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感期》 第1章 Chapter 1 -忆- 六月的风卷着栀子花的香,漫过政治大学的林荫道。 沈暮亦穿着垂坠感极好的学士服,手里捏着刚领到的毕业证,红色封皮被掌心的汗浸得微微发潮。 她在人群里踮脚张望,很快就锁定了那辆停在香樟树下的黑色轿车。 车窗半降,女人露出的侧脸被一只黑色口罩遮去大半,只留下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正垂着看手机,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睫毛上,像镀了层金。 沈暮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脚步不由加快。 是她。 就算隔着口罩,就算只是一个低头的侧影,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那是路沂独有的气韵,是她在屏幕上看了十年、在身边相处了两年,早已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姐姐。”她走到车边,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学士帽的穗子晃了晃,“我毕业了!” 路沂闻声抬头,眼里瞬间漾开笑意,是那种全然卸下镜头感的柔软。 “我们暮亦真棒。”她推开车门下来,今天特意穿了条浅杏色的连衣裙,衬得整个人温和又明亮,“等很久了吧?刚处理完一个急件,生怕赶不上。” “没有没有!”沈暮亦连忙摆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你能来我就特别开心了。” 她伸手想去拉路沂的胳膊,又在半空中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收回来,挠了挠头,“好多同学都问我,那个来的漂亮姐姐是谁呢。” 路沂被她逗笑,抬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学士帽:“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是我很重要的人。”沈暮亦的声音越说越小,脸颊悄悄泛起红。 路沂的心轻轻颤了颤,正想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显严肃的女声:“暮亦。” 沈暮亦回头,看见母亲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精致的包,脸色算不上好。 “妈,你怎么也来了?” “你的毕业典礼,我能不来吗?”沈母的目光掠过沈暮亦,落在路沂身上,客气却疏离地点了点头,“是路小姐吧?久仰。” “沈夫人好。”路沂礼貌地回应,心里隐约感觉到一丝紧绷。 沈母没再多说,只对沈暮亦道:“你先跟同学去合个影,我跟路小姐说几句话。” 沈暮亦有点犹豫,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路沂,最终还是被同学喊走了。 树荫下只剩下她们两人,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沈母率先开口,语气里的严肃藏不住:“路小姐,我知道你对暮亦很照顾,我们家也很感谢你。但她刚毕业,未来的路还长,你们……。” 她顿了顿,措辞谨慎却态度明确,“年纪差了十一岁,所处的圈子也天差地别,走得太近,对她未必是好事。” 路沂握着包带的手指紧了紧:“沈夫人的意思是?” “暮亦性子单纯,心思都在学业上,以后是要往政法方向走的,容不得半点绯闻和争议。”沈母的目光锐利起来,“路小姐在娱乐圈多年,应该比谁都懂,你们这样的关系,一旦被人盯上,最先受伤的是谁。你是真的为她好,还是……只想把她留在身边?” “我没有……。”路沂想反驳,却被对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路小姐是聪明人,该明白什么叫‘及时止损’。”沈母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点长辈式的“劝诫”,“别耽误了她,也别为难了你自己。” 说完,沈母转身走向沈暮亦那边,留下路沂一个人站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耽误”两个字。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晃得她眼睛发涩。 她真的在耽误沈暮亦吗? 那些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喜欢,那些忍不住靠近的瞬间,难道真的会变成她未来路上的绊脚石? 正失神时,沈暮亦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举着手机:“姐姐,我们拍张合照吧!” 她不由分说地拉过路沂的胳膊,把手机举到两人面前。 镜头里,沈暮亦笑靥如花,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 而自己呢? 路沂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妆容精致却掩不住一丝僵硬,眼角的细纹在强光下隐约可见。 明明已经用了最好的护肤品,可在二十岁的鲜活面前,那十一年的差距像道清晰的沟壑,怎么也填不平。 “好了!”沈暮亦满意地看着照片,又被室友喊去合影,“姐姐你等我一下!” 路沂点点头,看着她跑向人群。 沈暮亦和室友勾着肩,头挨着头,笑得没心没肺,镜头里的两人同样年轻,同样耀眼。 那画面太和谐了,和谐得让路沂心里发堵。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机里刚保存的合照,照片里的沈暮亦灿烂得晃眼,而自己像个误入青春画卷的过客,显得格格不入。 是啊,差了十一岁呢。 一个早已在名利场里磨出了一身铠甲,一个还带着未被世事浸染的纯粹。 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风卷着栀子花香漫过来,带着点灼人的热意。 沈暮亦还在不远处和同学说笑,学士服的衣摆在风里轻轻扬起。 路沂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片场见到沈暮亦的样子。 那时沈暮亦刚上大学,趁着假期来当群演,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蹲在角落啃面包,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镜头里的自己,像只好奇的仓鼠 后来才知道,这只小仓鼠偷偷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 路沂拿出手机,点开刚才那张合照。 她用手指摩挲着屏幕里沈暮亦的笑脸,又划到自己这边。 口罩遮了半张脸,只露出的眼睛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落寞。 她下意识地想删掉,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又迟迟按不下去。 这大概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合照了。 远处传来一阵欢呼,是有人在抛学士帽。 五颜六色的帽子在空中划出弧线,又簌簌落下,像场盛大的雨。 沈暮亦也被卷进人群里,帽檐掉下来遮住眉眼,她笑着抬手去扶,阳光顺着她的指缝漏下来,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路沂站在原地看着,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她想起自己三十一岁生日那天,沈暮亦偷偷攒钱买了块蛋糕,在别墅的露台上点了蜡烛。 “姐姐,你永远不会老的。”沈暮亦捧着蛋糕对她笑,眼里的认真几乎要溢出来,“在我心里,你比谁都好看。” 那时她只当是小姑娘的玩笑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可现在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再看看人群中鲜活明亮的沈暮亦,才惊觉那句“不会老”,不过是被偏爱蒙住的滤镜。 十一岁的差距,从来不是数字那么简单。 是她熬夜赶通告时,沈暮亦还在被窝里抱着课本熟睡。 是她应对媒体唇枪舌战时,沈暮亦正为一道解不出的题皱着眉。 是她早已习惯了人情冷暖,沈暮亦还相信世界非黑即白。 她们的人生轨迹,本就该在不同的轨道上延伸。 沈暮亦终于摆脱人群跑回来,额角沁着薄汗,脸颊红扑扑的:“姐姐,我们去吃那家你喜欢的日料吧?我订好位置了!” 路沂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到了嘴边的拒绝忽然说不出口。 她点点头,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好。” 上车的时候,沈暮亦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是枚很简单的银质戒指,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沂”字。 “我自己刻的,可能有点丑……。” 路沂捏着那枚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抬头看向沈暮亦,女孩正紧张地抿着唇,眼里藏着期待和不安。 “很好看。”路沂轻声说,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沈暮亦立刻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车子缓缓驶离校门,沈暮亦还在兴奋地讲着毕业典礼上的趣事,路沂侧耳听着,偶尔应一声。 窗外的景物向后倒退,像一场正在流逝的电影。 她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又看了看身边叽叽喳喳的沈暮亦,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有些喜欢,注定要藏在心底。 有些再见,或许早就该说出口。 ———— 日料店的包厢里飘着淡淡的清酒香气,沈暮亦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兴奋地把菜单推到路沂面前:“姐姐你看,他们家新出的海胆寿司,据说超新鲜!” 路沂刚摘下口罩,露出的嘴角还带着点笑意:“你少点些生冷的,下午不是说晚上要回家陪阿姨吃饭?” “哎呀就吃一点点嘛。”沈暮亦耍赖似的晃了晃她的胳膊,眼睛瞟到路沂无名指上的银戒,忽然红了脸,“你……戴着呢?” 路沂指尖摩挲着戒指,嗯了一声:“自己刻的?手艺不错。” “那是!”沈暮亦立刻得意起来,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大麦茶,“我练了好几天呢,刻坏了三枚银条才成的。” “对了姐姐,你最近拍的那部《红颜秋月》,我看预告片了,你演的那个女将军太飒了!” “是吗?”路沂被她夸得弯了眼,“等播出了带你去看首映。” “真的?!”沈暮亦眼睛一亮,刚要再说什么,包厢门被拉开,沈母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纸袋。 “妈?你怎么也来了?”沈暮亦惊讶地抬头。 “刚巧路过,想着你们年轻人吃饭没分寸,给你带了点胃药。”沈母把纸袋放在桌上,目光淡淡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路沂手上的戒指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路沂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面上却依旧平静:“沈夫人坐。” “不了,我在隔壁包厢跟个老朋友谈事,过来看看你们。”沈母拉过椅子坐下,语气听着温和,“暮亦,跟路小姐出来吃饭,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怎么会!”沈暮亦夹了块三文鱼递到路沂碗里,“姐姐最喜欢跟我出来了,对吧?” 路沂正含着一口清酒,闻言顿了顿,顺着她的话点头:“嗯,跟暮亦在一起很省心。” “省心?”沈母轻笑一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她从小就毛躁,上次在家煮面,差点把厨房点了,还是路小姐多担待。” “妈!”沈暮亦脸红地拍了下桌子,“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路沂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没事,年轻人嘛,总有失手的时候。我上次拍做饭的戏,还把锅烧糊了呢。” “真的?”沈暮亦立刻忘了窘迫,凑过来追问,“那导演骂你了吗?” “骂了啊,说我不像会做饭的样子。”路沂故意逗她,“后来还是道具组给我换了口新锅。” 沈暮亦笑得前仰后合,压根没注意到沈母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也没看见路沂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吃到一半,沈母看了眼表:“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暮亦,吃完早点回家,别让路小姐太累。” “知道啦妈!”沈暮亦挥挥手,注意力全在给路沂剥虾上。 沈母走前深深看了路沂一眼,那眼神里的警示藏得极深,路沂端着酒杯的手指微顿,默默饮尽了杯底的酒。 “姐姐,你看我剥的虾!”沈暮亦献宝似的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碗里,虾尾还特意留了点壳,“这样拿着吃方便。” 路沂夹起虾仁放进嘴里,鲜美的味道里带着点微甜,是沈暮亦特意多加的柠檬汁,她记得自己喜欢这个味。 “好吃。”她轻声说。 沈暮亦笑得更欢了,又埋头去剥第二个。 结完账走出日料店,晚风带着点凉意,沈暮亦伸了个懒腰:“好不容易毕业了,我想去玩点没玩过的!” “哦?你想去哪?”路沂问。 “就那个新开的游乐园啊!他们说晚上有烟花秀,还有那个一百八十度旋转的过山车,我早就想试试了!”沈暮亦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两颗星星。 路沂无奈地摇头:“你不是恐高吗?上次坐个摩天轮都吓得抓着我胳膊不放。” “那不一样!”沈暮亦梗着脖子犟,“毕业就得挑战一下自己!姐姐你陪我去嘛,就一次!” 她拽着路沂的袖子晃来晃去,像只撒娇的小狗。 路沂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点头:“好,去。” 沈暮亦欢呼一声,刚要跳起来,就看见沈母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妈,你还没走啊?” “等你们呢。”沈母走上前,拍了拍沈暮亦的肩膀,“我晚上还有个局,就不陪你们去了。暮亦,好不容易毕业,跟路小姐好好玩玩,珍惜这几天。”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沈暮亦没听出来,只顾着高兴:“知道啦妈!你放心,我肯定跟姐姐玩得开心!” 她还以为母亲是心疼自己毕业辛苦,笑着推了推路沂:“姐姐快走,去晚了烟花秀就开始了!” 路沂被她拉着往前走,回头时正好对上沈母的目光。 路灯的光落在沈母脸上,一半明一半暗,那眼神里的疏离和警告,像根细针,轻轻刺在她心上。 “珍惜这几天。” 沈母的话在耳边回响。 路沂低头看了看被沈暮亦紧紧攥着的手,女孩的手心暖暖的,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温度。 她忽然觉得,这掌心的温度,或许快要握不住了。 而沈暮亦还浑然不觉,正兴奋地数着游乐园的项目,叽叽喳喳地规划着晚上的行程,像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小鸟,不知道一场无声的告别,已经悄悄拉开了序幕。 第2章 Chapter 2 而沈暮亦还浑然不觉,正兴奋地数着游乐园的项目,叽叽喳喳地规划着晚上的行程,像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小鸟,不知道一场无声的告别,已经悄悄拉开了序幕。 游乐园的夜场比想象中热闹,彩色的灯光在人群里流淌,过山车的轰鸣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尖叫。 沈暮亦拉着路沂的手穿过人群,发尾被风掀起小小的弧度,眼里的光比周围的霓虹灯还要亮。 “姐姐你看那个!”她指着不远处的棉花糖摊,粉色的糖丝在灯光下像团云朵,“我要那个小兔子形状的!” 路沂付了钱,看着她举着棉花糖小口啃着,糖屑沾在嘴角也没察觉。 她抬手想帮她擦掉,指尖快碰到脸颊时又收了回来,转而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先去坐过山车?”路沂问。 沈暮亦用力点头,刚跑两步又停下,小心翼翼地把棉花糖递给路沂:“你帮我拿着,我怕等下攥化了。” 路沂失笑,接过那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棉花糖,看着她深吸一口气走向过山车入口,背影里带着点故作勇敢的僵硬。 排队的时候,沈暮亦一直在偷偷瞟旁边轨道上尖叫的人群,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路沂看穿了她的故作镇定,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要是怕,我们就去坐旋转木马?” “才不怕!”沈暮亦立刻挺胸,却在过山车缓缓爬升时,下意识抓住了路沂的手。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失重感瞬间袭来,沈暮亦的尖叫被淹没在轰鸣里。 路沂侧头看她,女孩紧紧闭着眼,睫毛抖得不像话,却还是死死攥着她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过山车俯冲的瞬间,路沂忽然被她拽得往前倾,额头不小心碰到一起。 沈暮亦猛地睁眼,撞进她带着笑意的眼里,心跳忽然比过山车的速度还要快,刚才的恐惧一下子忘了大半。 落地时沈暮亦腿都是软的,路沂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递过温水:“还挑战自己吗?” “挑、挑战!”沈暮亦喝了口水,脸颊红扑扑的,“不过先让我缓缓……。” 她靠在椅背上喘气,看着路沂手里快化掉的棉花糖,忽然笑出声:“兔子的耳朵没了。” 路沂低头看了看,确实只剩个圆滚滚的糖球,她挑了点没化的递到沈暮亦嘴边:“尝尝?” 沈暮亦张口咬住,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含着糖含糊道:“姐姐,我们去拍那个大头贴好不好?就那个可以贴贴纸的!” 大头贴机器里空间狭小,两人挤在一起,沈暮亦兴奋地选着特效,猫耳朵、小胡子,一股脑往脸上加。 路沂配合地摆着姿势,看着屏幕里沈暮亦笑弯的眼,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最后一张时,沈暮亦忽然凑近,飞快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按下了快门。 路沂愣住时,照片已经打印出来了。 沈暮亦拿着照片,指尖划过那个模糊的吻痕,脸颊红红的:“就、就留个纪念。” 路沂没说话,默默把属于自己的那张折好,放进了钱包夹层。 烟花秀开始时,她们站在摩天轮下。 绚烂的光炸开在夜空,映亮了沈暮亦的侧脸,她仰着头,眼睛里盛着漫天星火,嘴里不停发出惊叹。 路沂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样就够了。 够她在往后无数个被工作填满的夜晚,想起此刻的烟花,想起她眼里的光,想起这短暂却明亮的时光。 烟花落尽时,沈暮亦忽然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姐姐,我好开心啊。” 路沂轻轻拍着她的背,鼻腔忽然有点酸:“嗯。” “以后我们还能经常这样出来玩吗?”沈暮亦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确定。 路沂顿了顿,缓缓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暮亦,我接下来要去国外拍部戏,可能要去很久。” 沈暮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去,去多久?” “至少两年。”路沂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渐渐熄灭的彩灯,“那边信号不好,可能……也没法经常联系。”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音乐还在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沈暮亦的眼睛慢慢红了,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这么突然,想问能不能不去,却最终只挤出一句:“什么时候走?” “后天。”路沂的声音很轻,“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沈暮亦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那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路沂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也许会在那边定居。” 这句话像根针,彻底刺破了沈暮亦强装的镇定。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了?” 路沂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她说不出话。 她抬手想擦去她的眼泪,却被沈暮亦躲开了。 “是因为我妈吗?”沈暮亦抬起头,眼里满是倔强,“她跟你说什么了?我去跟她解释!” “不关你妈妈的事。”路沂拉住她,声音哑得厉害,“是我自己的决定。暮亦,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该被我困住。” “我不怕被你困住!”沈暮亦哭着喊,“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在一起!” 周围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路沂拉着她走到僻静的角落,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排练了无数次的话: “可我不想耽误你。” 沈暮亦愣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 “你该有更广阔的未来,去做你想做的事,认识和你一样年轻的人。”路沂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不是跟着我,应付那些绯闻和争议,看着我一天天变老。” 她摘下手上的银戒,放在沈暮亦手心,轻轻合上她的手指:“这个……你收回去吧。” 沈暮亦死死攥着那枚戒指,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生疼。 她看着路沂,忽然笑了:“所以,你今天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陪我吃饭,陪我来游乐园,都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路沂别过头,不敢回答。 “路沂。”沈暮亦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抖得厉害,“你看着我。” 路沂缓缓转头,撞进她通红的眼睛里,那里面有失望,有委屈,还有她看不懂的倔强。 “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沈暮亦一字一句地说,“从十岁在电视上看见你开始,到现在,整整十年。我从来没觉得你耽误我,我只觉得……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她把戒指重新戴回路沂手上,用力按了按:“这个戒指,我送出去了,就不会再要回来。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走,但这个……你得带着。” 说完,她转身就跑,没再回头。 路沂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手里的戒指像烙铁一样烫。 夜风吹过,带着游乐园甜腻的香气,却吹不散她眼底的涩意。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 钱包里的大头贴硌着腿,她拿出来看,照片上的沈暮亦笑得灿烂,而自己的脸上,印着一个模糊的吻。 路沂捂住嘴,终于没忍住,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滑落。 原来有些再见,说出口时,最疼的不是对方,是自己。 第二天沈暮亦醒来时,手机里有一条路沂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 “照顾好自己。”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红肿的眼睛。 窗外的栀子花还在开,香气漫进房间,像极了昨天在政治大学的林荫道上,她奔向路沂时闻到的味道。 只是这一次,那个穿着浅杏色连衣裙的身影,再也不会笑着等她了。 沈暮亦慢慢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衣袖。 她知道,有些人,一旦转身,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第3章 Chapter 3 只是这一次,那个穿着浅杏色连衣裙的身影,再也不会笑着等她了。 沈暮亦慢慢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衣袖。 她知道,有些人,一旦转身,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 三年后,深秋。 沈暮亦站在法院门口,刚结束一场公益法律援助的庭审。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束成低马尾,脸上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 手里捏着的案卷边角被风吹得微微发卷,她拢了拢外套,转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街角的咖啡店。 落地窗前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翻看着什么。 米白色的羊绒衫,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侧脸的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得像幅画。 沈暮亦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手里的案卷差点滑落。 是路沂。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三年来,沈暮亦刻意避开了所有关于路沂的消息。 娱乐新闻从不点开,她主演的电影电视剧绝不看,甚至连偶尔在商场大屏上瞥见她的身影,都会立刻转头走开。 她以为自己早已把这个人从生活里彻底剥离,却没料到,仅仅一个侧脸,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路沂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路沂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淡淡的笑意,朝她挥了挥手。 沈暮亦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抬手理了理,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最终,她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路沂先开了口,声音比记忆里低了些,带着点岁月沉淀后的温润。 “好久不见。”沈暮亦在她对面坐下,将案卷放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你……回国了?” “嗯,上个月刚回来。”路沂给她倒了杯温水,“刚结束一部戏的拍摄,暂时没什么安排。” 沈暮亦点点头,没再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却掩不住两人之间的尴尬。 “听说你在做公益法律援助?”路沂看着她桌上的案卷,眼里带着点赞许,“很棒。” “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沈暮亦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你呢?还打算继续拍戏吗?” “不了。”路沂笑了笑,“年纪大了,想歇一歇。打算开个小工作室,带带新人。” 沈暮亦猛地转头看她。 路沂的眼角确实有了细纹,但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依旧微微上挑,像极了三年前在香樟树下等她的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里,少了当年的疏离和挣扎,多了几分平和。 “你……。”沈暮亦张了张嘴,想问她这三年过得好不好,想问她为什么突然决定不拍戏了,却又觉得这些问题都太过冒昧。 路沂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道:“我很好。国外的日子很清净,想了很多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暮亦的手上。 沈暮亦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路沂的目光却移开了,看向她桌上的案卷:“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你,差点没认出来。变化很大。” “人总是要长大的。”沈暮亦低头喝了口温水,掩饰着喉咙的发紧。 “是啊,人总是要长大的。”路沂重复了一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年……对不起。” 沈暮亦的动作顿住了。 这句对不起,她等了三年。 可真当听到的时候,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都过去了。”她抬起头,迎上路沂的目光,笑了笑,“我现在挺好的。” 路沂看着她眼里的坦荡,忽然松了口气,也笑了:“那就好。” 这时,沈暮亦的手机响了,是同事打来的,提醒她下午还有个会。 “我该走了。”沈暮亦拿起案卷站起身。 “好。”路沂也跟着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空可以联系我。” 沈暮亦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和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放进了口袋:“好。” 她转身走出咖啡店,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 走了几步,她下意识地回头。 路沂还站在落地窗前,朝她挥了挥手。 阳光落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温暖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暮亦也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口袋里的名片微微发烫,像枚小小的火种。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是否会真的联系她。 但她知道,有些再见,不是结束。 ———— 沈暮亦再次联系路沂,是在一个月后。 她接手的一个法律援助案子里,当事人是位遭遇潜规则的新人演员,对方公司仗着势大,不仅克扣片酬,还散布谣言污蔑她。 女孩走投无路,找到公益法律援助中心时,眼睛哭得红肿,说起行业内幕时浑身发颤。 沈暮亦翻着卷宗里的证据,指尖停在一份模糊的录音笔转录文件上。 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在录音里提到了“路沂当年也……。” 后面的话被杂音盖过,却像根刺扎进她心里。 犹豫了整整一夜,她还是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喂?”路沂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背景里隐约有翻书的沙沙声。 沈暮亦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是我,沈暮亦。” “我知道。”路沂的声音清醒了些,“有事吗?” 她把案子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遍,末了低声问:“你……认识那个负责人吗?或者,你知道他说的‘当年’,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久到沈暮亦以为信号断了,才听见路沂轻声说:“我知道。明天上午十点,我工作室见?” 路沂的工作室藏在老城区的一栋民国小楼里,爬满墙的爬山虎已经褪成暗红色,推开雕花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随便坐。”路沂给她倒了杯红茶,“当年的事,说来有点长。” 原来那位负责人早年在另一家公司当高管时,曾想逼迫刚出道的路沂接受“资源置换”,被她当场泼了杯红酒。后来对方处处使绊子,造谣她耍大牌、抢角色,那段时间的黑料几乎要把她淹没。 “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沈暮亦追问。 路沂笑了笑,指尖划过茶杯边缘:“我找到他威胁其他艺人的证据,匿名寄给了记者。这种人,手里不干净,总会有破绽。”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旧U盘:“这里面有他最近几年的一些‘小动作’,或许能帮上你当事人的忙。” 沈暮亦接过U盘,金属外壳冰凉,却像握住了沉甸甸的底气。 “谢谢你。” “举手之劳。”路沂看着她,“其实你不用特意打电话的,这种事,你比我更专业。” “不一样。”沈暮亦抬头看她,“这是你的领域,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路沂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的建议?别硬碰硬。这种人最怕的不是法律条文,是见不得光的事被捅到明面上。” 那天她们聊了很久,从案子聊到各自的近况。 沈暮亦说起自己刚独立承办案件时的手忙脚乱,路沂讲起在国外拍文艺片时,被导演逼着在雪地里站了三个小时的趣事。 夕阳透过百叶窗落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像在时光里搭了座桥。 离开时,路沂忽然叫住她:“下周有场画展,是我朋友策展的,有空吗?” 沈暮亦愣了愣,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像看到了多年前在游乐园里的自己。她点了点头:“好。” 画展那天飘着细雨,路沂穿了件驼色大衣,脖子上围着浅灰色围巾,站在一幅印象派画作前,侧影被窗外的雨雾晕得有些模糊。 “这幅画叫《等待》。”路沂指着画布上的光影,“画家等了二十年,才等到合适的光线完成它。” 沈暮亦看着画里的光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烟花夜,路沂转身时眼里的涩意。 她一直以为那是决绝,现在才懂,或许还有等待。 “你当年在国外,是不是经常看画展?”她随口问。 “嗯。”路沂点头,“有段时间状态很差,就靠泡美术馆打发日子。看到这幅画的草稿时,觉得像在说自己。” 沈暮亦没接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从美术馆出来时,雨还没停。 路沂撑开伞,自然地把大半伞面倾向她这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你往这边靠靠。”沈暮亦把伞往她那边推了推。 两人的手臂不经意碰到一起,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沈暮亦低头,看见路沂无名指上,那枚银戒的位置空着,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 “戒指……。”她刚想问,就被路沂打断了。 “前面有家日料店,去吃点东西?” 日料店里暖烘烘的,路沂点了份豚骨拉面,沈暮亦看着菜单,鬼使神差地点了份当年在日料店吃过的海胆寿司。 “你不是不爱吃生冷的吗?”路沂挑眉。 “突然想尝尝。”沈暮亦低头舀了口芥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路沂连忙递过纸巾,无奈地笑:“还是这么冒失。” 熟悉的语气让沈暮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路沂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这三年的空白,好像并没有那么难填补。 吃完甜品出来,雨已经停了。 路沂送她到地铁站,站台上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 “那个案子……有需要随时找我。”路沂说。 “嗯。”沈暮亦点头,看着地铁进站的灯光越来越近,“路沂,你当年在游乐园说的话……。” “是我错了。”路沂打断她,语气认真,“我以为放手是为你好,后来才明白,有些事,该一起面对。” 地铁呼啸而至,带来一阵风。 沈暮亦看着她,忽然笑了:“那下次,别再一个人做决定了。” 她转身走进车厢,在关门的瞬间,看见路沂站在原地,朝她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光,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六月的午后,香樟树下的模样。 地铁缓缓驶离站台,沈暮亦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信息,来自路沂: “下周六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她低头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两个字: “好啊。” 车窗外的灯光飞快掠过,像串起了散落的时光。沈暮亦知道,这一次,她们不会再错过了。 有些喜欢,就算藏在心底三年,也依然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探出芽来。 就像此刻,风里似乎又飘来了栀子花的香气,淡淡的,却足够让人想起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想起那个穿着学士服奔向她的自己,想起那个在游乐园里,哭着说喜欢她的夜晚。 沈暮亦握紧了口袋里的名片,嘴角微微上扬。 也许,她们的故事,还没结束。 第4章 Chapter 4 就像此刻,风里似乎又飘来了栀子花的香气,淡淡的,却足够让人想起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想起那个穿着学士服奔向她的自己,想起那个在游乐园里,哭着说喜欢她的夜晚。 沈暮亦握紧了口袋里的名片,嘴角微微上扬。 也许,她们的故事,还没结束。 ———— 下周六,路沂开了辆普通的白色轿车来接沈暮亦。 “不是说带我省么地方?还搞得这么神秘。”沈暮亦拉开车门坐进去,笑着问。 路沂没直接答,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开了快一个小时,出了市区,往郊外去。 路边的树越来越多,空气里都是青草味。 最后停在一个小院门口,铁门上爬满了绿色的藤条。 “这是……。”沈暮亦下车打量着,院里好像种了不少花。 “我租的地方,平时过来待着。”路沂打开门,“进来吧。” 院里真有不少花,月季、茉莉,还有几株长得很高的栀子花,虽然没开花,叶子倒绿油油的。 角落里搭了个小亭子,摆着竹椅和小桌。 “挺舒服的。”沈暮亦走到亭子里坐下,风一吹,凉快得很。 路沂端来两杯水,在她对面坐下:“前两年在国外,总想着找个这样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回来后转了好几处,才找到这。” “你一个人住?” “嗯,偶尔过来,平时还是住市区。”路沂看着她,“上次你问戒指……。” 沈暮亦心里咯噔一下,没说话。 “其实一直戴着,后来拍戏磨坏了,送去修,忘了拿回来。”路沂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正是那枚刻着“沂”字的银戒,“前几天才取回来。” 她把戒指往沈暮亦面前推了推:“你看,还能戴吗?” 沈暮亦拿起戒指,上面有几道浅浅的划痕,是磨过的痕迹。 她没说话,直接戴回了路沂的无名指上,大小还是刚刚好。 “挺合适的。”她抬头,正好对上路沂的眼睛。 路沂笑了,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暖意:“那天在咖啡店见你,你穿着西装,说话办事利利索索的,我突然觉得……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担心我长不大?”沈暮亦挑眉。 “嗯。”路沂点头,“总觉得你还是那个跟在我身后,喊我姐姐的小姑娘,可看到你在法庭上的样子,才明白,你早就长大了,能成大事了。” 沈暮亦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那你现在觉得,我们……还不合适吗?” 路沂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以前觉得差十一岁,差得太多。现在才明白,合不合适,不在年纪,在心里。” “那你心里怎么想的?”沈暮亦追问,心跳有点快。 “我想……。”路沂往前凑了凑,声音放低,“能不能重新开始?” 风吹过院子,树叶沙沙响。 沈暮亦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忽然笑了,像当年在游乐园里那样,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说呢?”她没直接答,却伸手,轻轻握住了路沂的手。 路沂的手有点凉,被她一握,慢慢暖了起来。 那天下午,她们就在小亭子里坐着,说说话,晒晒太阳。 沈暮亦讲她最近办的案子,哪个当事人最后赢了官司,笑得有多开心,路沂说她带的新人,哪个小孩记台词总记混,闹了不少笑话。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太阳快落山时,沈暮亦站起来:“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送你。”路沂也跟着起身。 车子开回市区,快到沈暮亦家楼下时,沈暮亦忽然说:“对了,我妈前几天还问起你。” 路沂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阿姨她……。” “她说,当年是她想多了,还让我有空带你回家吃饭。”沈暮亦转头看她,“你敢去吗?” 路沂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什么不敢的。” 沈暮亦也笑了。 车子停稳,沈暮亦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 她侧过身,在路沂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像当年在大头贴机器里那样。 “那我上去了。”她说完,推开车门跑了。 路沂摸着被亲过的地方,看着沈暮亦跑进楼道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一直扬着。 她拿出手机,给沈暮亦发了条信息:“下周末,去看你妈?” 很快收到回复,就两个字:“好啊。” 路沂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沈暮亦家的窗户亮着灯,暖黄的光,看着就很安心。 她想,有些路,走得慢一点没关系,只要最后能走到一起,就好。 ———— 周末去沈家那天,路沂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楼下。 她拎着给沈母买的茶叶和新上市的枇杷,在楼下站了会儿,深吸了口气才按门铃。 开门的是沈暮亦,她穿着家居服,头发松松挽着,看见路沂就笑:“怎么才来?我妈早就在厨房忙活了。” 客厅里飘着糖醋排骨的香味,沈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见路沂,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外面热。” 路沂把东西递过去:“阿姨,一点心意。”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沈母接过东西往茶几上一放,语气淡淡的,“暮亦,把水果洗了。” 沈暮亦刚要动,路沂连忙说:“我来吧。”她走进厨房,看见水槽里泡着草莓和蓝莓,熟练地拿起水果刀开始洗。 沈母正在灶台前炒青菜,眼角余光瞥见路沂切草莓的样子,蒂去得干净,还细心地对半切开,摆进盘子里时特意拼了个简单的花样。 她心里微微一动,嘴上却没饶人:“听说路小姐以前住别墅,请了好几个佣人?” 路沂手上的动作没停:“以前忙的时候确实请过,不过基本的家务还是会做的。在国外那两年,都是自己做饭。” “哦?”沈母翻炒着锅里的菜,“那国外的日子,比当大明星清闲吧?” 这话里带着点刺,沈暮亦在客厅听见,刚想进来打圆场,就被路沂的声音拦住了:“各有各的忙法。以前在镜头前是忙给别人看,现在带新人、打理工作室,是忙给自己看,踏实些。” 沈母没再接话,关火盛菜时,却故意把盘子往路沂那边递了递。 路沂反应快,伸手接住,还顺势帮着把碗筷摆上了桌。 吃饭时,沈母给沈暮亦夹了块排骨:“多吃点,看你最近瘦的,是不是案子太多,没好好吃饭?” “还好啦妈,我自己会注意的。”沈暮亦说着,往路沂碗里也夹了一块,“姐姐也吃。” 路沂刚要道谢,就听见沈母说:“路小姐现在不拍戏,收入跟以前比,差不少吧?” “是少了些。”路沂没避讳,“但够用了。而且我现在带的几个新人里,有个小姑娘很有天赋,以后说不定能出头。” “娱乐圈那地方,出头哪那么容易。”沈母放下筷子,“暮亦她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就盼着她安稳。以前总觉得,你们俩圈子差太远,怕她受委屈。” 这话里的松动藏不住,路沂放下碗,认真看着沈母:“阿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以前是我太犹豫,总想着逃避。但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会再让暮亦受委屈。她在法庭上冲锋陷阵,我就在她身后,把家里的事打理好,让她回来能有口热饭吃。” 沈暮亦听得眼眶发热,偷偷拽了拽路沂的衣角。 饭后路沂要帮忙洗碗,被沈母拦了:“不用你,让暮亦去,锻炼锻炼她。” 转头又对路沂说,“你跟我来阳台,我有话跟你说。” 沈暮亦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跟过去,就被母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阳台风有点凉,沈母递给路沂一个苹果:“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年……是我太固执了。” 路沂愣了愣,没想到沈母会主动提这个。 “暮亦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重。”沈母望着楼下的路灯,“她跟你分开那三年,嘴上不说,心里苦着呢。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路沂握紧手里的苹果,低声道:“对不起,阿姨,当年是我不好。” “过去的就不说了。”沈母摆摆手,语气软了些,“你们俩既然想重新在一起,我也不拦着。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以后你敢欺负她,或者让她受了委屈,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不会的。”路沂说得认真。 “最好是这样。”沈母哼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那工作室离暮亦单位远不远?” “有点距离,开车得四十分钟。” “那正好。”沈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同事有套房子在她们俩单位中间,四居室,刚装修好,空着呢。你们俩要是不嫌弃,不如合租?” 路沂愣住了。 “别想多了。”沈母瞪她一眼,“我是觉得合租能互相照应,也能看看你们到底合不合适过日子。房租我跟我同事打过招呼了,给你们算便宜点,但是水电费得自己交,家务也得平分……。” “别想着什么都让路沂做,沈暮亦你也听见了!” 客厅里的沈暮亦早就竖着耳朵听,闻言立刻大声应:“听见了!” 沈母这才满意,对路沂道:“就这么定了,下周我带你们去看房。要是敢说不,以后就别想踏我家门槛。” 话说得硬邦邦,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路沂看着她故作严肃的样子,忽然明白了。 这位阿姨哪里是刁难,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用自己的方式,认可了她们。 她笑着点头:“好,听阿姨的。” 客厅里的沈暮亦听见这话,偷偷比了个耶,眼角的余光瞥见母亲走出来,立刻正襟危坐,假装在看电视。 路沂看着她的小动作,又看了看沈母嘴角那抹没藏住的笑,忽然觉得,这烟火气十足的家,真好。 或许未来的日子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份藏在“刁难”里的关心,就什么都不怕了。 ———— 看房那天阳光很好,沈母带着两人直奔小区,一路上脚步比谁都快,嘴里还念叨着:“我那同事可是个讲究人,房子装得可精致了,你们俩要是不爱干净,人家可不愿意租。” 沈暮亦跟在后面嘟囔:“我很爱干净的好吧。” “你?”沈母回头剜她一眼,“上次你房间堆的脏衣服,还是我给你收拾的,还好意思说。” 路沂在旁边偷笑,被沈暮亦悄悄掐了把胳膊。 第5章 Chapter 5 沈暮亦跟在后面嘟囔:“我很爱干净的好吧。” “你?”沈母回头剜她一眼,“上次你房间堆的脏衣服,还是我给你收拾的,还好意思说。” 路沂在旁边偷笑,被沈暮亦悄悄掐了把胳膊。 打开房门,两居室的格局敞亮通透,客厅带个朝南的阳台,主卧铺着浅灰色地毯,次卧摆着张书桌,确实像沈母说的那样精致。 沈暮亦眼睛一亮,跑到阳台:“这里能种栀子花吗?” “种什么栀子花!”沈母敲她一下,“房东说了不准在阳台搭花架,弄坏了墙面要赔的。” 转头又对路沂说,“你看这厨房,抽油烟机是新的,橱柜也够大,以后做饭可得勤快点擦,别弄得油乎乎的。” 路沂笑着点头:“知道了阿姨。” “还有这个卫生间,”沈母推开浴室门,“淋浴间的玻璃门每次用完都得擦,不然留水印,看着就烦。暮亦,这事归你,听见没?” “凭什么归我啊?”沈暮亦不服气,“路沂做饭,我洗碗,分工多公平。” “就凭你洗澡最慢,溅的水最多。”沈母理直气壮,“再说了,路沂做饭油烟大,够辛苦了,这点活你还想推?” 沈暮亦被堵得没话说,转头看路沂,眼里满是“你看她”的委屈。 路沂憋着笑,朝她眨了眨眼,意思是“听阿姨的”。 看完房间,沈母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给两人“划地盘”:“主卧带飘窗,留给路沂,她睡得沉,不容易被吵。次卧挨着书房,暮亦你平时要看案卷,在这方便。” “沈夫人,你怎么知道我睡得沉?”路沂好奇。 “以前暮亦跟我说的,说你拍戏熬大夜,沾枕头就睡,打雷都不醒。”沈母说得理所当然,又补充道,“不过也别仗着睡得沉就熬夜,对身体不好,以后晚上十点半必须关灯,谁也不许耍赖。” “妈!”沈暮亦哀嚎,“我有时候加班要看卷到半夜的!” “加班不会白天加?”沈母挑眉,“我看你就是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想起,作息乱得很,路沂,你监督她,要是她不听话,你就告诉我。” “好。”路沂忍着笑应下来,看沈暮亦气鼓鼓的样子,偷偷在她手心捏了一下。 临走时,沈母又拉着房东阿姨聊了半天,从物业费讲到宽带费,末了还不忘叮嘱:“这俩孩子看着靠谱,就是一个毛躁一个闷,您多担待,要是她们哪做得不好,您直接找我。” 回去的路上,沈暮亦终于忍不住了:“妈,你到底是帮谁啊?怎么句句都向着路沂?” “我是向着理。”沈母瞥她一眼,“人家路沂比你懂事,比你能干,我不向着她向着你?等着你把房子嚯嚯完啊?” 话虽这么说,却从包里掏出个保鲜盒递给路沂,“刚烤的蔓越莓饼干,给你带的,搬家累,垫垫肚子。” 路沂接过盒子,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心里暖烘烘的:“谢谢阿姨。” “谢什么,又不是给你的,是怕你饿晕了,没人帮暮亦搬箱子。”沈母嘴硬道。 搬家那天,沈母也来了,说是“监督你们别把家具磕坏了”,实则一进门就系上围裙,帮着收拾厨房的瓶瓶罐罐,还不忘念叨:“酱油放左边,醋放右边,盐罐放灶台边,顺手!” 沈暮亦抱着一摞书经过,看见母亲正帮路沂把调料瓶一一摆好,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 路沂站在旁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听着沈母的指挥,时不时点头应和。 阳光透过阳台的纱帘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 沈暮亦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样子,有拌嘴,有包容,有藏在刀子嘴下的关心,还有身边这个人,终于不再错过。 她放下书,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母亲:“妈,你今天好温柔啊。” “起开,别耽误我干活。”沈母拍开她的手,耳根却悄悄红了,“赶紧把你那堆书摆好,别堆在地上绊着人!” 路沂看着这母女俩,低头笑了。 窗外的风带着暖意,好像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搬家的箱子在客厅堆成小山,沈暮亦蹲在地上拆快递,泡沫纸撕得满天飞。 路沂刚把最后一盆绿植摆到阳台,回头就看见沈母叉着腰站在客厅中央,皱起眉头。 “沈暮亦!你看看你弄的!”沈母指着地上的纸屑,“刚拖的地就被你霍霍成这样,不知道拿个袋子接着?” 沈暮亦吐了吐舌头,赶紧找垃圾袋收拾。 路沂走过去想帮忙,被沈母按住:“别管她,让她自己来,惯得一身毛病。” 嘴上说着,却弯腰捡起脚边的泡沫块,扔进了沈暮亦手里的袋子。 主卧被路沂收拾得利落,浅灰色床单铺得平平整整,书桌上的香薰机正冒着白雾。 次卧则带着沈暮亦的“风格”,书架上的书堆得半歪,床头挂着歪歪扭扭的捕梦网,连被子都没来得及叠。 “你看看你这屋,狗窝都比你整齐。”沈母推开次卧门,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路沂,你别帮她收拾,让她自己折腾。” 等把所有东西归置妥当,太阳已经西斜。 沈母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总算松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串钥匙放在玄关:“这是备用钥匙,我放这了。以后水电费记得按时交,别等着催。” 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该回去了,你们俩晚上自己解决晚饭。” 沈暮亦送她到楼下,回来时看见路沂正系着围裙在厨房转。 她凑过去扒着门框:“做什么好吃的?” “下点面条,简单吃点。”路沂往锅里打了个鸡蛋,“今天太累了。” 晚饭吃得还算和谐,沈暮亦捧着碗吸溜面条,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明天早上要早起开庭,闹钟设的六点,你会不会被吵到?” “没事,我睡眠沉。”路沂擦着碗,“我明天也得去工作室。” 夜里沈暮亦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哐当”声惊醒。 她摸黑走出房间,看见路沂正蹲在客厅捡碎片,是她摆在茶几上的玻璃杯,大概是起夜时不小心碰掉了。 “怎么了?”沈暮亦揉着眼睛开灯,地上的玻璃碴闪着光。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路沂声音带着歉意,手里捏着纸巾去捡碎片。 “没事没事。”沈暮亦赶紧找扫帚,“我来收拾吧。” 两人蹲在地上忙活,沈暮亦不小心被碎渣划了下手指,“嘶”了一声。 路沂立刻拉过她的手查看,指尖的血珠看得她眉头紧锁:“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口子而已。”沈暮亦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我去拿创可贴。” 路沂转身去拿医药箱,回来时脸色还带着点沉。 她低头给沈暮亦包扎,动作很轻,嘴上却没什么温度:“以后东西别随手放,尤其玻璃制品。” 沈暮亦被她这语气说得有点不舒服:“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总要注意点。”路沂包好伤口,把垃圾扔进袋子,“睡吧。” 沈暮亦有些赌气地回房间,关门前还特意用了点力。 路沂听着那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沈暮亦的闹钟准时响起。 她手忙脚乱地起床洗漱,等冲到客厅,看见路沂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眉头微蹙。 “怎么了?”沈暮亦抓起包就要走。 “你的闹钟声音太大了。”路沂抬头看她,“下次能不能调小些?” “我怕听不见……。” “我知道你怕听不见,但声音太大也会吵到别人休息。”路沂的语气平淡。 但沈暮亦还是听出了点责备的意思。 心里的火气冒上来:“昨天晚上我被吵醒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吧?!” “我打碎了杯子,是我的错。”路沂放下咖啡杯,“但你的闹钟确实影响到我了。” “合着就你有理?”沈暮亦咬着唇,“我开庭要迟到了,懒得跟你说。” 她摔门而去,楼道里的脚步声都带着气。 路沂看着紧闭的门,手里的咖啡凉了大半。 她其实想说“路上小心”,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抱怨。 晚上沈暮亦回来时,路沂已经做好了晚饭,两盘菜摆在桌上,冒着热气。 她换了鞋,没说话,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 “尝尝这个鱼,今天买的挺新鲜。”路沂给她夹了块鱼肉。 沈暮亦没接,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我不饿。” “吵架归吵架,饭总得吃。”路沂的声音放柔了些。 “不用你管。”沈暮亦赌气地放下筷子。 “我不管谁管?”路沂夹起那块鱼肉,递到她嘴边,“张嘴。” 沈暮亦拍开她的手,“我说了我不饿!”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路沂收回筷子,默默吃着饭,客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 沈暮亦赌气地坐在桌前,盯着碗里的饭粒发呆。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毕竟路沂已经做了饭,昨天的事情也不算很严重。 可她就是忍不住烦躁。 洗完澡出来,沈暮亦看见路沂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跟工作室的人交代事情。 她没打招呼,直接回了房间,关门前,听见路沂挂了电话,客厅里一片寂静。 躺在床上,沈暮亦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知道自己早上语气冲了,可路沂那副冷淡的样子,实在让她难受。 以前一直盼着快点长大,和姐姐合租。 觉得在一起就万事大吉,怎么真住到一起,反而这么多别扭? 隔壁房间的灯亮到很晚,沈暮亦数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这合租的第一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第6章 Chapter 6 以前一直盼着快点长大,和姐姐合租。 觉得在一起就万事大吉,怎么真住到一起,反而这么多别扭? 隔壁房间的灯亮到很晚,沈暮亦数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这合租的第一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冷战持续了两天。 沈暮亦早上出门时,路沂已经去了工作室,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路沂要么在书房处理文件,要么已经睡下,两人连照面都很少打。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两个孤零零的马克杯,冰箱里的牛奶各占一边,像划了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第三天晚上,沈暮亦加完班回家,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焦糊味。 她冲进厨房,看见路沂正对着一锅黑乎乎的东西发呆,抽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 “姐姐,怎么了?”沈暮亦下意识问。 路沂吓了一跳,回头时脸上还沾着点面粉:“想给你做点夜宵,结果……。” 她指了指那锅糊掉的南瓜粥,“火没看好。” 沈暮亦这才注意到,路沂的围裙上沾着点锅灰,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白皙的小臂。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吞了吞口水,“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做的饭。”路沂低头把锅里的东西倒掉,声音很轻,“所以…想着换个花样试试。” 沈暮亦几步跨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锅,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不是的姐姐,我不是讨厌你做的饭难吃。” “那就是讨厌我?”路沂转过身,看着沈暮亦的眼睛。 “当然不是!我最喜欢姐姐了!”沈暮亦脱口而出,随即有些懊恼地别过脸,“只是……最近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 “是么?” “嗯…嗯。”沈暮亦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抬手挠了挠头,“你不是厨艺顶呱呱吗?怎么还能把粥煮成煤球?” 路沂耳尖有点红,手不自觉地揪了揪围裙,“太久没做这个了,记得你以前说喜欢喝甜粥,就想试试。” 沈暮亦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她确实说过,还是三年前在日料店,随口提了句夏天喝冰南瓜粥很舒服,没想到路沂还记得。 “别弄了别弄了,我不饿。”她把锅往水槽里一放,推着路沂往外走,“我来收拾残局,你赶紧去洗把脸,再蹭点面粉下去,待会该成小花猫了。” 路沂没动,看着她低头擦灶台的背影,忽然说:“那天早上……对不起。” 沈暮亦擦灶台的手停住了。 “我不该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路沂的声音很轻,“被闹钟吵醒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睡眠没那么沉,只是以前没告诉你。” 沈暮亦转过身,看见她眼里的歉意,忽然笑了:“其实我也有错,不该冲你发脾气,闹钟是该调小些,我明天就换个铃声。” “还有前几天晚上,我把你摆着的杯子碰碎了……。”路沂刚要往下说,就被沈暮亦截了话头。 “哎呀,一码归一码,我们都别较劲了行吗?”沈暮亦把抹布扔到水池里,转过身来,灯光映着她眼睛亮亮的,“姐姐,我哪有怪你呀。” 路沂有点想哭。 她是真的想跟沈暮亦好好相处,可她们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冷战,摔门而去。 既害怕重蹈覆辙,又担心矛盾会越积越多。 她望着沈暮亦,憋了半天,才哑着嗓子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沈暮亦眨了眨眼,一脸懵圈,显然没反应过来。 “后悔和我合租,后悔和我……。”路沂说不出那两个字。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么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沈暮亦愣了两秒,突然大步跨到路沂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站定,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盯着她:“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想和姐姐在一起,想和姐姐住一起。我还想和姐姐一起装修房子、一起养猫、一起做好多好多事。” “这些话我以前就说过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路沂垂下眼,轻声说,“我是说,你后悔喜欢我吗?” “这什么鬼问题? ”沈暮亦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开口,“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我喜欢姐姐,就想和姐姐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这都是事实!” “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呢?” “我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人了,因为在我眼里,姐姐就是最好的,最特别的!”沈暮亦的音量突然拔高,说得斩钉截铁。 路沂沉默了片刻,下一秒她突然踮起脚,指尖带着点微颤捧住沈暮亦的脸,呼吸交缠的瞬间,一个轻得像羽毛落地的吻落在对方唇上。 沈暮亦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 她呆呆地看着路沂,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 路沂飞快地收回手,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她不敢看沈暮亦的眼睛,慌忙转身往卫生间走,“我,我先去洗个脸。” 沈暮亦还钉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哦,说喜欢姐姐,无论发生什么……那现在姐姐亲了她,是不是意味着……。 路沂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红得滴血的脸颊,懊恼地闭了闭眼。 她刚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亲了上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暮亦,面对自己隐秘又羞涩的感情。 她叹了口气,捧起一把冷水拍在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背后突然缠上来一个温软的身子,沈暮亦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黏糊:“姐姐,以后……有话我们好好说,别再冷战了,好不好?” “嗯。”路沂闭着眼,感受着身后人温暖柔软的怀抱。 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你饿不饿?” “不饿呀。”沈暮亦抱着路沂没撒手,语气黏黏糊糊的,“不过……姐姐刚刚亲了我一下。” “别……别提了!”路沂的声音都细了。 “为什么呀?”沈暮亦对着镜子里的她眨眼睛,语气特无辜,“那可是我的初吻呢。” 路沂猛地转头,又慌忙转回去,“那……那我也是初吻啊……。” 沈暮亦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忍不住笑了,“姐姐,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才没有……!”路沂嘴硬,肩膀却乖乖让对方靠着,手在身侧攥成小拳头,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姐姐的反应真可爱。”沈暮亦凑近路沂的耳朵,轻声说,“我很喜欢。” 其实住在一起,哪有不闹别扭的。 就像沈暮亦总忘记关灯,路沂晾衣服时总把袜子和衬衫挂在一起,沈暮亦看案卷时喜欢把书堆得满地都是,路沂整理时总忍不住叹气,但这些琐碎的小问题,比起能在深夜看到对方房间亮着的灯,能在疲惫时吃到一口热饭,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清晨,沈暮亦的闹钟没再蹦迪,换成了软绵绵的钢琴曲。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时,厨房正传来叮叮当当的交响曲。 推开门一看,路沂系着那件有点显大的围裙,站在灶台前翻煎蛋,阳光从纱窗溜进来,给她发梢镀了层金边,连侧脸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醒了?”路沂回头时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锅铲敲了敲锅底,“再等两分钟,煎蛋给你留着溏心的。” 沈暮亦趿着拖鞋就贴了上去,胳膊从背后一环把人圈住,下巴往她肩上一搁,毛茸茸的脑袋蹭得路沂脖子发痒: “姐姐,我们好像……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本来就是一家人啊……。”路沂轻轻叹了口气,肩膀却往她怀里又靠了靠,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她懂的。 沈暮亦指的是她们不再是合租室友,而是情侣,是爱人,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姐姐,你说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早晨吗?” “会啊。”路沂垂眸看着锅里的蛋液慢慢凝固,透明的蛋清裹着金黄的蛋黄,一点点变得饱满, “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早晨,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晚上,很多很多个这样的瞬间……。” 她转过身,抬手摸了摸沈暮亦的头发,声音很轻,也很坚定,“我们会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沈暮亦的眼眶突然有点热。 她低下头,凑到路沂面前,吻了吻她的嘴角,“姐姐,我爱你。” 路沂愣了愣,耳尖的红晕更明显了。 她赶紧垂下眼,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推着她往卫生间走:“好了好了,快去洗漱,鸡蛋要老了。” “遵命,夫人!”沈暮亦笑着在她脸颊上又偷了个香,转身时脚步都带着雀跃。 “你……你叫谁呢?”路沂的声音里带了点气音,却没什么真脾气。 沈暮亦从卫生间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我叫你夫人呀,姐姐不喜欢吗?” “你这是跟哪学的……。”路沂无语凝噎,“快去洗漱。” “嘻嘻,我是在网上学的嘛,说这样叫女朋友会显得很有情调哦!”话音刚落就缩回脑袋,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响了起来。 等她坐餐桌前时,路沂已经把煎蛋、吐司和热牛奶摆得整整齐齐。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哇,看起来好好吃!”沈暮亦拿起吐司咬了一大口,眼睛瞪得溜圆,举着大拇指就差怼到路沂脸上,“姐姐做的早餐,简直是神仙味道!” “少贫嘴。”路沂被她逗笑,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她以前连煤气灶都不太会开,可自从身边有了沈暮亦,好像什么都愿意学着试试。 就像她慢慢习惯了客厅留一盏灯,习惯了收拾对方堆乱的书,习惯了把“我”变成“我们”。 为了这个人,她愿意把自己打磨得更温柔,也更勇敢。 ———— 合租的平静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沈母一个电话打破了。 “你们俩收拾收拾次卧,明天有两个姑娘搬过去。”沈母在电话那头语气轻快。 沈暮亦举着手机懵了:“啊?为什么啊?我们俩住得好好的!” “什么叫好好的?”沈母立刻拔高音量,“我那天去看,次卧空着多浪费!这俩姑娘是我同事的侄女,刚从外地来,找房子呢。都是正经人,爱干净,房租还能给你们分摊点,多好的事。” 路沂凑过来听着,眉头微蹙:“阿姨,我们不缺那点房租……。” 她明白沈母是好心,可这样一来,和沈暮亦的独处空间就少了,而且……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和陌生人相处融洽。 “缺不缺是一回事,热闹点不好吗?”沈母压根不听,“人家姑娘明天一早就到,你们赶紧把次卧的书挪挪,别让人看着笑话。” 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沈暮亦举着手机,嘴角抽了抽,对着空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这亲妈,是生怕我日子过得太舒坦,非得给整出点幺蛾子来……这哪是安排室友啊,这是空降俩‘监工’吧?” 路沂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长吁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没辙的认命:“看来是铁了心了,推不掉。” 第二天早上八点,门铃准时响起。 沈暮亦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一拉开直接傻在原地,门口站着俩姑娘,画风清奇到让她怀疑自己没睡醒。 一个穿得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一身素雅汉服,怀里还揣着只雪白雪白的垂耳兔,那兔子正支棱着耳朵东张西望。 另一个更绝,工装裤配马丁靴,背着把比人还高的吉他,一脑袋薄荷绿头发亮得晃眼,活脱脱从音乐节刚下来的。 呃……这是在玩什么Cosplay吗? “你们好,我叫楚怜舟,这是我朋友苏青。”穿汉服的姑娘笑得跟朵含羞草似的,说话细声细气,怀里的兔子仿佛听懂了,抖了抖耳朵上的绒毛。 “哦、哦你们好,我是沈暮亦,那位是路沂。”沈暮亦指了指客厅里正端着水杯的人,感觉自己舌头都有点打结。 “知道,我们来合租的。”苏青抬了抬下巴,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那钥匙扣居然是个咧嘴笑的骷髅头,跟她那身酷拽行头简直是绝配,“沈阿姨说,次卧归我们?” 沈暮亦跟路沂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地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道:“进来吧。” 俩人进了屋,苏青四处打量着,楚怜舟则走到沙发前,蹲下来,把手里的兔子轻轻放在地上,那兔子在地上嗅了嗅,晃着短尾巴跑开去,看起来一点不认生。 随后转身去拖行李。 楚怜舟那个行李箱可太扎眼了。 浑身上下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兔子贴纸,粉的白的灰的,长耳朵短耳朵的,密密麻麻得快要看不见箱子本身的颜色。 轮子在地板上滚过,“叽叽叽”“喳喳喳”地响。 苏青肩上挎着的吉他包也不是省油的灯,上面挂着串金属链子,走一步能晃悠三下,“叮铃哐啷”的声响此起彼伏,穿透力十足。 路沂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往中间拧了拧,那细微的弧度,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不太喜欢这种杂乱的声响,但良好的教养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脸上半点不耐烦都没露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肩膀。 沈暮亦察觉到她的不适,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想让路沂放松些。 路沂回握住她的手,冲她眨眨眼,浅浅弯了下唇角。 沈暮亦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松开手,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几步走到俩人跟前,一脸好奇地问:“不是我说,你们……为什么要来合租啊?看你们不像缺房子的样子。” 第7章 Chapter 7 路沂回握住她的手,冲她眨眨眼,浅浅弯了下唇角。 沈暮亦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松开手,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几步走到俩人跟前,一脸好奇地问:“不是我说,你们……为什么要来合租啊?看你们不像缺房子的样子。” 等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拖进卧室,楚怜舟抱着怀里圆滚滚的兔子坐在沙发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住公司宿舍,但我们老板总爱偷我的兔子去配种,说要改良她们家养殖场的品种……。” “什么品种?金贵成这样?”沈暮亦没忍住,脖子都往前探了半寸。 “就…肉兔。”楚怜舟低头戳了戳兔子的脑袋,“她说我这兔子长得肥,配出来的肉肯定嫩。” “噗——咳咳咳!” 路沂刚喝进嘴里的半口水直接上演喷泉特效,呛得她捂着嘴直拍胸口,眼角都呛出了泪花。 “诶,姐姐没事吧,怎么还呛到了?”沈暮亦手忙脚乱地给她顺背。 苏青抱着胳膊晃过来,一眼就见到路沂这么大的反应,挑着眉嗤笑:“露营姐,多大点事啊,至于反应这么大?” 路沂好不容易把气捋顺了,一听“露营姐”这仨字,差点又把刚咽下去的气给呛回去。 她抬眼看向苏青,眼神里的疑惑都快凝成实质:“你这是……给我起外号呢?” “谐音梗懂不懂?”苏青耸耸肩,“沈阿姨让我们来这住的时候,跟我们提过你,我当时耳背没听清,还以为这房子带露营地呢,这不就顺嘴叫开了。” 沈暮亦努力憋着笑,眼角却还是弯了起来。 她凑到路沂身边,压低声音说,“看来姐姐你是逃不出“露营姐”这个外号了。” 路沂无奈地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纵容:“随便吧,你们年轻人就爱整这些花活。” 楚怜舟抱着兔子在沙发上坐得笔直,手指轻轻摩挲着兔毛,耳朵尖都红了,小声说:“路沂姐你别介意啊,我朋友这人就爱开玩笑。” “没事。”路沂笑着摇摇头,“你们今天才搬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苏青抱着手臂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挑眉看向路沂,“露营姐,哦不,路沂姐,小舟是怕兔子被老板下锅才搬来的,你猜猜我为什么搬来?” “这……。”路沂一时语塞,她确实猜不到。 苏青看起来不像是会怕老板的人,也不像是会怕被人欺负的。 她只能求助地看向沈暮亦。 沈暮亦耸耸肩,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她怎么会知道? 苏青嗤笑一声,自己揭晓答案:“我更简单,我前室友是个风水大师,说我吉他弦的金属会破坏她的气场,非让我把琴扔了。我不扔,她就天天在我门口摆八卦镜,半夜还念咒,我实在扛不住了。” “这……那也挺惨的。”路沂有些同情地看着苏青,心想这姑娘看起来酷酷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遭遇。 “这算什么,我前室友才绝呢。”苏青一脸无语地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晃着腿,“我房间的网不好,起初我也没多想,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仔细一查,好家伙,她居然在我床底藏了个信号屏蔽器!” “什么?”沈暮亦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操作也太窒息了吧?是人能想出来的招?” “你前室友是学什么专业的?”路沂眉头微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计算机系大神呗。”苏青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吐槽,“我估摸着她是想逼我断网,只能乖乖蹭她的局域网,好让她当网霸。” 路沂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她以前总觉得,合租顶多是作息不合或者不爱打扫,万万没想到还能整出这种骚操作。 这哪是合租,简直是谍战片现场啊。 苏青突然直起身,眼睛亮晶晶的:“对了,你们这有网不?没网我可活不下去。” “有啊,我昨天才交了网费。”路沂点点头,心想这姑娘终于问了个正常的问题。 “密码密码?”苏青搓着手就往路由器冲。 “机器上贴了张纸,自己看。” 苏青立马蹲在路由器旁,跟寻宝似的扒拉半天,果然瞅见张便利贴。 楚怜舟也凑过去,掏出手机:“我也连我也连!” 路沂和沈暮亦无奈地对视一眼。 这俩姑娘,刚才还聊得剑拔弩张,这会为了蹭网跟小学生似的,代沟这东西,果然藏不住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接地气的样子,倒也没想象中难相处。 苏青输完密码,手机连上了网,她猛地比了个剪刀手,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哦吼!满格!信号强得能打游戏!” 楚怜舟连上网,抬头问:“那网费我们怎么算?” “我包的年,你们每月转我10块就行。”路沂想了想,补充道,“水电费的话,我们AA一个月几百吧,大家省着点用就好。” 楚怜舟立刻点头,“放心吧,路沂姐,我们一定会节约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乖巧。 苏青耸了耸肩,吊儿郎当地开口,“放心吧,我虽然看起来不像个好人,但也不是什么败家女。” 沈暮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凑到路沂耳边,小声说,“姐姐,你看她们,好像也挺有意思的。以后家里怕是要热闹了。” “热闹?”路沂愣了愣,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那语气里,一半是纵容,一半是预感到未来鸡飞狗跳的头疼。 果然,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楚怜舟那兔子叫“雪球”,是个标准的“早起冠军”,每天早上六点整,准时用小爪子“哐哐”扒门,非去阳台啃最新鲜的苜蓿草不可,那动静比闹钟还准时。 苏青更绝,摇滚嗓不是盖的,半夜在客厅开嗓练歌,一飙高音能把整栋楼的声控灯全喊亮,跟开个人演唱会似的。 头天晚上就乱成了一锅粥。 沈暮亦正对着案卷皱眉,突然听见客厅传来一声惨叫,她冲出去一看,苏青正举着吉他追雪球,雪球嘴里叼着她的拨片,在沙发上蹦来蹦去。 楚怜舟在旁边急得直转圈:“雪球!祖宗!宝贝!快把拨片吐出来!那不能吃啊!” “它拿走了我的拨片!你却只担心它会吃了! 这边鸡飞狗跳还没停,路沂刚把洗好的真丝衬衫挂上晾衣架,回头就看见雪球一个箭步蹿上去,对着衬衫“滋溜”撒了泡尿。 “……。”路沂盯着那滩黄色水渍,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年轻人嘛,养兔子没经验,正常,太正常了! 我这个老年人生什么气呢?不生气!绝对不生气! 但是这个认知并没有持续超过三分钟,因为雪球又对着她的真丝衬衫尿了第二泡。 路沂面无表情地伸手掐住雪球的后颈皮,把这货从衬衫上提溜起来。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谁能告诉她,这兔子为什么要对着她的衣服撒尿啊?! 雪球四脚悬空,蹬了蹬腿,不满地扭动起来,耳朵一扇一扇的,似乎很不满意路沂的行为。 “楚怜舟!” 路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正追着苏青道歉的楚怜舟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路、路沂姐?”楚怜舟看见那两件衬衫,脸唰地白了,抱着兔子的手都开始抖,“雪、雪球它……它不是故意的,它平时不这样的!” “哦?”路沂挑眉,指尖捏着雪球的后颈转了半圈,让这罪魁祸首正对着自己,“那它是哪样的?专挑真丝下嘴?” 雪球仿佛听懂了似的,在她手里挣扎得更欢,小短腿蹬来蹬去,还试图用脑袋去蹭路沂的手腕,那无辜样看得楚怜舟心都揪起来了。 “它可能、可能是想标记领地?”楚怜舟急得快哭了,“我以前宿舍的床腿它也尿过……我以为它只喜欢木头的!” “噗。”苏青刚追完兔子,叉着腰喘得像头驴,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合着你家兔子还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主?专挑贵的嚯嚯?” “你还笑!”楚怜舟瞪她一眼,眼圈都红了,“都怪你追它!不然它也不会慌不择路……。” “嘿我这暴脾气!”苏青把吉他往沙发上一扔,“明明是它先偷我拨片的!再说了,它尿露营姐衣服的时候,我可没追它!” 两人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沈暮亦赶紧夹在中间劝:“别别别,先解决衣服的事!姐姐,要不我拿去干洗店试试?说不定能洗掉……。” 路沂捏着雪球后颈的手紧了紧,目光扫过那两件彻底报废的衬衫,又落回楚怜舟泛红的眼眶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叹口气,把雪球往楚怜舟怀里一塞:“看好你的‘领地霸主’,再让它碰我东西,我就把它送去你老板的养殖场,让它实战演练配种。” 雪球像是听懂了威胁,往楚怜舟怀里缩了缩,小鼻子动了动。 楚怜舟连忙抱紧它,连连点头:“我一定看好它!现在就给它买笼子!再也不让它乱跑了!” 苏青在一旁撇撇嘴,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 她低头一看,猛地拍了下大腿:“完了!跟人约好今晚直播练琴,差点忘了!” 说着抓起吉他就往自己房间冲,刚跑两步又回头,指着楚怜舟怀里的雪球:“你看好你家祖宗,别让它再闯我地盘!” 楚怜舟抱着雪球,看着那两件衬衫,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路沂姐,对不起,衬衫多少钱,我赔给你……。” “算了。”路沂摆摆手,弯腰捡起衬衫,“下次注意吧。” 她转身往卫生间走,刚走两步又停住,回头看了眼缩在楚怜舟怀里装乖巧的雪球,“还有,给它弄点正经厕所,再乱尿,我就剪了它的胡子!” 雪球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抬起头,耳朵竖得笔直。 楚怜舟赶紧捂住它的耳朵,红着脸点头:“我现在就去买尿垫和厕所!” 沈暮亦在旁边看得直乐,趁路沂转身的功夫,偷偷拽了拽她后衣角:“姐姐,你刚才好凶哦。” 路沂回头瞪她一眼:“再凶能有你看热闹凶?” 沈暮亦立刻嬉皮笑脸凑上去,伸手抢过她手里的衬衫:“哪能啊,我这不是怕你气出皱纹嘛,走,我帮你一起洗,说不定能抢救一下。”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响,泡沫在盆里堆得老高。 沈暮亦一边跟那片顽固污渍死磕,一边憋不住笑:“说真的姐姐,有楚怜舟这软乎乎的性子,再加上那只捣蛋兔,以后我们家怕是消停不了了。” 路沂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着泡沫里那片洗不掉的黄渍,嘴角却没忍住微微上扬:“是啊,确实不无聊了,衣服洗了又洗。” 沈暮亦嘿嘿一笑,凑到她身边亲了亲她的脸颊:“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路沂脸上腾地冒起热意,跟被烫着似的往门口瞟。 好巧不巧,楚怜舟正站在门口,眼睛瞪得比兔子还圆。 “我、我就是来问问要不要帮忙……。”楚怜舟手忙脚乱往后退,“没看见没看见!你们继续!” 话音未落,人已经跟一阵风似的刮没了。 卫生间里只剩哗哗的水声,和沈暮亦低低的,憋不住的笑。 路沂瞪她一眼,耳根却悄悄红了。 ———— 第二天一早,路沂是被客厅里的动静吵醒的。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推开门,就见楚怜舟蹲在地上,手里举着根胡萝卜,正对着一个崭新的兔笼念念有词:“雪球乖,进去吃胡萝卜好不好?以后这就是你的新家啦。” 第8章 Chapter 8 第二天一早,路沂是被客厅里的动静吵醒的。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推开门,就见楚怜舟蹲在地上,手里举着根胡萝卜,正对着一个崭新的兔笼念念有词:“雪球乖,进去吃胡萝卜好不好?以后这就是你的新家啦。” 雪球却在笼子外面蹦跶,小爪子扒着笼门不肯进,嘴里还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苏青叼着片吐司从房间出来,瞥了眼这场景,含糊不清地说:“别跟它废话,直接拎进去。这兔子精得很,知道进了笼子就没自由了。” “可是它会不高兴的……。”楚怜舟犹豫着。 路沂揉了揉太阳穴,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别惯着它,再让它在屋里乱跑,下次遭殃的可能就是你的吉他弦,或者我的…衬衫。” 苏青一听,立刻放下吐司,伸手就去抓雪球:“听见没?露营姐都发话了。” 雪球躲得很快,四条小短腿在客厅地砖上溜得飞快,一会儿蹦上沙发,一会儿钻到茶几底,苏青追着它满屋子跑,头发都跑散了。 楚怜舟在旁边急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想拦又不敢碰,“别追了别追了,它胆小,会吓应激的。”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让它满屋子乱窜啊?”苏青叉着腰,喘得像头驴。 楚怜舟咬着嘴唇,蹲下来对着雪球伸出手,“雪球啊,我们回到笼子里好不好啊?” 那兔子像是通人性,一下扑进她怀里,耳朵抖了抖,小脑袋在她手心蹭来蹭去,把楚怜舟的心都蹭化了。 苏青眼睛一亮,压低声音急吼吼地催:“快快快!趁它这会老实,赶紧塞回去!” 楚怜舟抱着兔子慢慢站起来,手都在抖,刚要开口哄,雪球像是预知到不妙,“嗷”地一声从她怀里蹿出去,直奔沈暮亦的房间,速度快得像道白色闪电。 沈暮亦刚换好一身正装出来,就被这团白乎乎的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哟,这是把我这当避难所了?” 她把兔子抱起来掂了掂,眉梢挑了挑:“小家伙还挺沉,楚怜舟没少给你喂好吃的吧?” 楚怜舟脸一红:“它总跟我要……。” “惯的。”路沂喝了口温水,“从今天起,定量喂食,再胖下去,真该被你老板盯上了。” 这话一落地,昨天那“配种”的梗瞬间在几人脑子里炸开,楚怜舟的脸更红了,沈暮亦和苏青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声刚起,被点名的雪球像是受了惊,一下慌不择路乱窜,后腿蹬在沈暮亦手背上,一道红痕跟变戏法似的立刻冒了出来。 沈暮亦低呼一声,低头瞧去,伤口不算深,也就渗了两滴小血珠,看着吓人实则无碍。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路沂,对方的目光已经稳稳落在她手上,声音沉了沉:“我看看。” 沈暮亦乖乖把小手递过去,脸上还挂着没散的笑意,语气轻快得像撒娇:“不疼的姐姐,你看就一点点……。” 路沂没接话,放下水杯就拉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 伸手打开茶几上的药箱,碘伏棉签蘸得满满当当,往伤口上擦时动作很轻,末了撕开创可贴,边角都给捋得服服帖帖。 她一直低着头,额前碎发垂下来挡了表情,沈暮亦瞅不见,心里倒莫名慌起来。 “姐姐……?”沈暮亦试探着开口,声音轻轻的,像是在撒娇。 路沂这才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发顶时带着点暖意:“是不是傻?以前擦破点皮都要哭鼻子,现在倒学会硬撑了,果然是长大了,不怕疼了?” 沈暮亦被她揉得舒服,顺势往她怀里一靠,脸颊贴着路沂的小臂,半眯着眼,小声哼唧,“才没有呢……我只是不想让姐姐担心。” 那边雪球还在客厅里作妖,大概是知道自己闯了祸一会儿钻到沙发底,一会儿又蹿到电视柜旁,那慌乱的样子倒让人生不起太大的气。 路沂抬眼扫了一圈,起身几步就堵在了雪球想去阳台的路上。 她弯腰,手指精准地捏住了雪球后颈的软肉,拎起这团白乎乎的毛球就往厨房走,声音里带着股“杀气”: “今天就给大家加道硬菜,清炖兔肉当早餐,补补!” “别别别!”楚怜舟吓得脸都白了,几步追上,在后面急得直摆手,“路沂姐,雪球知道错了,它就是……就是太害怕了。” 雪球被拎在半空,小短腿蹬来蹬去,耳朵耷拉着,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红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楚怜舟,瞧着可怜兮兮的。 苏青抱着手臂靠在厨房门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小舟啊,看来你露营姐是铁了心要杀兔子,你再拦也没用。” 楚怜舟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路沂姐,我错了,我不该惯着它,我、我以后一定好好管它,你、你别杀它……。“ 沈暮亦在沙发上愣了下,心里打了个突。 姐姐这是因为它抓伤了我,在生气吗?但要真给煮了……也太狠了点吧? 也跟着劝:“算了吧姐姐,跟只兔子计较什么。再说它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吓到了。” 她晃了晃贴创可贴的手,“你看,这伤都快好了。” 路沂看着沈暮亦贴着创可贴的手指,眉头皱得更紧。 她低头看着在她手里不停扑腾的雪球,声音很轻,却很冷,“你看,它确实不是故意的,它就是欠收拾。” “路沂姐。”楚怜舟赶紧附和,声音都带了哭腔,“它就是只兔子,哪能跟人比呢……。” 路沂手上的力道半分没松,就那么把那团白乎乎的小东西拎在平底锅正上方,胳膊肘微屈,手腕一沉的架势,活脱脱下一秒就要把兔子扔进去开煮。 雪球大概是嗅到了危险气息,小爪子在半空乱扑腾,“呜呜”声跟哭似的,听得人心头发紧。 楚怜舟急得在原地直转圈,“路沂姐!别杀它!求求你了!它还小呢!你看它瘦的,身上除了毛就没几两肉!不好吃的!” 苏青在旁边抱着胳膊,啧啧两声,一眼就看穿了路沂的心思,故意火上浇油, “小舟啊,你这心软得也太没原则了吧,它抓伤了沈律师,露营姐要杀它泄愤多正常啊,你拦着干嘛?” 楚怜舟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抽噎着,双手合十举在身前,弯着腰,一副随时准备跪下的架势,“路沂姐,我求求你,别杀它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它就一小动物,不懂事,我不该惯着它的,不该让它乱跑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路沂慢悠悠转过身,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带着点戏谑:“听你这么保证,那就算了。去,把笼子拿过来。” 楚怜舟楞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几秒钟后才后知后觉,赶紧胡乱抹了把眼泪,跟兔子似的蹿过去拿兔笼,动作快得差点绊倒自己。 雪球瞅见笼子就在旁边,吓得浑身直打颤,在原地拧来拧去,跟个陀螺似的。 路沂这边气场直接拉满,抓着兔耳朵往油锅跟前又怼了怼, “选吧,臭兔子,是想跳进油锅里炸得金黄酥脆,连毛都给你炸焦了,还是乖乖钻回笼子里待着,省得我动手?” 雪球被这气势吓得魂都快没了,往后缩了缩,却发现退无可退,身后就是那口冒着热气的锅。 它猛地打了个激灵,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钻进了兔笼里,连头都不敢抬。 路沂满意地点头,盖上笼门,拎着笼子往外走。 楚怜舟拿着兔子粮和兔草,跟在她身后,偷偷瞄了眼路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路沂姐,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雪球,再也不会让它乱跑了。” 路沂没说话,走到客厅,把兔笼往沙发旁边一放。 楚怜舟赶紧跟过去,给雪球喂粮添水,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沈暮亦看着路沂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姐姐果然没有真的想杀它,只是吓唬一下而已。 她走到楚怜舟身边,拉了拉她的手,“没事啦,姐姐就是吓唬吓唬它而已,你别担心了。” 楚怜舟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眼泪,脸上带着点傻乎乎的笑,眼睛亮晶晶的:“嗯!我就知道路沂姐不是那样的人,肯定不会真的杀了它的!” 苏青在旁边看得直乐,拍了下手:“还是露营姐有办法,对付这种调皮捣蛋的兔子,就得来硬的,就是欠收拾!” 沈暮亦走过去,先看了看笼里缩成一团的雪球,又抬头看向路沂,小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撒娇:“姐姐,别生气啦,它估计也不是故意的。” 路沂转过头看她,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她手上贴着的创可贴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还疼吗?” 沈暮亦赶紧摇摇头,脸上笑开了花,眉眼弯弯的像两轮小月亮:“早就不疼啦,姐姐给我处理的时候可仔细了,比我自己都上心呢。” “那就好。”路沂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声音清亮地喊了一声:“我给大家做早餐,冰箱里有面条,煮点阳春面对付一下吧,简单省事。” “我来帮忙!”楚怜舟立刻站起来跟了过去。 路沂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她揭开锅盖,把水烧上,转身从冰箱里拿出面条和鸡蛋,又拿出几颗青菜和胡萝卜。 沈暮亦坐到沙发上,尾音轻轻往上挑了挑,带着点软乎乎的请求:“姐姐,我的碗里能不能加个蛋呀?” “好,没问题。”路沂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 沙发另一头的苏青突然直起身子,嗓门比谁都亮:“给我也来俩蛋,要溏心的!” 楚怜舟正帮着路沂往外拿碗筷,闻言回头瞅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才吃了东西吗?怎么又饿了?” 苏青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往沙发上一靠:“没吃饱嘛,刚才那点垫肚子都不够塞牙缝的。” 厨房那边传来路沂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吃自己过来弄。” “切!”苏青立马垮了脸,一脸的不情不愿。 磨磨蹭蹭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挪起来,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凭什么给沈律师弄就乐意,给我弄就推三阻四啊?煮个蛋而已,至于这么小气吗?真是的……!” 嘴上吐槽得欢,脚底下却诚实地朝着厨房挪。 厨房里,路沂正把面条从袋子里拿出来,闻言勾了勾唇角,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嫌我小气?那你可以选择不吃。” 苏青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冲进厨房就对着路沂的背影嚷嚷,“不让我吃?那我偏要吃!今天我还就赖上你了!” 客厅里只剩下沈暮亦和笼中的雪球。 她走到笼子边,看着里面低头啃胡萝卜的兔子,突然笑了笑:“小家伙,算你运气好,碰到我姐姐心软,不然有你好受的。” 雪球像是听懂了,耳朵抖了抖,抬眼瞥了她一下,又低下头专心啃食,小嘴巴动得飞快,刚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早没了踪影。 沈暮亦被它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逗笑,伸手隔着笼子摸了摸它的绒毛,软乎乎的一团,手感极好。 “以后可得乖点,再闯祸,可没人次次帮你求情了。” 这时厨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夹杂着苏青的咋呼:“哎哎哎,水开了水开了!面条是不是该下了?” “急什么,等水滚得再厉害点。”路沂的声音依旧沉稳。 楚怜舟在一旁小声问:“路沂姐,青菜什么时候放呀?” “等面条煮到七分熟再下,不然容易烂。” 沈暮亦靠在沙发上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扬着。 这样热热闹闹的早晨,带着烟火气,让她心里格外踏实。 没一会儿,路沂端着第一碗阳春面出来,面条根根分明,汤色清亮,上面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了把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暮亦,你的。”她把碗放到沈暮亦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姐姐。”沈暮亦拿起筷子,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嗦了一口,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眼睛一亮,“好吃!” 紧接着楚怜舟和苏青也端着面出来,苏青碗里果然卧着两个溏心蛋,她得意地冲沈暮亦扬了扬下巴,却被楚怜舟拆台:“刚才不知道是谁笨手笨脚,差点把鸡蛋壳掉进锅里。” 苏青脸一红,埋头吃面含糊道:“那是意外,意外懂吗?” ———— 合租的鸡飞狗跳没持续几天,新的“惊喜”就砸了下来。 次卧那两间房的空调半夜突然坏了,修空调的师傅来看过,说是外机老化得换,至少得等三天才能到货。 “这天气没空调怎么睡啊?”楚怜舟蹲在地上给雪球喂胡萝卜,指尖捏着的胡萝卜,额角沁着薄汗,“我昨天半夜被热醒,雪球都蔫了。” 苏青在客厅里转悠,嫌热,连里三层外三层睡衣都脱了,只剩一件吊带背心,背上全汗,黏腻腻的难受极了。 她扯着领口往里头扇风,“热死了热死了,露营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沈暮亦看着窗外火辣辣的太阳。 心里盘算了下。 两间房空调坏了,正好还有两间是好的。 正想开口说要不她跟路沂挤一间,让楚怜舟和苏青挪到自己房间去住三天,就听路沂先开了口。 “要不这样,暮亦来和我凑合,你们俩睡她房间,她那里的空调是好的,挤挤能行。” 沈暮亦呆呆地看向路沂,心脏砰砰跳起来。 姐姐这是……要和我一起睡吗? 第9章 Chapter 9 “要不这样,暮亦来和我凑合,你们俩睡她房间,她那里的空调是好的,挤挤能行。” 沈暮亦呆呆地看向路沂,心脏砰砰跳起来。 姐姐这是……要和我一起睡吗? 沈暮亦的脸颊瞬间泛起热意,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连声音都带了点发颤的雀跃:“真、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挤了?” 路沂正低头翻看着维修单,闻言抬眼看她,眼底带着点笑意:“我的床够大,挤两个人没问题。” “那我呢那我呢?”苏青凑过来,一脸期待地搓手,“沈律师房间的空调够不够大啊?别半夜又热醒。” “放心,我那空调制冷快得很。”沈暮亦赶紧接话,心思却早飞到了路沂的房间。 姐姐的床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像她的人一样,带着清清爽爽的气息? 楚怜舟抱着雪球站起身,小声提议:“那我今晚把雪球也抱过去?它昨晚热得趴在地板上,看着可怜兮兮的。” “不行。”路沂想都没想就否决,“兔子掉毛,别弄脏了暮亦的床铺。” 苏青在旁边帮腔:“就是,让它在客厅待着呗,反正笼子关着,饿不着。” 楚怜舟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沈暮亦悄悄拉了拉袖子。 她转头对上沈暮亦亮晶晶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点点头:“那、那好吧。” 下班后,傍晚的空气还带着点白日余温,刚散了晚饭局的客厅里。 沈暮亦就开始坐立难安,屁股挪来挪去,手一会儿攥着衣角一会儿摸手机。 啊!好紧张! 路沂刚洗完澡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棉质睡衣松松垮垮裹着肩,随口抛过来一句:“我床铺好了,你也去冲一下吧。” 尾音带着点刚沐浴完的慵懒,说完转身回房,门板合上时很轻,却在沈暮亦心里砸出个坑。 这人倒是听话得很,哧溜一下蹿进浴室,三下五除二冲了个澡,换上那件新买的红睡衣,领口绣着细碎的金线,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接着跟只兔子似的冲进客房,忘了拿枕头,又冲回房间把枕头搂在怀里,又冲出来在客厅和路沂房间门口来回打转。 苏青见她这副模样,故意大声打趣:“沈律师,你这是要出嫁啊?紧张成这样。” 沈暮亦被戳中心事,脸一红,手胡乱扯了扯睡衣下摆,“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出嫁不出嫁的!就是就是……就是有点热,不行吗?” 苏青拖长调子哦了一声,一脸了然的表情,促狭地冲她眨眨眼,“行行~,我看今晚啊,指定得热得睡不着觉!” 楚怜舟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眼睛从电视上挪开,看着沈暮亦那身红,憋笑憋得肩膀直颤:“暮亦姐,你这睡衣也太喜庆了吧?红得跟新娘装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呢。” 苏青一听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小舟,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新娘装哈哈哈哈哈哈……。” 沈暮亦的脸更红了,连带着耳朵尖都烧得慌。 她梗着脖子转向楚怜舟,故意装听不懂:“什么新娘不新娘的,我还小呢,急什么……?而且姐姐也还没结婚,我着什么急啊……。” 嘴上硬气,抱着枕头走到路沂房门口,手悬在门把上,踌躇着不敢扭开。 紧张什么啊……不就是一起睡个觉嘛……。 她这边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苏青和楚怜舟已经交换了个“懂了”的眼神,俩人手疾眼快地一左一右架住她胳膊,跟抬小猪似的就往门里头推。 “哎?你们干嘛?!” “我们这是帮你勇敢追爱啊!加油啊沈律师,我们看好你!赶紧进去!” “就是,路沂姐指定等急了!” 身后的笑声还没歇,沈暮亦已经被推到了门板前,怀里的枕头硌着胸口,心跳得像要撞碎骨头,紧接着踉跄的进去跪在了地上。 路沂正靠在床头看着平板电脑,闻声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顿了顿,视线先是扫过她怀里紧抱的枕头,又慢悠悠滑到那件红得扎眼的睡衣上,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睡觉而已,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沈暮亦膝盖磕在地板上还没来得及疼,就被这话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怀里的枕头差点滚到地上,红着脸嗫嚅:“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们推我的。” 路沂把平板电脑放在床头柜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声音听不出情绪:“过来。” 沈暮亦抱着枕头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坐进去,后背挺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 床是真的很大,两人中间隔着能再躺一个人的距离。 可她还是觉得浑身紧绷,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路沂常用的那款郁金香味沐浴露,清冽又让人安心。 “紧张?”路沂侧过身,借着床头灯的光打量她。 红睡衣衬得沈暮亦皮肤雪白,耳垂红红的,眼神飘忽着不敢看自己,活像只受惊的…小仓鼠? “没、没有……。”沈暮亦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就是有点……不太习惯,第一次跟姐姐睡觉。” 路沂听她这么说,心里莫名生出些逗弄的心思。 她撑着头,懒洋洋地半撑着身子,侧身看沈暮亦,“第一次?” 沈暮亦感受到她的目光,耳朵更红了。 她垂眸看着自己攥着被角的手指,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觉……哦不,不是,姐姐不是别人,我是说第一次跟人睡。” 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后脑勺都透着股热气。 路沂低笑一声,“看出来了,放松点。” 她伸手拧了拧床头灯,暖黄的光瞬间暗下去大半,只剩下圈朦胧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就当是在自己房间。” 灯光一暗,沈暮亦反倒更坐不住了。 她偷偷抬眼瞄过去,见路沂还醒着,没话找话:“姐姐这就要睡了?” “嗯。”路沂应了声,声音里带着点刚卸了疲惫的喑哑,“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姐姐,你平时……都这么早睡吗?” 路沂侧过身,借着微光打量她紧绷的侧脸,“不然呢?年纪大了不比小姑娘,熬个夜第二天脸都没法看,到时候跟你站一块,可不就成了鲜明对比?” “才没有!”沈暮亦急急忙忙辩解,“姐姐一点都不老!比、比好多年轻姑娘都好看!” 话说完又觉得太直白,脸颊红得更厉害,只好低下头假装整理被角。 路沂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唇角弯起个温柔的弧度,没再逗她。 房间里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飘进几声虫鸣。 沈暮亦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平稳又悠长,衬得自己的心跳声格外响亮。 她偷偷往路沂那边瞥了一眼,对方似乎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姐姐明明这么好看,为什么总是自卑呢? 床突然轻轻晃了一下,路沂翻了个身,面朝她的方向 沈暮亦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睡衣挺好看的。”黑暗里,路沂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 沈暮亦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原来她根本没睡着。 “啊……是吗?我随便买的。”她结结巴巴地说,脸颊又开始发烫。 路沂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虫鸣,还有两人之间越来越近的呼吸声。 沈暮亦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淹没了,正想找点什么话说,路沂却忽然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晚安,暮亦。” 温热的呼吸带着雪松的清香,沈暮亦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她僵硬地转过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路沂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嘴角却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晚、晚安,姐姐。”她小声回应,然后赶紧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好像也染上了路沂身上的味道,清清爽爽的,让人安心。 沈暮亦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鼻尖萦绕着那股好闻的清香,意识渐渐模糊。 原来,和姐姐一起睡觉,是这种感觉啊。 像被全世界温柔地拥抱着。 半夜,隔壁的动静跟炸锅似的,叮叮咣咣夹着说不清的嚷嚷,沈暮亦耳朵尖都支棱起来了,脚刚抬起来就被路沂拽住。 “别去凑热闹。”路沂的手劲不大,指尖却带着凉丝丝的寒意,攥得她手腕发僵。 沈暮亦悻悻地坐回来,眼珠还直往墙那边瞟,嘴里嘟囔:“这都快半夜了,她们折腾什么呢……。” 嘴上说着,胳膊却跟长了眼睛似的,顺势往路沂腰上一缠,“还是姐姐这安静。” 路沂被她抱得一僵,耳根悄悄漫上点粉,手搭在她胳膊上想推又没使劲,声音有点闷:“别乱动。” 沈暮亦本来就没老实,指尖跟长了钩子似的,顺着路沂睡衣往下滑,起初还以为是短裤边,布料滑溜溜的,再往下探了半寸,那触感绝不是短裤! “啊!”沈暮亦跟被火烫了似的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弹起来半寸,脸红透了。 舌头都打结:”姐、姐姐你……你!” 路沂被她这声叫得莫名其妙,皱眉:“怎么了?” 沈暮亦张了张嘴,却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只能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羞耻感:“没、没什么……!” 路沂更不解了,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打量她,见她一副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脸颊也悄悄爬上一丝薄红。 她轻咳了一声,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是不是……碰到什么了?” 沈暮亦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被戳中心事的小孩,支支吾吾半天,“姐姐……你怎么没穿睡裤啊?!你…。” 话说到一半,她实在说不下去,又把头埋了回去。 路沂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她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睡衣下摆,低声解释:“我……我习惯了就穿着睡衣睡觉,就……。” 她越说声音越小,毕竟这种习惯被发现,确实有些难为情,尤其是在沈暮亦面前。 沈暮亦听她这么说,愣住了。 她偷偷抬起头,看着路沂微红的脸颊和有些闪躲的眼神,心里那点羞耻感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不是吧……? 在家不穿睡裤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关起门来谁还没点小习惯?正常正常。 可这话在路沂身上说出来,就跟看到冰山突然化成水似的离谱! 这么沉着稳重,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姐姐,竟然有这种习惯?! 这反差也太大了点。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隔壁的吵闹声也没了动静,搞得空气里都飘着点“是不是被听了墙角”的尴尬。 沈暮亦看着路沂有些不自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有点小窘迫的姐姐,好像比平时更真实、更可爱了些。 她犹豫了一下,悄悄伸出手,又轻轻抱住了路沂的胳膊,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姐姐……没关系的,我、我不介意。” 路沂身体僵了一下,侧过头看她,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红晕,“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沈暮亦松了口气。 她把脸往路沂胳膊上靠了靠,鼻尖又闻到了那股清清爽爽的香味,心里的躁动渐渐平复下来。 隔壁的吵闹不知什么时候又死灰复燃,叮叮当当的动静比刚才还凶,可沈暮亦耳朵像装了过滤器,都听不进去了。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路沂,对方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嘴角似乎还带着点未散的羞赧。 沈暮亦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赶紧闭上眼睛,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啊。 不知折腾到了后半夜,隔壁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沈暮亦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人翻了个身,温热的气息离得更近了些,她下意识往那团暖意里缩了缩,像只寻着热源的小仓鼠,鼻尖蹭到路沂柔软的睡衣领口,清冽的香气裹着体温,让她瞬间踏实下来,彻底坠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天已微亮,窗帘缝隙里漏进几缕浅金色的光。 沈暮亦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蜷在路沂怀里,胳膊还牢牢圈着对方的腰,腿也不客气地搭在人家腿上。 “!”她猛地僵住,大气都不敢喘,眼睛偷偷往上瞟。 第10章 Chapter 10 沈暮亦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蜷在路沂怀里,胳膊还牢牢圈着对方的腰,腿也不客气地搭在人家腿上。 “!”她猛地僵住,大气都不敢喘,眼睛偷偷往上瞟。 路沂还没醒,长睫在晨光里泛着绒绒的光,唇线抿得浅浅的,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像话。 沈暮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既想赶紧挪开,又舍不得这难得的亲近,手指甚至还偷偷捏了捏路沂睡衣的布料。 就在这时,路沂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暮亦的脸一下红透,手忙脚乱地想往后退,却被路沂伸手按住了后颈。 那掌心温温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醒了?” “嗯、嗯……。”沈暮亦的舌头又开始打结,眼睛盯着被单上的纹路,不敢看她,“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睡着的时候……。” “没事。”路沂打断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再睡会儿?还早。” 温热的气息拂过额头,沈暮亦的心跳彻底乱了节拍。 她偷偷抬眼,撞进路沂含笑的眸子里,那里面映着自己红扑扑的脸。 “不、不困了……。”她小声说,却没再挣扎,任由自己维持着这个亲昵的姿势。 路沂看着她这副乖巧又窘迫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指尖的动作没停,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轻轻蹭着她的后颈。 “不困就起来?” 沈暮亦胡乱点头,脖子却被按得动弹不得,只能维持着仰头看她的姿势。 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刚好落在路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连带着她平日里清冷的眉眼都染上了层柔光。 “那……姐姐先松手呀。” 路沂这才松开手,指尖离开时还轻轻碰了下她的耳垂,惹得沈暮亦猛地缩了缩脖子。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去,脚刚沾地就差点同手同脚,背对着床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见路沂已经坐起身,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睡衣。 “我、我去洗漱!”沈暮亦丢下这句话,抱着自己的枕头就跟逃似的冲出了房间,刚关上门就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客厅里静悄悄的,苏青和楚怜舟的房门都关着,想来是昨晚闹得太凶,这会儿还没醒。 沈暮亦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想起刚才路沂按在她后颈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点温热的触感。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枕头往自己房间走,刚推开门就愣住了。 苏青和楚怜舟正挤在她的床上睡得香,被子被踢到了地上,两人的睡姿一个比一个豪放,显然是昨晚没少折腾。 沈暮亦无奈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把被子捡起来盖回她们身上,转身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人眼尾泛红,连带着那身红睡衣都显得格外应景。 沈暮亦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滚烫的脸颊降温,脑子里却全是刚才在路沂床上的画面。 她蜷在人家怀里的姿势,路沂含笑的眼睛,还有指尖碰过耳垂时的触感。 “沈暮亦啊沈暮亦,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嘀咕,脸颊却更烫了。 洗漱完出来,客厅里已经有了动静,苏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沈暮亦就冲她挤眉弄眼:“哟,沈律师醒啦?昨晚睡得怎么样啊?是不是热得睡不着?” 沈暮亦被她笑得发毛,无端端想起早晨的事,脸又红了,嘴硬道,“要、要你管啊!” 苏青凑近她,夸张地抽了抽鼻子,“哟,还不让人管了?我闻闻,哎呀,满身的郁金香味,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露营姐……。” “苏青!”沈暮亦赶紧捂住她的嘴,回头看了眼路沂的房门,见没动静才松了口气,“别瞎猜!” 苏青躲开她的手,笑得更大声了,“嘿嘿,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时楚怜舟也醒了,揉着眼睛走出来。 苏青赶紧告状,“小舟你快来看看,沈律师这是陷进爱河了!” 楚怜舟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怎么了?一大早的,这么吵。” 她抬头看向苏青,又看向脸颊绯红的沈暮亦,瞬间明白过来,笑着调侃,“哦~,原来如此。” 沈暮亦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只能又羞又恼地瞪她们一眼,嘴硬道,“你们、你们……我警告你们啊,不许乱说!” “哟,还警告我们呢?”苏青笑得直不起腰,靠在楚怜舟身上,“小舟,你快看看,我们沈大律师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好了好了,你别逗她了。”楚怜舟上前挽住沈暮亦的胳膊: “不过啊暮亦姐,不是我们多嘴,昨晚你那嗓门,大得隔壁楼都能听见了,你说路沂姐没穿什么来着?” 沈暮亦顿时石化了,“你……你怎么听到的!” 楚怜舟眨眨眼,“你那么大声……我们想装没听见都难啊……。” 苏青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沈暮亦:“沈律师,快从实招来,露营姐到底没穿什么啊?” “不就是没穿睡裤嘛!啊!不是!你们听错了!我根本没说!”沈暮亦脑子一热,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 可话音还没落地,就见路沂端着水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神平静地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空气瞬间凝固,苏青和楚怜舟的笑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看向路沂,又飞快地瞟向沈暮亦,眼里的八卦几乎要溢出来。 沈暮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得快抵到胸口,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连呼吸都忘了。 完了!完了!把姐姐睡觉前的习惯说出来了! 路沂却像没听见刚才的对话,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水,转过身时,目光落在沈暮亦通红的耳尖上,“早上温度低,穿件外套再出来,别着凉。” 说着,她放下水杯,转身回房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走到沈暮亦面前,自然地披在她肩上,指尖不经意般碰了碰她的脖颈,带着点微凉的暖意:“昨晚空调开得足,一早起来容易感冒。” 沈暮亦愣了愣,抬头对上路沂的眼睛。 对方眼底没有丝毫尴尬,只有坦然的关切,仿佛刚才那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题从未存在过。 苏青和楚怜舟对视一眼,到了嘴边的调侃突然说不出口了。 路沂这不动声色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既维护了沈暮亦的窘迫,又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还透着恰到好处的亲近,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谢、谢谢姐姐。”沈暮亦结结巴巴地说,肩膀裹紧了开衫,那上面还带着路沂身上清冽的香气,让她慌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路沂淡淡嗯了一声,转向苏青和楚怜舟,语气轻快了些:“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要不要洗漱完一起吃点?” “要!”苏青秒接话,识趣地把到了嘴边的玩笑咽了回去,还配合地摸了摸肚子,“刚好饿了!” 楚怜舟也赶紧点头:“等会我去拿盘子!” 俩人洗完漱,跟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钻进厨房,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沈暮亦和路沂。 沈暮亦低着头,手指抠着开衫的纽扣,小声说:“姐姐,刚才……。” “刚才什么?”路沂打断她,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刚才你是不是对她们说,昨晚的被子太薄了?我早上摸了摸,确实有点,回头换床厚点的。” 沈暮亦猛地抬头,看着路沂眼底狡黠的光,瞬间明白过来。 她哪是没听见,分明是用最自然的方式,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脸颊又开始发烫:“才不是这个!我跟她们说漏嘴,说你夜里没穿裤子睡觉,这你都不生气?” 路沂低低笑出声,转身往厨房走,路过她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下次说话小声点,隔墙有耳。” 沈暮亦愣住,回过神来时路沂已经进了厨房。 她心跳得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 什么叫……下次小声点? 这意思是……还能有下次?!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开衫下摆,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路沂那句“下次小声点”。 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牛奶加热后的甜香。 她望着厨房半开的门,路沂的身影在里面隐约晃动,正和苏青她们低声说着什么,偶尔传来几声轻笑。 “还愣着干嘛?”路沂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个盘子,“过来吃早餐了。” 沈暮亦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餐桌旁坐下。 苏青和楚怜舟已经捧着面包啃得正香,见她过来,俩人交换了个眼神,又飞快地低下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抖动。 路沂把一盘涂了果酱的吐司推到她面前,“知道你不爱啃干噎面包,搬过来时特意买了罐蓝莓酱,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谢谢姐姐。 ”沈暮亦拿起吐司,小口小口地咬着,眼睛却忍不住往路沂那边瞟。 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手腕线条干净利落,阳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银镯子上。 吃到一半,路沂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眉头微蹙,接起电话时语气淡了几分:“嗯,我知道了……现在过去?行。” 挂了电话,她转身往洗碗池走,水流哗哗冲过指尖,“工作室有点急事,我得跑一趟。” 沈暮亦心里咯噔一下,刚升起的暖意淡了半截:“这么急吗?早餐还没吃呢。” “来不及了,你们慢慢吃。” 她走到门口换鞋时,手机又响了。 这次她没避讳,直接接了起来,声音比刚才柔和些:“嗯,我马上到,你在楼下等我就行。” 沈暮亦握着牛奶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窜进心里。 刚才那语气……分明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楚怜舟还在旁边咋舌:“路沂姐这也太赶了吧,火急火燎的。” 苏青接话,“就是啊,看这架势,八成是私事。” 沈暮亦没接话,看着路沂匆匆关门的背影,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句“你在楼下等我”。 谁啊?能让她用这种语气说话,听着就熟得不能再熟。 早餐突然变得没滋没味。 苏青和楚怜舟也注意到她的异样,互相使了个眼色。 楚怜舟轻声试探,“暮亦姐,你没事吧?” 沈暮亦回过神,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不行!我一定看看是谁! 她立马放下牛奶杯,几步窜到客厅窗边,扒着窗帘缝就往外看。 俩眼睛死死锁着楼下的入口。 今天非得把这真相看明白不可! 第11章 Chapter 11 她立马放下牛奶杯,几步窜到客厅窗边,扒着窗帘缝就往外看。 俩眼睛死死锁着楼下的入口。 今天非得把这真相看明白不可! 苏青和楚怜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勾了勾唇角。 苏青叼着半片面包,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话里却带着精准的调侃:“我说沈大律师,您这眼珠子都快黏窗外上了,紧张成这样,莫非是怕露营姐背着你,偷偷和别人……?” “私会?”楚怜舟接话接得比抢答还快。 “害,这你就不懂了吧。”苏青嚼着面包摆摆手,语气一本正经得像在分析案情,“现在才六点多,搞私会也得等月黑风高啊。再说了,路沂姐不是说了嘛,工作室的急事,能有什么猫腻?” 楚怜舟赶紧点头附和,“就是啊,沈律师你别太敏感了。” 沈暮亦没理她们,继续扒着窗帘往外看。 她才不信呢,工作室的事能让人这么着急? 还“楼下等我”?路沂绝对有什么事瞒着她! 楼下的梧桐树下停着辆白色轿车,车窗半降着,隐约能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个穿米白色风衣的女人。 路沂快步走过去,那女人立刻推门下车,笑着朝她伸手,两人不知说了句什么,路沂竟微微侧过身,任由对方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沈暮亦的手指猛地攥紧窗帘,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那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诶诶诶,姐!这窗帘是租的,拽坏了要赔钱的!”苏青赶紧凑过来打圆场,伸手想把窗帘从她手里抢救出来: “看什么呢?说不定就是关系好的朋友,顺手帮个忙呗。” 沈暮亦没吭声,眼睁睁看着路沂弯腰坐进副驾。 白色轿车缓缓驶离时,她清楚地看见那女人侧过头,跟路沂说了句什么,路沂嘴角似乎还扬了扬。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楚怜舟也凑过来,这才看清楼下的人,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哦!那不是星芒的林总监吗?专管艺人经纪的那个!咦,车都开远了……嗨,肯定是谈工作呗,估计是合作的事谈得顺,俩人聊得开心。” 星芒设计总监? “谈工作需要亲自到楼下等?需要亲手理头发?”沈暮亦的声音冷不丁沉下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 苏青和楚怜舟对视一眼,都没敢接话。 她们这才发现,沈暮亦眼里的光都暗了,刚才被调侃时的羞赧,早被一层冰冷的疏离取代。 沈暮亦抿了抿唇,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打开微信,点进路沂的对话框。 上次聊天还是搬家的那天,她主动发的“谢谢姐姐”,后面路沂回了“嗯”。 沈暮亦盯着这个单薄的字,发了会儿呆。 犹豫半晌,她缓缓打出四个字:姐姐,到工作室了吗? 可盯着那行字看了没两秒,又烦躁地全部删掉。 发个屁!有什么好问的! 沈暮亦猛地直起身,转身就往房间走,“我今天得回律所,先去收拾东西。” 她动作很快,半小时后就背着包站在门口换鞋。 苏青想留她再坐会儿,被她一句“所里有急事”堵了回去。 推开公寓门时,她下意识又往楼下瞥了眼,白色轿车早已没了踪影。 律所的空气比往日更凝重些。 实习生小周见她进来,赶紧递上份文件,“沈律师,刚收到个新案子,对方点名要找我们所最擅长知识产权纠纷的律师,王主任说您最合适。” 沈暮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过文件翻了两页,指尖突然顿住。 原告栏写着“星芒设计有限公司”,被告栏赫然印着“沂间工作室”。 她抬头看向小周,声音有些发紧,“委托代理人是谁?” “星芒那边是法务部跟进,但对接人写的是……林薇。”小周指着文件末尾的签名,“就是星芒的艺人总监,听说跟被告方的负责人有旧交,这案子还挺棘手的,涉及核心艺人违约,索赔金额七位数起步。” 林薇。 沈暮亦捏着文件的手指泛白,原来那女人叫林薇。 “沈律师?”小周见她半天没动静,小声问,“这案子接吗?王主任说如果您觉得不方便……。” “接。”沈暮亦打断她,把文件合上,语气冷得像冰,“通知当事人,下午三点带齐证据材料来见我。” 她转身进了办公室,反手带上门的瞬间,后背重重抵在门板上。 沈暮亦闭上眼,脑子里反复闪回刚才的画面。 林薇替路沂理头发的手,路沂坐进副驾时的侧脸,还有那份印着“沂间工作室”的起诉状。 文件里写得清清楚楚:沂间旗下艺人江熠单方面解除合约,转签星芒,而江熠的核心作品版权仍归属沂间,星芒却已安排其以原角色参加衍生综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是路沂发来的消息:【晚上回来吃饭吗?给你留了排骨。】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一个字也没回。 下午三点,林薇准时出现在会客室。 她比楼下看着更精致些,化着得体的淡妆,递过来的名片边缘烫着金边。“沈律师久仰,”她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梨涡,“麻烦您跑这一趟,其实这案子……我本想私下跟路沂谈谈的。” 沈暮亦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桌前,语气公事公办:“林总监,我的职责是处理法律纠纷,私下谈话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请您说说具体诉求。” 林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从公文包里拿出份合同,“您看,这是江熠与沂间的解约协议,路沂拒不肯签。但江熠的演艺生涯不能等,我们已经为他接了新综艺,沂间却以版权为由处处阻挠。” “沈律师,艺人的黄金期就这么几年,拖不起的。” 沈暮亦接过合同,指尖划过签名栏的空白处。附件里还夹着江熠与星芒的意向书,签约日期就在三天后。 “路沂怎么说?”她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不承认。”林薇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沈律师,实不相瞒,我跟路沂认识很多年了,要不是公司施压,我真不想走到这一步。” 认识很多年……。 沈暮亦垂下眼,遮住眸底翻涌的情绪。 “我需要看江熠与沂间的原始合约,以及解约的具体原因证明。” “资料我都带来了。”林薇把文件推过去,“其实我更希望……沈律师能帮我们从中调解一下?毕竟闹上法庭,江熠的路人缘肯定受影响,对谁都没好处。” 沈暮亦没接话,低头翻看资料。 里面甚至有段录音,是江熠抱怨沂间资源跟不上的语音,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路沂的声音。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才合上文件,“证据我会核实,给您答复。” 林薇起身告辞时,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向她,“沈律师,路沂她……护短得很,尤其对自己带出来的艺人,如果她跟您说什么重话,您别往心里去。” 沈暮亦没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后,她拿出手机,点开路沂中午发来的消息,对话框停留在那句“给你留了排骨”。 她咬着下唇,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戳戳点点。 【今天所里……】删了。 【案子有点棘手,可能……】又删了。 最后盯着输入框里那三个字,狠了狠心按了发送。 【不回去了。】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万家灯火。 鼻尖突然一酸,她赶紧仰头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躲就躲得彻底点,她跟自己说。 接下来的日子,沈暮亦把“避嫌”俩字刻进了DNA里。 毕竟家里那两台老空调还在摆烂。 楚怜舟和苏青窝在自己房间里吹空调,路沂那间房的空调也还在兢兢业业工作。 回去?回去就得跟路沂挤一屋睡觉,她才没那么没骨气。 律所休息室的折叠床硌得人骨头疼,她裹着件薄外套蜷了两晚,愣是没松口说要回家。 路沂发来的消息,她要么隔三四个小时回个“忙”,要么干脆假装没看见。 苏青在微信里给她发路沂炖汤的照片,配文“姐,回来喝汤啊,凉了就不好喝了”,她盯着照片里那锅奶白的汤看了半分钟,回了句“不了,案子急”。 其实她知道,自己在闹别扭。 明明是工作,却忍不住把林薇整理的证据和那天楼下的画面搅在一起。 林薇说“认识很多年”时的坦然,路沂对林薇理头发的默许,还有那份相似度极高的设计稿……像一根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第三天晚上,本想继续在休息室凑合一晚。 手机却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是苏青的电话,背景音吵得厉害,夹杂着楚怜舟带着哭腔的声音:“暮亦姐!你快回来!雪球……雪球不见了!” “怎么回事?”沈暮亦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文件掉在桌上。 “就、就是下午开笼子放它在阳台晒太阳,转身接个电话的功夫就没了!”苏青的声音也透着急,“露营姐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现在人都快急疯了,你回来帮帮忙吧?” 沈暮亦没多想,抓起包就往外跑。 电梯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明明在躲路沂,怎么一听雪球出事就乱了阵脚? 可那兔子软乎乎的样子在脑子里打转,她攥紧了手机,还是加快了脚步。 推开公寓门时,客厅的灯亮着,路沂正蹲在阳台角落,手里拿着根胡萝卜,声音哑得厉害:“雪球?出来好不好?给你吃最喜欢的甜萝卜……。” 苏青和楚怜舟站在客厅中央,见她回来,赶紧使了个眼色。 沈暮亦没理会,径直走到阳台门口。 阳台的窗户开着道缝,风灌进来带着凉意。 路沂的背影绷得很紧,肩膀微微耸动,平日里清冷的人,此刻竟透着几分脆弱。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沈暮亦蹲下身,视线扫过花盆后的缝隙。 路沂转过头,眼里的红血丝刺得人晃眼,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下,随即别开脸:“下午三点多。” “楼下找过了吗?” “找了,花坛、草丛都翻遍了。”路沂的声音很低,“它胆子小,平时都不敢出阳台的……。” 沈暮亦没再说话,起身往楼道走:“我去楼下垃圾桶旁边看看,有时候会钻进去。” 她一层一层楼地找,楼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了又灭,手里攥着的手机被汗浸湿。 其实她知道,兔子跑丢的概率很小,可看着路沂那副样子,她没法不管。 折腾到快十点,连兔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沈暮亦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公寓,刚换好鞋,就听见阳台传来路沂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雪球……。” 她走过去,就见路沂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个空笼子,指尖轻轻摸着笼底的干草。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侧脸投下层薄薄的冷光。 “先休息吧,明天再找。”沈暮亦轻声说。 路沂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你还在跟我置气,是不是?” 沈暮亦猛地一怔,睫毛颤了颤,差点没接住这直白的问句。 她下意识往旁边瞥,视线撞在晾衣绳上晃悠的衬衫上,又慌忙移开。 “林薇的事,”路沂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还有案子的事,我可以解释。” “我是沂间工作室的委托律师,工作职责之外的事,我没兴趣知道。”沈暮亦别开眼,语气硬邦邦的,可心跳却乱了。 “没兴趣?”路沂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涩,她往前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近,阳台的风卷着她身上的气息扑过来,“那雪球呢?沈律师大半夜从律所飞奔回来,总不是为了履行什么‘工作职责’吧?” 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沈暮亦攥紧了衣角,正想找个话茬躲开,就听见苏青在客厅喊:“哎呀!雪球!你怎么在沙发底下!” 两人同时冲出去,就见楚怜舟正从沙发缝里把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抱出来,那兔子缩成个球,耳朵耷拉着,嘴里还叼着片落叶。 “这……这什么时候钻进去的?”苏青挠着头,一脸“惊讶”。 楚怜舟赶紧打圆场:“可能是刚才找的时候没注意,钻得太深了!” 沈暮亦看着那只被楚怜舟捧在手里、眼睛滴溜溜转的兔子,又看看苏青和楚怜舟交换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怕是被这俩人骗了。 楚怜舟是谁?雪球的亲妈! 平时兔子打个喷嚏都紧张半天,今天丢了俩小时,居然还有闲心在客厅打配合? 再看路沂,刚才那副眼圈发红、声音发哑的样子,现在想想,可不就是当年拿最佳新人奖那套演技吗? 影后不愧是影后啊! 不过这一系列行为就是为了骗我回来? 她正憋着气想发作,路沂突然从后面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沈暮亦回头,就见路沂眼里的“脆弱”早没了踪影,反倒带着点揶揄的笑。 “行啊你们,”沈暮亦叉着腰,故意板起脸,“合着组团骗我回来是吧?” 苏青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冤枉啊沈律师!主要是某人就一天没回家,某人在家唉声叹气八百回,我们这不是没办法嘛!”她说着,还冲路沂挤了挤眼。 楚怜舟赶紧把雪球往沈暮亦怀里塞:“就是就是,你看雪球都想你了,对吧雪球?” 怀里的兔子动了动,用小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软乎乎的一团。 沈暮亦低头看着它,心里那点别扭突然就散了。她抬头瞪了路沂一眼,却被对方眼里的笑意烫得赶紧移开视线。 得,这冷战的局,算是被这俩活宝和一只兔子,彻底搅黄了。 —— 洗完澡出来,沈暮亦裹着浴巾站在客厅中央,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苏青和楚怜舟那屋传来压低的嬉笑声,不用想也知道这俩正躲在门后看戏。 自己的房间被占了,那俩“罪魁祸首”倒是睡得安稳。 她扫了眼另外两个紧闭的房门,空调坏了好几天,白天都热得像蒸笼,更别说夜里了。 咬咬牙,热就热吧,总比跟路沂共处一室强。 她刚抬步想往客房走,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了。 那力道不算重,却不容挣脱。 沈暮亦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就撞进路沂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这女人不知道在暗处猫了多久,怕不是从她进浴室就开始蹲点了。 沈暮亦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沐浴露香,混着点若有若无的冷感,跟她本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那两间没空调,你想热得中暑?” “要你管啊!”沈暮亦使劲往回抽手,脸都憋红了,眼眶因为刚洗澡泛着层水汽,瞪人的时候倒像在撒娇,“松开!”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力道反而更紧了些。 沈暮亦低头想看看她到底用了什么招式,目光往下一滑,瞬间跟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 又是这招!上次只敢偷偷摸一把的布料触感,这次直接晃到眼前。 黑色蕾丝镶边,腰侧还别着个小巧的蝴蝶结。 “啊!姐…姐姐别这样!”沈暮亦的声音都劈叉了,手忙脚乱地想把人往房间里推,“又不穿睡裤!你这习惯能不能改改?要是被苏青那俩货撞见,明天我就得被她们调侃到祖坟冒烟!快进去快进去!” 她推着路沂的后背使劲往房间里怼,谁知道对方跟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反倒借着她的力道往回一拽。 “砰”一声闷响,沈暮亦整个人被甩得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砸在柔软的床垫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路沂已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12章 Chapter 12 她推着路沂的后背使劲往房间里怼,谁知道对方跟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反倒借着她的力道往回一拽。 “砰”一声闷响,沈暮亦整个人被甩得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砸在柔软的床垫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路沂已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暮亦的心跳瞬间飙到极致,脑子里乱糟糟的,满是电视剧里将女主扑倒后抵在床间的狗血画面。 她下意识绷紧身体,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可预想中的重量迟迟没压下来。 她偷偷用余光瞥了眼,就见路沂只是单膝跪在床边,另一只手撑着床垫边缘,上半身微微前倾,却始终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成熟稳重的人,连靠近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克制,哪有半分她脑补的暧昧架势。 “想什么呢?”路沂的指尖轻轻碰了下她泛红的耳尖,“脸都快烧起来了。” 沈暮亦不敢看她下半身便不看,耳尖的触感还带着余温:“没、没想什么!” 路沂低笑出声,指尖顺着她的耳侧滑到发梢,替她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头发不吹干,想感冒?” “不用你管……。”话虽这么说,沈暮亦却没再挣扎,任由路沂拉着她坐起身。 床头柜上放着台吹风机,路沂插好电源,温热的风立刻裹着淡淡的热风扑面而来。 指腹穿过发丝时带着轻柔的力道,沈暮亦僵着背,鼻尖却忍不住蹭到路沂袖口的布料。 还是上次那件米白色衬衫,洗得有些软了,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林薇的事,”路沂突然开口,吹风机的嗡鸣声盖过了她语气里的涩,“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后来她进了星芒,我开了工作室,平时很少联系。这次江熠的事,是她主动找的我。” 沈暮亦的指尖动了动,没说话。 “江熠想解约,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急着用钱。星芒给的条件好,她没跟我商量就签了意向书。”热风扫过发顶,路沂的声音放得更轻,“那天她来楼下,是想让我松口,说愿意补版权费。” “那她为什么帮你理头发?!” “理头发?……是风太大,她顺手帮了个忙,我没多想。” “顺手帮忙?我看她眼神恨不得贴你身上!” “你这是吃醋了?” “我就吃醋了怎么了!姐姐天天那么招摇,穿那么少衣服!见谁理谁!跟谁都笑!我……我看着烦!” “真是傻丫头。”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 沈暮亦盯着路沂膝盖上的床单纹路,她指尖蜷了蜷,之前被醋意蒙住的理智慢慢回笼。 作为律师,她本该先注意到这些细节,却被“林薇理头发”的画面搅乱了心神。 “哼,那版权的事…。”沈暮亦终于抬头,语气软了些,“星芒想让江熠用原角色上综艺,可那角色的人设和剧本版权都在沂间,林薇说愿意补版权费,你为什么不松口?” 路沂把吹风机放在一边,指尖轻轻敲了敲床头柜。 那里放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全是江熠刚签工作室时的练习计划。 “不是不松口。”她拿起笔记本递过去,“江熠刚来时连镜头都不敢看,这个角色是我带着她磨了三个月才定下来的,剧本里的细节改了不下十版。星芒给的版权费是高,但他们想改人设,加不符合角色的商业植入,我不能让她毁了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作品。” 沈暮亦一页一页翻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有几页还被江熠改过,被圈圈画画得满是涂改的痕迹。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角色的成功,需要这么多耐心和心血。 突然就懂了路沂的“护短”。 不是固执,是真的把艺人的前途当回事。 她想起林薇说的“艺人黄金期拖不起”,又想起案卷里江熠的录音,小声问:“那江熠知道你的想法吗?她好像觉得你在拦着她。” “还没来得及说。”路沂叹了口气, “她妈妈的病不能等,星芒又催得紧,她急得跟我吵了一架就躲着不见人。林薇找我那天,就是想让我先签解约协议,说后续版权的事慢慢谈,我没敢松口,怕我签了字,江熠的角色就真的保不住了。” 原来那天路沂嘴角的笑,不是和林薇聊得开心,是在强装镇定谈条件。 沈暮亦心里的刺突然就拔了,剩下的只有点说不清的愧疚。 自己不分青红皂白闹了几天别扭,还接了星芒的委托,现在倒成了“对立面”。 她把笔记本递回去,耳尖又红了:“那……那案子我……。” “你不用为难。”路沂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已经让工作室法务联系江熠了,她妈妈的医药费我先垫了,明天约了她面谈。至于星芒那边,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相信你的专业。” “可是我接了星芒的委托……。”沈暮亦咬着唇,有点无措。 “没关系。”路沂笑了,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正好,你帮我看看林薇给的证据里有没有漏洞,省得我找别人了。” 沈暮亦猛地抬头,撞进路沂带笑的眼里。 原来这女人早就打好了主意,知道她不会真的帮着星芒“对付”自己。 她又气又笑,伸手拍开路沂的手:“姐姐,你早就算计好了是吧?” “不算计怎么把你骗回来。”路沂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刚吹过风的暖意。 沈暮亦被她握着手,指尖的暖意顺着掌心往上窜,连带着耳根都热了几分。 她挣了挣没挣开,索性破罐子破摔般瞪她:“合着从雪球丢了开始,你就跟苏青她们串通好了?” 路沂低笑出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雪球是真钻沙发底了,不过苏青发现时,确实故意拖了半小时才给你打电话。” “你!”沈暮亦气鼓鼓地想抽手,却被路沂攥得更紧。 “好了,不逗你了。”路沂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了些,“江熠的事,明天谈完我把情况同步给你。星芒那边的证据,你重点看解约协议里的‘不可抗力条款’,林薇故意模糊了江熠母亲患病的时间线,还有她们给江熠的意向书里,藏了个关于‘角色改编权’的暗坑,我猜她没跟你提。” 沈暮亦心里一动,想起下午翻看资料时,确实在解约协议附件里看到过一行模糊的条款,当时只当是格式内容没细究。 她抬头看向路沂:“你怎么知道?” “林薇大学时就爱搞这些文字游戏,当年做小组作业,她就故意在合同模板里埋过坑。”路沂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明天你跟她对接时,别直接戳破,先套套她的话,最好能录个音。” 沈暮亦抿了抿唇,心里的那点无措彻底散了。 原来路沂让她“专业处理”,是早就把关键线索递到了她手里。 她又气又暖,伸手捏了捏路沂的手腕:“行,看在姐姐这么坦诚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 话锋一转,眼神瞟向路沂的下半身,耳朵瞬间红透:“下次不准再不穿睡裤在客厅晃!要是再被我撞见……。” “撞见怎样?”路沂故意往前凑了凑,呼吸扫过她的耳廓,“暮亦是要依法处置姐姐吗?” 温热的气息让沈暮亦浑身发麻,她猛地往后缩了缩,却忘了自己还坐在床边,后腰一软差点又倒下去。 路沂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清晰,房间里的空气像是被点燃了,连呼吸都带着燥热。 沈暮亦僵着身体,眼睛死死盯着路沂的下巴,连大气都不敢喘。 路沂的指尖还搭在她的腰侧,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 她低笑一声,缓缓松开手:“好了,不逗你了。头发吹干了,早点睡吧。” 沈暮亦像是得到特赦,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几乎是逃也似的往门口走:“我、我去客房睡!” “客房没空调。”路沂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沈暮亦的脚步顿住,后背绷得笔直。 夏夜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点闷热,她摸了摸胳膊上的薄汗,心里天人交战。 睡客房,热得翻来覆去。 睡这里,跟路沂挤一张床,万一又撞见不该看的……。 正纠结着,手腕又被人拉住。 路沂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床够大,分你一半。再热下去,明天案子没谈完,你先中暑了。” 沈暮亦的心跳又乱了,她能感觉到路沂的呼吸落在颈侧,带着熟悉的冷香。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抵挡住“凉快”的诱惑,别扭地“嗯”了一声。 路沂笑着把她往床边带,替她掀开被子:“睡里面吧,靠着墙凉快点。” 沈暮亦钻进被子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整个人缩成一团。 路沂躺在外侧,动作轻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却偏偏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蝉鸣和空调的送风声。 沈暮亦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路沂刚才说的案子细节,还有林薇那带着梨涡的笑。 “在想什么?”路沂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 沈暮亦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思绪:“没、没想什么,在想明天怎么跟林薇谈。” 路沂低笑一声,侧过身看着她:“不用紧张,你比林薇专业。再说,有我在。”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暮亦心里瞬间踏实下来。 她侧过头,借着窗外的月光,能看到路沂眼底的笑意。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路沂时,对方也是这样,明明是清冷的模样,却总能让人莫名安心。 “姐姐,”沈暮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你真的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才退圈吗?明明才40不到。” 路沂的指尖顿了顿,落在被角的手轻轻攥了下。 她沉默了几秒:“不全是。” 沈暮亦眨了眨眼,侧过身面对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以前拍戏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剧组。”路沂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叶上,语气带着点回忆的恍惚,“早上五点起妆,拍到凌晨一两点是常事,有时候连轴转两天,只能在车里眯两小时。” “有次拍雨戏,连续淋了四个小时,后来发烧到三十九度,还是硬撑着拍完了当天的戏份。那时候没觉得累,只想着要把角色演好。” “那后来呢?”沈暮亦小声问,心里有点发紧。 “后来……。”路沂低低笑了声,笑意却没到眼底,“有次收工太晚,开车回家时差点撞到护栏。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黑眼圈重得像熊猫,眼底全是红血丝,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她转头看向沈暮亦,眼神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退圈前,我其实接了个大制作的女主戏,片酬是我开工作室三年都赚不到的。” “但签合同那天,我突然想起以前你说,学校旁边有家新开的店,那桂花糕很好吃,想让我陪你去买。” 沈暮亦愣住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确实随口提过一嘴,没想到路沂居然记着。 “我算了算,那部戏要拍五个月,转三个城市取景,别说陪你买桂花糕,就连微信都未必能及时回。”路沂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我怕我总忙着工作,让你觉得孤单。也怕……你每天看到的,都是我累得没精神的样子。” “还有呢?”沈暮亦攥紧了她的袖口。 她知道路沂没说完。 刚才她问的是“年纪”,可对方只字没提。 “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发现眼角确实有细纹了,头发也掉得比以前多。”路沂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焦虑,“你还这么年轻,眼睛亮得像星星,身边能遇到很多比我好的人……。” “我怕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怕你哪天觉得,这个‘姐姐’太老了,没意思。” “谁觉得你老了!”沈暮亦突然坐起身,眼睛红红的,伸手攥住她的手,“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温柔又厉害,做饭好吃,还会照顾人,比那些只会耍帅的小年轻好多了!” 她顿了顿,带着点委屈:“我还怕你觉得我太幼稚,总爱闹别扭……。” 路沂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紧,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傻丫头,我怎么会觉得你幼稚。你吃醋的样子,认真看案子的样子,连跟我拌嘴时气鼓鼓的样子,我都觉得……很可爱。” 沈暮亦埋在她怀里,鼻尖蹭到她柔软的衬衫,闻到熟悉的安心味道,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却故意嘴硬:“谁、谁要你觉得可爱!我那是……那是正义凛然!” 路沂低笑出声,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好好好,是正义凛然。以后不准再胡思乱想,也不准再躲着我。” “我退圈,一半是想多陪你,一半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看着江熠她们从新人变成能独当一面的艺人,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这种感觉,比拍戏更踏实。” “那……那你以后不准再提‘老’这个字。”沈暮亦在她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以后我帮你。” “好啊。”路沂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沈律师就是我们工作室的‘编外法务’了。” 窗外的蝉鸣渐渐轻了,空调的送风声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房间里的暖意。 沈暮亦靠在路沂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心里的不安和别扭彻底消失,只剩下满满的踏实。 原来那些她没说出口的焦虑,和自己藏在心里的小担心,早就被彼此看在眼里。 她悄悄抬起头,看着路沂下巴的轮廓,趁着对方不注意,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赶紧埋回她怀里。 路沂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宠溺:“胆子大了?偷袭姐姐第几次了?” “谁、谁偷袭了!”沈暮亦在她怀里蹭了蹭,“那是……那是给你的奖励!奖励你老实交代!” “那奖励能不能再给一次?”路沂故意逗她,声音带着点笑意。 沈暮亦没说话,却悄悄抬起头,这次没敢亲脸颊,只飞快地碰了下她的嘴角,然后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连耳朵都埋进了她的颈窝。 ———— 第二天清晨,沈暮亦是被阳光晒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路沂熟睡的侧脸。 沈暮亦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后背不再贴着墙,反而微微靠向了路沂,两人交握的手还维持着昨晚的姿势,掌心的暖意透过皮肤传来,烫得她耳尖发麻。 她小心翼翼地想抽回手。 可刚动了一下,路沂的手指就下意识地收紧,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醒了?”路沂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却准确地看向她。 沈暮亦像被抓包的小偷,瞬间僵住,脸颊爆红:“没、没有!我再睡会儿!” 说着就想往被子里钻。 路沂低笑出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都九点了,再睡案子不用谈了?” 第13章 Chapter 13 沈暮亦像被抓包的小偷,瞬间僵住,脸颊爆红:“没、没有!我再睡会儿!” 说着就想往被子里钻。 路沂低笑出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都九点了,再睡案子不用谈了?” 沈暮亦猛地坐起身,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 可不是嘛,屏幕上赫然显示着“9:02”。 她惊呼一声,“完了!我跟林薇约了十点谈证据!” 她慌慌张张地掀开被子下床,结果脚刚沾地就被歪掉的拖鞋绊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路沂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慌什么,我去弄早餐,吃两口再跑,空腹出门能行?” 沈暮亦不敢多磨蹭,火速冲进浴室洗漱。 等她洗完脸,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时,路沂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简单的早餐。 牛奶、煎蛋,还用盘子扣着几个小笼包,腾腾冒着热气。 沈暮亦直接上手抓了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刚咬开个小口,滚烫的汤汁就烫得她直跺脚,舌头在嘴里翻来翻去,哈气哈得像个小火车。 路沂看得失笑,伸手把温牛奶递到她手里,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轻轻拍:“慢点吃,还有时间。” 沈暮亦接过牛奶,仰头灌了两大口,这才把嘴里的小笼包囫囵咽下去,烫得发红的舌尖还在微微发麻,胃里却暖乎乎的舒服了不少。 她咂咂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才路沂帮她顺背的时候,指尖好像蹭到了自己的衣领? 我居然被姐姐“投喂”了?! 脸颊又不受控地烧起来,沈暮亦低头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假装没看见路沂眼底的笑意。 “林薇那边别掉以轻心,记得按昨晚说的节奏来,别被她三言两语绕进去。”路沂把公文包递过来, “我给你塞了纸巾和薄荷糖,中午要是忙得没空吃饭,给我发消息,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沈暮亦赶紧摆手,抓起包就往门口冲,“我自己解决就行!姐姐记得跟江熠好好谈!” 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了公寓门,关门时还差点撞到鼻子。 路沂站在门口,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帮她顺背时的触感。 小姑娘后背的肌肉还绷着,明明心里早就不别扭了,嘴硬的毛病倒是一点没改。 沈暮亦一路冲下楼,到小区门口时还差点跟外卖小哥撞个满怀,她连声道歉后赶紧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坐在后座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节奏越来越快。 脑子里全是昨晚跟路沂讨论的细节,林薇可能会耍的花招、解约协议里的漏洞、版权归属的关键证据。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律所楼下停下。 沈暮亦深吸一口气,抬手理了理西装领口,又对着车窗玻璃飞快拢了拢头发,刚抬脚想往里走,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停着的白色轿车。 是林薇的车。 林薇正靠在车旁打电话,看见她过来,立刻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先这样”。 挂了电话就笑着迎上来,语气热络得过分:“沈律师来得挺早啊,我还以为要等你十分钟呢。” “林总监也早。”沈暮亦扯出一个标准的公式化微笑,指尖在手机侧面悄悄按了下录音键,屏幕上瞬间跳出“正在录音”的小红点, “证据材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我们上去谈吧。” 会客室里,沈暮亦把文件摊开,故意先翻到解约协议的附件页,指着那行模糊的不可抗力条款:“林总监,经过我昨晚的仔细研究,关于这份解约协议,我有些疑问,想跟你探讨一下。” 林薇微微挑眉,脸上的笑容不变,“哦?沈律师请讲。” 沈暮亦指了指解约协议里的某一条款,“这里关于‘不可抗力条款’,江熠母亲患病的时间线似乎有些模糊,这可能会对后续的法律判定产生影响。林总监,你怎么看?” 林薇的眼神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正常,她轻轻一笑,“沈律师果然仔细,不过这只是个小疏忽,并不影响整体协议的效力。毕竟江熠母亲患病是事实,她急需用钱解约也是迫不得已。” 沈暮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话虽如此,但在法律层面,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而且,据我所知,江熠与沂间的原始合约里,对角色版权的归属和使用有着明确的规定,星芒想让江熠以原角色参加衍生综艺,这其中涉及的版权问题,恐怕没那么简单。” 林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像是在打量对手的底牌:“沈律师,我理解你作为专业人士对细节的执着。” “但江熠的演艺生涯耽误不起,我们也是为了她的前途考虑。版权费的事好商量,只要路沂肯松口,价格随便谈,大家双赢不好吗?” “林总监,法律不是用来‘商量’的。”沈暮亦微微皱眉,语气瞬间严肃起来,“它是用来维护公平和正义的。如果版权问题不能妥善解决,别说双赢,星芒的诉求,我绝不会支持。” 林薇沉默了片刻,她盯着沈暮亦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突然,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沈律师,我听说你跟路沂关系不一般,你如此维护沂间,是不是因为私人感情的因素呢?” 沈暮亦握着笔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时眼底已没了半分情绪,只剩律师惯有的冷静锐利:“林总监,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接案只看证据和法律依据,私人关系从不影响我的专业判断,倒是你,屡次回避条款漏洞,反而追问我的私人关系,是觉得星芒的证据站不住脚,想转移话题?” 这话戳中了林薇的软肋,她脸上的从容淡了些:“我只是随口一提,沈律师不必这么敏感。” “敏感的是你。”沈暮亦将手机往桌角推了推,屏幕上跳动的录音时长明晃晃地戳在林薇眼前。 “关于‘角色改编权’,星芒给江熠的意向书里藏了个条款,‘乙方同意甲方对原角色进行合理改编,无需另行支付版权费’,林总监,这份意向书签订时,江熠还未与沂间解约,星芒这是明知故犯,想恶意侵占他人版权?” 林薇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没想到沈暮亦竟真能从密密麻麻的条款里揪出这个暗坑,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地戳破。 “这……这只是意向书里的初步约定,还没正式生效。我们本来打算等江熠解约后,再跟沂间补签版权协议的。” “‘本来打算’?”沈暮亦拿起意向书,指尖在条款上重重划了一下,“林总监,法律上可没有‘本来打算’的说法。这份意向书签订日期是三天前,江熠与沂间的合约至今未解除,星芒在明知江熠无角色处置权的情况下,仍在协议里加入此条款,已经涉嫌恶意串通。” 她顿了顿,将录音手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语气冷了几分:“更别说,你昨天还跟我说‘想私下跟路沂谈谈版权费’,转头却在证据里藏这种漏洞。” “是觉得路沂好说话,还是觉得我这个律师看不出来?” 林薇的后背已经沁出冷汗,试图掩饰慌乱:“沈律师,这真的是误会,是法务部拟稿时的疏忽,我没注意到……。” “疏忽?”沈暮亦拿出江熠与沂间的原始合约,翻到版权条款那页推过去,“原始合约里明确写着‘未经甲方(沂间)书面同意,乙方(江熠)不得将角色相关权利转让或授权第三方’,星芒作为业内知名公司,法务部会犯这种‘疏忽’?” 这话让林薇彻底没了辩解的余地,她沉默了半晌,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精致笑容垮了下来,露出几分疲惫:“好吧,我承认,这条款是我让法务加的。” “江熠妈妈的病需要一大笔钱,星芒虽然给了签约费,但要求必须带原角色进组,否则就要砍一半费用。”林薇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跟路沂谈过两次,她都咬着版权不放,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沈暮亦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想起路沂说的“大学同学”,语气稍缓:“路沂不是不松口,是怕你们改角色、加植入,毁了江熠的作品。她已经垫了江熠妈妈的医药费,今天约了江熠面谈,想重新谈解约和版权的事。” 林薇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她垫了医药费?我怎么不知道……?” “你只想着逼她签解约协议,没问过她的想法。”沈暮亦收起文件,“中午路沂会把面谈结果发给我,如果你真为江熠好,就别再用这些手段。星芒想要原角色,就按正规流程谈版权,该给的费用一分不能少,也别打改编的主意。” “这是路沂的底线,也是我的底线。” 林薇看着沈暮亦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跟法务说,把那条款删了,等路沂和江熠谈完,我们再按正规流程来。” 沈暮亦看着她编辑消息的背影,指尖轻轻按了下手机录音键,将录音保存好。 中午十二点,路沂果然发来消息,说江熠已经同意调整解约方案,愿意放弃部分签约费,换取角色完整版权保留,星芒只需支付合理授权费即可。 沈暮亦把消息转发给林薇,没过多久,林薇就回复了“同意”,还附带了份修改后的意向书。 解决完案子,沈暮亦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她拿起手机,点开与路沂的对话框,犹豫了几秒,发了条消息:【案子谈完了,按我们说的来的,林薇同意改条款了。】 没过十秒,路沂就回复了:【辛苦我们沈律师了,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沈暮亦看着屏幕上的“我们沈律师”,脸颊又热了起来,回复:【不用啦,我叫外卖就行,姐姐也早点吃饭~】 刚发出去,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小周探进头来:“沈律师,楼下有人找你,说是……你姐姐?” 沈暮亦一愣,赶紧起身往楼下跑。 路沂穿着剪裁利落的香槟色真丝衬衫,领口松松挽着两颗扣子,手里拎着个印着小雏菊的保温袋,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儿,明明没做什么,却自带一种“全场焦点”的气场,把周围叽叽喳喳的同事都衬得像背景板。 “姐姐?!”沈暮亦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接过保温袋,指尖触到袋身的温热时,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怕你忙得忘了吃饭。”路沂揉了揉她的头发,“里面是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青菜,趁热吃。” 这话一落,周围同事的目光聚了过来,有好奇的、有磕到了的,还有悄悄拿手机偷瞄的。 沈暮亦的耳朵瞬间红了,拉着路沂就往会客室走:“姐姐快进来,别站在这了……。” 路沂被她拉着,眼底满是笑意。 会客室里,沈暮亦打开保温袋,排骨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还是路沂惯有的手艺。 “好吃吗?”路沂坐在对面,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递过纸巾。 “好吃!”沈暮亦点头,又夹了一块,“比外卖好吃多了……。” 话没说完,就见路沂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酱汁,动作自然又亲昵。 沈暮亦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路沂的指尖带着暖意,轻轻蹭过她的嘴角。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沈暮亦僵着脖子,连咀嚼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她能感觉到路沂指尖残留的温度,顺着嘴角一路烧到耳根,连带着脸颊都泛起一层薄红。 “姐、姐姐!”她慌忙偏过头,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假装镇定地夹起青菜,“这里是律所,同事看到不好……。” 路沂低笑出声,没戳破小姑娘眼底的慌乱,只伸手从保温袋里拿出一碗冬瓜汤递过去,指尖故意碰了碰她的手背:“还有碗冬瓜汤,解腻的。刚炖好的,小心烫。” 沈暮亦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 她偷偷抬眼,见路沂正看着自己,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赶紧又低下头,小口喝着汤。 “江熠那边谈得很顺利,”路沂突然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她知道我垫了医药费,哭了半天,说以后一定会好好拍戏,不辜负我。” “那就好。”沈暮亦咽下嘴里的汤,抬头看向她,“林薇那边也同意按正规流程走,下午我把修改后的协议发给你,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好。”路沂点点头,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对了,晚上苏青和楚怜舟说想在家煮火锅,你要不要一起?” 沈暮亦手里的汤勺顿了顿,想起昨晚挤在一张床上的画面,耳尖又热了:“我……我晚上要整理案卷,可能有点晚……。” “没关系,等你回来再煮也一样。”路沂看着她躲闪的眼神,故意逗她,“还是说,你怕又要跟我挤一张床?” “谁、谁怕了!”沈暮亦猛地抬头,梗着脖子反驳,“挤就挤,反正床够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完了。 这不是主动送上门让人家逗吗?! 第14章 Chapter 14 “谁、谁怕了!”沈暮亦猛地抬头,梗着脖子反驳,“挤就挤,反正床够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完了。 这不是主动送上门让人家逗吗?! 路沂指尖轻轻敲了敲她泛红的耳尖,“哦?那我可记住了,晚上不准反悔。” 沈暮亦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赶紧低下头猛扒饭,含糊不清地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吃饭呢别说话!” 路沂看着她像只炸毛又嘴硬的小仓鼠,没再逗她,只安静地坐在对面,时不时递张纸巾。 等沈暮亦把最后一块吮得干干净净的排骨骨头上扔回盘子,满足地往后靠了靠,抬手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 路沂面前的碗几乎没怎么动,全程就撑着下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吃。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路沂已经抽了张湿巾,指腹带着点薄茧,轻轻擦去她嘴角残留的油汁。 收拾好保温袋,路沂拎起袋子起身:“我先回去了,下午有份文件要处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沈暮亦点头,送她到律所门口,看着路沂的车消失在街角,才捂着发烫的脸颊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小周就凑过来,一脸八卦,“沈律师!刚才送吃的那个姐姐也太绝了吧?又美又温柔,还揉你头发!” “是亲姐吗?也太宠了吧,好羡慕!” 沈暮亦的脸颊更红了,赶紧把人推开:“别八卦了,快去干活,下午的协议还没整理完,想加班啊?” 小周笑着跑开,沈暮亦看着桌上的文件,却忍不住想起路沂刚才的眼神,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扬。 下午的工作倒是顺风顺水,沈暮亦很快整理好修改后的协议,发给路沂后,又给林薇发了份副本。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点,她刚把案卷塞进柜子,手机就响了,屏幕上“姐姐”两个字格外显眼。 “整理完了吗?我在律所楼下。”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笑意,听得沈暮亦耳尖又热了。 “马上就来!”她挂了电话,抓起包就往楼下冲。 刚出电梯就看见路沂靠在车旁,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连发丝都在发光,看得沈暮亦心头一跳。 “这么急?怕我不等你?”路沂挑眉,替她拉开车门,“她们已经在准备食材了,说等我们回去就开煮。” “我只是怕姐姐等太久……。”沈暮亦心虚地移开视线,坐进副驾,看着路沂熟练地发动车子,手指悄悄攥紧了安全带,心里既期待又有点慌乱。 昨晚挤在一张床上的窘迫还历历在目,今晚又要……。 路沂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了她一眼:“对了,早上师傅已经把空调修好了,客厅也新装了一台,所以……今晚大概不用和我挤一张床了。” 沈暮亦猛地抬头,耳朵尖的红还没褪去,眼神里却藏着点没藏住的失落,又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哦……修好啦,那挺好的。” “怎么,听起来好像很失望?” “才、才没有!我只是觉得,修好了空调大家都能睡得舒服点。” 路沂看着她指尖在屏幕上乱划的样子,低笑一声,趁着绿灯亮起,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如果…你想挤,床也还分你一半。” “谁、谁想挤啊……!我一个人睡一张床挺好的……!” “是么?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说,今晚可以把空调温度调低点,省得某人热得睡不着,非要靠过来……。” 沈暮亦的脸瞬间红透,咬牙切齿地凑近:“姐姐,你故意逗我是不是?” “没有啊……。”路沂目视前方,一副无辜的样子,但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我只是觉得,床这么大,一个人睡确实有点浪费。” 沈暮亦盯着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昨晚路沂的睡颜。 睫毛很长,呼吸平稳,手就搭在枕头上,什么都没做,却有种莫名的性感。 啊!明明空调都修好了……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沈暮亦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路沂看着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没再逗她。 ———— 车子刚拐进小区,沈暮亦就瞥见单元楼下蜷着三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三只巴掌大的流浪猫,正围着个破碗舔舐剩菜。 她刚停稳车,就忍不住推门下去,学着小区阿姨的样子“咪咪”喊了两声。 小猫们警惕地竖了竖耳朵,其中一只橘白相间的胆子大些,试探着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腿。 沈暮亦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软乎乎的毛,就被小猫用尾巴卷住了手腕,痒得她轻笑出声:“这么粘人,下次给你们带猫粮啊。” “你很喜欢猫?”路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暮亦回头,就见她倚着车门,指尖还勾着车钥匙,垂眸看着自己和小猫的模样,眼底藏着点她看不懂的软。 “嗯,小时候养过一只狸花猫……后来搬家就送人了。”沈暮亦顺着猫耳朵摸下去。 看着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心都化了。 “姐姐呢?也喜欢吗?” “我对猫毛过敏。”路沂走近两步,鞋尖轻轻碰了碰躲在沈暮亦身后的小黑猫,看着它吓得蹿出去又回头张望,才转头看向她。 “不过你要是想养,我们可以考虑养无毛猫。” “无毛猫……?”沈暮亦的视线从小猫身上移开,落在路沂身上,“呃…,没有毛,摸着不会很奇怪吗?” 路沂低笑一声,声音压得有点磁:“那就算了。反正……有人能抱。” 这话跟带了电似的。 沈暮亦脸红了,忙把怀里的小猫轻轻放在地上,手都有点抖:“我、我们赶紧上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说着揣着满手猫毛往单元楼跑,连路沂跟在后面笑都没敢回头看。 刚掏出钥匙开门,一股热气混着牛油香直接扑了满脸。 沈暮亦猝不及防被呛得轻咳两声,抬眼一看,客厅里早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苏青踮着脚够橱柜上的火锅底料,围裙歪歪扭扭挂在身上,带子还松了一边,手里的勺子“哐当”砸在锅沿,红油溅得灶台上到处都是,她手忙脚乱拿抹布擦,结果越擦越花,急得额角都冒了汗。 她还在那儿手忙脚乱地擦。 楚怜舟则蹲在沙发旁,怀里抱着雪球,肩膀一抽一抽的,兔子耳朵上还挂着半滴眼泪。 显然又为网恋对象emo了,连擦眼泪都舍不得用纸巾,专薅兔子毛。 沈暮亦站在门口,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都懵了:“你们俩这是演《厨房灾难片》还是《失恋纪录片》呢?” 没等苏青回话。 路沂已经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火锅底料,指尖一拧就开了包装,动作利落得没话说,一边往锅里倒底料一边提醒:“火开太大了,先调小火炒料,再这么烧下去,底料该糊成炭了。” 苏青像见了救星:“可算盼来救星了!我跟怜舟弄了半小时,底料还没化开呢。” 楚怜舟吸了吸鼻子,把雪球往沈暮亦怀里塞:“它刚才钻沙发底沾了灰,暮亦姐你帮我抱抱,我去洗洗手!” 说完抹了把脸就往卫生间跑,连耳朵上的眼泪印子都忘了擦。 雪球在怀里扭了扭,小鼻子蹭着沈暮亦的手腕,软乎乎的一团,刚才还挂在耳朵上的眼泪印,早被它自己蹭没了。 这边路沂已经利落地把底料炒出了香味,加了骨汤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红得发亮的牛油裹着辣椒段翻滚。 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客厅,勾得人唾液疯狂分泌。 苏青凑到锅边,盯着锅底咽了咽口水,一脸佩服:“还是露营姐你厉害!我刚才差点把底料炒成黑渣,还好你来了。” 沈暮亦刚洗干净撸过猫的手,把沥干水的青菜往锅里下,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你们谁能吃辣?我跟姐姐……。” “我不行我不行!”楚怜舟举双手投降,“我广东胃,微辣都得配三碗凉茶,不然第二天准上火。” 苏青拍着胸脯,底气十足:“我重庆的!无辣不欢好吗!不过露营姐你呢?看着斯斯文文的,也能吃辣?” 路沂笑了笑,没急着回答,接过沈暮亦递来的青菜往锅里下,筷子搅了搅锅里的菜,又用漏勺轻轻撇掉锅边浮着的红油,才看向苏青:“还行吧。以前拍古装戏,在四川取景拍了三个月,天天跟着剧组吃火锅,慢慢就练出来了。” “哇,露营姐你以前拍过古装戏啊?不就是明星吗?!”苏青眼睛一亮,火锅的蒸汽烘得她脸颊红扑扑的,“我最喜欢古装剧了!你演过什么角色啊?” 路沂刚勾了勾唇角要开口,沈暮亦却先一步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姐姐什么角色没演过啊?古装剧、现代剧、刑侦剧、历史剧……就连仙侠剧、宫斗剧里的恶毒女配都演过!” “哇,沈律师你这么了解啊?”苏青一脸惊讶。 “那当然啦!”沈暮亦眼睛亮晶晶的。 话没说完,路沂悄悄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眼神里带着点笑意,还藏着点小提醒。 沈暮亦立马卡了壳,连忙改口:“毕、毕竟我们很熟嘛!熟人才知道这些。” 苏青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她悄悄看了眼楚怜舟,见对方还在为网恋对象emo,也没心思管她这边,凑到沈暮亦耳边小声问,“沈律师,你跟露营姐是不是……?” “别瞎猜了!”沈暮亦赶紧打断她,耳尖烫得更厉害了,指着锅子转移话题,“快把碗筷摆好,火锅该上桌了,再等会儿菜都煮老了!” 苏青被戳穿心思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就去拿碗筷。 路过楚怜舟时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别emo了!美女哪有火锅香啊!” 楚怜舟吸了吸鼻子,鼻尖通红,声音还带着哭腔:“你不懂!她可是我网恋对象!还是个超温柔的小姐姐!现在她都不回我消息了!” “唉呀,网络上的感情嘛,就跟这火锅似的,热恋的时候麻辣鲜香,一旦闹矛盾,那可就是清汤寡水了。” 楚怜舟越听越伤心,眼眶又红了,“你的意思是……她不会再理我了?” “那可不一定,你得看你们为什么闹的矛盾啊……。”苏青话没说完,就被楚怜舟打断, “我们就是因为我经常不回她消息……所以……。” ”所以问题在你身上咯?”苏青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你得改啊!多主动找她聊聊天,别总是等着人家来找你。时间一长,再热乎的感情也给你聊凉了!” “好吧好吧。”楚怜舟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眼咕嘟冒泡的红汤,鼻尖萦绕着牛油和花椒的香气,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终于把怀里的兔子放在沙发上,慢吞吞挪到桌边。 路沂听着两人拌嘴,手里已经把备好的食材分了类。 保鲜盒里的食材被她分得明明白白,吊龙归吊龙,毛肚归毛肚,连虾滑都按大小码成了小团。 她先将切得厚薄均匀的吊龙放进漏勺,在红汤里轻轻涮了八秒。 这是涮牛里脊最讲究的时长,既能让肉吸满牛油香,又能保持纤维的嫩度,不会因煮太久变柴。 “先尝尝这个。”路沂把涮好的吊龙放进沈暮亦碗里,又用公筷夹了片不辣的嫩牛肉,放进楚怜舟面前的清汤小锅,“你胃浅,吃这个,我特意选了牛霖肉,脂肪少,煮久了也不塞牙。” 楚怜舟盯着碗里泛着淡粉色的牛肉,眼眶又红了,声音带着点鼻音:“路沂姐……谢谢你啊。” 路沂见她眼眶泛红,还以为是又想起了网恋对象,便放柔了语气:“先吃吧。” 说着又往她清汤锅里下了些嫩豆腐和玉米,“这些煮软了养胃,你多吃点。” 楚怜舟吸了吸鼻子,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鲜嫩的肉汁混着清汤的鲜,瞬间冲淡了心里的委屈。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路沂姐也太贴心了吧! 刚刚自己随口一说吃不了辣,对方居然就牢牢记住了,这般举动,简直太暖了。 沈暮亦看着楚怜舟渐渐舒展的眉头,也跟着松了口气。 刚想夹一筷子毛肚,路沂却先一步把漏勺递到她面前:“毛肚要七上八下,我帮你涮,你别烫着手。” 沈暮亦张了张嘴,本想说“我都多大了还怕烫”。 可话还没出口,就见路沂夹着毛肚在红汤里起落,动作精准得像掐着秒表,等毛肚边缘微微卷起,立马放进沈暮亦碗里:“好了,蘸点香油碟,解辣。” 沈暮亦看着碗里裹着红油的毛肚,又看了眼路沂专注的侧脸,心跳悄悄快了半拍,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低头咬了一口。 脆嫩的口感裹着牛油的醇厚,还带着香油的清香,好吃得让她眼睛都亮了。 苏青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故意凑过来打趣:“沈律师,露营姐对你也太偏心了吧?又是给你涮吊龙又是给你涮毛肚。” 沈暮亦脸颊一热,赶紧找补:“那、那是因为姐姐知道我手笨,怕我把毛肚煮老了!” 路沂却没帮她圆话,反而顺着苏青的话头笑:“确实偏心,谁让暮亦吃火锅总急着下菜,上次还把鸭肠煮成了橡皮筋。” “姐姐!”沈暮亦瞪了她一眼,“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你还提!” 对方正盯着她的嘴角,眼神里带着点笑意。 她下意识摸了摸嘴,才发现沾了点红油,刚想拿纸巾,路沂已经抽了张湿巾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温温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路沂的声音放得很柔,又往她锅里下了些鹌鹑蛋,“这个煮十分钟最入味,蛋白会吸满汤汁,蛋黄还是溏心的。” 沈暮亦点点头,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苏青看在眼里,故意凑过来打趣:“沈律师,你跟露营姐也太默契了吧?她知道你爱吃鹌鹑蛋,你知道她以前拍过什么戏,比我跟我妈还熟!” “我们……。”沈暮亦刚想解释。 路沂却先一步开口,夹了块鸭血放进苏青碗里:“快吃你的,鸭血煮老了就不嫩了。” 说着,又往沈暮亦碗里夹了片她最爱的黄喉,“这个煮十五秒就行,脆。” 苏青撇撇嘴,却没再追问,只是冲楚怜舟挤了挤眼。 楚怜舟刚好转完悲伤情绪,正捧着碗喝清汤,见状也跟着笑。 沈暮亦低头吃着黄喉,路沂盯着她的侧脸,火锅的蒸汽在两人周围绕着,暖得像要把人裹进去。 吃到一半,沈暮亦想去冰箱拿饮料,刚起身就被路沂拉住手腕:“我去,你坐着。” 她看着路沂走向厨房的背影,心里软乎乎的,连苏青调侃的眼神都没心思反驳了。 等路沂拿着冰可乐回来,还特意给沈暮亦的杯子里加了两颗冰块:“你刚才吃了不少辣,解解腻。” 沈暮亦接过杯子,指尖碰到路沂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视线。 只是耳朵更红了,路沂的嘴角也悄悄扬了起来。 苏青看得清楚,故意咳了两声:“哎呀,这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我怎么觉得有点热啊?” 楚怜舟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也觉得热!” 她说着还故意撩了下刘海,眼神却往沈暮亦那边瞟,那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沈暮亦哪听不出这两人在调侃自己,低头猛喝可乐,却没注意到路沂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 苏青嚼着鸭血,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对了!我们玩个游戏吧!就‘你有我没有’,掰手指的那种!两人一组,说彼此一起做过的事,没做过就掰一根,最后谁剩的手指多谁赢!输的两人等会洗碗啊!” 楚怜舟一听有游戏玩,瞬间把网恋的烦恼抛到了脑后,凑到苏青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好啊好啊!我跟青青一组!我们俩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们做过的事情可多了!” 苏青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们这叫‘最佳姐妹组’,你们俩呢?也凑一对?” 沈暮亦刚张了嘴,想说“我们也算是姐妹组”。 毕竟两人平时相处也确实像姐姐照顾妹妹,这话既不越界又安全。 路沂却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背,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情人组’。” 轰的一下! 沈暮亦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扔进了火锅里,从脸颊到耳后,连脖子根都红透了,热得能蒸出热气来。 她猛地转头瞪路沂,嘴硬道:“谁、谁跟你是情人组啊!姐姐你别、别乱说话!就算……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啊!” 第15章 Chapter 15 沈暮亦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扔进了火锅里,从脸颊到耳后,连脖子根都红透了,热得能蒸出热气来。 她猛地转头瞪路沂,嘴硬道:“谁、谁跟你是情人组啊!姐姐你别、别乱说话!就算……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啊!” 路沂却没反驳,只是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笑意更浓:“那不然?你想跟我拆组?” “我……。”沈暮亦卡了壳,要是说拆组,倒显得自己心虚了,她攥了攥手指,最终还是没骨气地别过脸:“玩、玩游戏就玩游戏,非要取什么组名嘛!” 旁边的楚怜舟和苏青早就看呆了,俩人头挨着头,眼神里全是“磕到了”的兴奋。 楚怜舟甚至偷偷拽了拽苏青的衣角,压着嗓子小声八卦:“青青!你快看她们俩……是不是真的啊?” 苏青也小声回答:“我看八成是!早恋人士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露营姐和沈律师对视的时候,空气中都是粉红泡泡!” “行了行了,别八卦了!”楚怜舟率先回过神,举着双手兴奋地喊,“不管什么组,先把游戏规则说清楚!每组轮流说一件‘和对方一起做过的事’,没做过就弯一根手指,最后手指少的组洗碗!” 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我先说!青青,我们俩去年一起去烫过头发!还是你非要拉着我烫的羊毛卷!” 苏青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立马接话:“啊?哦哦对!当时你烫完还哭丧着脸说像金毛狮王!你们俩呢?没一起烫过头发吧?没做过就掰手指吧!” 沈暮亦盯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脑子里飞速运转她和路沂做过的事。 好像……真没有? 她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弯了一根手指。 路沂看着她那点小委屈的模样,眼底笑意更甚,淡淡开口:“到我们了。我们一起拍过戏。” 楚怜舟嘴里的牛肉差点喷出来,“拍、拍戏?!你们还一起演过戏啊?” 苏青也凑过来,一脸好奇:“什么戏啊?有吻戏吗?” 沈暮亦被这一连串问题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脸颊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又因为这个话题染上了更深的绯红。 她瞪了苏青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气恼:“你们俩怎么比我还激动啊?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当时就只是个小群演,怎么可能跟主角有吻戏啊!” 苏青还想追问细节,楚怜舟已经抢先开口:“别问了别问了!该我们说了!青青,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我们俩躲在教学楼天台吃泡面,结果还被教导主任抓包了!” 这话一出口,苏青立马笑出了声,拍着大腿回忆:“可不是嘛!当时你吓得手一抖,泡面汤全洒我校服上了,我回家还被我妈骂了好几天,说我不爱干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是上学时的趣事,连空气里都飘着青春的热气。 沈暮亦听着,指尖悄悄蜷了蜷。 我和姐姐差了好几十岁,别说一起躲天台吃泡面,连在同一间教室上课的机会都没有……。 她正愣神,路沂已经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在想什么?该我们了。” “啊?哦哦……。”沈暮亦猛地回神,有点慌地问,“我们、我们一起做过什么啊……?” “一起看过日出和日落。”路沂看着她,语气里满是笃定。 “啊……对,我们一起在海边看的。”沈暮亦赶紧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苏青见状,只好不情不愿地弯了一根手指,撇着嘴说:“哎,这个我们还真没有,每次想早起看日出,都能睡到中午,日落又总忙着追剧……。” 沈暮亦偷偷看了眼自己弯着的两根手指,心里的失落少了点,多了些属于她们的小回忆。 可楚怜舟和苏青的话题根本停不下来。 下一个又是“一起在操场看女生打球”。 再下一个是“一起偷偷给老师的粉笔盒里塞糖果”。 每说一个,沈暮亦就只能多弯一根手指。 那些热热闹闹的校园时光,她和路沂从来没有过。 很快,沈暮亦的五只手指已经弯了四只,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竖着。 反观楚怜舟和苏青,两人像连体婴似的,几乎所有校园趣事都一起做过,不管沈暮亦抛出什么趣事,她们都能自信满满地表示“这我们也做过”,到现在还没弯过一根手指。 苏青笑得眼睛都眯了:“沈律师,你们这输得也太明显了吧?再想一个!要是还没有,那洗碗的活可就归你们啦!” 沈暮亦急得脸颊发烫,脑子里拼命搜刮和路沂一起做过的事。 可除了一起吃饭、偶尔挤一张床,好像真没什么能跟“趣事”沾边的。 她越想越慌,连耳尖都耷拉下来。 路沂看着她皱着眉头急得快哭的模样,眼底软得一塌糊涂。 没等沈暮亦开口,她自己先主动弯了最后一根手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算我们输。” “姐姐?”沈暮亦愣住了,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我们还没说呢……说不定还能想出来的……!” “不用了。”路沂声音里带着点哄意,“她们的趣事是一起长大的时光,我们的趣事,以后慢慢攒就好。” 这话像颗小糖,悄悄落进沈暮亦心里。 她看着路沂眼底的笑意,刚才因为羡慕冒出来的委屈,瞬间被熨得平平整整。 旁边的楚怜舟和苏青对视一眼,憋着笑没说话,眼神里全是“磕疯了”的兴奋。 最后还是苏青清了清嗓子,故意调侃:“行吧行吧!既然你们主动认输,那等会就辛苦两位‘情人组’去洗碗啦!” 收拾完餐桌,沈暮亦端着摞得老高的碗碟往厨房走,路沂自然地跟在她身后,顺手接过了一半餐具。 水流哗哗落在瓷碗上,泡沫顺着指缝漫出来,沈暮亦却没像刚才玩游戏时那样慌神。 她垂着眼,手里机械地转着碗,余光忍不住往身旁的路沂身上瞟。 对方正低着头擦盘子,指尖捏着海绵擦得认真,发梢垂下来遮住一点眉骨,侧脸在暖黄灯光下软得像块融化的黄油。 沈暮亦满脑子都在转。 姐姐之前因为年龄问题而克制自己的感情,这做法是对的。 现在想来,自己和路沂一起做过的事情,好像真的不算多。 她还记得10岁那年去当群演,就此认识了路沂。 那时候的夏天酷热难耐,只有主演们才有奶茶喝。 路沂却揣着手机绕了全场,给每个群演都订了一杯。 轮到沈暮亦时,她攥着衣角小声说:“我喝奶茶会不舒服。” 路沂当即停下扫码的手,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问:“那果茶可以吗?冰的行不行?” 末了还特意给她点了菜单上最贵的那款芒果酪酪。 那天整个片场,只有沈暮亦手里捧着杯亮黄色的果茶,吸管戳下去的瞬间,甜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把她感动得鼻子都酸了。 杀青那天,她攥着手机犹豫了半天,才敢跑到路沂面前小声问:“姐姐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本以为大明星会婉拒,没想到路沂直接把手机递过来,连备注都让她自己填。 从那天起,她们的故事才算真正开了头。 可接下来的八年,直到沈暮亦满十八岁,她们大多时候都只能隔着屏幕聊天。 路沂的行程排得比日历还满,线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暮亦那时候总爱写信,攒着零花钱给路沂买小礼物,所以刚才看楚怜舟盯着手机哭,她一下就懂了那种怕被丢下的心情。 要是路沂也突然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她恐怕哭得比楚怜舟还凶。 直到她成年那天,路沂第一次主动约她吃饭,两个人坐在餐厅里,聊着聊着才发现,原来早在屏幕那头,好感就已经悄悄发了芽。 “想什么呢?碗都快滑掉了。” 路沂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暮亦猛地回神,手里的碗差点脱手,她赶紧攥紧:“没、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刚才玩游戏你不该主动认输的!” 路沂刚关了水龙头,闻言侧身往料理台上一靠,水珠顺着指尖滴在台面上,目光落在她慌乱的手上:“哦?那你倒说说,除了这个,我们还一起做过什么趣事?” “我……。”沈暮亦一下卡了壳,脑子里过了一圈,全是些零散的片段,她咬了咬唇,还是把憋了好久的话问了出来: “姐姐,为什么在我没成年的那八年,我们只能在屏幕上聊天?我成年后,你才愿意跟我多接触一点?就因为这个我们才很多事情都没有做过!” “如果你提到这个的话,我确实可以说~。”路沂手里的海绵停了下来,她看着沈暮亦,眼神软了下来,语气也放得轻, “我那时是个演员,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好像跟谁谈恋爱都有可能。但要是对象是未成年,那肯定不行,我不能拿你的未来赌,更不能坏了原则。” “其实早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我就对你有好感了,只是那时候你还小,我只能忍着。等你成年了,我才敢慢慢靠近,可也不敢太急,我怕吓着你,更怕辜负你的喜欢。” 沈暮亦手里的碗“当啷”一声撞在水槽边,水花溅到手背也没察觉。 她仰头看着路沂,眼眶瞬间就红了,原来那些隔着屏幕的早安晚安、节日里准时发来的祝福,不是普通的关心,是姐姐藏了好几年的克制。 “那……那你当时给我买芒果酪酪的时候,是不是就有点喜欢我了?” 路沂看着她红着眼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帮她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没有,那时候我对谁都很好。”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沈暮亦泛红的眼角:“是后来,你的关心、你的鼓励,一点点把我打动了。看着你上高中、毕业,再到考去大学、穿学士服……先在屏幕里看你长大,再到现实里慢慢走近,你说,这算不算我们最特别的事?” “原来……呜呜呜!这跟从小看着长大的童养媳有什么不一样啊!呜呜呜!”沈暮亦赶紧别过脸去抹眼泪,手还没碰到眼角,就被路沂轻轻转了回来。 “哭什么?”路沂的声音带着笑意,眼底却全是软意:“刚刚我还在想,要是我晚出生几年就好了,说不定能跟你一起在学校里疯,不过现在也不晚啊,有大把时间一起去烫头发,一起躲在天台吃泡面,就算被‘教导主任’抓包也没关系,大不了一起认错呗。” “谁要跟你去天台吃泡面啊……!”沈暮亦吸了吸鼻子,嘴上还在嘴硬,手却悄悄勾住了路沂的衣角。 “好好好,不吃泡面。”路沂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撞了撞她,语气里满是纵容: “那你想干什么?再去海边等一次日出,还是追一次山顶的日落?现在我不用拍戏了,你想做的事都能陪你,比如去你大学的操场,看女生打球?” 第16章 Chapter 16 “好好好,不吃泡面。”路沂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撞了撞她,语气里满是纵容: “那你想干什么?再去海边等一次日出,还是追一次山顶的日落?现在我不用拍戏了,你想做的事都能陪你,比如去你大学的操场,看女生打球?” 沈暮亦耳尖又开始泛粉:“操场……操场有什么好看的,全是跑圈的人。” 路沂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低笑出声:“那去书店?我们可以带两杯咖啡,坐一下午。” “谁要跟你坐一下午啊……,书店要保持安静,你话那么多,会吵到别人的。” “那我就少说话,只听你说,好不好?” “……随便你,以后再说!”沈暮亦低头避开路沂的目光,手里的碗却被重新抓稳,指尖沾着的泡沫蹭到碗沿,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路沂看着她别扭又心动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碗,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嗯,以后再说,我们先把碗洗好。” 说着,她将碗放进水槽,打开温水,水流顺着碗壁缓缓漫过。 她取过海绵挤上洗洁精,手腕转动间,海绵在瓷碗内侧画着圈,细密的泡沫很快裹住碗底的油渍,每一下擦拭都顺着碗的弧度用力,连碗沿的缝隙都没放过。 沈暮亦盯着她的动作,也跟着拿起另一个碗,学着她的样子转着圈擦。 可刚擦两下,泡沫就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水槽里溅起小水花。 路沂余光瞥见,伸手帮她调整了握碗的姿势,掌心贴着她的手背轻轻带了带:“手指再扣紧点,不然碗容易滑。” 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来,沈暮亦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动作慢了半拍。 她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还有水槽里并排躺着的碗。 突然觉得……就算输了游戏要洗碗,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等两人把碗碟擦干放进消毒柜,客厅里早就没了安静。 楚怜舟和苏青靠在沙发上,薯片袋敞着口,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欢,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厨房门口。 见两人出来,苏青率先抛了个暧昧的眼神,语气里全是调侃:“洗个碗洗这么久,该不会在里面偷偷约会吧?” 沈暮亦耳尖一热,刚想反驳。 路沂已经迈开步子走过来,随手从茶几果盘里拎起个橘子,指尖翻飞几下就剥出一瓣,递到沈暮亦嘴边,语气自然:“刚收拾完,慢了点。” “你们薯片吃多了,也吃点水果解解腻。” 楚怜舟赶紧把蜷在腿上的雪球放地上,腾出半边沙发,手夸张地捂着眼,指缝却露得老大,嚷嚷着:“不行了不行了!这狗粮撒得,我薯片都要变甜了!” 沈暮亦咬着橘子,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却还是嘴硬:“什么狗粮啊……就是、就是普通分个水果而已,你别瞎起哄。” 苏青笑得眼睛都眯了:“普通分水果啊,那我也想吃露营姐分的水果了,行不行?” 她这话本来就是随口调侃,没指望真能有回应,说完还冲楚怜舟挤了挤眼。 路沂正好把剩下的橘子都剥好,连橘络都理得干干净净,闻言只看了她一眼,“张嘴。” 苏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诚实地张大了嘴,“嗷呜”一口就咬住路沂递过来的橘瓣,牙齿碰到对方指尖时,还下意识缩了缩。 嚼了两下才反应过来。 本来就是随口调侃,没想到路沂真的会喂她! 橘子汁水在口腔里爆开,清甜的香气萦绕在舌尖,苏青感觉心脏都跟着甜了一瞬。 她愣了愣,没忍住笑出声,“我天,原来真的有人会分橘子的时候还剥了丝啊!露营姐你也太细了吧!” 楚怜舟见状,也拍着大腿喊:“凭什么苏青有我没有!路沂姐,我也要剥了丝的橘子!” “一个个的,都这么大了还撒娇。”路沂从果盘里又拿了个橘子,指尖刚碰到果皮。 沈暮亦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把橘子抢了过去:“我来剥,你刚洗了碗,歇会儿。” 她学着路沂的样子,指甲抠开橘皮,一点点往下撕,橘络粘在指腹上,扯了好几下才弄干净。 剥好一瓣递到楚怜舟嘴边时,还带着点小得意:“喏,我的也没丝,不比姐姐剥的差。” 楚怜舟笑嘻嘻地一口咬住橘瓣,含糊不清地说:“哇,暮亦姐剥的也超好吃!” 一旁的苏青立马凑过来,手搭在沈暮亦胳膊上佯装吃醋:“哎呀沈律师,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只给小怜舟剥,都不给我剥一个?” 沈暮亦白她一眼,手还没收回就怼回去:“刚姐姐都喂你吃了两瓣了,还不知足?贪心鬼!” 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没停,又剥了一瓣递向路沂:“姐姐,你也吃。” 路沂抬手把耳后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侧脸的线条在暖光里格外柔和。 她微微侧头,张嘴咬住橘瓣时,口腔内壁轻轻蹭过沈暮亦的指尖。 两人都愣了一下。 路沂的耳尖迅速泛红,沈暮亦脸上红晕也浓得吓人。 她收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路沂却盯着她泛红的指尖看,眼底浮起一点笑意。 嚼着橘子的楚怜舟把这一幕看得明明白白,咽下嘴里的果肉就拆台,挑眉看向沈暮亦:“刚才是谁说‘就普通分个水果’来着?这叫普通?” 沈暮亦的脸更红了,手忙脚乱地转移话题:“别、别闹了!都几点了,我们收拾收拾赶紧休息吧!” “行吧行吧,确实不早了。”苏青笑得意犹未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腰腹的曲线都露出来一点:“那我先第一个去洗澡咯,不然明天上班要顶着个熊猫眼了。” 说着站起身,还不忘回头调侃,“我先去洗澡咯!你们俩可别趁我洗澡,又偷偷撒狗粮啊!” 沈暮亦被她逗得又气又笑,推着她往浴室走:“快去吧你!就你话多!” 等苏青进了浴室,沈暮亦回头一看,没见着路沂的身影,转头才发现人站在阳台上。 月光洒在路沂身上,把她的身影勾勒得柔和又清晰,连发梢都像镀了层银。 她快步走过去,刚凑近就听见路沂无奈的声音:“这只兔子,又差点尿我衬衫上……我的衬衫是成了它专属厕所了?” 低头一看,路沂正拎着雪球的后颈,小家伙还在扑腾爪子。 楚怜舟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一脸歉意地挠挠头:“对不起路沂姐!我刚才忘了把它关进笼子,雪球太调皮了,总爱到处乱跑!” 路沂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眼底的无奈软成了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雪球的屁股:“没事,下次注意就好。这小家伙确实挺活泼的,精力比我还好。” 说着,她手一低,就想把雪球递到楚怜舟怀里。 结果刚松了点劲,就见那小团子身子一僵。 下一秒,一道细流就顺着它腿缝滴了下来! 路沂反应快得很,手一抬就把雪球拎远了些,几人凑过去看,幸好都没沾到半点,算是有惊无险。 楚怜舟当场捂脸,那表情活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社死,哀嚎着:“还好只是尿地上!我这就去拿拖把,马上清干净!” 说着转身就往储物间冲。 沈暮亦盯着被拎在半空、缩成毛球的雪球,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补刀:“姐姐,你该不会是把它吓应激了吧?不然怎么突然就尿了?” 路沂举着雪球的手都顿住了,脸上满是茫然。 她低头看看自己,又看了看连眼睛都不敢睁的雪球。 我有这么吓人吗?威慑力都能让一只兔子当场吓尿? 不对啊。 之前跟它开玩笑说要煮了吃,这小东西都没这么怂,难不成是记仇了? 趁今天出来放风,故意想尿我身上报复? 沈暮亦看着路沂那副“我很凶吗”的茫然模样,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戳了戳雪球软乎乎的耳朵:“也有可能是它自己胆小,跟姐姐没关系。你看它现在缩成一团,说不定是刚才蹦跶太欢,没忍住而已。” 路沂这才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挠了挠雪球软乎乎的下巴,语气里带着点虚张声势:“算你运气好,没尿到我身上,不然今晚就让你主人罚你断了小零食。” 她话音刚落,楚怜舟就扛着拖把风风火火跑回来,拖把在地上唰唰地蹭。 一边拖地一边急着替雪球求情:“路沂姐手下留情啊!它还小呢,懂什么!就是个没憋住的小笨蛋!我明天肯定把它教乖,保证再也不乱尿!等会儿我就给它洗个澡,洗得香喷喷的!” 路沂其实并不在意雪球偶尔的小调皮,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让一只兔子吓得当场失禁,这感觉还挺新奇。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沈暮亦附在她耳边轻声问。 路沂回神,指尖还捏着兔子的绒毛:“我在想……这小家伙好像有点怕我。” 沈暮亦闻言,语气带着点维护:“哪有呀,它就是刚才被你拎着,有点紧张而已,不是怕你。” “是吗?”路沂挑了挑眉,把雪球放在地上,伸手想去碰它的小爪子。 可雪球往后缩了缩,连两只长耳朵都耷拉下来,蔫蔫地贴在背上,明摆着就是不让她碰。 沈暮亦也愣了,自己试探着伸手,雪球却乖乖凑过来,小脑袋还蹭了蹭她的指尖。 合着这小家伙只认她,不认路沂? 她挠了挠头:“好吧……好像是真有点怕你。” 路沂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雪球递给刚拖完地的楚怜舟,指尖还残留着兔子软乎乎的触感:“ 看来以后我得跟它保持点距离,免得下次直接尿我身上,那可就麻烦了。” 楚怜舟抱着雪球,赶紧帮自家兔子“认错”:“它就是胆子小!路沂姐你别跟它一般见识,我今晚就好好教育它,让它知道你是好人!” 沈暮亦看着楚怜舟抱着雪球往客厅走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路沂,眼底满是笑意:“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以后它不敢在姐姐你面前调皮了,省得你操心。” 路沂侧过头,目光落在沈暮亦带笑的脸上,月光刚好洒在她的眼尾,添了几分柔和。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沈暮亦泛红的耳尖:“那你呢?你怕我吗?” 沈暮亦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被路沂伸手揽住了腰。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腰腹,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我……我才不怕姐姐。”沈暮亦的声音有点发虚,眼神却直直地看着路沂,“你又不会像对雪球那样拎着我。” 路沂低笑出声,气息拂过沈暮亦的脸颊:“确实不会……。” “不过,要是你也学雪球调皮……我有别的办法治你。” “比如呢?”沈暮亦的指尖悄悄蜷起,却还在嘴硬。 “比如……。”路沂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唇上,一字一句漫不经心, “一直亲你。亲到你知道错为止。” “你……你这是耍流氓。” “那弹你的额头?” 沈暮亦下意识抬手护住额头:“弹额头也不行,会疼的!” 路沂看着她护着额头、像只竖起软刺的小刺猬模样,忍不住屈起指节,轻轻在她眉心碰了碰:“那你说,该怎么罚?” 晚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点海边特有的咸湿气息,撩动两人额前的碎发。 沈暮亦仰头看着路沂,月光下对方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地加速。 她抿了抿唇,忽然伸手勾住路沂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不用罚……我才不会调皮!” 路沂被她拉得往前倾了倾,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能清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橘子香。 她盯着沈暮亦泛红的唇瓣,刚想俯身。 客厅里突然传来楚怜舟的喊声:“暮亦姐!路沂姐!浴室空出来啦!我先洗还是你们先去洗呀?” 两人瞬间分开,沈暮亦的脸又红透了:“我、我先去洗吧!” “等等。”路沂拽住她的手腕,“让怜舟和雪球先洗。” “啊?”沈暮亦愣了愣,“那要等好久吧?” 路沂望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藏着笑意,声音放得温柔:“没事,陪我在这吹吹风,聊聊天,不好吗?” 第17章 Chapter 17 “啊?”沈暮亦愣了愣,“那要等好久吧?” 路沂望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藏着笑意,声音放得温柔:“没事,陪我在这吹吹风,聊聊天,不好吗?” 沈暮亦的心跳还没从刚才的靠近里平复,听见这话,耳尖的粉色又深了几分。 “好……。”她小声应着,乖乖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下。 路沂跟着在她身边落座,两人之间隔了半拳的距离,却能感觉到彼此身上散开来的暖意。 楼下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走过,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暮亦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没话找话般开口:“今天……谢谢姐姐你陪我洗碗。” 路沂偏头看她,笑意藏不住:“不是说输了游戏该罚吗?怎么还谢上了?” “那不一样。”沈暮亦抬眼,正好撞进她的目光里,赶紧又低下头,耳尖泛着粉,“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洗,肯定要洗好久……。” 话没说完,就感觉路沂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 “以后不管是洗碗,还是别的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姐姐……。”沈暮亦的指尖被那点温度烫得微微蜷缩,抬头时正好看见路沂望着夜空的侧脸。 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一轮月亮悬在墨色天幕里,边缘已经圆得差不多了。 “月亮好像快圆了。”沈暮亦轻声说,“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吧?” 路沂收回目光,落在她带笑的眼尾:“是,中秋可以带你去看灯会,去年我特意去踩过点,有那种能提着走的兔子灯,耳朵还会晃,特别可爱。” “兔子灯?”沈暮亦眼睛亮了亮,又很快低下头,“会不会太幼稚了啊……?” 话没说完,就被路沂戳了戳眉心:“你刚才看雪球的时候,眼睛比看见兔子灯还亮,怎么会幼稚?” 沈暮亦被戳得往后缩了缩,索性转移话题,指着天上的星星:“你看那边,星星好亮啊,是不是能看见星座?” 路沂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笑着点头:“能看见一点,你平时喜欢看星座?” “还好啦,就是刷短视频偶尔会刷到。”沈暮亦顿了顿,偷偷用余光瞄她,像做坏事的小仓鼠,“我是水瓶座的,姐姐你知道吗?” “哦?水瓶座啊……。”路沂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那我是什么星座,你猜猜?” 沈暮亦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巨蟹座。” 路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歪头看着她:“这么肯定?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的生日吧?” 月光下,沈暮亦的脸慢慢红了,手指绞着衣角,声音也低了些:“我……我小时候就很关注你啊!” “从和你那部校园剧杀青那天起,每一集我都录下来反复看,你就是我的偶像。后来好不容易知道了你的生日,就偷偷去百度搜,想看看是什么星座……。”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抬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我没记错吧?” 路沂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的温度让沈暮亦的心跳又快了几分:“没记错,是巨蟹座。” “所以那个时候,小小一只的你,就已经开始喜欢我了?” “嗯……嗯。”沈暮亦点头的幅度很小,耳朵却竖得笔直,声音里带着点雀跃,“那时候一知道姐姐是巨蟹座,每次刷到星座视频,都先找巨蟹座的内容看,再看水瓶座的……。” 可这份高兴没持续几秒,她忽然皱起眉:“不过我之前刷到过,说水瓶座和巨蟹座好像不太适合……好多人都说,一个太理性,一个太敏感,容易处不到一块去。” 路沂听见这话,指尖顿在她发间,随即弯了弯唇角,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星座分析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不能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只要我们彼此喜欢,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沈暮亦垂着眸,手指轻轻抠着藤椅的扶手:“可我怕……万一以后我太较真,姐姐又总让着我,会不会觉得累啊?” “傻不傻?”路沂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让着你不是妥协,是我愿意。” 沈暮亦的指尖被路沂掌心的温度裹着,连带着心里也暖融融的。 她抬头望进路沂眼底,那里面盛着的笑意比天上的月亮还亮,让她把剩下的顾虑都咽了回去,只轻轻“嗯”了一声,乖乖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 没过多久,客厅里传来楚怜舟的喊声:“暮亦姐!我和雪球洗完啦!你们快去洗吧,这小家伙洗完澡跟个小毛球似的,我得赶紧给它吹毛,免得着凉!” 两人起身往浴室走,路过客厅时,正好看见楚怜舟蹲在地上,拿着小吹风机给雪球吹毛。 暖风吹得雪球的绒毛蓬起来,小家伙舒服得眯着眼,小爪子还时不时扒拉一下吹风机的线,惹得楚怜舟又气又笑:“别动呀!再动毛就吹不匀了,等会儿打结了有你哭的!” 沈暮亦没忍住笑出了声,肩膀还在轻轻晃,路沂却悄悄拽了拽她的手腕,把人往浴室方向带了带:“别笑了,你先进去洗,水温我帮你调。” 沈暮亦被路沂拽着手腕往里走,耳尖又不受控地热了起来。 她望着路沂替自己拧开热水器、弯腰调试水温的背影,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直到路沂退到门外,才轻轻拉上了浴室的门。 温水漫过肩头时,她还在忍不住回想阳台那段对话,路沂说“只要彼此喜欢,就没有不合适”的模样。 像颗糖融在心里,甜得发慌。 等她洗完澡,刚把浴室门拉开条缝,客厅里的动静就顺着风钻了进来。 她裹着一身水汽,白色睡衣领口松松垮垮,长发用根皮筋随意挽在肩头,被热水熏红的脸颊透着股软乎乎的粉。 抬眼往沙发那边望时,眼尾弯得像只刚睡醒的小仓鼠,温顺得让人想rua一把。 路沂陷在沙发里没动,指尖夹着的遥控器半天没按一下,目光从她踏出浴室第一步起,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忍不住笑了。 路沂起身拿了睡衣去浴室,路过她身边时,指尖还轻轻碰了下她的发梢。 另一边,楚怜舟举着梳子追在雪球身后,小家伙顶着半干的绒毛到处窜,爪子偶尔蹭到沙发套,还会被楚怜舟念叨两句“小捣蛋鬼”。 沈暮亦看得好笑,刚想上前搭把手,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还纠结的事。 空调已经修好了,今晚到底是去路沂房间睡,还是回自己房间。 果然,楚怜舟边追边喊:“暮亦姐!我跟苏青房间的空调修好了,今晚不跟你挤啦,东西都搬回我屋了!就是你房间里的被子什么的,我没来得及帮你理,你别介意啊!” 沈暮亦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她却愣了一下。 楚怜舟和苏青搬来的东西确实都挪走了,可床上的被子还团在床尾,枕头歪歪扭扭地靠在床头,连书桌上她常用的笔记本,都被碰得换了个方向。 她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小声吐槽:“果然啊,还是得自己收拾。” 沈暮亦挽了挽睡衣袖子,先把歪掉的枕头摆正,又伸手把团成一团的被子慢慢抻平。 指尖碰到床单时,忽然想起前两晚和路沂同床时的温度。 对方身上淡淡的郁金香味裹着暖意,连夜里翻身都格外踏实,哪像现在,空荡荡的床尾连点温度都留不住。 她把书桌上的笔记本挪回原位,指尖刚碰到桌边的台灯开关。 客厅里突然传来楚怜舟的笑声:“雪球别闹!路沂姐还在洗澡呢!” 沈暮亦愣了愣,转身坐在床沿,双脚轻轻晃着,心里的纠结又冒了出来。 回自己房间睡吧,明明是最该有的样子,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那张空荡荡的床,莫名的失落。 明明以前也一直自己睡,怎么现在就不一样了? 去路沂房间……。 又觉得有点太主动,万一被姐姐看出自己的依赖,会不会觉得她太黏人? 不知愣了多久,浴室那边传来开门的动静。 沈暮亦下意识耳朵悄悄竖起来,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慢慢往这边靠近。 她心脏悄悄提了提,眼睛盯着门板,连脚都不晃了。 可脚步声走到她门外时,突然顿了顿,她攥着床单的手都紧了。 结果下一秒,那脚步声又转了方向,慢慢往路沂房间那边去了。 沈暮亦嘴角悄悄往下垮了垮。 直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松开攥得发皱的床单。 也是哦,姐姐肯定觉得我自己睡更方便。 客厅里楚怜舟逗雪球的笑声时不时飘进来,还有吹风机低低的嗡鸣声,可这些热闹好像都隔着一层膜,落不到她心里。 她忍不住想起前两晚,路沂会把空调温度调得稍高些,还会把她的枕头往自己那边挪一点,夜里翻身时,偶尔能碰到对方温热的手臂。 周围的动静渐渐沉下去,大概大家都睡了。 沈暮亦闭了闭眼,把那点期盼压下去。 刚要昏昏沉沉睡去,门口突然传来三下轻叩,不重,却让沈暮亦瞬间挺直了后背。 “还没睡吗?”路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暮亦几乎是弹起来的,手刚要碰到门把手又顿住,飞快地理了理睡衣领口,确认没乱,才轻轻拉开一条缝:“姐姐?” 路沂站在门口,暖黄的壁灯光落在她发梢,见她开门,眼底瞬间弯出两个小梨涡,刚要说话,却被沈暮亦攥着胳膊往里拉。 沈暮亦的目光早黏在她腿上。 还是老样子,不穿睡裤! 可这次不是往常的黑色!是粉色的!还有几颗钻和珍珠! 她脸红到耳根,慌忙扫了眼客厅,灯全关了,黑莽莽一片,连个影子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把人拽进房间,关门时还不忘抵着门板听了听动静。 “姐…。”她刚开了个口,就被一声轻笑打断。 路沂看着她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噗,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反应还是这样?” “可、可这颜色不一样嘛……还有钻和珍珠,太显眼了。” “哪里显眼了?特意找出来穿的,想着你说不定会喜欢。” “谁、谁会喜欢这个……!”沈暮亦嘴硬,赶紧转移话题,“姐姐你来找我干嘛呀?” “今晚打算自己睡?”路沂没接话,反而问了句。 “没有……。就是刚才在想,要不要……要不要去你房间睡。” 话说出口的瞬间,沈暮亦耳尖又烧了起来,赶紧低下头,生怕路沂看见她泛红的脸。 可等了几秒,没听见回应,她正想抬头说“算了当我没说”,手腕却被路沂轻轻握住了。 路沂的指尖带着刚洗过澡的凉意,却把她的手攥得很稳:“我还以为啊,你故意等着我来问呢。” “暮亦,姐姐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啊?当然可以。” “那我先去拿枕头。”路沂笑着松开她的手,转身要走。 “等等!”沈暮亦赶紧伸手拉住她的衣角,眼神里满是好奇,还有点小试探,“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想跟你睡啊?不然怎么特意来找我?” 路沂回头看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猜的。刚才在你门外停了会,听见你房间里没动静,就想再等等,你要是不主动开口,那姐姐我就主动邀请你咯。” 沈暮亦盯着她眼底的笑,忽然觉得自己那点纠结根本藏不住,早被人看得明明白白。 她咬了咬下唇,小声嘟囔:“那姐姐也太坏了,故意想等我先说!” 第18章 Chapter 18 路沂回头看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猜的。刚才在你门外停了会,听见你房间里没动静,就想再等等,你要是不主动开口,那姐姐我就主动邀请你咯。” 沈暮亦盯着她眼底的笑,忽然觉得自己那点纠结根本藏不住,早被人看得明明白白。 她咬了咬下唇,小声嘟囔:“那姐姐也太坏了,故意想等我先说!” 路沂被她这声带着点娇嗔的“坏”逗得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明明是你自己纠结半天,我要是不‘坏’点,今晚岂不是要听你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暮亦被戳中心事,脸更红了,攥着她衣角的手却没松,反而轻轻晃了晃:“那……那下次姐姐别等了,直接来找我就好。” “好啊。”路沂应得干脆,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又补了句,“不过下次,换你主动去我房间怎么样?” 这话让沈暮亦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她抬头撞进路沂带笑的眼睛里,慌忙又低下头,手指绞着对方的衣角小声应:“知、知道了……。” 路沂没再逗她,转身去拿枕头时,沈暮亦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刚才被路沂捏过的脸颊,连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 路沂抱着枕头回来时,沈暮亦已经乖乖挪到了床的内侧,把外侧的位置空出来,还顺手把自己的小毯子往中间拉了拉。 见路沂进门,她赶紧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 “床有点小,委屈姐姐挤一挤啦。” 路沂笑着把枕头放下,“不委屈,这样刚好。” 等两人躺进被子里,沈暮亦起初还绷着身子,保持着半拳的距离,直到路沂伸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轻声说“夜里会凉”,她才慢慢放松下来,肩膀悄悄往路沂那边靠了靠。 静谧的夜里,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缠缠绵绵地绕着。 不知睡了多久,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路沂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旁的沈暮亦。 小家伙还皱着眉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 她赶紧屏住呼吸,捏着手机蹑手蹑脚溜到阳台,连门都不敢关太严,怕动静吵醒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又急切。 路沂原本还带着睡意的眼神瞬间清明,眉头一点点皱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手机,回应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藏不住语气里的凝重。 这通电话聊了好一会儿,挂掉时她揉了揉发紧的眉心,转身回房时脚步放得更轻。 钻进被窝时,她先试探着碰了碰沈暮亦的胳膊,见人没醒,才小心地把人往怀里搂了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这才慢慢闭上眼。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细细碎碎洒在沈暮亦脸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身旁已经空了,只剩一点残留的温度,还有淡淡的郁金香味,是路沂身上常有的味道。 伸懒腰时胳膊碰到冰凉的床单,她才坐起身,就听见客厅里传来路沂讲电话的声音,透过门板飘进来,带着平时少见的严肃。 “嗯,我知道了,尽量这几天解决……。” 沈暮亦的动作顿住,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昨天半夜就听见姐姐偷偷接了好几通电话,早上又接着打,就算是工作,也未免太频繁了。 她攥着被子边缘,既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怕自己多心,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等路沂进来问问清楚。 没过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路沂走进来,看见醒着的沈暮亦,立刻收起刚才的严肃,笑着走过来揉她的头发:“醒啦?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沈暮亦却没心思再睡,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怎么老是接电话,昨晚半夜也……。” 路沂的手顿了顿,指尖还留在沈暮亦柔软的发间,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温着声:“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那边有点情况,明天得回去处理下。” 沈暮亦心里的不安没散,追问的话到了嘴边,又怕让路沂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声音弱了下去:“那……要回去很久吗?” “说不好,先回去看看情况,争取尽快回来。”路沂避开她的眼睛,伸手把散在她脸颊旁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她泛红的耳垂时,又补充了句,“你别担心,我会跟你报平安的。” 这话没让沈暮亦放下心,反而更乱了。 她连路沂家里具体有什么人、住在哪都不知道,甚至没听过路沂提过一句家人的事。 之前只当是路沂不爱聊这些,可现在看着她刻意轻描淡写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路沂的了解,好像只停留在两人相处的时光里,再深一点的东西,全是空白。 路沂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下巴,想让她抬头,却被沈暮亦下意识偏开了动作。 “别乱想,就是些长辈那边的琐事,处理起来费点时间而已。” 可“琐事”两个字,怎么听都像是安慰。 沈暮亦终于抬起头,眼底蒙着层浅湿,小声问:“姐姐,你家里……是不是有很多人呀?” 路沂的动作顿了半秒,随即扯出个浅笑:“不算多,就几个亲戚。” 再多的,她没说。 没提亲戚是叔伯还是姑姨,没说回去要处理的是家事还是别的,连半句具体的话都没有,像在绕着圈子打太极。 沈暮亦看着她避开重点的样子,心里那点“不了解”的失落又涌了上来。 原来她们靠得那么近,近到能共享一碗橘子,同盖一床被子,她却连路沂身后的世界,都没资格多问一句。 ———— 傍晚的风还带着点下班路上的尾气热意,四人刚踏进商城大门,一楼的热闹就裹着香味砸过来。 左手边奶茶店的焦糖香混着右手边烤肉店的孜然味,连空气里都飘着甜滋滋的人声。 苏青眼尖,刚扫到甜品店橱窗里那层裹满草莓碎的奶油顶,脚就跟钉在地上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手都不自觉往玻璃上凑。 “走啦!” 楚怜舟拽了她胳膊两把,她才一步三回头地挪开,嘴里还嘟囔:“诶,别拉我呀!那蛋糕看着就好吃,等会儿必须来一块!” 刚上自动扶梯,路沂的手机又响了。 她脚步顿了顿,往扶梯侧面的角落挪了挪,指尖划开屏幕时还下意识挡了下脸,声音压得低低的,只偶尔漏出“嗯”“知道了”几个字。 沈暮亦站在扶梯口等她,余光瞥见几个女生举着手机偷偷拍路沂,还小声议论:“哎你看!是不是路沂啊?就是之前演《晚风铃铛》那个!” “好像啊!她不是退圈了吗?怎么在这?” 等路沂挂了电话,指尖捏着手机壳轻轻叹了口气,那点无奈都写在嘴角:“早上出门急,把口罩落玄关了,早知道多检查一遍。” 苏青立马凑过来,晃着手机笑得促狭:“害!口罩算什么?露营姐这人气才叫离谱!退圈比我这音乐制作人还火,你看我走一路,连个要签名的都没有!” 楚怜舟听得乐了,伸手拍了下苏青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路沂姐是靠脸就能出圈,你是靠耳朵辨音写歌,赛道都不一样,比什么比?再说了,真有人认你,你不得当场掏出谱子让人签名啊?” 苏青被戳中笑点,又不服气地回嘴:“我签名怎么了?我的签名可比明星签名值钱多了!等我写首爆款,到时候求我签名的人能排到商城门口!” 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惹得沈暮亦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路沂看着几人打闹,刚才被偷拍的紧绷感也悄悄松了些。 刚到二楼超市入口,苏青突然往三楼的方向跑,被楚怜舟一把拽住衣领:“你跑什么?” “去游戏厅啊!”苏青指着三楼的电玩招牌,眼睛都亮了,“抓娃娃、打赛车,不比逛超市有意思?” 楚怜舟翻了个白眼:“谁家逛商城先冲游戏厅?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玩的!先去超市买完牛奶和零食,再去游戏厅不行吗?” “不行!等逛完超市,游戏厅的好机器都被人占了!”苏青挣开她的手,又要往上跑。 “苏青你幼不幼稚?”楚怜舟也来了劲,伸手又拽住她,“超市就逛半小时,耽误不了你抓娃娃!” 两人扯着衣角吵得热闹,最后齐刷刷转头看向沈暮亦和路沂:“你们说!先去超市还是先去游戏厅?” 沈暮亦还没开口,路沂先指了指苏青身后:“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苏青顺着她的手指回头,就见商场保安正快步朝这边走,手里还拿着个扩音小喇叭:“这位女士,麻烦别在扶梯口拉扯,影响通行了!” 苏青的脸瞬间红了,刚才光顾着跟楚怜舟争,压根没注意周围人都在看。 她赶紧松开拽着楚怜舟衣角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还不忘小声嘀咕:“谁、谁拉扯了,就是商量个事……!” 楚怜舟没再跟她斗嘴,反而拉了拉她的胳膊,朝保安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们马上走。” 说着就把苏青往超市方向带,还回头冲路沂和沈暮亦使了个眼色。 沈暮亦忍不住笑出声,跟在她们身后走,路过路沂身边时,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姐姐,你刚才是不是早就看见保安了?” 路沂侧头看她,眼底带着点笑意:“嗯,刚走过来就看见了。要是不提醒她,说不定还得跟保安掰扯两句。” 两人说话间,前面的苏青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冲她们喊:“哎!等会儿买完零食,必须去游戏厅啊!我刚才看见里面有新出的抓娃娃机,那个兔子玩偶超可爱!” 楚怜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却没再反驳,只是加快脚步进了超市:“知道了知道了,先买东西!你再磨蹭,等会儿连超市都要关门了!” 进了超市,明亮的灯光将货架照得通亮,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序排列。 路沂和楚怜舟走在前面,宛如两位贤妻良母,专注地挑选着物品。 路沂拿起一盒沈暮亦爱喝的酸奶,仔细查看保质期,确认无误后才轻轻放进购物篮。 楚怜舟则在一旁挑选着面包,时不时拿起来闻闻香气。 沈暮亦和苏青拉着小推车跟在后面。 苏青凑近沈暮亦,小声吐槽:“超市有什么好逛的,沈律师你说是吧?” 沈暮亦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其实也不怎么喜欢逛超市。” 没想到两人一拍即合,瞬间有了共同话题。 苏青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那沈律师你平时喜欢干啥呀?不会跟我一样,就爱打游戏吧?” 沈暮亦轻轻一笑:“我确实喜欢玩游戏,是不是有点小孩子气啊?我怕姐姐不喜欢,一直在改呢。” 苏青惊讶地挑挑眉,调侃道:“哟哟哟,就这么在意露营姐的看法?我跟你说,真不用改!” “为什么啊?”沈暮亦愣了下。 “你想啊,在她眼里,你说不定本来就是个需要操心的小朋友呗!”苏青说得理直气壮。 沈暮亦脸有点热,急忙反驳:“哪有!” 前头路沂和楚怜舟还在慢悠悠唠着。 路沂拿起瓶沐浴露,看了眼牌子就放进篮里:“暮亦之前说喜欢这个味道,家里的也快用完了,拿一瓶备着。” 楚怜舟在旁边笑,眼神里满是佩服:“路沂姐,你对暮亦姐也太细心了吧,连这个都记着。” 推着购物车刚进零食区,楚怜舟眼睛就亮了,伸手从货架上拿下两袋坚果:“这个杏仁应该很好吃,多拿两袋。” 路沂弯着腰看冷藏柜,指尖在酸奶盒上顿了顿,又换了盒沈暮亦爱喝的草莓味,还顺手抓了把她喜欢的青提放进购物篮。 两人头挨着头商量,楚怜舟突然想起什么,戳了戳路沂的胳膊:“路沂姐,你说兔子能不能吃杏仁啊?” 路沂挑酸奶的动作顿住,指尖还贴在冷藏柜的玻璃上,转头看楚怜舟时,眼神特认真:“得看是甜杏仁还是苦杏仁,苦杏仁有毒,兔子肯定不能碰。甜杏仁的话,偶尔磨碎了喂一两颗还行,多了不行,怕它消化不了。” 楚怜舟哦了一声,把手里的坚果袋翻过来瞅了瞅:“包装上没写甜的还是苦的,回头我回家查查。要是能吃,就给雪球当小零食,省得它总扒着笼子要我的苹果。” “苹果也得控制量,糖分太高了。”路沂笑着补充,“你要是不确定,下次买宠物专用的兔粮零食,比自己乱喂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记着呢。”楚怜舟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被念叨的熟稔。 路沂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调侃了句:“你对雪球真是比对自己还好呢,感觉它都快被你宠上天了。” “是啊……。”楚怜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忽然轻了些:“我从小跟着奶奶过,爸妈在外地打工,一年就见两面。放学回家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后来攒了第一个月工资,没买新衣服也没吃大餐,直接跑宠物店把雪球抱回了家。” “我其实连兔子不能喝水都不知道,第一次喂它喝牛奶,它拉了好几天肚子,我抱着它蹲在宠物医院门口哭,怕它就这么没了。人家说缺爱的人不会爱人,就别说宠物了,可我看着雪球缩在我怀里发抖的样子,就想把能给的都给它,现在看来,我也不算太笨吧?” “不笨。我倒觉得,缺爱的人其实最会爱人。”路沂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冷藏柜的玻璃,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释然,“我八岁就被我妈塞进剧组了,她是导演,总说我天生就该吃这碗饭。那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化妆,台词背到半夜,错一个字就要被她当着全剧组的面骂。” “我那时候总以为,只要我乖乖听话,她就能多抱我一下,可直到我退圈,她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辛苦’。” “路沂姐?”楚怜舟愣了愣,眼里满是惊讶,“你这么会照顾人,怎么会……我一直以为,贴心的人都是从小被爱着长大的。” 路沂笑了笑:“没什么会与不会的,爱是本能,不是天赋。没被爱过的人往往比被爱着的人更懂得珍惜,也更愿意付出爱。只是越爱越害怕,怕被抛弃,怕失去,所以不敢要什么回报。” 不远处,沈暮亦拉着小推车刚往前挪了一步,零碎的对话飘进耳朵里。 她眉头悄悄蹙起,心里又酸又涩,有点不高兴,更多的是心疼。 路沂从没跟她提过这些,没说过八岁就独自在剧组打拼的辛苦,没说过和母亲的关系,没提过连一句“辛苦”都盼不到的委屈,更没讲过心底那份“越爱越害怕”的不安。 这些藏在心底的事,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想问问什么,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低头盯着货架上的牛奶盒,假装在研究生产日期。 不久。 两人正聊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细的“姐姐”。 路沂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头,就看见沈暮亦踮着脚尖,小半截小腿都绷直了,胳膊使劲往上伸,指尖离顶层那罐番茄味薯片还差着一大截。 她快步走过去,抬手就把那罐番茄味薯片拿了下来,低头时语气里满是不放心的叮嘱:“下次够不着就等我来,别自己踮脚,万一摔着怎么办?” 沈暮亦接过薯片,指尖碰到路沂的手心,温温的,她小声应了句“知道啦”,耳朵又悄悄红了。 苏青在旁边看得啧啧两声,故意凑过来打趣:“哎哟,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跟老母亲操心孩子似的,路沂姐你也太宠了吧?” 路沂没反驳,只是把沈暮亦手里的薯片放进购物车,还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她手劲小,顶层的东西重,万一砸着怎么办。” 这话听得沈暮亦心里暖暖的,悄悄往路沂身边靠了靠,胳膊轻轻蹭到她的袖子。 楚怜舟拿着两袋面包走过来,正好听见这话,笑着接茬:“你俩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怀疑暮亦姐是不是你拐来的小朋友了,还得你天天这么操心!” 第19章 Chapter 19 楚怜舟拿着两袋面包走过来,正好听见这话,笑着接茬:“你俩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怀疑暮亦姐是不是你拐来的小朋友了,还得你天天这么操心!” 沈暮亦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去,听见“拐来的小朋友”这话,心里却突然咯噔一下,刚才路沂和楚怜舟聊天的画面又冒了出来。 她攥着购物车扶手的手指悄悄收紧。 原来路沂愿意说那么多过去的事,愿意聊起和母亲的矛盾,只是不对自己说而已。 苏青还在旁边笑闹着起哄,沈暮亦却没心思搭话,眼神落在路沂帮她整理刘海的手上,那温热的触感还在,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下,有点发疼。 路沂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身去拿旁边货架上的饼干,还回头问她:“要不要吃这个巧克力味的?” 沈暮亦抬起头,勉强牵了牵嘴角:“好、好啊。” 她看着路沂熟练地把饼干放进购物车,动作自然又亲昵,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瞬间,她多想问一句“姐姐,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小时候的事”。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怕自己问出口,路沂又会像早上那样避开话题,更怕听到“只是没必要说”这样的答案。 毕竟连楚怜舟都能知道的事,自己却要靠偶然偷听才了解,这算什么呢? 楚怜舟把面包放进购物篮,转头看见沈暮亦低着头,以为她是被调侃得不好意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害羞呀,路沂姐对你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呢。” 沈暮亦抬头冲她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路沂见她情绪好像有点低落,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了?是不是站累了?要不你去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会儿,我们很快就买完了。” “没有。”沈暮亦下意识偏开脸,躲开了她的触碰,“我不累,再逛逛吧。” 路沂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分了? 她想追问,可看着沈暮亦垂着的脑袋,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又把话咽了回去。 或许是真的被调侃得不好意思了,还是别逼她了。 可她没看见,沈暮亦垂着眼帘,视线落在购物车角落里那罐番茄味薯片上,心里却很乱。 原来姐姐对自己的好,都只是表面的吗? 那些记着自己喜欢的口味、担心自己摔着的细心,是不是也和对楚怜舟聊过去一样,只是随口的温柔而已? 购物车缓缓往前推,苏青还在叽叽喳喳说游戏厅的新机器,楚怜舟偶尔搭两句嘴,热闹的声音裹在超市的冷气里,却没怎么传进沈暮亦耳朵里。 她攥着推车扶手的手指泛了白,连路沂后来又拿了盒她爱吃的草莓大福放进车里,她都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结账时,路沂自然地把沈暮亦手里的购物篮接过去,递到收银员面前,还特意把草莓大福和酸奶放在最上面,方便拿取。 沈暮亦站在旁边,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里那点委屈又往上冒。 明明那么会照顾人,怎么就不肯把心里的话分给自己一点呢? 出了超市,苏青拎着零食袋就往游戏厅跑,楚怜舟无奈地跟在后面,还回头喊她们:“快跟上啊!别磨蹭!” 路沂应了声,转头想牵沈暮亦的手,却见她往后退了半步,手背到了身后,小声说:“我自己走就好。” 路沂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眼底的诧异更浓了。 从昨晚到今早,小家伙虽然有点不安,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刻意拉开距离。 她张了张嘴,想问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可看着沈暮亦垂着的眼睫,还有那紧抿的嘴角,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那你慢点,别跟丢了。” 沈暮亦轻轻“嗯”了一声,跟在路沂身后往前走,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心里又酸又乱。 她看见路沂的手无意识地攥了攥购物袋,好像也在纠结什么,可这份纠结,却没分给自己半分解释。 到了游戏厅,嘈杂的音乐瞬间涌过来,苏青已经趴在抓娃娃机前,冲她们挥手:“快来帮我看看!这个兔子怎么抓才能中啊!” 楚怜舟走过去,帮她调整摇杆的角度,路沂也跟着凑过去,只有沈暮亦站在原地,没怎么动。 她看着路沂弯腰帮苏青分析娃娃的位置,侧脸在彩灯下显得很柔和,和刚才在超市里跟楚怜舟聊起过去时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不同,都不是只对自己展露的模样。 忽然,路沂回头看她,冲她招了招手:“暮亦,过来试试?你手稳,说不定能抓住。” 沈暮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接过苏青递来的游戏币,投进机器里,握着摇杆的时候,指尖有点发凉。 路沂站在她旁边,轻轻帮她调整角度:“往左边一点,对准兔子的耳朵,这样不容易掉。”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沈暮亦的心跳漏了半拍,可心里的委屈却没减。 她按下路沂说的角度按下按钮,爪子抓着兔子往上提,却在半路松了手,兔子掉回了原位。 “哎呀!差一点!”苏青惋惜地喊了一声。 路沂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没事,再试一次,这次慢一点。” 沈暮亦却没再投币,把摇杆推回原位,小声说:“我有点累,想找个地方坐会。” 路沂看着她眼底的疲惫,不像是装的,连忙说:“那我陪你去旁边的休息区坐会儿,让她们俩先玩。” “不用了。”沈暮亦摇摇头,往后退了半步,“姐姐你陪她们玩吧,我自己坐会儿就好,不会走丢的。” 说完,她没等路沂回应,就转身往休息区走。 游戏厅的灯光很亮,可她的背影却显得有点孤单,连脚步都比平时慢了些,好像每一步都带着犹豫和委屈。 路沂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知道小家伙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可她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家里连环call是催着回外婆寿宴,顺带应付那推不掉的相亲局吧? 更没法解释,昨晚躲在走廊接的几通电话,全是在婉拒那些不喜欢的工作? 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习惯了自己扛着所有事,习惯了把温柔留给身边的人,却忘了,沈暮亦要的不只是表面的细心,还有心底的坦诚。 楚怜舟看出了不对劲,凑到路沂身边,小声问:“路沂姐,暮亦姐怎么了?是不是你刚才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 路沂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追着沈暮亦的方向,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可能……是我没跟她解释清楚家里的事吧。” “嗨!你跟她解释清楚不就行了?”楚怜舟拍了拍她的胳膊,“暮亦姐心里其实特别在意你,你别跟她绕圈子,有话直说就好。” 路沂点了点头,心里的纠结渐渐散了些。 她看了眼还在抓娃娃的苏青,对楚怜舟说:“你们先玩,我去跟暮亦聊聊。” 楚怜舟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去吧!这边有我呢!” 路沂转身往休息区走,远远就看见沈暮亦坐在长椅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地面。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没说话,先把手里的草莓大福递了过去:“还没吃晚饭,先垫垫肚子,你喜欢的口味。” 沈暮亦没接,也没抬头,只是小声说:“我不饿。” 路沂没勉强,把草莓大福放在旁边的长椅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沈暮亦猛地抬头,眼眶红得不行。 下一秒又慌慌张张垂下去,她怕路沂看见这副模样,嫌她太敏感、太像没长大的小孩,更怕那份藏在心底的在意,会让对方觉得累赘。 “我没有怪姐姐……。” “跟姐姐说实话,别把情绪都憋在心里,会难受的。”路沂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 沈暮亦的肩膀颤了颤,声音带着点哭腔:“我……我刚才听见你跟怜舟说你小时候的事了……那些我都不知道……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没必要知道你的事啊?” “傻丫头,”路沂失笑,指尖擦过她泛红的眼角,“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沈暮亦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啪嗒掉在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是因为你没问我啊。”路沂叹了口气,把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你总把心思藏在心里,我还以为你不爱听这些糟心事。我要是主动说,怕你觉得我在卖惨,更怕你跟着担心。你都没开口问,我怎么敢随便说?” 沈暮亦攥着裤子的手紧了紧,眼泪掉得更凶,声音带着点委屈的控诉:“那你前几天一直接电话,说家里有重要的事……你也没跟我说啊……。” 路沂指尖顿了顿,把人搂得更紧些,刻意绕开了“相亲”两个字:“不是不想跟你说,是真怕你担心。” “我妈那边……天天催着回外婆的生辰宴,还总念叨着要我见个‘生意上的人’,电话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我怕跟你说了,你又要跟着胡思乱想,还得担心我应付不来。” 她哪敢说,那些“生意上的人”,全是家里硬塞的相亲对象? 怕沈暮亦听见了更委屈,更怕这小家伙钻牛角尖,觉得自己连这点事都要瞒着她。 “那……那你要去多久啊?”沈暮亦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外婆的生辰宴,要待好几天吗?” “最多三天。”路沂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里满是笃定,“处理完就回来,到时候也快中秋了,带你去看兔子灯,好不好?” 这话像颗定心丸,沈暮亦终于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却还不忘追问:“真的?不骗我?” “骗你是小狗。”路沂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指腹蹭到还没干的眼泪,又赶紧用指腹帮她擦干净,“你看,我连返程的机票都订好了,就等处理完家里的事,立马飞回来找你。” 沈暮亦盯着她眼底的认真,心里那点委屈终于散了大半,只是还有点不甘心,伸手揪了揪路沂的袖子:“那你下次不许再瞒着我了,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小时候的事,都要跟我说。” “好。”路沂应得干脆,还举起手作势要发誓,“姐姐保证,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跟我们暮暮坦白,绝不藏着掖着。” “谁、谁是你的暮暮啊……。”沈暮亦被这声亲昵的称呼说得耳尖发烫,却没躲开,反而往路沂身边又凑了凑,余光瞥见旁边长椅上的草莓大福,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瞬间红了脸。 第20章 Chapter 20 “谁、谁是你的暮暮啊……。”沈暮亦被这声亲昵的称呼说得耳尖发烫,却没躲开,反而往路沂身边又凑了凑,余光瞥见旁边长椅上的草莓大福,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瞬间红了脸。 路沂被这声小小的咕噜逗得笑出声。 伸手把草莓大福递到她面前:“饿了就吃,跟我还害羞什么?” 沈暮亦接过,指尖飞快地拆开包装,咬下一小口,冰凉的奶油混着草莓的甜意在嘴里化开,连带着心里最后一点委屈也被冲散了。 她边吃边小声嘟囔:“才没有害羞……!” 话没说完,就见路沂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轻轻擦了擦她嘴角沾到的奶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沈暮亦乖乖点头,小口小口啃着草莓大福,余光却忍不住往路沂脸上瞟。 彩灯在她眼底晃出细碎的光,刚才那点因为隐瞒生出的距离感,好像又被这温柔的小动作拉了回来。 “对了姐姐,”她突然停下动作,眼睛亮晶晶的,“外婆的生辰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 路沂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不用啦,家里人多手杂,怕委屈你。等下次,我带你去见外婆,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她没说,家里那些催相亲的亲戚要是见了沈暮亦,指不定要问多少话,她不想让小家伙刚接触自己的家人,就被这些烦心事缠上。 沈暮亦虽然有点小失落,却也没再坚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草莓大福,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弯起了嘴角。 不远处,苏青突然举着个兔子玩偶跑过来,兴奋地挥着手:“抓到啦!我终于抓到这个兔子了!” 楚怜舟跟在后面,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抓个兔子,看把你高兴的,刚才是谁抓了十几次都没中,差点砸机器?” 苏青立刻瞪了她一眼,却没反驳,只是把兔子玩偶塞到沈暮亦手里:“给你玩!我再去抓个小熊!” 说着又转身冲回抓娃娃机前,楚怜舟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走了过去。 沈暮亦抱着软乎乎的兔子玩偶,抬头看路沂,眼底满是笑意:“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我也能抓到一个。” 路沂笑着点头,伸手牵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扣住她的掌心:“好啊,不过这次,我帮你看着角度。” 沈暮亦任由她牵着,跟着往抓娃娃机的方向走。 掌心传来的温度很暖,比游戏厅的彩灯还让人安心。 她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了看怀里的兔子玩偶,突然觉得,其实路沂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她,只是习惯了自己扛着麻烦,怕她担心而已。 以后啊,她要更主动一点,多问问,多听听,把那些不知道的空白,一点点填起来。 抓娃娃机前,路沂站在沈暮亦身侧,指尖轻轻搭在她握着摇杆的手背上,慢慢调整角度:“再往右移一点,对准兔子的身体中间,爪子抓这里不容易滑。” 温热的触感裹着耐心的指引。 噢买尬! 沈暮亦的心跳比摇杆晃动的频率还快,却乖乖跟着她的力道微调。 按下按钮的瞬间,爪子稳稳扣住兔子玩偶,缓缓往上提。 这次没像刚才那样半路松脱,玩偶落进出口槽。 “抓到啦!”沈暮亦弯腰捡起兔子时,耳尖还带着兴奋的红。 路沂看着她把兔子抱在怀里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暮暮真厉害,第一次就成功了。” “明明是姐姐教得好。”沈暮亦小声反驳,却把兔子往路沂怀里塞了塞,“这个给你,和刚才苏青那个凑一对。” 路沂笑着接过来,两只白绒兔子并排抱在臂弯里。 不远处的赛车游戏区突然传来苏青的欢呼声,楚怜舟无奈的吐槽声也跟着飘过来:“说了让你减速!又撞墙了!” 两人相视而笑,牵着彼此的手往那边走。 沈暮亦走在路沂身侧,偶尔偷偷看一眼臂弯里的兔子,又看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十分开心。 玩到快八点,苏青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游戏手柄,揉着肚子喊饿:“不行了不行了,再玩下去我肚子要造反了,先去吃晚饭吧!” 楚怜舟早就饿了,立刻附和:“我知道附近有家烤肉店,评价超棒,去不去?” “去去去!”苏青第一个响应,拉着楚怜舟就往商场外走,还不忘回头喊,“你们俩快点!别慢吞吞的!” 路沂牵着沈暮亦跟在后面,脚步放得慢悠悠。 晚风从商场门口吹进来,带着点初秋的凉意。 沈暮亦下意识往路沂身边靠了靠。 路沂会意,悄悄把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带了带。 “冷不冷?”路沂低头问她。 “不冷。”沈暮亦摇摇头,指尖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姐姐,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啊?” “上午十点的机票。”路沂顿了顿,补充道,“我订了今早的闹钟,收拾行李很快,你要是想多睡会,不用早起送我。” 沈暮亦脚步顿了顿,抬头看她,眼底藏着点不舍:“可是我想送你到门口……万一你落了东西呢?” 路沂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那等你醒了再送。不过可不许哭鼻子,我大概三天就回来了。” “谁会哭鼻子啊……!”沈暮亦嘴硬地别过脸,却悄悄收紧了握着路沂的手。 四人到了烤肉店,刚坐下,苏青就抢过菜单,指着满屏的肉品兴奋地喊:“这个雪花牛舌!还有五花肉!都要两份!” 楚怜舟在旁边无奈地吐槽:“你少吃点,小心明天胖三斤。” 路沂没参与打闹,低头帮沈暮亦调蘸料,往碗里加了两勺她爱吃的花生碎,又滴了几滴香油,才推到她面前:“试试这个,上次我吃过,味道还不错。” 沈暮亦乖乖拿起筷子,蘸了点酱料尝了尝,眼睛亮了亮:“好吃!姐姐你也尝尝。” 说着就夹了块刚烤好的牛舌,蘸了料递到路沂嘴边。 路沂微微俯身,张口咬下,眼底满是笑意:“确实好吃。” 旁边的苏青见了,故意夸张地叹口气:“哎哟,我这单身狗真是多余的,早知道就不跟你们一起来了!” 楚怜舟笑着踹了她一脚:“少贫嘴,赶紧吃你的肉。”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临走时,苏青还不忘打包两串烤年糕,说要当夜宵。 回到家,沈暮亦帮路沂收拾行李,看着她把几件常穿的衣服叠好放进箱子,又把充电器,化妆品一一归置好,心里的不舍又浓了些。 “姐姐,这个兔子玩偶也带上吧。”沈暮亦把下午抓的兔子塞进箱子角落,“晚上要是想我了,就看看它。” 路沂看着她泛红的眼尾,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好,我带着。不过我更想早点处理完事情,回来见你,而不是看兔子。” 沈暮亦靠在她怀里,小声“嗯”了一声,鼻尖蹭到路沂的衣领,熟悉的郁金香味让她安心了些。 第二天早上,沈暮亦果然没睡懒觉,天刚亮就醒了。 她轻手轻脚走到路沂房间门口,见门没关严,就悄悄推开门,看见路沂正弯腰拉行李箱拉链。 “姐姐,我来帮你。”沈暮亦快步走过去,帮她扶住箱子。 路沂回头,见她眼底还有点惺忪,笑着说:“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怕起晚了送不了你。”沈暮亦帮她把行李箱提到门口,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份证,机票都带了吗?充电器没忘吧?” 路沂耐心地一一应着:“都带了,放心吧。” 玄关处,两人站了一会儿,沈暮亦抓着路沂的衣角,小声说:“姐姐,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好。”路沂弯腰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回来,就带你去看中秋的兔子灯。” 沈暮亦点点头,看着路沂拉着行李箱出门,直到门关上的瞬间,眼泪才悄悄掉了下来。 她靠在门上,心里空落落的,却又带着期待。 三天后,姐姐就回来了。 而另一边,路沂坐在车上,看着手机里沈暮亦发来的“路上小心”,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回复了句“很快就回来”,才收起手机,眼底多了几分坚定。 这次一定要尽快处理完家里的事,早点回到沈暮亦身边。 沈暮亦刚转个头,就见楚怜舟抱着雪球站在客厅门口, 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个亮闪闪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然是刚从卧室跑出来。 “暮亦姐!”楚怜舟声音压得低,却难掩兴奋,快步跑过来把手机往她眼前递,“你快看!我网恋对象刚才给我发消息了!还说……还说要来找我!” 沈暮亦愣了愣,凑过去看屏幕。 聊天框里,备注“星星”的人发了条语音,点开来是温温柔柔的女声:“怜舟,我这周末刚好去你那边出差,要不要见一面?” 后面还跟着个软乎乎的兔子表情。 “她,她真的要来找我啊!”楚怜舟手都有点抖,怀里的雪球被她抱得紧了,不满地蹬了蹬爪子,“我之前还以为她不理我了,没想到……!” 说着眼眶又红了,却不是之前的委屈,是藏不住的激动。 沈暮亦看着她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伸手帮她顺了顺雪球炸起来的毛:“这不是挺好的吗?正好见见真人,总比隔着屏幕猜心思强。” “可,可是我有点慌!”楚怜舟抓了抓头发,语气里满是忐忑,“我没跟网友见过面,万一她觉得我不好看怎么办?万一我们见面没话说,冷场了怎么办?!” 正说着,苏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走出来,揉着眼睛问:“大清早的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话没说完,看见楚怜舟红着眼圈,又瞥见她手里的手机,瞬间清醒了大半,“怎么了?你网恋对象又欺负你了?” “不是!”楚怜舟赶紧摆手,把手机塞给苏青,“她要来找我!这周末就来!” 苏青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突然拍了下手:“哟!这不是好事吗?慌什么!到时候姐陪你去见,要是她敢对你不好,我当场帮你怼回去!” 楚怜舟还是没底,转头又看向沈暮亦:“暮亦姐,你说我见面穿什么好啊?要不要提前去做个头发?还有……我要不要带点礼物啊?” 沈暮亦看着她紧张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见路沂时的局促,忍不住笑了:“不用太刻意,穿你平时舒服的衣服就好。礼物的话,带点你常跟她提的小零食就行,真诚比什么都重要。” “对!”苏青凑过来搭腔,“到时候我们先去咖啡馆,人多热闹,就算冷场也不尴尬。我提前帮你探探她的底,保证让你顺顺利利的!” 楚怜舟被两人说得安心了些,抱着雪球的手松了松,嘴角慢慢扬起来:“那……那我现在就去想想带什么零食!她之前说喜欢吃芒果干,我得去看看家里还有没有!” 说着就抱着雪球往厨房跑,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沈暮亦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跟着落下来。 转头时,目光落在玄关处路沂昨天留下的拖鞋上。 又想起姐姐说三天就回来。 指尖悄悄蜷了蜷。 等姐姐回来,说不定还能跟她分享楚怜舟见面的趣事呢。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路沂发来的消息:“刚到机场,你记得按时吃早饭。” 后面还跟着个煮鸡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