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魔尊退休种田后》 第1章 重生 渡江云想杀人。 不是前世那种动辄屠宗灭门、血流成河的杀意,而是一种更具体、更尖锐、更针对某个不知名存在的暴戾念头。 想他堂堂魔尊,前一刻还在陨神崖底拉着三个正道魁首自爆,打算轰轰烈烈地给这操蛋的世界留下最后一个句点,下一刻,意识便沉沦于无边黑暗。 再睁眼,没有阴曹地府,没有轮回转世,只有呛入肺管的、带着霉味的空气,以及眼前这间四面漏风、摇摇欲坠的破茅草屋。 他重生了。 重生在一个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身体经脉淤塞脆弱得像张草纸的凡人少年身上。 起初,渡江云是崩溃的。 但崩溃之后,是长达三天的沉默。 三天里,他靠着屋里仅存的几个硬得能砸死人的窝窝头活了下来,然后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光秃秃的石头荒山,以及眼前这一片杂草丛生、碎石遍地的贫瘠土地。 或许……这就是天意? 前世他卷够了,斗累了,从底层一个小魔修一路踩着无数尸骨爬上至尊之位,得到的除了力量和无尽的孤独,还有什么? 连最后那场自爆,与其说是被逼到绝境,不如说是他对这无聊宿命的一次终极叛逆。 现在,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虽然开局操蛋的惨了点,但……也不错?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生死搏杀,没有时刻需要提防的明枪暗箭,只有这片安静的、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不如就此退休种田…… 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抚平了焦躁的心,修仙之路的终点是什么?力量?睥睨天下? 在这里彻底的安宁面前,渡江云规划好了自己的退休生涯。 先用这具身体勉强积攒点力气,开垦出屋前一小块地,种点容易活的蔬菜,饿不死就行。 然后,慢慢调理这破身体,能修炼一点是一点,不求重返巅峰,只求个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理想很丰满。 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渡江云好不容易从屋角找到一把锈迹斑斑、几乎只剩个破木把的锄头,忍着肌肉的酸痛,对着坚硬的土地挥下第一下时—— “叮!” 一声清脆悦耳、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声响,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开。 【检测到宿主建设家园意愿,符合绑定条件……仙界乡村振兴系统正在绑定中……1%…50%…100%!绑定成功!】 【欢迎您,新任的乡村管理员渡江云,本系统将帮助您把这片被遗忘的土地,建设成三界第一的社会主义新仙村!】 渡江云握着锄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什么玩意儿?系统?仙界?社会主义新仙村?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产生了比自爆时更强烈的荒谬感。 【新手任务发布:开垦灵田(0/1)】 【任务描述:请使用系统提供的标准工具,开垦出一块一亩见方的合格灵田。】 【任务奖励:劣质灵稻种子x1袋,基础聚灵阵阵图x1,贡献点10点。】 渡江云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种俗套的剧情他只在话本中看过。 现在居然到了自己身上。 这年头种田也能有外挂了? “工具呢?” 话音刚落,一把闪烁着淡淡金属光泽、造型简洁却透着一股不凡气息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他脚边。 渡江云捡起了那把系统锄头,入手微沉,质感远非他刚才那把破锄头可比,试着挥动了一下,锄刃轻易地破开了之前坚硬如铁的地面,带起一块湿润的泥土。 效率确实高。 但渡江云的心情没有丝毫高兴。 这感觉,就像原本自由自在的自愿劳作,变成了被套上了犁头的牛马。 一下,两下,三下…… 机械性的重复动作,消耗着他本就稀薄的体力。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破旧的衣衫,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又痒又难受。 太阳慢吞吞地爬上天顶,炽热的阳光烤得他头晕眼花。 渡江云咬着牙,一声不吭。 前世比这艰苦万倍的磨砺他都经历过,单纯的肉身疲劳并不能让他屈服。 真正让他烦躁的,是这种被操控、被强迫的感觉。 就在他感觉自己这具身体快要到达极限,眼前阵阵发黑时,一道阴影悄然笼罩了他,隔绝了毒辣的日光。 渡江云动作一顿,警惕地抬起头。 逆着光,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抹极其干净的月白色,那是一种在这个尘土飞扬的山沟里绝不应该出现的颜色。 视线聚焦,他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好看得不像话的男人。 眉目如远山含黛,青丝如瀑,浅绿的眼眸似玉石剔透,鼻梁高挺,唇色淡绯,五官精致,是极尽清冷疏离的俊美。 他就那样安静的站着,也难掩周身那股天生的清贵气度。 渡江云的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并非因为美色,而是他强大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即使他此刻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即使他眼神空洞像个傻吊。 这种直觉,是渡江云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 “你是谁?”渡江云放下锄头,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沙哑,眼神却锐利如刀。 男人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 过了半晌,他才缓慢带着一丝不确定地开口,声音清冽如玉珠落盘:“我……叫袁庚。” 渡江云眯起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袁庚身上除了那身衣服,再无长物,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形也有些消瘦。 “你从哪里来的?”渡江云继续问。 袁庚摇了摇头,眼神更加茫然了:“不……记得了。” “为什么在这里?” “……醒来,就在那边。”男人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是渡江云屋后那片杂草更深的林子。 渡江云沉默了片刻。 他现在的处境很糟糕,自身难保,还绑定了这么个坑爹的系统,实在不宜再招惹麻烦。 尤其是一个来历不明、深浅不知的麻烦。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把人赶走,或者……永绝后患。 渡江云眼底闪过杀意。 虽然力量没了,但悄无声息解决掉一个愚蠢傻吊的手段,他还是有的。 然而,就在他杀心动摇的刹那,脑海中的系统再次“叮”了一声。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可招募人才!目标妖物竹妖袁庚】 【触发隐藏任务:人才引进】 【任务描述:成功招募目标人物加入乡村建设队伍。】 【任务奖励:贡献点100点,特殊建筑图纸x1。】 听到系统提示音的渡江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人。 想了想那高达100点的贡献点奖励,刚刚升起的杀意,硬生生被这离谱的展开给压了下去。 原来是个猪妖啊。 袁庚只是看着渡江云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以及那件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的单薄衣衫,轻声开口,带着关切。 “你,很累。需要,帮忙吗?” 说着,他主动走上前,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一看就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试图去拿渡江云手中的锄头,动作自然。 渡江云下意识地握紧了锄头柄,没有松手。 两人距离拉近,渡江云能更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一股极淡的、类似于雪后松针般的清冷气息,与他此刻满身的汗味和尘土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四目相对。 一个眼神警惕、探究。 一个眼神纯净、茫然。 渡江云率先移开了视线,松开了手,将锄头让了出去,语气冷淡。 “随便你。” 他倒要看看,这个刚化形猪妖能帮上什么忙。 袁庚接过锄头,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学着渡江云刚才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开始锄地,动作生疏,甚至笨拙,但出乎意料的认真。 渡江云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边喘息恢复体力,一边冷眼旁观。 阳光下,那个姿容绝世的男子,挥汗如雨地在他这块破地上劳作着。 月白色的衣衫很快沾上了泥土,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重复着动作。 这幅画面显得格外奇葩。 渡江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觉得自己的退休种田计划,从绑定系统开始,就彻底跑偏了。 他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心里默默给系统记上了一笔。 这强行摊派的田螺姑娘版猪妖公子,他暂且收下了。 但若是哪天发现这猪妖包藏祸心…… 渡江云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那就别怪他,再当一回心狠手辣的魔尊。 渡江云坐在树荫下,看着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埋头苦干。 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袁庚。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消失无踪,月白色衣裳已经沾满了泥点,袖口和衣摆更是被尘土和草汁染得变了颜色。 袁庚很专注,偶尔锄头磕到石头,他会蹙眉后更加用力地尝试,那股执拗劲儿,让冷眼旁观的渡江云都觉得有些无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生 第2章 守护 “不通世事的傻子。”渡江云冷嗤一声,移开视线,开始内视检查这具破败的身体,同时尝试着沟通那个系统。 意识沉入,这一次居然看到了半透明的界面。 角落里的【贡献点】显示为0,旁边还有一个简单的【个人信息】栏。 渡江云用意念点开个人信息。 【管理员:渡江云】 【修为:无,经脉严重淤塞,根骨劣等。】 【管辖区域:青龙村,灵气浓度:近乎于无,贫瘠等级:最高。】 【当前设施:残破的茅草屋x1,开垦中的灵田,进度15%】 【可用人才:1。】 看到根骨劣等四个字,渡江云眼角一跳,想他前世乃是万中无一的混沌魔体,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真是虎落平阳。 青龙村,更是一个他闻所未闻的地方,可能是地图上都懒得标注的穷乡僻壤。 他的意识集中在可用人才袁庚上,试图查看更加详细的信息。 界面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提示框。 【系统等级较低,无法详细探测。】 就在这时,新手任务【开垦灵田】的进度条跳动了一下,从15%变成了16%。显然是袁庚的劳动成果被系统认可了。 渡江云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厌恶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另一方面,看着有人替自己干活……任务也能推进,也不错。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现实。 袁庚干活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身形甚至有些摇晃。 “够了。”渡江云站起身,声音依旧冷淡。 袁庚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看他,眼神带着询问,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休息。”渡江云言简意赅,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中拿过锄头。 触碰到袁庚手指的瞬间,渡江云感到一股冰凉的触感,这人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一些。 袁庚顺从地松开了手,轻轻吁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看着渡江云,很认真地说:“地,很硬。但你很厉害,开了这么多。” 渡江云:“还有更硬的呢。” 他把锄头靠放在树下,又重新坐了回去,闭上眼睛,继续尝试引导体内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气感,试图冲击一下淤塞的经脉。 哪怕只能疏通一丝,对他的体力恢复也是好的。 袁庚见状,也安静地走到树荫另一侧坐下,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调息,只是单纯地休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不安的蝶翼。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模糊的鸟鸣。 渡江云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射向茅草屋后的山林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袁庚也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望向同一个方向。 有东西过来了。 渡江云的五感虽远不及前世,但多年厮杀培养出的危险直觉仍在。 那是一种带着腥臊气的低吼,以及草木被拨动的窸窣声,正在快速接近。 是野兽还是灵兽? 动静不小,个头肯定也大。 青龙村靠近荒山,有兽类出没并不稀奇。 若是渡江云全盛时期,这等畜生连让他抬下眼皮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这具身体虚弱不堪,对付一只饿急了的兽类,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渡江云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手边的那把破锄头,眼神冰冷地评估着形势。 跑?以他现在的体力,未必跑得过。 打?风险很高。 他眼角余光瞥向旁边的袁庚,只见那人依旧安静地坐着。 渡江云低声说了一句:“待在原地别动。” 他没指望这个蠢猪妖能做点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在灵气这么稀薄的地方化形,但也许是别的地方来的也不一定,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渡江云一个助跑,就打算溜之大吉。 跑不过也得跑了再说,万一死道友不死贫道了呢。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突兀地响起。 【警告!检测到灵兽鬣毛猪侵入管辖区域,对管理员安全及基础设施构成威胁!】 【触发紧急任务:领地守卫】 【任务描述:驱逐或消灭入侵的鬣毛猪。】 【任务奖励:贡献点5点,劣质木材x10。】 【失败惩罚:基础设施损毁度超过50%,或管理员生命体征严重下降,将视为任务失败,扣除贡献点10点,贡献点为负时,将无法使用系统功能。】 渡江云一个踉跄,暗骂操蛋,这系统连看家护院都要管! 一道黑影从屋后的草丛里窜了出来,是一头体型壮硕的鬣毛猪,獠牙外翻,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拿着反光锄头的渡江云,后蹄刨地,发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吼,冲撞过来。 渡江云瞳孔微缩,计算着躲闪的角度和反击的时机,硬抗是绝对不行的,必须借助巧劲。 就在鬣毛猪即将撞上他的前一刻。 一直安静坐着的袁庚,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渡江云视觉的捕捉,只是身影晃动了一下,便挡在了渡江云身前。 面对气势汹汹冲来的鬣毛猪,袁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恐惧,也无愤怒,只是抬起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对着鬣毛猪冲来的方向,轻轻向前一按。 甚至没有接触到鬣毛猪的身体。 那头重达数百斤、冲锋势头凶猛的鬣毛猪,就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然后重重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袁庚缓缓放下手,转过身,看向渡江云,眼神依旧纯净带着一丝未散尽的茫然,轻声问。 “你,没事吧?” 渡江云握着破锄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死死地盯着袁庚,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劫后余生,而是因为震惊和更深的警惕。 到底是什么样的猪妖能刚化形便轻描淡写地解决掉一头同源不同族的狂暴鬣毛猪。 至于为什么这么确定,他们不是同族。 渡江云觉得鬣毛猪长得如此丑陋,化为人形也不一定有个人样。 这个袁庚,到底是什么来头? 渡江云看向袁庚的眼神复杂难明。 袁庚见渡江云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无措,又看了看远处晕倒的鬣猪,迟疑地问道。 “它……死了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好像真的不确定自己刚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渡江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收起破锄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没事。你……做得很好。” 他走到晕倒的鬣毛猪旁边检查了一下,只是昏厥,还有气。 这肉糙,但好歹是肉。 对于现在一穷二白的他来说,算是意外之财。 【紧急任务:领地守卫,完成。奖励贡献点5点,劣质木材x10已发放至系统仓库,可随时提取。】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渡江云没理会,他看着袁庚,心中有了决断。 不管这人是什么来路,目前看来,他并没有恶意,甚至……在保护自己?而且,他的存在,对完成系统任务,有着巨大的价值。 风险与收益并存。 渡江云一生都在做这种赌博。 他指了指地上的鬣毛猪,对袁庚说:“这个,算是今天的工钱和……住宿费。” 袁庚眨了眨眼,没太明白工钱和住宿费的意思,但他听懂了渡江云允许他留下,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晃得渡江云有一瞬间的失神。 “嗯。”他用力地点点头,“我,帮你。” 渡江云别开脸,不再看他那过于纯粹的笑容,开始发愁怎么处理这头庞然大物。 【您与目标人物袁庚建立微弱契约联系,人才袁庚正式加入乡村建设队伍,隐藏任务人才引进完成。奖励贡献点100点,特殊建筑图纸‘初级防护篱笆’已发放。】 随着系统提示,渡江云感觉到自己和袁庚之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而袁庚本人,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看向渡江云,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渡江云看着眼前这个捡来的、实力成谜的猪妖,又看了看那头意外获得的鬣毛猪,再想想脑海里那个坑爹的系统,只觉得自己的退休种田生活,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平静了。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猪处理了,然后……得想办法弄个像样的住处,他那间破茅屋,可经不起第二个不速之客的折腾了。 “去找些藤蔓来,结实点的。”渡江云开始指派任务。 袁庚听话地转身走向树林,动作依旧有些慢吞吞,但却异常认真。 渡江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深邃。 袁庚,上了我的船,就别想轻易下去。 若是你敢有异心……那就别怪我,利用你到底,再亲手……毁掉你。 第3章 同居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暖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 青龙村的夜晚来得又快又沉,没有灯火,只有稀疏的星子洒下微弱的光芒,以及逐渐升起的、带着寒意的山风。 渡江云指挥着袁庚,用找来的坚韧藤蔓,将那头昏死的鬣毛猪的四蹄牢牢捆住。 他需要火,需要水,需要工具。 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兑换生火工具,还有……一口锅,最大的那种。”渡江云尝试着对系统下达指令。 界面闪烁,弹出兑换列表。 最基础的火折子需要1贡献点,一口粗糙但足够大的铁锅则需要5点。 渡江云毫不犹豫地兑换了。 光芒一闪,一个普通的火折子和一口黑漆漆、沉甸甸的大铁锅出现在他脚边。 袁庚好奇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物件,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冰凉的锅沿,又抬头看看渡江云,眼神里满是探究,但没有发问。 “去捡些干柴来,越多越好。”渡江云继续吩咐。 系统兑换的劣质木材是建筑材料,不能轻易当柴烧。 袁庚点点头,起身走向附近的树林,身影很快融入黑暗中,他的夜视能力似乎极佳,行动并未受到多少影响。 渡江云则拿起那把系统奖励的锄头,在空地上挖了一个浅坑,准备用作临时火塘。 那头鬣毛猪似乎有苏醒迹象。 渡江云眼神一冷,走到旁边,抡起锄头对着它的脖颈毫不犹豫地狠狠砸了下去。 血溅了出来,鬣毛猪彻底没了声息。 灵兽可不好杀,还好系统的锄头也不是俗物。 处理野兽对渡江云而言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身上溅了不少血,显得颇为狼狈,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让他皱了皱眉。 当袁庚抱着一大捆干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渡江云满手血腥、站在鬣毛猪尸体旁微微喘息的样子。 火光还未升起,星光下,渡江云的脸上沾着几点暗红,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锐利,配上他此刻的动作,竟有一种原始而凶戾的美感。 袁庚的脚步顿了一下,抱着柴火,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渡江云。 渡江云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上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清澈的眸子。 他以为袁庚会对自己残忍的行为有所反应,哪怕是一丝不适。 但袁庚没有,他只是走过来,将干柴放下,然后看着渡江云手上的血,轻声问:“你,受伤了?” 渡江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血。” “哦。”袁庚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很自然地说,“接下来,做什么?我帮你。” 他的接受度未免太高了。 渡江云心想,要么是心性单纯到了极致,要么……就是见惯了比这更残酷的场面。 无论是哪种,都让渡江云对袁庚的更加忌惮。 渡江云没再多说,指挥袁庚将干柴堆在浅坑里,用火折子点燃。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和寒意,也映亮了两人俊美的面庞。 没有合适的刀具,渡江云只能继续利用锄头勉强分割。 这个过程缓慢而粗糙,袁庚在一旁看着,偶尔在渡江云的指令下帮忙按住猪腿或传递东西。 火光摇曳,将两人忙碌的身影投在身后的茅草屋和荒地上,宛如一幅原始部落的生存图景。 渡江云是那个经验丰富的首领,而袁庚,则是那个力量强大却懵懂听从指挥的族人。 花了近一个时辰,渡江云才勉强将鬣毛猪分解成几大块,最好的里脊肉和腿肉被小心地切下来,准备烤制或风干,内脏部分全部挖坑埋了,硕大的猪头则暂时放在一边。 铁锅里烧着热水,用于清洗肉块和工具。 当第一块穿在树枝上的猪肉被架在火上烤制,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声响,浓郁的肉香开始弥漫时,渡江云才真正感觉到一种疲惫后的满足感。 这不仅仅是食物,更是生存下去的保障。 袁庚坐在火堆对面,双手抱着膝盖,安静地看着跳跃的火苗,又时不时看向烤肉和忙碌的渡江云。 他的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饿了?”渡江云将一块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肉递给他。 袁庚接过,看了看渡江云,又看了看肉,然后学着渡江云刚才示范的样子,小心地吹了吹,咬了一小口。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似乎在仔细品味,然后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看向渡江云,点了点头:“好吃。” 他的夸奖很直接,很纯粹,让渡江云因为疲惫和紧绷而略显冷硬的心,莫名松动了一瞬。 两人围着火堆,沉默地吃着简单的烤肉。 对于渡江云来说,这肉缺乏调料,远称不上美味,但能快速补充体力。 对于袁庚,这似乎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吃完东西,收拾停当,夜已经深了。 山风更冷,吹得茅草屋呜呜作响。 睡觉成了问题。 那间残破的茅草屋,四面漏风,里面除了一个用干草堆成的、勉强称之为床的东西,空无一物,而且空间狭小,根本无法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舒适居住。 渡江云看着小屋,眉头紧锁。 让袁庚睡外面?且不说夜晚的寒冷,万一再有野兽……虽然袁庚实力强悍,但让他守夜,渡江云也无法完全安心入睡。 就在他权衡之际,系统界面自动弹了出来。 【检测到基础设施茅草屋无法满足管理员及招募人才基本居住需求,存在安全隐患。】 【建议立即使用‘初级防护篱笆图纸’及现有材料,构建基础防御,提升居住舒适度。】 【是否立即建造?所需材料:劣质木材x10,贡献点10点。】 渡江云看了一眼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边、似乎对睡眠环境毫无要求的袁庚,又看了看那间破屋子,最终还是选择了“是”。 贡献点扣除,仓库里的劣质木材消失。 下一刻,只见那些堆在角落的木材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自动飞起,围绕着小小的茅草屋和旁边的火塘区域,快速而精准地搭建起来。 木头与木头之间咬合紧密,很快就形成了一圈约一人高、看起来相当结实的木质篱笆墙,甚至还有一个简陋但稳固的栅栏门。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在几个呼吸间完成,仿佛神迹。 袁庚露出了明显惊讶的表情,他站起身,走到篱笆墙边,用手摸了摸光滑的木料表面,又回头看向渡江云,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渡江云心中也是震动。 这系统的建造能力,果然超乎寻常,这篱笆看起来比青龙村里那些村民自己围的要坚固得多。 【初级防护篱笆建造完成,可抵御普通野兽冲击,具备初步警示功能,居住舒适度小幅提升。】 有了这圈篱笆,安全感确实增加了不少。 渡江云推开栅栏门,走进小屋看了看。 里面似乎比之前暖和了一点,风也小了些,他出来,对袁庚说:“今晚,你睡里面。” 袁庚看了看小屋,又看了看渡江云,摇了摇头:“你,睡。我,这里。”他指了指火堆旁。 “里面能遮风。”渡江云语气不容置疑,“进去。” 袁庚似乎有些犹豫,但看到渡江云坚持的眼神,还是乖乖地走进了茅草屋。 渡江云则抱了一些干草,铺在火堆旁还算干燥的地面上,打算将就一晚。 他需要保持警惕,睡在门口更合适。 夜色渐浓,火堆渐渐变小,只剩下暗红的炭火。 渡江云躺在地上,盖着之前那件破旧的外衫,听着山风吹过新篱笆的细微声响,以及屋内袁庚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重生,系统,捡到袁庚,击杀鬣毛猪,建造篱笆……每一件都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他的退休种田生活,似乎正朝着一个光怪陆离的方向狂奔。 他悄悄运转起前世正道修者极其基础、但重在温养和感气的入门法诀,试图捕捉这稀薄的灵气。 进展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渡江云意识有些模糊,即将入睡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气味,而是一种……波动。 极其细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庇护感,以茅草屋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篱笆小院。 渡江云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他清晰地感知到,这波动来源于屋内沉睡的袁庚。 这波动并非灵力,却比灵力更加精纯和高级,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悄然安抚着周围的一切。 连夜间刺骨的寒意,似乎都被这股力量驱散了不少,变得温和起来,篱笆墙仿佛也被加持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变得更加稳固。 渡江云屏住呼吸,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无意识散发的守护之力? 袁庚他……即使在沉睡中,也在本能地保护着这个临时落脚点,保护着……他? 这个认知,让渡江云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警惕、疑惑、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交织在一起。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感受着这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环绕周身。 夜色中,渡江云的眼神明灭不定。 而小屋内的袁庚,呼吸依旧平稳绵长,对自身散发出的力量,以及屋外那个心思百转千回的人,似乎毫无察觉。 第5章 同床 他前世虽不精于此道,但基本的眼光和规划能力还在,建造木屋,承重的主梁和框架必须结实。 “砍这种树,从根部这里下刀。”渡江云选中一棵杉树,用锄头刃比划着位置,向袁庚示范。 没有斧头,只能用这系统锄头勉强凑合。 袁庚认真地看着,然后接过锄头,学着渡江云的样子,挥动锄头砍向树干。 起初几下,角度和力道都欠佳,只在树皮上留下浅痕,但他调整得极快,几次尝试后,锄头便带着破风声,精准而有力地劈入木质,木屑纷飞。 效率之高,让渡江云暗自咋舌。 这锄头在他手里,和在自己手里,简直是两种工具。 “我去那边找石头,你砍够十棵这样的树,就过来帮我。”渡江云吩咐道。 他需要规划石料,用于地基和加固。 “好。”袁庚应了一声,便埋头苦干起来。 渡江云在附近转悠,寻找合适的石料。 开采石头比砍树更费劲,他只能撬动较小的石块,或者寻找那些已经风化脱落的。 进展缓慢,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 约莫一个时辰后。 袁庚抱着一大捆削去了枝杈、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圆木走了过来,轻轻放在渡江云指定的空地上。 十棵碗口粗的树木,整整齐齐码放好,粗细均匀,长度相仿。 “砍好了。” 袁庚气息平稳,只是额角有些细汗,看着渡江云费劲地撬着一块石头,走上前。 “我来。” 他伸手握住石块边缘,微微用力,那块渡江云撬了半天的石头便应声而起,被他轻松抱起。 渡江云暗自竖大拇指,行,力气大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有了袁庚这个超级劳力,采集工作的效率飙升。 渡江云负责挑选和规划,袁庚则负责执行和搬运。 两人配合逐渐默契,虽然交流不多,但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手势,袁庚便能领会渡江云的意图。 太阳西斜时,空地上已经堆起了足够数量的木材和石料。 【检测到充足建筑材料,是否使用贡献点,按照‘简陋木屋’图纸进行自动化建造?所需贡献点:30点。】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渡江云看着那30点的要价,果断选择了否。 贡献点来之不易,后续需要兑换的东西还很多,能省则省,反正有袁庚这个人形起重机在。 回到篱笆小院,渡江云首先规划房屋的位置和大小。 他选在灵田旁边,背风向阳的一小块平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地基的轮廓,长约五丈,宽约三丈。 第一步是打地基,这是最耗时耗力的环节,需要挖出深约二尺的基槽,然后将较大的石块埋入,夯实,确保地基平整坚固。 渡江云用系统锄头挖土,袁庚则负责搬运和安放石块。 袁庚摆放的石块严丝合缝,用手一按,便稳稳当当,省去了渡江云反复调整的麻烦。 夜幕降临前,地基勉强完成了一半。 两人累得够呛,尤其是渡江云,感觉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他生起火堆,将昨天剩下的鬣猪肉烤热,和袁庚分食。 火光映照下,袁庚安静地吃着肉,目光却不时飘向那初具雏形的长方形地基轮廓。 “房子。”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噼啪的火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是什么样子的?” 渡江云看了他一眼,用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一个有屋顶、有门窗的方盒子。“大概就是这样,能遮风挡雨,里面可以睡觉,放东西。” 袁庚盯着那简单的图画看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看着渡江云,很认真地说:“会,很好的。” 渡江云仰头看着夜空笑了笑:“那当然,跟着哥有你好日子过的。” 袁庚坐的离他近了些:“吃苦,我也愿意。”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便继续开工。 有了前一天的配合,效率更高。 下午时分,地基全部完成,平整扎实,接下来是立起屋架的骨架。 这是技术活,也是最危险的一步,需要将作为主梁和柱子的粗壮圆木竖立起来,并确保它们连接稳固。 渡江云指挥着袁庚,将两根最粗壮的圆木作为主柱,深深埋入地基预留的坑位中夯实,然后将作为横梁的木头架到柱子上方。 “扶稳柱子。”渡江云对袁庚说,自己则试图扛起那根沉重的横梁,但他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横梁刚离地,他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一双稳定的手及时接过了横梁。 袁庚不知何时已经稳固好了柱子,轻松地将横梁扛起,精准地架在了两根主柱的凹槽上,动作流畅。 “你……”渡江云看着他。 “我力气大,我来。”袁庚看着他,眼神清澈,“你说,怎么放。” 渡江云不再坚持,退居二线,专心做起了指挥和技术指导。 袁庚则完美地扮演着执行者的角色,力大无穷,心思细腻,对渡江云要求的角度、高度把握得极其精准。 一根根椽子被架上去,屋架的轮廓渐渐清晰。 袁庚在高处灵活地移动,身形稳健,完全不像刚化形的妖,倒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渡江云在下面仰头看着,夕阳的金光为袁庚的身影勾勒出一圈耀眼的光边。 那一刻,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袁庚与这粗糙的木屋框架,构成了一幅极不协调却又异常和谐的画面。 【叮!检测到管理员与人才协同完成高难度建造步骤,默契度提升!获得隐藏奖励:建造速度提升10%,材料耐久度提升5%。】 系统的提示让渡江云一怔。 还有这种隐藏福利。 接下来的几天,建造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 用较细的木材在屋架上拼装出墙壁,留出门窗的位置。 屋顶则用系统回收茅草屋得到的干草,混合新砍来的茅草,厚厚地铺了一层又一层,确保防水。 渡江云用20贡献点兑换了一些价格不菲的工具,如粗糙的石锤和几根铁钉,用于加固关键连接处。 袁庚对钉钉子这类精细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虽然一开始敲坏了几根钉子,但很快就掌握了诀窍,甚至能举一反三,在一些渡江云没想到的地方进行加固。 第七天的傍晚,当最后一把干草被袁庚仔细地铺在屋顶斜面上压好后,一座虽然简陋,但结构完整、看起来相当结实的木屋,终于伫立在了灵田旁。 它没有刷漆,裸露着木材的本色,带着新木的清香。 窗户只是一个方洞,门也是用木板简单拼凑的,开关时会发出“吱呀”的声响。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真正的、可以称之为家的遮蔽所。 渡江云和袁庚站在屋外,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 夕阳的余晖洒在木屋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篱笆小院,初成的灵田,新建的木屋,渡江云正在准备晚饭,袅袅的炊烟上升,竟真的有了一丝田园牧歌的雏形。 【主线任务:安居乐业,完成!】 【奖励发放:贡献点50点,简易家具一套,解锁‘初级灵泉’建造选项。】 【当前贡献点:109点。】 光芒闪烁,一套最简单的木质家具出现在木屋门口。 渡江云推开那扇简陋的木门,和袁庚一起将家具搬了进去。 一张床靠墙摆放,中间一张桌子,两个凳子,空间狭小,却莫名给人一种安稳感。 袁庚好奇地摸了摸相对之前而言光滑的床板,又坐了坐凳子,脸上露出一种新奇而满足的表情。 他看向渡江云,眼睛亮晶晶的:“房子,好了。” “嗯,好了。”渡江云点点头,看着窗外沉下的夜幕,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平静。 虽然前路依旧迷茫,系统依旧坑爹,但至少此刻,他们有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落脚点。 这是他和袁庚,一砖一瓦,亲手筑起的巢穴。 “今晚,一起睡床。”渡江云对袁庚说。 袁庚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这一夜,渡江云躺在坚硬的木床上,听着身旁袁庚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屋外山风吹过新屋顶的细微声响,感到了些许安心。 新木屋落成的第一夜,渡江云睡得格外沉。 坚硬的本板床远谈不上舒适,但四面坚实的墙壁和头顶厚实的茅草屋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是那间漏风的茅草屋和露天的火堆旁无法比拟的。 直到清晨微凉的空气透过未装窗扇的方洞涌入,夹杂着灵田泥土的清新气息,他才悠悠转醒。 身旁的袁庚已经起身,正站在门口,背对着屋内,望着篱笆小院外朦胧的晨雾,他身姿挺拔,即便穿着渡江云先前的粗布衣,也难掩那份天生的清逸。 听到渡江云起身的动静,他回过头,晨光中侧脸轮廓柔和。 “醒了?”袁庚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干净。 渡江云“嗯”了一声,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硬的筋骨。 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那张粗糙的木桌和两个木凳,便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简陋,却是一个真正的起点。 第6章 灵泉 【新任务提示:稳定的水源是乡村发展的基石。请建造‘初级灵泉’,改善区域水质及灵气环境。】 【任务奖励:贡献点30点,解锁‘低阶灵植图谱’。】 系统的提示如期而至。 灵泉……渡江云心中一动。 聚灵阵只能汇聚空中游离的稀薄灵气,若能有活水灵泉,不仅能解决日常用水,对灵田灌溉和修炼都大有裨益,效果绝非聚灵阵可比。 他查看建造要求:【初级灵泉:需在拥有水脉之地挖掘至少一丈深坑,并以特定阵法引导地脉水汽,凝结灵韵。需材料:净化石粉x1,引导阵盘x1。】 贡献点再次告急。 建造木屋后剩下109点,兑换这两样关键材料就需要35点。 渡江云没有犹豫,直接兑换。 净化石粉是一小袋闪烁着微光的白色粉末,引导阵盘则是一个巴掌大小、刻满复杂纹路的青铜圆盘。 “今天挖口井。”渡江云对袁庚说。 他根据前世对地脉的微弱感知,结合附近植被的长势,在木屋与灵田之间选了一处相对低洼、泥土湿润的地方。 “从这里,往下挖,直到我喊停。” 挖井是重体力活,尤其越往下越艰难。 渡江云自觉体力不济,便主要负责清理挖上来的泥土和指挥。 袁庚依旧是主力,拿起系统锄头,动作利落地开始挖掘,一锄头下去便能带起大块,不到半个时辰,一个齐腰深的土坑就已经成型。 随着深度增加,坑壁的泥土越发潮湿,甚至渗出水珠。 渡江云蹲在坑边,仔细观察着泥土的变化和那微弱的湿气流向。 “慢一点,注意坑壁,别塌了。”渡江云提醒道。 他找来一些砍伐剩下的细木棍,递给坑下的袁庚,让他适时支撑一下坑壁。 袁庚在下面应了一声,动作果然更加小心,避开可能松动的土层,坑壁被他修整得颇为垂直平整。 接近正午,坑深已近一丈。 坑底已经不再是泥土,而是湿漉漉的砂石层,隐约能听到细微的汩汩声,一股清凉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停!就是这里!”渡江云喊道。 袁庚停下动作,站在齐胸深的坑底,抬头望上来,发梢和衣衫都沾了不少泥点,额角汗湿,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种劳动后的勃勃生机。 渡江云先将那袋净化石粉均匀地撒在坑底。 石粉遇水即融,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坑底浑浊的水汽变得清澈了一些。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青铜引导阵盘安置在坑底正中央。 按照系统说明,他需要向阵盘注入一丝灵力,启动阵法。 渡江云尝试调动体内那微乎其微的气感,凝聚于指尖,轻轻点向阵盘中心。 “嗡——” 阵盘上的纹路次第亮起,发出柔和的青蓝色光芒。 无形的波动以阵盘为中心扩散开来,深入地下,坑底的砂石开始微微震动,那股汩汩的水声变得清晰起来。 片刻之后,一缕清澈无比的水流被无形之力牵引着,从阵盘下方的砂石中缓缓涌出,很快便在坑底积聚起一汪清泉。 泉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比聚灵阵范围内更浓郁的灵气,甚至隐隐有极淡的白色灵光在水面流转。 【初级灵泉建造成功!获得30贡献点,区域灵气浓度提升,水质得到净化。】 渡江云能清晰地感觉到,以这口新泉为中心,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湿润而充满生机。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坑底、好奇看着泉水涌出的袁庚蹲下身,伸出双手,捧起一汪清澈的泉水。 那泉水在他掌心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竟然微微荡漾起来,泛起的涟漪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 袁庚低头看着掌心的水,眼神有些迷离,轻声喃喃:“水……在说话……” “说什么?”渡江云在坑上问道。 袁庚抬起头,眼中茫然更甚:“听不懂……但是,很舒服。” 他说着,将掌心的泉水喝了下去,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像孩子尝到了甘甜的糖果。 渡江云让袁庚先上来。 两人合作,用之前准备好的石块沿着坑口砌了一圈井沿,防止泥土坍塌污染泉水。 一口像模像样的水井就此完工。 清澈的灵泉水不仅解决了饮水问题,渡江云立刻用它灌溉了刚刚播种的灵田。 泉水渗入土壤,那些干瘪的劣质灵稻种子焕发出一丝微弱的生机。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步入了一种短暂的平稳节奏。 渡江云每日用灵泉水浇灌灵田,并尝试在床上打坐,借助聚灵阵和灵泉散发出的灵气,艰难地温养经脉,进展缓慢但持之以恒。 袁庚则包揽了大部分体力活,砍柴、取水、甚至尝试着用简陋的工具处理剩下的猪肉,试图做成肉干储存。 他学习能力极强,虽然做出的肉干味道不敢恭维,但至少像那么回事。 闲暇时,他会坐在灵泉边,看着汩汩的泉水发呆,或者用手指轻轻划过水面,带起一串串灵动的涟漪。 平静的日子到了第五天,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打破。 当时渡江云正在屋内尝试引导灵气冲击一处淤塞的经脉,袁庚在院中整理柴火。 篱笆小院外,传来了几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议论。 “快看!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院子?还有房子!” “这地……这草怎么长得比咱村里还好?” “那口井!这水汽……乖乖,这地方邪门了!” 渡江云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这番动静,不可能永远瞒过近在咫尺的青龙村村民。 他起身走到门口,袁庚也停下了动作,站到他身边,一起看向篱笆外。 只见三个穿着短打、皮肤黝黑的农家汉子正站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脸上充满了惊奇、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他们的目光扫过整齐的篱笆、崭新的木屋、长势异乎寻常良好的灵田,最后定格在那口灵气氤氲的水井上。 为首的一个高个汉子,脸上有一道疤,眼神最为锐利,他盯着渡江云,粗声问道。 “喂!你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在我们村边上盖的房子?这地是我们青龙村的地界!” 渡江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事?” 篱笆外那为首那刀疤脸,名叫赵禄仁,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仗着有几分力气和在镇上做衙役的远房表亲,在青龙村一向横行霸道。 赵禄仁见渡江云只是个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的少年,旁边那个虽然长得俊,但看着文文弱弱,不像有威胁的样子,胆气顿时更足了。 他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新扎的栅栏门,发出“哐哐”的声响,粗声喝道。 “小子,问你话呢!聋了?这地是我们青龙村的祖产,你们一声不吭就占了,还弄出这么个鬼院子,是不是偷了咱们村的风水?” 另外两个汉子也跟着起哄:“就是!这水井冒的都是仙气儿吧?肯定把咱们村的灵气都吸过来了!” “赶紧滚出来说清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渡江云眼神冰冷。 这种货色,他前世见多了。 讲道理是没用的,唯有实力才能让他们闭嘴,他如今实力不济,但……他身边有袁庚。 他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对袁庚道:“他们很吵,想抢我们的东西。” 袁庚原本只是安静地看着,眼神里带着对陌生人的纯粹好奇,听到渡江云的话,他脸上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寒冷意。 他向前迈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渡江云挡在身后更安全的位置,目光平静地看向赵禄仁三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只是那么看着。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赵禄仁三人所有的叫嚣戛然而止。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凭空降临,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本能恐惧,比面对山中最凶猛的野兽还要强烈百倍! 赵禄仁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惊骇。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另外两个汉子更是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在地。 “妖……妖怪……”一个汉子牙齿打颤,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袁庚微微蹙眉,他并没有释放任何灵力或杀意,仅仅是无意识间流露出的一丝属于上位者的气息,便已不是这些普通凡人能够承受的。 “滚。”渡江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禄仁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片刻间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篱笆小院外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灵田秧苗的细微声响。 袁庚收敛了气息,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茫然模样,他转过头看向渡江云,带着一丝询问:“他们,走了?” “嗯,走了。”渡江云看着袁庚,心中波澜起伏。 袁庚刚才那一瞬间的气势,绝非普通妖能有的。 第7章 荆棘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杀予夺的天然威仪。 这家伙绝对不对劲,但好在对自己没有恶意,并且绝对服从。 危机暂时解除,但渡江云知道,事情绝不会就此了结。 赵禄仁等人虽然被吓退,或许不敢再来硬闯,但肯定会将这里的异常报告给村里更有威望的人,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 必须尽快提升自保能力。 他看向那片在灵泉和聚灵阵滋养下,已然泛起一层微弱绿意的灵田。 那些劣质灵稻种子,竟然已经顽强地发出了嫩芽,长势远比普通稻苗要快,叶片也显得更加青翠欲滴。 【灵田状态:良,因受灵泉及聚灵阵持续滋养,作物生长速度 20%,品质小幅提升。】 【劣质灵稻:发芽期,长势良好。】 照这个速度,或许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迎来第一次收获。 这些蕴含微薄灵气的稻谷,不仅能果腹,对他温养经脉也应有些许助益。 但远水难解近渴。 渡江云将目光投向系统界面。 贡献点还剩104点。 他需要一些立竿见影的防御手段,他开始浏览着可兑换列表。 攻击性的符箓或法器价格高昂,动辄上百贡献点,他兑换不起。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种名为【荆棘藤种子】的物品上。 【荆棘藤种子:低阶灵植,生长迅速,藤蔓坚韧带刺,具备微弱麻痹毒性。可用于防御性篱笆加固。兑换需15贡献点/包。】 这个性价比不错。 渡江云立刻兑换了一包。 种子不多,只有十几颗,但描述说生长迅速。 他拿着种子,沿着现有的木质篱笆墙内侧,每隔几步挖一个小坑,将荆棘藤种子种下,并浇上灵泉水。 袁庚好奇地跟在旁边,看着渡江云动作。 当渡江云种下最后一颗种子。 袁庚蹲下身,学着渡江云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拂过埋藏种子的土壤。 他指尖过处,土壤微微松动,一株嫩绿的芽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然后迅速抽条、生长,长出带着细密尖刺的藤蔓,沿着篱笆墙攀附而上。 虽然只生长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但这速度已经堪称恐怖。 渡江云瞳孔微缩。 点化灵石,催生植物……袁庚的能力,似乎都与生机、创造相关,这与他那瞬间释放的恐怖威压形成了极其矛盾的对比。 袁庚对自己造成的效果也很惊讶,他收回手指,看着那截新生的荆棘藤,眼中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和喜悦。 “看来,以后种东西的活儿,可以多交给你。”渡江云压下心中的震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袁庚抬起头,看着渡江云,很认真地点点头:“嗯,我帮你种。” 有了袁庚这逆天的催生能力,荆棘藤围墙很快就能形成一道有效的防护。 但这还不够。 渡江云开始着手改造那扇简陋的栅栏门,用剩下的木料和藤蔓将其加固,并设计了一个简单的插销和从内部顶门的结构。 整个下午,渡江云都在忙着加固防御。 袁庚则像个最忠实的学徒,渡江云需要什么工具他就递什么,渡江云讲解原理他就认真听。 夕阳西下,当最后一道加固完成时,小小的篱笆院多了几分坚不可摧的气息。 荆棘藤虽然还未完全覆盖篱笆,但已经显露出狰狞的雏形。 晚上,渡江云坐在木桌前,就着用着1贡献点兑换的最低级油灯微弱的光芒,研究那张【基础聚灵阵】的阵图。 他希望能找到改进的方法,或者至少更深入地理解其原理,看看能否与其他手段结合。 袁庚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没有打扰他,只是偶尔在他揉捏眉心时,会默默地递上一碗晾温的灵泉水。 灯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屋外是寂静的山野,屋内是专注的少年和安静的同伴。 他们在这亲手建造的方寸之地,相互依存。 渡江云抬起头,恰好对上袁庚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 “明天,我教你认几种常见的草药吧。”渡江云忽然说。 多一分技能,或许就多一分在这世间立足的资本。 袁庚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好!” 夜还很长,但黎明终会到来。 晨光再次洒落篱笆小院。 渡江云站在院中,目光扫过新生的灵稻嫩苗,掠过汩汩流淌的灵泉,最后定格在那圈尚显单薄的木质篱笆上。 赵禄仁不足为惧,但他们代表的,是外界觊觎的目光。 青龙村贫瘠,一点异常都足以引人注目,他必须将这小院,打造成真正的堡垒。 “今天,我们要让这些荆棘藤活起来。”渡江云对身旁的袁庚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袁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些刚刚破土、仅攀附了篱笆底部一小截的翠绿藤蔓,眼中带着疑惑。 在他看来,这些藤蔓已经在自己昨天的触碰下长得很快了。 渡江云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行动,先是用系统锄头,沿着篱笆内侧,挖出一条浅沟,将灵泉水引入,让蕴含灵气的活水滋养所有荆棘藤的根系。 做完这些,他盘膝坐在篱笆院门内侧的正中央,闭目凝神。 他要做的,不是简单的催生,而是以这初成的灵田和灵泉为根基,结合基础聚灵阵的原理,布置一个简易的、覆盖整个院落的荆棘活化阵。 这个阵法并非系统提供,而是他前世阅览杂学、涉猎旁门左道时,偶然记下的一种粗浅法门,威力有限。 但此刻,他打算因地制宜,进行改造。 以灵泉为本源,以他自身微弱的灵力为引,将聚灵阵汇聚来的灵气,导向这些荆棘藤,激发其凶性,并赋予其最基本的预警和反击本能。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且充满风险,一旦控制不当,灵力反噬,或者灵气暴走,都可能伤及自身,得不偿失。 渡江云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调动着那丝微弱的灵力。 他引导着聚灵阵汇聚而来的稀薄灵气,混合着灵泉散发出的水灵之气,在空中勾勒出无形的符文,缓缓烙印向那些翠绿的荆棘藤。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脸色也更加苍白,太阳穴在突突跳动,识海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袁庚安静地站在他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看不懂那些无形的符文,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渡江云周围灵力的细微变化,看到渡江云紧蹙的眉头,一种类似于担忧的情绪,悄然漫上心头。 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不想看到渡江云这么辛苦。 当渡江云将最后一个无形的符文艰难地推向一株靠近院门的荆棘藤时,灵力几乎耗尽,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稳定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后心。 一股精纯温和生机涌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和识海。 那针扎般的刺痛感迅速消退,疲惫感也被驱散了大半。 渡江云回头,袁庚的手还贴在他背上,眼神依旧纯净,带着关切。 “你,很累。” 又是这样,无需言语,无需理由,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袁庚总能恰到好处地给予支撑。 渡江云借助袁庚渡来的这股力量,低喝一声:“阵起!” “嗡!” 那些被无形符文烙印的荆棘藤,瞬间被注入了灵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不再是袁庚昨日那种温和的催生,而是带着一种狰狞的爆发力。 藤蔓迅速变粗变长,颜色从翠绿转为深绿近乎墨色,上面密布的尖刺变得更加尖锐、粗长,隐隐泛着幽冷的寒光。 它们蜿蜒着爬满了整个篱笆墙,相互纠缠,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荆棘网,将小院牢牢守护在内。 更奇特的是,渡江云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荆棘墙之间,建立了一种微弱的联系。 任何非经他允许的生物触碰到荆棘墙,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并且,这些被阵法激发的荆棘藤,会自主地缠绕、攻击闯入者,尖刺上的麻痹毒性虽不致命,却足以让普通人痛苦难忍,失去行动能力。 【警告!检测到管理员自行构建低阶防御阵法。阵法效果:预警,物理缠绕,微弱麻痹毒性。与系统设施‘初级防护篱笆’产生协同效应,防御等级提升至:普通。】 【恭喜您成功融合自身知识与系统资源,解锁成就‘自力更生’,奖励贡献点20点。】 【当前贡献点:109点。】 系统的提示音让渡江云微微挑眉。 看来,这系统并非一味死板,也鼓励管理员发挥主观能动性。 阵法已成,渡江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下来,感受着背后那只手传来的、依旧稳定的温暖力量,心中情绪复杂难言。 “可以了。”他轻声说。 袁庚这才缓缓收回手,看向那面目全非、布满狰狞荆棘的篱笆墙:“原来,你想让它变成这样。” “有了这个,那些吵的人再来,就不用我们动手了。”渡江云解释道。 第8章 突破 袁庚点点头,表示明白,走到荆棘墙边,并没有因为其狰狞而害怕,反而伸出手指想碰碰那尖锐的刺。 “别动!”渡江云急忙喝止,“有毒,会麻。” 袁庚的手指停在半空,他回头看了渡江云一眼,乖乖地收了回来,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渡江云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心软,语气缓和了些:“这东西是用来对付坏人的,我们自己要小心。” “嗯。”袁庚应道,目光又重新落回荆棘墙上。 渡江云看着在荆棘守护下更显安宁的小院、灵田中长势喜人的稻苗、汩汩不息的灵泉,再看向身边这头猪同伴。 这就是他上辈子一直奢求的平静生活啊,虽然现在多了个系统,有一种强制劳动的感觉,但是比起孤单一个人,有人陪的……有猪陪的感觉还不错。 这是他倾注心血、与人共同守护的领地。 “走吧。”渡江云对袁庚说,“去看看你昨天处理的肉干,顺便,我教你认草药,就长在那片山崖下面,以后受伤了能用上。” 袁庚将所有注意力从荆棘墙上移开,专注地看向渡江云,用力点头:“好!” 阳光透过狰狞的荆棘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焕然一新的院门,走向远处的山崖。 日子在忙碌与期盼中悄然滑过。 渡江云和袁庚的生活重心,完全放在了这一亩三分地上。 灵田里的稻苗在灵泉日复一日的浇灌和聚灵阵的滋养下,长势惊人。 原本干瘪的劣质灵稻种子,此刻已然抽出了沉甸甸的穗头,稻穗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颗粒不算饱满,但都蕴含着比普通稻谷浓郁数倍的微弱灵气。 清风拂过,稻浪起伏,带来一股独特的清新香气,吸入肺腑,竟让人精神一振。 渡江云每日巡视灵田,观察着稻穗的每一点变化。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份真正由自己亲手创造、并即将收获的成果,意义非同一般。 袁庚则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不仅包揽了所有取水灌溉的体力活,甚至在渡江云的指点下,学会了辨识田间的少量杂草并拔除。 他对待这些稻谷的态度,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渡江云捻起一穗稻谷,指尖传来饱满坚实的触感:“看这,颗粒坚硬,稻芒微垂,便是九分熟了,再等两日,灵气达到顶峰,便是收割的时机。” 袁庚凑近仔细看着,鼻尖几乎要碰到稻穗,他轻轻嗅了嗅,眼中流露出纯粹的喜悦:“香,很好闻。” 就在这时,渡江云忽然感到体内那一直缓慢运转、温养经脉的微弱气感,毫无征兆地躁动起来。 周遭空间中,尤其是灵田范围内浓郁的生机和灵气,受到了某种牵引似的,开始缓缓向他周身汇聚。 这是……突破的征兆。 渡江云不敢怠慢,立刻对袁庚道:“我要打坐片刻,你守在旁边,勿让任何事物打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袁庚虽然不解其意,但看到渡江云严肃的神情,立刻点头,退开几步,站在田埂上。 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周身那股无形的气息微微内敛,却更显凝练,确保周围连一只飞鸟都不会惊扰到渡江云。 渡江云当即盘膝坐在田埂上,五心朝天,摒弃所有杂念,全力运转起那门基础的法诀。 灵田散发出的浓郁生机与灵气,透过周身毛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干涸的经脉。 与前几日温养时的涓涓细流不同,此刻涌入的灵气堪称澎湃,它们冲刷着淤塞狭窄的经脉,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胀痛。 渡江云紧守灵台清明,引导着这股力量,艰难却坚定地向前推进。 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衣衫,额头上青筋隐现,身体微微颤抖。 这具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差,经脉淤塞严重,每一次冲击都痛入骨髓,但他前世比这痛苦千百倍的磨砺都经历过,此刻又岂会退缩。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和强大的气流,猛然冲破了某处关键的淤塞节点,在一条主经脉中畅快地运行起来。 刹那间,渡江云感觉浑身一轻。 周遭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灵田稻穗的摇曳,泥土中虫蚁的蠕动,甚至远处袁庚平稳的呼吸声,都清晰地映入感知。 体内那股新生的气流虽然依旧微弱,却充满了活力,自行沿着初步打通的经脉缓缓运转,不断滋养着这具破败的身体。 引气入体! 渡江云终于踏入了修行的门槛,虽然仅仅是炼气期一层,这意味着他不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拥有了掌控自身命运的最初资本。 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的灵力,以及身体明显轻盈了许多的感觉,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动了些许。 “好了?”袁庚一直密切关注着他,见他睁眼,立刻上前一步,眼中带着询问。 “嗯。”渡江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噼啪声,舒泰无比。 他看向袁庚,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 袁庚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渡江云身上细微的变化吸引,好奇地打量着他。 突破带来的喜悦尚未平复,渡江云目光扫过灵田,发现就在他突破的这短暂时间里,田中的灵稻又有了变化。 稻穗的玉白色泽更加内敛,香气却愈发醇厚,原本微垂的稻芒此刻已完全低下,颗粒饱满欲滴。 “时机到了!”渡江云精神一振,“袁庚,准备收割。” 他从系统仓库中取出花费5贡献点兑换好的两把镰刀。 将其中一把递给袁庚,并简单示范了收割的动作和注意事项。 袁庚学得极快,接过镰刀,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到迅速流畅,镰刀挥过,稻秆应声而断,被他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渡江云也弯下腰,开始收割。 锋利的镰刀割断稻秆发出“沙沙”的声响。 沉甸甸的稻穗握在手中,传来踏实而满足的触感,浓郁的稻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两人在田埂间忙碌,汗水滴落在泥土里,夕阳将他们劳作的身影拉得很长,与金色的稻浪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 【叮!成功收获劣质灵稻,获得经验值。】 【灵田进入休耕期,可使用‘基础肥地术’或施加‘草木灰’恢复地力。】 当最后一捆稻谷被袁庚整齐地码放在田边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渡江云看着这堆小山似的、散发着灵光与清香的稻谷,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粗略估算,这一亩灵田,竟产出了近三百斤的灵稻,远超他的预期。 这固然有灵泉和聚灵阵的功劳,袁庚无意识间散发的生机滋养,恐怕也功不可没。 接下来是脱粒。 没有专业的工具,渡江云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摔打。 渡江云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抱起一捆稻谷,用力摔打在石面上,金黄的谷粒便“噼里啪啦”地脱落下来。 袁庚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他学着渡江云的样子,也抱起一捆稻谷,但他没有选择摔打,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稻穗上一拂。 那些饱满的谷粒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从稻穗上脱落,精准地落入下方铺好的鞣制好的猪皮中。 渡江云看着袁庚,眼中多了几分考量,他真的是刚化形的妖物吗,就算是天赋异禀,这也太逆天了。 有了袁庚这神乎其技的脱粒,原本繁琐的工作变得轻松无比。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稻谷便已脱粒完成,在猪皮上堆成了一个小金山。 剩下的稻草也被袁庚仔细捆好,堆放在屋檐下,可以作为燃料或者日后喂养家畜的垫料。 当晚,渡江云用新收的灵稻,混合着灵泉水,煮了一锅最简单的灵米饭。 当锅盖掀开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米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木屋,那香气清甜醇厚,带着灵物特有的沁人心脾。 就连对食物没有太多要求的袁庚,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锅白莹莹、泛着珍珠般光泽的米饭。 渡江云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袁庚接过,用木勺挖了一勺送入口中,仔细咀嚼着,米粒Q弹软糯,唇齿留香,咽下后,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散入四肢百骸,带来一种通体舒泰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着渡江云,眼睛亮得惊人,给出了最高的评价:“比肉好吃。” 渡江云自己也尝了一口,味道确实远超预期。 虽然只是最劣等的灵稻,但比起前世他吃过的那些蕴含杂质的普通食物,已是云泥之别。 更重要的是,米饭下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灵气被身体吸收,融入那新生的灵力流中,缓慢而持续地滋养着经脉。 这才是修仙者该有的食物。 就在两人享受着收获后的第一顿灵米饭,屋内气氛温馨宁静之时,渡江云忽然放下了碗筷,眼神锐利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几乎同时,袁庚也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第9章 不速之客 院外,荆棘墙的方向,传来了极其细微的、衣物摩擦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不止一个人,而且,这一次,来者身上带着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是修士! 虽然修为不高,大约在炼气期两三层的样子,但绝非赵禄仁那样的普通村民。 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渡江云缓缓站起身,体内那缕新生的法力悄然运转,看了一眼对面眼神戒备的袁庚。 他示意袁庚噤声,自己则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不甚明朗,但借助灵泉氤氲的微光和炼气期初步强化的目力,渡江云看清了院外的情形。 篱笆墙外,站着三个人。 除了上次来过的赵禄仁,另外两人身着统一的灰色短褂,腰间挂着储物袋,气息明显强于凡人。 赵禄仁正点头哈腰地指着荆棘墙内的院落,对那两名修士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谄媚。 “王仙师,李仙师,就是这里!您们看这篱笆,邪门得很!还有里面的稻子,香得不对劲!肯定是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偷了咱们村的灵脉,说不定还是什么邪修!”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却难掩其中的煽风点火。 那被称为王仙师的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他打量着布满狰狞荆棘的篱笆墙,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贪婪。 “这荆棘……蕴含灵气,似是阵法催生,里面果然有古怪。” 感应着院内比外界浓郁数倍的灵气,尤其是那口灵泉和聚灵阵散发的波动,心跳不禁加速。 这穷乡僻壤,竟藏着这样的宝地。 李仙师是个矮胖汉子,舔了舔嘴唇,眼中尽是**的占有欲。 “师兄,管他什么来路,占了这地方,这灵泉,还有那些灵谷,都是咱们的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宝贝!” 王仙师点了点头,眼中厉色一闪。 “里面的人听着,吾等乃青云宗外门弟子,途经此地,发现灵气异常,怀疑有邪祟作乱或非法占据灵地!速速打开禁制,出来接受查验!否则,休怪我等破阵而入,格杀勿论!” 声音灌注了微薄法力,带着一股压迫感,试图震慑院内之人。 渡江云心中冷笑。 青云宗可谓是修仙第一宗门,前世与他打个你死我活的便是这青云宗掌门,看来他真是枉为人师,自己倒是端坐名堂,教出的弟子也有泛泛之辈。 借口倒是找得冠冕堂皇,实则与强盗无异。 区区一个外门弟子,他今日便替兰泽真君清理门户了。 渡江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利用荆棘阵和对方不敢轻易强攻的心理寻找破绽。 然而,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的袁庚,忽然动了。 袁庚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茫然与纯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森然。 他并没有看窗外的敌人,而是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什么,又仿佛被哪个字触动了某根深藏的神经。 他的双眸之中,一点璀璨如星辰、却又深邃如渊海的红芒,骤然亮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但整个篱笆小院范围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风停了,虫鸣消失了,甚至连灵泉流淌的汩汩声都仿佛被冻结,难言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古神骤然睁开了一丝眼缝,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院外的王、李二位仙师,脸上的贪婪和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灵魂都在战栗,体内的微薄法力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瞬间溃散,连运转都做不到。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无法抗拒的卑微感,仿佛蝼蚁仰望苍穹。 赵禄仁更是不堪,直接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前……前辈饶命!”王仙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仙师更是瘫软在地,裤子湿了一片,腥臊之气弥漫。 袁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求饶,他抬起手,对着院外的方向,五指微张,仿佛要握住什么。 刹那间,夜空之上,风云变色。 原本稀疏的星月被骤然汇聚的乌云遮蔽,一道道细小的、却蕴含着毁灭气息的绿色电蛇在云层中窜动、凝聚。 渡江云瞳孔骤缩。 引动天象?!这是何等神通?! 袁庚他……要下杀手! 渡江云毫不怀疑,只要袁庚五指合拢,下方那三人,连同这片土地,都会在雷霆下化为飞灰。 可他是妖,妖对人犯下杀孽,是要遭天谴的。 “袁庚!”渡江云猛地低喝一声,一把抓住袁庚抬起的那只手臂。 触手一片冰凉,那手臂僵硬如铁,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让渡江云感到一阵心悸。 “停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袁庚大开杀戒。 并非怜悯那三人,而是此举后果太重,再强大的妖,犯了天谴也无异于自寻死路,最差魂飞湮灭,好的话也是九死一生。 他隐隐感觉到,袁庚此刻的状态极不正常,仿佛被某种本能意识主导,若任由其发泄,后果难料。 被渡江云抓住手臂,听到他带着急切的声音,袁庚身体微微一震。 眼中那璀璨而冰冷的红芒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缓缓消退,抬起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空中汇聚的乌云失去了支撑,悄然散去,绿蛇隐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也潮水般退去。 院外的王、李二人,如同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看向那荆棘小院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如同在看吞噬生命的魔窟。 袁庚眼中的红芒彻底消失,恢复了平日里的茫然,但脸色却变得异常苍白,身体晃了晃,向一旁软倒。 渡江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感觉到他体内气息紊乱,精神力消耗巨大,显然是强行引动那种远超他目前状态的力量所致。 荆棘墙外,那王、李二人连滚带爬地架起昏迷的赵禄仁,如同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地狼狈逃窜,瞬间消失在夜色中,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院落内外,重新恢复了寂静。 渡江云扶着虚弱的袁庚,让他靠坐在木床上,给他喂了些灵泉水。 袁庚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沉睡状态,呼吸微弱。 渡江云坐在床边,看着袁庚苍白的脸,心情沉重如水。 今晚之事,让他对袁庚有了更深的忧虑。 可以看出那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是袁庚无法控制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只是刚化形的妖。 罢了,自己都能重生,还绑定了乱七八糟的系统,他人身上带点未知又未尝不可呢。 只是…… 袁庚的力量如果一直得不到控制,便如同怀抱着一柄无上神兵,却不知其剑鞘何在,随时可能反噬己身。 同时,青云宗的人虽然被吓退,但此事绝不会就此结束,他们定然会将这里的异常上报,更大的麻烦,或许正在路上。 他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也必须想办法弄清楚袁庚身上的秘密,找到控制或者帮助他稳定状态的方法。 夜色深沉,屋内的油灯摇曳不定。 渡江云守在一旁,一边调息巩固着炼气一层的修为,一边警惕着外界的动静。 夜色褪去,天光渐明。 渡江云坐在床沿,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数个时辰。 袁庚依旧沉睡,呼吸比昨夜平稳了许多,但脸色依旧苍白,长睫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不像那个挥手间便能引动天威的存在。 渡江云体内的法力自行运转了小半个周天,驱散了部分疲惫,低头看着袁庚紧蹙的眉头,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想要抚平那抹褶皱。 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渡江云猛地顿住,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 他在做什么…… 这种近乎怜惜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他心中。 前世身为魔尊,他见惯了生死,心硬如铁,怜悯与柔情是奢侈品,更是致命的弱点。 可目光落在袁庚因虚弱而微微干裂的唇瓣上,渡江云沉默片刻,还是起身去倒了一碗温热的灵泉水。 渡江云扶起袁庚,让对方靠在自己肩头,动作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碗沿抵住袁庚的唇,一点点将水喂了进去。 清水润泽,袁庚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无意识地往渡江云颈窝处蹭了蹭,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呼吸愈发绵长。 这一蹭,带着全然依赖的温热触感,让渡江云身体瞬间僵硬,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股陌生的、酥麻的暖流悄然窜过四肢百骸。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袁庚发间那股清冷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气息,此刻混合着灵泉的清新,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直到确认袁庚再次沉沉睡去,才动作极其缓慢地将人重新放平,盖好那件充当被子的旧衣衫。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已然大亮的天光,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那抹诡异的躁动。 “系统,查询修复精神损耗、安抚心神的药物或方法。” 第10章 心动 界面闪烁,列出数种选项。 效果显著的丹药价格高昂,远非他所能及。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种名为“宁神花”的一阶灵草上。 【宁神花:一阶灵植,花色淡紫,具有微弱安神静心、滋养魂源之效。可炼制宁神散,亦可直接泡水或焚香。种植周期:15日。种子兑换:10贡献点/5粒。】 价格可以接受,而且正好可以种植在刚刚收获、处于休耕期的灵田中,在灵田及灵泉环境下还能加速成熟。 渡江云毫不犹豫地兑换了。 五粒米粒大小、泛着淡紫色微光的种子出现在他手中。 他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袁庚,转身拿起小锄头,走进了灵田。 休耕期的灵田土壤松软,带着灵泉滋润后的湿润。 渡江云仔细地将五粒宁神花种子分别种下,保持适当的间距,并浇上灵泉水。 阳光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这片土地在袁庚无形力量影响下已非同寻常,在渡江云种下最后一颗种子,直起身时发现,最先种下的那处土壤微微拱起,一点极其柔嫩的淡紫色嫩芽,竟已破土而出。 虽然只是细小的芽尖,却充满了勃勃生机。 渡江云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抹淡紫,一股极其微弱的、让人心神宁静的清凉气息萦绕指尖。 “是因为他吗?”渡江云回头望向木屋的方向。 袁庚对植物的催生效果,似乎即便在他沉睡时,也依旧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片他倾注过心血的土地。 渡江云回到屋内,袁庚还未醒。 他坐在桌边,开始整理昨晚收获的灵稻,将谷粒进一步筛选、晾晒,动作熟练而安静。 屋内只剩下灵稻摩擦的沙沙声,和袁庚均匀的呼吸声。 一种奇异的宁静氛围在小小的木屋里弥漫开来。 没有言语,没有对视,却有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两人紧紧相连。 渡江云偶尔会停下动作,抬眼看向床上的人。 日头渐高,接近正午时,床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动静。 渡江云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床边。 袁庚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初时还带着刚醒的迷蒙和水汽,如同浸在清水里的绿宝石,纯净得能倒映出渡江云关切的脸庞。 他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笼,目光在渡江云关切的蓝眸上定格,带着一丝初醒的依赖和不确定。 “渡江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弱。 “嗯,我在。”渡江云应道,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低柔,他递上一碗一直温着的灵泉水,“感觉怎么样?” 袁庚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几口水,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额角,绿眸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困惑。 “头,有点沉。”他老实地回答,然后像是努力回忆着什么,眉头又轻轻蹙起,“昨天晚上……好像,有很吵的东西……然后,很亮……” 他记忆模糊,只残留着一些混乱的片段和光影。 “已经解决了。”渡江云言简意赅,不欲多谈,免得刺激到他。 他扶着袁庚坐起身:“饿不饿?煮点灵米粥给你?” 袁庚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渡江云因长时间劳作和担忧而略显疲惫的脸上,他伸出手,轻轻扯住了渡江云的衣袖,仰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你,脸色不好。累。”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渡江云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从未有人在意过他是否疲惫,他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习惯了披着坚硬的铠甲。 此刻,被这样一个单纯到近乎剔透的人,用如此直接的方式表达关心,那坚硬的铠甲,仿佛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渡江云沉默了一下,反手轻轻覆上袁庚扯住他衣袖的手,触感微凉:“我没事。”他顿了顿,补充道,“你醒了就好。” 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话语中的关切,让袁庚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如同破开云层的月光,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虚弱和茫然,让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渡江云看着这个笑容,心脏再次不规律地跳动起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起身去生火煮粥,耳根却悄然爬上了一抹极淡的绯红。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锅里灵米粥的香气逐渐弥漫。 渡江云背对着床,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始终跟随着他的、专注而依赖的目光。 那目光,如同温暖的涓流,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他冰封已久的心田。 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生根,发芽。 如同窗外灵田里,那抹新生的、淡紫色的宁神花芽。 灵米粥的香气在木屋内暖暖地弥漫着。 渡江云盛了一碗,米粒熬得烂熟,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端到床边,本想递给袁庚,却见对方只是睁着那双清澈的眼望着他,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渡江云顿了顿,在床沿坐下,用木勺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袁庚唇边。 袁庚顺从地张口,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来暖融融的慰藉,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渡江云的脸,像是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印刻下来。 一碗粥见底,袁庚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精神也好转了些,他指了指窗外:“想去,看看。” 渡江云知道他挂念着灵田,便扶着他下床。 袁庚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大半重量倚在渡江云身上。 两人慢慢走出木屋,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院中。 当袁庚的目光落在灵田里那五株已然长到半尺高、顶端结着淡紫色花苞的宁神花时,他明显地愣住了。 他挣脱渡江云的搀扶,脚步略显踉跄地走到田埂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触碰那柔嫩的花苞。 “它们……长得很快。”袁庚的声音带着惊奇,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欣喜。 指尖传来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清凉气息,与他自身的力量隐隐共鸣。 渡江云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 果然是因为袁庚。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土地的奇迹催化剂。 “这是宁神花,”渡江云解释道,“对你恢复有好处。” 袁庚抬起头,逆着光看向渡江云,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看不清表情。 他低下头,看着淡紫色的花苞,轻轻“嗯”了一声,心底某个角落,像被羽毛轻轻拂过,柔软一片。 就在这时,其中一株宁神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顶端的花苞轻轻颤动,然后,在一片静谧中,缓缓绽放开来。 花瓣是半透明的淡紫色,舒展的姿态优雅而脆弱,花心点缀着细碎的银白,一股比嫩芽时期浓郁数倍、沁人心脾的宁静香气散发出来,笼罩了小小的院落。 袁庚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那盛开的花朵,又怕碰坏了,手指停在半空。 渡江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绽放触动,看着袁庚孩子气的反应,再看看那株仿佛为博他一笑而盛放的宁神花,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走上前,折下那朵最先盛开的宁神花,递到袁庚面前。 “给你。” 袁庚看看花,又看看渡江云,小心翼翼地将花接过来,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低头深深嗅了一下那宁静的香气,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和识海深处隐约的不适都被抚平了许多。 袁庚抬起头,对渡江云露出一个比阳光更明媚、比宁神花更纯净的笑容。 “谢谢。”他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这一刻,渡江云清晰地听到自己心房壁垒坍塌的声音。 什么利弊的权衡,在这一笑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喜欢就好。” 两人回到屋檐下坐着。 袁庚专注地把玩着手中的宁神花,渡江云则开始处理晾晒好的灵稻,准备碾米。 气氛安宁而美好。 然而,系统的提示音却打破了这份平静。 【警告!检测到有不明身份人员在外围区域频繁活动,疑似探查。威胁等级:低。建议:加强警戒,提升实力。】 渡江云动作一顿,眼神骤然转冷。 是青云宗的人贼心不死,还是引来了其他嗅到味道的鬣狗。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炼气一层,远远不够。 渡江云看向身旁对潜在危险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宁神花香中的袁庚。 “我要开始闭关几天,尝试突破。你帮我守着,像上次一样,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好吗?” 袁庚立刻抬起头,脸上的轻松褪去,换上了全然的认真,放下宁神花,重重点头:“好,我守着!”那模样,仿佛接到了天下最重要的使命。 渡江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走进木屋,在木床上盘膝坐下,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取出部分灵米,开始运转功法,汲取其中精纯的灵气,准备冲击炼气二层。 这一次闭关,比引气入体时更为艰难。 炼气期每一层的提升,都需要积累更多的灵气,冲击更坚韧的关隘。 灵米提供的灵气虽精纯,但量对于快速突破而言,依旧不足。 两天后,渡江云遇到了瓶颈。 灵气在经脉中蓄积,却始终无法冲破那层隔膜,反复冲击带来的胀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再次轻轻贴上了他的后心。 精纯而温和的力量,如同甘霖般涌入,瞬间抚平了因冲击瓶颈带来的经脉胀痛,更带来了远超灵米的磅礴生机与灵气,引导着他体内躁动的灵气,以一种温和却无可阻挡之势,狠狠撞向了那层坚固的关隘。 第11章 御敌 “咔嚓——” 瓶颈应声而破。 更多的灵气涌入新开拓的经脉,法力瞬间壮大了一倍有余。 炼气二层,成! 渡江云缓缓收功,睁开眼,蓝眸精光内蕴,感受着体内明显强大了不少的法力,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又一次,在他最关键的时刻,是袁庚帮了他。 他转过头,看见袁庚脸色比之前又苍白了几分,显然这次帮助他突破,消耗不小。 “你……”渡江云心中一紧,扶住他。 袁庚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你,成功了。”仿佛渡江云的成功,比他自身的状态更重要。 渡江云看着他苍白的笑脸,所有关于利用、戒备的念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而卑劣。 他沉默着,倒来灵泉水,看着袁庚喝下,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举动。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袁庚放在膝上的那只手。 袁庚的手微凉,指节分明,白皙修长,被渡江云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时,他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只是抬起眼,有些困惑又有些新奇地看着渡江云。 渡江云也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那只手,仿佛要通过这简单的接触,传递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掌心的温度彼此交融,一种无声的默契与暖流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窗外的宁神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安神的清香。 有些东西,无需言语。 渡江云握紧袁庚的手,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的神识捕捉到了院外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窥探,而是带着明确目的性的、逐渐逼近的灵力波动,数量更多,气息也更强。 渡江云轻轻放开了袁庚的手,站起身,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冽与锐利。 “他们来了。”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紧绷。 袁庚脸上的些许疲惫瞬间被警惕取代,他跟着站起,无需多言,已然站在了渡江云身侧靠后半步的位置,那是守护者的姿态。 他没有释放出昨夜那般恐怖的威压,但周身气息内敛,如同蓄势待发的深潭,透着不容侵犯的意味。 渡江云深吸一口气,炼气二层的法力在经脉中奔流不息,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出去,而是通过门缝冷静地观察。 篱笆墙外,赫然站着五名修士。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倨傲的年轻男子,身着青色云纹长衫,他身旁站着昨日狼狈逃窜的王、李二人,此刻正指着荆棘墙,对那青年低声说着什么,另外两人像是跟班,眼神不善地打量着院落。 “陈师兄,就是这里,那荆棘邪门得很,里面至少有一个炼气期,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王仙师心有余悸地说道。 被称作陈师兄的青衫青年,名为陈轩,是青云宗内门弟子,此番被外派处理附近事务,听闻有此异状,便动了心思。 他神识扫过荆棘墙,感受到其上附着的灵气与麻痹毒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区区低阶荆棘阵,也敢班门弄斧?”陈轩冷哼一声,并未将王、李二人描述的深不可测放在心上,只当是他们修为低微,被吓破了胆。 陈轩抬手便是一道赤红色的火球术,带着灼热的气息,轰向荆棘墙。 “轰!” 火球炸开,烈焰席卷。 然而,预想中荆棘焚毁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些墨绿色的荆棘藤蔓在火焰中只是微微焦黑,藤蔓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水润光泽,竟顽强地抵挡住了火焰的侵蚀。 甚至有几根藤蔓如同活物般扭动,试图缠绕向靠得最近的陈轩。 陈轩脸色微变,迅速后退几步,躲开了藤蔓的纠缠。 “竟能抵挡我的火球术?”他收起了一丝轻视,这荆棘阵似乎比想象中坚固,而且蕴含着一股奇异的生机,对法术有一定抗性。 屋内的渡江云看得分明,那水润光泽,分明是袁庚无形中散发的力量与灵泉气息结合,对荆棘阵产生了加持。 “里面的人听着。”陈轩稳住身形,声音带着被拂了面子的恼怒,“我乃青云宗内门弟子陈轩,尔等伤我同门,已是罪责!若再负隅顽抗,待我破阵而入,定叫你们神魂俱灭!”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荆棘墙更加狰狞的姿态。 陈轩脸上挂不住,厉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布三才剑阵,给我破了这荆棘。” 他身后两名弟子立刻应声,与陈轩呈三角站位,各自祭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三柄长剑遥相呼应,剑气勾连,瞬间形成一道凌厉的剑网,带着嗤嗤的破空声,再次斩向荆棘墙。 这一次,攻击力远超之前的火球术。 剑网过处,坚韧的荆棘藤蔓被寸寸切断,虽然断裂处仍在顽强地试图再生,但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篱笆墙剧烈震颤,眼看就要被强行破开。 渡江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旦剑阵破开荆棘,他们就将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他猛地推开木门,身影如电,疾射而出。 与此同时,他双手快速掐诀,体内法力汹涌而出,低喝道:“缠!” 那些被斩断、尚且残留生机的荆棘藤蔓,仿佛听到了号令,疯狂地扭动起来,不再试图防御,而是如同无数条毒蛇,悍不畏死地缠绕向布阵的三名弟子。 尤其是针对修为较弱的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乱了剑阵的节奏。 那两名弟子猝不及防,手脚瞬间被带着麻痹毒性的荆棘缠住,虽立刻运功震断,但动作已是一滞,剑阵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 渡江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炼气五层的陈轩,而是那两个较弱的弟子。 他身形如鬼魅,在对方剑阵凝滞的刹那,已然欺近那名炼气三层的弟子面前,将全身法力凝聚于风中,形成风刃,粗暴地席卷而出。 那弟子刚震断荆棘,便见无数风刃在眼前急速放大,吓得魂飞魄散,仓促间举剑格挡。 “铛!” 两两相交,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渡江云的风刃迅速变化,那柄低阶法剑却被砸得弯曲,那弟子直接成了血雾。 一击得手,渡江云毫不停留,脚下步伐变幻,如同滑溜的泥鳅,躲开陈轩含怒劈来的一道剑气,反手又是凝聚风刃袭击另一名弟子后心。 那弟子刚勉强摆脱荆棘,背后空门大开,没反应过来之际便消散于风中。 电光火石之间,渡江云凭借对战机的精准把握和远超同阶的实战经验,以及荆棘阵的辅助,瞬间杀了对方两人。 陈轩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强悍的战斗意识,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光芒大盛,一道比之前凌厉数倍的青色剑罡,如同毒蛇出洞,直刺渡江云心口。 这一剑,含怒而发,速度快到了极致,炼气五层的实力展露无遗。 渡江云刚刚全力击倒两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面对这迅疾无比的一剑,已然来不及完全躲闪,只能勉强侧身,将法力凝聚于左臂,准备硬抗。 一直静立门前的袁庚,动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却仿佛缩地成寸,瞬间挡在了渡江云与那道剑罡之间。 他只是抬起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拈花一般,对着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凌厉剑罡,轻轻一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气势汹汹的青色剑罡,在接触到那两根手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万丈深渊,所有的凌厉、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力量,尽数湮灭,消散于无形。 仿佛那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被轻轻一触,便破灭了。 陈轩脸上的怒容僵住,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无边的恐惧如同冰水从头浇到脚。 空手……不,是徒手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捏碎了他的全力一剑!这……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筑基期的师兄,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他看向袁庚,对方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眼神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但此刻,这平静在陈轩眼中,却比任何狰狞的面目都要可怕。 袁庚并未看他,他的目光落在渡江云身上,确认他无恙后,才淡淡地扫了陈轩一眼。 陈轩连退数步,体内气血翻腾,灵力几乎失控,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洪荒巨兽瞥了一眼,灵魂都在颤抖。 逃!必须立刻逃走! 这根本不是什么机缘,这是送死! 陈轩再也顾不上面子和同门,怪叫一声,甚至来不及收起法器,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疯狂逃窜。 转眼间,院外只剩下昏迷的王李二人,以及一片狼藉。 渡江云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仅凭一个眼神就惊退强敌的袁庚,心中复杂。 袁庚转过身,看向渡江云,眼中的冰冷瞬间消融,带上了一丝关切:“你,差点受伤。” 渡江云摇了摇头,压下翻腾的气血,走到他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谢谢,你又救了我。” 袁庚似乎不太习惯这样郑重的道谢,微微偏过头,耳根有些泛红,小声道:“应该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再联想到他刚才那惊世骇俗的表现。 渡江云伸出手,轻轻拂去袁庚肩头因刚才动作而沾染上的一片落叶。 “我们,先把外面收拾一下。” “嗯。”袁庚点头。 阳光透过被破坏的荆棘墙缝隙照射进来,落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 一种名为信任与依靠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了彼此的心房。 第12章 双修 战斗的余烬在夕阳下渐渐冷却。 渡江云看着院外昏迷的两人,干脆利落的用风刃将之毁尸灭迹,周身灵力波动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殆尽。 “你觉得我残忍吗?” 袁庚看着渡江云凝重的侧脸,摇头,倚靠着渡江云,他并不关心这两人的生死,看向被破坏的荆棘墙。 “它们,受伤了。” “没关系,我们会修好它。”渡江云扶着他。 破损的荆棘藤蔓无力地垂落着,焦黑与断裂的痕迹触目惊心。 袁庚走到墙边,伸出手,掌心散发出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晕,轻轻抚过那些受损的藤蔓。 在光晕的笼罩下,焦黑的痕迹迅速褪去,断裂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重新连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整片荆棘墙便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苍翠欲滴,尖刺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隐隐流动的灵气更胜往昔。 渡江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夕阳的余晖将袁庚专注的侧脸勾勒得无比柔和,他修复荆棘的动作,像是在抚摸受伤的小动物,带着一种天然的怜悯与温柔。 这一刻,渡江云心中最后一点因对方强大实力而产生的隔阂与忌惮,也悄然冰消瓦解。 修复完荆棘墙,袁庚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他转身,看到渡江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目光深邃而复杂,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让他莫名有些心慌,耳根又开始发热。 “看……什么?”他微微垂下眼睫。 渡江云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向灵田的方向。“来看看宁神花,它们似乎开得更好了。”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包裹着袁庚微凉的手指。 袁庚任由他牵着,走在他身侧。 灵田中,五株宁神花在夜色初降的薄暮中静静绽放。 淡紫色的花瓣仿佛半透明的琉璃,吸纳着最后的天光,花心处的银白细碎如同星辰,那股宁静安神的香气在晚风中愈发清幽。 经历了一场战斗,这片花田却仿佛成了隔绝纷扰的净土。 两人在田埂边坐下,肩并着肩。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摇曳的淡紫花海,听着远处隐约的虫鸣。 月光渐渐明亮起来,如水银般倾泻而下,为宁神花、为灵田、也为并肩而坐的两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 气氛安宁得让人心醉。 渡江云侧过头,看着袁庚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清澈的眸子此刻映着月光和花影,显得有几分迷离。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握着他的手,轻轻拂开他额前一缕被晚风吹乱的发丝,手指轻轻滑下,抚过袁庚的眉骨,动作缓慢而珍重,目光牢牢锁住袁庚的眼睛。 “袁庚。” “嗯?”袁庚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留在我身边。” 月光下,渡江云的眼神不再是以往的冷静或锐利,而是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沉的温柔,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袁庚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快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浑身发热,脸颊烫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渡江云看着他那双写满了无措和依赖的眸子,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俯身,缓缓地、极其温柔地,将自己的唇,印上了袁庚光洁的额头。 这是一个不带丝毫**,却充满了珍视、承诺与无声告白的吻。 如同羽毛划过心尖,袁庚大脑一片空白。 额头上传来的温热、柔软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烙印,带着渡江云身上特有的、清冽又令人安心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渡江云才缓缓抬起头,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织。 袁庚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迷茫、懵懂,还有欢喜,望着近在咫尺的渡江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被亲吻过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 “为……什么?”他声音微颤,如同蚊蚋。 渡江云看着他这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愉悦的共鸣。 他伸手,将人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嗅着他发间清冷的松香与宁神花交织的气息。 “因为,”他在他耳边低语,热气拂过敏感的耳廓,感受到怀中身体又是一颤,“我想这么做,也想……你永远在身边。” 直白的话语,如同最炽热的咒语,敲开了袁庚懵懂的心扉。 袁庚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回抱住了渡江云的腰,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坚实的胸膛。 “永远……是多久。” 渡江云轻笑:“就是等我像那几名修士一样化为血雾,天地间寻不见我的痕迹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袁庚摇头:“不,我不要你死。” 渡江云拍了拍他的背。 月光无声,花影摇曳,宁静的香气将相拥的两人温柔包裹。 心扉在这一刻悄然叩响,某种情愫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袁庚正式知道了渡江云的名字。 他们的关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的交汇,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亲昵。 袁庚依旧懵懂,却本能地更黏着渡江云,目光追随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被渡江云捕捉到,会瞬间耳根泛红,羞涩一笑,引得渡江云眼底漾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这日午后,渡江云正在研究系统给的那张基础聚灵阵图,试图推演更优化的结构。 袁庚则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手中把玩着几颗光滑的石子,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渡江云专注的侧脸。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石子,从识海中翻找,竟掏出了一枚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白色简片。 简片上古朴的纹路流转,散发着苍茫悠远的气息。 “渡江云。”袁庚将简片递过去,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献宝般的期待,“这个,给你。” 渡江云一怔,接过简片。 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毫无冲击力地涌入他的识海,仿佛这简片本身就在等待他的读取。 信息的内容,赫然是一门名为《绯色同心诀》的秘法。 粗略浏览,渡江云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这是一门引导道侣之间灵力同频共振、神魂交融互哺的妙法。 通过特定的灵力循环路径,使双方法力在交融中提纯、壮大,温养神魂,加深羁绊,甚至对突破瓶颈有奇效。 其根基在于双方绝对的信赖,与情感肉身的沉沦。 “这是……双修之法?”渡江云压下心中的震惊,看向袁庚,语气带着探究。 袁庚点了点头,指着简片上的图案,那是两个抽象的人形,灵力脉络交织,光华流转。 “上面说,这样,可以帮你,更快。”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着信息碎片,“灵力,一起转,舒服,还能……更近。” 渡江云瞬间明白了。 袁庚并非懂得**,他只是单纯地、用他最直接的方式,想要帮助自己提升实力。 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渡江云心头,这个傻子,恐怕连双修在世俗眼中的含义都一知半解,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是对他好、能让两人联系更紧密的东西,便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你是哪来的这秘法?” 袁庚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我想要,它就出现了。” 渡江云看着袁庚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里面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期盼。 任何带有欲念的揣测,对这双眼睛都是一种亵渎。 渡江云深吸一口气,将简片握紧,目光变得郑重:“袁庚,你知道双修意味着什么吗?” 袁庚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然后很认真地说:“帮你,还有……我们。”他指了指渡江云,又指了指自己,“更近。” 他的逻辑简单而纯粹,渡江云想要变强,他帮忙。 渡江云让他感到安心和欢喜,他想靠得更近。 这秘法能满足这两点,所以他就拿出来,想试一试。 渡江云沉默了片刻。 他承认,这《绯色同心诀》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如今的修炼速度还是太慢了,得加速修炼,而且,与袁庚一起的话……他也不是特别抗拒,甚至是期待的。 袁庚期盼的目光在渡江云不断变化的脸色中逐渐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 “你……不愿意?” 渡江云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好,我们试一试。” 袁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满了星辰,抱住了渡江云的腰。 渡江云起身将他抱起,他没有选择在屋内,而是来到了月光下的灵田旁,宁神花静谧的香气氤氲在周围,有助于安定心神。 渡江云靠坐在灵田边的水域,伸出一只手将手濡湿,袁庚将自己的手轻轻环在他的脖颈上。 “闭上眼睛,放松,跟着我的引导。”渡江云轻声说道,随即运转起自身炼气二层的法力,一丝温和的、带着他独特气息的灵力,如同小心翼翼的溪流,缓缓侵入袁庚的身体。 几乎是同时,袁庚体内那股精纯而磅礴的力量,也自发地涌动起来,回应着渡江云的引导。 第13章 控火 与此同时,青云宗深处,太上长老禁地。 万载玄冰筑成的洞府内,灵气氤氲如雾。 华清仙尊一袭素白道袍,正于万年寒玉床上闭关,试图压制因功法岔乱而躁动的心魔。 他的意识沉浮于无边识海,与外界的联系本该降至最低。 然而此刻,一股陌生又异常强烈的快感,如同隐秘的电流,毫无预兆地、蛮横地穿透了层层封印与闭关壁垒,骤然席卷了他的身体。 “嗯……” 迷迷糊糊中,华清仙尊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带着难以言喻颤音的喘息,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起来。 这感觉过于陌生而强烈,对他枯寂千年的道心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呃啊——!” 他修长挺拔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猛然一颤,下意识并拢了双腿。 那快感攀升得极快,瞬间冲破了某个临界点。 堂堂华清仙尊,竟直接从寒玉床上滚落,倒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身体蜷缩着,无法自控地轻轻颤抖。 宽大的道袍下摆凌乱,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他蓦地睁开眼,那双惯常清冷洞彻世间万物的眸子里,此刻尽是茫然与无措,氤氲着一层因极致感官冲击而形成的水雾,迷离而失神。 方才那灵魂战栗的余韵仍未散去,四肢百骸酥麻无力。 发生了什么? 为何闭关中会…… 华清仙尊的瞳孔骤然收缩,俊美无俦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羞愤和极度困惑的苍白。 …… 第一次《绯色同心诀》的尝试,远超预期的成功。 如同在渡江云与袁庚之间凿开了一条无形的灵河。 之后的几日,两人每晚都会在宁神花环绕中,引导灵力交融循环。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渡江云的修为稳步向着筑基巅峰逼近,法力愈发精纯凝练。 除了修炼,渡江云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现有资源的深度利用上,灵稻虽好,但终究只是基础。 渡江云目光投向了系统界面,在修为达到筑基后,系统解锁了一个名为【基础控火术】的兑换选项,需要50贡献点。 他如今贡献点还剩94,不算充裕,但略一沉吟,还是选择了兑换,多一份技能便多一份生存之道。 大量关于火焰生成、形态控制、温度精细调节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同时,他感觉到丹田内那缕法力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多出了一份与火行元素的亲和力。 渡江云伸出右手,意念微动,按照《基础控火术》的法门引导法力。 只见他掌心之上,空气微微扭曲,一缕细小的、橘红色的火苗“噗”地一声窜出,安静地在他指尖上方跳跃,散发出温和的热量。 正在给宁神花浇水的袁庚放下水瓢,好奇地走了过来,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碰。 “别动。”渡江云手腕一翻,避开他的手指,“现在温度还不稳,会烫着。” 他耐心地解释:“这是丹火,可以用来炼制丹药或者疗伤。” 袁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簇跳跃的火苗,带着纯粹的好奇。 渡江云开始练习控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法力输出,让火苗时而拉长如丝,时而凝聚如球,时而分散成数点火星环绕飞舞。 起初还有些生涩,火苗忽大忽小,但凭借着他强大的神识和对力量精准的掌控天赋,不过半个时辰,那簇橘红色的火苗已然变得温顺服帖,如臂指使。 他尝试着将一丝神识融入火苗中,顿时,对火焰温度的感知变得无比清晰敏锐,控制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就在渡江云全神贯注于指尖跳跃的火焰时,他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袁庚不太对劲。 “呃……”袁庚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向一旁栽倒。 “袁庚!”渡江云大惊失色,瞬间散掉指尖火焰,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只见袁庚双目紧闭,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痉挛,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渡江云连忙将温和的法力度过去,试图安抚他紊乱的气息。 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神识探出,进入袁庚的识海后,便感受到一片混乱,破碎狂暴的能量流不停窜动。 渡江云只是竭尽全力地释放出安抚、稳定的意念,如同稳固的港湾,为那在风暴中飘摇的神识提供庇护。 两人早已建立起的灵力与神识联系,让渡江云的安抚能够更直接、更有效地传递过去。 “没事了……袁庚,看着我,我在这里……”渡江云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伴随着精纯的灵力和抚慰的神识,一遍遍在袁庚耳边与识海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袁庚身体的痉挛渐渐平息,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松开。 他无力地靠在渡江云怀里,呼吸依旧急促,脸色苍白,但那双紧闭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眸中不再是平日的清澈茫然,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困惑,以及一丝未散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 袁庚望着渡江云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庞,张了张嘴,声音虚弱而沙哑:“我好痛……好像……有人在拉扯我……” “没事了,都过去了。”渡江云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发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袁庚将脸深深埋进渡江云的颈窝,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身体不再颤抖,但那份脆弱与依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显。 渡江云一直知道,袁庚的身份不对劲,神识更像是缺失了一片。 但现在,他需要一个答案,至少是一个方向。 渡江云凝神静气,在脑海中向系统发出清晰的指令:“扫描袁庚,分析其身份来历、修为层次及潜在风险。”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那机械化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感,仿佛运行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指令接收……正在尝试进行深度扫描……竹妖袁庚……扫描失败……】 【建议提升管理员权限及系统等级后再次尝试,或通过常规互动与信任建立,由目标主动揭示相关信息。】 渡江云抱着袁庚,目光投向远方,眼神深邃。 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无论袁庚到底是怎么回事,未来要面对什么,他都不会放手。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紧紧相依。 《绯色同心诀》的运转日益纯熟,灵力在两人经脉间流淌,如同共享着同一次心跳。 渡江云已经逼近金丹门槛,而袁庚的气息也越发沉静凝实,只是那双眸子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色,仿佛平静湖面下潜藏的暗流。 两人双修结束后,袁庚靠在渡江云肩头小憩,长睫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呼吸均匀。 渡江云低头看着依旧沉睡的袁庚,指尖轻轻拂过他散落额前的一缕墨发。 袁庚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看向渡江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抹未及散去的凝重。 “渡江云?”他撑起身子,带着询问的眼神,“你不高兴?” 渡江云迅速收敛心神,摇了摇头,将他重新揽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嗅着宁神花与袁庚身上清冷气息交织的味道,试图驱散那份不安。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 “我们的灵米快吃完了,灵田也需要引入新的作物,我打算尝试炼制一种最基础的辟谷丹,这样既能节省粮食,也能辅助修炼。” 袁庚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他抬起头,眼中带着好奇:“炼丹?像……那天看到的火那样?” “对,用丹火,把不同的灵草灵药熔炼成拥有特定功效的丹药。”渡江云耐心解释,“不过,我们还缺几味辅药,需要出去一趟,到附近的集镇或者山林里寻找。” 外出,意味着离开相对安全的篱笆小院,暴露在更广阔也更危险的外部环境中。 青云宗的威胁并未解除,固步自封绝非良策,无论是为了资源,还是为了更快地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的变数,他们都必须走出去。 袁庚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只是点了点头:“你去哪,我去哪。” 他的全然信任让渡江云心中一暖,同时也感到了更重的责任,他必须规划好这次外出,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几天,渡江云一边继续巩固修为,练习控火术,一边通过系统简陋的区域地图功能,规划路线。 他选择的目标是距离青龙村约四十里外的一处小型坊市。 海玥坊。 那里是低阶修士聚集交换物资的地方,应该能找到炼制辟谷丹所需的常见辅药,也能顺便打探一些消息。 渡江云将剩余的灵稻大部分收入系统仓库,只留下少量作为应急口粮。 又将宁神花小心地移植到更隐蔽的角落,并用剩余的荆棘藤种子在院落外围布下了一道更隐蔽的预警圈。 出发的前夜,月色清冷。 渡江云站在修缮加固后的篱笆墙边,望着远处沉入黑暗的山峦轮廓,目光锐利如鹰。 系统无法窥视袁庚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提醒着他前路的莫测。 袁庚安静地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夜风吹动他的衣袂和发丝。 他没有问渡江云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只是默默抱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手塞进了渡江云微凉的手掌中。 掌心的温度传来,驱散了夜寒,也奇异地抚平了渡江云心中些许的躁动。 “明天一早出发。”渡江云低声说。 “嗯。”袁庚应道,将身体轻轻靠向渡江云。 第14章 震慑 渡江云将他打横抱起,回到了屋内。 两股灵力相互交缠,不分彼此。 渡江云的灵力如同溪流汇入汪洋,被温柔地包裹着,两人之间构建起一个完美而和谐的循环。 难以言喻的舒适感顷刻席卷袁庚全身,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寻得一处港湾。 渡江云能感受到袁庚此刻的心绪,愉悦,信任,还有一丝因为能帮到他而产生的欢欣。 袁庚看着渡江云微眯的蓝眸,眼睛逐渐失神,两人交融的灵光在流转。 他感受着渡江云灵力中传来的那份温热滚烫,还有那份难以名状、却让他心跳渐快的温暖情愫。 这种感觉,比拥抱更深入,比亲吻更触及灵魂。 “舒服……”袁庚喃喃道,下意识地更靠近了渡江云一些,几乎额头相抵。 渡江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感受着灵魂层面传来的纯粹依赖与喜悦,心中一片柔软。 灵力如水乳交融,神识如春风化雨,悄然浸润着彼此。 宁神花的香气愈发浓郁,仿佛也在为这灵犀初通的时刻欢呼。 灵力彻底侵入的刹那,袁庚只觉得有一种微妙的饱腹感。 渡江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突破,灵力变得凝实精纯,神识仿佛被洗涤,感官变得清明敏锐。 他步入金丹境了。 袁庚脸色红润,看着渡江云,伸出手轻轻抚上渡江云的脸颊,动作带着眷恋。 “渡……江云。”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喜欢,这样。” 渡江云握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贴紧:“嗯,我也喜欢。” ……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 渡江云最后检查了一遍篱笆小院的防护,确认荆棘预警圈运转正常,宁神花也被妥善隐藏。 他转身,看向安静等候在一旁的袁庚。 袁庚穿回了初见时那身白衣,尽管衣角还留着未洗净的草渍,却依旧衬得他容貌出尘绝色。 渡江云用10贡献点在系统兑换了两件带兜帽的普通斗篷,为他披上,宽大的帽檐垂下,掩去大半张过于惹眼的容颜。 即便如此,那周身清冷脱俗的气质,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走吧。”渡江云言简意赅,自己也披上了一件同款的灰色斗篷。 袁庚紧跟在他身后半步,步履轻盈如林间精怪,对周遭的一切都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目光时不时流连于路上的小兽或是植株。 渡江云按照系统地图规划的路线前行,步伐稳健,神识外放,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四十里山路,对于已是金丹的渡江云和深不可测的袁庚而言,并不算遥远。 越靠近坊市方向,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就略微浓郁了一丝,偶尔也能感知到其他修士匆忙赶路的气息波动,大多在炼气初期,行色匆匆。 约莫两个时辰后,穿过一片茂密的樟木林,眼前豁然开朗。清澈见底的小河蜿蜒流淌,河畔依水而建着一片高低错落的建筑群。 青瓦木楼,飞檐翘角,虽不算宏伟,却也自有一番井然有序的气象。简陋的石桥连接两岸,桥头立着一块青石,上面以遒劲的笔法刻着三个字——海玥坊。 入口并无守卫,但渡江云能感觉到一股微弱却覆盖全域的阵法波动,兼具警示与防御功能。 踏入坊市范围,嘈杂的人声、各种灵草药材的混合气味、以及淡淡的法器灵力波动扑面而来。 街道以青石板铺就,不算宽阔,两侧店铺林立,有售卖丹药符箓的“草摘阁”、“千符楼”,有经营法器材料的“拾炼坊”,也有收购妖兽材料的“珍宝斋”。 更多的是在街道两侧摆摊的散修,面前铺着一块布,上面摆放着各式物品,从沾着泥土的草药、微光矿石,到一些残破的玉简、锈迹斑斑的兵器,琳琅满目,真假难辨。 渡江云压低了些帽檐,牵住袁庚的手。 他此行的主要目标是炼制辟谷丹所需的“凝霜草”和“洱根粉”,这两种都是常见的一阶灵草,并不难寻。 走进一家看起来规模中等的灵植铺。 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眯着眼拨弄着算盘。 “掌柜,可有凝霜草和洱根粉?”渡江云直接问道,声音刻意放得低沉。 掌柜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一下裹在斗篷里的渡江云和他身后同样装扮、气息晦涩的袁庚,眼中掠过一丝精明。 “有。凝霜草三下品灵石一株,洱根粉五下品灵石一瓶。” 灵石是修仙界的硬通货,渡江云现在就是个分毛没有的穷**丝。 “可否用此物交换?”渡江云从系统仓库中取出一小袋约莫一斤的灵稻,放在柜台上。 灵稻颗粒饱满,散发着纯净的灵气和清香。 掌柜漫不经心地抓起几粒看了看,又嗅了嗅,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讶异,嘴上却道:“这灵稻……品相可不怎么样啊。” 渡江云看出他意在压价,拿起那一小袋灵稻,转身欲走。 掌柜连忙抬手:“换换换,可换五株凝霜草,或两瓶洱根粉。” 渡江云颔首,这比他预想的要好些。 “换三株凝霜草,一瓶洱根粉。”他还需要留些灵稻备用。 “成!小哥这灵稻是自己种的?倒是少见的好货色。”掌柜爽快地取出货物交换。 走出灵植铺,渡江云带着袁庚在坊市街道上漫步,看似在随意浏览摊位,实则是在观察环境,收集信息。 袁庚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目光在一个卖各种色彩斑斓灵兽羽毛的摊位前流连,又对一旁吹糖人的凡俗手艺看得目不转睛。 渡江云见他喜欢,便用一袋普通的灵谷,给他换了一个小猪形状的糖人。 袁庚接过糖,小心地舔了一下,甜味在舌尖化开,眼睛微微眯起,像只满足的猫儿。 渡江云隔着兜帽都能感觉到他散发出的愉悦气息。 袁庚将糖人举到渡江云嘴边,示意他也尝尝。 渡江云微怔,看着那被舔过一口、晶莹剔透的糖猪,再对上袁庚纯净期待的眼神,微微低头,就着袁庚的手,轻轻在那猪耳朵上咬了一小口。 甜腻的味道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但看着袁庚亮起的眼眸,又觉得这味道……似乎也不坏。 这亲昵自然的一幕,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却引起了注意。 街道拐角处的茶摊上,两名穿着青云宗外门弟子服饰的男子,正目光闪烁地盯着渡江云和袁庚的背影。 “齐师兄,你看那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还戴着兜帽,会不会是陈师兄所说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低声说道。 被称作齐师兄的艳丽男人,眼神阴鸷,盯着渡江云和袁庚消失的方向,舔了舔嘴唇。 “确实可疑,只是这修为……我看不透。去,通知陈轩过来。” “是!”那尖嘴弟子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齐晖泽起身,不动声色地跟上了渡江云与袁庚。 渡江云的神识始终保持着警惕,很快便察觉到了身后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握了握袁庚的手,低声道:“我们被盯上了,跟我来。” 他带着袁庚快速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试图摆脱跟踪。 然而,齐晖泽显然对坊市极为熟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着不放。 眼看就要走到坊市出口,前方突然出现两道身影,拦住去路。 为首的,正是之前被袁庚一个眼神惊退的陈轩,他身旁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 陈轩面色发虚,腿都有些发抖,尽管隔着兜帽,他依然能感觉到那股令他惊惧的气息。 “二位道友,跑什么。”阴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齐晖泽已经逼近。 坊市出口附近的人群见状,纷纷避让开来,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齐晖泽轻笑,抬手间,风力袭来,渡江云抬手掩住了袁庚的兜帽,自己的面容却暴露出来。 “道友紧张什么,身后那位可是你娘子?藏头露尾,莫非是丑的见不得人?” 渡江云能感觉到对方境界在自己之下,但自己是靠双修突破上来的,对方应当是筑基七八层,真要对上未必能赢,可自己有袁庚。 齐晖泽见他兜帽下的容颜一愣,肌肤略黑,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蓝眸冷厉,他笑的温柔了些,声音却听不出半分柔和只有阴冷。 “不如道友与我春风一度,我便放你走,如何?” 渡江云蹙眉:“什么意思?” 齐晖泽将束起的长发松散下来,垂落颊边:“字面意思,我应当比你道侣美吧,你不亏。” 渡江云嘴角微抽,这人面容确实出色,可与袁庚完全不同,袁庚若是用高雅出尘的寒山雪来形容的话,眼前人就像是林中食人花,艳丽阴森。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臂。 是袁庚。 他向前踏出半步,与渡江云并肩而立。 宽大的兜帽遮蔽了他的面容,但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气息,已如同水流泻地般,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他没有看齐晖泽,而是微微侧头,仿佛在对渡江云低语,又像是在陈述事实:“他们,很吵。”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通人事的淡漠。 齐晖泽脸上笑容一僵,正欲发作,却见袁庚抬起了那只未搭着渡江云的手,对着他们几人所在的方向,五指微张,然后,轻轻向下一压。 在他手掌下压的瞬间,三人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落。 不是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神魂。 “噗通!” “噗通!” 接连几声闷响,齐晖泽还能勉强支撑着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如纸,陈轩与另一名弟子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直接瘫软在地,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依旧是……一个照面,碾压。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明天开始日更,每晚9点[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震慑 第15章 炼丹 所有围观者都骇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可是青云宗的弟子,在哪都是能横着走的人物,竟然……连对方一个照面都接不下! 这斗篷人,究竟是什么修为?!元婴?还是……更高? 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每一个旁观者的心神,他们下意识地后退,再后退,生怕被那无形的恐怖波及。 袁庚似乎对造成的效果并不在意,他收回手,重新抓住渡江云的手臂,微微靠向他,兜帽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依赖。 “我们走吧,这里不好。” 他刚才那一手,看似轻松,实则动用了更精细的神魂压制之力,对于状态不稳的他来说,消耗远比看上去要大。 渡江云立刻察觉到了他气息的细微变化,反手扶住他,低声道:“好,我们马上走。” 他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三人,以及周围噤若寒蝉的围观者,扶着袁庚,快步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出了海玥坊的范围,迅速没入来时的山林之中。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坊市出口处凝固的气氛才稍稍活络过来。 众人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以及勉强支撑着、却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齐晖泽,面面相觑,皆是心有余悸。 今日之后,海玥坊恐怕要流传开关于神秘斗篷强者的传说了,而青云宗的弟子,这次算是踢到了铁板。 …… 山林之中,渡江云扶着袁庚快速前行了一段距离,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找了一处隐蔽的树丛停下。 “怎么样?是不是消耗太大了?”渡江云掀开袁庚的兜帽,急切地查看他的脸色。 果然,袁庚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唇色浅淡,眼神中也带着明显的倦怠。 “有点……累。”袁庚靠在一棵大树上,微微喘息,老实地回答。 他看着渡江云担忧的脸庞,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手臂却有些无力。 渡江云握住他抬起的手,将精纯的法力度过去,同时取出灵泉水喂他喝下:“下次不要再轻易出手,一切有我。” 袁庚喝了几口水,感觉那股脱力感缓和了一些,他望着渡江云,轻轻摇了摇头:“他,眼睛看你,抢我的。” 渡江云心中一暖,夹杂着酸涩与更深的怜惜。 “抢不走,不怕。” 袁庚在他怀里安静地靠了一会儿,想起齐晖泽的话:“娘子是什么?” 渡江云将袁庚轻轻拥入怀中:“两个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之后,便可互称娘子与相公。” 袁庚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气息,轻轻“嗯”了一声:“我是你娘子吗?” 渡江云轻笑:“自然不是,娘子是称呼女子的。” 袁庚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闭上眼睛,几乎要睡过去。 渡江云知道他需要休息,索性将他背了起来。袁庚比他略矮一些,但身形清瘦,背起来并不费力。 “以后,除非万不得已,让我来应付,好吗?” 袁庚顺从地伏在他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贴着他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带来一阵微痒。 “渡江云……”他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喃喃。 “我在。”渡江云应道,背着他,稳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将两人紧密相依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一次坊市之行,虽有惊无险,却让渡江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袁庚的强大与脆弱并存。 也让他下定决心,必须更快地提升自己,才能成为袁庚的依靠,而非总是被他保护在身后。 回到篱笣小院,熟悉的宁神花香与安宁氛围,终于让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渡江云将袁庚小心安置在床榻上,又喂他喝了些温热的灵泉水,看着他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才稍稍放下心。 这次坊市之行,虽短暂,却如同一次淬火,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迫切。 他径直走到了院中之前为了日常炊事垒砌的灶台前,如今正好用来充当练习的丹炉。 取出砂锅,清洗干净。 这便是他的丹鼎了。 渡江云看着眼前的锅与石头堆砌的灶台,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操蛋的玩意儿。 这也太落魄了吧。 怎么跟话本子上的重生不一样,自己上辈子好歹也是魔尊,怎么也得整个王侯将相身份吧。 现在这个鸟样,算什么。 要是早点遇到袁庚就好了,自己就不作死了。 吐槽归吐槽,该干还得干。 渡江云盘膝坐在灶前,屏息凝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先是将灵米粉按照一定比例与洱根粉混合均匀,接着,他伸出右手,意念微动。 “噗。” 一缕橘红色的、稳定而温顺的火苗,自他指尖跃出,安静地在砂锅底部燃烧起来。 控制着火力,先用文火温热砂锅,然后将混合好的粉末倒入其中,以神识细细感知着温度的变化,干净的木棍缓缓搅拌,使其受热均匀,祛除杂质,初步融合。 这一步称为“煅胚”,是炼丹的基础,也是极其耗费心神的一步。 火力稍大,则粉末焦糊。火力不足,则杂质难除,药性无法激发。 渡江云全神贯注,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对火焰的控制却越发精妙,那簇火苗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待粉末微微泛黄,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焦香时,渡江云迅速将一株凝霜草投入其中。滋啦一声轻响,清凉的草汁与热粉相遇,一股更浓郁的清香弥漫开来。 他立刻加大火力,双手掐诀,引导着自身法力融入火中,同时以神识包裹住砂锅内所有的材料,强迫它们开始融合。 药力的冲突、灵气的激荡在狭小的砂锅内上演。 渡江云的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不断地梳理、调和、压制。 他脸色逐渐发白,咬牙坚持着,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基础控火术》和前世所知的粗浅炼丹原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砂锅内的材料渐渐化作一团粘稠的、散发着淡淡白气的药泥。 渡江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猛地将剩余两株凝霜草一并投入,火力催至极致,双手法诀变幻更快,全部的神识如同丝线般缠绕向那团药泥,强行将其压缩、凝聚。 “嗡——” 砂锅轻轻一震,一股更加纯正的药香骤然爆发开来,只见锅底躺着三颗龙眼大小、色泽乳白、表面有着淡淡云纹的丹丸。 成了! 渡江云长舒一口气,散掉火焰,整个人几乎虚脱,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但看着那三颗成型的辟谷丹,眼中充满了新奇。 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炼制丹药,也算是在丹道一途,正式迈出了第一步。 渡江云将还带着余温的辟谷丹装入玉瓶,这还是从之前找事死在院子里的那几名青云宗弟子身上搜罗来的。 他拿着玉瓶,快步走回屋内,想要与袁庚分享这份喜悦。 袁庚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他看着渡江云满脸汗水却眼神发亮地走进来,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瓶上。 “渡江云?”他轻声唤道。 渡江云坐到床边,将玉瓶递到他面前,打开瓶塞,那股纯净的药香立刻逸散出来:“看,我炼成了,辟谷丹。” 袁庚好奇地凑近闻了闻:“这就是,丹药?” 他伸出手指,想去碰触那乳白色的丹丸,又有些犹豫。 渡江云倒出一颗,放在自己掌心,递到他面前:“尝尝?以后我们闭关或者外出,就不用总是惦记着吃饭了。” 袁庚看着渡江云掌心那颗圆润的丹药,就着他的手,用舌尖轻轻将那颗辟谷丹卷入了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滑入腹中,并没有想象中的药味,反而带着灵米和凝霜草的清香。 “好吃。”袁庚品了品,给出评价。 渡江云笑了,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嗯,等我再多练习,炼制更好的丹药给你。” 袁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汗渍却难掩俊朗的脸庞,心脏莫名地快跳了几下,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情愫在胸腔里涌动。 他忽然想起《绯色同心诀》中那些关于灵力交融、心神契合的描述,又想起渡江云对娘子的解释。 “我不是你娘子,我们是什么?” 渡江云看着袁庚那双仿佛被水洗过的、清澈又带着复杂情绪的眸子,里面映照着自己的身影。 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袁庚心性单纯,若是自己骗他,他也定然不会知晓。 道侣……这个词,重于千钧。 它不仅仅是同伴,是双修的对象,更是大道之上,性命相交、荣辱与共的伴侣。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渡江云能感觉到袁庚握着他的手在微微用力,透露着内心的紧张与期盼。 袁庚声音带着一丝困惑:“渡江云,你怎么,不说话。” 渡江云将那只微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掌中,目光沉静而郑重地迎上袁庚的视线,没有回避。 “我们是道侣。” 从袁庚将全然信任交托到他手中,一次次本能地挡在他身前,从他们灵力交融、肉身相契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经是了。 袁庚得到了答复,那双漂亮如绿宝石的眸子里迸发出璀璨的光彩,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困惑与茫然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他不再说话,将额头轻轻抵在渡江云的肩头。 第16章 分神共感 确认下道侣关系的两人几乎日日修炼《绯色同心诀》。 袁庚变得黏人起来,渡江云打坐,他就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着,渡江云整理药草时,他就蹲在旁边,帮忙递送,眼神专注地看着渡江云修长的手指处理那些花花草草。 夜里入睡,他会很自然地滚到渡江云怀里,寻个舒服的位置蜷着,仿佛渡江云的气息是他最好的安神香。 渡江云对此,纵容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前世孤寂冷硬的心,被这点点滴滴的依赖与亲近,熨帖得柔软异常。 他开始更系统地教导袁庚一些常识,不仅仅是辨认草药,还有修仙界的基本生存法则、格局、势力分布。 至于修炼,袁庚应当是化神以上,前世自己便是化神境,也不足以引动天象。 沧澜大陆如今应当是十二元婴,五化神,一炼虚。 最强不过是青云宗那位太上长老,独一份的大乘强者,仅差半步飞升,那人活得太久了,每次闭关动搁千百年,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尊号华清仙尊。 袁庚识海紊乱之事还需彻底弄明白再说,无知的改良只会让灵力更加不受控,甚至彻底崩盘。 渡江云与袁庚在小院内岁月静好,感情与修为稳步提升。 远在万里之外的青云宗,气氛却有些凝重。 华清仙尊端坐于万年寒玉床上,道袍整齐,发髻一丝不苟,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比万载玄冰更加凛冽,深邃的绿眸深处,是尚未完全平息的愠怒。 指尖那濡湿粘腻的触感仿佛烙印般挥之不去,并非源于自身情动,而是被某种外力强行共感而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余韵。 他闭上眼,庞大无比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巨网,以洞府为中心,瞬间笼罩了整个青云宗,细致地扫描着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弟子。 气息平稳,灵力运转正常,并无任何外敌入侵或内部弟子修炼邪功的迹象。 华清仙尊眉头微蹙,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点动,尝试追溯那快感的源头,神识循着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涟漪,向着无尽远处蔓延。 然而,那感应极其飘忽,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只能大致判断出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方向。 “原来是分神……”他薄唇微启,带着冰冷的寒意。 千年前,他就有了心魔劫,一心闭关不问世事。前阵子三名亲传弟子同时坠入陨神崖,他被人几名长老强行唤醒后,竟没发现自己丢了一缕分神。 一想到那极致纯净的灵魂欢愉,那被温柔填充、全然胀满的感觉,竟是由那个分神体验而来,并强加于他。 华清仙尊眸中的寒意更盛,隐隐泛起一丝烦躁。 他绝不允许任何事物脱离掌控,尤其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分神,更不容许其以这种方式玷扰他的清修。 “查,可有什么与我相像之人横空出世。”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洞府,淡漠开口。 声音不高,却如同法则律令,穿透洞府禁制,直接响彻在禁地外守候的两位核心长老心神之中。 “谨遵仙尊法旨!”两位长老心神巨震,不敢多问,立刻躬身领命,化作两道流光而去,动员宗门力量,开始秘密调查与仙尊相像之人。 洞府内,重归寂静。 华清仙尊再次入定,识海中却时不时闪过那灵魂战栗的模糊片段,强行压下所有杂念,周身寒气大盛,试图将一切纷扰思绪冻结。 …… 渡江云闲暇下来就带袁庚四处转转,两人在各种山林中游走,也采摘了不少草药,典当了一些后,身上总算有了点灵石。 小院中,袁庚在种地。 渡江云尝试再次炼制辟谷丹,步入金丹中期后,他发现已经可以拿丹药在系统中兑换成贡献点了。 他如法炮制,生火、煅胚、投药、融合……所有步骤都比第一次熟练了许多。 然而,就在即将凝丹的关键时刻,“咔咔”锅裂开了。 大爷的,便宜没好货。 渡江云一个分神,心神稍有松懈,对火候的掌控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差,砂锅内的药力瞬间变得躁动不稳。 渡江云脸色一变,正欲强行压制,却感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贴上了他的后心。 是袁庚。 他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身后。 没有言语,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如同春风化雨般涌入渡江云体内,并透过他,悄然影响着砂锅内躁动的药力,引导着冲突的药力重新归于平衡与和谐。 “嗡——” 砂锅再次轻震,药香扑鼻。 这一次,锅底赫然躺着五颗色泽更加莹润、云纹更为清晰的辟谷丹,而且,其中一颗,竟然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紫光。 渡江云意识沉入,打开系统面板兑换页面。 【中品‘辟谷丹’可置换30贡献点,精品‘辟谷丹’可置换99贡献点。】 渡江云没有选择立即兑换,而是装入瓷瓶递给袁庚。 袁庚没接,而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渡江云:“夸我。” 渡江云将他拉到怀里,摸着他的发丝,毫不苛刻的夸奖道:“嗯,我们家袁庚卿卿真厉害。” 袁庚被他抱得有些猝不及防,耳根悄悄红了,却乖乖地没有动,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时光荏苒,篱笆小院在宁神花的香气与灵泉的氤氲中,又度过了数月春秋。 袁庚的偶尔暴动的灵力没有半分好转,甚至近几次发作时还愈发严重。 渡江云已经达到金丹巅峰,许多人耗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他仅仅用了半年多,也更加说明了袁庚境界之高。 他盘坐在灵泉边,在系统中查询着关于神识缺失的相关资料。 【管理员权限不足,无法解析神识不足成因。建议提升系统等级,或寻找特殊机缘。】 如今系统已经升到四级了,还是无法查探关于袁庚的信息。 特殊机缘?何其渺茫。 渡江云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与凝重,压下心头的烦躁,吐出一口浊气。 只能安慰自己,修行之路,本就逆水行舟,急不得。 他站起身,正准备去查看灵田里新一茬的灵药长势,却见袁庚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灵米粥走了过来。 “吃饭。”袁庚将温热的粥碗递到渡江云面前,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关切。 他如今已能熟练地生火煮粥,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渡江云接过碗,指尖相触,袁庚就着这个姿势,顺势靠了过来,窝在渡江云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肩窝处,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兽般轻轻蹭了蹭。 “累了?”渡江云放下粥碗,很自然地伸手环住他,指尖插入他柔软如墨的发丝间,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嗯。”袁庚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并非真的疲惫,他只是贪恋渡江云身上的气息和温度,那种让他感到安宁和满足的感觉。 他渴望与渡江云亲近。 袁庚抬起头,下巴搁在渡江云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宁神花香。 “渡江云。”他声音很轻,带着点依赖的鼻音,“喜欢……这样。” 渡江云低头,便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侧脸,长睫如蝶翼般垂下,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色是健康的淡绯,微微张合着。 一股混合着灵米清香和袁庚自身清冷气息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渡江云有些焦躁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收紧了手臂,将人更密实地拥在怀里,低声道:“嗯,那就抱着。” 袁庚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几乎整个人都嵌入了渡江云的怀抱。 他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渡江云,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直白。 “绯色同心诀上面说,更深的……交融,可以帮助突破修炼瓶颈。” 渡江云没想到袁庚会在这个时候,以如此纯粹而不设防的方式提出来,他们确实很久没有做过了,因为袁庚近期身体都不怎么好,而且灵力暴动的愈发频繁。 看着袁庚那双清澈见底、只有关切与信任,没有丝毫**色彩的眸子,渡江云心中五味杂陈,他渴望突破,渴望力量,但更珍惜袁庚的这份纯粹。 “你好好养好身体,我的金丹壁垒,不是简单的双修就能打破的。” 这副身体资质不好,卡在这个境界一辈子也不一定,金丹……不过千年寿命…… 起初,重生的渡江云只想尝试前世不曾涉足的东西,觉得百年寿命够了,如今他却不想死了,千年怎么能够呢,如果自己死了,袁庚怎么办。 他生性纯良,又那么怕疼,若是受伤了都不知怎么处理,或者被人骗去当人形杀器怎么办,到时遭了天谴,谁能帮他…… 袁庚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但出于对渡江云全然的信任,他并没有追问,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哦。” 然后又将脑袋埋回渡江云颈窝,小声补充了一句,“那你需要的时候,告诉我,我想要了。” 渡江云被他这直白话弄得心头一软,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他低头,在袁庚的发顶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好,等过几日,你身子养好了。” 夕阳的余晖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灵泉叮咚,宁神花静静绽放。 渡江云拥着袁庚,目光越过篱笆墙,投向远方。 他不能这么看着袁庚痛苦下去了,得主动去寻找那所谓的“特殊机缘”了。 袁庚似乎感应到了他情绪的细微变化,不安地动了动,将他抱得更紧。 渡江云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将所有思绪压下。 至少此刻,岁月静好。 第17章 夜袭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篱笆小院沉浸在灵泉汩汩与宁神花幽香的安宁之中,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渡江云并未沉睡,他盘膝坐在屋内,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个小院及外围区域。 袁庚睡在床里侧,呼吸均匀,似乎白日里主动提议双修未能帮上忙的些许失落,已在睡梦中消散。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恬静的睡颜上洒下一层清辉。 渡江云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眼底寒光乍现。 有人来了! 几乎在他警兆升起的同一瞬间,院外漆黑的林中,数道隐匿极好的身影骤然暴起,他们没有选择强攻荆棘墙,而是直接祭出数张闪烁着幽光的符箓。 “嗤嗤嗤——!” 符箓光芒大盛,化作数道凌厉的攻击,精准地轰击在看似坚不可摧的荆棘墙上。 荆棘藤蔓在这些专门针对草木防御的符箓攻击下,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被腐蚀、断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不过几个呼吸间,一个足以容纳数人通过的缺口便被强行破开。 “杀!仔细搜罗都有什么好东西!” 屠刚脸上刀疤扭曲,眼中闪烁着贪婪,一马当先,挥舞着一柄鬼头大刀,带着十来名煞气腾腾的黑衣修士,如同饿狼扑食般冲入院内。 这些人修为参差不齐,最差也是金丹期,领头的屠刚则是金丹巅峰,他们各个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煞气,显然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 他们的目标明确无比,摧毁与掠夺。 渡江云在房内设下隔音罩,身影便如同鬼魅般从屋内闪出,站在院中,挡在了屋门之前,眼中是沸腾的杀意。 他面色冰冷如霜,金丹大圆满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手中紧握着那把从系统兑换的廉价法器长剑。 “找死!”屠刚狞笑一声,以为这就是陈轩所说的高手,一个金丹巅峰罢了,叫来这么多金丹期的人实属大材小用了。 狮头大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刀风凌厉,竟隐隐带着鬼哭之音,显然修炼的是某种邪门功法。 渡江云不退反进,身形如游鱼般巧妙一侧,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刺屠刚肋下空门。 他前世身为魔尊,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即便修为受限,但眼力、反应和对时机的把握,远非这些乌合之众可比。 “铛!” 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渡江云虎口剧震,气血翻腾,借力向后飘退,同时左手快速掐诀,院角数处用普通石块刻画的阵纹阵基瞬间被引动。 “嗡!” 一层淡薄却坚韧的透明光幕骤然升起,风声四起,吹的人衣摆猎猎作响,瞬间将冲入院内的几名修士分割开来,打乱了他们一拥而上的阵型。 “他是变异风灵根,大家注意防护,带好金刚罩!”屠刚怒吼,挥刀猛劈光幕。 另外几名修士也各施手段,法术与兵器齐出,闯入光幕。 渡江云趁此机会,身形在风卷起的尘土掩护下疾闪,剑光如虹,专门针对那些修为较低、落单的修士。 他的剑法与风刃配合,招数狠辣刁钻,每一剑都直指要害,配合着他对战斗节奏的精准掌控,竟在短时间内连杀两人。 然而,对方人数毕竟占优,屠刚更是实力与渡江云旗鼓相当。 透明光幕在数人猛攻下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这时,屋门被轻轻推开。 袁庚站在门口,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墨发披散,睡眼惺忪,脸上还带着初醒的迷茫。 然而,当他看清院中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以及正与人激烈交战、嘴角已渗出一丝血丝的渡江云时,那双朦胧的睡眼,瞬间变得冰冷。 一种无形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比在海玥坊时更加凝练,还带着一丝愠怒。 袁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扫过院中的入侵者。 那些狞笑着冲上来的修士动作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彻,连思维都停滞了,眼中的贪婪被恐惧取代,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地下发出阵阵悉窣声,数支竹笋破土而出,准备将这里所有人全部穿透。 渡江云连忙在地面上设下加固阵,阻止竹笋破土而出,并且在最大程度上催动风刃,将阵法中的人全部搅碎,避免他们死在袁庚手中。 所有冲入院内的修士,尽数消散于风中。 屠刚及时跑到了院外,看着兄弟惨死,他肝胆俱裂,终于明白陈轩为何要借刀杀人,这哪里是什么身怀异宝的散修,这分明就是地狱罗刹。 他想要逃跑,想要开口求饶,但在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他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做不到。 袁庚的眼眸泛红,目光最后落在了屠刚身上。 屠刚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炼狱,承受着无尽的碾压与撕裂之苦,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一柄剑从远处飞来,直冲心脏,将他贯穿,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剑,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化作一缕黑烟。 转眼之间,来袭的十三名金丹期修士全军覆没。 院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和灵力溃散的余波。 袁庚目光落在渡江云身上,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他,指尖带着微颤,抬头去舔舐他唇角的血迹,声音里带着疼惜。 “受伤,痛。” 渡江云将他拉入怀中,摇了摇头,压下翻腾的气血:“我没事,只是气血震荡,你下次,不要轻易动用这种力量。” 袁庚却固执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们,要伤你。” 在他的认知里,任何想要伤害渡江云的存在,都该被彻底抹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渡江云拍了拍他的背:“万不得已时,你就将人控制在原地,我来杀,你是妖,贸然伤人会受天谴,就不能一直陪着我了。” 袁庚看了一眼院中的狼藉,轻轻点了点头:“好。” “此地不宜久留。”渡江云沉声道。 这么多修士死在这里,后续麻烦必定接踵而至。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渡江云没有丝毫犹豫,强压下因激烈对抗而翻腾的气血,迅速行动起来。 他先将院中修士尸体消散时留下的储物袋和值钱物件尽数搜刮,随后释放出几颗火球,将衣物化为灰烬,彻底抹去痕迹。 回到屋内,渡江云开始快速收拾必要物品,袁庚已经换好了那身带兜帽的斗篷,安静地等着他,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院中剩余的灵稻与宁神花被连根带土挖出,放入系统仓库,炼制好的辟谷丹、以及所有灵石和材料,都被他一扫而空。 袁庚没有问去哪里,只是默默地帮忙。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已收拾停当。 渡江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他们数月安宁的木屋。 由于大部分材料都是人力创造的,系统无法回收,只能暂时搁置这间住所了。 “走吧。” 两道身影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穿过被破坏的荆棘墙缺口,没入茫茫山林之中,迅速远离了青龙村的方向。 渡江云选择的方向是深入山脉。 不仅是为了避风头,而是多数机缘都在山林与小秘境中。 山路崎岖,夜色浓重。 渡江云神识全开,警惕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同时还分心照顾着状态不佳的袁庚。 袁庚虽然实力恐怖,但每次动用力量后的虚弱期,都让他变得比普通人还要脆弱几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袁庚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渡江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月光下,袁庚的脸庞在兜帽的阴影中显得愈发白皙剔透,长睫低垂,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我背你。”渡江云不由分说,在他面前蹲下身。 袁庚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我可以自己走……” “上来。”渡江云的语气不容拒绝。 袁庚不再坚持,乖乖地伏上渡江云宽阔而坚实的后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脊背上。 渡江云稳稳地托住他,站起身,继续前行。 袁庚趴在渡江云背上,感受着他一步步踏在崎岖山路上的稳健节奏,心中只有深沉的安宁。 渡江云的气息与温度,将他牢牢包裹,他闭上眼睛,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安全感。 “渡江云。”他忽然轻声开口,温热的气息拂过渡江云的耳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吗?” 渡江云脚步未停,声音低沉而肯定:“当然,无论去哪里,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 袁庚不再说话,只是将脸埋得更深,手臂也收得更紧。 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 渡江云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颇为安全。 他小心地将袁庚放下,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确认只是消耗过度需要休息,并无大碍,然后在洞口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生起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光驱散了洞内的阴冷和潮湿,也映亮了袁庚略显疲惫却依旧精致的侧脸。 渡江云拿出灵泉水和辟谷丹,递给袁庚。 袁庚接过,目光却一直落在渡江云脸上,看着他被火光勾勒出的硬朗轮廓,那双沉静如渊的蓝眸此刻映着火光。 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胸中涌动,是愈发清晰的强烈占有与眷恋。 那些《绯色同心诀》中关于灵肉交融的描述碎片,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他想更靠近渡江云,更近……更紧密些才好,这样才能确认这个人的存在,确认这份羁绊。 诶呦我,忘记设置定时了,直接点出来,那今天就早点更吧[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夜袭 第18章 灵竹现世 渡江云正低头拨弄着火堆,思考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忽然感觉到一道专注而灼热的视线。 他抬起头,正对上袁庚那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氤氲迷离的眸子。 “袁庚?”渡江云微微怔住。 袁庚没有回答,放下手中的辟谷丹,缓缓站起身,走到渡江云面前,然后,在他略带诧异的目光中,跪在他面前俯身向前。 一个轻柔的、带着灵泉清甜与宁神花幽香的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轻轻落在了渡江云的唇上。 触感微凉,却瞬间点燃了燎原之火。 渡江云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完全没料到袁庚会主动如此。 袁庚的吻生涩而短暂,一触即分,直起身后,脸颊染上了比火光更艳丽的绯红:“我……想这样。” 渡江云看着他这副模样,伸出手,握住袁庚微凉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人带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掌沿着脊背轻轻摩挲。 “为什么想这样?” 袁庚被迫与他对视,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耳根都红透了,他抿了抿唇,努力组织着语言。 “不知道……就是,想你。” 最质朴的语言,却道出了最动人的情话。 渡江云再也抑制不住,低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势如破竹的强势,撬开贝齿,攻城略地,汲取着那份独属于袁庚的清甜与纯粹。 袁庚起初还有些僵硬,但在渡江云温柔的引导下,很快便生涩地回应起来,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上渡江云的脖颈,沉溺在这令人心跳失序的亲密之中。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洞内紧密相拥、缠绵亲吻的两人。 良久,渡江云才喘息着放开他,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要吗?”渡江云低笑着问,声音带着情动后的磁性。 袁庚眼眸水润,脸颊酡红,如同熟透的仙果,他轻轻喘息着,点了点头,将滚烫的脸埋进渡江云的颈窝。 在匿灵阵的守护下,两人灵力水乳交融,在两人体内构建起完美循环。 《绯色同心决》的运转下,两人身体的感官无限放大,挤压与填胀感觉,让两人都沉醉其中。 渡江云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不停运转,但始终无法突破壁垒,而袁庚仰着头薄唇微张,眉头蹙起,已经完全沉浸。 青云宗,太上长老洞府。 端坐于寒玉床上的华清仙尊,身躯猛地一僵。 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汹涌的快感洪流,如同决堤之江河,再次蛮横地冲垮了他清修的心神。 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 摇曳的火光,清冷的月光,还有……一双温柔而专注的蓝眸,以及……另一个“自己”全然沉浸其中的侧脸…… “放肆!” 华清仙尊勃然怒斥,声浪震得整个洞府嗡嗡作响,万载玄冰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猛地抬手,想掐诀阻断这该死的连接,却发现这共鸣直接作用于本源,并非寻常法术可以隔绝。 强烈的、不属于他的欢愉如同烈焰灼烧着他的理智,与他自己冰冷枯寂的道心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他死死咬住牙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在与那强行涌入的感官洪流做着艰难的对抗。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分身,斩断这荒谬的连接。 洞府内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华清仙尊的眼中,首次露出了除却淡漠与威严之外的、一丝冰冷的决绝与……杀意。 …… 晨曦未能驱散深山中的浓雾,反而让前路更显迷蒙。 渡江云背着袁庚,在崎岖陡峭的山岭间穿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之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灼热,原本微凉的体温也在逐渐升高,搂着他脖颈的手臂时紧时松,显然在极力忍耐着痛苦。 “袁庚?坚持住,我们找个地方休息。”渡江云寻了一处相对平坦、背风的山坳,小心地将袁庚放下,靠在一块巨石旁。 掀开兜帽,袁庚的脸色不再是之前的苍白,反而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额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他双目紧闭,长睫不住地颤抖,牙关紧咬,似乎在承受着某种源自骨髓深处的煎熬,连渡江云渡过去的温和法力都如同石沉大海,无法缓解分毫。 渡江云半跪在他面前,捧住他发烫的脸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哪里不舒服?” 自昨夜结束后,袁庚便陷入了这种状态,毫无缘由。 袁庚艰难地睁开眼,眸子里水汽氤氲,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只剩下痛苦的迷茫:“不知道……全身……都好痛……像是有东西……把我撕裂拉扯……”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本能地寻求渡江云的怀抱:“渡江云……我好疼……亲亲我,好吗。” 渡江云心口如同被狠狠揪住,轻吻他的唇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识仔细探查袁庚的情况。 经脉中灵力流转晦涩,一股庞大而原始的生机在他体内左冲右突,似乎与他维持的人形产生了某种剧烈的冲突。 不像是受伤,更像是……某种本质想要出去?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渡江云的脑海。 唯有妖族在身受重伤或力量不稳时,维持人形会消耗巨大,甚至引发本源冲突,莫非…… “袁庚,你现在的状态,维持人形消耗太大,试着……变回原型,或许能减轻痛苦,节省灵力。” 袁庚眼神涣散,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有渡江云的声音是唯一的指引。 “跟着感觉走,放松下来,不要抵抗身体的本能,无论你是什么,都没关系。”渡江云以为袁庚不想被自己看见猪样,试图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袁庚似乎听进去了,他努力集中精神,对抗着那撕裂般的痛苦,试图捕捉体内那躁动本源,汗水沿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泥土里。 就在他努力尝试的时候,那股剧痛再次汹涌袭来,让他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渡江云……”他呜咽着,在极致的痛苦中,唯一能抓住的便是眼前之人。 袁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冰凉的、带着泪痕的唇,如同寻求安慰般,颤抖着印上了渡江云因担忧而紧抿的唇角。 这个吻,短暂,仓促,却充满了无尽的依赖意味。 一吻之后,袁庚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身体猛地一软。 渡江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 只见怀中之人周身骤然爆发出强烈却不刺眼的青色光华,那光芒温暖而充满生机,将袁庚整个人包裹。 渡江云被这光芒推得微微后退一步,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光团的中心。 光芒中,袁庚的身形迅速虚化、收缩……没有出现渡江云预想中的庞然大猪形态。 那青光纯粹而凝练,最终,所有的光华向内收敛,凝聚,一杆青青玉竹,静静地立在了渡江云方才接空的位置。 竹高约七尺,通体呈温润的玉青色,竹节分明,挺拔修长,仿佛天生地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雅与孤高。 竹身流转着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灵光,竹叶细长翠绿,宛如碧玉雕成,无风自动,发出极其细微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沙沙声响。 袁庚……竟是草木灵妖。 渡江云怔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杆清灵的青玉竹,脑海中一片空白。 原来是自己搞了一个大乌龙! 竹,虚心有节,挺拔不屈,乃君子之征。这与袁庚纯净、坚韧又偶尔流露出的清冷气质,何其契合。 渡江云走上前,动作轻柔地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温润微凉的竹身。 “袁庚,你可否化身二尺长?” 竹身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回应着他的触摸,竹叶主动缠绕上他的指尖,杆身缩短至渡江云的佩剑长。 渡江云将青玉竹系于腰间,竹身清凉,沙沙的竹叶声就在耳畔。 那天然散发的安神清气如同无形的屏障,不仅抚慰着渡江云疲惫的神魂,连带着周遭一些低阶的毒虫猛兽,都下意识地远离。 浓雾依旧,前路未卜。 渡江云的脚步坚定,行走于崇山峻岭之间。 奇异的是,自袁庚化为竹身后,那股因他痛苦而引动的灵气躁动便彻底平息。 青玉竹静静地伏在他背上,竹叶偶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梦呓。 渡江云将身上能够与系统置换的东西都兑换了,三千多的兑换点,成功让系统升至六级,并且解锁了一份独家奇遇。 顺从着系统指引,渡江云连日奔波了七日,袁庚察觉到了他的疲惫,竹叶不停摩挲着他宽厚的手掌。 渡江云低头看它,竹叶便动了动,直指不远处位于瀑布一侧的山洞。 “你想要休息了吗?” 竹叶晃动的愈发激烈。 渡江云颔首:“好,我们调整一下状态。” 水帘如幕,隔绝了内外声响与气息,洞内干燥宽敞。 渡江云将袁庚的本体青玉竹倚放在洞壁旁。 竹身触地,灵光似乎更温润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灵竹现世 第19章 奇遇 渡江云盘膝坐在对面,在系统空间取出了一盆灵泉水放于青玉竹下方,青玉竹得到补水后更加青翠,竹叶亲密的蹭了蹭他的脸。 渡江云笑了笑,服下一颗辟谷丹,开始调息。 元婴壁垒依旧如同铁壁铜墙,几次尝试冲击那无形隔膜,换来的只是经脉隐隐作痛与神识的损耗,烦躁与无力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心头。 袁庚就在身边,他却连保护他的力量都难以提升。 就在这时,那青玉竹似乎感应到了他心绪的波动,竹身轻轻一颤,顶端几片翠绿的竹叶无风自动,发出比以往更清晰的、如同珠落玉盘般的清音。 渡江云勉强的笑了笑:“袁庚,别担心我。” 他不再试图突破,而是纵向修行,试图将修为凝练的更实。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袁庚本体玉竹下的灵泉水已经只剩下薄薄一点了。 “我们该走了。”渡江云轻抚着微凉的竹身,语气温柔。 竹叶再次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 渡江云继续遵循着脑海中系统指引的光芒,在这片苍茫古林中朝着一个方向深入。 越是往山脉腹地行进,周围的景象便越发古朴神秘。 参天古木枝干虬结,遮天蔽日,空气中灵气的浓度也显著提升,林间零星出现一些低阶灵草。 渡江云并未因它们等阶不高而忽视,用贡献点兑换的玉铲连带着根须附近的灵土一并掘起,妥善放入空间戒指中。 行走在外,这些基础灵草总能派上用场。 如此前行了三日,当他谨慎地穿过一片弥漫着瘴气的沼泽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隐藏在山脉核心区域的幽深峡谷。 谷地中央,一泓碧潭清澈见底,上方凝结着若有若无的白色寒氲。 倚靠着陡峭如削的崖壁处,矗立着一座洞府,石门半掩,门扉上隐约可见模糊的蛇形符文,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久远。 渡江云停下脚步,再次凝神确认系统地图上那闪烁的光标,这就是那份奇遇的所在地了。 他神识细致地扫过峡谷的每一个角落,反复确认没有隐藏的阵法陷阱或强大妖兽盘踞的痕迹后,才缓步走近那座洞府。 渡江云深吸一口气,准备运转法力,推开那扇半掩的石门时。 “嗡!” 腰间青玉竹毫无征兆地剧烈颤动起来,竹叶发出近乎尖锐的“沙沙”声,仿佛在示警,又像是极度兴奋。 渡江云心中一紧,下意识低呼:“袁庚,怎么了?” 只见青玉竹光芒大盛,挣脱了腰带的束缚,悬浮至半空之中。 霎时间,整个山谷的灵气都仿佛受到了牵引,化作肉眼可见的淡绿色光点,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涌向那杆青玉竹。 碧潭上方的白色寒氲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长蛇,缠绕上竹身,被其迅速吸收。 青玉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竹身变得更加晶莹剔透,竹节处萌发出新生的嫩芽,甚至有虚幻的人影一闪而逝。 渡江云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惊喜。 看来这处峡谷,不仅是系统标注的奇遇之地,对袁庚的恢复也有着重要作用。 然而,福兮祸所伏。 如此巨大的灵气波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难保不会引起山脉深处某些强大存在的注意。 渡江云守在一旁,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网,持续扫描着峡谷。 青玉竹悬浮至那口碧潭的正上方,贪婪地汲取着此地精纯的木灵之气与寒潭精华。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渡江云敏锐地察觉到脚下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沙砾滚动的“窸窣”声。 他脸色微变,瞬间将警惕提升至最高,缓步移动,挡在了碧潭与袁庚前方的位置。 只见他前方不远处的土地上,毫无征兆地拱起一个个小土包,紧接着,密密麻麻形似蜈蚣却背生透明薄翼的怪虫,如同潮水般从地下涌出。 这些怪虫的目标明确,它们完全无视了严阵以待的渡江云,成片成片地向着悬浮在碧潭上空的青玉竹而去。 渡江云反应极快,双手迅速掐诀,体内法力汹涌而出,低喝一声:“困阵,起!炎灼!” 淡金色的光幕以他为中心瞬间展开,将大部分飞向青玉竹的怪虫笼罩在内,赤红色的火焰凭空而生,席卷向阵中的血色虫群。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与某种奇特腥气混合的味道。 “咻!” 一根颜色与周围杂草无异的带刺藤蔓,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脚踝,藤蔓上的尖刺瞬间刺破裤管,扎入皮肉。 渡江云还未来得及挣脱,那藤蔓便猛地一拽,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被抛掷出去,方向不偏不倚,正是那片他刚刚布下、还在熊熊燃烧的困阵中央。 他重重摔落在阵法边缘,火焰因施法者闯入而瞬间减弱大半,那些尚未被烧死的怪虫,顺着他的衣领、袖口、裤脚等一切可以钻入的缝隙,疯狂地涌入。 渡江云只觉得全身传来无数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针尖同时扎刺,又像是被滚烫的岩浆蚁爬满了全身啃噬。 他闷哼一声,强忍着不适与涌上的眩晕感,从地上爬起,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旁边的碧潭之中。 “噗通!” 冰冷的潭水瞬间浸透全身。 那些钻入他衣内的赤红怪虫似乎极为畏惧这极寒的潭水,立刻从衣物缝隙中钻出、逃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渡江云迅速从冰冷刺骨的潭水中跃出,运转法力蒸干衣物,同时神识内视,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那怪虫造成的伤口极其微小,甚至没有流血,但经脉如同被点燃,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麻痒,欲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的理智堤坝。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脑海中只剩下原始而本能的渴望。 碧潭的寒气仅能压制体表的灼热,却无法平息体内那股躁动。 “呃。”渡江云发出一声压抑而痛苦的闷哼,额头青筋暴起,皮肤泛出不正常的潮红,汗水如同溪流般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刚被蒸干的衣衫。 他身体几乎站立不稳,立刻盘膝坐下,试图运转功法,强行压制并逼出这股诡异的热毒,然而,越是压制,那反弹就越是凶猛。 渡江云从记忆的角落找到了这段毒发的描述,这不是普通毒虫……是情蛊虫,而且还是……品阶较高的那种。 意识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缘疯狂挣扎,理智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 “袁……庚……”在最后一丝清明即将被欲海吞噬前,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碧潭上空那杆青玉竹。 渡江云眼中浮现的,并非被**支配的浑浊,而是深深的担忧。 “噗——”渡江云猛地喷出一口带着炙热气息的鲜血,周身气息彻底紊乱暴走,皮肤赤红,指腹深陷泥土中,最后一点意识也被无尽的炽热与黑暗吞没。 几乎就在渡江云失去意识、栽倒在地的瞬间。 碧潭上空的青玉竹,那原本有序而平稳流转的璀璨光华骤然一滞。 “嗡——” 竹身剧烈震颤与起来,仿佛一颗因极度担忧而狂跳的心。 青光暴涨,将整个峡谷都映照成一片青碧之色,在那璀璨夺目、几乎令人无法直视的光华中心,青玉竹的形态开始急速变化、拉伸、凝聚…… 光芒如潮水般退去,袁庚踉跄着显现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倾世绝尘的姿容,墨发披散,肌肤胜雪,仅着灵力所化的青色薄衫,身形摇摇欲坠,显然这次强行中断恢复、仓促化形,对他造成了负担。 那双清澈的浅绿色眸子,此刻盈满了水光,看着倒在地上面色痛苦、气息灼热的渡江云。 袁庚没有丝毫犹豫,扑到渡江云身边,因为虚弱,甚至差点被自己的脚步绊倒。 “渡江云!渡江云!” 袁庚跪坐下来,颤抖着伸出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渡江云滚烫赤红的肌肤,那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指尖一缩,声音带着哭腔:“渡江云,不要,别吓我……” 他心急如焚,一遍遍地呼唤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从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渡江云滚烫的皮肤上,瞬间被蒸发。 然而,渡江云毫无反应,只是在无意识的痛苦中辗转反侧,口中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生命力似乎在随着那诡异的热度一起流失。 袁庚俯下身,冰凉的墨发垂落,与渡江云散落的热汗浸湿的黑发交织在一起。 他捧住渡江云滚烫的脸,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然后吻上了那两片同样灼热,甚至因干渴而微微起皮的薄唇。 唇瓣的紧密相贴,传递着冰凉与灼热的极端对比。 袁庚熟练地撬开了渡江云因痛苦而无意识紧闭的牙关。 调动起自身尚未稳固的神魂本源,将其凝聚、提炼,然后毫无保留地、一点一点地,通过紧密相连的唇齿,渡入渡江云灼热如火炉的身体。 与此同时,他的手颤抖着解开了渡江云早已被汗水浸透、凌乱不堪的衣衫,露出了那因毒素而胀大到近乎恐怖、青筋暴起的狰狞**。 那狰狞如同被狼追逐的兔子,在袁庚身体中东窜西跑不得章法,几乎成为幻影。 我去,改了已经不知道多少遍了,早知道不写这一段了,终究是错付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奇遇 第20章 洞府 那灼人的热意灵力传导至他的体内,带来一阵阵战栗。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疏导方式,结合他渡入的本命竹灵之气,双管齐下。 那霸道刁钻的蛊毒,开始被中和、消融、瓦解。 渡江云体内那灼烧般的剧痛与钻心的麻痒感,如潮水般退去。 他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变得逐渐平稳悠长,周身不正常的潮红也缓慢褪去,滚烫的体温逐步下降。 反观袁庚,他发丝已经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额角鬓边,但他依旧固执地继续动作着,直到确认渡江云体内最后一丝顽固的毒素也被彻底净化干净。 他再次失去了意识,身形再也无法维持,光芒微弱一闪重新化为了那杆青玉竹。 “啪嗒”一声,轻轻地掉落在渡江云手边的草地上,那几片新生的嫩芽蜷缩起来,紧紧依偎着主杆,显得萎靡不振。 峡谷之内,重归寂静,只有微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峡谷上方的缝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沉,不知过了多久。 渡江云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因急切而显得有些仓促,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他第一时间便急切地看向自己的身边,当目光触及那杆静静躺着的青玉竹时,他小心将其托起。 青玉竹顶端那几片原本蜷缩着的翠绿竹叶,此刻正极其轻微地颤动着,仿佛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抬起手,摸一摸他的脸,确认他的安危。 渡江云只觉得鼻腔一酸,伸出修长的手指,极轻极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触碰了一下那片努力颤动的竹叶。 “我没事了……别再动了,保存力气,好好休息。”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更蕴含着心疼与愧疚。 竹叶微弱的颤动慢慢停止了下来,却依旧眷恋依赖地轻轻挨着他的指尖。 渡江云深吸一口气,将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从系统空间拿出手帕将腿间被袁庚留下的濡湿擦净,又施了个净身术。 他的目光,从掌心那依恋着他指尖的青玉竹上移开,投向了那座布满青苔与古老蛇形符文的洞府。 这峡谷灵气如此异常浓郁,这洞府的主人绝非寻常之辈,里面或许留有强大的传承、或是记载了某种秘法典籍。 “我们进去看看。”渡江云垂下头,将脸庞凑近掌中的青玉竹温柔轻声说道。 那挨着他指尖的竹叶,轻微地动了一下回应他。 渡江云将青玉竹重新系回腰间,整理了一下衣衫,手持长剑,神情戒备,一步步走向洞府。 石门异常沉重,用灵力推开时发出沉闷的“嘎吱”声,积年的尘埃簌簌落下,在透入的光线中纷飞起舞。 洞府内并不昏暗。 穹顶镶嵌着几颗早已失去光泽,却依旧能吸收外界微光自行发出柔和白光的夜明珠。 洞府内部空间不算宽敞,陈设更是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外间只有一个蒲团,一张石桌,一个石架。 蒲团早已风化,石桌上空无一物,石架上则零星放着几枚颜色暗淡的玉简,以及几个材质不明、同样落满灰尘的木盒。 渡江云没有贸然去动那些东西,而是先仔细探查了整个洞府,确认没有任何隐藏的禁制或危险后,才将青玉竹倚放在洞府内灵气最浓郁的一处角落。 随后,他走向那石架,拿起玉简,神识沉入。 玉简中的信息已然残缺不全,大多是一些关于此地山川地势、灵气脉络的记载,以及一些粗浅的引气法门,对渡江云并无大用。 渡江云连续查看了几枚,内容大同小异,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难道此地主人,只是个普通的苦修者? 拿起最后一个木盒,木盒入手沉重,上面雕刻着简单的云纹,却没有任何锁扣。 渡江云尝试着注入一丝法力,木盒毫无反应,他又试着用力掰了掰,盒身纹丝不动。 这木盒材质非金非木,异常坚固。 沉吟片刻,渡江云运转体内法力,凝聚于指尖:“炎灼,烧!” 当火焰气息触碰到木盒时,木盒上的云纹骤然亮起柔和的白光,盒盖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自动弹开了一道缝隙。 渡江云掀开盒盖,里面只有一枚色泽深青,流淌着光华的玉简。 他拿起那枚深青玉简,神识沉入,庞大的信息洪流,涌入识海。 《草木长生诀》。 这是一门直指草木本源、专注滋养、修复、壮大生机的大道秘典。 其中不仅包含了如何培育灵植、沟通草木精灵的法门,更有专门针对草木之灵受损的回生秘术。 【恭喜管理员渡江云,获得种田秘籍资源,灵值图谱升至三级,请尽快招募新的门人。】 这简直就是为袁庚量身定做的功法。 渡江云回头,看向角落里那杆青玉竹,扯开嘴角笑了笑。 看来他与袁庚还真是命运纠缠,天造地设的一对,连这份奇遇都契合的恰到好处。 按照《草木长生诀》所述,袁庚目前的情况是本源透支,灵性沉寂,需以蕴含生机的“引子”长期温养,再辅以“回生术”引导,方有逐步恢复的可能。 渡江云走到青玉竹旁,蹲下身,声音温和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袁庚,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不再耽搁,立刻从系统空间取出阵棋,在洞府入口及峡谷各处布下数层兼具防御与预警功能的阵法。 随后,渡江云盘膝坐于青玉竹旁,五心朝天,按照《草木长生诀》的入门术法调动自身法力,尝试引导洞府内外的草木灵气。 古老的洞府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日升月落,光阴如梭。 渡江云将所有的心神,都毫无保留地沉浸在了《草木长生诀》之中。 这门功法玄奥非常,并非单纯的灵力积累,更侧重于对草木生机的理解、引导与蕴化。 他如同最虔诚的学徒,摒弃了所有杂念,从最基础的引动、梳理草木灵气开始,一点点摸索、练习、失败、再尝试。 渡江云自身是变异风灵根为主,混杂了些许并不精纯的火灵根与木灵根属性,初期引动而来的灵气总是带着些许杂驳,效果甚微,进展缓慢。 他反复尝试,不断调整法力运转的细微之处,渐渐把握到了那缕独属于草木的、温和而坚韧的生之韵律。 灵气缓缓汇聚,如同温柔的涓流,一丝丝地滋养向那受损的玉竹本体。 渡江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那微弱的草木灵流悄无声息地渗入竹身。 然而,玉竹毫无反应,依旧沉寂。 渡江云没有放弃,再次加固了洞府外的防御阵法,确保无人能打扰。 此后,他便心无旁骛,日复一日的专心研究功法,更是不知疲倦地引导着灵气温养袁庚,同时自身也对《草木长生诀》的理解日益加深。 半年时间,对于动辄闭关数十上百年的修真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如今,渡江云引动而来的灵力已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溪水般清澈而持续的草木灵光,将青玉竹温柔地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微小的灵气漩涡。 当他全神贯注引导灵气时,那翠绿的竹叶会时不时地轻轻颤动,仿佛在配合着他的节奏呼吸。 这种无声的交流,成了渡江云在这孤寂洞府中最大的慰藉。 渡江云的修炼重心除了继续用《草木长生诀》温和滋养袁庚外,还利用峡谷中采集到的一些年份不错的辅药,结合系统兑换的基础丹炉,成功炼制出了数瓶中品丹药。 同时,他开始系统性地研习已经升至中级的阵法图纸。 先前在青龙村布置的阵法,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堪一击。 他需要掌握更强大的阵法,无论是为了守护这处临时洞府,还是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 阵道一途,浩瀚如烟海,繁复如星辰。 每一个阵纹的勾勒,每一处灵节点的布置,都蕴含着天地至理,极其耗费心神。 渡江云正在洞府内揣摩一个极度复杂的攻击阵图,他布在谷口最外层的那道预警与防御结合的法阵,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被强行触动的波动。 不是妖兽无意识的撞击,那波动带着明显的灵力特性,是修士,而且不止一人。 他霍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身形一闪,已来到洞府入口,借助阵法的隐匿效果向外望去。 只见原本静谧的峡谷入口处,赫然出现了五道身影。 他们穿着各色劲装,气息精悍,修为最低也是筑基九层。 渡江云看到为首的中年男子,瞳孔微缩,是十二元婴之一的鹿邑。 这是“沧灵宗”的弟子! 他们怎么在这里? 渡江云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与防御阵彻底融为一体,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谷口的五名沧灵宗修士,心中念头急转,思索着对策。 谷口,鹿邑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扫过峡谷入口,眉头紧锁。 “奇怪,此地灵气确实异常浓郁,但入口处似乎有阵法遮掩,神识难以探入。” 一名筑基七层的弟子讨好道:“鹿师叔,或许那贼人藏在里面,倚仗阵法负隅顽抗,待弟子前去破阵!” 说着,他便祭出一柄飞剑,带着凌厉的剑光,直刺阵法笼罩的区域。 剑光呼啸,杀机凛然。 第21章 故友 渡江云眼神一冷,心念微动。 那弟子刚踏入阵法范围,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原本清晰的峡谷入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黄沙席卷,狂风呼啸,视线与神识皆被严重干扰。 “小心!是幻阵!”鹿邑经验老道,立刻出声提醒,但为时已晚。 那弟子在黄沙中胡乱冲撞,飞剑斩在空处,激起阵法反噬,地面陡然射出数道尖锐的石笋,速度快如闪电。 那弟子猝不及防,虽勉强躲开要害,大腿却被一根石笋狠狠贯穿,顿时惨叫一声,鲜血淋漓,失去了战斗力。 “好诡异的阵法!”鹿邑脸色阴沉,挥手阻止了另外三名想要上前救援的弟子,“此阵不俗,不可贸然强攻。”他仔细观察着阵法波动,试图找出破绽。 渡江云在阵内看得分明,心中稍定。 这阵法足以困住甚至杀伤筑基期修士,对元婴期也有相对的轻微干扰作用。 但他也清楚,单凭此阵,想要完全挡住一名元婴修士和三名筑基后期的围攻,绝非易事。 果然,鹿邑观察片刻后,冷哼一声:“不过是依托此地灵气布置的迷踪幻阵,看我以力破之!” 他双手掐诀,周身土黄色光芒大盛,元婴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一柄厚重的、闪烁着岩石光泽的巨斧出现在他手中:“裂地斩!” 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悍然劈向阵法核心所在的区域。 “轰——!!” 一声巨响,整个峡谷仿佛都震动了一下,阵法光芒剧烈闪烁,幻化的黄沙景象一阵扭曲,几乎要溃散,阵基处的几块灵石瞬间布满了裂纹。 渡江云喉头一甜,强忍着没有后退,阵法与他心神相连,这一击让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反震。 他眼神凝重,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守,就在鹿邑凝聚灵力,准备发动第二击,彻底破开阵法之时。 渡江云动了,身影如同鬼魅,借助阵法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名筑基九层的沧灵宗弟子身后。 手中精铁长剑裹挟着金丹期的凌厉法力,如同暗夜中的毒蛇,直刺其腹部。 “师兄小心!”旁边一名筑基五层的弟子惊呼。 但那弟子反应慢了半拍,只来得及侧身,剑锋已然划过他的肋部,血花喷溅而出。 “啊!”那弟子惨叫着倒地。 “鼠辈敢尔!”鹿邑大怒,巨斧调转方向,带着狂暴的劲风横扫向渡江云出现的位置。 渡江云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形再次没入阵法幻化的景象之中,巨斧只劈中了一道残影。 他利用对阵法的熟悉,如同隐藏在迷雾中的刺客,不断变换位置,时而以剑气远程骚扰,时而近身突袭,专门针对那三名筑基期弟子。 那三人被阵法所困,神识受限,又要防备神出鬼没的渡江云,顿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鹿邑空有元婴修为,却被这诡异的阵法弄得有力无处使:“结飞花阵!背靠背防御!我来找出这藏头露尾的鼠辈!” 剩下的两名筑基期弟子闻言,立刻背靠背站立,飞剑盘旋护住周身,稳住了阵脚。 鹿邑则闭上双眼,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不再受视觉迷惑,全力感知着阵法中那细微的能量流动。 渡江云心中一沉。 对方改变策略,他的游击战术效果大减。 而维持阵法运转,尤其是抵挡鹿邑的强攻,对他法力和心神的消耗极大。 久守必失。 就在他思索对策之际,鹿邑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了渡江云藏身的大致方位:“找到你了!受死!” 巨斧再次扬起,这一次,目标明确,威力更胜之前。 渡江云避无可避,只能咬牙硬接。 他将全部法力灌注于长剑,剑身发出清越的嗡鸣,一道凝练的紫色剑罡迎向那开山巨斧。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席卷开来,将周围的幻象都冲淡了几分。 渡江云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长剑险些脱手,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府入口的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元婴中期与金丹圆满的他,在法力浑厚程度上,依旧有着明显的差距。 “师叔!”阵法内,那两名筑基弟子见状大喜。 鹿邑脸上带着笑意,一步步走向受伤的渡江云:“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啧,可惜了。” 渡江云挣扎着想要站起,但体内法力紊乱,经脉刺痛,一时竟难以凝聚。 眼看鹿邑的巨斧再次举起,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渡江云强行结印,阵法的运转陡然加速,幻象再生,将几名筑基弟子再次围困,随后捂着心口再次吐出一口血,眼睫低垂,略带示弱。 “五哥,你要杀了我吗?” 鹿邑脸上的笑怔愣住,有一瞬间恍惚。 渡江云抹去嘴边的血,不动声色甩了甩手,血珠滴落在鹿邑手中的巨斧上。 鹿邑手中劈下的巨斧似乎认出了他,猛然顿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红光,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渡江云。 渡江云快速服下恢复的丹药,抹去嘴角的血迹,握紧了手边的长剑缓缓站直身体,剑尖直指鹿邑,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 “现在,该我了。” 紫光如潮,风起云涌。 鹿邑脸上一片阴沉,厉喝道:“渡、江、云!”他巨斧一摆,便要再次发动攻击。 肋部受伤的弟子爬了起来,镇定心神,催动飞剑从侧翼夹攻。 渡江云不退反进,身形如烟雾般飘忽,避开了鹿邑势大力沉的开山一斧。 鹿邑的本命武器认出渡江云的气息后,便开始偃旗息鼓的摆烂,发挥不出真正实力。 渡江云手中长剑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如同灵蛇般点在那肋部受伤的弟子飞剑的薄弱之处。 “叮!” 一声脆响,那弟子只觉一股诡异刁钻的劲力透剑而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飞剑险些失控,他骇然变色,急忙后撤。 渡江云却如影随形,剑势一转,金丹巅峰的法力轰然爆发,一道凝练至极的紫色剑罡,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直刺其拿着武器的手部。 快!准!狠! 那弟子仓促间只来得及撑起一道灵力护盾。 “噗——!” 剑罡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贯穿了护盾,余势不减,瞬间将武器截断,那两名弟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渡江云。 最开始破阵的弟子吓得转身就往鹿邑身后躲。 “师叔救我!” 渡江云左手掐诀,引动阵法。 顿时,那几名弟子周围草木疯长,坚韧的藤蔓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瞬间将他们捆成了粽子,同时地面突起数根地刺,将几人聚拢到一处困住。 鹿邑体内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巨斧,斧身爆发出刺目的黄光,一股沉重如山岳般的气势锁定渡江云:“裂山崩!” 这是他的最强一击,誓要将渡江云连同他背后的洞府一同劈碎。 渡江云眼神凝重,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法力灌注于长剑之中。 剑身轻颤,发出愉悦的嗡鸣,原本紫色的剑罡边缘,竟隐隐染上了一抹充满生机的翠绿光泽。 “青木——破障!” 他低喝一声,长剑斜撩而上,紫绿色的剑罡并非硬碰硬地迎向巨斧,而是如同庖丁解牛,精准无比地切入那厚重黄光力量流转最薄弱的一个节点。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布帛被撕裂的轻响。 那看似无可匹敌的“裂山崩”斧光,竟被那一道纤细却无比凝练的紫绿剑罡,从中一分为二,轰然溃散。 残余的剑气更是如同附骨之疽,沿着巨斧逆袭而上。 鹿邑瞳孔骤缩,闷哼一声,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褪。 “渡江云,你杀我可以,留我弟子一命。” 渡江云脚下步伐变幻,瞬间欺近,剑尖直指鹿邑心口。 鹿邑侧身,同时将巨斧横在身前。 “铛!” 剑尖点在斧面之上,紫绿剑气再次爆发。 巨斧发出一声哀鸣,似乎不解昔日与主人一同掌控自己修者会下此死手,灵光瞬间黯淡,斧面上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鹿邑再次震飞出去,鲜血狂喷,看向被藤蔓包裹严实的几名弟子。 “回去后,告诉兰泽真君的道侣,我与他一刀两断,莫要寻我。” 渡江云脚步未停,剑尖寒光闪烁,蹲了下来:“五哥,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鹿邑摇头后,又点了点头:“你为何在这里,沧灵宗有很重要的东西丢了,许多人在这附近搜寻,你若无事,杀了我后早些离去。” 渡江云剑尖直指他眉心:“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个。” 鹿邑轻笑,血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那没什么可说的了,动手吧。” 当年他正当年少,下山历练时结识了几位相差不多的好友,互相拜为金兰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渡江云排行老七。 鹿邑与渡江云关系最好,好到同喝一壶水,同睡一张床,就连本命武器也熟知对方的气息。 阴差阳错下,鹿邑看到了渡江云腹下的魔族图腾,后面找到时机便将渡江云灌醉,准备一斧砍断他的头颅,渡江云及时醒了,躲避不及时,还是被砍断了一臂。 听闻后来渡江云独臂百年,千年后成功化神才借用草木重铸一臂。 渡江云蹲下,抬手用对方的领子,为他擦去嘴边的血迹:“走吧。” 鹿邑拉住了他转身的手。 之前写了好几个筑基[粉心][好运莲莲][比心]八层都改了,因为连起来之后给我酷酷屏蔽,我就都改成了筑基七层或者九层[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故友 第22章 袁庚恢复 “渡江云,跟我回去吧。” 渡江云就当没听到,回到洞府,将青玉竹绑于腰间,轻抚竹身,低声道。 “我们走吧。” 青玉竹感受到了他心情不佳,有些不解。 外面鹿邑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渡江云为避免再次遇到修真者,向着山脉更深处,更人迹罕至的方向遁去。 数日奔波,直至深入一片瘴气弥漫、古木参天的原始老林,感知到周围再无任何修士痕迹后,他才寻了一处位于千丈瀑布之后的隐秘水帘洞,暂作栖身。 洞内水汽氤氲,轰鸣的水声隔绝内外。 渡江云将背上的青玉竹解下,倚放在洞壁干燥处后,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他将玉简从系统空间取出,逐字逐句地感悟《草木长生诀》的总纲与精义,试图将其参透。 以往,他更多地将这门功法视为引导、操控草木灵气的手段。 但此刻,他有了新的顿悟。 《草木长生诀》的核心,或许并非“借用”外界的草木灵气,而是以自身为沃土,栽种下一颗生机的种子,使其生根发芽,自成循环。 渡江云悟透了,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气海,那里,液态的法力如同小小的湖泊,他运转功法缓缓渡向袁庚的竹身。 那沉寂的青玉竹轻轻震颤,发出愉悦无比的嗡鸣,竹叶舒展,翠绿欲滴,仿佛久旱的旅人终于喝到了同源的甘泉。 渡江云力竭,睁开双眼,抚摸着微凉的竹身。 “袁庚……你感觉怎么样?” 青玉竹光华流转,顶端一片竹叶轻轻垂下,温柔地缠绕上了他的手指,紧紧贴合。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响起,带着初醒的懵懂与全然的眷恋。 “……渡……江云……” 渡江云紧紧握住那缠绕指尖的竹叶,感受着袁庚的全然依赖与亲近。 “我在,我一直都在。” 他吞下恢复法力的丹药,再次运转功法,将更多的草木生机持续不断地渡入青玉竹之中。 那青玉竹光华温润,不再像之前那般剧烈闪烁,而是以一种平稳的节奏呼吸般明灭着。 竹身愈发晶莹,内里仿佛有玉髓在缓缓流淌。 缠绕着渡江云指尖的竹叶也并未松开,反而更紧了些,像是一只终于找到依靠便不肯放开的手。 随着草木生机的持续滋养,渡江云能清晰地感觉到,袁庚那沉寂的灵性正在如同春雪消融般迅速苏醒、壮大。 袁庚的整个竹身爆发出强烈的青光,将整个水帘洞映照得如同白昼,光芒凝聚,然后猛地向内收缩。 玉质的竹节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拉伸、变形……最终,在璀璨夺目的青光中,凝聚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光渐散。 袁庚赤足站在冰冷的石地上,墨发披散,身姿清雅,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浅绿眸子清澈如初,带着初醒的迷蒙与眷恋,目光牢牢锁定着渡江云。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身形还有些不稳,却毫不犹豫地、带着全然的依赖,轻轻靠进了渡江云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怀中。 “……我想你。” 渡江云从系统空间拿出衣袍为他披上,用力将人紧紧拥住,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热与重量,仿佛要将它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嗯,我在这里。” 洞外,瀑布轰鸣依旧。 袁庚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像只终于归巢的倦鸟。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动了动,抬起头,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着渡江云的眉骨、鼻梁,最后停留在那总是紧抿、此刻却微微上扬的唇线上。 “渡江云。”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来……爱我吧。” 他的眼神纯净依旧,没有**的迷离,只有一种全然的信任与……渴望。 渡江云看到了袁庚眼底深处的依赖与渴求,握住了描摹他唇线的手,贴在自己脸颊,目光深邃而温柔:“你刚好起来,会不会……” 袁庚头蹭了蹭他:“没有影响的。” 渡江云不再犹豫,俯首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低声道:“好。” 他们的灵力如同水乳,不分彼此地融合在一起,在两人共同构成的“大周天”内奔腾流转。 每一处经脉的共鸣,都带来一种灵魂层面的极致颤栗与满足。 神识脱离了躯壳的束缚,在两人共同构建的灵力气场中,如同两条欢快的游鱼,追逐、缠绕、最终彻底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的神识与灵力在极致的交融中达到某个顶点后,才开始缓缓分离,回归各自的本源与躯壳。 袁庚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淡淡红晕,唇色饱满,整个人如同雨后的青竹,清新而充满生机,向前倾身,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渡江云,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渡江云收拢手臂,将人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嗅着那令人安心的竹叶清香,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与平静填满。 “好,永远不分开。” 【管理员渡江云,请尽快招募新的人才,积分即将到达上限,届时将无法升级。】 渡江云打算将阵法悟至高级便离开。 水帘洞内的日子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 袁庚的与渡江云相处时,笑容是纯净而真实的,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但他独自望着洞外飞泻的瀑布时,那清浅的笑容会微微凝固,眼底掠过忧色。 渡江云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他试图与袁庚谈心。 袁庚下意识地有些惊慌:“别问,抱抱我……就好。” 渡江云的心,如同被细密的针尖轻轻刺着。 他的袁庚,有了心事,并且不想让他知道。 渡江云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他争取做一个好道侣,他不想逼迫袁庚,该给对方一些私人空间。 他只是在袁庚慌乱时,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温柔地拥抱他、安抚他。 “我就在这里,别怕。” …… 渡江云正在洞内演练一个新领悟的阵法,指尖紫绿灵光流转,一道道充满生机的藤蔓虚影在空气中交织成玄奥的图案。 袁庚则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双手托腮,安静地看着,眼神渐渐有些飘远。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那些零碎的画面。 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暗绿色的磅礴灵气,以及对方悠扬的声调:“回来吧,回来吧,你我本为一体……” 身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撕裂的抽痛。 袁庚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脸上那惯常的、面对渡江云时的柔和神色微微褪去,一抹清晰的痛楚与茫然浮现在眼底。 就在这时,一道温暖的身影笼罩了他。 渡江云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演练,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指腹轻柔地拂过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动作自然得如同拂去一片落叶。 “阵法有些地方还不顺畅。”渡江云的语气平常,带着一丝探讨的意味。 “你看这里,生机注入的节点,是不是应该再延迟一瞬?” 袁庚微微一怔,对上渡江云平静而专注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探究,仿佛他真的是在认真请教。 他努力集中精神,看向渡江云指尖勾勒出的阵法虚影,凭借着本能中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迟疑了一下,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某个能量交汇处轻轻一点。 “这里……好像,多了一点……太急了。” 渡江云从善如流,立刻按照袁庚的指点调整了灵力输出,那原本还有些滞涩的藤蔓虚影顿时变得流畅自然,困锁之力大增。 “我们家袁庚真厉害。”他毫不吝啬地夸奖。 袁庚被他这么一打岔,又得到真诚的夸奖,心底那点沉重的心思被驱散,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当然。” 渡江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伸手顺势将他拉起来:“走吧,今天不去想这些了。我找到一种附近生长的甜果,汁水很多,带你去摘。” 袁庚顺从地被他牵着,感受着掌心传来温暖,看着渡江云宽阔而可靠的背影,心中那片无法言说的迷雾似乎被照亮了一角。 他悄悄收紧手指,更紧地回握住渡江云,他不知道那些破碎的画面意味着什么,不知道心底那份莫名的沉重从何而来。 但他知道,有渡江云在。 渡江云没有追问,没有逼迫,只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他,告诉他,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袁庚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又抬头看了看渡江云的侧脸,将那翻涌的忧色,更深地埋进了心底。 渡江云寻到的甜果,生长在瀑布上游一处向阳的岩缝里,拇指大小,通体朱红,表皮光滑,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之前尝过一颗,汁水丰沛,清甜可口,并无任何灵气波动或毒性,这才放心采回。 水帘洞内,袁庚好奇地看着渡江云掌心中那几颗红艳艳的果子,鼻尖轻轻嗅了嗅,一股纯粹的、属于凡俗草木的甜香钻入鼻腔,让他本能地感到放松。 “尝尝看,喜欢这个味道吗?”渡江云将一颗最饱满的递到他唇边。 袁庚就着他的手,小心地咬了一口。 果皮破开,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那纯粹的自然风味让他眼睛微微一亮。 “甜。”他给出了简洁的评价,然后接过果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眉眼舒展,显然很喜欢。 渡江云见他喜欢,便将采来的几颗都留给了他,自己则继续去研究阵图。 第23章 异果 袁庚安静地坐在一旁,慢慢将几颗果子都吃了下去,清甜的汁液在唇齿间漾开,带着一股说不养道不明的草木香气。 初时并无异样,只觉得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融融暖意扩散开来,很是舒服。 他满足的眯了眯眼,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儿,下意识地朝正在不远处研读阵图的渡江云靠了靠。 然而,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腹部那暖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逐渐变得鲜明起来,小腹处甚至传来一种陌生的饱胀感。 袁庚微微蹙眉,用手按了按腹部,指尖隔着衣料,能感受到肌肤下平稳的温度。 “奇怪……”他低声自语。 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却从未有过。 袁庚不由得凝神内视。 这一看,却让他心头猛跳,在自己丹田气海靠近小腹的位置,似乎多了一团独立于他自身灵力之外的……温热能量团? 那能量团带着勃勃的生机,与他自身的本源隐隐呼应,却又泾渭分明。 它安静地盘踞在那里,像一颗无意间落入沃土的……种子? 种子?! 一个荒谬绝伦想法,如同惊雷般劈入了袁庚的脑海,炸的他神魂俱震。 他是草木之灵,本体是竹子。 竹……竹子是会结笋、会长新竹的! 难道……难道他…… 袁庚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猛地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按在上面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股陌生而真实存在的温热能量团,以及那种隐隐的饱胀感,都在指向一个让他惊慌失措的可能性。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果子有问题,还是哪里不舒服?”渡江云沉稳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响起。 他放下手中繁复的的阵图,几步便跨到袁庚身边。 见袁庚不答,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腹部,渡江云心中一紧,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袁庚的手腕,法力探入,意图仔细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法力流转一周,并未发现任何毒素或有害能量。 袁庚的经脉畅通,竹灵本源基本已经稳固下来,只是……在那本源下方多了一团极其微弱,却性质不明的能量。 “没……没事。”袁庚像烫到了一般抽回手,眼神闪烁游移,不敢与渡江云对视,声音细若蚊蚋。 他下意识地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小腹,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那个可怕的秘密。 袁庚心乱如麻,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碰撞。 怎么办?要告诉渡江云吗?他……他会接受吗?他会怎么想? 巨大的羞窘以及隐秘的慌乱,让他选择了沉默。 之前两人亲密无间时,他便问过渡江云:“我们……会有宝宝吗?” 当时渡江云只是轻笑着吻了吻他的发顶,语气温柔:“笨,男子是不会怀孕的。” 男子是不会怀孕的…… 这句话此刻如同冰水,浇的他透心凉。 他不能让渡江云知道! 渡江云一定会觉得他很奇怪,很……不正常,或许……或许还会嫌弃他,觉得他是个异类。 这个念头让袁庚的心脏狠狠一揪,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比任何身体上的伤痛都更让他难以接受。 渡江云看着他明显躲避的眼神,苍白的脸色以及护住小腹的动作,眉头紧锁。 袁庚的反应太反常了。 那团能量虽然微弱,但性质平和,充满生机,不像是什么坏东西。 可袁庚为何如此害怕? 渡江云放缓了语气,尽量不让自己的担忧显得有压迫感。 “袁庚,告诉我,到底哪里不舒服?那团能量是什么?别怕,有我在,任何问题我们都能一起解决。”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袁庚抬起头,对上渡江云充满担忧却毫无杂质的目光,那目光里只有关切,没有一丝一毫他害怕看到的异样情绪。 他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动了一丝,但那个荒谬的猜测依旧像块巨石压在心口。 袁庚张了张嘴,唇瓣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用力摇了摇头。 “……没事……真的没事……”他像只受惊的小兽,将自己蜷缩起来,试图远离渡江云探查的视线。 渡江云见他如此,知道再问下去只会让他更紧张。 他叹了口气,不再逼迫,只是伸出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一下下轻抚着他清瘦的背脊,低声安抚道。 “好,不说就不说。但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袁庚将脸埋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闷闷地“嗯”了一声,身体依旧有些僵硬,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接下来的几天,袁庚变得异常“谨慎”,甚至可以说是“鬼鬼祟祟”。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如同小尾巴般喜欢寸步不离的黏在渡江云身边,反而总是下意识地与之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尤其是在渡江云试图靠近他,或者目光落在他腹部的时候,他会像被针扎到一样迅速而不自然的侧身、后退,或用手中书卷、衣袖巧妙的遮挡。 袁庚变得时常走神,偶尔会对着空气发呆许久,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宽大的衣角,将平整的衣料揉出凌乱的褶皱。 夜里同榻而眠,也不再是习惯性地滚进渡江云怀里,而是背对着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秘密。 渡江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几乎可以肯定,袁庚的反常绝对和那团多出来的生机能量有关,结合袁庚护住小腹的动作与惊慌的神色,一个荒谬的猜测,渐渐在渡江云心中成形。 难道……那不知名的甜果,刺激了袁庚身为草木之灵的本源,产生了某种……类似“假孕”的反应? 这个猜测让渡江云有些愕然,但仔细推敲,却并非无的放矢。 看着袁庚那副如临大敌,又羞又怕的模样,渡江云心中软成一片,怜爱之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晚,月色透过摇曳的水帘洒入洞中,留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袁庚依旧背对着渡江云,身体蜷缩,呼吸刻意放得平稳。 渡江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伸手将人揽入怀中,而是平躺下来,望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用闲聊般的语气,缓缓开口,打破寂静。 “说起来,我曾在一本杂闻异录上看到过一则趣谈。” 他感受到身旁袁庚的呼吸几不可闻地滞了一下了。 渡江云仿若未觉,继续用平缓和舒的语调说道。 “上面记载,某些特殊的灵植甚至凡果,因生长环境独特,可能会蕴含一丝奇异的生机道韵,若是被本源相合的草木精灵误食……” 他刻意顿了顿,感受到那具背对着他的身体明显绷紧了,轻轻勾了勾唇角才继续道。 “……可能会刺激其本源,产生一些……假孕的感应。而且啊,那种感应通常很短暂,等那团外来的生机能量被自身本源同化吸收后,自然就消失了。” 袁庚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正随着他的话语,渐渐放松了下来,虽然依旧没有转身,但那细微的呼吸声却泄露了他正在专注倾听。 渡江云翻了个身,面向袁庚的背影,声音放得更柔,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宠溺与疼惜。 “所以啊,我们家袁庚卿卿不怕,哪怕你真的怀孕了,若不想要,那便不要,你若想要,那生下来便好了,我从未见过我的父母,但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他话音刚落,袁庚就“嚯”地一下转过身来。 月光透过水帘缝隙,映照出他因羞恼绯红的脸颊和稍有愠怒的清澈绿眸。 袁庚瞪着渡江云,嘴唇抿得紧紧的,气鼓鼓地抓起渡江云的一只手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含糊道。 “……你……你早就知道了!故意看我……看我笑话!” 他脸上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猛地将头埋进枕头里,不肯再抬起来,通红的耳尖在月光下微微颤动。 渡江云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伸手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捞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在袁庚发顶落下一吻,声音里满是宠溺:“我怎么会笑话你,只是不想你避着我,还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偷偷害怕。” 袁庚在他怀里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便不动了,温热的体温隔着寝衣传递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闷闷的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我了。” “嗯,我想你了,想抱你、吻你。”渡江云轻抚着他的后背。 袁庚抬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声嘟囔了一句。 “……以后……不认识的果子……不吃。” 话音渐低,竟是安心地睡了过去。 渡江云低头,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柔和的阴影,唇角无意识的扬起,他无奈地笑了笑,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第24章 不是假孕 夜色深沉,水帘洞内只余下水滴石穿的空灵声响,规律的节奏本应催人入眠,此刻却如同擂在袁庚心头的战鼓。 他被脑海中的声音唤醒,身侧,渡江云呼吸均匀沉稳,俊朗的侧颜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放松,一只手臂还占有性地环在他腰际,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本尊找到你了,若不想让那修者参与进来,便来西北方向的枫树林。”脑海中的声音还在继续。 袁庚指尖凝结起一道温和的安神法术,淡绿色的光晕如同萤火,悄无声息地没入渡江云的眉心。 袁庚从那令人眷恋的怀抱中钻出,蹲在榻边,月光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他回头,望渡江云沉睡的容颜,指尖轻柔地拂过对方温热的脸颊。 “等我回来。” 脑海中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催促着他。 袁庚转身,身形化作一缕暗夜中的清风,向着西北方向那片幽暗诡谲的枫树林疾掠而去。 …… 夜风吹过,千万片枫叶相互摩挲,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不像是自然的乐章,反倒像是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 月光穿透茂密层叠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袁庚在一小片空地上站定,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来了。” 话音刚落,他前方的空间一阵诡异的扭曲,直径约莫半米的青竹蛇从阴影中游出,盘绕在一根低垂的树枝上注视着袁庚。 紧接着,一道身影自那黑暗中缓缓凝聚、显现,由虚化实。 月光清晰地映照出来人的面容,袁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那人身着暗绿色长袍,墨发用素雅的木簪松松束起,身姿挺拔如孤松,气质卓绝,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又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寒。 而那张脸……那眉眼、鼻梁、唇形,甚至眼角那细微的弧度,都与袁庚一般无二,完完全全,如同镜中倒影,水中映月。 袁庚的绿眸清澈如山涧最纯净的泉,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而眼前这人的绿眸,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潭,里面盛满了千年不化的寒冰,更蕴含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便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令人灵魂战栗,仿佛整片天地都以他为中心。 袁庚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一种源自本能的战栗与强烈的排斥感席卷全身。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踩断了一截枯枝,发出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谁?!” 那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声音如同万年寒玉相击,清越悦耳,却毫无温度:“青云宗太上长老,袁庚,字华清。” “袁庚……华清仙尊?”袁庚怔愣住,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随即他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这荒谬的认知,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种捍卫自身存在的本能。 “不,不对!我才是袁庚!你究竟是谁?为何冒充我的样貌?!” 华清的目光带着审视,寸寸刮过袁庚的身体,最终定格在他那双写满了震惊、迷茫与不屈的眸子上。 “本尊就是袁庚,先前因闭关出了差错,心魔暗生,让你这分神逃逸而出,流落至此,多次召唤无果,期间你甚至多次与那修者……魂交,此行,本尊是来召你回归本体的。” 作为俯瞰众生的仙尊,他被迫与这缕分神产生了共感,烦躁是不置可否的。 他知晓分神没有记忆,他无错,但总归是不能放任他在外的。 袁庚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分神……?自己……自己不是独立的生灵,只是……华清仙尊因心魔而生的……一缕分神?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袁庚猛地摇头,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 “我是袁庚……我就是袁庚!我不是什么分神!” 华清皱眉:“你的一切感知,你的存在根基,皆源于本尊,你不过是心魔借本尊之体滋生出的妄念,即是不该存在的,便该回去。” 他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尖萦绕起暗绿色的灵力,牢牢锁定了袁庚的灵性核心。 “本尊今日亲临,便是让一切重归正轨……” 华清面上并无其余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待本尊处置了你,净化了这共感,至于那修者,本尊自会与他解释干净,让他明了,这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 袁庚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自己只是一缕虚幻的分神。 渡江云说过,等离开这里,他们就回到青龙村那方小院,正式结下道侣契,然后成婚。 袁庚不想死。 “不要……”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在死寂的林中响起,“不要杀我……你放过我,好不好?” 在本体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他渺小得如同暴风雨中的落叶,所有的反抗都显得可笑,他只能放下所有的尊严,卑微地哀求。 “我……我不想消失……我想活着……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华清皱了皱眉,对他口中那份执迷不悟的情爱感到迷茫:“冥顽不灵。” 他不再多言,抬起的指尖,那缕灵力加速旋转,引动周围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就在那死亡光束即将迸发而出的前一刻。 袁庚心中的恐惧、不甘与对渡江云强烈的眷恋,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他挺直了因威压而微微佝偻的脊背,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周身青色灵光骤然暴涨,不再是充满生机的翠绿,而是转化为一种燃烧生命本源般的炽烈青焰,竟是不顾一切地,透支自己所有的灵力。 “轰——!” 一道璀璨到极致、仿佛能撕裂永恒夜空的翠绿惊虹,如同挣脱枷锁的怒龙,带着一往无前的凶猛,悍然射向静立不动的华清仙尊。 这一击,超越了他以往的任何一次攻击,是他以生命为赌注,所能做出的、最极致的反抗。 面对这凝聚了分神全部力量与意志的决死一击。 华清眼眸中掠过了一丝讶异,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似是惋惜。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复杂的法术或法宝,只是如同拂去沾染在衣袖上的尘埃般,随意地抬袖一挥,布下屏障。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灵力碰撞的冲击波。 那凝聚了袁庚全部生命力量的翠绿惊虹,在接触到华清仙尊那蕴含着无上道韵的屏障瞬间,便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壁垒,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湮灭、消散于无形。 绝对的实力差距,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袁庚拼尽一切的反抗,在真正的本体面前,渺小得可笑。 他闷哼一声,强行催动乃至燃烧本源带来的反噬如同千万把钢刀在他体内疯狂转动、搅拌。 袁庚身形剧烈摇晃,无力地单膝跪倒在地,脸色灰败,眼中尽是红血丝,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甚至喷出一大口血,那血中夹杂着点点破碎的内脏碎片。 华清看着他即将濒死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波动:“看来,你是不肯自行消散,回归本体了。” 袁庚的意识逐渐溃散,仍执着的想要爬起来。 华清腰间的灵剑奉陨应念而出,化作一道冰冷的暗绿幽光,精准无比地贯穿了袁庚的肩胛,带着千钧之力,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剑身没入泥土,只留下一截不住嗡鸣的剑柄。 “呃啊——” 袁庚蜷缩起身子,发出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惨叫。 肩胛骨碎裂的剧痛席卷而来,紧接着,一股生机被强行从根源剥离的彻骨痛楚从他小腹深处传来。 那痛楚如此陌生而猛烈,有什么紧密连接着他生命本源的东西,正在抽离。 他低头,涣散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下身。 月光凄冷,清晰地映照出那触目惊心的一幕,鲜血顺着他的腿根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铺满枯黄枫叶的地面上,迅速汇聚成一小滩暗红色的血洼。 剧烈的疼痛让袁庚眼前阵阵发黑,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他徒劳地用手捂住小腹,试图阻止那生命力的流逝,却只摸到满手温热的黏腻。 “嗬……嗬……”他试图吸气,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清晰且伴随着剧痛而来的明悟,恍若最后的丧钟,在他濒临涣散的意识中敲响。 原来……不是假孕。 那团微弱却确实存在的生机,那隐隐的饱胀感……都是真的。 是他与渡江云灵肉交融深度契合后,悄然孕育出的,属于他们两人的……结晶。 可是……来不及了。 第25章 仙尊入尘 他甚至没能来得及确认它的存在,没能来得及告诉渡江云这个或许会让他惊喜的消息,没能来得及想象一下它可能会有的模样……就在这冰冷的月光下,它……就这样悄然流逝了。 巨大的悲痛与空茫,淹没了身体的剧痛。 袁庚抬起头,望向华清仙尊那因这突如其来变故而蹙起的眉头。 “……求,求你……救救我……”他声音轻得随时会破碎在风里,带着祈求。 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第一次知道,泪原来是苦的。 华清清晰地感受到了竹妖生命力的急速流逝,眉头蹙得更紧,他并非嗜杀成性,身为青云宗太上长老,庇护一方,对修者与生灵,他自有其慈悲与道义。 他身为半妖无法飞升,即便杀人也不会受到天道谴责,但他杀的只有作恶之人。 若是知晓对方有孕,他会将人圈养起来,待生下子嗣,将那孩子交予他父亲,再杀了这竹妖,让他回归本体。 如今事实已定,竹妖此刻灵力透尽,经脉尽损,身体被奉陨剑所伤,绝无救回的可能。 “我会给予那修者补偿” 袁庚带着无尽眷恋地,最后望了一眼水帘洞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个依旧在安睡咒下沉睡的身影。 渡江云…… 下一刻,在那摊刺目的血迹之上,袁庚的身体从足尖开始,寸寸化作闪烁着点点星辉的青色光点。 这光点如同逆流的萤火,挣脱了肉身的束缚,盘旋着。 直至分神意识彻底湮灭,青色的光点遵循着最本源的牵引法则,向着本体回归。 华清闷哼一声,记忆的洪流涌入识海。 不再是隔着共感的模糊的体验,而是属于竹妖独立个体的记忆与情感。 初醒时的茫然,对那个叫渡江云的青年一见钟情…… 月下花田那个带着青涩的吻…… 渡江云为他拭去泪痕的温柔,背着他时宽阔可靠的脊背…… 双修时灵魂交融的极致颤栗与满足,那种“融为一体”的舒适与幸福…… 得知可能“有孕”时的惊慌,以及得知是乌龙后的气恼…… 还有……最后时刻,得知并非假孕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空茫,以及对渡江云的眷恋。 所有这些鲜活、滚烫、充满了情感的记忆,冲击着华清仙尊的心境。 “噗——!” 华清仙尊竟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他捂住胸口,心中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陌生刺痛感。 他试图运转法力镇压,却发现这刺痛并非是身体出了问题,根本无法以灵力镇压。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小腹丹田深处,竟有一点微弱的能量闪烁着,并且……似乎在汲取他身体中的灵力,试图稳固下来。 枫林寂静,只余那一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华清仙尊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周身气息起伏不定,缓缓摸上了小腹。 …… 转瞬。 华清仙尊便静立于水帘洞外,瀑布奔流的轰鸣于他而言,不过是天地间微不足道的杂音。 他周身气息已尽数收敛,只是那通身清冷孤高、久居上位的漠然气度,依旧与这简陋的山野洞穴格格不入。 洞内那个名为渡江云的青年,在他眼中与蝼蚁尘埃无异,但终究是无辜被卷入,若非这阴差阳错的共感与分神之扰,他或许永远不会注意到这等微末存在。 华清心中淡漠一叹。 “罢了。便与此子言明因果,断其念想,令他知晓那竹妖已不复存在,自此桥归桥,路归路。若他识趣自行离去,便多赐予些丹药法宝作为补偿。” 如此想着,他拂袖间,那轰鸣的水帘无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华清步履从容,宛若踏入自家庭院,走进了这方先前神识探查过的简陋水帘洞。 洞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以及……一股独属于那青年的清冽味道,其间还混杂着那竹妖的草木清气。 华清目光锁定了石床上那道身影。 渡江云依旧在安睡咒的作用下沉睡着,只是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唇瓣无声地翕动着,依稀能辨出是“袁庚”二字。 自他炼虚期以来,名声彻底打开,世人在他的字号华清后面加上了真君二字,大乘后便成了华清仙尊,已经鲜少有人叫过他袁庚。 华清正欲挥手解除咒法,将人唤醒。 床上的渡江云剧烈颤动了一下,竟强行从安睡咒中挣脱出来了。 他并未完全清醒,眼眸半睁,视线没有焦点,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袁庚!” 渡江云看到了身旁的人影,猛地从石床上坐起,动作带着惊惶,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将站在床前的华清仙尊,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头靠在了对方平坦的小腹处,手臂环抱着他的腰。 华清身体骤然僵直。 从未有人敢如此冒犯于他,还有如此僭越的拥抱,怒意瞬间冲上头顶,他几乎要立刻运转法力,将这人推开。 可法力即将迸发的刹那,却感受到了腹部的阴湿。 这修者哭了。 是因为那个噩梦?还是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 华清脑海中闪过枫林间,那缕分神最后望向洞府方向时,那充满无尽眷恋的眼神。 他到底还是没有将人推开,但也没有做出任何安抚的举动,只是僵立着,过了好几息,才从几乎绷成一条线的唇缝间,挤出生硬至极的询问。 “……怎么了?” 渡江云抬起头,视线逐渐聚焦,泪水还在流,手臂抱得更紧了,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与浓浓的委屈。 “袁庚,我……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不见了……满身是血……” 渡江云用力将华清拉得微微弓下身来,让两人贴合得更紧,仿佛这样才能确信他的存在,脸埋在他的颈窝,试图汲取更多真实的体温,来驱散梦境的冰冷。 “我梦见你浑身是血……叫我救你……我怎么也抓不住你……你就那样……不见了……”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带着湿意,拂过华清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阵陌生的战栗。 华清浑身僵硬,这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他不适,心底那丝怜悯瞬间又被翻涌而上的愠怒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将人震飞的冲动,终于抬起手,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丝僵硬与迟疑,按在了渡江云的肩头,将人稍稍推离了自己几分。 “……本……”他差点习惯性地自称“本尊”,现在显然不适合谈竹妖消散的事,他喉结滚动,生硬地吐出几个字。 “……我没事。” 他目光避开了渡江云那双充满担忧与爱意的眼睛。 渡江云并未察觉他语气中的异常,只是被他这推拒的动作弄得有些茫然,但很快又像是怕他消失一般,紧紧地攥住了他衣袍下的手。 “袁庚,你修为是更加精进了吗,这次幻化的衣袍质量非凡,但你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手也好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敏锐地察觉到华清异常的低温,又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端详他的脸色,眼神纯粹而专注,满是毫不掩饰的的关切。 华清看着这双眼睛,听着这毫无杂质担忧,感受着青年掌心的温热与微微的颤抖。 他忽然想起,这青年骨龄不过二十,修为……嗯,区区金丹巅峰,虽说在沧澜大陆也是百年乃至千年一遇的天才,但在自己眼中,与初生婴孩何异? 其寿元,于自己漫漫无尽的仙道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区区数千百载光阴罢了。 自己……终究是欠了他。 若非自己的分神,他或许会按部就班地修炼,拥有属于他风起云涌的一生。 如今,分神因自己而湮灭,这因果,终究要由自己来承担。 杀了渡江云?未免过于无情,也与自己向来秉持的、不对无辜者出手的原则相悖。 补偿后驱离?看他此刻这般情状,怕是难以轻易割舍,强行断念,恐生心魔,反而不好。 不若……便收他为弟子。 以教导之名,将他带在身边,看着他,陪他走完这千百载光阴,了却这桩由分神惹下的因果。 待他寿元耗尽,身归天地,尘归尘,土归土,这些过往自然随之烟消云散。 一念至此,华清心中松了一口气,也算是找到了两全之策。 他垂眸看着渡江云,放缓了的语调,淡淡道:“未曾受伤。只是……夜间没睡好,有些倦了。” 渡江云闻言,拉着他在石床边坐下,动作自然流畅:“那你快休息,我守着你。” 华清被他这不容分说的安排弄得又是一怔,身体依旧有些僵硬地坐在那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如此简陋之地,被一个金丹期的小修士细致照顾,看着渡江云忙前忙后,为他整理那本就平整无比的衣襟褶皱,又去取灵泉水递到他唇边。 华清很不适应,但只是沉默地避开了渡江云试图喂他的手,而是接过水碗。 第26章 道胎 渡江云全然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与尚未散去的后怕中,对眼前人拿出了十二万分的体贴与温柔。 目光时时流连在他身上,仿佛一错眼,这人就会如梦中那般消散。 而这对于华清仙尊而言,无异于一场旷日持久、无处不在的考验。 “袁庚,尝尝这个。”渡江云将木杯凑至他唇边,里面盛着浅金色的液体,语气带着献宝似的期待。 “我新调的灵蜜水,用晨露化开的,应该比之前的甜度浓些,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华清垂眸,目光落在杯中那略显浑浊液体,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早已辟谷数千载,饮的是九天琼浆玉液,食的是日月朝霞紫气,此等粗劣凡俗之物…… 然而,目光触及渡江云那双期待的眼睛时,到了嘴边的拒绝变得莫名滞涩。 华清终是沉默地从渡江云手中拿过了杯子,指尖避免与之接触,然后凑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过于甜腻的味道立刻在舌尖味蕾上化开,带着山野灵蜜特有的甘甜。 并不美味,但……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 渡江云笑容温柔明亮:“怎么样?甜吗?” 华清移开视线,将杯子递还回去,声音平淡:“……尚可。” 夜里休息更是煎熬。 石床本就狭窄,以往袁庚总是窝在渡江云温暖宽厚的怀中。 如今,华清僵直地躺里侧,背对着渡江云,尽力贴着冰冷的的石壁,试图与身侧人保持距离。 渡江云在睡梦中,却总会无意识地靠拢过来,腿还习惯性地搭上他身上,脸颊在他背上蹭着,腰腹寻找着最舒适的位置。 华清初时尝试过施展灵力,在两人之间布下一层屏障,可渡江云捞不到人便会醒过来。 几番挣扎宣告无效后,华清都有些麻木了。 他僵硬地承受着这僭越的亲近,只是不再背对着渡江云,毕竟对方总喜欢贴过来,这姿势太危险了。 清晨,稀薄的阳光穿透轰鸣的水幕。 渡江云仔细叮嘱他好好休息,自己则外出查探周围环境,顺便寻找些灵果或食材。 华清独自留在洞中,盘膝坐于石床上调息,梳理体内那团因分神回归与小腹处略显纷乱的能量。 既然已经决定暂且将渡江云带在身边,以弟子之名了却因果,那么,关于竹妖之事更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坦白…… 只是,看着那双全然信赖的眼睛,这话,该如何开口? 华清的神识向洞外蔓延,轻而易举地覆盖了方圆数十里,本能地捕捉着山林间的一切细微动静。 当察觉到一股属于金丹期妖兽的气息,正悄无声息地向渡江云所在的方向前行时,他身形一闪。 下一刻,华清便出现在那片茂密的山林深处,袖袍随意地一挥,那金丹期的妖兽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瞬间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之间。 渡江云是金丹巅峰,与这妖兽碰上,其实是十拿九稳,最差也不过些许外伤罢了。 华清甚至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就过来了,解决了这微不足道的隐患,他身形再动,便朝着渡江云的方向缓步走去。 “袁庚?你怎么来了?”正弯腰采摘朱果的渡江云抬起头,见到他独自出现在林中,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意外。 “是不是一个人在洞府闷了?”他快步走近,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拉华清的手。 华清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语气淡漠地打断他的关切。 “只是随意走走。看看你在做什么?” 他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将渡江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渡江云不在意他刚刚侧身的躲避,只当是他被自己戳穿了心思,不好意思了,笑着将刚采的几颗饱满红艳的果子塞进他微凉的手心。 “这个是朱果,灵气很温和,味道也好,尝尝看喜不喜欢。” 华清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几颗灵气微弱的果子,拒绝的话语在唇边盘旋了一圈,终究没能说出口,只默默收拢手指,将那几颗果子握在了掌心。 返回水帘洞的途中,渡江云说着接下来的打算,例如,回到青龙村后从哪儿再多开辟一块灵田,然后去哪儿买些家中所需的日常用品…… 华清沉默地被他牵着手,稳步前行,听着青年口中那些充满了烟火气规划,那些关于家与未来的憧憬,每一个字都与他过往的清修生涯格格不入。 可奇异的是,心中却并未升起多少厌烦。 回到洞中,渡江云习惯性地,为他整理因行走而微微松散的衣襟,动作自然亲昵。 华清这次没有避开,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忽然,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平静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为何执意要回青龙村?那里灵气稀薄贫瘠,于修行并无益处。” 渡江云闻言,整理他衣襟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对上华清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里是我们初遇的地方,是我们第一个家。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将阵图提升至高级,我们便回去成亲、结道侣契。” 华清沉默了片刻,看着青年眼中那纯粹而炽热的光芒,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便移开目光,不再多言。 看来目前还不适合提及竹妖之事,或许时间长些,他没那么爱了再开口也不迟。 爱能有多长呢,不过寥寥数年,就像他父亲对母亲那样。 水帘洞的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缓缓流淌。 渡江云手里捧着前些时日采摘晾晒后的野菜,尝试做一种在凡间极其有名的“翡清羹”。 他熟练地生火,处理食材,洞内很快便弥漫开一股混合着烟火与植物清气的味道。 华清原本在闭目调息,试图将腹部那团能量剥离或炼化。 当那股混合着些许油腥与野菜清苦的烟火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时,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感觉来得极其迅猛而强烈,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畴。 “唔……!” 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脱口而出。 华清猛地睁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呕吐之意直冲喉头,逼得他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额角青筋微显,才将那不适硬生生压了下去。 怎么回事?! 渡江云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几步就跨到石床边,关切地凑了过来:“袁庚!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他伸手,想去碰触华清的额头探查身体,却被避开。 华清声音因强忍不适而显得有些发紧:“无妨。” 他强行运转灵力,将那诡异的呕吐之意镇压下去,只是那紧抿的唇线依旧泄露了他此刻的不适。 渡江云眉头紧紧锁:“是不是先前吃的果子不干净?” 他见华清捂着胸口,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地、一下下拍抚着华清略显单薄的后背,试图帮他顺气,声音放得极柔。 “别忍着,不舒服就跟我说。” 华清挥开了他的手,语气比之前更加生硬冰冷,带着一种划清界限的疏离:“说了无妨,不必如此。” 渡江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挥开了手,愣在了原地,随即,脸上挤出温和的笑容,顺着华清的话柔声道。 “没事就好,这翡清羹味道是重了些,我马上倒了,去给你煮点清茶,你喝了静静心。” 看着渡江云毫不犹豫地转身去收拾灶台、准备煮茶的忙碌背影,华清的眉头却越皱越紧,随即收敛心神,神识内视,精准地聚焦于丹田气海深处。 这一看,饶是以他万载修行的定力,心中也不由得掀起了惊涛骇浪。 腹部那原本只带着些许生机的微弱能量,竟不知在何时已然凝实,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胚胎雏形。 体内的灵力正不受他控制地被那胚胎汲取、吸收,滋养着。 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呕吐之意,正是这胚胎初步稳固,与他身体更深层次融合时,产生的某种排异。 “道胎……” 华清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让他几乎要维持不住那万年不变的冷静表象。 形成胚胎意味着,它不再仅仅是一团能量,而是真正意义上地,与他的本源、他的道,融合捆绑在了一起。 华清尝试运转法力,悍然冲向那微小的道胎,试图将其彻底碾碎抹除。 然而,那道胎虽小,其存在的根基却扎根于他生命与大道的核心深处,牵一发而动全身。 强行炼化带来的,并非道胎的溃散,而是他自身本源的剧烈震荡与反噬,那感觉,如同要亲手将自己的心挖出一块。 “噗——!” 喉头一甜,灼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口腔,一抹刺目的金色血液溢出了他紧抿的唇角,滴落在他青色的衣袍上,晕开一小片痕迹。 “袁庚!”渡江云端着刚刚煮好的灵茶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手中的茶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眼前的一幕仿佛与噩梦中重合。 他大步流星的冲回到石床边,伸手搂住华清,用袖子去擦他唇边的血迹。 “不怕,不怕。”渡江云声音颤抖,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第27章 冷静 看着渡江云蓝眸里溢满了疼惜与惊慌,感受着他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华清心中那因道胎而翻涌郁结,竟奇异地被浇熄了几分。 这青年,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那竹妖已然消散回归本体,更不知道……这具身体里,此刻孕育着一个怎样荒诞而棘手存在。 “无事。”华清的声音带着沙哑与疲惫,抬手挡开了渡江云擦拭嘴角血迹的手。 “不过是……旧伤有些反复,不碍事。调息片刻便好。”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该如何处理的棘手道胎。 强行剥离行不通,那便只好另辟蹊径。 渡江云目光落在那抹被拭去的金色血液上,后知后觉地问出了心中的惊疑。 “你的血……为何会变成金色?” 先前袁庚受伤时,血分明是浅绿色的。 华清低垂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不知道。” 渡江云看着他依旧苍白的侧脸,以及那明显不欲多言的冷淡态度,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地发疼。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侧不远处,默默地守着。 洞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过了许久,渡江云打破了沉默:“袁庚,过几日,等你好些了,我们便离开,回家便成婚结道侣契吧。” 华清低头,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碗,水波微漾,倒映出那张与苍白清冷的脸庞。 半晌,就在渡江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缓缓开口。 “不急。修真之路漫长,双修虽可增益,却易沉溺情爱,耽于小道。不若,我先收你为弟子,传你正统修炼心法,我们结……师徒契,如何?” “师徒契?”渡江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蹙起眉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袁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紧紧盯着华清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华清沉默不答,只是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 渡江云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与挫败。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伸手拍了拍华清的肩膀,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出去透透气,你……好好休息。” 这些日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袁庚的变化。 冷淡,疏离,刻意躲避着他的亲近,甚至连夜里同榻而眠,都会僵硬地贴着石壁,尽量避免任何肢体接触。 他私下里不知探查过多少次袁庚的身体,灵力运转、经脉气息都与往常无异,可那种陌生感,却与日俱增。 自袁庚恢复后,他便有了心事,什么都不愿意同自己说了。 原本以为过些时日,两人便会恢复从前的状态,可如今,显然愈发疏远了。 渡江云只觉得一阵头疼,他现在也需要冷静下来,好好理清这混乱的一切。 自那日道胎初显,华清仙尊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外交困之境。 对内,他需时刻分出一部分心神压制道胎的成长,同时还需应对其带来的种种生理反应。不仅仅是突如其来的恶心反胃,还有毫无预兆的疲惫感,以及对渡江云本能的渴求。 对外,他需耗费心力,去应对渡江云那无微不至的关切。 夜渐深,洞内只余下呼吸声。 渡江云因白日里反复练习阵法,神识消耗过度,此刻早已陷入沉眠,呼吸均匀而绵长。 华清依旧如前几夜那般,僵直地躺在他身侧,试图通过冥想来隔绝外界一切干扰,尤其是身侧那存在感极强的温热躯体。 睡梦中的渡江云,再次无意识地靠拢过来,手臂一伸,将华清整个人强势地揽入了自己怀中。 华清的脸颊贴上了渡江云的胸膛,透过薄薄衣衫传来了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他能清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抬眸,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在睡梦中依旧蹙起的眉头,仿佛在梦中也在为何事担忧。 罢了。 华清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说到底,骨龄不过二十,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是因自己的分神而卷入这场荒诞剧中的无辜者。 那欲将人推开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最终缓缓落下,并非推开,而是有些僵硬地环住了渡江云劲瘦的腰身,在他宽阔的背脊上轻轻拍抚着。 …… 次日清晨。 渡江云率先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立刻察觉到了与往日的不同,怀中并非空荡,袁庚温顺地窝在他怀里,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身。 清晨的阳光透过水帘的缝隙,斑驳地跳跃在袁庚精致的五官上,近日来他总是微蹙的眉心舒展开,呼吸绵长,竟透出一种他许久未曾见过的柔和与安宁。 渡江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袁庚是因为昨天身体不舒服,所以今天才会格外依赖他吗?还是……他想自己了? 渡江云将呼吸放轻,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生怕惊扰了这失而复得的宁静与亲昵,看着袁庚近在咫尺的容颜,心底软化成一片春水。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眼睫微颤,即将转醒。 华清初醒的瞬间,意识尚未完全回笼,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怀中真实而熨帖的温热触感,以及鼻尖萦绕的独属于渡江云的清冽气息。 下一刻,理智回归,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几乎是触电般,他松开了环住渡江云腰身的手,身体弹开,退到了石床最里侧,紧贴上冰冷潮湿的石壁。 渡江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住,怀里变得空落落的,残留的体温也迅速消散,他茫然地坐起身。 “你醒了?是不是我……我压到你了?” 华清背对着他,迅速整理着因睡眠而略显凌乱的衣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与仓促:“……没有。” “那你刚刚……”渡江云更加困惑了,试图理解这前后矛盾的行为。 华清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过于激烈,他深吸一口气,敛去眼中所有翻涌的情绪,面上恢复成平日那副波澜不惊的淡漠样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今日天气尚可,我想去洞外走走。” 渡江云看着他明显不欲多言的态度,心底叹了口气,顺从地点了点头:“好,我陪你。” 华清率先起身,动作略显急促地披上了外袍,打开隔绝瀑布声响的阵法,步履僵硬地走向洞外,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阳光刺目,瀑布奔流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华清静立于清澈的水潭边,任由飞溅的水雾打湿了他的衣摆,感受着体内那枚道胎,它正因靠近渡江云而传递着欢欣的意念。 渡江云将手中略厚些的外袍给他披上。 华清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我们离开这里吧,我想去寻一处灵力更为充裕之地。” 他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断,仿佛渡江云若是不依着他,两人便分道扬镳。 离开水帘洞,并非一时冲动的决定。 华清体内那枚日益凝实的道胎,如同一个不受控制的寄生之灵,他必须尽快寻找到一处灵力足够充裕之地,将其彻底剥离、炼化,或者……找到其他掌控之法。 总之不能生下,道胎汲取体内灵力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女修怀胎过程中,甚至不乏有人灵力尽失者,需在产后好生修养才可恢复大半,也不乏恢复不了之人。 以他的阶段最差不过掉到元婴,可这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等待他的结局只能是消散。 渡江云对离开这里毫无异议,对他而言,有袁庚在的地方便是归宿,他利落地收拾好两人寥寥无几的行囊。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云雾缭绕的山林。 华清神识铺洒开来,方圆数千里内的山川走势、灵脉分布、乃至强大妖兽的巢穴,皆如掌上观纹,清晰无比。 他刻意将自身气息收敛,只流露出约莫化神期左右的修为波动,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渡江云与他并排走着,目光带着探究地飘向身侧之人。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袁庚身上,多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步伐迈动间,带着天生的从容与……对周遭一切了然于胸的淡漠。 偶尔驻足观察地势风水时,那眼神幽深如古井寒潭,完全不像他记忆中眼神清澈,心思纯净的竹妖。 一种莫名的距离感,无声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袁庚。”渡江云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与试探,“你……变了很多。” 华清脚步未曾停顿,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依旧平视着前方蜿蜒的山路,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经历变故,心有所悟,总会有些不同。” 他给出的答案笼统而模糊,像一阵风,吹过却什么也没留下。 这回答并未打消渡江云心底的疑虑,但他很快用力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些烦扰的念头彻底驱散。 无论如何,只要眼前人还是袁庚,那就够了。 他自幼孤苦,飘零世间,未曾体会过何为家人,何为毫无保留的爱,许是上天终究生了怜悯,才让他重生,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归宿。 哎呦,我都不知道定时到几点发合适了。 本来说每天9点更新,然后我定时到8点,寻思给一点审核时间,结果每次都11点左右才审完。 所以后面有存稿的时候,都定时到6点发布吧,要是没有存稿,那就9点左右发,我库库写[狗头叼玫瑰][比心][粉心][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冷静 第28章 怀疑 山路愈发崎岖难行,荆棘与盘根错节的古木根系遍布四周。 渡江云虽已是金丹巅峰的修为,但如此长途跋涉,又要时刻分出神识警惕四周,灵力与心神的消耗亦是不小,他额角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行至一处异常陡峭还布满了小碎石与湿滑苔藓的斜坡时,渡江云不慎踩中了一块略大的石子,身形一个趔趄,重心瞬间失衡,向着陡坡下方滑去。 “当心。”前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华清走在前方,甚至未曾回头,宽大的青色袍袖向着身后一拂,柔和的灵力凭空而生,精准托住了渡江云下坠的身形,将他稳稳地送回实地。 与此同时,前方道路上那些肆意生长的荆棘藤蔓,仿佛被无数柄利刃齐根斩断般向两侧倒伏,让出了一条足够人通行的平坦小径。 渡江云稳住身形,看着前方自动分开的荆棘藤蔓,又抬眼望向华清那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的背影。 这不像是袁庚往日那种依靠灵力催生,或操控草木的手段所能达到的效果,这更像是……言出法随,或者说,是一种对天地规则极其精妙的运用与掌控。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满腹的疑问到了嘴边,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带着复杂情绪的呢喃:“……谢谢。” 华清没有回应,甚至连步伐的节奏都未曾改变。 只是,在他广袖遮掩之下,那修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方才那一刻,几乎是身体本能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夜幕缓缓覆盖山林,两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崖下凹陷处歇脚,权做休憩之所。 渡江云熟练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捡来干枯的树枝,指尖微弹,一簇灵火便跃上柴堆燃起温暖的火焰。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专注的侧脸,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华清静立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幕似曾相识的场景,移开了目光。 他第一次通过共感看到的景象,便是在这样的光景下,渡江云与那竹妖在媾合。 前几日他便锁定了一条品质上佳的木属性灵脉,那灵脉藏于山腹之中,因有天然形成的隐匿阵法遮掩,极难被外界修士察觉,正合他眼下所需。 “袁庚,走了这么久,吃点东西吧。”渡江云将一块烤得温热的干粮饼子递了过来。 华清看着那块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的饼子,胃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涌起一阵轻微的排斥与翻涌。 与这青年相处的这些时日,他打破了自己太多的惯例。 饮了粗劣的灵蜜水,吃了甜腻的朱果,如今,又要咽下这如同砂石般的干粮。 见他迟迟不接,渡江云疑惑:“怎么了?” “……无事。”华清接过了饼子,吃得极慢。 渡江云坐在了他身侧,自己也拿起一块饼子大口吃着,看着手中从系统那花巨资兑换的地势图,借着火光规划着明天的路线。 “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据我根据灵力浓度观测,再往东南方向走……” 华清见他眼下青黑,还在操劳着行程,插话:“灵脉之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劳心。” 渡江云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袁庚对外界的资源认知大多来源于自己,如今却能如此成竹在胸地说出他有把握…… 这样的变化让他很不习惯,也觉得袁庚很陌生。 华清却没有解释的意图,说完便阖上眼休息,不再多言。 对他而言,寻觅一条品质尚可的无主灵脉,不过是举手之劳,神识扫过,便能甄别十之**。 渡江云看着华清那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心中疑问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默默咽了回去。 袁庚的变化太大了,有时候自己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开启一个话题。 夜深,篝火渐熄,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这片山林地域极广,呈长条状。 他们已经在这片地形复杂,几乎横跨沧澜大陆的原始森林中,连续赶路九天了。 渡江云靠着冰凉的山壁,因连日长途跋涉的疲惫,已然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绵长。 华清神识内视,能清晰地看到,那枚道胎似乎也进入了休息状态,稳定地汲取着他体内的灵力,悄然生长。 忽然,肩膀一沉,伴随着梦呓般的低喃。 “冷……” 华清侧眸,看向身侧蜷缩着的青年。 他只是空有一身金丹巅峰的修为,和一个奇异的空间介子,但为何,连一身能够自动调节温度、抵御风寒的极品灵袍都没有? 甚至他惯用的那柄长剑,虽锋锐,却也能看出品阶不高,剑身上布满了与人激烈交战留下的齿痕。 这很难想象是一个身怀异宝、天资卓绝的修士应有的待遇。 华清不禁想起自己的亲传弟子兰少珂,亦是那一代千年一遇的剑道天才,可两人的境遇宛如云泥。 兰少珂本就是世家子弟的领头羊,拜入青云宗后更是如鱼得水,手中灵器法宝不计其数,最差的也是极品。 不对。 错了,都错了。 华清将分神记忆中关于渡江云的碎片重捋,发现渡江云身上显然有着许多秘密,空间与灵泉暂且不论。 单是他与竹妖初遇时,分明只是个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人青年这一点,就极不对劲。 若真是毫无根脚的凡人,怎会对修行之事那般了解。 那竹妖心性纯良乃至愚钝,对渡江云抱有全然的信任与依赖,从未问询他的过往。 倚靠在华清身上的渡江云调整了一下姿势,手砸到了地面上,眉头瞬间紧锁。 华清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里有一道被荆棘划出的细长伤口,虽然已经自行止血,但翻开的皮肉在火光的映照下依旧明显刺眼。 他沉默地伸出手,指尖灵力悄然探出,拂过那道伤口,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不过眨眼功夫,便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华清基本确认,渡江云的身份有着很大的问题。 骨龄二十是真,那这番见识从何而来?是夺舍?是转世?还是别的什么…… 搜魂术自然是最直接获取真相的手段,但……那风险太大。 搜魂过程极其痛苦,宛若将灵魂寸寸撕裂,且稍有不慎,便极易导致被搜魂者神识受损,变得痴傻呆滞。 …… 天光将明未明,山林间弥漫着破晓前的清冷与潮湿。 渡江云睁开眼时,便看见华清正背对着他,给将熄的火堆添着新柴。 “你休息了吗?” 华清添柴的动作未停,淡淡颔首,应了一声:“嗯。” 他一夜未眠,但对于他而言,睡眠其实并不重要,若是必要情况下,他甚至可以几月不眠。 渡江云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小溪边洗漱,冰冷的溪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掬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的手背,那道清晰可见的伤口没了。 他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一眼华清依旧在照看火堆的背影,嘴角轻微地上勾了些许。 袁庚……果然还是在意自己的。 渡江云带着一身清冽的水汽走回火堆旁,走到华清身后俯身,双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转头飞快地在他清冷的侧脸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华清身体骤然一僵,添柴的动作停滞下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贴合的温热躯体,以及脸颊上那转瞬即逝却触感分明的柔软。 一股混杂着惊怒,无措,以及一丝陌生悸动在体内炸开,让他脸色控制不住地几经变幻。 “你……” 渡江云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却没有松开手,反而将脸颊贴在他背上,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刻意流露的、惹人怜惜的脆弱。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袁庚卿卿,我就这么一颗心,全给了你,你省着点伤。” 他在示弱,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两人的氛围。 华清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背。 “嗯。我……一直都在。” 他心中默然一叹,无论这青年是谁,有着怎样的秘密,此刻看来,也不过是个渴望温暖的……可怜孩子。 渡江云趴在他的后背上,嘴角上勾,微眯着眼嗅闻他身上的香气,嘴上却依旧可怜巴巴。 “真的吗,可是我好怕我的袁庚卿卿走掉。” 袁庚近日身上的草木气似乎淡了些,但仍旧是好闻的。 华清耳根微热,有些羞耻,他皮肤白皙,略微一点的红都十分明显。 他起身后,主动牵起了渡江云微凉的手。 “不要这么叫。” “卿卿”这样亲密的称呼大多是甜腻的夫妻间丈夫叫妻子的,从未有人这么叫过他。 渡江云眉眼含笑,就当作没听见:“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嗯。” 两人继续往山脉深处行进,晨间的小插曲让两人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不少。 周围的林木愈发苍翠欲滴,枝叶间灵光隐现,呼吸都带着沁人心脾的清新,甚至连华清体内的道胎也传递出微弱的欢愉意念 华清在一处面朝山谷、背靠主峰的天然石台前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伦家忘记定时惹[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怀疑 第29章 谎言 此地地势得天独厚,藏风聚气,脚下便是那条品质上佳的木属性灵脉节点,灵气氤氲如雾,正是开辟洞府隐居修炼的理想之所。 渡江云环顾四周,看向身侧的华清,语气温柔:“你若不想回青龙村,那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如何?” 家?华清心中默念着这个字眼。 于他漫长无尽的寿元而言,居所从来都是不固定的。 无论是青云宗那灵气浓郁的洞府,还是游历时暂居的福地洞天,都不过是暂居之所,是修行悟道的场地。 当初留在青云宗,也不过是因为欠了开宗掌门一份救命之恩,千年过去,这恩情早已还清,他却依旧留在那里,无非是觉得……在哪里都一样,并无分别。 华清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热,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你天赋绝佳,根基扎实,对阵法符箓亦见解独到,为何不择一强大宗门拜入?散修之路,终究艰难。” 散修大多是可以修炼,但又达不到宗门门槛之人占多数,他们在有限的资源中夹缝求存,是势力倾轧时最先被牺牲的蝼蚁,是争夺资源时无声无息消失的亡魂。 渡江云闻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捏了捏他的指节,笑容洒脱,语气淡然:“我不喜束缚也不求大道,努力修炼不过也是想与你多相守几年。” 宗门讲的便是传承,享他人庇佑,受宗门供养,被师弟师妹们崇拜尊敬着,遇到危难时就有必要挺身而出,庇佑他人。 华清沉默片刻,避开了他那过于炽烈的目光,追问道:“倘若……有宗门不会让你有束缚感,来去自如,只需挂名,资源任取呢?” 他想收渡江云为弟子从来不是一句空谈,起初是想弥补,以他的地位,哪怕仅仅是挂名弟子的名声,也足以让他享受青云宗的顶级资源了。 但如今,心中却真的生了几分怜爱。 渡江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带着几分审视看向华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反问:“怎么突然这么问?袁庚,你好像……很希望我拜入某个宗门?” 他微微凑近,目光紧锁对方:“你不想我一直陪着你吗?还是说……你有了别的打算?” 曾经压下的疑虑,又隐隐有复苏的趋势。 华清被他问得一窒,看着青年探究的眼神,只觉得一阵麻烦涌上心头。 “……没有。随口一问而已。” 渡江云不愿拜自己为师也不愿拜入宗门,他图的只有自己这个人。 原本设想好的,以青云宗资源作为部分补偿的计划,还未开始,便已夭折。 他还能拿出什么,来弥补这因自己分神而搅乱的人生。 …… 华清并未急着开凿洞府,而是以指为笔,引动周遭灵气,凌空虚划,在半勾勒出一道道玄奥繁复的符文。 不过片刻,一个笼罩了整片灵脉,集隐匿、聚灵、防御于一体的复合大阵便已成型,光晕一闪便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环境。 渡江云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的探究之色越来越浓。 袁庚确实在阵法上颇有见解,但眼前这信手拈来的布阵手法,以及对天地灵气的掌控,分明是浸淫此道数百年乃至更久之人方能拥有的境界。 华清布阵完毕,径自走到那足以抵挡金丹修士全力轰击的岩壁,并指如剑,随意划动,坚硬的石壁便按照他心中的蓝图被轻易分离塑形。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座内外两进、通风透亮、甚至还巧妙地引了一缕地下水穿室而过,形成了一个水榭的石室便已成型。 渡江云走进石室转了一圈,内壁光滑如镜,桌椅床榻等一应家具,皆是由整块岩石雕琢而成,线条简洁流畅,没有丝毫斧凿痕迹。 他心中的震撼与疑虑几乎达到了顶点,手中灵剑幻化而出,看着袁庚的背影开口,声音里带着紧绷。 “袁庚,你……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是元婴乃至化神修士,开凿洞府也需耗费不少时日和法力。 华清正负手立于石窗边,察觉到了身后的灵力波动,但他恍若未觉。 “不过是借助此地灵脉之力与天然山势,顺势而为罢了,算不得什么。” 他顿了顿,想到分神记忆中,青年对耕种之事颇有兴趣,沉吟片刻,又补充道。 “我观此土地灵气充沛,土质肥沃,若能引你那空间中的灵泉加以灌溉,精心侍弄,种出的灵植品质,定会远胜从前。” 说着,他朝着窗外山谷的方向抬手,凝练的青色灵光自他指尖飞出,轻盈地落入下方山谷之中。 丛生的杂草被无形的力量推向两侧,裸露出的土壤同时翻动、耙平,不过呼吸间,几块规整的田畦便已呈现在山谷之中,静静地等待着种子的播撒。 与此同时,渡江云的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叮!人才袁庚开拓优质灵田十亩。种植经验大幅提升,已自动晋升至中级。开放高阶灵植种子兑换权限,新增稀有灵植图谱……】 这竟然真的还是袁庚…… 渡江云不动声色收回灵剑,怔怔地看着华清立于窗边的背影,青衫淡然,身姿挺拔如孤松,姿容绝世,带着掌控一切的绝对从容…… 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那个眼神纯净的少年形象,重叠得越来越勉强,甚至产生了清晰的裂痕。 华清平日里外出都是伪装成筑基修士,从未如此张扬,但他就是想在渡江云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 甚至阴暗的想着,不如就此坦白竹妖真相,青年也拿自己无可奈何,彼时将他藏于身边悉心教导也不错。 华清压下心中念想,转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渡江云脸上:“你不高兴?” 渡江云摇了摇头,垂下眼睫,强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没有。” 他开始着手规划种植,从系统兑换了高阶宁神花的种子种在石室窗外,又兑换了些炼制高阶丹药所需的珍贵灵植种子,准备在那几块开辟的灵田试种。 日子一天天过去。 华清大多时候只是静坐调息,梳理体内因道胎而略显纷杂的气息,或是长久地立于那扇石窗边,望着谷中劳作的渡江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渡江云钻研练习那些复杂古阵图时,他会主动上前,给出一针见血的指点。 “灵气流转,欲速不达,过犹不及。” “坤位第三节点,往巽位偏移三寸。” 他的指点往往只有寥寥数语,却总能让渡江云茅塞顿开,阵法之道领悟起来一日千里。 随着华清展露出的见识与能力越来越多,终于,渡江云在华清指点完一个困扰他许久的复合阵法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练习,而是抬起头,问出了盘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袁庚,你……真的还是你吗?” 华清迎着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最终,他平静无波的回答:“先前我修炼上出了差错……记忆全失,遇见了你,后面又经历了生死劫难,恢复后我便觉醒了先前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的谎言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不想揭开真相。 渡江云信了,毕竟初遇时,袁庚的修为便极为出挑,若是因修行出了差错而失忆,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是水帘洞时,我做噩梦惊醒后抱住你那天觉醒的,对吗?” 他在询问,但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华清淡淡颔首,没有否认:“嗯。” 得到了确认,渡江云心中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茫然与空落。 从前那个袁庚,恨不能化作藤蔓,时时刻刻缠绕在他身上,眼神里满是毫无保留的依赖与眷恋。 所有的变化,都是从那天开始。 当他试图靠近时,袁庚身体的僵硬,夜里同榻而眠时,刻意保持的距离……原来,都不是他的错觉。 可觉醒传承记忆的袁庚,还是自己爱上的那个纯净的竹妖吗? 经历与记忆塑造了一个人的性情与选择,若是经历与记忆不同了,那他们还能组成一个同样的人吗? 渡江云想不出一个清晰的答案,但他内心深处无比确认,自己还爱他。 那么……袁庚呢? 觉醒记忆后,拥有了更广阔视野和更深沉心思的他,是不是……不再喜欢,甚至不再需要自己这个区区金丹修士的陪伴与爱意了。 这个念头让渡江云感到一阵窒息。 许是自幼无父无母,他格外喜爱从前袁庚外露的、毫无保留的炙热爱意与依赖。 但眼前觉醒记忆的袁庚显然不会那样做,他不愿与自己结道侣契了,还试探着劝说自己拜入宗门……这是否意味着,他不想自己再时刻跟着他了? 渡江云压下心头的酸涩与刺痛,最起码对方现在还没明说,他选择给自己一点时间,尽自己所能去靠近、温暖住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袁庚。 倘若能找回从前那般亲密无间,那是极好的。 若是真的回不去了,那便只能说明缘分已尽,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这段关系了。 第30章 发现有孕 渡江云将对华清的关注揉碎,融入到日常每一个细微处,体贴更甚从前。 他会在华清长时间调息结束后,适时递上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安神灵茶,轻声说:“累了吧,喝口茶润润喉。” 华清接过茶盏,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垂眸轻嗅后抿了一口:“多谢。” “可还合口?”渡江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今日的茶里加了无患子,若是不喜,我明日换一味。” 华清的胃口近来越发挑剔,以往尚能勉强入口的灵米与野果,如今但凡带有一丝他不喜的气味,便能轻易引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渡江云没有任何不耐,只是变着法子用灵田中种出的高阶灵植,精心烹调,试图找出合他胃口的食物。 “今日这灵葱粥,我特意用清泉水熬了两个时辰,去尽了土腥气,你尝尝看,可能入口?” 华清勉强舀了一勺,眉头微蹙,却还是咽了下去:“尚可。” 一段时日下来,渡江云的厨艺稳步提升了不少。 到了夜间入睡时,他也不再像先前那般靠过去,而是克制地保持着一点距离。 然而,率先打破这微妙平衡的,却是华清。 他开始变得格外畏寒。 渡江云问起,他只淡淡一句:“修炼上出了些小差错,无妨。” 石室内温度因阵法调控,渡江云穿着单薄寝衣尚觉舒适,华清却时常会觉得一股寒意从骨髓里透出来,手脚冰凉。 渡江云不是没尝试过将室内阵法的温度调高,可温度稍一上升,华清又觉得燥热难当,只得作罢。 夜里同榻而眠时,华清总会无意识地靠近体温偏高的渡江云。 这一切身体上的反常与依赖,他皆归咎于那枚道胎,并且不断告诉自己,快了,再有两个月,便能借助此地灵脉,将它彻底剥离,让一切回归正轨。 渡江云对此暗自欢喜,顺势将人揽入怀中,任由怀中人无意识地在他颈窝或胸前轻轻蹭动,寻找更舒适温暖的位置。 可他并非圣人,有着正常的七情六欲。 从前虽多数为袁庚主动,但自己也是乐在其中的。 如今与许久未曾亲近过的心爱之人气息交缠,体温相渡,对方还毫无防备地蜷缩在自己怀中,他身体逐渐紧绷,看了一眼身旁已然熟睡的宁静侧颜。 渡江云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挪动身体,打算悄然起身,去往用作静室的水榭石室,解决这股躁动,刚一动弹,一只微凉的手便从身后抓住了他寝衣的衣角。 “去哪?”华清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显然还没睡醒。 渡江云动作一僵,重新坐回床边,压下心中的躁动,抬手轻柔地拍抚着对方的背脊,意图哄他再次入睡,口中哼着民间哄孩子的童谣。 “睡吧,我在这儿,只是去喝口水,马上回来。” 华清因道胎之故,近来头脑总是昏沉沉的,睡眠也极为浅淡不安稳,时常翻来覆去。 在渡江云有节奏的轻拍和低缓的歌谣中,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翻身间,略厚的寝衣衣角不自觉地上移,露出一段腰腹。 渡江云拍抚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片裸露的肌肤上,记忆中平坦流畅的线条,呈现出了些许圆润的弧度。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极轻地解开了华清寝衣侧面的几个系带,指尖落在了那片微隆的小腹上。 指尖传来的,不再是紧实韧硬的肌肉触感,而是……绵软饱满的弧度。 渡江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原来……水帘洞那次,根本不是什么乌龙。 “袁庚……”他无意识地低唤,声音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可既然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说他觉醒记忆后执意与自己分道扬镳…… 纷乱的思绪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华清因他方才的触碰,以及此刻过于灼热的视线,从浅眠中惊醒过来。 “你在做什么?!”华清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透出一股被侵犯领地的冰冷与尖锐。 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拉过旁边的薄被,迅速盖在自己身上,眼神戒备而锐利地射向渡江云。 渡江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和戒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咚”地一声撞到了身后的石壁,他结结巴巴地,几乎语无伦次回应。 “没……没什么……袁庚,你……你是不是怀……” 华清胸腔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语气生硬地打断了他:“胡言乱语!” 他别开脸,避开渡江云那过于直白的目光:“不过是近日吸纳灵气过多,尚未完全炼化,淤积于丹田气海,略有……臃胀之感罢了。”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渡江云显然也不信,眉头紧紧锁起:“你……” “够了!”华清厉声打断,“我说无事便是无事!” 他不欲与渡江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不愿面对问题,索性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我出去走走。” 他需要空间,需要冷静。 渡江云连忙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回床上,拉过锦被仔细为他盖好:“夜深露重,你……你身子既不适,就好生歇着,我出去。”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一阵风般,倏地闪出了石室,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华清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那欲起身的动作彻底僵住,伸出的手缓缓垂下,指尖冰凉。 骗子…… 他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分神记忆中,这青年曾信誓旦旦地对那竹妖说过的话。 “生下来便好了,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我怎么会笑话你……” 言犹在耳,炙热真诚。 可如今,仅仅是窥见一丝端倪,他便惊慌失措,避之如蛇蝎般地……逃了。 一股隐秘的钝痛悄然漫上心头。 华清不受控地,想到了他那只存在于母亲只言片语中的……父亲。 他的母亲,曾是灵蛇一族地位尊崇的掌权者,却因爱上那个说不介意她是蛇妖的散修,不惜与全族抗争,最终剥离半数修为自请下位,永离蛇族。 可结果呢?母亲一胎诞下三个孩子,那个曾许下山盟海誓的散修,在看到孩子半人半蛇的形态后,最终还是跑了,不知所踪。 华清缓缓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所有情绪。 就算……就算渡江云如那散修一般也没关系。 反正,他不会重蹈母亲的后尘,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只是……未曾料到,这青年逃离的背影,竟会让他感到一丝……意料之外的心痛。 渡江云踉跄地冲进石室,反手关上门,背靠石壁,滑坐在地上,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那短暂的触感灼烧着他的神经,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他……有孩子了。 袁庚那突如其来的虚弱,对气味近乎苛刻的敏感,夜间难以驱散的畏寒……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渡江云在水榭中静坐了许久,直到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才深吸一口气,膝行至窗边,郑重地重重磕了一个头。 上天垂怜,让他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有缘遇到袁庚已是大吉,现在竟还要赐予他一个骨肉相连的血脉。 他重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脚步坚定地走向寝居的石室。 室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辉。 渡江云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 华清因身体的疲惫又睡着了,眉头也微微蹙着,唇色较平日浅淡了些,在珠光下透出易碎的脆弱感。 渡江云的心被酸涩与怜惜牢牢缚住,目光落在华清盖着锦被的腹部。 他伸出手,带着无限的怜惜与珍视,隔着那层柔软的锦被,虚虚地覆在了那孕育着生命的位置上。 就在他掌心落下的瞬间,华清的眼睫一颤,倏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骤然相对。 渡江云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满目疼惜。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华清抿紧了苍白的唇,没有回答。 渡江云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他维持着虚抚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诚挚,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袁庚,别怕。”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守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哪怕袁庚不爱自己了,他也不会考虑任何离开,他是不幸的,但他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足够温暖美好的家。 就像自己儿时在街边流浪时,无数次幻想的家一样。 华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深邃的绿眸中情绪翻涌,他就直勾勾地看着渡江云,看了许久,久到渡江云几乎以为他会再次地推开自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那只欲要挥开渡江云手腕的手,却悄然松弛了力道,默认了这份越界的亲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