的皮毛,水珠四溅,但收效甚微。 “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总不能一直淋着。” 弑神者没有反对。他的鳞片虽然不会蓄水,但冰冷的雨水不断带走体温,鳞片缝隙里积蓄的湿气也让他感到不适。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能够藏身、能够观察外界、能够让他获得一丝安全感的角落。在野外暴露自己,是危险的。 于是,一龙一狗再次启程,在雨幕笼罩的森林中跋涉。 弑神者庞大的身躯在密林中穿行并不容易,他需要时刻注意不被横生的枝杈绊倒,或是撞上那些看起来不够结实的树木。他的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泥泞。 老东西则灵活得多,他在前面小跑着,鼻翼翕动,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信息,偶尔停下来,用爪子扒拉一下某处岩壁或者树根,又摇摇头继续前进。 “这里太敞了……” “嗯,这里味道不对,可能有主了……” “哎呀,这个洞太浅,连我都塞不进去……” 他絮絮叨叨地评价着每一个可能的地点,像个挑剔的房产中介。弑神者沉默地跟在后面,熔金色的瞳孔不断扫视,评估着每一个潜在的藏身处的防御价值和视野。他看中了几处岩石缝隙,但都因为入口过于狭窄或者内部空间不足以容纳他而被否决。 雨水模糊了视线,林中的能见度很低。雨打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雷鸣声、不知名宝可梦的鸣叫交织在一起,干扰着判断。 突然,一只受惊的尾立从灌木丛中窜出,飞快地爬上了附近的一棵树。 弑神者的瞳孔瞬间收紧,紧紧跟随那只立尾,黑水般的能量在他利爪边缘腾起,眼看就要挥出。 “嘿!就是个路过的孩子,别动手哇!”老东西急忙喊道,差点就要扑倒弑神者身上了。 “深呼吸!不要着急,不是每个宝可梦都是你的敌人!” 弑神者强行压下攻击的冲动,看着那只尾立消失在树冠中,心脏却仍在剧烈地跳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还弥漫着黑水的爪子,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离开所限定的环境后,他需要重新学习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每一次判断,都需要慎重考虑。 时间在雨水中一点点流逝,天色愈发昏暗。就在弑神者开始感到烦躁,考虑是否要强行在某个岩壁下挖出一个容身之所时,走在前面的老东西突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 “年轻人,快来看这个!” 弑神者循声望去,只见在一面长满青苔和藤蔓的岩壁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被几块落石半掩着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弑神者勉强挤入,但里面似乎别有洞天。 老东西率先凑到洞口,仔细嗅了嗅,又侧耳听了听。 “里面是干的!而且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应该没主人!” 弑神者走上前,用爪子扒开那几块碍事的落石,将头颅探入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干燥岩石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湿冷的空气截然不同。洞内果然比他预想的要深一些,虽然对于他庞大的身躯来说依然显得局促,但足以让他蜷缩起来,容纳他和老东西足够了。最重要的是,它隐蔽,干燥,而且易守难攻。 就是这里了。 他后退一步,开始清理洞口。用利爪斩断纠缠的藤蔓,用脑袋顶开更大的石块,将入口拓宽到足以让他相对顺畅地进出。碎石和断掉的藤蔓被他堆在一旁,被宽大的尾鳍扫走。 做完这一切,他才钻了进去。洞内果然干燥,地面是坚实的岩石,角落里堆积着一些不知年月的落叶和枯草。岩壁摸上去冰凉,却不再有雨水那种附骨之蛆般的刺骨感。 他小心翼翼地蜷缩起身体,尽量不让自己背上的鳍碰到洞顶。比划一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把背鳍收起来,否则太占空间了。 老东西也跟着钻了进来,他兴奋地在不算宽敞的洞里转了两圈,一眼就相中了一片距离出口比较近、采光充足的地盘。 “年轻人!介意帮我弄几捆干草,铺成片草席吗?” 干草? 弑神者没见过,但是听名字,应该是干了的、没有水分的草。于是他探头看向巢穴外。然后回头看老东西,再探头看巢穴外,再回头看老东西…… “哈哈哈!你这是在干什么?看着甚是有趣。”看到弑神者如此奇怪的举动,老东西不禁捧腹大笑。 “刚下雨,哪来的干草?” 老东西的表情瞬间定格住,他呆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好一会,才红着脸咳嗽几声,试图圆场。 “话是这样没错…看来是我疏忽大意了。那么!就等到晴天再继续铺设巢穴罢!” 他于是不再言语,趴在自己挑选好的位置上怡然自得起来。 “不错,真不错!遮风挡雨,干燥暖和,简直是五星级的巢穴!” 弑神者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头部朝向洞口,熔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如同两盏不灭的灯火,警惕地注视着外面依旧迷蒙的雨幕。双髻捕捉着洞外的一切声响,以防意外。 洞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彼此呼吸的声音,以及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安静没多久,老东西似乎实在忍不住寂寞,又开始了他那停不下来的絮叨: “我说年轻人,你这身板也太占地方了,老家伙我差点没地方下脚……” “不过这地方真不赖,明天天晴了,可以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更多吃的……” “你饿不饿?我好像又有点饿了……哎!我去给你整点东西吃怎么样?” 弑神者依旧沉默,但紧绷的肌肉,却在老东西那毫无意义的唠叨声中,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一丝丝。洞内虽然简陋,却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温暖空间。外面的雨声不再仅仅是恐惧的源头,也成了隔绝危险的天然屏障。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爪子,又看了看洞口外那片被雨水浸润的、陌生的世界。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奇幻,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逃离了那片地狱。 第13章 窥视 当第一缕微光穿过树林,透过藤蔓缝隙,在弑神者覆盖着骨甲的眼睑上投下斑驳光点时,他猛地惊醒。 熔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骤然亮起,警惕地扫视着狭小的洞穴。 周围没有警报,没有实验员的脚步声,只有洞外过于清晰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这种寂静,反而让他感到陌生。 他瘦骨嶙峋的身体能清晰地感受到地面每一块硌人的石子轮廓,硌在身体上,传来微微不适。陌生的感触使他立马清醒起来。 将头颅探出洞口,雨后森林清冽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混合气息,与他记忆中永恒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阳光穿过洁净的叶片,在他漆黑的鳞片上跳跃,试图驱散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寒意。 “发什么呆呢,年轻人?”老东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弑神者一个激灵,鳞片都微微炸起,好在总算没像昨天那样惊跳起来。他有些恼怒地看向不知何时蹲在旁边石头上的老狗。 老东西浑不在意他那责怪的眼神,甩了甩没什么毛的尾巴,咧着嘴道:“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醒了吃,吃了睡,然后呢?就知道趴窝?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野餐!” “野……餐?”弑神者嘶哑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汇,声音如岩石摩擦。 “就是找个风景不错的地儿,把好吃的摆开,慢慢享用!”老东西用爪子比划着,“总比你蹲在这黑漆漆的洞里强!跟我来!” 弑神者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见老东西走远,急忙沉默地跟上了那枯黄的身影。 他们离开了巢穴附近。在老东西的指引下,弑神者用他巨大的爪子,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沿途认识的桃桃果和一些老东西确认无毒的陌生树果。 吸取昨天捏烂树果的教训,他这回倒是收住力,不至于将树果做成树果酱。 老东西将他带到了一处向阳的山坡。这里视野相对开阔,绿草如茵,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远处可以望见蜿蜒的林线和不远处的溪流。 “就这儿了!好地方!”老东西满意地趴下,指挥着弑神者将“收获”摆开。 弑神者依言照做,把树果倒在干净的草地上,自己也伏下身。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清甜的树果汁液在口中爆开,这与在雨中囫囵吞下的感觉的确很不同。 然而,就在他试图放松下来,模仿老东西那惬意的姿态时,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浮现。 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林线、岩石的阴影、甚至头顶的天空。没有声音,没有移动的物体,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不止一道目光。 “怎么了?果子不合胃口?”老东西注意到他的异样,含糊不清地问。 弑神者没有回答,只是猛地转头,看向左侧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沙——” 几乎是同时,灌木丛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小东西瞬间隐匿了身形。 “……有东西,看来来者不善呐。”他低声在弑神者耳边道。 “你知道他们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什么?啊?我不知道啊,我随口一说而已。说不定是这的原住民,好奇看看但被你骇人的样子吓跑了!” 弑神者沉默了。他总感觉老东西有意无意地在耍他。可惜他没有证据,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别管它们啦!咱们吃咱们的。它们也就只敢看看。” 弑神者无法像老东西那样坦然。这种隐蔽窥视,勾起了他在火箭队时不好的回忆——那些单向玻璃后观察实验的冰冷视线。他宁愿面对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也不愿忍受这种如同被剥开审视的感觉。 这顿“野餐”刚刚升起的一点轻松感,瞬间荡然无存。他身体的肌肉依旧处于半紧绷状态,每一次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警惕的扫视。 …… 与此同时,森林的核心区域。 一座基于巨大古树,用木材加以修饰搭建而成的“别墅”内,气氛截然不同。 一只体型远超同族,体态臃肿,皮毛却格外油亮的圈圈熊,正慵懒地趴卧在由厚实干燥苔藓和柔软藤蔓铺成的“王座”上。他面前摆放着由宽大树叶盛放的各色树果,无一不是饱满圆润、色泽诱人,甚至还有一些明显不属于本季节、需要特定地域才能生长的珍稀品种。 几只蛇纹熊和直冲熊正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一旁,有的负责扇风,有的负责递上清洗好的果实,神态谦卑而惶恐。 霸主圈圈熊伸出肥厚的爪子,捻起一颗汁水充盈的樱子果,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就在这时,厚重的木门外传来谨慎的敲门声。 霸主圈圈熊不满地掀了掀眼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算是允许。 一只体型精干的圈圈熊快步走了进来,它虽不像侍从那样卑躬屈膝,但姿态也足够恭敬。 “霸主大人。”它低头报告。 “说。”霸主圈圈熊懒洋洋地吐出果核。 “是关于那只新来的黑色宝可梦。我们观察了它昨天的动向,它占据了北边山坡那个废弃的洞穴,采集了附近的桃桃果,并未表现出攻击性,但警惕性很高。今天一早,它去了东边的山坡,像是在……野餐。” “野餐?”霸主圈圈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了一声,“倒是会享受。然后呢?” “它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监视,但并未采取过激行动。实力……不明,但外观极具压迫感,可能不好对付。” 霸主圈圈熊挥了挥爪子,打断了下属的汇报,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它又抓起旁边一枚硕大的橙橙果,狠狠咬了一口。 “屁大点事也来烦我。”它咀嚼着,口齿不清地命令,“一只外来户而已。按老规矩办!去,让它识相点,要么乖乖听话,为我效力,缴纳供奉。要么就赶紧滚出我的森林!” 它顿了顿,将剩下的果肉囫囵吞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补充道: “要是这两条路它都不选……那就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掉。别弄出太大动静,更别脏了我的地方。明白了吗?” “是!霸主大人!”那只精干的圈圈熊立刻领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恭敬地退出了“别墅”。 霸主圈圈熊重新躺回它的“王座”,打了个饱嗝,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挥挥爪子,示意旁边的侍从继续递上美食。森林里,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它的声音。任何潜在的威胁,都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 第14章 初涉 接下来的几天,弑神者的活动范围严格限制在山洞周围。他每日重复着进食、在有限区域内巡视、然后返回山洞警惕外界的生活。 那种被无形目光窥视的感觉并未因他的“安分”而减少,反而像逐渐收紧的绳索,让他感到一种沉闷的压迫。他不明白这些隐藏着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这种未知的敌意比明确的攻击更让人烦躁。 老东西倒是依旧我行我素,时常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去哪里“探险”,但总会在饭点前后溜达回来,身上有时带着草叶,有时沾着泥点。 他对那些窥视的目光似乎并不太在意,用他的话说:“看就看呗,又不会少块肉,我年轻时也被不少漂亮姑娘这么看过呢!”这话引来的是弑神者更加长久的沉默和怀疑的眼神。 直到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将林间空地烘烤得暖洋洋的。弑神者难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和老东西一起趴在洞外一片相对干燥的空地上,闭目假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漆黑的鳞片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驱散了连日阴雨带来的潮气。 老东西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旁,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明显犹豫和恐惧的响动,从空地边缘的灌木丛后传来。 弑神者几乎是瞬间惊醒,瞳孔骤然睁开,锁定了声音的来源。他庞大的身躯虽然没有立刻站起,但每一块肌肉都已进入备战状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性的呜声。 在他的注视下,灌木丛颤抖了几下,然后,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蛇纹熊。他的皮毛看起来还算整洁,但神态却与他的外表截然不同。 他像人一样直立着,身上居然穿着用藤蔓系着的不知名的大树叶,皱巴巴地垂下来,勉强能看出点“制服”的样子。两只小爪子紧张地搓在一起,一双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睁得溜圆,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筛糠,几乎要站立不稳。他不敢看弑神者的眼睛,目光游离在地面和那狰狞的利爪之间。 “呜……”蛇纹熊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弑神者耳中。 老东西也被这动静吵醒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嘟囔道:“谁啊这是?。” 弑神者没有理会老东西的疑问,他死死盯着这只明显害怕到极点,却又强撑着没有逃跑的蛇纹熊。他的眼中透露出一股疑惑,歪了歪头。 “喂,年轻人,别那么凶嘛,看把人家吓的。”老东西用爪子拍了拍弑神者覆满鳞片的尾巴上,“先听听他想说啥吧!说不定会是什么好消息!” 弑神者犹豫了一下,回想起老东西虽然不着调,但在判断上似乎还没出过大错。他强行压下攻击的本能,收敛了部分外露的杀气,但目光依旧冰冷,牢牢锁定着蛇纹熊。 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微减轻了一点点,蛇纹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深吸了好几口气,从背后掏出一张破纸,照着纸上的东西就开始念: “尊……尊敬的……强大无比的……新……新来的……黑龙大人!”他结结巴巴地继续道,“您…您伟岸的身姿令我夜不能寐,威严的气息……令我流连忘返,我…我十分高兴能…能与您说上话!” 弑神者越听,脸色越阴沉。老东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一旁无聊地掏了掏耳朵。 终于,在弑神者即将失去耐心之前,蛇纹熊哆嗦着切入了正题: “霸……霸主大人……说……说了……森林……森林里面的所有居民……都……都要交……交树果税!请……请您……一定……一定要记得交!” 树果税? 弑神者愣住了。熔金色的瞳孔里映出了纯粹的真纯。那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蛇纹熊,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得比刚才凶狠多少,但是那冰冷的注视让蛇纹熊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瘫软下去。 蛇纹熊眼角隐隐变得湿润,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解释道:“霸……霸主大人……庇……庇护着森林里面的所有宝可梦……不……不受外敌和恶劣天气的侵害……所……所以……宝可梦们……交……交一些树果给霸主大人……是……是很合理的!” 他悄悄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弑神者的反应,见对方依旧沉默,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仿佛在宣读最后的判决: “只……只要每个月……定……定时上交……五……五十颗……饱满的……树果……就……就能在森林里面……安……安全居住……不然……不然的话……” 他咽了口唾沫,用尽最后的勇气,声音细若蚊蝇: “霸……霸主大人……就……就要把您……赶……赶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短暂的死寂之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 老东西终于忍不住了,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他笑得在地上打滚,眼角都笑出泪水。 “哎呦喂!笑死我了!树果税?!还五十颗?!还庇护?!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用爪子捶地。 “这年头,连当个山匪头子都要搞收租这一套了吗?真是活久见,活久见啊!哈哈哈哈!还‘庇护宝可梦不受外敌和恶劣天气的侵害’,哈哈哈哈哈!还能预防恶劣天气?这么神奇?” 弑神者没有笑。 他依旧沉默着,看着眼前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的蛇纹熊,眼睛转了转,又看向笑得快喘不过气的老东西。 老东西的笑声渐渐平息,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脸色变得愤懑。 “……荒唐玩意!年轻人,有骨气的话,就听我的!去他的树果税!我不交!年轻人你也别交!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弑神者缓缓地,从趴伏的姿态站了起来。他的利爪上逐渐泛起黑水,发出混浊的流淌声。熔金色的瞳孔越来越冰冷,看着眼前的蛇纹熊,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好。你说怎么做?”他嘴唇微动,语气淡漠。 “唉唉唉!我不是说让你把他给收拾了,他就一条走狗,收拾了能有啥好处?我是说给那什么霸主一点颜色看看!这么的,你把他放了,记得要有礼貌!” 弑神者闭着眼,点点头。等老东西说完后,他才睁开眼睛,一步步走到蛇纹熊面前。 巨大身躯的前半面被阴影覆盖住,只有一对瞳孔如寒芒般亮起。 双爪搭在蛇纹熊肩上,感受着爪下传来的剧烈颤抖,他很满意。于是他轻轻地、把蛇纹熊转了半圈,让他面朝来时的方向,再缓缓俯身,贴在他耳边。 “告诉你的‘霸主’……” 他顿了一下,眼睛平静地看着前面的森林。 “……我,不交。” “趁我现在心情不错,不想挨揍的话,你就给我滚远点。听懂了吗?” 听到这如此平静的声音,蛇纹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了片刻。紧接着,他爆发出平生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这般速度,几乎超越了作为蛇纹熊的局限性,展现出的爆发力和持续性甚至得以媲美世界著名短跑运动员。譬如博尔特。 至于谁是博尔特,自己去搜。 老东西张开大嘴,眼睛差点瞪出来。好半天,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不是说好…要有礼貌吗?” 弑神者依旧保持平静,朝巢穴走去,头也不回地回到:“没直接动手,我就已经很有礼貌了。” 第15章 欲加之罪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宁静被一阵聒噪打破。 “哐——!哐——!” 刺耳的敲打破锣的声音,伴随着充满谄媚的呼喊,由远及近,朝着弑神者巢穴的方向而来。 弑神者眯起眼睛,望向声音来源。只见一只体型格外壮硕的圈圈熊,骑在一匹神情倨傲的烈焰马背上,正率领着五六只同样膀大腰圆的圈圈熊,排着不算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开来。 “队长来了!森林太平了!队长来了!青天就有了!” 队伍旁边,跟着那只前几天来过的税收官蛇纹熊,只是此刻的他,身上缠着些粗糙的树叶和藤蔓充当纱布,一瘸一拐,看起来遍体鳞伤,模样凄惨无比。 “停!”为首的那只圈圈熊遏制住他的队伍,瞪着眼睛打量了弑神者一番。 “喂!你是不是新来的那只黑龙?” 弑神者歪了歪头,不知道这群家伙想干什么。 见弑神者不回应,那小队长也不多问。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继续说道,“我们接到通知,说你不但拒绝交税,还伤害我们的税收官。” “就是!” “卑鄙!” “厚颜无耻!” 后面那几只圈圈熊立马帮腔作势起来,满脸悲愤,仿佛已经忍不住要为那税收官出头。 那蛇纹熊眼疾手快,急忙正要跪倒在地上,却不料那骑着烈焰马的队长丝毫没看,一把抓过他,就径直扔向弑神者。 “哎呦!” 蛇纹熊滚了好几圈,疼得泪水都出来了。他拼命扭动身子,想从弑神者前面爬走,却还是失败了。 小队长低头向那只蛇纹熊问话。 “是不是这家伙伤害的你?不要怕,全部说出来,有我们做主,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蛇纹熊吓得浑身一颤,偷偷瞄了一眼弑神者那冰冷的眼神,又感受到小队长眼里逐渐升起的怒意,最终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森林里的各位乡亲父老!你们都看看!都睁大眼睛看看!” 他猛地转向弑神者,熊掌遥指,声若雷霆: “看看这个新来的!看看他做的好事!” “我们森林,一向讲究规矩,崇尚和睦!霸主大人仁德,庇护一方,只收取微薄税赋,以求共存共荣!这位蛇纹熊兄弟,奉公行事,前来传达霸主体恤新邻之意,不过是按规矩询问几句……” 他话语一顿,语气骤然变得悲愤欲绝,捶胸顿足: “可你!你这恶徒!非但不感念恩德,竟因一言不合,就下此毒手!将他打成这般模样!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他带来的圈圈熊们适时地齐声低吼,营造出群情激愤的假象。 那只蛇纹熊疼得快晕过去了,但是不得不继续哭着点头附和。 周围的宝可梦早在这支小队来之前就躲起来,此时听到这话,只有少数几只敢从灌木丛里探出头看,至于发声,更是完全没有。 小队长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他又重复一遍,只是语气变得低沉。 “森林里的各位乡亲父老。你们都看看。都睁大眼睛看看。都来看看啊。” 灌木丛里藏着的宝可梦瞬间起立,浑身哆嗦。 “队……队长说的对!” “我…我看这黑玩意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打打打打…打他!” 弑神者阴沉着脸,看着这出漏洞百出的闹剧。他确实没打过那只蛇纹熊,但这栽赃陷害的意图过于明显,他甚至懒得去辩解。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家伙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 反倒是老东西,已经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用爪子指着那小队长,对弑神者低声道:“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是演戏!演给林子里的其他宝可梦看的!先把脏水泼你身上,站在道德高处谴责你,这样后面他们再怎么对你,都显得‘名正言顺’了!呸!下作!” 那小队长听见宝可梦都附和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头面向弑神者。见弑神者依旧沉默,气焰更盛,他上前几步,走到距离弑神者一定距离的地方,熊脸上挤出一种“痛心疾首”与“恨铁不成钢”交织的复杂表情: “我辈宝可梦,行走森林,讲的是个‘理’字!你实力强横,这不错!但力量,是让你用来欺凌弱小的吗?!是让你用来破坏我们森林多年来的和睦与规矩的吗?!”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判: “今天,你必须给森林一个交代!给这位被你无辜殴打的弟兄一个交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朗声道: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认罪伏法!乖乖跟我们回去,向霸主大人当面请罪,用你的劳动,弥补你犯下的过错,偿还你欠下的血债!这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宝可梦的机会!” “二,”他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如果你执迷不悟,拒绝认罪……那就休怪我们执行森林的法度!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将你这凶顽之徒,彻底驱逐出境!还森林一个朗朗乾坤!” 他身后的圈圈熊们再次齐声怒吼,声势骇人。 老东西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对着弑神者挤眉弄眼:“听见没?‘替天行道’!‘朗朗乾坤’!好家伙,这大帽子扣得,你不认罪简直都对不起森林万物了!” 然而,弑神者的回应,依旧是一片冰冷的沉默,和那双毫无波澜的熔金瞳孔。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直接转身离开更省事,这出戏看得他有点烦了。 那小队长见言语攻势似乎效果不佳,弑神者那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恼火。他眼珠一转,决定再加一把火,他猛地回头,来到奄奄一息的蛇纹熊身边,大声吼道: “兄弟!你抬起头来!当着这父老乡亲的面,你大声告诉他,是不是他打的你?!让他亲耳听听受害者的控诉!” 吼完,他还装作不经意间踩到蛇纹熊的尾巴,旋即用力碾了碾。 蛇纹熊浑身一颤,眼里泪花闪烁。他艰难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指向弑神者,声音微弱却: “是……是他……他打我。好……好疼啊!” 说完,他脑袋一歪,直接疼晕了过去。 小队长适时地发出一声悲呼:“兄弟——!”他猛地转头,怒视弑神者,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第16章 呸! 老东西在听到圈圈熊小队长那番“替天行道”的宣言后,非但没有愤怒,混浊的眼睛反而猛地亮了起来。他用力扯了扯弑神者前肢上的一块鳞片,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发现了宝藏般的兴奋: “年轻人!机会!天大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弑神者微微一晃,熔金色的瞳孔斜睨下来。 “你又发什么疯?” 老东西浑不在意,继续用他那充满煽动性的语调解说着:“看见没有?这是什么?这就是送上门的垫脚石啊!只要你现在出手,狠狠教训一顿这群虚伪的恶霸,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我敢保证!” 他用力挥舞着一只前爪,指向那些躲在灌木丛后、瑟瑟发抖又忍不住偷看的宝可梦们,“从明天起,不,从今天下午起!你就是这片森林里所有受压迫宝可梦眼里的大英雄!救世主!到时候,好吃的树果他们抢着给你送来,温暖的巢穴他们争着帮你搭建,走到哪里迎接你的都是崇拜和感激的目光!这日子,想想都美啊!” 然而,弑神者听完,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他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动,视线掠过还在那“悲呼兄弟”的小队长。 “……没必要。”他的声音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哪儿安家不是家,离开这里就好,不需要惹是生非。” “什么?!”老东西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继而转为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愤懑。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枯黄的毛发都炸开了一圈。 “你……你说什么?离开?!” 他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指着弑神者的鼻子,满脸悲愤,眼角隐隐变得湿润: “你怎么这么自私?!呸!呸!” 这一声“呸”,中气十足。如同装满霰弹的子弹带,被触发的瞬间抛射出大片子弹,精准地……没有命中弑神者,落在了他身后的草地上。 弑神者干脆闭上了眼睛,全当听不到。仿佛老东西的怒吼只是林间一阵稍显吵闹的风。 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老东西。 “呸!呸!”他又连开两枪,试图引起注意。 弑神者覆盖着骨甲的眼睑微微动了一下,没有睁开。但他周身的气息,似乎变冷酷了。 “呸!呸!”老东西不依不饶,弹幕四溢。 弑神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那漆黑的鳞片仿佛都更暗沉了几分。他嘴角微动,最终还是强压下去。 “呸!呸!” 弑神者的嘴角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紧闭的枪膛后酝酿。他快要按捺不住了。 “呸!呸!” 弑神者猛地睁开了双眼!熔金色的瞳孔里燃起了一簇被彻底惹毛的怒火! 他不再忍耐,遵从着内心最直接、最原始的冲动,张开巨口,也抛射出一大片……散弹…额,龙涎香? “呸!呸!” 这二声,惊天动地! “呸!呸!”老东西气势上丝毫不输,继续激烈对决! “呸!呸!”弑神者毫不示弱,又是几发。 “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 大片霰弹在空中交织在一起,如同战场上激烈火拼时的枪林弹雨,构成了一幅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诡异画面。 “爷爷,爷爷,”小拉达的声音充满了天真与困惑,“那个看起来很吓人的大黑龙……他在干什么啊?他是在准备什么很厉害的新招式吗?” 远处,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一只年幼的小拉达使劲扯了扯身旁爷爷——一只胡须花白、毛色枯黄的猫老大的皮毛。 猫老大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浑浊的老眼眯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那边“激战正酣”的弑神者,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他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须,用一种充满智慧与权威的语气,缓慢而笃定地对自己的孙儿解释道: “啊,这个嘛……根据你爷爷我年轻时游历四方所听闻的传说,在某个非常遥远、非常神秘的地方,似乎存在着一种外形类似喇叭芽的绿色宝可梦。它们拥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攻击方式,并非依靠藤鞭或毒粉,而是从口中……嗯……猛烈地喷吐出一颗颗坚硬如石块的豌豆!威力据说相当不俗!” 他顿了顿,看着弑神者那不断开合、蓄势待发的巨口,以及那隐约可见的在嘴旁四散的弹药,最终得出了结论: “依爷爷我看,这位……呃,他大概正是在模仿那种传说中的宝可梦,试图施展类似的‘喷吐豌豆’技能,以此来打败眼前的强敌吧!嗯,定是如此!” 小拉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看向弑神者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对“神秘招式”的好奇与一丝敬畏。 而战场中央,那位刚刚还沉浸在“悲愤控诉”角色中的圈圈熊小队长,此刻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他大长着嘴,眼神呆滞,双臂无力地垂在膝盖两侧。 他和他身后的圈圈熊们,被彻底无视。这种的感觉,比直接的辱骂更让他难受。 他终于忍无可忍,决定重新掌控局面,向前踏出一步,用带着试探的语气强装镇定地开口: “喂……我说…你…”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弑神者恰好蓄力好下一击。他猛地抬起头,喉咙里酝酿已久,原本准备倾泻向老东西的弹药,已处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 就在圈圈熊小队长那张还带着“痛心疾首”残留表情的熊脸正对着弑神者的时候—— “呸——!!!” 那一大片弹幕,被毫无保留地、结结实实地、出膛炮弹般,精准无比地……糊了他一脸! 太强了!太准了! 小队长剩下的话语被彻底堵回了喉咙里,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 他竟怔在原地,先前虚张的痛心模样俨然成了难以再现的回忆。脸上的色彩极其丰富,成片地亮起来,在阳光下变化无穷,一闪一闪如天上的辰星。而他的脸自然成了容纳辰星的黑布。不过,莫要使群星晃了眼,整片画作最使人拍案叫绝的,反倒是画布本身。上面浑然天成的空茫,就连最好的戏剧家也难以模仿。 照理说,得了龙涎香这般极好的礼品,大抵是要惊喜不已,千恩万谢一番。可从那张麻木的脸上,却又实在难以看出些什么,准是不知如何答谢如此珍物,内心不由自主感到窘迫,只好沉声保持寂静。 这寂静是颇有分量的,压得那些躲在叶隙间的宝可梦,连大气也不敢喘。他们只睁着一双双胆怯的眼。 先前还“声若雷霆”、“悲愤欲绝”的队长,如今顶着一脸不明不白的污秽,呆呆地立着,倒像戏台上涂白了鼻头的丑角,还未及唱完一出《霸王别姬》,先教人泼了一脸的浆糊。 好半晌,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许久,他那双被糊住的熊眼里,才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倏地荡开一圈涟漪。 浑浊的瞳仁先是茫然地转了一转,随即,那茫然便如退潮般散去,露出底下烧得通红的炭火来。那火苗先是小小的,怯怯的,旋即“轰”地一下,便有了燎原之势,几乎要从那唯一的眼洞里喷射出来。 “你…找死!” 第17章 啪! 那队长一声令下,嗓音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尖利。周围那五六只圈圈熊立刻停止了低吼,摩拳擦掌,壮硕的身躯微微下伏,呈合围之势,向弑神者逼近。 那熊队长顺手从地上捡起昏迷的蛇纹熊,用力拭去脸上的污秽。再次露出脸时,只见他双目赤红,脸皮皱巴巴地挤在一起。所幸得来的龙涎被传递给税收官,身子倒轻松不少。 他猛地一个前冲,两只粗壮的熊掌探出,带着一股恶风,直直轰向弑神者覆盖着漆黑厚重鳞甲的胸膛。 “嗷!” 一声惨叫,源于对面的队长。 弑神者庞大的身躯纹丝未动,甚至连晃都未曾一晃。他眼眸低垂,看着对方,里面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烦躁和些许被打断后的茫然。 那圈圈熊队长触电般缩回了爪子。他摊开手掌,却见掌心处被那坚硬粗糙胜过岩石的鳞片划开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滴落在地面的草叶上,留下几点暗痕。 弑神者看着对方流血的手,似想开口说些什么。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或许是想解释那口龙涎并非有意针对,或许是想表明自己并无争斗之心。 他并不嗜杀,尤其是在这短暂的、相对平静的森林生活中,他更倾向于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如离开。 然而,他的沉默和那欲言又止的姿态,落在正感受着掌心刺痛的队长眼中,却成了无声的嘲弄与轻蔑。见了自己掌中的鲜血,那队长眼睛里的怒意更盛,几乎要滴出血来。 “都给我上!打死这怪物!”他嘶吼道,声音因疼痛而扭曲。 得到明确的指令,周围的圈圈熊再无迟疑,吼叫着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有的挥爪直取头颅,有的低头猛撞腰腹,试图利用体重和数量将他压倒。 弑神者依旧站在原地。最初的几下扑打和撞击落在他身上,如同雨点敲击山岩,除了发出沉闷的响声,未能造成多少伤害。他甚至没有做出明显的防御姿态,只是任由那些攻击落下。但这种单方面的,如同搔痒般的攻击,持续不断地落在身上,终于将他心底最后一丝耐心耗尽。 一丝真正的怒意,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开始在他眼中凝聚。那并非狂暴时的毁灭**,而是纯粹的烦躁。 他抬起了右前爪。那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四瓣利爪,并未萦绕以往混浊的黑水能量,只是凭纯粹的力量,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得留下残影的速度,向前挥出。 目标是那仍在喋喋不休、指挥着手下进攻的队长。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撞击声,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圈圈熊队长的侧脸上。 巨大的力量让队长那壮硕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后退几步,向旁歪倒,差点栽在地上。他所有的怒吼和指挥戛然而止。他下意识地用没受伤的那只爪子捂住了被击中的脸颊,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痛迟一步才传入大脑。 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懵懂的。那双先前还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他呆呆地看着弑神者,似乎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自己,森林卫队的小队长,竟然被……被扇了耳光? 就在这时,弑神者的爪子再次抬起,似乎准备落下第二击。 小队长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没有再发出任何怒吼,也没有试图反击或是防御,只是默不作声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他一直退到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树下,然后默默地蹲了下来,将庞大的身躯尽可能蜷缩,背靠着树干。 他依旧捂着红肿的脸,低垂着头,但那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极其快速地抬起,悄悄瞥向弑神者的方向。那眼神里,原先的暴怒和嚣张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惧和委屈的幽怨。 “你!你竟敢伤害我们队长!” 一只格外忠心的圈圈熊,见队长受此“奇耻大辱”,当即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眼睛也气得发红,不顾一切地朝着弑神者猛扑过来,粗壮的臂膀抡圆了砸向他的后背。 弑神者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是那覆盖着鳞片的右爪反手一挥。 “啪!” 又是一声相似的脆响。 那只忠心耿耿的圈圈熊,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踉跄几步,同样捂住了迅速肿起的脸颊。他眼中的红色迅速褪去,看了看树下蹲着的队长,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弑神者,犹豫了不到一息,便也默不作声地走到了那棵树下,学着队长的样子,蹲了下来。 至此,弑神者心中那点因被不断骚扰而积攒的怒气,算是被彻底点燃了。 他那熔金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过场上剩余的四只圈圈熊。它们还维持着进攻的姿态,但眼神里已经充满了警惕和畏惧,脚步迟疑,不敢再轻易上前。 弑神者迈开了步子,沉重的脚掌落在地上。他不再被动等待,而是主动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只圈圈熊。 那只圈圈熊见这煞神朝自己走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要干什么!” “啪!” 回应它的,是弑神者抬起的爪子。 干脆利落的一击。那只圈圈熊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捂着脸,晕头转向地看了看,也默默走向了那棵忏悔之树。 弑神者脚步不停,走向下一个目标。 “我警告你!霸主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另一只圈圈熊一边后退,一边试图用言语威慑。 “啪!” 警告声戛然而止。它也捂着脸加入了树下的行列。 第三只圈圈熊见同伴接连阵亡,吓得连连后退,“哎!哎!别打我!我…我就是一路过的!不关我事啊!” “啪!” 弑神者的爪子没有任何犹豫。在他看来,既然站在这里,长的差不多,参与了围攻,便没有路过一说。 最后一只圈圈熊,眼睁睁看着同伴在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里就全都捂着脸蹲到了树下,吓得魂飞魄散。它转身想跑,却被弑神者一步追上。 它甚至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呜!”,脸上便挨了重重一下。 “啪!” 弑神者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就在不远处还有一只熊宝宝。他愣愣地杵在原地,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泪花。 见此一幕,弑神者一时间拿不准主意。他虽生气,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 “喂,小鬼。” 熊宝宝浑身一颤,颤颤巍巍、慢腾腾地抬起头,迎上弑神者高大的身体。 “赶紧滚回家去,要是敢做坏事,我必饶不了你。” 得到赦免后,熊宝宝呆滞了片刻,这才连滚带爬跑向森林深处。 那倨傲无比的烈焰马,仍旧昂着大脑袋,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直到弑神者横着身子来到他面前,这才喷出一股鼻息。 然而他的眼角,却还是瞥到弑神者逐渐抬起的沉重利爪。高昂着的头上,一滴冷汗流过,很快被火焰蒸发干净。他忽然抬高了头,意图直接规避脸被击打的命运。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高,或者说他高昂的头让他自以为从来都是高人一等的。 “啪!” 势大力沉的一击抽打在他脸上,不同于其他圈圈熊,这匹烈焰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嘴巴大张,舌头无力地垂在地上。他双眼泛白,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最后一声脆响落下,场上除了弑神者和老东西,便只剩下那棵树下,整整齐齐蹲着的六只圈圈熊。它们无一例外地用爪子捂着一侧红肿的脸颊,低垂着头,不敢与弑神者对望,只是偶尔偷偷抬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委屈和一丝茫然。 现在,弑神者左右巡视,似乎在寻找下一名受害者。弑神者向这边看过来了。 等等,为什么是朝我这边走来? “啪!” 噢! 第18章 征途 蛇纹熊税收官只觉得天地颠倒,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色块旋转着,仿佛刚从一场溺水的噩梦中挣扎出来。意识尚未完全清晰,沉重的眼皮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片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色彩。视线向上挪移,是覆盖着惨白骨甲的下颌,棱角分明。再往上,是一对熔金色的没有任何温度可言的竖瞳,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是那只黑龙!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脆弱的心脏,比身上那些真实的擦伤和疼痛更让他窒息。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眼白一翻,身体一软,几乎就要再次晕厥过去。 “起来。” 声音从头顶传来。不高,也不严厉,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平铺直叙的两个字。但其中蕴含的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强行吊住了他即将溃散的意识。 他不敢再晕。哭丧着脸,四肢并用,试图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身体。然而,先前被粗暴扔出带来的疼痛,和尾巴像是骨折一样的闷痛,以及长久以来的营养不良和惊吓,加上不知道为什么背上湿嗒嗒的,这一切让他浑身乏力,关节像是生了锈,稍微一动就牵扯着酸疼。努力了几下,非但没站起来,反而又狼狈地摔回原地,激起几点尘土。 “哎呦…哎呦喂……” 他呻吟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不敢再看那双熔金的瞳孔,只能盯着对方漆黑的脚,“大人…大人呀…您…您就行行好,发发慈悲,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真不是有意要惹您的啊…我也是被逼无奈,上有老下有小,混口饭吃……” 那黑龙庞大的身躯纹丝未动,对他的哭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再次开口,声线依旧平稳得可怕:“我没说过要把你怎么样。” 蛇纹熊的哭诉戛然而止,愣愣地抬头。 “我就问你个问题。” 听到这话,蛇纹熊那双原本因恐惧而黯淡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急忙用爪子抹了把脸,努力挤出一丝谄媚:“没…没问题!大人您尽管问!森林里面,谁不知道我‘小万事通’的名号!上到哪棵树结果最甜,下到哪只宝可梦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裤衩,没有我不知道的!保管给您解答得明明白白!” 他试图用自夸来掩饰恐惧,并期盼对方问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黑龙微微低下头,熔金色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聚焦在他身上。 “那个霸主,现在在哪里?” 刹那间,蛇纹熊眼睛里刚刚亮起的那点微光,像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彻底熄灭了。他整张脸垮了下来,刚刚强撑起来的一点精神气瞬间消散,变得比刚才更加灰败。他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 “大…大人啊…” 他声音发颤,带着无尽的苦涩和哀求,“这个…这个问题…小的…小的实在不能为您解答啊。您这…您这太为难我了。霸主大人要是知道是我泄露了他的行踪,一定会…一定会扒了我的皮,活生生把我吞了的!骨头都不会剩下啊!” 短暂的沉默。只有林间的风吹过。 然后,他听到那黑龙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缺乏起伏的调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我现在就去把那什么霸主干掉。保证不会让他把你怎么样。” 这话语里的内容过于惊人,以至于蛇纹熊税收官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反应。他呆呆地瘫在那里,像一滩彻底失去支撑的软泥。所有的挣扎、恐惧、哀求,仿佛都随着这句话被抽空了。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认命了一般,极其细微地、气若游丝地吐出了几个字: “在…在森林中间…那颗…最大的古树里…往…往北走…”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声掩盖。 黑龙没有再看他。 蛇纹熊软软地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那庞大的漆黑身影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准备往北边的森林迈步而去,目光却先一步看到了整整齐齐列在树下的圈圈熊们。 他们嘴唇微动,似乎在私下偷偷耳语。 “听着,那边那头黑龙刚才说要去惹霸主大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我今天不但没有制服他,还让他坏了霸主大人的好心情,这要是大人细究下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只队长捂着脸,眼睛左右转了一圈,悄悄告诫队员们。那些圈圈熊队员吓得浑身一哆嗦,眼里的恐惧浓的几乎要逸散出来。 “大…大哥。” “说。”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圈圈熊队长邪笑一下,不料嘴角牵扯到脸上的大包,疼得他立马笑不出来了。 “咳咳!当然是——一会等它走了,我们互相打晕对方。” “啊…啊?”一众队员瞪大眼,被队长这番莫名其妙的话震惊住。 “队…队长,您确定吗?” “笨!”那位队长翻了个白眼,怒骂一声,“我们就只有脸上一个巴掌印子,霸主大人看了,肯定知道我们没有拼尽全力,到时候只怕是更别想有好果子吃。” “哦!哦!”一名队员惊喜不已,忍不住大叫出声,在队长欣慰的目光下开口,“队长您的意思是,我们伪造出跟它拼尽全力大战一场,但是不敌被打晕的样子。这样霸主大人就会以为我们拼尽全力了,就不会太为难我们了!” 队长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瞪了一下那名队员,“什么伪造!我们明明就是大战一场不敌倒下!惜败!惜败知道吗?今天的事情,天知道地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但别让别的宝可梦知道。听明白了没有!想活命的就都听我的!” 他激动地说着,没有注意到队员们越来越恐惧的脸色。 “咦?天怎么黑了?” 他一愣,回头看去,恰好看到了一只阴沉着脸的黑龙。 “不如我帮你们?这样就不算欺骗了。” “呜!” 还未等那只队长喊出不要,弑神者就一爪子劈在他头上。那位队长眼神很快清澈,吐出舌头,喊出最后一声后就无力地晕倒在地上。剩下的队员们也无一幸免,完成了梦寐以求的愿望。 做完这一切后,弑神者才迈开坚定的步伐,朝着森林北部而去。 第19章 跪途 林间的光线愈发昏暗,粗壮的树干彼此挤挨,昭示着已接近森林的核心区域。弑神者步伐未停,漆黑的身躯在斑驳的光影中穿行,如同移动的山峦。 忽然,一道佝偻的身影从旁侧的树后踉跄着冲出,拦在了路中央。那是一只毛发灰白,骨瘦如柴的猫鼬斩,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与长期担惊受怕留下的痕迹。 他张开双臂,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哀求,声音嘶哑地喊道:“停…停下!不能再往前了!” 弑神者脚步一顿,熔金色的瞳孔漠然地瞥向他,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他:有何贵干? 猫鼬斩见他没有立刻绕开,像是抓住了希望,急忙说道:“年轻的强者啊,听我一句劝,回去吧!不要去招惹霸主大人!” 他喘了口气,声音带着颤抖,“第一,霸主手下精兵悍将众多,你…你就算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的!一定打不过的!” 他顿了顿,小心观察着弑神者的反应,见对方依旧沉默,这才说出了真正压在心底的恐惧,“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你一旦去招惹了他,他必然会震怒!不仅你要遭殃,我们…我们这些住在附近的,也一定会被牵连,被他狠狠惩罚的啊!” 弑神者听完,眼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所以呢?”他微微歪头,眼里的烦躁几乎压抑不住。 “啊…啊?”猫鼬斩呆愣住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弑神者不再理会老猫鼬少的哭诉,迈步欲从其身旁绕过。 见他要走,老猫鼬少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他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向前扑出,试图去抱弑神者那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腿。 “你不能去啊!你不能只想着自己!你也为我们想想啊!你会害死大家的!”他声音凄厉,带着哭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咒怨。 弑神者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在那枯瘦的爪子即将触碰到自己之前,他已然俯身,一只前爪精准地攥住了老猫鼬斩后颈松弛的皮毛,如同拎起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手臂一扬,将其整个扔向了旁边的灌木丛。 “哎呦!” 伴随着一声痛呼和老迈躯体重重砸在枝叶上的声响,弑神者拍拍手,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他于是抬起头,目光扫向前方。 下一秒,他的身体忽然呆滞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几只宝可梦——一只尾立,两只走路草。它们瑟缩在灌木丛里,眼神躲闪,但在接触到弑神者目光的瞬间,竟也齐刷刷地、带着同样的恐惧与哀求,作势要向下跪去。 弑神者的眼神越来越冰冷。这一双双跪着的膝盖,仿佛在无形中挑衅他的脾气。他的爪尖开始流淌黑水,黑水越聚越多,几乎覆盖整个爪子。 就在他要动手打前一刻,一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 “等等年轻人!别动手哇!” 老东西气喘吁吁地从后方的森林跃出,见弑神者要抬爪挥砍,急忙大声阻止。 然而,弑神者的爪子还是挥下去了。 “轰!” 不过,得益于老东西这一喊,弑神者挥出的黑水斩没有击中那几只宝可梦,而是轰击在在他们面前的土地上。泥土碎屑四处飞溅,产生的烟尘遮挡住视线。 待到烟尘散去,只见原本平整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深沟。那几只宝可梦吓得瑟瑟发抖,就连逃跑也忘记了。 攻击被打断的弑神者,机械地转头,面向老东西,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你又要干什么?” “年轻人啊!你听我说!冲动是魔鬼,不要意气用事啊!这些宝可梦都是被压榨久了,对反抗感到恐惧了!他们也是苦命宝可梦啊!” 弑神者爪尖的黑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沸腾的泥沼,发出更混浊的流动声。他熔金色的瞳孔锁死在老东西身上,里面的暴戾几乎凝成实质。 老东西被他盯得皮毛一炸,连忙举起前爪,语速飞快:“等等!年轻人!你听我说!你想想,根源在哪儿?是前面树屋里那头霸主!不是我,也不是这些吓破胆的家伙!” 他爪子指向森林核心方向,声音拔高:“你把他们全打趴下有什么用?明天、后天,还会有别的猫鼬斩、尾立还是别的什么宝可梦跪在这里求你!烦都烦死你!” 弑神者的动作微微一滞,萦绕利爪的黑水翻涌速度稍缓,但眼神依旧冰冷。 老东西见有戏,立刻趁热打铁,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怂恿:“但你只要去把那个罪魁祸首——那头作威作福的肥熊给解决了!啪!让他往那儿一倒!”他做了一个歪头吐舌的滑稽表情。 “到时候,树倒猢狲散!谁还会来拦你?谁还敢来烦你?你就是在森林里横着走,也没一个宝可梦敢放个屁!” 他顿了顿,尾巴尖得意地晃了晃,画下最后一块大饼:“说不定,到时候这些家伙感激你还来不及!你这日子,不就舒坦了?” 弑神者眼中的暴戾渐渐褪去,转化为一种权衡的冷漠。他看了看前方那几只仍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宝可梦,又看了看老东西那张写满“信我准没错”的老脸。 思索再三后,他最终还是收回目光,利爪上沸腾的黑水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缩回鳞甲之下。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不祥气息。 他不再看那些下跪者,也不再看老东西,径直迈步,从跪地的宝可梦身边走过,朝着古树的方向继续前行。 老东西松了口气,小跑着跟上,经过那几只宝可梦时,他停下脚步,歪头看了看他们。 那几只宝可梦感受到庞大的阴影掠过,抖得更厉害了。 “嗐,啥都不是!”老东西咒骂一句,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跟上前面漆黑的巨大身影。 不过那几只宝可梦好似没听到一样,仍旧跪着瑟瑟发抖。 第20章 问罪 林间的光线在接近那片区域时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一座依托着巨型古树建设,用粗木蛮横搭建而成的树屋矗立在林间空地上。 树屋周围,几只体型壮硕的圈圈熊原本正倚靠着树干或围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涎水几乎要从嘴角流下。 就在这时,脚步声如同擂鼓般逼近。它们一个激灵,猛地惊醒,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被闯入视野的漆黑巨兽彻底驱散了睡意。 “站住!” “什么人?!” “拿下他!” 混乱的呵斥声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被惊扰的恼怒。几只圈圈熊条件反射般地扑了上来,挥舞着粗壮的臂膀,试图将这个不速之客制服。 弑神者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面对扑来的身影,他甚至没有动用爪刃上的黑水,只是随意地抬起了他的前爪。 “砰!”“噗!”“咚!” 几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接连响起。扑上来的圈圈熊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地拍进了他们脚下的土地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微微震颤,泥土飞溅,一个个熊形的浅坑瞬间出现,圈圈熊们嵌在其中,哼都没哼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弑神者跨过这些路障,终于来到了树屋敞开的正门前。 眼前的景象,让他熔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树屋前的一片空地上,俨然一副繁忙而畸形的景象。一条由各种宝可梦组成的“运输线”从森林各处延伸至此,源源不断地将采集到的树果、收集到的珍稀物品运送过来。蛇纹熊、直冲熊、甚至一些弱小的尾立和走路草,都背负着远超它们体型的重物,步履蹒跚,神情麻木地将东西堆放在屋前。 另一群稍显精干的宝可梦则负责筛选。它们快速地将送来的贡品分类:色泽最饱满、个头最大、能量最充盈的顶级货色,被小心翼翼地捧起,送入树屋内;品相稍次一些,但依旧算得上优良的,则被它们自己或其亲信瓜分,迅速藏匿起来;而数量最多的、那些看起来普通、稍有损伤或是成熟度稍差的树果,则被它们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手扔到一旁的空地上。 那片空地已然堆积成了一座小小的“果山”,大量的树果在挤压和忽视下开始腐烂,散发出甜腻中带着酸败的气味,汁液横流。与屋内正在被享用的,以及被中层瓜分的珍馐相比,这些被浪费的食物,多得刺眼。 弑神者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经历过极致的饥饿,深知一口食物在绝望时刻的重量。他亲眼见过生命如何在资源的匮乏与不公中无声消逝。而眼前这一切,是对那些记忆最彻底的亵渎。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咆哮,周身原本平息下去的深紫色能量气焰轰然爆发,如同失控的火山!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警告,没有宣战。庞大的漆黑身影化作一道裹挟着紫色狂岚的毁灭飓风,直接撞向了那奢华的树屋正门! “轰隆——!!!” 木屑、碎叶、未及收起的珍馐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整个树屋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通过那口被轰出来的破洞,弑神者提着爪,缓缓走入树屋内部。 树屋内部,一派奢靡景象。由柔软苔藓、干燥香草铺就的“宝座”上,那只膘肥体壮,毛发油亮得几乎能反光的霸主圈圈熊,正满足地拍打着鼓胀如小山的肚皮,爪子里还捏着半颗汁水丰盈的树果。 “什么人!” 巨大的破门声如同惊雷炸响,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爪中的树果“啪嗒”一声掉落在铺着细软干草的地上,汁液四溅。他惊惶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被暴力摧毁的大门、漫天飞扬的木屑粉尘,以及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漆黑身影。 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被冒犯的滔天怒火。他珍爱的巢穴,竟然被毁了一半! “该死的贱民!竟敢毁我的宫殿!”他怒吼着,声音因愤怒和体型而显得有些沉闷。他试图从宽大舒适的宝座上站起来,展示他身为霸主的威严与力量。 然而,常年养尊处优、只知道趴着享用供奉的躯体,早已被层层叠叠的赘肉所拖累。那硕大滚圆的肚子沉重地坠着,让他起身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而滑稽。他用粗短的爪子费力地撑住宝座边缘,哼哼唧唧,脸憋得有些发红,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将那如同肉山般的身躯挪离了座位,摇摇晃晃地站稳。 双脚着地带来的踏实感,让他找回了一丝勇气。他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被挑衅的怒火,准备看清来犯者的模样,然后用他“无敌”的超级力量给对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视线所及,却并非他想象中的任何一只熟悉的面孔,而是一个覆盖着惨白骨盔的狰狞龙头。 以及,一个在他视野中急速放大的黑色拳头。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那张因养尊处优的脸上。一时间,脸上的肥肉夸张地弹出,在空中抖动好几下,最终跟着霸主的脑袋一起飞向一旁。 “哎呦——!” 霸主圈圈熊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嚎叫,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肥硕的身躯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回他的宝座上。鼻梁处传来一阵酸涩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糊满了他的口鼻。 他捂着鼻子,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黑色巨龙,声音因为疼痛和惊怒而尖锐变形:“你!你竟敢打我的脸!!” 回应他的,是沉默,以及又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拳。 “砰!” 这一次是左眼眶。 “嗷——!” “砰!” 右脸颊。 “呜啊——!” 拳头如同冰冷的铁锤,一拳接着一拳,精准而高效地落在它的头上、脸上。没有华丽的技能,只有最原始的普通攻击。 霸主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他试图抬起爪子格挡,但那缓慢的动作在弑神者面前如同慢放,沉重的拳头总能找到缝隙,狠狠砸在他缺少防护的地方。 “等…等等!你…你给我等着!”霸主色厉内荏地吼叫着,再也顾不得什么霸主威严,转身就想朝着树屋内部逃去。那里是他认为更安全的地方。可是那身肥肉此刻成了巨大的累赘,让他逃跑的动作笨拙而迟缓。 他刚迈出两步,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的爪子便如同铁钳般,从后面精准地攥住了他后颈那圈厚厚的皮毛。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将它整个庞大的身躯硬生生地拽了回来,双脚离地。 “不…不要!”他惊恐地尖叫。 下一秒,天旋地转。 霸主被狠狠地掼在了坚硬的地板上,整个树屋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肥硕的大…咳咳,肚子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噗”声。 还没等霸主从这沉重的撞击中缓过气来,阴影笼罩而下。 弑神者那庞大的身躯已然欺近,一只脚踩住了他试图挣扎的后腿,另一只漆黑的爪子则握成了拳,如同打桩机一般,朝着他那几乎与肩膀融为一体的脖子、宽厚的背部、以及肥硕的腰臀,一下,又一下,猛烈地砸下去! “哎呦!” “别打了!” “饶命!大人饶命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把树果都给你!霸主让你来当!” “嗷——!疼死我了!” 求饶声、惨叫声,在破碎的树屋内交织回荡。起初他还试图挣扎、告饶、谈条件,但落到身上的拳头没有丝毫停顿。 很快,霸主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最后只剩下无意识的嗬嗬喘息。那身引以为傲的、象征“富态”的肥膘,此刻非但没能提供有效的缓冲,反而因为剧烈的撞击和震荡,让他胃里翻江倒海,痛苦加倍。 第21章 屈膝 弑神者打得是全神贯注,打得恍如隔世,每一拳都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打得拳拳到肉。他已不知时间流逝,仿佛要在这无止境的捶打中,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同砸碎。倘若无人阻止,这愤怒的浪潮或许会一直席卷下去,直到他力竭停下。 “额…年轻人,年轻人!够了!可以停下来了!”老东西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再打下去,就要打成熊酱了!这玩意做成肉糜可不好吃!” 这提醒,刺破了那层被怒火包裹的薄膜。弑神者高抬的拳头骤然停在半空,缓缓垂下。他熔金色的瞳孔里的狂热渐渐褪去,恢复了往常的漠然,扫过脚下那摊“肉泥”。 那霸主圈圈熊的脸早已肿得像颗发酵过度的树果,青紫交加,是原本体积的两倍有余。也多亏了那一身常年积累的厚实脂肪,起到了惊人的缓冲作用,他虽然昏迷不醒,模样凄惨,但性命似乎无碍,还在发出微弱的鼾声。 弑神者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周身那深紫色的不祥气焰也随之收敛,没入漆黑的鳞甲之下。他俯身,用爪子攥住霸主后颈那圈肥厚的皮毛,像拎起一袋沉重的垃圾,转身准备离开这片被他摧残得不成样子的狼藉之地。 树屋墙壁上那个被他撞出的巨大破口,此刻成了天然的窗口。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破口外似乎有几道身影正伸长脖子,怯怯地向内张望。一接触到他的目光,那些身影如同受惊的**,“呼”地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破口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喧嚷声,像是许多脚步在聚集,许多声音在低语。 弑神者呆愣了片刻,不明所以。他迈开沉重的步子,拖着那昏死的霸主,朝破口走去。 阳光自上而下地照过来,直直照在弑神者脸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亮,甚至刺眼。弑神者眯着眼,好半天才看清楚。 外面空地上,不知何时已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大片宝可梦,蛇纹熊、直冲熊、尾立、走路草、甚至还有一些原本隶属于霸主麾下、此刻却眼神闪烁的圈圈熊和猫鼬斩……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几乎塞满了整个林间空地。 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这片宝可梦,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的麦浪,以一种令人心惊的整齐度,跪伏了下去。 无数头颅低垂,紧贴地面,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紧接着,一道声浪,轰然响起,震得树叶都在簌簌发抖: “恭迎青天霸主大老爷——!!” 这一声喊完后,世界便不再吵闹,如同突然被按下暂停键,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眼前是绿树蓝天,风温柔地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依旧那么刺眼。 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跪伏着的宝可梦们开始有些躁动不安。他们只以为是自己的跪姿不够虔诚,自己的口号不够响亮,却浑然不觉面前的“霸主老爷”杀意渐渐旺盛起来了。 弑神者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的熔金色仿佛凝固了,变成了一片空白。他看着眼前这片跪倒的“海洋”,听着那刺耳的“青天霸主”,刚刚平息下去的深紫色气焰,逐渐地又从身上开始燃气。 爪尖,混浊如墨的黑水瞬间凝聚,发出不祥的嘶鸣。眼中的空茫逐渐被怒意取代,暴戾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不好!”老东西暗道一声,想开口劝阻,但已经晚了。 只见弑神者猛地挥动那凝聚着黑水的利爪,目标却并非跪拜的宝可梦,而是旁边那座属于前霸主,储存着大量贡品的仓库。 “轰——!!!” 漆黑的刃气如同死神的镰刀,轻易地撕裂了仓库简陋的木墙。支撑结构被破坏,整座仓库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倾颓、垮塌! 下一刻,堆积如山的树果,以及各种采集来的食物,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破裂的仓库中汹涌而出。五彩斑斓的果实翻滚着、跳跃着,形成了一道蔚为壮观的食物洪流,瞬间淹没了仓库前的大片空地,浓郁的果香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所有跪拜的宝可梦都惊呆了,他们下意识抬头,却见那尊黑龙眼神冰冷,死死盯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就在这片死寂和食物的浪潮中,弑神者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空地: “不许跪!”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地面微微震颤,紫色的气焰在他周身狂舞,使得他看起来如同降世的魔神。 “都给我起来!”他完全是咆哮着,瞳孔缩成一条缝隙,扫过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再跪着,腿给你们打断!” 骇人的模样和毫不掩饰的威胁,终于击溃了某些宝可梦的心理防线。它们吓得浑身瘫软,想跑却挪不动腿,想站又缺乏勇气,有几个甚至眼睛一翻,直接吓晕过去。场面一片混乱。 弑神者的目光在混乱中扫视,最终锁定在一只看起来年纪颇大、毛发灰白、眼神相对沉稳些的老圈圈熊身上。他虽然没有像其他宝可梦那样彻底瘫软,但也跪在那里,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你,”弑神者指向他,声音不容置疑,“过来。” 老圈圈熊浑身一颤,茫然地左右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 “过来。”弑神者的声音更冷了一分。 老圈圈熊不敢再犹豫,连滚带爬,几乎是四肢并用地从宝可梦群中挣脱出来,踉跄着跑到弑神者面前,深深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弑神者用爪子指了指那片还在不断从废墟中滚落、几乎汇聚成一条小溪的树果洪流,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把这些,都分了。” 言简意赅,没有任何解释,也不容任何质疑。 说完,他不再看那老圈圈熊,不再看那片跪倒的“海洋”,不再看那狼藉的仓库和手中拎着的“前霸主”。他猛地转身,将那肥硕的“战利品”随手一扔便不再管,迈着沉重而决绝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巢穴的方向走去,将那一片混乱、恐惧、以及漫山遍野的食物,留在了身后。 只留下一个漆黑的,萦绕着未散尽怒意的背影,和一群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的宝可梦,以及那只被赋予“分果”重任,却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的老圈圈熊。 老东西看着弑神者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片混乱的空地,无奈地摇了摇他那枯黄的脑袋,嘟囔了一句“这烂摊子……”,也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第22章 免礼 熔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洞穴深处猛地睁开,如同两颗在灰烬中复燃的炭火。 距离他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摧毁前霸主的统治,又过去了好几天。森林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喧嚣,鸟鸣依旧,风吹叶响。这几日,洞穴外那片被藤蔓半遮掩的入口附近,时常有模糊的影子在不远处晃动,带着犹豫和窥探。它们有时停留片刻,有时只是匆匆一瞥便消失。 弑神者对此一概不予理会。他习惯了被注视,无论是火箭队基地里冰冷的观测,还是荒野中这些混杂着恐惧与好奇的目光。只要不踏入他的巢穴,不打扰他的沉睡,他懒得去驱赶。那些影子在得不到任何回应——无论是欢迎还是驱逐——之后,也只好讪讪地打道回府,留下林间几声意味不明的窃窃私语。 “年轻人…”老东西的声音在洞穴里带着回响,打破了沉寂,“外头那些影子,晃得我晕。要不…你出去瞧瞧?万一…是带了什么消息的‘客人’呢?” 弑神者鼻腔里喷出一股微弱的气流,算是对“客人”这个称谓的不屑。但他还是依言动了。庞大的身躯在相对狭窄的洞穴内移动,不可避免地带起碎石滚动的声音。他来到洞口,没有立刻完全探出,只是将覆盖着骨甲的头颅伸了出去,瞳孔在阳光下微微收缩,冷漠地扫视着前方。 洞外那道原本还在徘徊的影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现身吓得猛地一颤,连连后退了几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那是一只毛发枯黄,脸上刻满岁月痕迹的老圈圈熊,正是前几天被他指定去分发仓库里那些堆积如山寨果的“负责人”。 “何事?”弑神者的声音嘶哑而平淡,听不出情绪,却自带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那老圈圈熊听到问话,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急忙努力挺直了那已经有些佝偻的腰背,前爪下意识地并拢,摆出了一副下级面对上级汇报工作的姿态。 “霸…霸主大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您…您之前吩咐我…把那些树果分了…我…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全都分完了…”他小心翼翼地汇报着,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弑神者的脸色。 “哦。” 弑神者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调的音节,表示知晓。 就这么点事,也值得特意跑来报告?他只觉得无趣,转身便想缩回洞穴里,继续他被打断的休息。 “大…大人!请等一下!”老圈圈熊见他要走,顿时急了,也顾不得保持那别扭的“挺拔”姿态,连忙上前一小步,声音也提高了些许,“我们…我们大家…从分到的树果里,又精心挑选了一遍!把最饱满、最香甜、能量最足的那些,都…都给您挑出来了!想着…想着孝敬给您……” 听闻此言,弑神者那即将没入阴影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霍然转过头,熔金色的瞳孔里不再是漠然,而是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何时说过,”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一字一顿,像冰锥砸在地上,“要你们做这种事?” 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倍增。老圈圈熊被他话语里的寒意和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竖瞳吓得魂飞魄散,刚刚挺直的身板瞬间垮了下去,几乎缩成了一个毛球,两只前爪紧张地搓揉着,声音带着哭腔:“对…对不起!霸主大人!我们…我们只是…只是想按照森林里一直以来的…惯例…孝敬新…新霸主……我们没…没别的意思……” 就在这时,老东西也晃晃悠悠地从洞里溜达了出来,恰好听到了这后半段对话。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枯黄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真的一屁股坐回洞里去。 “我…我真……”老东西用爪子指着那缩成一团的老圈圈熊,眼神呆滞,“我真没想到!他们…他们已经卑怯到了这种程度?!简直是…简直是可笑至极呀!” 弑神者没有理会老东西的震惊,他的目光依旧锁死在老圈圈熊身上,喉咙里发出几声短促的冷笑。 “惯例…孝敬…”他重复着这两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裹着冰碴,“我再说最后一遍——”他的嗓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不需要这些‘惯例’,不需要这些‘孝敬’。你们自己收着,吃掉,存着,或者等到烂掉,随你们的便。” 这清晰无比,显得毫无转圜余地的话语,如同雷霆,劈入了老圈圈熊的耳中。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钟磬在齐鸣。弑神者那冰冷拒绝的话语,在他听来,非但不是斥责,反而蕴含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关怀。 ‘霸主大人…他…他不要我们的供奉?’ ‘他让我们自己吃?’ ‘世界上…竟然会有…不要孝敬的霸主?’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恍惚,仿佛沉浸在一个不真实的美梦里。弑神者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这前所未有“颠覆性”的认知所占据。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角湿润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部粗糙的毛发滑落。他再次抬起头,望向眼前那漆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庞大身影时,只觉得亲切无比。 他越看,越觉得这位新“霸主”身形是如此伟岸,鳞甲是如此威严,就连那冰冷的竖瞳,也仿佛蕴含着深不可测的智慧与仁慈!这定是一位非比寻常的、前所未有的、真正属于它们这些弱小宝可梦的“青天”啊! 弑神者被他这炽热到近乎诡异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眼神比利爪更让他感到不适。他急忙挥了挥爪子,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你可以走了。以后,别再用这些无聊的事来烦我。” 老圈圈熊猛地回过神来。他用力擦了擦鼻子和眼角,将那激动的泪水抹去,脸上绽放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光彩,忙不迭地躬身,声音因激动而更加沙哑: “是!是!霸主大人!我明白了!我们绝不会再随便打扰您清修!” 说完,他转过身,用与他老迈身躯不符的敏捷,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只留下林间小道上扬起的些许尘土。 嗯,速度很快,放到老年奥运会里也许会是一名健将。 弑神者杵在原地,默然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里再次浮现出茫然。 第23章 新麻烦 又过了几天,当那只老圈圈熊熟悉的身影,再次带着那种小心翼翼且混合着敬畏与恳求的神情出现在洞穴外时,弑神者心底那点本就稀薄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了。 他甚至没有完全走出洞穴,只是将头颅探出阴影,熔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不是让你别随便来打扰我吗?”语气中的逐客令如同实质的寒冰。 老圈圈熊被他话语里的冷意激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硬着头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大人息怒!这回…这回是真有要事禀报!绝非无故打扰您清修!” “说。”弑神者的回应简洁得像一块石头。 老圈圈熊深吸一口气,说出一番不像是他的学识可以说出,倒像是精心准备好的陈词的话:“事情是这样的:自从大人您打败了旧霸主之后,我们这片森林,就陷入了一种…呃…没有人领导的状态。虽然大家都很感激您带来的…和平,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就是…就是我们森林里几位最有学问的‘学士’先生们,他们觉得不能这样下去,提议要开一个…讨论会?还是什么会的…也说不清楚。总之,他们希望…恳请霸主大人您,务必…务必能够参与进去,主持大局!毕竟…您才是我们现在公认的…新霸主啊!” “哈?” 弑神者彻底呆愣住了,覆盖着骨甲的头颅微微歪向一边,熔金色的瞳孔里是一片如同人造宝石一般毫无杂质的纯然的的困惑。霸主?领导?讨论会?这几个词组单拎一个他还能勉强理解,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超出他的认知了。他暴打那个肥硕的旧霸主,仅仅是因为对方浪费食物,并且触怒了他,仅此而已。他从未想过,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去“成为”什么,更别提去“领导”什么了。 “芜哈哈哈哈——!” 一旁,老东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指了指一脸认真的老圈圈熊,乐不可支: “年轻人,看见没?看见没!你这回可是摊上不得了的事喽!‘公认的新霸主’!还要去参加什么‘讨论会’!哈哈哈哈!依我看啊,你就从了吧!否则,就冲他们这认死理的劲儿,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双,后天来一叕,非得在你洞口排起长队,日夜不停地‘恳请’你,直到你崩溃,再也受不了为止!” 弑神者被老东西这番夸张的描述说得心头一紧。他想象了一下那种被无数双“虔诚”而“执着”的眼睛日夜围观的场景,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有些迟疑地,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老东西,声音都低了几分: “当真?” “当真!”老东西斩钉截铁。 “当真!学士先生们和大家都期盼着您呢!呃……?” “你有什么办法吗?”弑神者压低声音,对老东西问道。 “办法么…有倒是有。就是不知你敢不敢……” “只要能摆脱这一切,干什么我都愿意。” 老东西阴恻恻地笑了一下,眼神令弑神者有些心里发毛。 “你先去参加所谓的讨论会,在讨论会里面认真讨论一下,然后物色一个合适的接任霸主,这样你就可以推卸掉这个职务,回来高枕无忧喽!” 最后的退路被堵死。弑神者终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带路。”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充满了不情不愿。 老圈圈熊顿时喜形于色,连声应道:“是!是!大人请跟我来!” 于是,在这只老迈圈圈熊的引领下,漆黑的巨龙迈着比上刑场还要沉重的步伐,走向森林中那片被所谓“学士”们占据的区域。 老东西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显然对即将发生的“好戏”充满期待。 路径逐渐偏离了寻常大道,周围的树木愈发高大古老,气氛也显得更为“肃穆”。然而,在临近一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类似“广场”的空地边缘时,走在前面的老圈圈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为难和畏惧交织的神色。 “大…大人…”他转过身,对着弑神者,声音又变得结巴起来,“前面…前面就是学士们讨论的地方了…小的…小的就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弑神者不解:“为何?” 老圈圈熊搓着爪子,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因为学士先生们说…呃…他们讨论的都是关乎森林未来的…那个…高深学问,我们这些…这些平民,是听不懂的。而且在场可能会干扰到它们…那个…灵感的迸发…思维的活跃什么的。” 他说完,深深地低下头,自惭形秽。 弑神者再次愣住。其实不光是老圈圈熊不明白,他也听不懂。 我觉得,比起里面那些所谓的“学士”,眼前这只至少还知道分发食物的老熊,可能要顺眼得多。 但弑神者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奈地挥了挥爪子,示意老圈圈熊可以离开了。 老圈圈熊如蒙大赦,又行了一礼,赶紧转身溜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玷污了那片“学术圣地”的纯洁。 弑神者独自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最终,他还是迈开了脚步,踏入了那片被“学问”和“规矩”所笼罩的空地,走向那未知的“讨论会”。 “薅阿油!” “桉木樊,三克油!” “古德莫宁!” “O.K!” 啥?什么油? 弑神者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微微睁大眼睛,瞪着眼前一众学者。 “什么人!”其中一位猫头夜鹰察觉到弑神者,立马回头,恰好与其对视上。 “哦这挺拔的身姿,哦这俊朗的面容,哦这犀利的双眸,您一定就是新的霸主吧!” 他说罢,与其他学者一同上前,想搀扶弑神者去位置上坐下。却不料弑神者一把甩开他的翅膀,场面一时间很尴尬。 “啊哈哈哈,定是刚才的刁民惹霸主大人不高兴了!都怪我们,为了点面子却让大人被贱民烦扰一路,真是该罚!该罚!!” 他见弑神者不领情,灵机一动忽然说出这番话。这话只换来了弑神者更加怪异的眼神,却不料周围的学士们一下子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唉,就是嘛,我的面子哪有大人的心情重要…”一位戴着眼镜的学士故作忧伤地说道。 “都怪我这嘴,老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我们就该罚…”一位看起来很精干的学士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哎,我真是贱,就不该提议,不该让贱民去为大人引路的!大家鞭挞我吧…”一个戴着博士帽子的学士痛苦不已。 “O.K!”另一个学士说道。 众学者狠狠地瞪了那个学士一眼,他于是乖乖地闭上嘴。 但总之,这场会谈还是可以继续下去了。弑神者在众学者的簇拥下,来到属于霸主的尊贵宝座。 各位读者朋友,日安。 关于更新,需向诸位说明:我目前是一名高二学生,写作于我,是学业之余的爱好。因此,我无法保证固定的更新频率,唯一能承诺的是保质不保量。 关于故事题材,若因最初的标题或简介让您误以为这是一篇“为黑而黑”的庸俗之作,我在此致以歉意。这并非我的本意。若您已阅读至此,相信您已感受到,这个故事的内核在于追问与重建,而非单纯的破坏。我已尝试修改简介,希望能更准确地传达它的灵魂。 最后,关于创作本身。此书永不会签约,所有更新,皆为纯粹的为爱发电。特此言明,并非乞求宽容,只是希望以坦诚相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新麻烦 第24章 议会上的荒谬事 会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几位“学士”略显粗重的呼吸。他们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那位端坐于主位的漆黑身影上。 那位最先恭迎弑神者的学士——一只毛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猫头夜鹰,清了清嗓子,用他那带着某种拿腔拿调韵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爪子里抓着一张讲稿,照着上面念了起来。 “咳咳,诸位同僚,肃静。”他环视一周,尽管会场本来就很安静,“新霸主大人莅临指导,是我等无上荣光。那么,首先,关于森林未来的建设与发展,诸位有何高见,尽可畅所欲言,供霸主大人圣裁。” 短暂的冷场后,一只大针蜂学士猛地站了起来,他说话极其费力,脸憋得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因为缺氧而晕厥过去:“我、我、我认为,应该,让一些强、强大的宝可梦,担任大、大人的巡、巡逻队!”他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如同完成了一项壮举,大口喘着气,“比、比如,大、大针蜂!最、最强家门虫虫!” “O.K。”另一个学士说道。 突然,一只戴着眼镜的圈圈熊学士猛地拍案而起,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放屁!大针蜂算哪门子最强家门虫?不过是借助了那虚无缥缈的Mega之力,才得以在对战中勉强拥有一席之地!投机取巧罢了!”他转向弑神者的方向,微微躬身,语气变得恳切,“霸主大人明鉴!我认为,应当继续任用忠诚可靠的圈圈熊亲卫队!我们力量强大,体格健壮,给人以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那结巴学士脸一下子从红色涨成了紫红色,连脖子都粗了一圈,他气得翅膀高速震颤,发出尖锐的嗡鸣:“那、那也比别的宝可梦强、强!我们能!能飞!有、有空中,优势!” “空中优势?”这时,一位戴着帽子的飞天螳螂学士发出一声尖锐的讥笑,他用臂刃轻轻敲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醒醒吧!Mega进化不仅要稀有的进化石,还需要与训练家之间虚无缥缈的‘羁绊’之力!请问,这两样我们森林里有哪一样能满足?嗯?” 令人意外的是,这番质疑似乎刺激到了结巴学士的某个敏感点,他竟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话语瞬间流利了不少,抓住话柄反击:“那你、你是不是也承认,如果条件满足,Mega大针蜂就是、就是最强家门虫了!” “只有我觉得音箱蟀侠才是最强家门虫吗?”角落里,一只音箱蟀学士正忘情地拉动着他的小提琴,仿佛置身于独奏音乐会。 众学士很有默契地,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完全无视了他的发言,继续沉浸在该任用哪种宝可梦担任巡逻队的“严肃”争论中。 唉,荒谬,简直没法谈了…… “简直没法谈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老东西在弑神者耳边恨铁不成钢地吼道,“这帮家伙脑袋里装的是树果渣吗?正事一件不提,尽在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上咬文嚼字!” 弑神者那双不算大的熔金色瞳孔里,此刻充满了巨大的空茫。他微微张着嘴,听着那些词汇——Mega进化、羁绊、家门虫、巡逻队——它们仿佛变成了一个个五彩斑斓的词汇气泡,轻盈地从他左耳朵飘进来,在他空洞的脑海里徒劳地转了一圈,然后又完好无损地从右耳朵飘了出去。他试图去捕捉其中的含义,却发现它们滑不溜啾,怎么抓也抓不住。 就在这时,几位学士身上细微的绒毛在情绪的激荡和微风的吹拂下,悄然飘散开来。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细毛,不偏不倚地闯入了弑神者微微张开的嘴中,刺入了他敏感的喉咙深处。 异物感带来强烈的刺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从那神游天外的状态中被猛地拉回现实。 “咳咳!” 他猛地朝着地面重重地咳嗽两声。 待这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平息,他抬起头,看向会场,却意外地发现,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学士们,此刻全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形状各异的眼睛——圆的、方的、复眼的——都睁得大大的,带着一种近乎无辜的神情,齐刷刷地望着他。 “啊哈哈哈……”那位主持的猫头夜鹰学士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急忙打圆场,翅膀不安地扇动着,“我们也真是过分,实在太过投入了!学术问题什么时候谈不行吗?偏要在讨论关乎森林未来的建设大业时如此失态……扰了霸主大人的清听,实在罪过,罪过!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他这一开口,其他学士也立刻领会了内涵,纷纷打起哈哈来,会场里充满了“是啊是啊”、“太投入了”、“大人海量”之类的附和声,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瞬间变得一团和气,仿佛刚才那场关于“最强家门虫”的激烈辩论从未发生过。 弑神者看着他们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惊扰”了他而开始自责、甚至可能跪地请罪的姿态,浑身不由自主地一哆嗦。他急忙抬起爪子,做了一个强硬的下压手势,低吼道: “话!归!正!题!”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冰水泼下,瞬间让所有的笑声和附和声戛然而止。 学士们收敛了脸上夸张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会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宝可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竟无一人再率先发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一种无形的尴尬在弥漫。 弑神者爪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身下的岩石,发出“叩、叩”的轻响,那熔金色的瞳孔里,耐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危险的紫色能量微光又开始在鳞片缝隙间若隐若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被引爆的前一刻,一位草系的、长着醒目大龅牙的霸王花学士,像是突然灵光一闪,猛地举起了他的一根食指——好吧那其实是一片叶子。脸上带着一种“我发现了真理”的兴奋光芒,高声提议道: “我有一计!” 他声音洪亮,试图吸引所有目光,“为表达对霸主大人莅临的无比欢迎,也为向周边其他森林彰显我林之地大物博、文明昌盛,我们何不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展览会呢?广发请柬,邀请附近的霸主、贵族们前来观礼!借此良机,正好在各路贵族之间,一举打响我们黑龙大人的无上威名!” 弑神者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的熔金仿佛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可置信,甚至是……一丝惊惧。 不等他从这荒谬绝伦的提议中回过神来,更让他心惊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学士们在一阵短暂的错愕之后,竟仿佛被点燃了某种奇怪的热情,纷纷拍手叫好! “妙啊!此计大妙!” “彰显气度,扬我林威!” “霸主大人神威,正该广为人知!” 那龅牙学士见提议得到了“广泛”认同,更加得意忘形,趁热打铁,又抛出了另一个“高见”:“而且,我认为,借此盛会之机,我们应当顺势推行一项利在千秋的举措——驱逐所有虫系宝可梦!”他语气变得激昂,仿佛在陈述什么正义之言,“它们好吃懒做,不服管教,肆意啃食珍贵树果!而且繁殖能力惊人,领地意识极强,简直把我们大家宝贵的生存空间都给霸占完了!实乃森林之毒瘤!” “异议!!” 话音未落,两声怒吼几乎同时炸响! 戴帽学士双目赤红,臂刃“锵”地一声弹出,直指霸王花,气得浑身发抖:“你!信口雌黄!” 而那结巴学士,更是怒不可遏,脸涨成了黑紫色,翅膀疯狂震动,竟一口气流畅地吼了出来:“你!你!你!放屁去!!” “O.K”另一个学士说道。 这一次,不光是众学士,就连弑神者,也猛地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了他,他于是乖乖闭嘴。 那龅牙霸王花学士正欲与之展开一场学术对骂,却忽然感到身体一轻,视线陡然升高。 他愕然转头,只见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巨爪,不知何时已经攥住了他纤细的茎干,将他整个提离了地面。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爪子上传来。 弑神者抡圆了臂膀,动作流畅而充满了一种原始如古希腊雕塑的美感,投掷标枪一般,将那还在愣神的霸王花学士,朝着远离会场的森林方向,猛地投掷出去! 霸王花化作一道绿色的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伴随着越来越远的“啊啊啊”的惊恐尖叫,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之后。 半晌,从极远的地方,才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和一句“哎呦喂——!”。 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那位结巴的大针蜂学士,刚刚还怒气勃发,此刻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他看着霸王花消失的方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轻响。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吸引了弑神者的目光。 下一刻,他也体验到了飞翔的感觉。 “O.K” 然而,这一次,他没能等到任何回应,只看到一只漆黑的爪子在自己视野中急速放大。 “哦———?K———!” 伴随着一声扭曲变调的惊呼,那位学士也获得了飞行系。 林间,终于彻底安静了。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以及几位幸存学士的微弱呼吸声。他们蜷缩着身体,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下一个“飞行体验名额”就落到自己头上。 老东西看着这“干净”了不少的会场,用爪子挠了挠下巴,晃晃悠悠地飘到弑神者身边,低声道:“年轻人,光把这些耍嘴皮子的扔出去没用。我看,不如把外面那些等着的,真正在干活的平民百姓请几个进来?听听他们怎么说?总比跟这些家伙浪费时间强。” 弑神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觉得老东西这话确实在理。他转述了老东西的建议,声音依旧冰冷,带着未散尽的余怒:“去,叫外面等候的平民进来。一起说。” 那位主持的猫头夜鹰学士脸上露出了极其不情愿的神色,翅膀不安地抖动着,似乎觉得让“平民”参与“学士”的讨论,有辱斯文。但在接触到弑神者那毫无温度的目光后,他所有的不满都化为了恐惧,连忙低下头,喏喏应道:“是…是!谨遵霸主大人之命!” 他不敢怠慢,急忙扑扇着翅膀,朝着会场边缘飞去,执行这他看来“有失体统”的命令。 从这章开始我将都会继续采用这种标题。短而精的标题太难起了,我的才思已经枯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议会上的荒谬事 第25章 议会上的荒谬事其二 那老圈圈熊,怀着满心的激动与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正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准备离开这片他眼中“高不可攀”的学术区域。他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刚才霸主大人那“亲切”的询问,脚步都仿佛轻快了些。 然而,他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翅膀扑棱声和呼唤。 “喂!那位…熊老先生!请留步!霸主大人传唤!” 主持议会的猫头夜鹰学士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语气复杂。 熊爱农一愣,随即受宠若惊,连忙转身,跟着学士往回走。当他再次踏入那片被众多“学士”目光注视的会场中心时,巨大的不自在感瞬间包裹了他。 他那双常年劳作,布满老茧和泥土的爪子,仿佛无处安放,不停地互相搓揉着,粗糙的皮毛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的站姿也变来变去,时而并拢,时而微微分开,脊背努力想挺直,却总在不自觉间带上了习惯性的佝偻,仿佛肩上还扛着无形的重担。 弑神者看着他那副紧张到几乎要同手同脚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抬起爪子,搓了搓覆盖着骨甲的额头,声音依旧平淡:“你过来。”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老熊的身体瞬间绷得笔直,如同被拉满的弓弦,所有搓手、挪脚的小动作刹那间全部停止。 “大…大人,您…您有何吩咐?”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弑神者熔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问出了一个让所有宝可梦都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叫什么?” 老熊那恭敬而紧绷的神态一下子僵住了,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受宠若惊的茫然。他迟疑了一下,才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回答:“俺…俺叫熊爱农……喜、喜爱农业的那个爱农……” 他的话音刚落,会场四周便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声。那些学士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咧开,毫不顾忌地评价起来: “熊爱农?噗……真是充满泥土芬芳的名字。” “倒是直白,就是……啧啧,少了几分雅致。” “毕竟是平民嘛,能指望起出什么风雅的名字?” 这些细碎却清晰的议论,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熊爱农刚刚升起的些许激动。他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本就佝偻的背弯得更低了,脑袋也垂了下去,仿佛想把自己藏进脚下的泥土里。那名字大概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承载着他们对土地和收获最朴素的期盼,此刻却成了被嘲笑的理由。 “爱农怎么了!我看这名字就挺不错!”老东西在弑神者耳边愤愤不平地吼道,枯黄的尾巴气得直甩,“喜爱农业,扎根土地,有什么不好?!不比这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强?一群自以为是的东西!” 弑神者别的没太听明白,那些文绉绉的嘲讽对他而言如同杂音。他只听懂了老东西话语里的赞赏。既然老东西说这名字好,那定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他迎着熊爱农那黯淡下去的目光,以及周围那些等着看笑话的眼神,平静地点了点头: “名字不错。” 刹那间,会场里所有的窃笑声和议论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刚才还在嗤笑的学士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即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涨得通红,比最熟的苹野果还要鲜艳。他们尴尬地低下头,或用翅膀掩面,或假装咳嗽,再不敢看熊爱农一眼,更不敢与弑神者那平淡却威严的目光对视。 他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主持议会的猫头夜鹰学士,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挽回局面。然而,这位讲稿学士早已将脑袋深深埋在了翅膀之下,发出无声的绝望叹息。 而在会场的角落里,两位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与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学士——一只留着精致八字胡的喵喵,和一只蓄着长长山羊胡的坐骑山羊。他们的眼中,却忽而迸射出了奇异的光彩。 “老羊,你看到了吗?”八字胡学士悄悄凑到山羊胡学士耳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低语道。 “哦!你吓死我!”山羊胡学士被吓了一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用蹄捋了捋胡须,“看到什么?就看到你在偷我的樱子果!” “还装!你不是一直念叨着,盼望着能有一位真正贤明的霸主降临吗?”八字胡学士不屑地打断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台上的弑神者。 山羊胡学士没有立刻回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上那漆黑的身影,又看了看那因一句肯定而重新抬起头的熊爱农,喃喃道:“再看看,再看看……莫要轻易下结论。”但他微微颤抖的胡须,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八字胡学士撇撇嘴,不再纠缠,自顾自地将那颗“顺”来的树果塞进了嘴里。 台上,弑神者已经将注意力转回正题。他转向那位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讲稿学士,示意他继续。 猫头夜鹰学士急忙将脑袋从翅膀下拔出来,慌乱地低头审视爪中那片写满议题的树皮。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刻意跳过了一些看起来就很容易引爆台上那位煞神的条目。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议题上。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声调宣布:“下一项议题,关于……关于旧霸主的处置方案!” 经他提醒,弑神者和众宝可梦才将目光投向会场边缘。那里,被粗糙的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旧霸主圈圈熊,正瘫在地上。他那身引以为傲的肥膘此刻显得格外累赘,嘴里被一颗硕大的干瘪树果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含糊声响,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方案一经提出,刚刚才安静下来的学士们仿佛又被注入了活力。 “如此恶徒,必须逐出森林!永世不得返回!”一位学士义正辞严。 “逐出太便宜它了!应当囚禁起来,让它日日劳作,忏悔罪过!”另一位提出“更严厉”的惩罚。 “要我说,就该拖去喂狗!”一位激动的学士怒骂道。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老东西的怒吼在弑神者耳畔边回荡,“还有,那个说喂狗的是什么意思!我才不吃这种满肚子民脂民膏的玩意,脏!依我看,这样贪婪无度、吮吸民脂民膏的混账,就应该被架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让他遗臭万年,永远被后来者唾骂!” “耻辱柱……”弑神者若有所思。 他不再理会台下那些毫无建设性的争论,径直从座位上站起,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头瑟瑟发抖的旧霸主。在众学士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他伸出爪子,轻而易举地将其提了起来。 他左右环顾,目光锁定在会场旁边一棵格外粗壮的树上。他走过去,用剩余的藤蔓将旧霸主牢牢地绑在了树干上,使其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暴露在所有宝可梦的视线中。 做完这一切,他托着覆盖着骨甲的下巴,沉思了片刻。然后,他抬起右前爪,爪尖之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水”再次凝聚。 在全体宝可梦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挥动利爪,以树干为碑,用那漆黑的能量为墨,一笔一划,深深地刻下了三个巨大、狰狞的大字—— 耻辱柱! 会场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的吵闹声、争论声,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学士们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啪嗒!”一颗樱子果落在地上,声响围绕在众宝可梦耳边。 八字胡学士甚至没去管自己滚落的樱子果,他激动地伸出一只爪子,死死抓住身旁山羊胡学士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声音因兴奋而颤抖:“老羊!老羊!你看到了没!看到了没!这简直……这简直就是最直接的宣告!是在向我们,向整个森林宣誓——任何敢于剥削民众、践踏公正的家伙,无论曾经多么显赫,最终都会被这位霸主绑在这历史的耻辱柱上,承受永恒的羞辱与唾弃!” 山羊胡学士怒瞪他一眼,用力拍开他的爪子。面色依旧带着惯有的沉稳,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怅然若失地望着那棵被刻上字的古树,以及树下那漆黑而威严的身影,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雷霆手段,菩萨心肠?不……或许,是更纯粹的东西……不管怎样,这片沉寂太久的森林,或许……终于要迎来真正的变革之风了……” “还有……什么议题?”弑神者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将众宝可梦从各自的震撼与思绪中拉扯回来。 猫头夜鹰学士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再次低头,在树皮纸上慌乱地寻觅着,爪子都有些哆嗦。他不确定地、用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念出了下一个他认为可能“安全”的议题:“民…民生问题?” “比如?”弑神者追问。 “比如……吃、穿、住、行…”猫头夜鹰学士硬着头皮补充。 问这种最基础最实在的问题,哪有比询问真正在土地上挣扎求生的民众更真实的呢?弑神者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刚刚因他一句话而重获些许尊严的熊爱农。 “你们平时吃什么?”他问道,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熊爱农听到问话,连忙恭敬地回答:“回大人,吃…吃您吩咐分下来的树果……” “我是问,在我来之前。”弑神者打断他,熔金色的瞳孔凝视着他。 熊爱农的面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嘴唇嗫嚅着。他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声音低沉而沙哑:“大人……在您来之前……我们一般……是吃树叶和草根……偶尔,运气好,或者上交的贡品让霸主满意了,才能分到一些……品相最差的树果……” …… 弑神者一下子语塞了。好半天,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响了起来: “大…大人!我查过资料的!”一位抱着一本不知从哪个地方捡到,页面发黄破损的科学课本的向日花怪学士,怀揣着最后的表现欲,急切地说道,“树叶里面!含有丰富的维他命W和膳食纤维!从…从科学角度讲,他们吃的倒也不算太差!很有…很有健康价值!” 大部分学士在吸取了先前霸王花、大针蜂、另一位等人的“飞行教训”后,此刻都噤若寒蝉,不敢随便插嘴。因为他们不确定,台上那位霸主,会不会因为某个看似合理的提议而突然暴怒——比如现在。 “那你自己吃吃看!” 回过神来的弑神者,猛地将目光转向那个捧着破书的向日花怪,眼中的怒火如同实质的岩浆,几乎要喷涌出来。 那向日花怪学士被这骇人的目光和怒吼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破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缩了缩脖子,使出了变圆。 弑神者没再理会那个可笑的“圆球”,他的目光重新扫过台下那些学士们,最后再次落回熊爱农身上,声音低沉: “你们……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