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的城市狼狗决定加入地下势力》 第1章 怪物 巷子径直通往那家破旧的食品店。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也还好是没什么人。否则这些人将会看到一幅令人震惊的画面——一个浑身泥泞的女人，身上只盖了一条破布，手脚并用地奋力朝着那家食品店爬去。 “饿……” 她的汉字储备量只允许她说出几个词语。 “不灵活……” 天色已晚，食品店已经打烊，她原本的觅食计划就这样泡汤。在闪烁的路灯下，她近乎要和街角的垃圾堆融为一体。也还好是这样，下来扔垃圾的大妈并没有发现她，只是捏着鼻子，把一面摔烂了的大镜子往她的身侧一放。 她刚想开口吠叫，从大妈那里抢点东西吃，可是，当她转向大妈的方向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傻眼了。 “人？”她嘶哑的嗓音缓缓吐出一个疑问句。 路灯再一次亮起的时候，她终于更加细致地观察了自己的新外形。那灰黑白相间的，不是动物的毛，而是属于人类的头发。她的身上，只有那块破布遮蔽着自己，原先茂密的毛发已经无影无踪。脸颊瘦到凹陷下去，混沌无神的双眸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镜子中的自己。 可是她的动作忽然间僵住了，她发现了更加兴奋的事情——食品店的门锁好像有动静。“人？！”她不顾及那镜子里的究竟是谁了，就这样盖着破布猛冲过去。 “老大，外面是不是有人发现我们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男人站在门边放哨。 “呵呵，你怕谁？”女人叼着一根烟，把食品柜里的罐头快速扔到一个大包里。 大包没过多久就被填满了。女人比了个“撤”的手势。男人点点头，准备把门推开。 “怎么推不开？”他用力地把门往外撞。 “一定是有仇家找上我们了，他们把门堵上，不让我们出去。”女人冷静的说。 “怎么办？” “我们一起撞开它。”女人把包放在地上，助跑了一段，然后猛地朝门撞去，她的黑色长风衣逆着她跑的方向飘起，门发出了巨响，这一击的力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门没有被撞开，反倒是现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门上本来就脆落的地方，就这样脱落了下来。 “进去……”外面只有一道嘶哑的声音。 女人朝着门上的裂缝看去，她的视线中，只看到了一条破布。“那不是我们那天给狼狗的尸体上盖的那条吗？”她皱了皱眉头。 “我们往后退一步。”女人对男人使了个眼色。“外面好像不是人。” 就在他们后退的那一瞬间，一个灰色的身影迅速朝着他们扑来！门也在那一刻被彻底撞坏了，女人这才看清楚门后面是什么，不是狼狗，而是一个四只脚着地的人。 “这是……怪物？！”她瞳孔震了震。 地上的人毫不在意。她大摇大摆地朝着食品柜走去。 可是，四只脚着地的人留下的痕迹就不一样了，要是老板细细查起来，他们三个都得遭殃。 女人只好打开罐头，谨慎的放在地上。“吃。” “怪物”头也没抬，她看起来饿了太久太久了，罐头不到一分钟就被吃干抹净。 不过“怪物”没有敌意——破布的味道和女人身上的味道一样，所以说在她眼中女人是好人。 这个画面很诡异。女人只想快点打发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走。 “主人。”女人转身的一刹那，她的身后传来了蹩脚的称呼。“怪物”认主了。女人忽然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对方不是单纯的野兽；而且，从这家伙刚刚的力量表现来说，说不定可以训练成她的保镖，去地下拳场狠赚一笔。 “怪物”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饭了。不过庆幸的是身上这条和垃圾堆融为一体的破布让她伪装地很好，没有被居民杀掉。可是这样的生活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獠牙和矫捷的身姿被剥夺，连正常的四脚行走都变得无比的困难——她有预感，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女人脸上挤出了一抹玩味的微笑，就算是为了那笔地下拳场的钱，她也要让这独特的家伙加入自己的队伍。她摸着“怪物”毛茸茸的短发，“你会狗叫吗？” “汪！汪！汪！”大声的吠叫也是显示自己的一部分，“怪物”用尽了全身力气，叫了出来。 “非常好呢。走吧。”在男人惊诧的眼光下，女人给“怪物”套上了绳索，就像是大型犬和主人一样，自然地上了门外的车。 “愣着干嘛，过来给你老大和我们的新伙伴开车。” 车启动了，两人一“狗”，飞速地穿梭在那霓虹色城市中，刚刚才下过小雨，地面的水坑上倒映出整座城市绚烂的影子，这辆车在其中显得是多么渺小。 一回到基地——一个废弃仓库。女人就直接把她扔进了浴缸。 “介绍一下我的真名，我叫艾安，以后你跟着我混，你代号我想好了，就叫阿狼。”艾安开了浴缸的闸，往里面倒了点沐浴露，然后就拉上帘子，自己去外面抽烟了。 “阿狼？”浴室中的“怪物”反反复复咀嚼着自己的新名字，温暖固然是可贵的，可是，獠牙和自由也是可贵的。在浴缸中，她又回想起了刚刚，她叫艾安主人的那一刻——如果是以前那个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她暗自下定决心，等自己恢复为狼狗时，她就会脱离这里。但是现在她必须成为主人指哪打哪的狗。 过了一会儿，烟味忽然变得无比微弱，紧接着，脚步声逼近，阿狼下意识的警觉了起来。 忽然，她的帘子被拉开了，艾安走了进来。 “洗好了没？”距离阿狼进浴室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艾安平时一般是五分钟，她已经不耐烦了。 阿狼不会用浴缸，只好用委屈的眼神看着艾安。 “出来，擦干，穿外套，然后我教你直立行走。” 阿狼靠着自己爬出了浴室，按照以往，要甩干自己的毛发的话……那就只能在毛毯上这样做！她忽然开始猛甩身体。在这间小小的浴室中，水滴开始飞溅。 “听话，阿狼，停下来。”艾安简洁地命令道，脸上看不出来情绪。 阿狼不情愿地呜咽了两声，然后蹲坐了下来。任由着艾安的浴巾在自己身上来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能感觉到艾安的呼吸在变得急促，手上的动作也在变快，可是这种反应对于人类来说又叫做是什么呢？她不明白，只是觉得很痛。 “你的脚和手是拿来干什么用的？我可是□□老大啊！我现在怎么沦落到给街边捡来的不明生物擦身体了。”艾安明显是没耐心了。 阿狼刚想吠叫，但是忽然想到对方是自己的主人，只好是低下头，默默忍受着那刮痧一样的力道。虽然她的皮肤有些粗糙，但是这力气对她来说还是太超过了，她忍不住挪了挪膝盖。 四脚行走对于腿长远远超过手长的人类来说并不轻松，这几天下来她的膝盖早已经磨出了两个红色的大斑点，从那其中正不断渗出血来。 “呃！”她小声叫了一声。 “你必须要像一个人类一样生存了。”艾安皱了皱眉头。 人类的情感有时候很复杂，比如说这个皱眉，阿狼只是把它理解成了简单的不悦。她发誓自己今天一定要学会行走，因为这也是主人命令的一部分。 就在艾安放下毛巾的那一刻。阿狼喘着粗气，直接扶着一旁的小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主人想要让自己保护她，所以说自己要改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行为方式，去靠近她在的地方。 “能不能试着走出去，见见我们其他成员呢？”艾安有些惊异于她的运动细胞了。一条狼狗，在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观察模仿之后，居然轻易的就站了起来，而婴儿的这个过程往往要持续一个月。 艾安终于看清楚了她全部的身体——阿狼很瘦，但绝对不是那种瘦弱的类型，她紧实的肌肉包裹着全身，那线条就好像是希腊雕像一样完美，健壮的腿部肌肉，分明的六块腹肌，看起来可以一拳把人抡死的肱二头肌……不是“完美”可以形容的。艾安165，算不上是小个子，可是和阿狼相对比起来，却显得瘦小得多。 艾安光是看这个体型，便笃定了她会是一个优秀的打手。 她微微一笑，心想：“这才是本□□老大看上的女人啊。” 艾安不禁想起来了那个耳熟能详的梗。“没病吧？”她问。 “没病。”阿狼认为自己受到了质疑，尽管艾安并没有挑衅的意味。 “没病走两步。”艾安脸上露出了颇有兴趣的笑，她被阿狼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这句话直接激起了阿狼的好胜心。她必须要在一分钟内证明自己是一条强壮的狼狗！ 她的胳膊离开了浴缸旁的小桌子，此刻的她，健步如飞！ 她直接跑出了浴室，连外套都没有披！ “你好歹穿件衣服啊！不要给我丢脸！”艾安拎着衣服追了上去，阿狼丢脸没关系，可是她不能在组员面前丢脸啊，要是让人知道这就是自己招揽的新组员，自己怎么混？ 就在阿狼触碰到那门锁的时候，艾安紧急抓住了她的手。“你还不适应人类社会，请不要随便离开我的身边！跟着我行动。” 阿狼愣住了，她转过头来，看着艾安的眼睛。那目光是多么的炽热，又是多么复杂。阿狼的脸被这焦急的目光盯着，忍不住的发烫。 她接过了艾安手上的衣服，虽然说她没有穿过衣服，但是她扫了一遍艾安身上的那件，很轻松的就明白了该怎么穿。 白衬衫是用扣上的，西装裤应该从下面拉上来，腰带要系上……她就像是要盯穿艾安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艾安，盯得艾安一阵不自在。 艾安的衣服对她来说有点小，衬衫被她穿成了七分袖，露出那若隐若现的小臂线条；长款风衣穿不上，她的肩宽太宽了。 在艾安眼中，这家伙涩得要命。 她们走出了房间。 第2章 新组员 这个废弃仓库分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有它的功能 现在是凌晨两点，其他组员才刚刚从外面回来。“你那边怎么样？”一个年轻的男孩问。 “呵呵，不怎么样。你知道来的是谁吗？是那个K帮的老大，那家伙的手腕你也不是没见识过，我们要交易，要谈条件，可是他们只想把我们吃干抹净，这一批军火，我们要价50w新城币不过分吧？可是他们硬是要逼着我们降价到20w，这一下砍掉了30w，谁接受得了？” “后来呢？你们怎么办？” “我们当然不同意，当场就表明了我们的态度，砍到45w不能再多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老大，直接当机立断啊。说我们不按照他的价钱成交的话，他就要动手了，我们哪里打得过他那边那些打手？我们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唉！”男孩焦急地叹了口气。 “这下亏进去这么多钱，老大知道了肯定要骂死我们了。” 就在他们议论的时候，艾安带着阿狼来到了会议厅。 “介绍一下，新组员，阿狼。” 下面原本还在议论的几个组员纷纷看了过来。 “没想到我们组这种状况，还能招揽到这么强悍的新组员。”男孩小声说了一句。 “这绝对是狠角色。”刚刚和男孩议论的年轻女人也感叹了一句。 “大家也相互介绍一下吧，就从你开始。”艾安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并没有穿和其他人一样的黑色长风衣，他的白衬衫外面披的是一件亮黄的卫衣，这和他□□的身份似乎并不相衬。“我叫梁黄，今年15岁，还不是正式成员，所以说我会多努力的！” 接下来是年轻女人。“我叫魏佳文，今年24岁，我主要负责的是和其他帮派交涉。” 然后是刚刚给艾安和阿狼开车的男人。“代号是野草，今年28岁，老大的保镖，同时在管理其他打手。”其他人都说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而这个男人却没有这个打算，阿狼心想：他该不会也没有名字吧？ 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个正在敲键盘的女孩——她貌似还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屏幕工作。 魏佳文走上前去，推了推她的胳膊。 “请不要打扰我工作。” “……自我介绍一下。” “好吧。”她放下耳机，扫视了一圈会议室——不仅仅是阿狼的到来她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到来她也没有注意到。 “白思，19岁，技术人员。” 其他人也一一介绍了自己。不过，毕竟不是所有的组员都会来这里，所以阿狼还是不太清楚这个组织到底有几个人。 M组其实是龙头帮下的一个大组，龙头帮的老大足足七年都没有发配过任务，也没有给各组提供相应的支持了。龙头帮失去了作为一个统一帮派的凝聚力。 自我介绍结束以后，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魏佳文一句话都不敢说，其他人本来就在摸鱼，也没什么好说。至于白思？她本来也不说话。 艾安扫视了一圈会议桌，摇了摇头，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不想再去挫败这些人了。因此，她只是吩咐了野草带阿狼去拉练，然后就离开了会议室，准备去自己的房间。 可是，她走出会议室两步之后，又忽然间停住了脚步。她对阿狼还是不放心，因此决定要跟过去看看。 阿狼并不觉得野草是她的猎物，可是一旦站上捕猎场，性质就不一样了。她动物的本能正在被激发出来，快要一发不可收拾。 “扑倒，然后撕咬……”她看着一旁小屏幕的计时器，稍微有些急躁，时间为什么还差十秒？要是是捕猎的话，现在就应该开始了。她的世界里没有格斗的概念，对她来说，这就是相互捕猎。 野草早就已经摆好了架势，被野草暴打一顿几乎是每一个新组员入职以后都要经历的事情。虽然，新组员的外表很有威慑力，但是她毕竟刚刚学会直立行走不久，格斗技巧也几乎为零，野草不认为这家伙有打过自己的可能。 而此时此刻的阿狼，双眸的疲惫早已经被一种原始的兴奋所取代，电子钟的时间走得越多，在她眼中就走得越慢，最后三秒，煎熬得如同是三年。跨越了这个电子钟的限制，便是她正经的狩猎时间。 终于，电子钟的时间清零了。 野草并没有让她的打算，在那个时间变成零的一刹那，他的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阿狼的鼻梁骨挥过去。这个挥拳的动作快得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要是是梁黄在这里，现在便可以结束战斗了。 可是他的对手并不是梁黄，而是饥饿的野兽，把自己当作是猎物的野兽。 阿狼的攻击来得比他更快，也更加没有章法！ 阿狼没有出拳，也没有出腿，就这样朝着野草的左臂飞扑过去！ “这还是拳击吗？看起来更像是相扑呢。不过，地下拳场确实没那么多规矩——那就是一个现代的角斗场罢了。”野草心想。 如果说野草刚刚的速度是0.3s，那么阿狼的速度就是0.25s或者更快。 在阿狼的眼中，野草刚刚的动作速度，像是顷刻间放慢了好几倍一样，没有任何出乎意料，只有尽收眼底，他的背后和左臂都有扑倒的机会。 野草一个踉跄，退了几步，随后又直起身来。 “难对付……”阿狼嘴上这么说，内心却更加兴奋了，在城市狼狗中，她可是最好斗的那一批。 野草刚刚才直起身来，那熟悉的飞扑又再一次袭来——这个女人的弹跳力和速度真是奇葩。 可惜的是这一次，野草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招式——毕竟她的招式只有一个。野草侧身一躲，阿狼便失去了这个攻击的机会。 野草微微一笑，因为，这个瞬间，他已经占据了上风！他一个鞭腿径直往下盘还不够稳的阿狼砸去。阿狼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这一击并不轻，阿狼的腿部顿时青了一块。 一般人会强迫自己直起身来，然后迅速防住下一击。可是，她直接着地，做出了一个蓄力的动作，打算使用头槌。这个动作似曾相识，在食品店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直接把门撞坏的。 野草这次决定直接向八角笼空间较大的一边躲避。他把重心朝下压去，防止再一次的飞扑。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她作为狼狗的弹跳力，也小瞧了她的应变能力——阿狼完美地把飞扑和出拳结合在了一起，就在把自己身体弹出原本位置的那一瞬间，她的右拳也跟着袭来，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一次，直接打了野草一个措手不及。 野草朝着八角笼的一角飞去，那一刻，天旋地转，他目力所及的地方，只有野兽逼近的高大身影，和正在自己头上旋转的星星。 只见他模糊的视线里，那只野兽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担忧或者是轻松，而是和刚才一样的凌厉，一样的不像人。 看到这眼神的这一秒，他终于开始害怕了，因为自己的想法是格斗，对方的想法，却是出于本能反应的狩猎！ 如果没有人来的话，他今天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了。他在内心打起了寒战。 ……可是这个时候又会有谁来到这里。他闭上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人是不会继续攻击，但是野兽不一样。 就在此时，场外的人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阿狼，停下来！”艾安的声音在阿狼混沌的捕猎意识中格外的清晰。 对阿狼来说，艾安的话就像是一针镇静剂。阿狼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她转身看向场外，一切背景都在那一刻忽然模糊，光照射下的位置，“主人”就站在那里。 “这是训练，谁允许你随便狩猎了？”艾安的声音中夹杂着以往都不及的怒气。 艾安就好像是阿狼的锁，在那一瞬间，阿狼的人性锁住了兽性。她漫无目的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眼前那个人身上。 野草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呜咽。 艾安大步走进了八角笼。她看了阿狼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替野草处理伤口。 “我帮忙。”阿狼乖巧地蹲在一旁。 “你想继续打是什么意思？”艾安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这是在质问，阿狼再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性，迟早要出事。 阿狼沉默了，她很想答应主人这个请求，很想直接给差点被自己杀死的野草道歉，可是，话说到嘴边她又迟疑了。她不能保证。 就在她不知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野草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把我拉起来。”他简单要求道。 阿狼毫不迟疑地拉住了他的手，就像刚刚的出拳一样。借着阿狼的力，野草站了起来，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你是有潜质的组员，和以往那些都不一样，相信我，如果你能控制住自己，届时，你在地下拳场这种拼命的地方，将会无人能敌。”野草用力拍了拍阿狼的肩膀，爽朗的笑了笑，就好像忘记了自己差点被杀掉一样。 阿狼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野草，给野草鞠了一躬。 可是，这种感动的气氛持续还不到两秒。野草的笑容就变得阴险了起来。“仇我还是要报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休息一下，现在是凌晨三点，一会儿十点，继续来这里拉练，这次不累趴下就不准走哦。” 这种行为，在人类眼中叫什么？阿狼有些错愕。 “怎么还变脸呢。”艾安看着野草，小声嘀咕了一句。 “变脸？”阿狼回味着这个词语。人类的表达有时候真是很恰到好处。 第3章 讨债人 距离阿狼被捡到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一开始野草的目的可能是拉练，可是，就在第一次拉练时，自己的体力先被阿狼耗尽之后，目的就已经变了。 “十个小时，怎么还这么有精神，看不出来饿了三天三夜啊。”这是第一天拉练结束以后，野草说过的话。 阿狼顿感不妙。“加量？” 他只是看出来阿狼还没有到极限。 “嗯啊。”野草说。 就这样过了三天，一天比一天的时间要长，强度也要更大，可是阿狼没有丝毫被逼入绝境的感觉——她一直在成长，一直都达不到“极限”。 而且，她的伤口愈合速度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这些因素加起来……那不就是…… “什么？你是说，她三天就可以去地下拳场角逐冠军了？”上一秒，艾安还在泰然自若地看手上的交易文件；下一秒，她的笔就掉在了地上。 “是的。”野草拍着胸脯保证。 “那可是350w新城币的奖金，够我们谈十多次军火交易了。”艾安说。 阿狼从会议室门口探出头来。“狩猎？”她不知道地下拳场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这样理解吧。”她起初是这么说的，可是，在想到了阿狼上一次和野草的“狩猎”之后，她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只好是又把话咽了回去。“也不全是。” 不过，当下的M组有更重要的事。比如说，在那个尘封已久的电子邮箱里，居然收到了龙头帮的消息。会议桌上，M组的成员又重新集结了起来。 “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野草问。 “反正我没见过。”梁黄耸了耸肩。 “是七年前。”艾安加入的时候，就是最后一封邮件发布后的一个月。那封邮件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只是吩咐了M组把港口的军火运输到总部。谁都没想到这会是总部的最后一封邮件。 新邮件又会是什么？ 艾安把文字投影到了大屏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晃得阿狼眼睛疼。“要是有人讲解一下内容就好了。”她想。 “简而言之，就是要我们去做催债人，被催债人，则是三年前退出K帮的两个成员文煜和杨芮。他们在K帮工作期间，曾经向龙头帮借过一次高利贷。这两个人以K帮的名义借了一笔巨款——利滚利到现在已经逼近一亿新城币，但龙头帮向K帮考证时，K帮却坚称从未借过钱，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追回这笔钱。” 魏佳文现在一提到K帮就来气。“仗着自己人多就赖账，是不是又是这套。” “人去哪找？”阿狼小声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气氛便突然陷入了沉寂。是啊，要是是K帮借的，那M组拿K帮也没办法；要是就是这几个人的话，那就连逃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飞雾龙头帮。”艾安小声骂了一句。“直接标记为垃圾邮件吧。” 就在她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下一封邮件却很快就发过来了。艾安翻了个白眼，点开了新的邮件。 “报酬：35000000新城币。另外，你可以向我们提一个要求。” 简洁的言语，极致的震撼。会议室再一次沉默了。 魏佳文的双眼此时此刻忽然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她只能看到那无数蹦哒着，勾引着自己的“0”。 阿狼则是不屑一顾。“0？我不关心。” 艾安沉默了，她正在仔细思考着这个数字划不划算，毕竟接触K帮实在是很冒险。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间，又来了一封新的邮件。 “还在犹豫吗？M组。” 这是威胁。艾安知道，这一次她必须回信了，龙头帮就是在赌，赌M组还不能脱离总部。 “请放心，这个任务我们会接受。但是，能否给我们提供一些有关于这两个人的信息呢？” 没有回信了。 “这算什么态度？要不然还是脱离组织吧。”艾安心想。她快要气炸了，但是作为老大，她还是要让人觉得她很冷静。“佳文，白思，试试查一下这两个人的信息。” 白思的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不到两分钟，她就找到了一个“知道当初部分事情”的情报贩子。但是对方要价并不低，并且要求线下交易。 “老大请看。”她直接把电脑上的内容投到了大屏幕。 对方没有任何自证，身份也不明朗，只是提供了一个地点：蔚海酒吧。要价是500w新城币。 但是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找到的情报了，这些事实交叠在一起，他们也只能选择背水一战。 “我去联络一下龙头帮，他们要是能提供支持的话，我们就出发。”艾安当机立断，发送了邮件。 过了一会儿，龙头帮的回信来了。“当然可以报销。” 500w对于这些上位者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是这笔钱要是真付了，M组几个人这两个月白干。 此时此刻，情报贩子也发来了消息。“你们直接过来。” 按照以往来说，艾安通常会带上这几个人：魏佳文，野草以及另一个打手。但是这一次她决定让阿狼去试试实力。 “魏佳文，野草，阿狼，你们三个跟我走。” 蔚海酒吧坐落在C城郊区一条小巷子里，这种地方冬天连太阳光都照不到，更不要说看到海，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起一个如此明媚的名字。 不过，情报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留，只留了一个地点，是很自信自己随时都会待在这里吗？ 酒吧里放着优雅的爵士乐。人很少，只有几对男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装修倒是很符合“蔚海”——整个酒吧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不同程度的蓝色。不得不说，装修人的审美不一般，能用深浅对比和灯光把如此单一的颜色变得一点不无聊。 艾安并没有在客人里看到很像情报贩子的人。 “酒保。”阿狼说。 所有人朝着吧台的地方看过去。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在手工敲着冰球。他的动作很快，但是丝毫没有慌乱，就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一样，专注而冷静。 “喝点什么？”他没有抬头。 艾安并不打算在获取情报之前喝醉。“我要你们店里500w的酒。” 轮椅上的人还是没有抬头，他的冰球还没有削完。“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但是在此之前，先喝一杯我的特调，怎么样？我请客。” 过了一会儿，男人把四杯鸡尾酒摆在了他们面前。鸡尾酒的配色也很符合这个酒吧的气质——它分为了两层，下层是蓝橙利口酒混合着雪碧和柠檬汁，呈现出海一般的深蓝色；上层则是由少数红色石榴糖浆和多数橙汁构成，呈现出日落一般的橙红色。 男人不仅仅下半身瘫痪了，他的脸上也有一大块烧伤留下的疤。 阿狼的眼神朝着艾安瞥去，她在寻求喝酒的许可。艾安为了清醒，当然不会喝酒。 “几位可能不怎么喜欢喝酒，那我就直接说情报吧？”男人看到没有人喝酒，顿时有些扫兴。 “那肯定是你先说我们才敢喝。”艾安轻笑。 “既然你们付出了价钱，那我直接开始了。首先，你们最关心的——那两个人上一次的行踪出现在D城郊区的一家旅馆内，是在去年的夏季，之后就没有人目击过他们。但是，就在昨天，我在机场的线人告诉我，他们在一周前有一次出境记录——是从C城机场前往A国。” “A国？！”魏佳文差点叫出来。 “嗯。” 要是这样，线索就真的断了。但是既然他们付出了500w的情报费用，那当然不会满足于行踪这一个点。男人也知道这点。 “其实在四年前，也就是借高利贷的那年，K帮发布过一次追杀令，以600w的高价悬赏了这两个人，还派了自己帮派的数十名打手前去排查这两个人的下落，可是结果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所以说最后，K帮单方面的除名了这两个人。” 男人喝了口酒，接着说。 “这个事很蹊跷，首先，用帮派的名义借贷并没有那么容易——我作为曾经K帮的打手，当时K帮通过帮派借款应该具有以下物件：老大的手信，帮派财务室的盖章。而这两个都很难被仿制。并且，在借款之后，龙头帮的负责人会向K帮的财务室确认银行卡号，这里又一个疑点出现了，龙头帮的确认流程如果正确，那么这笔钱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入这两个人的私人卡。” “因此，您认为，是那两个人和K帮合作，K帮再和龙头帮相互勾结的结果？” “可能性很大。但是纵观这件事情，K帮的目的是空手套白狼，那两个人的目的可能是分赃，但是龙头帮的目的呢？” 艾安心里过了一遍龙头帮的确认流程，如果说真的如此顺利，那肯定不简单。 事情倒是越缕越复杂了。不过，正如情报贩子在网站上说的一样，他真的只是“知道当初部分事情”。 阿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龙头帮总部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在邮件中，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多一点信息？ “问一下？”阿狼试探着对艾安说。 艾安打开了邮箱。 第4章 意料之外的暗杀 在蔚海酒吧喝完酒之后，几个人便回到了车上开始整理思路。同时也在等待总部的邮件。 “首先，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债要追回来还得想想到底应该谁还。”野草说。 “那俩人还得上吗？不管是谁借贷，都只能找K帮吧？”魏佳文说。 阿狼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把头望向窗外。现在正好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没有光照得进巷子里，唯独剩下雾蒙蒙的一片灰蓝，外面的橘红色太阳光和那灰蓝交接在一起，像极了刚刚的那杯鸡尾酒。 她的视线中，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是一幅平静的光景。可是，不知为何，她却感受到了杀意。 她下车了。 他们的车停在巷子口旁边，就在她下车的那一刹那，一辆摩托车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 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目的不纯。因此，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追了上去。 摩托车已经驶过了黄色和蓝色的交界点。她的脚步也开始加快。 小巷里沉闷的空气，在顷刻间被一道敏捷的身影划破，连灰尘也从规律的排列变得躁动，她跟随着那辆摩托车，跑过了那个交界点。 摩托车刺耳的发动机轰鸣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那两个人似乎还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要追上了。 可惜的是，离摩托车还有一点距离，摩托车上的两人，就先她一步进了酒吧。 轮椅上的男人将要凿出他今天最满意的冰球，仅仅只差最后一下。忽然间，一道枪口抵住了他的脑门。随后，一声枪响贯穿了舞池。 酒吧最上方的吊灯砸在了舞池正中央，白金色的水晶向四处飞去，酒吧陷入了黑暗，只有音响还在演奏着轻快的音乐。几个跳舞的男女一阵尖叫，蹲下抱住了头；吧台边的几个人早已经吓傻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那个男人在外面堵住门，女人则是挟持住了轮椅上的人。 “是谁？！”轮椅上的人警觉的拿起手上的凿子，朝背后刺去，可是他的轮椅完完全全被女人卡在了吧台最靠边的位置，连转身都很困难，这一击也只能是落了空。 他还想要拿起酒瓶砸过去。可是，就在他准备去抓酒瓶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被死死地压在了桌面上。 “好久不见啊，我的前同事，K帮护卫队的前打手裴斐，对吗？”女人低下头来，在裴斐的耳边低语道。 “K帮的人？你们来做什么，我就是一个小老板罢了，对你们而言到底算什么？” “情报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出卖的，你知道这笔高利贷累计到现在，一旦被追回，龙头帮会赚多少钱吗？我们本来以为你还念及情谊，没想到你也是一个见钱眼开的。” 女人给枪上了膛，她已经对裴斐起了杀心——这种时候留着他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直接灭口。 就在她还在以一个胜者的姿态，傲慢俯视着裴斐的时候，一声枪响震动了沉默的空气。 女人看向男人的位置，男人还站在那里。她略微放心了一点——一定是他杀了一个闯入者吧。 可是，她再一定睛——不对！站在那里的，根本就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另一个高大的女人！ 一分钟前，阿狼来到了酒吧的外围。男人时刻都在放哨，准备着杀死一切进入这里的人。事已至此，没法做到不杀人，毕竟她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逼我的。” 她给枪上了膛。 “为什么不滚开？” 她贴在墙角，用埋怨的眼神，冷冷地看着站在门口放哨的男人——是时候动手了，干掉这个碍事的家伙。 随后，她直接扣动了扳机。 刺耳的枪声响彻了整个酒吧，男人的血液从脖颈处像瀑布一样喷出，这一击直接到达了他的动脉！入门处的那个白色皮沙发，顷刻间被他的血染成了深红。 男人的尸体就横在大门中间，他的死相很惨，眼珠爆大，嘴惊悚地张开，五官变了形。 阿狼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从他的尸体上跨了过去，径直朝着吧台走来，虽然说没有了吊灯的酒吧宛如黑夜，可是在这样的黑夜中，她的眼睛却看得很清楚。 不知是谁把应急灯亮了起来，酒吧里的顾客总算是看清了路，擦着她的身边钻出了酒吧，酒吧里只剩下了杀手，阿狼，情报贩子。 在猩红的应急灯灯光下，女人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似人而又非人的生物——那家伙的双眼散发着浅绿色的光，就像是在夜晚的旷野上，对自己垂涎已久的猛兽。虽然刚刚杀了一个人，可是她的白衬衫上没有丝毫血迹，领带平平整整，姿态也是出奇的优雅，仿佛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请给我来一杯”。 那个怪物正在把枪对准自己的脑门。 “别、别杀我！”女人慌乱地把枪丢下，直接朝外跑去。 现在求饶未免为时已晚。阿狼的杀心已动，这种时候，只有艾安来阻止自己才有用，可是她明白，艾安不会阻止自己。 她毫不犹豫的开枪了。女人倒在了离吧台不到两步的位置，她捂着腹部，痛苦的呻吟着，不到一分钟，就失去了呼吸。 艾安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两个人的目的，她刚刚甚至没有注意到还有两个人进了小巷。车上的三个人，在阿狼把人杀尽的时候，才匆匆赶到酒吧里。 “是谁？”阿狼问裴斐。 “我认识，都是护卫队的打手。” 艾安和其他二人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尸体。他们的动作相当快。收尸，擦干痕迹，抛尸，一气呵成。他们对于阿狼杀死这两个K帮暗杀者的决策毫不意外。 “抱歉，我来迟了，阿狼，刚刚我们只顾着讨论讨债的事情，要是我们早一点，你也不用一个人对两个。”艾安拍着阿狼的肩膀说。 “没事，很轻松。”她淡淡的说。 “多亏了你啊。”野草说。 “谢谢。”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魏佳文看呆了——这就是摈弃了人性之后的样子吗？杀了两个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 这场暗杀不过五分钟，裴斐很庆幸自己的凿子没有粘血，冰球也还没有化。他仔细端详着手上的冰球 ，这绝对是他今天的最佳，他决定用这颗冰球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做一杯特调。 “什么样的特调会符合她的气质呢？”他看着阿狼，思考着这个问题。兽性和人性，优雅和残暴。她身上总是有着奇怪的矛盾。 最后，他端上了一杯尼格罗尼。既苦又甜，这正是这杯酒迷人的地方。 阿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和裴斐预料中的一样，她很喜欢这种味道。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阿狼的脸色忽然变得和外面的夕阳一样红，眼神也开始不聚焦了起来，她努力用手托住她摇摇晃晃的脑袋。 “难道外表这么猛的人是个一杯倒？”裴斐顿感不妙——这杯酒度数可不低啊。 阿狼的手再也支撑不住她的头了。这种感觉，应该就是那些顾客口中的“醉了”吧？她只觉得有些新奇，还是第一次体验。 其他三人这时候刚刚把吊灯修好，他们把头齐刷刷地转向阿狼的方向。 裴斐这下是心虚到不行了。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把救命恩人灌醉这件事？ “主人……”阿狼居然说起了梦话。 艾安听到这两个字，忽然一个激灵，箭步冲向阿狼的位置！无论如何，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爱好者啊！ 她连忙上去抱住了阿狼，给她披上外套，准备把她送到车里。 此时此刻，在阿狼的梦中，一双温柔的手，正在微冷的秋季街头，慈悲地把那裹尸布盖到自己身上。 那天，在残酷的虐杀之后，她被扔到街上。在她暴尸街头的前一刻，她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那个黑色风衣的女人，和那双清澈中带着悲悯的眼睛。 枫叶在街头落下，伴随着阴翳的小雨，似乎万物都在加速凋零着，变得灰青，包括她自己。可是，明明是这种天气，为什么她能看得见一道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能靠近它呢？光源所在的位置，一定是来引渡自己的天使吧？ 她在那久违的温暖下，安然睡下。 然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醒来了，梦和那条街头的狼狗一起醒来。梦中的身影，在那一瞬间具象化了，就在自己的面前。 阿狼还能说什么呢？她要谢的事情太多，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谢起。 “你是我永远的恩人。”她暗自想，“我会报答你的！” 第5章 雨 早晨七点，酒吧终于打烊了。裴斐关上门，把“正在营业”的牌翻转过来，然后，他走进了卫生间。 刚刚有客人吐在了这里，卫生间中充斥着一股腐臭的气味。虽然有香薰，可是这种味道一时半会还是很难消掉。 但是，还好有这股腐臭的气味，他觉得接下来再加一点血腥味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都在监听我吧？”他把手从额头上开始慢慢地往下摸，摸到颧骨，再摸到自己左脸的烧伤处。他早就知道，植皮手术的那天，有人往这里面加了东西。 现在，是时候做出决断了——他要让这个监听器彻底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他从口袋里摸出切冰块的刀，狠狠地在自己脸上烧伤的伤口上喇了一下，血顺着他的脸庞留了下来。 “嘶——”他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叫出来。 他伸手去掏，可这一次没有找到。于是他再喇了一刀——这就像是俄罗斯轮盘游戏，没有找到监听器的那一刀就是子弹。 不过，如果是游戏，那他应该是游戏中幸运的类型。 “呃！”他把戴着白手套的手朝着自己的伤口掏去，掏了有一会，终于摸到了一个银色的凸起——这就是那个监听器了。 “只要两刀，今天的运气还不赖。”他颤颤巍巍地把那个监听器从自己的脸上拔出——两年了，它已经自己的肉长在一起。 他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满脸是血，因为吃了痛，眉头也是皱成一团，可是，那嘴角却不合时宜的向上勾起——就好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样。 “恭喜你啊裴斐，重获自由咯！”他笑着对自己说。 处理好伤口之后，他正准备喝两杯庆祝一下，手机却忽然间响了。 “我这边，有了那两个人新的消息。”机场的线人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你是说……他们在昨天凌晨的时候，回国了？！”裴斐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攥紧了拳头——那两个制造爆炸惨案，害得自己变成废人的家伙，回国了？ 他赶紧把消息转发给了艾安。 艾安：？ “这件事情K帮和他们肯定都有拿好处，为什么他们不拿着钱润到国外。特地回来，是为了被龙头帮结算吗？”她疑惑地看着屏幕上的两个身影。 阿狼从她的背后探出头来，她的下巴抵在艾安的肩上，毛茸茸的头发正好触碰到艾安的脸颊。她看着显示屏，摇了摇头——阿狼确信两个都是假的。 “你怎么笃定？” “卖命钱很少。” 经过了这几天，她对人类世界的货币观略微有了了解——地下拳场奖金350万，一笔军火交易50万，雇佣一个打手一天也不过几千，而这些钱都足够让其他人为自己卖命。 要是那两个人真的能通过这件事套到一大笔钱，那么，为了瓜分这笔钱，迟早会有贪婪的人跨入深渊。 艾安认为当下必须去找这两个人，无论钱从哪里来，只要能追回债就行。她打通了裴斐的电话——对方提供的情报显然还是太少了，自己要找到这两个人光凭这些远远不够。 她给裴斐发了个邮件。 裴斐立即拨通了线人的电话。 此时此刻，在机场里，裴斐的线人正在百无聊赖的看着监控——没错，她就是监控室室长，拥有着整个机场和机场周边的监控录像。 “打包发给你，你看看什么有用什么没用吧？”她懒懒地回了一句，然后把数十个G的视频原封不动的传给了裴斐。 女人的黑眼圈就好像这辈子没睡过觉一样重，她的刘海正处于尴尬期，长得让她的眼珠子见不得光；尽管身上是一身正装，可是在办公桌的底下，却偷偷把那黑色小高跟换成了一双棉拖。 “真不知道这份工作还要干多久。”她靠着椅子，打了个哈欠。只见桌上有些陈旧的工作牌上，写着她的名字：苏婷帆。她入职已经七年了。 监控显示，这两个人六点半的时候，出了机场大门，在机场门口，这两个人上了一辆黑色高级车。 “环城路……”监控就只拍到这里，他们通过环城路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裴斐把消息告诉了艾安。 “车，是谁的？”阿狼问。 “K帮的车。”艾安回答道。 “那两个人完了。” 这件事完全可以全部赖在那两个人身上，只要K帮咬定手信和盖章都是假的。而现在，这两个人可能只是天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拿到一笔巨款。至于事情如何，他们脑中的信息只能来源于那对男女，任由对方随意粉饰美化。 “然后，挟持这两个吐不出来钱的，最后亏损的还是我们。”魏佳文生气的说。 雨滴在空中飞过，打在晦暗的窗外，似乎一切都变得很苍白，但是，就在这苍白的秋雨下，那地上的枫叶，却像极了金矿。 她们现在只剩下试试看能否追上去这一个选项。 梁黄的车和他的卫衣一样，都是亮黄色的，即使是阴雨天，也格外的刺眼夺目。 “……”阿狼沉默了，这辆车和之前的车比起来，略显幼稚。 “姐姐，快上车。”梁黄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阿狼。 艾安倒是习以为常了。“阿狼，不要觉得奇怪，这辆车可是我们基地的顶配啊。” 刚刚还是稚嫩的初中生和他幼稚的车，可是，一上车，这车和这驾驶员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太愉悦了！果然这就是飙车啊！桀桀桀桀桀桀！”梁黄露出了电视剧反派的经典笑容。阿狼打了个寒颤——这就是人类普通初中生吗？玩得这么刺激。 他一脚油门下去，速度飙到了100迈！路边的万物都朝后退去，当雨滴在车窗上留下的轨迹近似于一条横线的时候，这辆车就好像是世界的中心，整个城市都在车的周围转动着，包括太阳都朝后退去。 城市，正在逐渐苏醒着，那些被机器自动打开的通风阀，呼吸着雨中湿漉漉的空气。 早晨的路上没什么车，其实车上的三个人都知道一点——那辆黑色高级车经过半个小时，即使是把速度拉满也不一定追得上，但是人生要享受的不仅仅是结尾。 阿狼和艾安一人盯一边窗外，同时感受着这风驰电掣。 忽然间，那种随心所欲的氛围被打破了。 梁黄这一脚急刹车，差点把没系安全带的后座两人交代在这里。 阿狼嗅到了空气中烧焦的气味——它和潮湿的雨天气味中间居然没有任何过渡段，直接扑鼻而来，刺鼻得让人想打喷嚏。 两个人正在从那辆黑色高级车上面逃脱出来。 “他们察觉到了这个局？”艾安想。 阿狼直接一个弹射起步，追了上去。艾安反应速度稍微慢一点，紧随其后。 由于害怕有人在这段期间偷偷把他的爱车开走，武力值最弱的梁黄选择按兵不动。“姐姐们加油啊！”他攥紧了手心。 那两个人的跑姿无比慌乱，慌乱到变了型——而且这两个人毫无默契，男人完全没有女人是同伙的意识，跑得飞快，女人穿着小高跟，被他甩出去了数十米。阿狼很快就追上了女人，但是她看了一眼在后面的艾安，选择了去抓男人。 男人见跑不过阿狼，便掏出了手枪准备将阿狼击毙。可是阿狼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快。阿狼一个飞身，抓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死命攥着枪，不让阿狼把枪夺走。可是阿狼的目的并不是夺走他的枪，而是废掉他的一只手。 阿狼一个发力，他的左手腕咔嚓一声，脱臼了。 他的右手握成拳，朝着阿狼的脸上砸去。可是阿狼似乎完全不畏惧这一拳，即使打到了又怎么样？她没有任何退后躲避的打算，直接接下了这一拳。 “力道真差。”她嘲笑道——男人的惯用手明显不是右手，这一拳只起到了一个威慑作用。 她一把夺过男人的那只手，然后踹了男人下面一脚，男人的表情扭曲了一秒，就这样脸朝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辆黑色高级车，爆炸了。 爆炸的火星把原本晦暗的天空，顷刻间染成了火焰的颜色，浓烟滚滚升起，一些比较轻的零件在空中随风飞舞。阿狼的视觉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驾驶员的尸块也飞了出来。 驾驶员在爆炸之前可能就已经死了。 男人死命往路的前方爬去。可是阿狼直接踩住了他好的一只手，他爬不动了，在原地不停蛄蛹着。 阿狼就这样俯视着男人。 “名字？”她的语气平静。 “高利贷不是我们借的，别杀我们！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我的小姑奶奶！” “名字？”阿狼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我的名字叫李驰，是拿钱办事的，我不是那个文煜！放了我吧，我没钱。” “拿了多少钱？” 男人这时候忽然面露难色。“不管报酬有多少，我都不会交出来！要是我还不上钱，我的命谁来偿还？” “……”阿狼从男人激动的情绪和语无伦次的遣词造句中勉勉强强知道了真实情况：男人借了钱，无力偿还，会被人追杀，有了这笔钱才能脱身，因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下了这个脏活。 “拿出来。”阿狼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李驰要命，可是M组也要命。 男人的眼神忽然呆滞住了——要是拿不出钱，这个疯子真的会杀了自己。“好……”男人颤抖着用那只好手去摸自己的口袋，从中拿出一个钱夹。“700万，都在这里……” 艾安这时候也从女人那里拿到了钱。同样的也是700万。 阿狼眼神示意了一下艾安。 艾安的眼睛往梁黄车上瞥了一眼。阿狼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艾安想要把这两个人带回去细细审问，这里就不是说话的地方。 此时此刻，离9500万的目标，还差81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