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想起我》 第1章 第1章 “如果您是在询问我的意见,我不建议您这么做。”星舰在宇宙中平稳航行,眼前的军人制服笔挺神色平静,行走在安静的星舰步道上,朝身边向他行礼的士兵点头致意,“我们刚刚结束对雅兰要塞的支援,前线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通讯另一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似乎惹得不太愉快。 他停下脚步,把目光投向舷窗之外:“我觉得在我没有任何过失的情况下,您要强行更换指挥官的行为都应该先询问其他将军的意见。这是起码尊重,尤其在您学生的问题全军部心知肚明,您不应该直接来通知我。” “我知道接任的不是江少校,不过您也清楚自己在做的是什么打算,科雷上将妻女双全,亲族尚在,他不可能长期驻扎在前线朝不保夕。”他用手指轻轻叩这舷窗的金属边框,并不急切。 “我没有侮辱科雷上将军人信仰的意思,您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的元帅,祝您一切顺利。” 耳侧的浮光碎散开来,对方已经挂断了通讯,他在原地垂眸了片刻,抬步朝总调度室走去。 结束与上级间失败的沟通,还有眼前的烂摊子等着收拾,楚渡无声叹了口气,跨进调度室里就听见了一连声的汇报。 “将军,已经进入尘暴地带,能源消耗已经上浮百分之三十……” “舰队后侧出现异常能量反馈,是否派侧翼部队……” “将军,武器库消耗过半,我们……” “将军……” “降低生态循环系统耗能,等一下我去驾驶室。” “将军,他们……” “……我知道,没关系。异常点派人去查看,武器库能源部不够就标记坐标……” “洛德跟我来一下。” “将军,洛德副官在机械中枢,旗舰备用发动机出了问题,他带维修组去处理了。”一边的士军匆忙回复,“需要通知副将回来吗?” 楚渡捏了捏眉心,开启终端光脑,朝指挥室正中央的控制中枢拷贝了一份数据,顺便给副官发了条短讯:“不用了。” 机舱内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一些简单的信息与指令传递的声音。 “将军。”舱门再次开启,洛德低声朝他开口,看见操作台上的程序后自觉闭嘴。 好在数据包不是很大,没一会也就导出来了。 “……走,去驾驶舱。”楚渡收起终端,起身确定了指挥中心没有什么大事后才放心去了驾驶室,“有事找你。” “查尔斯打来通讯,指明要我回首都星待命,商量要换指挥官的事情。”楚渡开门见山,“首都星的新闻又说我什么了?” “前阵子有人在官网上发言,指控SA-I的实验体存在威胁过大,议会顺水推舟,把事情闹得很大,不过这种事情近些年没少发生,最后还是白塔官方发言把事情揭了过去。”洛德错后半步跟着他,“不过首都星的上将大多年事已高,元帅即便想要换人也恐怕有人合适的人选。” “他要换科雷。”楚渡面色如常,“老上将性格稳重,手段经验都很老辣,倒是能压得住这些家伙。” “不过老将军年纪都快三百岁了,夫人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在这里撑到殉职。而且要是这么简单您也不至于烦心吧。” “老将军是正统的军部将军,这些年对我颇有微词,你觉得他和元帅的关系怎么样?” 洛德回想了一下:“反正比和您强。” “......” “所以,查尔斯打的什么注意?总不能真把他那干儿子当太子养吧?” 楚渡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他疯了吧!江淮那小崽子?!”洛德骂完一通又恢复了正常,“你同意了?” 楚渡白他一眼:“我也疯了?” “......”洛德向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道“没有一点办法?我怎么一点都不相信你会舍得走呢?” “我为什么不舍得?”楚渡拉开驾驶舱的舱门,回头看向他的副官,“就算这次不走,我离光荣殉职也不剩几年了,回家当我的贵族老爷不好吗?” 洛德哑口无言,试图换个话题:“议会打算发起民意调查,让所有在联盟以及联盟附属星域内大部分甚至全部的实验体转移到一线,并且销毁其中能力危险的部分。”洛德跟上他的脚步,压低声音说,“议会这次拉拢了几个边缘的小贵族,在他们的辖区伪造了几个试点结果。” “老套路了,不会成功的。”楚渡摘下了一只手套,手骨匀称修长,只不过一半的手掌都被机械替代,一直到被衣袖遮蔽的手腕都保持着血肉和金属各分一半的局面,金属的外壳里流淌着银蓝的液态能源,跟皮肉衔接的很好,完全不影响灵活度。 “额,但是维蒙多说,现在贵族内部对江淮很不满,有几家打算联合起来在会议上......” “不用管,查尔斯是联盟开局的老功臣,曾经又是贵族的人。有民众基础,大多数情况下贵族的老人们宁可打我的脸都愿意给他面子。” 楚渡专心做自己的事情,舰队的能源不足够支撑他们返航,这种事不算罕见,毕竟每个基地的能源都有限,而且他们这位总指挥并不介意这种问题,总基地的舰队总是有自己的方式回去。 “但是,江上校实在有点奇怪,维蒙多前些日子得了些消息,看在元帅的面子上想要给他提个醒,结果差点在宴会上闹出笑话。” “他干什么了?给维蒙托打了?” “啊?他没细说,只说了这个人对贵族的态度很排斥。”洛德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些年有传闻他第一次出席贵族宴会的时候还差点要动手,估计是被元帅托关系压下来了。” 楚渡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妹妹在白塔任职,也是元帅塞进去的。” 洛德白眼翻得比天高。 楚渡侧头看他一眼:“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如果我父亲当年答应他的请求,现在SA-I 也该姓查尔斯了。” “哦不,如果是那样这里大概应该已经沦陷了。” 洛德坐在副驾驶上,不敢像某人一样拿命飞着玩儿,安安分分地打减压剂:“你其实会想办法留下来的吧。” 楚渡瞥了他一眼,没回话。 其实这位将军从外观上并不像个军人,他在军舰上也留着长发,因为幼年时动过好几次基因手术,色素分泌异常。头发呈银灰色,亮晶晶的,像液态金属一样闪着光。 眼睛遗传了家族传统,很标志性的蓝色,像是镶嵌在银座上的帕拉伊巴宝石。 因着母亲的缘故,他的眉眼很有东方面孔的柔和气质,可惜看得出,他父亲是个血统纯正的北欧人,清晰的面部轮廓和锋利的下颌线非常完美的保留在了他的基因里,那点遗传自母亲的温柔气质在他多年掌权的领袖气质下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元帅上个月就给你发了军部年会的邀请函,你要回首都星吗?” “不去。”楚渡想都没想,专心志修改航程参数。 “对了,江上校前几天递交了申请,应该也是会去参加年会的,恐怕元帅也是想要让您和他见一面。”洛德看着那一片蓝光背景下飘红的警告,飘得人眼眶疼。 “嗯?他也是改造体对吧?” “是。改造型是雪豹。” 楚渡思索几秒:“还是个小猫儿,维蒙多知不知道他以前是谁家养的小玩意儿。” “……”洛德装没听见似的,楚渡也不再问,继续专注那满目飘红的数据。 “怎么又没充满?” 楚渡从满屏的数据里分给了他一眼:“将心比心吧,我将近五十年没回首都星应酬,后勤部能想得起还有这么个基地都得感恩戴德,五个月里能有两个月按时送来就偷着乐吧。” “备用发动机刚修好,能源也快见底了,需要我搜索附近的补给站吗?” 楚渡没回他,打开了全舰广播。 “全体成员请注意,我是楚渡。现在请所有外围航行机甲回落主舰中转台,副舰驾驶员与主舰对接,非机动人员回到休眠仓待命。” “由于能源剩余紧张,本次返航全程节能模式,将停用部分区域的供暖设施,所有工作人员禁止与操作系统进行精神链接,完毕。” “你自己开?” “不然我来驾驶舱思考人生方向吗?” “现在能源都快见底了,蓄能够用吗?” “勤俭节约是个好习惯。”楚渡手动调试了一些参数,检查没有同频的驾驶舱后,精神网便向着遥远漆黑的星系潮水一样铺出去,“咱们还能挂空档滑行。” 这位将军做完最后的准备功能后从驾驶位的储物抽屉里翻出来一袋能量胶叼在嘴里,十分仁慈的丢了一袋给自己的副官。 “……谢谢啊,我能换个桃子味的吗?” 叼着能量胶的指挥官把桃子味拍在了他脸上。 凭他对指挥官先生的了解这种返航方式应该和直接紫砂没有任何区别,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在他被塞进跃迁点甚至没开□□系统的时候其实没有任何惊讶。 副官先生在三档起步立刻熄火,靠惯性在跃迁点滑行的疯□□作里吸溜着能量胶,痛并快乐着的问候指挥官全家,然后在巨大的压力中努力抬起眼皮,就看见那疯狗正叼着能量胶,唯一空闲的一只手抽了张湿巾悠闲地擦仪表盘。 问候业务不负众望地扩展到了祖宗。 这篇不算正文,第一章正接下文,本文构架零散分布在文里,不会另外叙述。 今天还有一章到两章,看我码字速度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 2 章 SA-I本部 楚渡拖家带口地把舰队创进港口,下星舰还没站稳就看见有人跑过来找他。 “将军!首都星来人……”报信的人气喘吁吁,应该是个处理数据的文职,累的根本听不出来说的什么玩意儿。 “谁?”楚渡手套带的不太服帖,疲劳驾驶的余韵方才找上门来,他现在不想见什么劳什子联盟同胞,单纯想去睡觉。 “段衡秘书长。” 楚渡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想把头疼压下去,整个人看着怨气相当重,“在哪?” 这传话儿的技术员没见过他几面,见他神色不太友善更打怵了:“苏队长在接待,现在人在您会议室。” 楚渡拢起银白的长发,随手挽了个结塞进帽子里:“让他把人带我办公室去,我换套衣服再过去,别把人晾着。” 他调整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终于放弃了那只不服管教的手套,打算重新换一副。 “我先过去吧将军,您先回去休息一下。”洛德从半开的舱门一跃而下,他们在私下随意,当着手下人的面还是要把上下级的样子做足。 “没事,你先把这一舰人安顿好,我换身衣服就过去。”也不是他矫情,支援隔壁要塞一去就是半个月,忙的脚不沾地,衣服还是一个星期制服报废后随手捞来的。 穿这身去听查尔斯的传话实在不体面。 楚渡怕手下人和首都星来的‘上等人’起什么冲突,三步并两步走了。 “长官,那我也先走了。” “等会儿。”洛德平时和这些人很和气,小文职看见他还是哆嗦了一下。 “你怕什么?”他感觉莫名其妙,“回去告诉让你传话那人,下次也不用把降落时间算这么准,指挥官也是人。” “啊?好,好的。”这小孩儿好像在说两句就要都去筛糠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跑的比兔子还快。 楚渡的办公室比正常的办公区要大得多,比起首都星装模作样的办公室更像个起居室。 段衡听说过他能把办公室坐成24h在线客服的传闻,到是头一次见到传闻的全貌。 不过这倒不耽误他接受苏白礼貌和善地盯梢。 大概是被盯久了,也可能是受首都星高端社交礼仪的熏陶,段衡很想找点话题聊聊。 “小苏,好久不见了。这些年在这过得怎么样?”段衡先挑起话题。 “是有年头没见了,都来这了,还能怎么样呢。”苏白微笑着招待。 段衡算上是上一辈中最年轻的一个,自小跟着查尔斯南征北伐,其实年纪并不算大,被这一声叔叫的多少有点尴尬:“早听说你们上将去支援了雅兰要塞,到现在都没回来吗?。” “请您稍等,刚刚已经派人到港口传话了,算算时间应该很快就到,我去看看人到了没。” “不用了。”楚渡正好到,听见这句回应道,“秘书长先生,中午好。” “中午好……楚上将。” 楚渡闻言意味深长的一弯嘴角,灰蓝色的眼睛里很合时宜地挤出点虚情假意的笑:“看来查尔斯元帅很着急,这些年哪怕是联盟缩减SA-I的兵役人数都没劳烦您亲自来传话。” 段衡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好像不是来谈事情,倒像是开新闻发布会的:“楚上将刚从雅兰回来,也没多休息一阵就来了,您还好么?” 楚渡对于这个态度很熟悉,很自如地示意苏白出去,一面回答道:“好得很,起码还能再给联盟卖五十年的命。” “话不能这么说,上将还是要注意身体。”段衡坐在楚渡面前,递过来一张请帖,“年节快要到了,军部的集会也在筹备中,我来是想请您回首都星一趟。” “……”楚渡翻开做工精良的请帖,“军部的集会?” “是的,您也可以不以军人的身份参加,如今联盟的老人们是想同您本人好好谈一谈,和您是什么身份立场没有关系。” “元帅希望您这次回去可以和江上校接触一下,也许他真的没有您想的那么差劲。” “江上校当然很优秀,联盟元勋亲自教导的学生,堪称维系改造体与人类和平的文明瑰宝。”楚渡面无表情看着段衡,“他固然是优秀的。”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正常的军部体系下,元帅很清楚SA-I与其他地方的差异。” “您说的对……”段衡点点头,“但没有人可以从一开始就了解所有的动心,我们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而且您的身体……” “我还没死呢,是我的体检报告不合格吗?秘书长先生。” 楚渡打断他的话,“就算是我的身体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请以军部名义按规章制度给我下达通知,在议会上讨论决定下一任指挥官的人选,我会辅助直到他能够完全接手整个基地的事务。” “请您转告查尔斯元帅,在我还肯按照流程办事的时候,不建议各位先行耍些不入流的手段。论这种手法端格梅德家族显然比您高端得多。” “上将,您的忠诚无可否认,但时间已经不多了,适时相信一下后辈的能力吧。” 楚渡依然坐的很端正,“元帅同我说,希望科雷上将接手我的工作,您是怎么如此平静对年逾三百的老上将位口称后辈的?还是说你们已经认定了下一任指挥官的人选是江少将。” 人怀疑少将的水平。”楚渡仅剩的心力不允许他和段衡据理力争,更何况根本没人管他说的有什么道理,“江上校是实验体,联盟贵族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们谁能保证他可以履行守则?” “将军,联盟没有忽视您的意思。” “您的话在既定的事实面前如此苍白无力。”楚渡摊手,“转告查尔斯元帅,军部的宴会我会参加的。” 段衡默默松了口气,感觉他的态度古怪得很,也不由得发问:“您要做什么?” 楚渡面容平静,坐在会议桌的一侧,冷白的照明灯投下锋利的侧影,让他整个人好像一座肃穆的石英雕像,良久,他把目光移向会议桌另一端:“我会和席勒家族现任家主商定,申请重新召开中集会。” 段衡走的很急,洛德即使不知道楚渡和他说了什么也能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 他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一整个下午都在见缝插针的套话。 “准备一下吧,我们明天动身回首都星。”楚渡在侍弄自己办公桌上的那个被玻璃罩住的小盆栽,作为这个办公室里为数不多的活物,甚至不能称之为盆栽,毕竟它只是一盆风格有点奇特的发光小苔藓。 “你真的要去?”洛德刚准备出门,听见这话刹住脚步,“你才回来不到一天?着急也不用这么着急,你那手还伤着,先去医疗处做个检查。” 楚渡拿个小喷壶给苔藓补水:“回首都星检查也一样,我会去找卓研。” “鬼才信你”洛德单手撑住桌面凑近了问他,“你和维蒙多憋什么大招呢?别想瞒我,苏白都和我说了,最近首都星的来往邮件多的中转站都快冒火星子了。” 楚渡把那张脸推一边儿去:“你自己问他。” “博兰斯特!” “诶。” “那孙子嘴跟被焊条封了一样,你们两个畜生一个闷葫芦一个没一句正经话,可我一个往死玩儿。” “哦~”楚渡仰头靠在椅背上,“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 “行,就我一个外人~”洛德摆手走人,“现在这个外人要去给你准备过港口的通信申请……” “不准备这个,找一架小型的民用星舰,别的不用。”楚渡放下了小喷壶。 “你要造反?首都星周边都是所有航线都要经过港口。”洛德的眼神大有一种这么多年你终于疯了的欣慰。 “我们要先去审判庭,西普森庭长会给我提供一个通道。”楚渡把玻璃罩扣回盆栽上,“我和段衡秘书长说我要重开中集会,现在查尔斯应该会想办法让我在回去的路上出一点小意外,你看哪一个坑比较适合去踩一脚?” “去黑市偷渡一下?” “你想先上军事法庭?” 洛德被堵得没话说,转念想到:“你和审判庭什么时候扯上的交情?没人知道吧?” “……”这下楚渡一个眼神都懒得回赠了,大概觉得自己和苔藓交流都比和这个傻子说话舒心。 审判庭大楼 洛德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他们两个这种如此典型的帝国主义旧时代遗留产物为什么会站在这种充满了新时代正义气息的地方。 审判庭的干员把两人带到了高层的办公室便沉默离开了,办公室敞着门,入眼先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和一把办公椅,单薄纤瘦的年轻人坐在办公桌后,看上去刚过二十,长相没有楚渡那么凌厉,温润如玉又白皙漂亮,是很纯正的东方长相,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长相。 “初次见面,端格梅德公爵。” “客气了,西普森庭长,今天来这里的应该是SA-I的指挥官。”楚渡微笑颔首,“不过这里是审判庭,您如何称呼都无所谓。” “客气了上将。”他改口倒快,“审判庭为了联盟而生,尊重每一个公民的合法身份,我只是依照您的行为容量来判断您的身份代称……” “不过事实证明,人类的确是复杂的生物,也许我的本体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楚渡并没对这一番话发表什么意见。 “话说回正题,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是要问一句:据我所知您与我的关系没有告诉其他……” “旧贵族。”楚渡接上他的话,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丝毫没有身为资本家应该挂路灯的自觉,“您放心,如果我心中仍有顾虑就不会来这里。”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就是朋友了。”西普森莞尔一笑,“我找您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根据我与亚尔曼森公爵的交易,除去交易本身,他应许我向您提出三个私人问题,以及……您知道我们的交易内容,对吧?” 楚渡沉默片刻,向洛德开口:“洛德,你先出去等我。” 洛德对这种安排表达了很没用的不满,最后只能依言出去,偌大的办公室内剩下两个人。 “您可以开始了。” 西普森莞尔一笑,请他坐下:“其实您完全可以自己来这里,但您还是带上了侯爵先生……虽然您大概不想承认,但您依旧渴望与同伴分享自己的想法。所以您又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凭借您的社会地位,其实完全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来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因为门外那个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朋友,倘若我与维蒙多没有成功,他会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至于我,我当然有自己的私心。” 楚渡十指交叠,放在面前桌子上,是一个很端正的坐姿。 西普森身后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星海,审判庭像是行驶在黑海的钢铁巨兽,坚定不移地走在认定的道路上。 他是审判庭的唯一一任庭长,如今在这里的其实是他本体脑神经的数据,至于本体——在宇宙中不知道那一片星域封冻,坐标和秘钥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您选择自建囚笼。” “我的父兄没能成功的事情,如若我也放弃,那么未来也是我的妹妹,我的朋友与后辈受苦,这不是划算的生意。”楚渡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作为联盟唯一正统的受理人,拥有全人类最大的权柄,他本人也将终生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以局外人的角度审视所有势力暴露无遗的争端与野心。 “这的确高尚,不过我也有所耳闻,查尔斯元帅要您把SA-I拱手让人了?。” “您的消息没错。” 西普森没从他脸上找到任何愤怒的神情,显得有些疑惑。 “您是如何看待那名叫江淮的上校的呢?” 楚渡简单思索了一下:“不够可控,现在让他接受SA-I就是自寻死路。改造体拥有过于强大的破坏力,即使是不被当做战斗机器设计的改造体在各方面都远超常人,更何况是一个特殊个体。” “那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实验体。”西普森微微侧首看向办公室一侧的书架,“最后一个问题留着吧,上将。” 楚渡有些诧异,审判庭眼线遍布联盟,但人心叵测,他们今后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西普森能从他这里得到的信息其实很多,就这样放弃提问和今后不用问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稍后会有人安排你返程的路线。”西普森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原谅我说些题外话……你和你母亲很像。” “......您认识我的母亲?。”楚渡刚打算起身向他行礼,闻言又重新转回目光。 西普森少见的愣了几秒:“唔,大概是吧,我的本体并没有把这一段记忆录到我的芯片里……” 会这样做的原因并不难猜,西普森本人既然不肯录入人工智能,也只能证明这件事会干扰他的决策,至于上一代之间有什么私下的交情,现在都不是旧事重提的时候。 楚渡深知其中的道理,于是向西普森行礼准备离开。 “公爵。”西普森却忽然叫住他,楚渡停下脚步回身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虽然我本人很信任你对联盟的忠诚,但是审判庭并不承认贵族对契约的忠诚,根据目前的情况进行预测,无论是否更换SA-I的总指挥,结局都不会有改变。” “所以很抱歉。如果您提出召开中集会,我不会通过。” “……”楚渡愣了两秒,忽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于是偏头一笑,漂亮的蓝眼睛眼睛里藏着点狡黠的光,“没关系的,庭长,我还不至于连指挥官的席位都保不住。如果更换人选的结局没有区别,那就干脆别换了。” 楚渡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里重新恢复百年如一日的寂静。 西普森沉默着转动办公椅,面朝落地窗站起来了良久,直到审判庭的星舰载着来客驶向遥远的首都星,发动机莹蓝的火光划过陈旧的黑暗,微弱的光芒融入星光。 这章是有点短哈,还有的还有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深夜的首都星光线暗淡,这是一个人造行星,日照和气候都是设定好的程序。 第四港口的值班人员在操作台昏昏欲睡,他没有接到对接的申请,并不知道此时的近地轨道上已经有了一架毫无信息的星舰悄然对接了港口。 年轻的操作员隐约有感觉,但是数据屏幕上并没有异常,忽然转头看见了上司的通讯申请。 “署、署长……”他慌乱着回想起来这个通讯号来自何方,找回自己的声音,“您……” 他话没说完就不再开口了,因为领导亲自动手同意了停靠申请。 操作间有一面玻璃幕墙方便他们观察停靠星舰的状态,他还没从震惊中,就听到了星舰对接的声音。 那艘没有任何编他曾经见过的边境军部的那种跨星际星舰要小得多,但真正让人畏惧的并不是他的大小。 操控台上的交接阈值一瞬间标红,警报声振聋发聩。 “先生,把精神网收一收,首都星的港口不是你基地那个规格,等会儿把议会的人招来了。”运输部的署长是个年轻人,他是劳伦斯伯爵家的次子,首都星的青年才俊。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种背景上来的领导多是被人养废了的二世祖,至少操作员在今天之前从没觉得这位署长的身影这么伟大过。 星舰的驾驶员好像真的听见了他的话,很快就把一路飘红的阈值降到了正常的范围。 楚渡算是免费帮审判庭运送了一波物资,到地方之后他就跟着引路的仿生人进入了星舰的客舱,不出三分钟,那架来自审判庭的星舰很快离开了港口,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舱室。 大概等了有一会儿,休息舱的舱门被人从外打开,楚渡当时还在原地发呆,慢了两秒才把视线移至门口。 “陈署长,多年不见你也不年轻了啊。”来人是首都星那位年轻的运输部长,洛德看起来和他很熟悉,率先打了招呼。 “比起你来的确是老了。”陈则是先回了一句,随后转向一边默不作声的楚渡目光软化了一些,“你身体怎么样?” “没有好消息,但是也算坏,就目前的强度,再给联盟在当牛做马三五十年还是可以的。”楚渡褪去了SA-I的军装,穿着一件普通的衬衫半靠椅背,“苏庭长说有人来接我?是你?” “当然不是我,我只是负责接应审判庭运输的材料,来接你的当然不是我,那位在平台等你。” 楚渡从闻言才整理衣冠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陈则是出了客舱。 洛德看这里不用他继续操心,于是带着终端和便携光脑去了军部。 陈署长派人把审判庭送来的东西搬走,他与楚渡有许多年不见了,一路上同他聊起了首都星如今的情况。 尽管绝大部分楚渡都很清楚,但出于礼貌依旧很认真的听了一遍并表示感谢。 夜里的星际港口荒无人烟,首都星的常住人口少得可怜,早些年联盟财政紧缺,为了给手下人做样子,港口就修成了军民合用,反正在这里住着的大人物们也多多少少与这些事情有关系,知道的早或晚都无伤大雅。 不过富人们的居住区自然要远离这种嘈杂的地方,他们当然不会和交通过不去,故而修建了一条直通住宅区的通道。 “到了,好好休息,陪陪家人。”陈则是老远就看见那标志性极强的人影,于是隔了很远就停下了脚步——他还急着回去盯着那帮干活的手下。 楚渡对他颔首致谢,目送他转过拐角,结果刚一回头就差点撞上某人的鼻梁。 “怎么了?你反应很少这么慢?”那人借着他后退一步的动作很自然的站在他身侧,“洛德没跟你一起回来?” “大概猜得出来是你,洛德刚降落就去汇报了,你知道的,我最多也就暂时瞒一下的眼线,军部还是要报备。”楚渡看见是他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你怎么自己来了?” “家里人多,接你的话,我找了一圈还是自己来比较靠谱。” 这人很年轻,面相可能也就二十出头,深褐色的头发略有卷曲,眼窝很深,鼻梁高挺,瞳孔是一片通透的青绿,是相当明显的北欧血统的面相,甚至能和楚渡那种薄情锋利的面相争一争锋芒。 “走吧,车还在外面,今天气温有点凉,你穿这些不冷吗?” 楚渡只套了个衬衫,看着的确单薄:“没关系,我不冷。” 得到这个回答的维蒙多并不意外,他这位朋友并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性,尽管职业相当危险,但总体还算得上珍惜身体,总不至于为着一点面子把自己冻个好歹。 亚尔曼森公爵今天低调做人,没开太招摇的车,至少这辆机甲车看起来和议员的通勤车没什么两样。 楚渡认识这辆车,合金车轴的固定螺丝隐晦的刻着白塔的标志,很不巧,他家那位上一任人家主也就是他亲爱的哥哥是白塔的现任负责人。 从白塔出来的肯定不能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商务通勤车了,别的问题不谈,只要车门是关着的情况,除非首都星原地解体,否则就算是核弹都别想轰开这车的外壳。 维蒙多离开的时候没有熄火,车内灯还亮着。 楚渡拉开车门的时候愣了一下——空调暖风没关,随后默不作声钻进了车门。 返程的路线还没设好,维蒙多刚打算顺手把目的地设到府邸,忽然想到了旁边还坐着个人:“你去哪?” 这话问的相当多余,是个正常人都会回自己家。 楚渡侧头看了一眼他的导航:“查尔斯在你家?” 维蒙多:“……” “……去你那。”楚渡看他默认了这个问题,也就没再纠结。 某人设置目的地的动作飞快,大有一种生怕他反悔的迅速。 狐狸尾巴都快要上天去了,楚渡瞥了一眼,暗搓搓的想。 好在路并不太远,从进入住宅区开始照明逐渐多了起来,能看见路边的别墅区又人在办聚会。 首都星的贵族烂大街,别管是议会的议员还是哪个有点权利的财阀都想捞个头衔给自己贴金。 当然,他们自己也清楚,这种花点钱就能得到的头衔含金量定然不高,真正有用的是那些从帝国时代就承袭下来的大贵族,他们有自己的辖区,有相当的民众基础,甚至堪比军部的武装能力。 贵族老爷们的家里大多都是一言堂,所以能从很多地方都看得出他们自己的个性,比如众所周知的亚尔曼森公爵就是有名的联盟“交际花”。 叫他交际花当然不是贬义,主要是这位公爵人长得漂亮,又常年活跃在各个圈子,为人随和,倒也不介意别人这么叫他。 相对而言,端格梅德公爵就算得上是贵族的另一个极端。 他几乎从不出席宴会和聚会,在首都星毫无存在感,不过这位深居简出的公爵拥有全联盟最大的科研机构,是现今军部的衣食父母。。 端格梅德家的府邸也远远地矗立在远离住宅区的山谷深处,旧时代风格的建筑仿佛是上个世纪的虚影,格格不入地混迹于繁华奢靡的首都星。 楚渡远远能看见自家府邸的轮廓,那座古朴的建筑很快被住宅区的灯红酒绿掩盖,地面的通勤车很快停在了亚尔曼森家门口。 “博兰……”车子停在府邸外围,自有仆从会处理好后续,维蒙多刚开口就看见副驾驶的人正朝着窗外愣神,听见他的声音正回头朝他看去。 “没事,到地方了。” “你们家换地方了?”楚渡看着眼前和记忆中毫无关联的建筑,一时间有点对不上号。 “这是在市区的住址,平时出行不方便,十几年之前我找了新地方,老宅现在有母亲打理。”维蒙多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回复道。 “也是,老宅离这里太远了,你平时走动不方便。”楚渡下了车,打量起他这处新住址,虽说是为了方便,布置不会像老宅一样复杂,可惜这大爷绝不亏待自己,这屋子依旧是能让媒体鞭尸的程度。 “母亲听说你回来高兴地不得了,今天一早就过来了,谁知道你还没到,查尔斯先闻着味儿来了。” 住宅区的气温明显要舒适的多,最多就是有一点风,亚尔曼森家的庭院很讲究,能看得出有些个人风格。 厅里亮着灯,老夫人年逾二百依旧青春靓丽,她穿着一件端庄的米杏色长裙,搭了一条圆润的贝珠项链,气质温润。 她是维蒙多的生母,上一任公爵唯一的夫人。看见他们进门她明显很开心。 “母亲。”维蒙多照礼数行了礼。 “凯瑟琳夫人。”楚渡其实并不需要对她行什么大礼,不过出于对长者的敬重,也跟着行了一礼,“元帅。” 维蒙多摆了个半真不假的笑脸:“没成想您还在呢?” 查尔斯丝毫不在乎对方毫不欢迎的态度,不温不火的回复:“听夫人说公爵去接引好友,于是自作主张多留了一会儿,正好看看能让公爵称为好友的是何等人物。” “那您也真是打算的巧。”维蒙多眯起眼睛,“所以现在您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吗?” “既然是找小辈的,那我就先告辞了,你们聊着,我在这反倒不自在。”凯瑟琳夫人笑着打圆场,隐约有了下逐客令的意思。 “夫人说笑了,我也没成想是位熟人啊。”查尔斯装起傻来也像个狗皮膏药,“怎么称呼?” 楚渡站在一边,对谈话内容没有任何兴致,直到众人都看向他,他本人也没有说什么场面话的心情:“既然是熟人,那怎么称呼就是您的意思了。” 查尔斯有点摸不透他的意思,不过也没再纠结:“许久不见,您这到是……”来势汹汹啊。 楚渡明白其中的未竟之言,莞尔道:“确实是许久了,不过看近来情势是看不得我清闲下去了,指不定日后要经常见。” “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好刀当然要多磨。” “最怕是没锻好拿来出丑,招人笑话。” “总比断了要好。”查尔斯意味深长的看向楚渡。 楚渡照旧言笑晏晏。 查尔斯终于叹了口气,从嘴上赢他几句完全没有用,他当然知道博兰斯特不是个能没有注意的首领,原本也只是希望他看在这几分面子的份上给自己一点让步。 老元帅自知失言不再吭腔,到是维蒙多和凯瑟琳夫人恨不能把送客二字写脑门上。 楚渡的目光再元帅脸上扫了一圈,轻飘飘地用手背拍了拍维蒙多。 几番对话下来,楚渡态度不明,维蒙多和他沆瀣一气,老元帅看着这二位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难得的感到了一些力不从心。 正当话题即将不可避免的朝着江上校的方向走去时,一直充当摆设的凯瑟琳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位亚尔曼森家的前任女主人心烦意乱的灌了一杯红茶:“所以博兰斯特是犯了什么错,让你打算让你这位优秀的学生去接替他。” “夫人,身体问题还不够让他回到首都星接受治疗吗?” “SA-I的负责人是军部的职位,我当然不得不服从命令。”楚渡忽然开口,他盯着元帅的眼睛毫无情绪,“只要江上校能够说服中集会的人放权给他,其他的我无所谓。” “公爵,SA-I是联盟的共有财产,不是贵族的私有物。” “那您大可以拒受端格梅德家的资助,SA-I当然不属于贵族,但这些年一笔一笔的真金白银属于我。”楚渡点点头,得体的回应道:“您很清楚江上校的能力,他甚至不能和您口中有严重身体隐患的我用正常的方式换任,你要他怎么服众。” 查尔斯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公爵,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你真的要死在那种地方?” “元帅。”楚渡没说什么,维蒙多开口道,“贪生怕死是你自己的事情,大可不必以己度人。” “……” “谁年少的时候没想过像查尔斯元帅一样逃离家族规定的的宿命啊?”凯瑟琳夫人打着哈欠开口,“你当然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贵族,但的确是唯一成功的一个。” “并不是所有人都以逃离宿命为荣誉,后辈的志向远比你想的要远大。” 凯瑟琳夫人话已至此,很快就找了个理由回去补眠了——她本就是来等楚渡的,结果正主没聊两句,来了个不速之客。 查尔斯听了这一番话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好在楚渡并不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他。 三个人闲聊过几句毫无营养的客气话便告辞了。 刚把元帅送走,两人心照不宣的坐回原处,就着还没凉透的茶谁也没先开口。 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4章 “……休息吗?”维蒙多把茶喝了半杯,有点苦恼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一路赶回来的楚上将看起来已经相当疲惫,好在这些年下来,已经适应了这种状态,并不影响他正常交流。 他捏了捏眉心,还是开口说道:“算了,先说说中集会的事情。” “你邀请了学府星的米日贡孜,那位前辈是个专攻学术的,他会参与进来吗?”维蒙多点点头,很快进入了状态,“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拒收江淮。” “米日贡孜是江明雨的老师,我不指望他帮忙,但不会不来。”楚渡把后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继续侃侃而谈,“而且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让江淮彻底绝了念头,查尔斯有一件事情没说错,我的身体的确不稳定,所以找个人来当后路也不是件坏事。” “但是这个人也相当不可控,他对旧贵族的意见甚至蔓延到了查尔斯身上,因为江小姐的缘故你哥哥倒是见过他几次,据说此次都是接了妹妹就走,一次都没说过话。” 楚渡皱着眉一本正经地问:“我又不是在择偶,为什么需要他给我什么好脸色。” “……”维蒙多被这个新奇的理论雷到了,沉默半晌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SA-I待了几年你这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楚渡白了他一眼:“还有什么问题?” “哦对,你这次回来的时候去那了吧?” “去见了一面。怎么了?” “上一次我去SA-I找你,回程就被审判庭的人拦住了,苏庭长问我了很多关于当年改造计划的内容,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数据库里没有计划的相关信息。” “数据库就算再高级也只是数据库,有些东西就应该被活人带进坟墓里。”楚渡随口答道,又忽然明白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件事——他为什么现在开始调查这件事? 维蒙多不做声盯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答复。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以这个传闻。”楚渡皱眉,“关于实验体的后代问题。” “你说。” “当年的计划里所有的实验体都被去除了繁衍功能单基因,却仍然具有基因修复的可能,不过确实没有先例。” “按照没有生殖能力的基础来算,SA-I的实验体数量实在不应该有什么改变,但是我忽略了一个东西。”楚渡竖起一根手指,“当时他们创造的最后一批的实验体。” “可能是实验组到了后来已经没有多少正常人了,最后一批实验体的数量前所未有的庞大,SA-I的登记系统在三年的时间里,多出了将近四千名新生的实验体。” 维蒙多已经沉默了,他仍然有疑问,但还是不再说了:“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你让我想一想。” 楚渡的精神已经到了不得不休息的地步,也不再推辞,回到房间依习惯迅速洗漱完,就躺在了那张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床上。 为什么这么说呢? 陌生当然会陌生,毕竟这样日子他已经六十年没在体会过,至于熟悉…… 他小时候经常会留宿在维蒙多家里,给他留一间客房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房间是老夫人按着他旧日习惯布置的。 没人不喜欢这种舒坦的日子,但他很难得的失眠了。 基地的生活总是很难划分工作和休息的边界,指挥官到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毕竟基地二十四小时处于待命状态。 可能是自己根本没那个享福的命吧。 首都星的贵族住宅区当然不会有机甲停落的轰鸣声,也没有星舰发动机那巨大机械运转的声音,绝对不会有人大半夜让他处理堆成山的危机报告…… 他本人对这个结果不意外,选择在黑暗里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直到被没有开启隔音系统的窗外传来的惊呼声吸引注意。 这种声音当然不可能是那群位高权重的上等人类们发出来的,首都星的权贵们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个人形象,男士们风雅绅士,女士们温婉淑女,恨不能把优雅得体四个字缝在脸上——哪怕某个人可能昨天才认识,他们也能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演上一出仰慕已久的大戏。 楚渡在SA-I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复制粘贴三百份,对这种宴会的理解还停留在上个世纪,难得在社交上反应迟钝的公爵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 ——到是没那没难猜,不那么雅观的说法,其实就是一种人造宠物。 大概是从上一代贵族还年轻的时候开始流行的吧,彼时议会与贵族分庭抗礼的分局面刚刚形成,那帮内心空虚的议员大概急需建立威严,顺便享受一下拥有权力带来的愉悦。 这样难以用正常思维理解的东西其实初衷还是很美好的,毕竟这篇星域除了近在眼前的内部矛盾外,还有来自远方的威胁,这样的改造实验在一开始只是为了士兵在面对战争时更加游刃有余。 人们利用来自远方的技术,得到了来自自然的助力,助力的方式千奇百怪,最后第一代白塔成员找到了更加稳妥的方式,也就是后来饱受诟病的改造体实验计划。 一开始还有明确的目标规定,基因大多来自攻击力强大的种族。 大人物们当然不愿意自己去尝试九死一生的基因改造,他们从平民中挑选大批量的受试体,技术的不完善造就了或残缺或弱小的实验体,在数不尽的冤魂之下,挑选出了最优秀的基因,最安全规范的方式,最终利用他们建立了安全的领域之后,将所有的实验体集中管理。 超乎想象的和平的日子催生了更多的需求,一种新的实验体出现了。 也许是为了满足上位者奇怪的征服欲,他们终于不肯止步于强大的实验体,不再花时间择选优秀的基因,受试体也不再限于签订同意书的士兵,毕竟哪个星系没有几个垃圾星球。 新原则之下诞生的小东西们金贵又漂亮,甚至有一些孱弱的个体终生离不开药物和培养仓,而那些维系生命的药物也绝非一般公民能买得到,这大概很满足那些垃圾的愿望吧。 这种“危险”的小宠物算得上是上个世纪令人作呕的玩乐,倒是没想到如今有关实验体的立法已经完善到这种地步还有人追求刺激能顶风作案。 好在端格梅德公爵就算和首都星交际圈脱钩六十年也不至于蠢到现在去兴师问罪,他既然不愿意为正义出头,也就干脆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怜悯一道扔了去。 反而在这堪称荒诞的热闹中睡得不错。 报应很快就来了,次日一早维蒙多迅速敲开他的房门,开门见山道:“出事了。” 楚渡的生物钟还没调回来,但多年领兵生涯对刚醒来就收到这种消息显得相当熟练,来自 SA-I的肌肉记忆实在可怕,以至于他眼睛还没睁开脱口而出就是:“敌袭?” 维蒙多下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拐了个弯吐出来:“淡定点儿将军,您现在身处大后方,请用您珍贵的大脑思考一点尔虞我诈的垃圾信息,毕竟这帮神经病又不能一发粒子炮清理干净。” 楚渡那话一出口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于是迅速转移话题:“怎么了?” “昨天晚上查尔斯受邀参加一场宴会,但是你也知道,他来找你说了半天废话,翘了半场没去,江淮也在。” “然后就被他孤身一人撞上了宴会上弱小无助的小玩具”。楚渡没睡几个小时,整个脑子混的像浆糊,“江上校脾气大的要命,当场掀了桌子救风尘对吗?” 维蒙略微表示认可后便接着补充道:“现在人还被扣在阿尔议长家里,查尔斯已经在了,刚派人来找我传话。” “找你?”楚渡皱着眉问:“你参与了?” “没。” “那你管什么?去和那位议长唱个红白脸把人领出来?” “额,不是,是因为这事儿和楚时有点牵连,你知道的,那种东西屡禁不止,但终究走不得明面,又多少需要点技术支持。” “所以?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东西是我哥亲自动的刀?” “……想什么呢?昨天宴会上那个人是白塔的一个辞职的研究员。” 这就微妙了,白塔——虽然是个名义上的公办科研组织,但和军部的SA-I基站,核心矿脉安德利星系,还有联盟的星际交通“行路”一样,都是各位心知肚明的私有物。 其中的“白塔”与其他几家还不同,这个研究院建立之初就是确凿的私有机构,联盟官方正牌的科研机构这么些年来连根毛都没研究出来,以至于近些年来没多少人愿意提起那一年吞掉联盟好十几个亿的破地方了。 白塔的掌权人是端格梅德家的前任家主,现在这位公爵的孪生哥哥,是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 至于基因和生物,其实是红岸的特色,研究生化的人员大多以进入红岸为荣,与其说是这么大一盆脏水顺着查尔斯泼到了端格梅德家,倒不如说是对方想趁着这个机会想元帅示好。 楚渡回首都星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那帮酒囊饭袋昨晚忙着觥筹交错不应该有人知道他行踪,估摸着也是得知了查尔斯元帅的打算,借此向端格梅德家施压。 端格梅德公爵担任SA-I的事情在首都星上层官员里不算秘密,楚渡对这种事情一贯好脾气,倒是不会觉得冒犯,只是这无妄之灾遭到自家头上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维蒙多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觉得以这位的个性大概认为这种状况实在算不上严峻,毕竟凭借端格梅德家的地位,的确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觉得受到威胁。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楚渡沉默了半天,最后开口问他。 “你问我?” “是啊,他指名道姓来请你去主持大局,和无辜的我有什么关系。” 第5章 第5章 虽说是临近冬季的早上,首都星的日头也已经按时上岗,维蒙多的管家正在主人地授意之下对某位无辜的先生上下其手。 今年三百多岁的老管家服侍过三任家主,是陪着亚尔曼森家经历过大变革的老家臣,德高望重,出于尊敬,即便是楚渡也只能捏着鼻子任老人家折腾。 楚渡面带微笑的对老管家表示感谢,得到了老人的夸奖。 维蒙多的衣品一向很不错,老管家的水平也功不可没,与这种风格阔别多年的上将适应良好,但也过于良好了。 以至于容易晃瞎人眼。 宴会厅里的的人里留下的大多都是当事一家的贵族,在这个宴会里耽搁了一整晚,一个个疲态尽显,但还都维系着最后一点颜面。 维蒙多的出现好像让人群中极力支撑脸面的家主找到了主心骨,管家得了主人家指使,早早就在庄园门口候着,一路引着进了会厅,仿佛他是什么天降的救星。 楚渡落后维蒙多半步,跟着进来,略微判断了一下局势。 他在人群里找到了昨晚那位扰人清梦的始作俑者,那人龟缩在查尔斯元帅与江少校身后的,正是维蒙多口中那位在昨晚引得少校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小实验体。 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年,两个军部的人可以完全将他的身形遮掩,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少年姣好白净的面容,以及头顶漂亮的猫耳——是个连特征都不能隐蔽的低级宠物猫实验体。 原本和查尔斯迎面对立的贵族见维蒙多来,已经三步并两步凑过来,这番动作引得那位传闻中的江少将终于把目光短暂地转向了他们两人。 但那目光在楚渡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完全视作无物。 那位议长对着公爵行了一礼,然后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楚渡身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都清楚,实在没有什么重复的必要,只是维蒙多带来的年轻人看上去并不简单,比起那位没什么情商的少校,还是和亚尔曼森家搞好关系显得更加重要。 维蒙多对阿尔的打探视若无物,除了日常的寒暄外,他看上去更加关注楚渡的意见。 然而当事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他的关注点始终都在那个杵在一旁的实验体身上,直到维蒙多询问他有什么看法的时候,才轻轻摇了摇头。 旁人不明白这打哑谜的交流方式,干瞧着亚尔曼森公爵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位始作俑者开口:“元帅,我的朋友需要问几个问题,麻烦您让开一下。” 查尔斯抬头看向他,不置可否。 气氛安静下来,维蒙多能问一句已经仁至义尽,全然不管元帅身后江中校的黑脸。 相比之下楚渡看也没看他,绕过人就直接开口问道:“编号多少?” 孱弱的实验体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辗转于各个高官的宴会上,即便如此,他也从没见过像今天这二位一样的美人,只是面前这位漂亮的先生远比发话那位气质高傲的多,两者都不是他能够招惹得了的。 “你不回答他也没关系,首都星有完整的治安体系,等一下首都星的巡卫到场可不会像你面前这位一样好脾气。”维蒙多把该问的事情问了个遍,剩下的事情和他没关系。 “您知道的,这种东西对于实验体来说很重要,我实在不能随便告知您。”小实验体期期艾艾的开了口,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样说话绝大多数人都会对他怜香惜玉一些。 “……”可惜面前这几位恐怕都不能算作绝大多数之列。 楚渡知道他得不到答案,于是干脆不问了,他动作很快,强硬的按下实验体的头,干脆利落地扯开了他捂住后颈的手,用终端扫描了那块皮肤之下的芯片。 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就松开了那个实验体,至于怜香惜玉,从维蒙多的角度……大概只会庆幸他下手还算宽容。 阿尔议长在看到楚渡动作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出这是碰上了铁板,反应迅速地凑上来搭话:“先生,编号是实验体的个人**,您这样实在不算人道。。” 楚渡闻言抬头在实验体与议长之间来回扫视一眼:“这位是您的义子?所以,议长先生是他法律上的父亲。” 阿尔今年已经将近二百岁,连儿女都已经百岁有余,眼前的小实验体才不到三十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不寻常的癖好,这在贵族里不算稀奇,但是说出来可就不绅士了。 “是……是啊,我的义子参加我举办的宴会,这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吧。”老议长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满脸堆笑的开口。 “这是您的自由。”楚渡随口提问道,平静的好像一个关心孩子身体的家庭医生,“您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名实验体的?” “当然知道,这是白塔实验室里当年失败的实验体,我们收留他也只是为了保障他的生活水平而已。” 楚渡没有多费口舌,收起终端看向维蒙多道:“手法很眼熟,但白塔的基因库里没有这个型号。” 维蒙多没有太意外,这种结果并不奇怪,一旦有实验体出现问题,无论多么离谱的借口都能或多或少的和白塔扯上关系。 但自从端格梅德家的前任家主正式接手白塔之后,就很少有不要命的敢借着实验体的名义触白塔的霉头了。 果不其然,从听到这位议长说起白塔实验室开始,今天这场闹剧就不可能善了。 “是失败品应该送他回到原本的家庭里,为什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因为我的家里人都已经死在实验室里了,我是失败品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小实验品在众人的目光中完全不慌,甚至能很从容的回复楚渡的话,“先生,一看您就是自小在首都星的文明人。” “……”楚渡还在思考如何解决这场荒诞的闹剧,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白塔规定联盟每一户家庭最多这能有一个人参与基因改造计划。” “全联盟又不是只有白塔才叫研究机构,更何况到底什么才叫联盟公民,在被人带走之前我都没见过公民证。” 面对这种质问谁都没法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可惜楚渡也没打算就这种根本没有答案的人权问题作出回应:“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并非监察人员,只能站在白塔的角度给出回应。” “不出意外,您将收到有关污蔑白塔制造违规实验体获利的起诉。” “两位,我们似乎偏移了事件的重点。”查尔斯挡在了自己学生的面前,看上去似乎在预防他们忽然发难,“我们似乎更应该专注这位小朋友所遭到的不合理待遇。” “那是少校关注的问题。”维蒙多对楚渡点点头,“我和我的朋友并没有什么向往自由的灵魂和拯救人类的志向。” “这位先生的领养手续齐全,也并没有出格的行为。谁有证据检举吗?” “除非这位当事人起诉议长先生。”维蒙多摊手,继续无奈的说,“更何况根据我们的了解,江少将的行为也造成了议长先生的经济损失,只不过看上去议长先生为人一向大度,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阿尔议长半天没找到说话的机会,闻言也只能笑呵呵地来赔笑脸。 “既如此,公爵也并不是什么执法系统,您来到这里又是因为什么呢?”查尔斯良久才反问道。 “我只是个看热闹的闲人,谁让有不长眼的人让我这位朋友才回首都星不到一天就能一大早听说白塔有什么违规的地方。” “你废话真的很多,直接叫警卫队把人带走吧,元帅先生大概也是可怜这位朋友的身世,你也没必要这么较真吧?”楚渡怼了怼维蒙多,看样子很希望尽早下班。 某人被戳完毫无反应,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嘿伙计,我再给你说话诶,别这么差人台。” 楚渡很认真的点点头,道:“感谢,那你继续。” “……”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吗?”维蒙多被噎了一口,也继续不下去了。 “等等。”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江淮终于在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的时候施施然开口了。 维蒙多一听见他说话就皱眉——这位小将军的三观好像有点问题,每次开口都能让他在心里爆出一句字正腔圆的三字国粹。 “议长先生,请您去请警卫吧,白塔会向证监提供合规的员工解雇记录,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还请自行去找审判庭吧。”楚渡对阿尔议长点头致意,完全无视了江淮的问话。 “这件和贵族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我的权能有限,而他也并非白塔的管理者,我们作为客人更不便置喙您的家事。那么既然与我们没关系了,就不多打扰了。”维蒙多接收到来自队友的台阶,反应飞快,生怕和军部的大小神经病扯上半毛钱关系。、 在几个人毫无诚意的打了几个哈哈后,维蒙多遁的飞快。 当然,他也没自己跑,还是知道拉上楚渡一块跑路的。 楚渡被拉着往宴会厅外大步流星,忽然在这种诡异的场景里找到了莫名的笑点。 第6章 第 6 章 军部 江淮当然知道自己闯了祸,正在元帅办公室门口等待查尔斯的训斥。 其实查尔斯并没有罚站的习惯,只不过刚回到军部就来了位不得不接见的客人,教育孩子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推后。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来汇报却扑了个空的SA-I副将洛德。 由于元帅的办公室隔音效果真的非常优秀,以至于站在门口的江淮也什么都听不见。 不过想来办公室内氛围也不能融洽,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压抑,这一场谈话最终以洛德副官气的欲摔门离去告终。 至于为什么是没能真把门摔了,主要是洛德开门就对上了江少校绷着的冷脸,想到这一场无效争吵的罪魁祸首还打算坐享其成,没有任何人能够忍住自己的怒火。 洛德大概预支了这一年所有的教养才没有对着他把那句想了很久的辱骂说出口,最终也只是深吸一口气,把摔了一半的门抡上了。 江淮并不认识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大概半分钟后,秘书长段衡才开门示意江淮进去。 查尔斯看上去面色如常,似乎已经没有调整好了情绪,看见他进来也只是示意他到一边的沙发上去坐,自己则是去到了两杯水。 办公室内陷入良久的安静,直到元帅开了口。 “明雨要回来了,你后天八点去接她。” “是,老师。”江淮微微颔首,难得地开启了话题,“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查尔斯端着水坐在他对面,把水杯推到他面前:“你不用每次都向我道歉,反正也没见你改过。” 他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看上去和每一个不再年轻的中年人没什么区别:“明雨上个月刚刚申请了专利,看样子不出两三年就能评上白塔高级研究员。” “亚尔曼森家的那个更不用我多说,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怪事都要被人叫来掺和,你被我推着参加了这么多宴会,再愚钝也能看出来现在首都星的权贵对他的殷勤。” “亚尔曼森你见过几面,今天叫你主要是要说一说早上维蒙多带来的那个年轻人……” “老师,您要我和他说什么?” “这次不需要你传话,我只是想说,他叫楚渡,是SA-I的总指挥;哦对,刚才出去的那位是他的副将,也是现在的康因斯坦威侯爵。我上个月和他下达卸任返回首都星的指令,意见不合,他要开中集会了。”查尔斯抹了把脸,苦笑连连。 “很遗憾,我们看起来很不讲理。” “维蒙多很看重他吗?但是,贵族首领好像并不能不能插手军部的调动。” “和亚尔曼森家没什么关系,他们是同盟,楚渡本人是端格梅德的现任家主。” “军部的上将是贵族的首领……这不和规吧。”江淮皱着眉头开口。 “是啊,不和规。”查尔斯一摊手,“但是SA-I是直属于联盟的,并不完全属于军部。” “大动乱时期之前还是帝国统治时期,SA-I并不是人类生存的边界,那曾是端格梅德公爵的封地,当时的那一任家主也就是楚渡的父亲,主张修筑防御工事,建立防线和基地,也就是SA-I的雏形。” “之后匆匆建立的联盟百废待兴,当时的总长与贵族签订合约,保留了旧制的贵族。” “那么SA-I其实是贵族的私有财产?” “并不算,端格梅德夫妇在大动乱的尾声里失踪,长子迅速接管了家族的企业,然后不出一年。”查尔斯叹气,“然后改造的热潮就开始了。” “楚渡的孪生哥哥楚时在动乱末期夺权帝国科学院成立白塔的雏形,后来十几年吧,他身体每况愈下,把家族产业交给了胞弟,专心经营白塔去了。” “楚渡幼年出过意外,有几年状态差的根本出不了医疗态仓。” “SA-I就被短暂移交给联盟管理的,不过他提了条件,如果SA-I作为边防基地,他就要进入军部。” “老师,我有个疑问。”江淮依旧正襟危坐,听到这难得有了点疑问。 “你说。” “端格梅德家的产业近些年没有退步,凭他兄长的能力管理SA-I应该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决定把SA-I捐赠给联盟的?” 查尔斯难得地没有回答他:“这件事我不能多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以后可以去问他。” “以后?!”江淮那副冷静的假象终于开始龟裂。 “是的,为了防止他真的去开个中集会玩玩,我决定把你送到SA-I在他手底下锻炼锻炼去了。” “我想我可能……” “不能。”查尔斯正色道,“更不能打人!别把人给我惹急了。” 江淮最终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元帅办公室——胳膊是拧不动大腿的。 另一边的气氛也没有多欢乐,和楚渡分开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洛德终于再次见到了长官本人。 憋了一肚子的火总算有了发泄口,拉着维蒙多和楚渡大骂半个小时查尔斯。 “你俩都没有脾气的吗?”骂累了的洛德靠在沙发上,痛斥两人的麻木不仁。 “嗯,生气。”楚渡点点头,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犯不上发多大的火,联盟高层里这儿不好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果每一个都发发神经就能让我突发心脏病蹬腿走人,他们不得大开三个月的宴会庆祝。” “你现在真是够淡定的,人家都要舞到你头上了,你就放放要开中集会的狠话,看你这样子也不是真要开什么会。”洛德冷静下来。 “查尔斯并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他也清楚。” “他要是会看将军的脸色也不至于不给SA-I批燃料。”洛德冷笑出声,“要不是因为能源不足,我们也不至于回来的时候还得蹭雅兰的能源。” 维蒙多低声笑着:“能源缺成这样基地不也没丢吗?你们怎么回去的?” “额……”似是不愿意再回想起那段航程,洛德面呈菜色,看着又快吐了,“还能怎么回去,你又不是没坐过他开的星舰。”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跟他搭伙这么久居然还没适应。”维蒙多意有所指地看向楚渡,大有调笑的意味。 亚尔曼森公爵有一双笑起来格外多情的绿眼睛,几乎没有人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被那双翠绿的眼睛惊艳到。 就连楚渡也不例外。 “我下次注意。”楚渡被他盯得败下阵来,举着手佯装投降。 维蒙多安排了一家僻静的咖啡厅方便谈事情,像这样的店铺首都星遍地都是,为了满足大人物们的消费**,这座人烟稀少的星球仍然是消费水平极为发达的地区。 不过,为了保证私密性,服务行业已经完全被机械替代,以至于在大街上走一天都未必能遇上几个人。 楚渡今天的交流兴致不高,三人的交流以洛德和维蒙多为主,他只负责补充说明一些遗漏的事项。 聊着聊着,时间就不早了。 洛德说得口干舌燥,正打算回家时,却幡然醒悟一样猛地看向楚渡。 把人看的莫名其妙。 “怎么了?” “你没去医疗部?”洛德面色扭曲。 楚渡到是理所当然:“我们好像昨天晚上刚到这里。” 洛德气的连仪态也不要了,一拍脑门:“你倒是不急,后天要开军部要开年会,你再不去我们人都要走了。” “等一下,”维蒙多皱眉打断,“你怎么了?受伤了?” 楚渡面色很平淡:“是啊,没什么大事,那几年我一条腿炸碎了三四遍也没见元帅这么着急让我回首都星看伤。” “到底怎么了?伤哪了?”维蒙多的眉头没再松开,见问他没什么用就干脆把人拽着往车上走。 是连洛德看了都要赞叹一物降一物的程度。 “大哥,不是,亚尔曼森!你别拽他,会儿手该掉了!” 维蒙多闻言顿住脚步,登时不敢用力,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隔着手套的布料下带着温度的金属质感。 楚渡笑他:“放心吧,绝对比骨头还结实。” 不遵医嘱的病患老老实实的被扭送医疗部的时候已经毫无反抗意识,像个听话的小动物一样任凭碎嘴的医师摆弄他。 即便伤患再三强调自己对医疗部的熟悉程度仅次于SA-I的本部,而他本人也早就过了需要人陪诊的年纪。送他来的亚尔曼森公爵还是推掉了下午的行程,让洛德忙里偷闲也回家一趟,他陪楚渡在医疗部待着。 楚渡一回头,他就已经很熟络的今天当值的医护聊起来了。 “是从SA-I回来的?不容易,这年头不好,已经很久没见过从边境退下来的人了。”医生看他年轻,一边检查他的手一边和他聊天,“都能回首都星,怎么还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的?” “总得有人去嘛,而且我还没退役呢。”楚渡配合医生把手翻过来,好脾气地笑了笑,“借着这点小伤回来参加军部年会罢了,这过几天还要回去的。” 医生倒是表示可以理解,直到光脑调出了他的病例。 医务工作者对这份冒昧的病例付诸以可怕的沉默…… 楚渡有点尴尬,讪讪地笑了下:“我并没有时间进行长时间的调养,为了不影响工作,您简单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讲真的,将军,你的情况……”好像没多少原装的骨头可以霍霍了。 “我知道的,请您简单处理一下,病例照常写就好。”楚渡点点头,“多谢您。” “别听他的,他今天所有的时间都是空出来的,您尽量给他处理的吧。”维蒙多仿佛长了八只耳朵六只眼睛,前一秒还在和护士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接上了这边的话。 “我晚上还有......” “你没有。”维蒙多按着他的肩膀,瞟了一眼他敦实的病例,语气难得强硬。 老医生意味深长的看他,非常识趣的配合维蒙多把人按进了治疗间。 等那盏灯熄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楚渡对麻醉剂很敏锐,被轮椅推出来的时候眼神还有点迷茫,医疗部的走廊空空荡荡,他目光虚虚扫了一圈,没见到有人等他也没什么反应。 维蒙多从拐角刚接完通讯回来,和楚渡对上视线,就朝他笑。 医护把人安置在病房,麻醉剂没失效的楚渡也没有说胡话的习惯,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怎么呆呆地?”大概除了维蒙多没人会这么形容他。 楚渡听见他说话就转过头看他,目光定定地看人的时候有点像一只白天实力不太好的猫头鹰:“头晕。” “要不要躺一会儿?我买了点吃的,饿了吗,是你可以吃的那种。或者喝点水。” 楚渡摇头,看起来是真的晕:“你回去吧,我休息好了就走。” “少放屁,我给洛德立了军令状,要把你全须全尾的带回去,我看起来是那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人吗?” 维蒙多给他盖了条毯子,那条毛毯柔软细腻,一看就不是医院出品,倒像是他车上常备的那条。 楚渡呲地笑出声:“倒也不用这么仔细。” “你自己不上心弄一身伤,明知道那边医疗条件差,这么多年还不回来,楚时哥知道了骂死你。”楚渡手有点凉,他虚拢着给他捂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暖,“不对,他也舍不得骂你,你就这么伤我们的心吧。” 楚渡不知道怎么答这话,反正维蒙多也不舍得叫他为难,下一秒就从包里掏了瓶水递到他嘴边,等他就着手喝完两口水才不轻不重的骂他是个没良心的。 这话心疼的成分远大于责怪,让人没法调笑着含糊过去。 楚渡确实没什么时间在医疗部养身体,第二天一早就出院了,维蒙多去车库开车出来,楚渡在门口等他,没成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也能遇上熟人。 其实不熟,他和江淮其实也就草草见过一面,因为查尔斯才合这年轻人牵扯起来,确实是应该见面谈谈。 他倒是计划过和江淮的见面,按照他的习惯,应该是双方约定一个空闲的时间,在他的府邸或是熟悉底细的餐馆正式的会面。 再不济也应是元帅的办公室,而不是在医疗部的门口拦人。 楚渡在看见他的时候就恢复了会见同僚应有的姿态,在江淮与他对视的时候展露最温和礼貌的形象,在没有得到回应时也并不失态。 出于教养和年长者的体面,楚渡先打了招呼,至于对方是否回应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您好,端格梅德先生。”年轻的少校换下了军装,只穿着普通的夹克外套和运动裤,看上去很年轻。 很幸运,江淮也没给他脸色,楚渡旋即换上了首都星标准的社交微笑:“江少校叫我楚渡就好,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也受伤了?” 江淮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并不回答他的客套。 “虽说一线受伤是常事,但还是要多加小心。”楚渡毫不在意,对他来说有些废话是必要的流程,“我就不打扰江少校了,祝您早日康复。” “我是来找你的。”楚渡刚准备抬步离开,又被他一句话定在了原地,“你收集过我的信息,今天上午我也从老师哪里拿到了你的一些资料。” 楚渡含笑点点头:“查尔斯元帅的资料想必很详细,所以少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江淮略微低头,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想来这样的对话他很不习惯:“我知道和你见面需要预约时间,但是我并没有洛德副将的联系方式,SA-I的官网邮箱又是关闭状态,所以……” 楚渡还是彬彬有礼,等他把话说完。 “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希望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谈一谈。”江淮忍着恶心把话说完,感觉再这么说下去他就要恶心吐了。 “这当然没问题,只是少校,我仍有疑问,你以什么身份来邀请我的,又是希望我以什么身份应邀呢?” 远处的车已经到了,楚渡朝管家点头致意,随后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枚银色的个人终端。 这种形状的终端其实很少见,大部分人都会做成饰品或者干脆植入手腕。 楚渡不太熟练的找到了添加联系人的界面,把申请发给江淮:“这是我的个人联系方式,如果我没接通讯,还请给发个短讯。” “失陪,我还和人有约。” 江淮朝他道过谢,便草草离开了。 第7章 第 7 章 维蒙多还有别的安排,楚渡找了个路口下车叫管家来接他。 “家主,我们回家宅还是去内城的落脚点。”端格梅德的管家和亚尔曼森相比就相对年轻些,倒也从年轻时就跟着楚渡的父亲,可惜父兄在位的时间都不长,到如今也不过百岁有余。 “阿丽莎在首都星吗?” “先生这次出差走得急,把小姐送回学府星了。” “去内城吧。”楚渡缓缓吐出一口气,其实还是不凑巧。 “好的,家主。”管家关闭了驾驶座与客座的隔断。 楚渡难得拥有了一段安静的时光,然而首都星最近好像正值什么节日,内城很热闹,路边的购物中心几乎造成了光污染,精打细算多年的上将没来得及被晃得头疼,先开始心疼能源。 不过首都星想来也不缺那点能源,更轮不到他操心,索性也就心安理得起来,干脆利落的拉上遮光帘。 首都星从二十年前开始限制固定人口,政策运作了几年,如今能在这里生活的也就只剩下了一帮高门显贵。 楚渡无声嗤笑,索性闭目思索自己同元帅之间的这点破事。 不过他终究还是个人,连轴转得疲惫后知后觉的找上门,不出三分钟,楚上将对困倦缴械投降,只得睁开眼睛强打精神,避免管家叫他的时候昏睡的像个死人。 首都星内城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楚渡还没来过,但他们家的装修风格倒是很像宾馆套房,绝对是任谁来了都能很好适应的。 管家和他在玄关处交涉好明天的行程就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现在让厨师来做饭有点强人所难,毕竟无论是城郊的府邸还是内城的公寓,都距离首都星普通公民的聚居地有相当一段距离,好一些的主人家会在家里留出方便佣人工作的房间。 他们家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他的兄长在退休之后一心扑在白塔上,家族几个为数不多的旁支早在父辈就离了心,大概也觉得新时代里贵族气数已尽,到他们这一代已经疏远到了逢年过节都不问候的关系。 主系人丁稀少,他与兄长也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然而若大的家族也不能完全没有一个小孩。 阿丽莎,标准的战争遗孤,他的父母丧生在遮天蔽日的异族爪牙之下。 楚渡是七年前在旧聚居地执行歼灭任务时,在地窖中找到了几个废弃的休眠仓,大概也算得上奇迹,他找到了废弃城市里唯一一个幸存者。 她是端格梅德旧日属地最后一个活人,父母双全的时候没能拿到转移名额,家破人亡倒是能好好得到照顾了。 楚渡起出初把小姑娘送到居民区托人照顾,结果阿丽莎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那几户人家不得已,只能把她重新送回军区。楚渡在SA-I连拖带拽的养了几个月,但这种环境终究不适合孩子成长,还是托人把她送回了首都星,给兄长草草留了一封信说明前因后果。 不明原因的,至少楚时有本事能照顾好她,还托人治好了常年休眠的后遗症。 阿丽莎休眠的时候刚满三岁,早就忘记了记忆里父母的样子。不过她很聪明,关于那场**,楚时也没有刻意隐瞒与他们相关的部分。 上一次新年,他们打过一次通讯,从楚时的描述里,他已经可以带着小姑娘出席一些聚会,还想着什么时候前线稍安稳些,就可以回来和她见上一见。 楚渡闲来没有伤春悲秋的习惯,对着空无一人的公寓,也只能允许自己叹口气,然后用两袋营养膏应付饥饿的肚肠,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明天的人精不好对付,绝不吃亏才是他们家的传统。 只不过有人绝计不可能让他安生。 一大清早,楚渡是被终端的声音吵醒的,他的手情况特殊,所以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将终端链接神经系统。同他亲近的人大多知晓个中的缘由,也不经常打通讯,有急事也就直接找洛德。 这其中当然除了昨天刚刚加的那位完全不看人脸色的先生。 楚渡在SA-I多年,早就不配拥有起床气这种奢侈的毛病,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半闭着眼接起了通讯。 电话另一边却并非是江淮,出乎意料的,是个很有礼貌的姑娘。 “您好,是端格梅德公爵吗?很抱歉打扰您,我叫江明雨,是江淮少校的妹妹。”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但楚渡直觉准没好事。 “是我,”他的嗓音还带着点疲惫的沙哑,“不过很抱歉,这是我的私人通讯,如果你不能说明来路,那恐怕我们就不能继续谈下去了。” 江明雨忽然泄了气,好像找到了什么主心骨一样,半是哽咽地说道:“请您帮帮忙,老师昨晚去了议会,刚刚监理会派人把哥哥带走了。” 楚渡回给她一声“嗯”并不表态,等着下文。 江明雨大概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淡薄,一时间哽咽都忘了。 楚渡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心道地球时期的这是个牙膏精,须得有来有回才会说话。 苍天感念,公爵征战多年,遇到的奇葩数不胜数,心智早已磨砺的好像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鱼。面对生活中的各类奇怪人类,他早已形若无事心如止水。 “元帅许诺过什么?”楚渡不愿废话太多,“别装傻,姑娘,我不是慈善家,请人帮忙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师说,他答应您的要求,请您务必去这一趟。” 楚渡没回话,直到江明雨都以为他把通讯器扔了才听见他扔下两个字。 “不去。” 他挂通讯挂的痛快,江明雨都没来得及挽回一下。 以查尔斯的地位,哪怕是彻底倒台也轮不上他来搭救,自有一堆历久弥新的政治狗腿抢着捞人。 然而贵族声名狼藉,连带着留在首都星的维蒙多也丧失了不少话语权,再蹚这一趟浑水,听起来吸引火力远比捞人来得快。 “邦邦——”门外传来敲门声,“公爵,您醒了吗?” “什么事?” “家主联系不上您的终端,发了邮件问您能在首都星待到什么时候?” “……我去回复他吧,郑伯,你先去忙吧。” 楚渡从桌子上拿起终端才发现来自楚时的几条消息和未接通的通讯,最近的一条来自不久之前,他仍然先询问了是否有空闲才把通讯拨过去。 终端的实施通讯已经做得很好了,虚像投射很快链接起来。 “首都星早上吧?你难得回来,我也不再首都星,最近怎么样?”他们是孪生兄弟,五官几乎没有区别,只是相较于楚渡,他看上去要更加瘦弱一些,羸弱的双腿使得他也不得不长久的停留在轮椅上,这种对比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还可以。”大概没人能对亲人说出离别的话。 “我知道你不可能久留,偌大一个要塞没了指挥官也会自乱阵脚。”楚时笑着对他说,“前几日听维蒙多说了你和元帅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不会真的要开中集会吧?” “别人也许拿不准,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打辩论赛。” 楚渡哭笑不得:“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想开中集会,查尔斯都相信了。” “你有开中集会的时间精力,恐怕会更希望在SA-I找找新的航线。” 楚渡闻言也是笑着低头。 “听维蒙多说你受伤了。”楚时终于收敛玩笑的语气,拿出了几分兄长的架子。 楚渡叹气,知道这断是没有隐瞒的可能:“是。” “要更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的,但有的时候我实在……” “我听医疗部的人说你差点废了一只手。” 楚渡别开视线。 “左手是吧?”楚渡自然是了解他这位哥哥的,知道他估计气的狠了,便不敢说话,只是讪讪地点头。 楚时盯着他,最后闭上眼抹了把脸:“医疗部的人怎么会说,会有后遗症吗?” “已经处理好了,有没有排异反应还不清楚,我会定期检查的。” 楚时似是不愿看他,把目光投向扶手:“事已至此,我继续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你是如何打算的,毕竟查尔斯有概率以此为理由在一会上抨击你。” “不会,医疗部那边我已经封锁了消息,查尔斯不会知道。” “那就好。”楚时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就算是血缘至亲,关系也是需要维护的。他们已经将近四十年没见过对方,即使首都星的网络环境足够他们聊到明天上午,他们也没有继续下去的话题了。 这陌生的疏离终于在关心则乱之后崭露头角,就已经把两人之间的氛围搅得天翻地覆,好像公务之外除了叫对方保重身体,便再无可聊的东西。 楚时最终还是无力的叹了口气:“阿丽莎挺想念你的。” “……” “她有时候会问你的消息,近几年我精力不济,对她不太上心,你如果有空就给她发个通讯吧。” 楚渡却摇了摇头:“她过得很好,单是担心你都已经够分心了,顾念我只会让更忧心。” “小渡,这不是负担。” “这当然不是我的负担,兄长。”楚渡低下头,“这会成为你们的负担。” “就这样吧,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别这么不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