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降临》 第1章 嗵嗵 酷夏蝉鸣不断,大月宫被鱼贯而入的乱臣贼子团团围住,重甲震震,金甲蹭着冲天火焰的橘红。 一桶接着一桶的松油跟丢进去的火把,又一团象征死亡的火升起。 按照焚烧都城的命令,她们现在烧的是最后一座大殿。 一众宫人争先恐后从殿宇中出来,互相推搡,走在最后面的,是个高挑清瘦的女人,她慢慢悠悠,等到从殿门阴影里出来,众人才看清她。 乌发金冠,没一点多余碍事的发丝落下,脸色阴沉肃杀,素白圆领袍绣着银线绣出的五爪白龙,腰环白玉革带。 她一手提剑,另外一只手高高举起一方正方形的玉章摔在地上,兀自大笑起来。 玉石坚硬,只擦出了点白痕,那人低头看了一会儿,似乎不满意,挥剑砍得它从中间一分为二,彻底成了废章。 抬起头的刹那,那张令西域各部胆寒的脸沐浴在斜斜洒落的余晖中,如冰如铁,全然放空,热浪裹着风吹着她袍角,她们忌惮曾经的统治他们的君主发起反击,纷纷拉弓搭箭。 “哪里来的杂碎,也配踏进大月宫?” 陈景邈微笑着看着那群虎视眈眈的叛军,她前半生沙场征讨杀伐,好不容易从草包们手里抢来皇位,她可舍不得拱手送人。 是她的东西,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无数禁卫军怒视,甚至有些人捂住脸的白巾下还传来咒骂,但迟迟没有将领上前或者回话。 场面胶着,浓烟滚滚,呛鼻黑烟熏着宫人涕泪横流。 她握紧手中重剑,生着薄茧的掌心紧紧贴着刀柄。 血色残阳,斜挂西山。 天底下人都在骂她暴君,说她残暴不仁,冷血无情。 陈景邈没想过反思自己,暴君又如何,只要目的达成,不用思考过程。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骏马上下来,所有人都穿着铠甲,唯独他一身紫袍,头戴黑幞头,腰侧还挂着金鱼袋。 那身羸弱无比的身躯最后一次弓腰行礼,他端着谦恭的笑,玉石落盘的声音格外温和。 “陛下,把剑放下吧,负隅顽抗还不如缴械投降,留得自己一条性命。” 那双向来假笑惯了的眼睛,第一次展现出真正的兴高采烈。 “你觉得天晴了雨停了,你找到新主子,你又觉得自己行了?” 陈景邈剑快得没有人挡得住她,整个玉朝最厉害的剑客教她剑术,除了她师傅,没有人能格开她的利剑。 哪怕她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她一脚踩在崔式脸上,小白脸就是招人疼,前朝五姓七家,博陵崔家的养男,一剑刺进他心口,缓慢挑起一块肉来。 昔日他只不过是大长帝姬府上籍籍无名的食客,任人羞辱讥,靠着替陈景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得以平步青云。 “还是当日召你当狗时说的那一句话,我不喜欢小心思多的男人。” 崔式死到临头才惊觉事态不对,心头空了一块,崩射而出的鲜血染红陈景邈的锦袍,她伸出脚,从脸转移到他心头,靴子尖踢进肉/洞/里,软哒哒的肉被她踩着。 她越笑,整张脸越发扭曲。 “自古以来造反都难成,名不正则言不顺,我都还没死,谁那么着急坐我的位置?不说来听听?” 素来有暴君之名的陈景邈少年时随军西域,被蠹蛇咬身,无药可医,日积月累下,身体逐渐衰朽,日益暴躁,惯好杀戮取乐。 一日不杀人,这暴君就睡不着觉。 崔式痛得蜷缩成一团,又流露出当狗时的楚楚可人姿态,陈景邈只觉得他又漂亮上了一个新高度,江湖术士研制的仙丹果然有美仪容的奇效。 雪白锋利的剑刃闪出白影,快到崔式来不及去挡,就割开了他的脸,陈景邈总遗憾美好的东西不能封存起来,总跟炎炎夏日里容易变质的肉一样讨厌。 崔式痛得撕心裂肺,但是舌头早就被陈景邈一剑割断,挑飞出去四五里远,陈景邈挑了他的金鱼袋,抛进一边的火海里。 冲天热浪吹得她觉得有些冷,原先僵住的躯体更加冷,崔式暖融融的血溅到她身上的时候才会觉得有片刻温暖的错觉。 几乎是本能,哪怕她们没有亲眼目睹陈景邈带兵打仗,看见陈景邈亲自提剑冲过来时,也是纷纷后退。 皇帝依旧是皇帝,昔日她如何坐上龙椅,今日依旧,乱军之中取主将首级的事,对于她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 她逮住叛军头目,一只胳膊勒住他脖子,反手一拧,剑刃割破喉管,喷射的滚烫热血染红了小半边天,血肉翻出,风灌进去,呼呼作响,像一只哨子。 陈景邈仰面朝天,似乎在看太阳,熊熊燃烧的夕阳,跟铺开的血墨一样浓艳瑰丽。 没有人杀得了她,陈景邈杀得叛军退下去,又涌上一批新的,完全没有任何疲惫感,生龙活虎,神采奕奕,越杀人她内心越感到一种战栗的兴奋。 杀到最后,实在没有人敢上来,一群叛军又开始膝盖软,领头的都被杀了,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陈景邈当暴君的十一年里,恶名远扬,杀父弑母,九成九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皇子都被她杀了个干净,不过暴君本人很有信誉,说今天杀够了,那就留着。 叛军刚一跪下,陈景邈的血骑营就到了,成合围之势,将不足一万的叛军围住。 陈景邈甩了甩砍豁口的宝剑,掷在地上,“脑袋都砍下来,听说玉京殿塌陷了个地洞,深不见底,国师吓得睡不着觉,干脆就她们的脑袋填进去。” 陈景邈很喜欢听人惨死之前的喊叫声,越凄厉悲惨,那声音越好听,比丝竹管弦好听百倍。 不过,现在她更喜欢听另外一种声音,人头落地的嗵嗵声。 她走在一堆人头山跟前,想要挑几张漂亮的脸收藏,但看来看去,都没有崔式漂亮。 有些扫兴,陈景邈又看着大月宫外,崔式是狗,牵着狗绳的新主子又是谁? 她很想看看到底是谁要篡她的位,等了许久,只看见一面熟悉无比的鹰扬旗帜。 陈景邈摸了摸鼻子下面流出的黑血,眼睛一闭,倒在看见来人之前。 【旒冕】帝王、诸侯、卿大夫的礼冠。外黑内红。盖在顶上的叫延;以五彩缫绳穿玉,垂在延前的叫旒。天子之冕十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见《周礼·夏官·弁师》。冕旒之制,历代大略相同,南北朝以后则臣下都不用冕。亦用作皇帝的代称。 —————— 原先书只有三卷,因为改文,我觉得得卷一得换一个名字,毕竟主题已经开始偏向继承权方面的内容,所以卷一改名为【十二旒】 [让我康康]我觉得怪好听的,我觉得冠冕这类东西,还得是十二旒好看,啧啧,好看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嗵嗵 第2章 太庙 天旋地转,过往的记忆投射在一盏八角缀着红流苏的黄皮走马灯上,从生到死,往事浮现。 “晏然皇帝驾崩———” 一道礼官嘹亮声音落,正值壮年的晏然皇帝本人才意识到自己倒下去就没醒过来。 陈景邈的魂魄飘荡如浮云,挂在地府门口的旗帜尖,虚成一条斩断尾鳍的白鱼尾巴,浑浑噩噩,撑不住瞌睡重重合上一双眼。 暴君的一生,没死在战场,也没死在逼宫当场,外人看着就像是打了个瞌睡,然后与世长辞。 “陛下,一个时辰后,宗族跟文武大臣就要启程前往太庙吊唁先帝了。” 一道熟悉声音从陈景邈身侧传来,鸦羽般乌黑亮丽的头发被梳成干脆利落的圆髻,簪着一支白玉簪。浅碧色圆领袍,袖口佩戴铁制护腕,腰间悬挂蹀躞带,好一派英姿飒爽。 说话的是兼任前朝右相的尉迟璃,先前是太子东宫伴读。 新帝登基,她有从龙之功,因为从小跟随太子出入宫闱,新帝就将大内总管一职也交给了她。 “璃娘?” 陈景邈揉了揉眉心,她素来勤政,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孜孜不倦,堪称皇帝中的内卷达人,她以为自己当鬼了还在勤政。 尉迟璃是她的左膀右臂,她勤政,尉迟璃自然也常常伴随左右,只是尉迟璃遭遇截杀之后,她便只一个人待在紫宸殿批改奏折。 尉迟璃完全不知道眼前晏然皇帝已经死过一回,只当是她终于感到困倦,有些晃神,她一挥手,边上伺候左右的侍从端来提神汤。 “陛下守孝三载,明日就可脱了这白袍,今夜无事,不如稍作休息,其余事项微臣都已经准备妥当。” 夏末乃先帝忌日。 陈景邈不想有男人靠着选侍的理由踏足大月宫,男臣个个削尖脑袋把自家男郎朝她身边塞,都被皇帝用守孝为由拒绝了。 “也好。” 陈景邈才刚回魂,有些头晕,她仔细想着这些年的事。 她十一岁不满先帝指给她的选侍,闹着要离宫出逃,想着只要自己参军,拿到功勋就可以叫姓谢的男郎有多远滚多远,奈何天不遂人愿,发生了点事,十三岁才如愿以偿参军。 她端着提神汤一饮而尽 ,侍从接过金盏。 最熟悉陈景邈的除了先国师,便是如今的左相尉迟璃。 直觉告诉尉迟璃,皇帝有些不同寻常,但要仔细论起来,皇帝本人自登基之后就没正常过。 “近日国师又研制了一批新药,据说能缓解陛下夜来头痛的病症,已经试过药,陛下若想用药,现在便可呈上来。” 尉迟璃觉得皇帝头痛发作,实则不然。 皇帝扫了一眼摆在手边的黄绸奏折,晏然三年,原来她真的跟走马灯最后一个场景那样,死后复活了! 从宽大古朴的檀木扶手椅中起身,陈景邈重新打量了书案边的圆口细颈白瓷瓶,里边竖着几朵精神很足的白菊。 清幽淡雅,瓣若细月,遂伸手撩拨了花尖圆鼓鼓的水珠。 “璃娘,你有什么仇家吗,亦或者,你母亲在世时又得罪过什么人?” 陈景邈起初登基时一切正常,但演了几日正常人,她身上的狂疾发作,时时刻刻需要加药压制,这时候便需要左相替她处理朝政。 满朝文武都知道左相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她。 换一句话说,尉迟璃代表皇帝本人,得罪她,就是变相挑衅皇帝。 左相尉迟璃,英年早逝,死在她本该开启新政的紧要关头。 陈景邈杀了一大批涉事人员,酷刑用遍,也没从这些人嘴里撬出任何截杀尉迟璃的缘由,不是服蠹,就是自杀,这一批死侍养得比家里的狗还要听话。 既然重来,陈景邈想着有些人便不该死。 “微臣自认并无仇家孽债,陛下有此一问,是朝中有人对微臣提议的女男分校不满?” 科举考试是国家大事,关系朝堂社稷,先帝一朝时,分成明经科跟进士科,大部分内容都考察经史子集,只有殿试是由陛下本人随机出题,考生对答。 陈景邈登基之后,她觉得靠经史子集没意思,勒令礼部改卷,专考志怪奇谭,子虚乌有之事。 她不喜欢陈词滥调的东西,新帝登基,一切都要最好的,一切都要崭新的。 “她们有什么不满的,我觉得挺不错的,之前想改卷,她们也不同意,说不符惯例,长此以往,社稷危矣 。” 陈景邈本来就想搞分校。 从前先帝朝时,女男官员比例从她执政期间,逐渐从一比十,扩大到四比六。 那时候女人参加科举的事才刚刚开始,女男同考,共用一份试卷,此前女子读书者少之又少,娬娼年间,第一批参加科举考试的女子录取比例在十分之四。 男臣趁机讥讽,大肆攻击女子参加科举一事,以一时成果,断言女子无才,给了机会也不中用。 晚年以仁慈闻名的娬娼帝震怒,一日杀男臣五百,御史台直接提了男臣押到礼部南院,砍头如切菜。 一众录取的男考生一个都没选录,殿试时对答触怒天颜,获罪家族,一并拉出去腰斩弃市。 问今日之天下谁人做主。 男臣皆言陛下武运昌隆。 在此之前,朝廷选拔女官大多从内庭抽调,亦或者从权贵中选调。 时世拜谒风气强烈,有才之士携带名刺诗作,前往官员权贵门庭,望此得门路面见天子。 陈景邈想着先帝辞世前的那几句咒骂,也觉得这畸形失衡的世道很好笑。 要想平起平坐,那就得先掀桌,女帝能够登基,那也就意味着,她的继承人必须从女人中间选。 连带着她替继承人选拔的幕僚跟拥护者,也必须都是女人。 只有这样,娬娼帝才能保证后世女帝继承的法统,以女帝为标杆,女臣为榜样,逐渐织出一张网 ,覆盖在原先的旧朝之上。 男人们都爱以女帝一词代称娬娼帝,男史官书写的历史上,她是第一个登基的正统皇帝,都是皇帝 ,所以,为什么要特意强调她是女人呢。 自然是有人觉得以后依旧是男人继位为帝,不需要改制,而这些人,又是谁呢,好难猜呢。 娬娼帝六十四岁登基,要修史书时一举杀掉了原先男太史令及其亲族,自古而始 ,为皇帝修传立言的史官都世代相替,父亲死了,男儿继位,继续修史。 男老太史令不愿意改,以谋反罪论处,甚至都没问到他男儿跟前,一大家子都悉数以酷刑处死。 “他们白吃朝廷俸禄,一点都不为君分忧,养条狗都比他们好用,起码还会摇尾巴。” 她从一堆奏折里翻出反对尉迟璃的那一摞,耐心看了一会儿。 反对者都是男臣,谁叫得最凶,最能看出问题,屁股决定脑袋。 从前男帝在朝,这些男臣结党营私,嘴上说着“愿为社稷鞠躬尽瘁”,实际上,天灾**时捞钱捞得忘乎所以。 他们当官就是为了捞钱,不捞钱当官做什么。 男人以利益为纽带,聚集在一起,攻击敌对方,忽然遇见共用的敌人,又开始“敌人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有种逻辑在崩坏,崩坏的源头,在于他们真的惊恐于女帝继位的法统已经建立。 居然真的有女太子登基,还真的给她坐了三年龙椅,假以时日,新帝选拔皇储,只要她选了女人继位,那彻底玩完了。 拥立过先帝的男臣,又被先帝跟她的继承人抛开,只是时间问题,一大批男臣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一闲着,就容易生事端。 “女男分校一事,势在必行,先帝在世时就曾言天下英才不能尽入朝堂,是她人生一大憾事。” 陈景邈想着祭祀完太庙,次日还得早朝,干脆一块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既然要动,那就快准狠。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才是正道坦途,”尉迟璃是陈景邈的绝对拥护者,哪怕陈景邈不怎么被先帝看好,她也依旧买股陈景邈登基,她眼里,陈景邈是最佳的标杆。 女男分校一事,早有准备,尉迟璃有自己的幕僚跟利益团体。 原先属于太子东宫的幕僚,自太子登基以后,悉数封侯拜相,这些人又跟尉迟璃紧密链接,只要陈景邈一日不倒台,她们照旧手握权柄,执行九州运行的“规则”。 虽然只是代理,但也不错了。 陈景邈跟尉迟璃说了很多话,前世,她一直处于极度暴躁的状态,先帝登基的时间太晚了,而她登基称帝的时间又太短了。 有些人注定活不过三十岁,甚至她能活下来,都是医师跟阎王抢命,把半只脚踏棺材里的她拖回人世间。 陈景邈可以用利益的角度理解为什么男臣那么不听话,但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本该是同盟的人跟自己唱反调。 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重来一世,她也是不理解,琢磨不透那一件事。 她摸着心口的旧伤,那蛇蠹本无用,是这插进心口的蠹匕首让她不能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需要她活着,又不需要她活太久。 这朝堂之上,庙堂之下,依旧有意图谋逆的反对者,陈景邈想看那敌人是谁,但又觉得看谁都是敌人。 “更衣。” 陈景邈有些迫不及待,太久没杀人,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朝中母亲驾鹤西辞,后嗣都当守孝三年,至于父死,改制为一年。 陈景邈可谓是大孝子,登基第一年,要祭祀太庙时手滑,把原先的太庙烧了。 她继承的是她母亲的皇位,继承的姓氏也是她母亲的姓氏,那为什么还要再多此一举,祭祀已经不重要甚至累赘的父系太庙? 只要父存在,她母亲就是父系之侧的从属,“陈皇后代行天子令”,陈景邈要独占这皇位,第一件事就是要彻底杀光父系所有男性潜在继承人。 国号都改了,那举国上下,都要彻底改一改,皇亲国戚,那也得彻底轮转,改换易主。 今日之天下,是她陈景邈的天下。 她想要谁尊贵,谁就能尊贵。 【法统】豆包:“法统”指的是一个政权或统治秩序在法律与法理层面的正统性来源,核心是证明其统治的合法性、正当性有明确的法律依据或历史传承。 简单来说,它回答了“这个政/权为什么有资格统治”的法理问题,比如通过宪/法规定、历史惯例、权力继承规则等建立的正统地位。 ————— 大致感觉就是武曌下台,新男帝登基,他还想着让武曌继续保持帝号,他好对外说自己的帝位的正当性(大概?不记得了,脑子一团浆糊,大差不差吧) 其实政/权这个东西,还是得看暴力,你不服也给你打服/帖了。 法统问题,也还是个问题,董卓造反那一part一堆人不服,你行我也行,那你给我滚下来,王莽篡汉前也捣鼓了一大批行为艺术。不能说法统问题完全没用,不需要重视。 封建每个朝代末期都有一大批“清君侧”的男忠臣,总爱搞些臣迫不得已,临危受命的鬼把戏,主要是体现“我可以,你不可以”的性质,它可以造反,其她人也可以造反,一堆造反的人里,谁最能打,又能服众(名义或者道义上),谁就是继承人。 先确定自己皇位的法统,以后再跑到跟前蹦跶的都可以划分到乱臣贼子一档,但主要是看谁能打这一回事,法统不法统的,都是先打完之后再确认(开打之前清君侧,打完之后自己当皇帝,清别人跟旧皇帝)。 傀儡皇帝的法统正当,但是光正当也不顶用,是废物,皇位也得让出来。 ——— 问豆包,娬娼这个年号怎么样,好不好,豆包:使用娼做年号,会有歧义,引发误会,不建议使用 —— 女人当权,自然她想要谁尊贵谁就尊贵,整个世界围绕她运转,皇帝就是天下的中心,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 —— 之前有人吐槽,说教感太强烈,根本不像是小说,所以我改了。 整个世界观偏向于新旧交替时的混沌,总而言之,比较乱。都说时势造英才,我觉得就是朝代末期秩序崩溃,废物草包就该下台,各凭本事吃饭,你不行自然有人拉你下来,自己顶上。“风浪越大鱼越贵”,大概是这样。 就是觉得挺搞的,以三国为例子,这是一个不讲道理讲拳头的时代,还会有6??这类东西,无非是觉得自己是皇族,理所当然该继承这些。 其实不管那个历史朝代,都是先讲拳头再讲道理,大家实力相当的时候,才会处于“万一打得两败俱伤,给别人捡漏,自己不划算”的考虑,开始谈判。 [化了]那就打吧,打得越乱越好,反正你不乱的时候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干脆一口气给它掀个底掉,全打烂打穿。(我爱赌徒人设,大概就是这里初见端倪,坐等着,不如自己伸手抢,抢到了那就是我的) 大环境怎么样不在乎,反正我自己活自在了最要紧。貌似古代很喜欢搞政绩流芳千古那一套,其实新旧政权接替,流血的时候,哪里会管天下人怎么样,私心大过一切,先不管以后如何,自己先赶紧麻溜干掉对手,成功上台,追求精神上的理想,那还是得脚踏实地,把执行理想的躯体用“人类饲料”喂饱。 [化了]那种感觉用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说法,就是人吃饱喝足就开始追求更为抽象不具体的“精神成就”,想要获得“精神上的愉悦感”。 所以有时候幻视某政/权出来一个很所有人反着干的“首领”,会觉得它怪有意思的,追求崇高,但是拥护它的利益集体并不想追求崇高,跟着它干事就是为了搞钱搞权。 首领得不到拥立,那也还是空架子,但是如果获得拥立的前提是,首领总在做“平衡法”,利益保证,但是精神层面得不到拓展,首领又开始发疯。[化了]疯点好,不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最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太庙 第3章 社稷 侍奉左右的仆从鱼贯而入,所有礼仪,都只是为了权力外显服务,从服色到服制,再到冠冕几串珠子,事无巨细,一一摆在人跟前。 陈景邈小时候就觉得这些东西无非是一些累赘无比的衣服,人穿衣就是为了取暖,费这么大劲纺布染色,只是为了衣服好看,有些没事找事。 但有人敢在她跟前耀武扬威,炫耀那一套太子服制的时候,那很该死,陈景邈只想把他身上的衣衫都扒下来。 都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陈景邈发现依照次序,这些人的地位各有高低,依照齿序分尊卑,又依照嫡庶分一次,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按照性别分一次。 热衷修仙问道,效仿道士归隐山林的旧帝跟先帝生了三个孩子,废太子是第一胎,一出生就有群臣提议立嫡立长,被册立为太子,入住东宫。 陈景邈六岁时,第一次见到这个废物草包,她当时就觉得可以挪用一下谢道韫的话,天壤之下,乃有戚郎。 蠢得让人难过,又蠢得毫无威胁,只是很讨厌,废物草包沦落到要在一个小孩跟前炫耀自己。 有些草包废物一出生就是内定太子,有些人却还要投身战场,拼命获取满身功勋,才有资格位列朝堂,陈景邈讨厌这个哥哥,也讨厌生在自己前面的姐姐。 依照旧朝惯例,册立太子,都立嫡立长,中宫皇后生的长子,理所当然获得朝臣拥护,哪怕没见过面,也没有人知道这货到底怎么样。 没见过太子冠冕时,陈景邈没什么感觉,一被挑衅,她就觉得这事情不是一件衣服那么简单,有种隐秘又看不见的东西,跟地下河一样缓慢流动。 废物哥哥在她跟前说,他以后会是未来的皇帝,你这么不受母后待见,我跟你患难与共,来日我登基,一定给你选个漂亮驸马。 陈景邈冷笑,谁跟你患难与共,少自作多情了。 但是依照尊卑,她还得给这个废物草包行礼,她拒绝了,然后挨骂了。 原本只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小孩子的话,又能算得了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大人自己打哈哈时爱童言无忌,真戳中肺管子,一个个跳起来比天高。 男御史大夫参她,说她狂悖无状,蔑视东宫。 陈景邈以为人人都讨厌这个废物哥哥的,没想到还有人愿意替他说话。 因为是太子,所以总会有人无条件,无原则站在他的立场发言,替他站台,为他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男太子可以,她不可以,来日男太子登基,那还得了。 男太子被废黜当夜,陈景邈就想,这下子总该轮到自己了,结果轮空了,轮到她姐姐头上。 姐姐这个太子当得跌宕起伏,三立三废,陈景邈等得快要没耐心时,先帝把她给废黜了,选了她当太子。 得来不易的皇位,更加要懂得珍惜,陈景邈决定在龙椅上勤政一辈子,换而言之,她要当一辈子皇帝。 白玉雕琢的浑圆玉珠悬垂在天子旒冕前。 尉迟璃替陈景邈系上下颌处的系带,四目相对,隔着珠帘陌生又熟悉。 陈景邈陡然开口:“我的刀磨好了没?” 她有个怪癖,爱枕着刀入睡,幼时遭逢宫变,险些命丧黄泉,幸好有先国师舍身相救,才保全性命。 后面参军入伍,更加是须臾离不开这东西,她不压把刀在身侧,根本睡不着。 前几日,陈景邈狂疾发作,揪了几个男御史砍了脑袋,尸体还挂着城门上示众。 她一抽就抽了最喜欢的那一把刀,没砍好,给砍豁了道口子。 “崔式说他会,上赶着抢过去了。” 尉迟璃对这类弄臣素来瞧不上,语气轻蔑至极。 “哦,那挺好的。” 尉迟璃瞪大眼睛看着她,好什么好。 陈景邈转过身没看见,她翻了翻刀匣,就近抽了一把短刀,祭祀太庙,太子都要腰挎宝剑,手持玉圭 ,向先祖昭示自己文武兼备,是交付社稷的不二人选。 也就做个样子,那破剑抽都抽不出来。 待穿戴好礼服,一乘龙撵就从大澄殿后出来,抬轿的武将都穿上玄黑宫装,放下龙撵,恭迎新帝。 先帝陵寝在水龙岭,没有跟旧帝合棺而葬,于旧帝对立的一座山头再起新陵。 旧朝历经三帝,大孝子陈景邈的皇爷爷,她的皇爹,以及死了没来得及当一天皇帝的皇太爷爷,都埋在旧陵。 陈景邈再度手滑,她本来想开棺戮尸,但是一众朝臣都以死相护,那就先戮尸再焚山。 当暴君有当暴君的好处,自从陈景邈烧掉了旧陵之后,朝堂上安静好久。 陈景邈修新陵可花了大力气,比给自己修陵还要卖力,先帝死得比较突然,以至于所有人没看见她动手,都觉得她动了手。 重重宫墙远去,翠绿古树遮天蔽日,庄严肃穆的宗庙静卧其中,正门一尊三尺余铜鼎,正燃烧着袅袅不绝的香火。 陈景邈身后是宗亲跟百官,浩浩荡荡几百人跟在身后,离她最近的两人是先帝托孤的肱骨大臣。 她们看着陈景邈驻足不前,猜忌怀疑,混着脸颊被厚重礼服捂出来的汗一点点堆积在人群中。 “先祖在时常言百善孝为先,微臣以为陛下应该重修王陵。” 说话的不是宗正,也不是礼部官员,声音抑扬顿挫,出口规矩方圆,正是历朝历代皇帝不敢骂不敢打的男御史大夫。 陈景邈见鬼了一样看着他,“你觉得朕应该重修?” 真重修了,她的面子朝哪放?皇帝本人手滑烧的陵,再手滑,那也是天意,天意如此,那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说天有问题吧。 质疑天有问题,那可就有大问题了,不说她,只论前朝,旧朝的男帝,个个都有大问题,天有问题才出了有问题的皇帝。 一代倒推一代,质疑她的合法性,那不如先质疑一下千代各位男帝的合法性,反正天有没有问题她不知道,手里的刀是已经磨好了。 不过他这份勇气值得嘉奖,如果所有反骨仔跟他一样蠢,自己伸出脖子出来让她砍就好了。 “陛下圣明!自当重修王陵,再拜汶帝!” 男御史带着一众男臣,跟下饺子一样,扑啦啦又跪倒了一团。 “那便先进宗庙吧。” 陈景邈一想到今天要做什么,内心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直接无视了。 男臣原本还以为要要死荐,怀中早就写好了遗言,结果无事发生。 娬娼帝死后,礼部尚书严橘跟御史台的男御史大夫吵过不下百来回,男的辩不过严橘就开始发癫,气得严橘在御史台开擂台,一打三。 最后还是大长帝姬站出来帮了陈景邈一把,力排众议,满足了先帝死前遗愿,独葬一穴。 虽然说,没有她搭这一把手,陈景邈也还是会照干不误,姑姑打头阵,其余宗亲跟着附议,就这样,陈景邈当了一天好皇帝。 陈景邈倒是不怎么怀念那一天,都说皇帝好当,明君难做,一个人要想当好一代明君,那就得虚怀若谷,礼贤下士,陈景邈以为自己能行的,但是俯身一看,朝堂半数男臣都身有反骨。 就比如刚刚呛她的男御史,貌似是旧朝某年的科举状元,书读的挺多,也跟孔子一样以圣人自居,满口之乎者也,真觉得这天下是儒生的天下,他们想提什么意见就提什么意见。 那她还当什么皇帝,居然有人敢忤逆她,岂有此理。 一众人等都等着皇帝本人从宗正手里拿过祭文开始走流程,陈景邈瞥了一眼,抓着祭文,朝刚刚那个男御史大夫走过去。 “认识字吗。” 男御史大夫忽然涨红了脸,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愣是没回皇帝的话。 陈景邈点点头,“谁把不认识字的状元选出来,谁有连带责任 ,”她朝边上侍卫一挥手,“把他给朕拖下去,施庭杖 ,打到他认识字为止。” 男御史大夫怒目圆睁 ,想要跳起来骂,还没起跳就被侍卫一左一右,压着拖拽下去。 “臣也要斗胆一问,为何陛下三年以来祭母而不祭父?” 陈景邈真不觉得男人身上有骨气二字可言,大喊开城门投降的是他们,对着前朝遗老遗少开火的也是他们。 要对着新君俯首称臣,那就先跟过去割席 ,本来也没问题,奈何他们不对跟前的新君这样,那就显得脑袋有些多余了。 外面男御史没挨过几下,一下子断了气,陈景邈望着太庙看了一会儿,她觉得还不够璀璨夺目,得再添砖加瓦一下。 “陛下!” 前仆后继的男臣再给一个并不存在的男帝招魂。 先帝在世,选拔了一批男臣做宰相 。群相制度下,一朝之内,一日有二十多位宰相早朝都是常事,眼前这个姓崔的男宰相,是从前拥立过先帝的原始股。 “陛下正值壮年,文不思德政,武不顾黎民百姓,为人子亦大不孝,国将不国,臣实在惶恐,有愧于先帝托孤!” 陈景邈背着手,望望屋檐下的铁马,“所以呢 ,崔相想要说什么。” 男相几乎是恨意滔天,咬牙切齿道:“还请陛下即日选召男郎入宫闱 ,以全社稷之后。” 之所以会这样说,还是陈景邈杀人杀得够快,先帝病危,她率先清君侧,一鼓作气杀光了所有潜在风险,便宜爹的所有男嗣都当了她的刀下鬼。 先帝在朝,他们活得战战兢兢,新帝一上台,他们终于解脱了,说起来,他们还得感谢陈景邈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皇帝亲眼看着他们脑袋被铡刀脱下来也没安心,凡是跟着这群男人有牵连的男臣都杀了个干净。 她甚至在怀疑会有人带着所谓的遗腹子逃跑,隔个几十年再来篡位,刮地三尺 ,按着花名册一个一个找出来,都砍掉了脑袋。 水井藏着一个,跟男管家之男互换一个,被故旧临危受命抱走一个,还有一个不知女男。 她等着她生,等了八个月,婴儿呱呱坠地,还好不是男的。 【群相制】豆包:唐朝群相制度的核心是不设单一宰相,而是由多人组成的决策班子共同行使相权,旨在分散权力、强化皇权,是中国古代政治制度的重要创新。 ——————分割线 [化了]改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了,手机不如笔记本电脑,笔记本不如台式机,真想再买一台新电脑,狗屎手机,呵tui 打得好,搅得越乱越好[让我康康] 吐槽一句:太久没看文言文,COS那种贱贱的语气没有那么贱[化了]急需攻读一下历史书 ,溅射一下老登发癫的桥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社稷 第4章 选侍 旧朝奉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为了巩固政权的稳定交替,也为了确保获得“妻”族势力支持,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夫贵妻荣现象,但归根究底,一个丈夫想要更换/妻/子,是随意的事。 哪怕贵为皇后,娬娼帝执政从旧帝闹着要出家当道士最凶的那一年开始,起初满朝男臣都只当她是代行,同历史上所有仁德贤明的贤内助皇后一样,管完事,她还得退回内庭,继续相夫教子。 但是,她已经走到这个位置,垂帘听政不如自己称帝,隔着一层窗户纸,始终不安心。 男臣们也开始上表奏请娬娼帝“贤明”。 陈景邈杀掉旧帝的时候,他还在磕仙丹,朱砂铅汞,各类不知名矿物粉末,一股脑丢进炼丹炉,吃得飘飘欲仙不知今夕何夕,孱弱得像一只病鹌鹑。 从前是废物哥哥给她选漂亮驸马,如今她上台,就变成了自主选择漂亮驸马。 诡异之处,就在于这个驸马必须选,搞得好像她登基就是为了选驸马自由一样荒诞。 “崔相觉得选侍与男宠有何不同?” 大长帝姬,她原先是旧朝的大帝姬,与娬娼帝交情甚好,是原先戚氏宗亲里的陈党,先帝登基之日,她为表忠心与亲近,自请改姓。 娬娼帝也如她所愿,赐国姓,改帝姬为爵位一等,食邑,年奉比之旧朝王爷一爵翻两倍,另有官秩。 戚氏宗亲大部分人头还挂脖子上时,也都纷纷请求改姓,连带着先帝原先的亲戚也上赶着求着改国姓。 大长帝姬笑着看老匹夫,她跟崔相不对付很久了,娬娼帝驾崩后,她依旧官拜正三品侍中,与占着尚书省的崔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水火不容。 “男宠以姿色侍君,身份低贱,腹无点墨,选侍自然挑今天下好男郎,为君打点内庭。” 至于如何打点,只有他们男人自己心里清楚,本质上还是想要篡权。 大长帝姬的身份比较有意思,她与娬娼帝结拜为姊妹,名义上,不是新帝的姑姑,反而是新帝的小姨。 今时不同往日,新帝登基,自带一套领导班底上台,原先就在朝堂上展露身手的尉迟璃,直接官拜三品中书令,与先帝留下来的两位托孤大臣形成三角鼎力之态。 陈景邈的意思很显而易见,她已经上位,那就应该大力提拔自己人上去,朝堂上的大换血,以她一次又一次找事,杀死男臣挪出空位,替换完成。 皇帝不说话,大长帝姬先开口,只有尉迟璃,其余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君弱则臣强,有了权臣,那就得有听话的皇帝。 “那如何打点?崔相可已经有了好人选,听说你认的义男崔式不错,十七八岁,年纪大了些,但要相貌有相貌,从前吏部见过几面,办事能力尚可。” 大长帝姬语笑晏晏,皇帝特别爱看她跟崔相吵架,每次都吵得脸红脖子粗,老有意思了。 “那怎么能行,满朝臣子府邸内多得是乖巧可人的男郎,何须再从朝堂上选取?” “我觉得崔式就挺乖巧懂事的,关键是漂亮,科举选出来的探花就是好看,陛下不要的话,我就要走了。” 她说完,又把打量的目光投降外面跪着的男臣,“不过光漂亮也不怎么顶事,陛下需要的是贤内助,要懂得情趣,又要懂得照顾人,我看朝中诸位倒是不错,平日里体察圣意,私下亦如此。” 后妃之德,她想起这个词汇就觉得莫名好笑。 “总不可能陛下想换一件新衣衫,也没有个知心人知冷知热,奉上亲手缝制的新衣吧。” “内庭自有司衣局,何须他们动手?” “那陛下养着一群吃干饭的小白脸做什么?光有选侍之貌 ,又无选侍之德行,说白了跟男宠无甚区别,反而还要落下乘。” 大长帝姬自己蓄养男宠就只挑年轻漂亮的,年轻的崔式倒是被她看上过,但是怎么说,出身低贱,又想攀高枝,那趁早滚出去。 崔相不跟她说,把目光看向皇帝,“陛下以为如何?总不可能内庭空置,一年到头也不见选侍入宫,微臣看中书令一人兼任前朝内庭,颇为辛苦,不如选些人替她分一分这份辛苦。” 尉迟璃就知道会说到自己这一头,替她分辛苦,换一个意思,就是替皇帝本人分一分“辛苦”。只不过,崔匹夫不敢继续指着皇帝说着说那,他兜里也只有一块免死金牌,架不住皇帝刀多。 “朕觉得这选侍质量不太行,先帝在位时,也有选侍,但都貌美贤明,侍奉体贴,朕怎么觉得那些出身官宦人家的男郎不怎么会伺候人呢,平日里在家就矫情,再来一个谢男郎,朕不喜欢。” 一提到谢男郎,崔式黑脸,早先时候,先帝为还是皇子的新帝挑选丈夫,就选了父族一派的谢男郎,外甥跟女儿,亲上加亲,顺带借力打力。 奈何皇帝本人不喜欢,一听到风声,先杀了谢男郎,出逃宫闱,恰逢娬娼二年夏初洪水泛滥,瘟疫肆虐,皇帝差一点死在琅琊。 有人一说选侍,皇帝就拿矫情要死的谢男郎君堵嘴。 崔相还是不这么甘心,前有大长帝姬陈鹭,后又中书令尉迟璃,依照目前的趋势,他早晚要被清算撤下去。 除非他能插进去属于他自己的人。 【食邑】食邑,古代君主赏赐给贵族、功臣的封地,核心是享受封地内百姓缴纳的赋税作为俸禄,无需直接治理土地。 【官秩】“官秩”指的是中国古代官员的级别与俸禄体系,核心是用固定的等级(如品、石)来明确官员的职位高低、待遇厚薄,是古代官场秩序的核心制度之一。 简单说,它像官员的“身份档案”:一方面用“品阶”(如正一品、从二品)划分职位大小,另一方面用“俸禄”(如年俸多少石粮食、多少两银)对应等级待遇,两者绑定,清晰界定官员的层级地位。 【爵位】(以唐朝为参考例子)唐朝爵位制度以“九等爵”为核心框架,融合了宗室与功臣封赏,等级清晰且与政治、经济特权直接挂钩,具体可分为宗室爵与功臣爵两大体系。 特点是宗室爵跟功臣爵一般是分开的,特殊案例除外,亲王、郡王几乎为宗室专属;国公及以下(县公至县男)主要授予异姓功臣,少数宗室远支也可能获封。 【公主】:“公主”一词的文字记载最早见于《史记·吕太后本纪》,但其称谓的起源可追溯至更早的周代制度。周代天子之女出傢,由诸侯中地位最高的“公”(如周公、召公)主持殙礼,这种“公为之主殙”的仪式,便是“公主”称谓的源头——意为“由公来主傢的女子”,最初并非正式封号,后逐渐演变为对帝王之女的专属称呼。 (工具属性过于强烈,改称帝姬,王姬) 【帝姬】“帝姬”一词出自北宋时期 。据《宋史·礼志十八》记载,北宋徽宗政和三年(1113年),在蔡京的建议下,朝廷仿照周代的“王姬”称呼,将皇帝的女儿称为“帝姬” 。同时,皇帝的姐姐被称为“长帝姬”,皇帝的姑母则被称为“大长帝姬” 。这一制度在南宋初期逐渐恢复为原有的“公主”称号 。 【王姬】“王姬”是周代对周天子之女的专属称谓,因身份为“王”之女,故称为“王姬”,意为“周天子的女儿”。 帝姬跟王姬,依照改制之后的设定,那就等同于“潜在继承人”,先王或者先帝的子嗣,依照宗法制度,大家长死后,由她的继承人继承她的一切,那就得提前确立谁可以继承,继承多少,而谁又不可以继承。取代【王爷】这类男性意味强烈的爵位称呼。 父权制的运转依赖父系宗法制度,生产工具跟资产都只传男,不传女,仿佛是为了确立这个事,爵位里也要是【王爷】【侯爷】这类词汇。 ———— 历史上也有女人封侯,东汉的阴安侯刘黄,她是光武帝刘秀的大姐,因弟弟登基成为皇帝,被直接封为“阴安侯”,是史书中明确记载以女性身份获得“侯”爵封号的案例。 我觉得历史上什么样的例子都可以找出来,榜样都给你打好了,就看你敢不敢COS一把。 公主,郡主,县主这类【身份封号】不等价【爵位体系】。 以皇帝举例,皇帝的后嗣一般不是郡王就是亲王,这一类又享有法统上的继承权,具备朝上走的【进阶性】。 公主一类,撑死了,也还是公主,不享有【权位】的继承属性,换而言之,公主在父系宗法制度下,她不可能登基,这类规则针对女人,倾向于让女人充当辅助位,去辅佐生物爹,哥哥或者弟弟,亦或者未来的丈夫(父系宗法制能转得起来,就依赖于它默认所有女人必须赘出去,且必须生育男的) 安乐公主李裹儿提出自己要当皇太子,我是真的想看她登基,那多有意思。感觉还是在外面吃苦吃多了,见识到权力这好东西,看见过就不愿意撒手。 不过,也很诡异,公主之类,待在宫廷里,对于权力这东西应该及其敏锐,越靠近权力,对于权力的欲念那就应该越大。反正不甘心只当公主就是了,能当皇帝,谁还稀罕这点芝麻。 吐槽[化了]想起之前偶然刷到的电视剧cut,配角造反,是为了辅佐自己生物爹当皇帝,自己当公主。那种感觉就很诡异,如果你不是继承人,那你这么卖力干什么。如果是口头说一套,实际做一套,干掉生物爹,自己继承皇位当新帝,我反而觉得OK没问题。 演一演又没什么,反正她最后是当皇帝了。辣菜靠男人上位的各类封建老黄男[让我康康] ———— 【王爷】其她朝代不知道,唐朝对于亲王称呼,都是“大王”,没有强烈性别指向,起码称呼是看不出是女是男,王爷这类称呼,查资料,是一种俗称,“王爷”一词在唐宋后普及,成为对亲王、郡王等王爵的日常尊称,既用于皇室宗亲封王者,也用于少数因功受封王爵的功臣(如明代徐达被封中山王,可称“中山王爷”) 可以看作是男挤占中性词的用法。 其实我觉得用大长帝姬替换王爷一词,也不怎么好,毕竟放着亲王,郡王这类现有的中性词不用,另外多做事。 感觉古代人还是很喜欢在称谓上下功夫,先用,等哪天想到更好的用法或者让这一套称谓逻辑运转得下去,再改或者留用。 ————— 查资料才发现爵位≠获得参政权,还是以唐朝为例子,封爵了也是没有参政权,但是依照看古装剧的潜意识,功臣爵得考功名才能当官参政,但是亲王或者郡王之流不用,这爵位貌似一出场就自带参政权 ———— [化了]仔细想一下,涂茗郡主,其实这个称谓也不合适,当时以为郡主享有食邑,管事来着,毕竟名称上都是“县主”,大白话直译就是一县之主,是可以跟宗室爵等价的。 但是我现在发现这东西不一样,原先给陈媂媖的设置是郡主(爵位)+官秩(鸿胪寺少卿), [化了]就挺混乱的,我知道我世界观跟背景观写得一坨,改天休假改一改,或者顺一顺这个逻辑。 天杀的,本来看中一台比较便宜的笔记本电脑,一看有国补瞬间激动要下单,结果发现,还是要抢名额,那还搞什么[化了]这手气就没好过 等等,我还发现了一个更搞的事,本来是陈鹭认陈至远当妈,邈子得管陈鹭喊姐,我一改,改成了陈鹭跟陈至远一个辈分,大长帝姬是皇帝的姑母,现在已经改制,那就得喊小姨[抱抱] 那就究竟是认义母 还是认姐姐,这是一个问题。[化了][抱抱]好想掐死我的灵机一动,改文总是灵机一动,动完前后就对不齐颗粒度。 干脆各喊各的[化了]反正也不说怎么分得清这复杂的亲戚关系就是了 再吐槽一嘴[化了]原先正文一共有15万字多一点,按照我现在这个龟速改文,真的要改到元旦去,我以为是改到我生日那天就改完来着,天杀的 其实改完第一万字,感觉主线脉络就跟之前不怎么沾边了,继承权这个东西,太重要了,立早了太子一大,就觉得陛下您该退位了,太子立晚了,人人都觉得自己能够当太子[抱抱] [化了]原先准备的健康系统也没登场。 之前看一份文献,古代妇女死亡率太高,以十八岁成年为准,没成年就死的太多了。 开篇第一件大事,就是祭祀太庙,紧接着就是有人造谣皇帝生物爹是崔老登,换一个说法,就是造先帝的黄谣。男攻击女人一般都爱走下三路,以父系宗法制为继承前提,用这个谣言把陈景邈踩下去。 “亲爹都不是皇帝,那你的继承权不合法” 陈景邈:那只眼睛看见我接的是生物爹的班? 一边觉得用这类设定去推剧情,推矛盾,是对先帝的一种男性意淫,一边又需要反复借事,去确定“母传女”继承法的运转 [化了]要证明a吃了会死,那就不能自己先去吃a这类不知名东西,得让别人去试蠹。这剧情埋了,我看看能不能再找其她事件出来。 其实很简单,让皇帝不是皇帝就行了,没人能够证明当时从琅琊回来的就一定是皇帝本人。 [抱抱]就觉得好贱,个体身份是需要群体去认同赋予的(上认亲经典信物环节)。她还不能证明自己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选侍 第5章 喜哭丧 陈景邈对男人不感兴趣,狗而已,需要的时候放出去打猎,一到数九寒冬就该剥皮宰杀,烹煮成菜。 “朕觉得倒是可以先把这群男郎放进男校里好好调教一二,不说学东西,先正一正德行,不要再出第二个谢男郎就好。” 尉迟璃见缝插针,立刻把男校的筹备捡着重要的地方说了,“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这是为人臣子应尽责任,男郎们不学如何侍奉君主,把时间浪费在其她地方上,实在可惜。” 教育资源有限,不能把东西变多,那就把分食的对手挤出去,女男分校,换而言之,是把男人丢进另外一个地方,学那些不怎么重要,但琐碎的小事。 男臣当中,一面坚决反对皇帝崇母,一面又寄希望于皇帝沉迷声色犬马,只要她一松懈,那就有大把机会。 越是风光无限,那就越容易翘尾巴,男臣都在等着陈景邈骄傲自满,不可一世时捅她一刀,权力拉锯战,早就从陈戚党派之争,切换成了性别之争。 从前还可以用“妻子”的附属性,去做精神胜利法,如今,彻底不行了。 有些东西已经彻底被剥开皮,血淋淋摆在人跟前。崔相嘴皮子蠕动一二,他起先并不是什么高官,甚至出身寒门,姓崔,但那也跟五姓七望没关系。先帝执政期间,他同其她寒门男臣一同依附于她,先帝一人得道,他们一块跟着鸡犬升天。 崔相心底里是对先帝又敬又恨,不过好在先帝成为过去式,她死了,一个死人又能继续对还活着的人做什么。连同那一份敬畏丢进坟墓,他只把那一股子无处发泄的恨投注在她女儿身上。 崔相咬着后槽牙,一张布满褶子,眼尾炸花的老脸浮现出近乎谄魅谦卑的笑来:“陛下所言甚是。” 崔相倒是小瞧了这个九皇子,当年立储谁也没想押过她这一支,哪怕押废太子那个草包,他也能顺利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九皇子一上台,立马提拔尉迟璃,焉知当年二人就西北军马场归属权一事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马匹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重要战备物资,北方幅员辽阔,国都在北,与北部各类少数民族时不时都要开打,鲜卑人,柔然人……还有之前的老敌人匈虏。 没有重骑兵,万万不行,这还只是单论西北一面,玉国自从上台了这个爱穷兵黩武的皇帝,她接连开辟四大战场,轮番打仗。 崔相不止一次劝谏皇帝休养生息,奈何她不听,任何停战派都被打成乱党,形同通敌叛国,悉数酷刑处死。 他阴暗地祝愿皇帝失败,最好惨败而归,最好闹得民怨沸腾,把她赶下台去。 奈何皇帝本人一路高歌猛进,旧朝丢失掉的三分一领域,她上位次年秋天,不仅完全收回,还比之前更大了。 皇帝少年时,在西域战场赢了个满堂彩,回朝得封亲王,从那时起,西域人听见她的名号都两股战战,哪怕看到她的鹰扬旗都要吓得狼狈逃窜。 如今放眼看去,曾经旧朝不能降服的劲敌,都被她打服帖十之有九,唯独剩下鲜卑一支不死鸟。其余各部俯首帖耳,拜玉国为尊。 这样一个皇帝,不能跟她来硬的,逼急了皇帝,没有人能预测她能疯到哪个程度。 一想起她十三岁就拖行西域乱党倒刮荆棘丛,活生生把西域贵族们凌虐而死,就觉得胆寒跟变态。 崔相仔细想了想,她上台一来的两年半里,光杀“逆臣”就砍了不下几千人,冷酷无情,手段狠辣,完全不像是初次执政的新人皇帝,哪怕他不想承认,也得必须直面这样一个强劲的敌人。 崔相此前,只以为她会是一个好摆弄的傀儡皇帝,只等着他斗倒大长帝姬,就可以稳坐高台。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皇帝满打满算,也就只当了九个月多的太子,虽然偶有拜鬼神的荒唐之举,但总体来讲,政令颁布,政策执行,以及行兵打仗,她身上都挑不出毛病。 这样一个骁勇善战的皇帝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 谁不想辅佐一代明君,当他的贤臣名相,同皇帝本人一块流芳千古,为后世赞颂。 崔相已经被排挤出原先的秩序里,把他取而代之的是尉迟璃。尉迟璃是个新人不假,但是执政手段不亚于他,甚至有些时候她比自己更加思虑深远,天才看一步走五步,她筹谋全局,滴水不漏。 崔相惊恐自己已经年迈,这一代被提拔起来的新臣质量一个赛过一个,说是群英荟萃不足为过。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代,只可惜皇帝是女人,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她是男帝该有多好,只要她晚年不发疯,打完就收,过些年停止兵戈,依照现行国情,不出五十年,必定出千年以来,第一个盛世! “把人都带上来。” 皇帝本人一发话,左右带着已经被酷吏打得亲妈都不认识的猪头们上台,鬼头刀雪亮无比,快得其余人都没看清脸,就扑簌簌掉了一地人头。 皇帝随手抽了一柄长剑,挑进一只人头发髻,“好脑袋,可惜就是不太听话就是了,都捡起来,让先帝好好看看朕的新政。” 崔相被甩了一脸血,皇帝本人见血就疯,一杀就不会带消停,什么时候她杀得尽兴什么时候疯病结束。 有时候也不一定,这皇帝或许是由于这个疯病,总爱干一些非比寻常的怪事。枕刀而眠可以解释成陛下居安思危,但她热衷摆灵堂哭丧,那就实在是匪夷所思。 皇帝即位 ,差不多隔十天半个月就要披麻戴孝,拈着孝子贤孙棒,在宫廷内举办丧仪,问她哭的是谁,皇帝一手指天,你猜,复又嚎啕大哭,涕泗横流,全然不像做戏。 但关键是,先帝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掉,不哭亲娘,那就更加不可能哭谣传被她蠹死的汶帝。 邈子基本上是纯疯,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对待她,她只有在毁物的时候才会觉得想笑,本质上是情感障碍,没什么感情。 ————分割线 [化了]我就发现行文的一个重要点,要写角色,必须只围绕一个面去写,先把a面写好,其余面,零零碎碎写,但不要重点去讲,这样才能稍微不那么崩坏 本来是想写复杂立体的角色,但是怎么说,我写了a面,b面出来的时候,完全没人看,反过来骂我a面写得拉胯[抱抱]就抓着一个面,使劲堆 [化了]其实写爱这类东西,我不太行,这东西存在我就质疑,“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顺手多了,恨这类东西具体且外显[抱抱]我写恨一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喜哭丧 第6章 裂箭 这一位皇帝上台以来,就各类流言蜚语不断,早先她当九皇子时,就有谶言说她天煞孤星,命克血亲,凡是跟她走得近的都要被她克死。 果不其然,当年旧朝汶帝修道受阻,暂时移驾大月宫,就小住了半个月,便突然暴毙。 有人猜测是先帝为了早日登基,有些迫不及待,但立马被人反驳,先帝跟旧帝名存实亡,仅存的一纸殙书早就被打断终止,她们两个甚至不是妇夫,早就在登基之前和离。 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接到皇帝,还是两个皇帝的离殙官司,旧帝哭着喊着要效仿尧舜禹禅让,他但凡修道不称心,就要作天作地,作着要禅让。 他就觉得那民间谶言一定是真的,神女降世,玉代于申,要不然怎么他修道总修不成功,一定是这个原因,那得更加卖把力气闹着禅让。 旧帝最后几年人生光景里,又跟先帝孕育了一个子嗣,那孩子生来时就孱弱不堪,但他偏说这一胎一定是真龙转世,又开始作天作地,先帝生她时已经四十多岁,算是高龄产妇。 有人觉得皇帝疯疯癫癫的秉性继承疯疯癫癫的旧帝,两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得加点药治治,不过旧帝是个短命鬼,还没等到吃仙丹成仙,先一步暴毙未央宫。 那时候,年仅十三岁的九皇子刚刚入未央宫,求见旧帝,所有人都知道她见过他,但是旧帝忙着嗑药修仙,没听几句,就把她轰出来,撂在一边。 据说,九皇子在未央宫等了很久,没有人劝得住她,死犟种不听劝,她从白日等到黑夜,一直等到次日,宫人惊慌失措爆发出一句凄厉无比的惨叫 ,“陛下驾崩了”,她才起身离开。 皇帝很小的时候就是大孝子,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年幼时不跟任何血亲有感情,等到先帝病危,她也是如此,所有敢跟她争夺皇位的对手,都被她一一处死。 谣言调转风向,齐唰唰觉得是皇帝等不了急着要坐龙椅,这种大孝子,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对血亲的人都这样,那对其她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崔相想不懂尉迟璃那根筋搭错了,非要押皇帝身上,哪怕过去,不拥立废太子,她押汝阴侯也成。 他是不觉得跟着皇帝混,能够善终,他找了很多有名的医师打听,疯病依托血缘传播,直系血亲有病,子嗣大多会继承,旧帝跟其她后妃孕育的子嗣里也有得疯病的,那病源在他身上。 已知旧帝疯病加短命,尤其热衷磕仙丹,那同样热衷嗑药的皇帝,应该也跟短命鬼旧帝差不多,崔相没见过那位国师几次,但是每一次她露面,都是成箱成箱的仙丹上贡。 空穴来风也得有缝隙可吹,崔相手里捏着一条秘闻,早年间,皇帝本人征战西域时被蠹蛇咬身,那东西,他派人打听,问过当年退下来的老兵,她们都说没有人能从蛇口夺生,被咬中那就是必死无疑 。 皇帝可能是有点运气在身上,居然没死。 不过 ,也确实活不了太久就是了。 崔相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她死掉,她前头死,后头他就扶持傀儡皇帝登基。 “陛下,昨天夜里微臣梦见了先帝,她拉着微臣的手,塞了一只断颈的白孔雀给微臣,微臣刚想说这孔雀漂亮,先帝又拿出了另外一只白孔雀,一箭射穿双目,自左向右出。” 那祭台已经被弄得血淋淋一片,个人人头堆积如山,不少官员低头,大长帝姬年少时就崇拜游侠,跟着江湖人士厮混久矣,见了这东西跟回家一样。 旧朝之前,还有前朝,射白孔雀出前朝窦氏一族的招赘习俗,窦氏原本就是鲜卑贵族,族内子嗣皆善骑射,窦赘夫言,自家女儿不赘草包,需得隔百步,一箭射中他家屏风中的白孔雀。 若论骑射,没有人比得过当年还是太子的汝阴侯,固定靶她不要,偏射宫苑放出去的活物,一日之内,连射十雀,更是一日之内,招赘了十位男郎。 “那另外一只白孔雀谁射的?” 皇帝本人是没跟汝阴侯比出箭术高低,当年隔着千军万马,各自射出一箭,准头对在一块,各不相让,双箭各自劈裂空中。 大长帝姬笑得:“自然是你侄子,陈家就没有不成器的孩子。” 她笑着从一堆陈氏宗亲靠后一排的人里头抓出一个跳脱少年,推着人朝皇帝跟前一站,“你侄子想要孝敬你,特意射了眼睛,改日叫上几个手巧的男郎缝制孔雀裘衣,不穿挂起来也漂亮。” 这侄子身份说来有些尴尬,她亲妈是汝阴侯,就是跟新帝打得难舍难分的那个汝阴侯,哪怕换个字,换成汝阳侯,她身份也不至于尴尬到如今。 依照新朝改制,汝阴侯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论嫡论长,亦或者依照先帝喜爱,都该是她顺利登基。 汝阴侯生性散漫跳脱,有治国之才,但实在不堪大用,三立三废,可见先帝对其宠爱之深。 最后一次废黜太子,就是汝阴侯寻欢作乐,与一个鲜卑虏隶行乐,随手拿了一件御赐宝物当打赏,彻底触怒天颜,从东宫自省,改成废黜太子位,贬为郡王,贬谪汝阴。 时人都称她为汝阴王。 陈景邈看着自己那顶着一双翡翠绿眼睛的好侄子,太像死对头了,好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好侄子,还是在先帝的未央宫里。 先帝一直以来都溺爱汝阴侯,汝阴侯不堪重用,她也没管母子龃龉,把汝阴侯跟那鲜卑虏生的混血儿带进宫廷,没让这孩子跟着一块外放受苦。 几乎可以说,这侄子是先帝看到长大的,也是这个好侄子,在陈景邈打算砍汝阴侯脑袋的时候,拿出一道保命遗诏。 陈景邈当天夜里盯着太庙里的牌位,看了一个通宵,次日,把下监的庶人改为汝阴侯,叫她滚回汝阴种地。 皇帝一手血,她搓了搓脸颊,一见到这好侄子就想起她那个好姐姐,后槽牙咬得梆硬。 “几岁了?” 好侄子看着她,面不改色,吐出一句鲜卑话。 大长帝姬听懂了,尴尬笑了笑,“她说她十三岁了哈哈哈。” 怎么说,可以那拿汝阴侯看作是女尊背景下的风流太子,反正天下板上钉钉都是她的,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恃才傲物,不怎么服管,也因为本事确实大,平等看不起所有人 ———— 怎么说,还是有些溺爱配角,如果配角登场单纯是为了展现出该角色形象抽象的一面,让执行意志的主角杀死该类形象,我又会觉得唏嘘 我总是容易写歪,一般NPC角色出场就是为了展示对立面而存在,但是有时间写独白或者她个人桥段,又会觉得本不该这样,一拉扯就没完没了 忍不住给配角多加了点东西,配角登场,不强不足以证明主角的强悍,但如果配角强劲,只是为了让主角来杀,我又会觉得不OK,怪恶心的,“末路枭主,慷慨悲歌”式的角色 —————分割线 看我能改成什么样吧,我心里对汝阴侯最大印象就是她下大狱的那一part,那种狠辣又无所谓的感觉,还有她看着桑娘坠楼,陈景邈朝上看她的那一回 才高八斗,治世之才,阴冷无情,又爱纵情声色犬马,属于是一冷一躁的复合体,如果她登基,那就是女尊国版本的背景观 与之对应,陈景邈会被她外放出去,流放到西域种葡萄,说不定隔个十几年,陈景邈又杀回沛都,跟她女儿抢龙椅也不一定(其实是百分百肯定的,陈景邈不当皇帝就要发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裂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