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闻不可信》 第1章 第 1 章 春风和煦,竹声清脆。 “祝殿下,此行一帆风顺。”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两条粗黑上扬眉,骆峰鼻,麻衣半旧,年过半百却依旧神采奕奕。 而身旁是身着红衣,提着青色包袱,样貌明艳的易为春,她弯腰拱手作揖:“多谢南先生。” 南老谷主对于易为春来说亦师亦父,小时候一次宫变,她身中奇蛊,皇帝重金求医。云游四海的南老谷主出手相救,但此蛊诡异,无法根治只能以毒治蛊相互压制,即便如此,易为春依旧无法活过三十。 “殿下,一定要勤加练习万物生啊。” 万物生,江湖五大绝技之一,据南老谷主说万物生九重能够清洗经脉,可以逼出蛊虫,这是她活下去的办法。 不过易为春手里目前只有上半册,就在前一段时间号称知晓天下万物的玄影楼告知易为春,在天机阁阁主那会有一些线索,这是易为春不得不出去闯的理由。 “好,南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易为春在每年冬天的时候都会来到药王谷,现在终于能靠内力勉强压制。 南老谷主望着易为春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禁唉声叹气,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药王谷的尽头。 药王谷建立于琴川城郊外淮林深处,而淮林又是中土最大的森林,野兽出没危机四伏,如果没点武功傍身还真容易出不去。 “接下来,向东行是安县,西行是魁安城…”易为春自言自语。 应该东走,两月后碧月山庄将会举办一场青年比武大会。 胜利者可以在见到天机阁阁主后,提出一个问题或者是赠予寒霜剑。 过了安县就是摇城,再往北行就是碧月山庄驻扎的阳关城。 走出淮林对于易为春这种方向感极强的人来说并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她又在平原上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安县,这里靠近药王谷与剑南派,比一般县城要富裕很多。 同样,这里的江湖侠士也多的很,在茶馆,酒馆这种地方一抓就是一大把。 临近黄昏,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呦呵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蒸笼冒着热气,一眼扫过能看到不少持剑侠客。 易为春掂了掂自己的紫色荷包,快步走进饭馆,叫来店小二点好了菜靠在椅子上,悠哉的听着旁桌人聊八卦。 “听说了吗,青年榜单刷新了,第一百名新入榜的是铸铁门大弟子陈同!” 青年榜?这是三十岁之下的排行榜,像这样的江湖榜单大约有三四十个,总结下来,天机阁闲的没事干。 “陈同?年少成名,打造出夜雪针,随后再无任何作品那位?” 夜雪针,暗器排行第九十七位。 “嗯,就是那位!” 转眼,点的炒菜逐渐上桌,还伴着一碟酸醋,将那碗酸醋倒入米饭中,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二!”一道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为首是一名魁梧黧黑的壮男,脸上有一道贯彻整张脸的伤疤,后面还跟着三位同样壮实的青年,匪气十足。 酒馆里立刻寂静无声,易为春埋头品尝着碗里美味,每一粒米都被酸醋泡的入味。 不过很快被窃窃私语取代:“长刀疤贯穿面孔,这就是那位———陈同?” 那四位壮汉在店小二本想邀着四位到雅间去,毕竟匪气这么重,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为首的陈同凶着一张脸,指了指易为春身旁的桌子:“怎么,这我们坐不得?” “当然坐得!您先坐下点菜,我给您去沏壶茶!”饭馆的店小二看了眼吃的津津有味的易为春,心里默祷希望不要又发生什么拆饭馆的事情。 “在吃什么呢?”陈同叉腿坐在凳子上,浑浊双眸一直在易为春乱瞟。 易为春感受到了不怀好意的目光,她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有内力波动,但不强。 拿起筷子继续吃着碗里的饭,又夹了新上桌的红油肉片,不再理睬那刀疤男。 陈同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了,脸上绷不过去,将手放在了易为春的桌上,桌上白瓷碗随之震动,木桌皲裂。 易为春拿起随身携带的手绢擦了擦嘴,面上挂起微笑:“好功夫,不知这位大侠有何贵干?” 陈同一愣,眼睛不由得眯成一条缝,嘴角挂起虚假笑意,桌上的瓷碗不再震动,取而代之的是粗糙右手在不老实的乱动。 “美人,这餐我请了!不如赏脸和我们哥几个喝一顿?” 随行的三人也开始起哄。 易为春将手抽走,心里盘算着的,兜里银子并不多,能不能坑一笔资金?但是面对这些无理的登徒子,真想一拳砸上去。 “砰”的一声,一柄剑直直飞来直逼陈同小臂,他反应不算慢,剑刃划过手臂,血珠四溅,木桌霎时劈成两半。 易为春坐在原地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手帕捂嘴。 “大胆小贼!”陈同捂住手臂,怒意上头。 少女身穿青衣,腾空而起,单手撑桌,一脚踢上,陈同伸手抵挡,身后三位小弟迅速围阵,将少女包围。 她声音清冷:“姑娘,无须担心。” 这气势,这身姿,宛如仙人下凡,易为春眼里露出崇拜之色,难道———这就是江湖侠客吗!! “好,少侠定要小心。” 剑刃被陈同踩在脚下,仿佛踩到了青衣少女的命脉,她咽了口唾沫双手握紧成拳。 易为春站在身后,警惕观察,单凭那一剑来说是看不出这青衣少女的深浅。 不过从刚刚那几招来看,内力在陈同之上,但她是剑客! 陈同也知自己踩住了青衣少女的命脉,脸上露出得意。 易为春正打算出手,她可以肯定地说这四位自己绝对打得过。 但接下来的发生出乎意料。 青衣少女伸出一掌,用足了十成功力后陈同勉强后退,趁此机会她拉起易为春的手,青色衣裙随风浮动,轻盈如飞,顷刻间便离开了饭馆。 “?” 啥?你剑不要了?!在干什么?在逃跑!? 青衣少女的轻功出奇的好,不过一柱香,她们停留在了安县郊外的平原上,这是易为春来时的路。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不过你的剑怎么办?” 青衣少女高昂着头,微风吹动衣衫,好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我不知道。” 易为春现下发现,自己的包袱落在了饭馆里,里面装了不少银两,还有一枚青鸟玉牌,凭此玉牌,在六扇门那边是畅通无阻的。 “少侠,你为什么要扔剑?”易为春觉得,如果她不丢剑绝对打的过那一行人。 青衣少女不解看向易为春,声音冷冽,开口道:“难道我不帅吗?” 易为春欲言又止,最后略带无奈的说:“帅!你太帅了!简直是天人之姿,仙人下凡,玉树临风啊!”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 “少侠,那你能把我带回安县吗,我的包袱还在饭馆里。” “好。”青衣少女伸手勾住易为春手腕,“姑娘,我叫白凌。” “伊小春。”易为春当然不敢爆出自己的本名。 白凌的轻功非常好,易为春很是羡慕,她因为“万物生”的原因,轻功无法进步,现在处于一种稀碎的状态。 两人来回折返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回到饭馆后,陈同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很可惜,饭馆并没有易为春的包袱,甚至白凌的剑都没有。 怎么办,没钱了……一想到后面无法添置新衣,无法去酒楼甚至要风餐露宿,易为春简直想要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不过最主要的还要是包袱里的玉牌! “那行人什么时候走的?”易为春询问店小二。 店小二只是麻木的看了眼易为春,“就在刚刚,往西走。” “多谢。”易为春丢下一两银子,“就当补偿吧。” 她走出店门迅速往西,白凌紧跟在易为春身后。 安县富庶却不大,临近宵禁,集市喧嚣逐渐褪去。 明月皎皎,晚风簌簌,树叶飘落。 “铮———”武器碰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并且随着两人的步伐逐渐清晰。 她们放轻脚步,幽暗的巷子里,血腥弥漫。 “我去救人。”白凌随手折了根树枝,步伐轻盈的奔进巷子里。 易为春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目露疑惑,当真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紧随其后,只身走入巷子,刀光剑影,一枚银白细针飞驰而来,易为春闪身躲避。 黑衣蒙面人左持沾血剑刃,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胸膛被抛开,五脏六腑裸露在外,站在巷口一点也看不清那张脸。 白凌手中的树枝折成两半,青衣染血。两人周旋之际易为春腾空而起,一脚飞踢,蒙面人闪身回避,白凌接上一掌,二人形成前后夹击。 蒙面人不敌,左手丢出五枚泛着绿光的飞针,射出的瞬间又分散成无数细小银针,飞身越上屋檐,向东而奔。 “我去追他!” “等———”易为春真的很想询问她,手中无剑,真的打的过吗,但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她走近瞥了眼地上的尸体,目光一滞,这是———陈同! 随后又捡起地上的细针,触碰指尖的瞬间冷意席卷全身,靠近一嗅,北荒冷莲的香味是最浓的。 北荒冷莲,生长在阴暗潮湿之地的药草,可救人亦可毒人,这种药正是易为春体内以毒克蛊的毒素药材之一。 正观察之际,好巧不巧,又有人靠近,屋檐上两人,巷口处一人,共有三人。 “大师兄!!是你!是你杀了大师兄!!”暴怒且粗犷的声音从巷口那边传来的。 第2章 第 2 章 “魏公子且慢,我们还未确定这是否真的是你师兄。”自屋檐上跳下两人,一人体型瘦削,一人微胖,那瘦点的人走向尸体,蹲身查看,他嗅到了空气中苦涩的草药味与浓重的血腥味。 易为春刚刚站在巷口,巷子幽暗,陈同面部朝右侧偏移,正好看不清面容,或许是身形相似? “你们是谁?”她压下心里的疑惑掏出手帕放在唇边,眼角微红,身上抖动不止,面色发白,好生可怜,“你们当真以为我这弱女子毫无武功能杀死他?” 微胖男人出声安抚,“在下县衙查案,姑娘你无需害怕。” 体型瘦削男子点了点头是陈同,他又转身从头到脚将易为春细细打量个遍,声音威严:“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此?” “邱大人!绝对是她蓄意报复!今天晚上饭馆的就是她,她还有个同伙!” “魏公子,我并没有与你讲话。”那位邱大人轻抬眼皮,冷漠瞥了眼陈同的师弟。 “大人,小女名为伊小春。我的确与这位陈公子在酒楼有过节,那位青衣女侠也不过看我可怜出手相助。”易为春嘴唇轻颤,“我的包袱丢在了饭馆里,那女侠心好带着我回来取包袱,我们是前脚回到的饭馆,他们就后脚走的。 那包袱里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快要宵禁了,女侠依旧陪着我寻找包袱。 途中,我们路过巷口时听到了打斗声,那女侠也是个热心肠的很快冲进了巷子里。” 易为春叹了口气,故作惋惜道:“可惜我们还是晚了,陈同他已经遇害了,那贼人转头逃跑,女侠就立马去追那贼了。” 邱大人静静凝视着易为春的双眸想从中捕捉出有用的信息,“跟我们回去调查一番,如果你真的无辜,我们会放你走。” 跟着走也有了个地方住,易为春乐观的想着,希望不要给自己安排牢房,否则她真的会去越狱。 至于白凌,她能够平安无事那是最好的。 夜半,安县已然宵禁,街道空无一人,夜风拂过,树影婆娑。 易为春站在县衙一堂,这里只有邱大人看守,宋少杰则是带着一行人清理事发现场。 幸好当时自己只隐藏去了会武功的部分,而且,这些人当真只是县衙的? 约莫过了三炷香,白凌风尘仆仆的被一天带了进来。 “承宇,这位是剑南派首徒白凌。”从面貌上看来说话这人年过三旬,胡子拉碴,“为什么剑南派的脑子都不灵光?” 易为春想了想如此无厘头,丢剑只为耍帅的白凌,不禁陷入沉默,还真是有点不太灵光,但为人又十分热心肠,也不知是好是错。 邱承宇见只有那青年一人开口询问:“王轩呢?” “他被贼人暗器所伤,在县衙后院处理。” 易为春出声提醒:“那贼人暗器涂抹由冰莲制成的寒冰露,大人可小心。” “多谢伊姑娘提醒,不过你二人身上嫌疑还未查清,只能暂且先委屈二位了。”那黑衣贼人已被抓回,尚在昏迷中,只待清醒后进行审问。 就这样,两人被押送进县衙的牢房里,这牢房并不像想象中的阴暗潮湿,甚至还摆放着床铺,凳子,十分宽敞。 到了牢房易为春开口询问白凌:“白少侠,发生了什么?” 白凌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拿起树枝在地上飞快写下“我被下药,不能说话”这八个字。 “……出去我想办法给你解开。” “两位姑娘,想出去吗?”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自牢房角落传来。 易为春抬眼看去,是一位穿着粗布麻衣在右臂膀还打着补丁的男人,他故作神秘的低着头。 易为春挑了挑眉道:“你有什么办法?” 男人勾唇一笑:“当然,我有无数办法,你知道掌握天下无数情报的那个玄影楼吗?” “这谁不知道?”易为春走近男人,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是穷且装,“你是玄影楼的?” “玄影楼的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好吧,现在是又穷又装又二了,易为春发出疑问:“那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在等你,我的有缘之人!”男人猛地抬起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但一身麻衣满是补丁,在看清面前易为春时神情一愣,眼中划过迟疑。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又继续说:“只需要五百两银子!最迟明天,你们能立马出去。” 白凌在地上划了两个字,“骗子。” 易为春赞同白凌的说法,她学着男人的方式说:“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我这有一本武林秘籍,只需要五百两!” “我不是傻子。” 易为春回答道:“我也不是傻子。” 那男人见骗不着也不在说话,独自坐在角落,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白凌又说不了话,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天边一缕阳光从天窗照入牢房。 邱承宇已然站在铁牢外看向易为春:“姑娘,你可知制成寒冰露的是何冰莲?” 易为春当然知道了,那可是北荒冰莲,表面上只是摇了摇头:“我只嗅了嗅那暗器,如若能带我去看看病人,或许能看出来。” “多谢姑娘。” 这时走廊处一壮实男子疾驰而来,跑到气喘吁吁的大牢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官兵。 那男人看到角落的男人义愤填膺大喊道:“谢公子!!你们这些官差,我家公子不过行侠仗义!!” 邱承宇并没心思管这档子事,带着易为春走出牢房,来的郎中全都为王轩诊治过。只有其中一位开了一纸减轻病症的药方。 易为春跟着邱承宇去往县衙后院的客房,推门瞬间,冰冷寒意席卷而来。 病人面色苍白,唇色发青,即使屋子里生着暖炉,靠近时也宛若身处极寒冬日。 其实这毒并不算棘手,配方也是典型的华而不实。她深思片刻,想出了对策,开口道:“拿纸笔,烈酒,银针以及匕首,火焰与针线,还有裹伤布。” 邱承宇动作极快,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找来了易为春所需要的全部材料。 易为春唰唰两笔开出药方,随后匕首银针烤火烈酒消毒一气呵成。 邱承宇将药方递给身后差役,易为春拿起银针飞快刺入穴位,又用匕首烤火,烈酒消毒,迅速刺入发言的伤口处。 匕首于伤口处割下十字,墨血带脓,暗藏在体内的银针被尽数剜出。 不过三炷香时间,敷上药草,王轩面色逐渐好转。 易为春不禁在内心感叹,这手法如果让南先生看见定会拿拐杖敲自己的头,实在是太粗暴了。 看这手法,邱承宇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他曾在京城见到过,这是药王谷的手法…… “姑娘可是药王谷弟子?”邱承宇试探性询问。 药王谷弟子?其实也算半个吧,但严格说来,她没拜师也没入门。易为春模棱两可道:“在药王谷学过医术。” 邱承宇的态度瞬间软和了不少。 易为春心中的猜想更加准确,为何县衙迟迟不出,因为此人权柄比县衙大,处理江湖案件,朝廷势力,与药王谷交好,恐怕也只有只有六扇门了。 邱承宇垂眸沉思,这姑娘出身药王谷再加上剑南派首徒,这两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正派,怎么想也不可能参与这起牵扯邪教势力的大案。 “多谢伊姑娘施救,我令人给两位姑娘准备两间客房,先委屈姑娘一下。” 即使知道这人是秉公办案,但作为金枝玉叶的公主被关入大牢,传出去这要被上京那帮人嘲笑死。易为春呵呵冷笑:“对比牢房这不算委屈,大人,麻烦您帮我寻找我的包裹,里面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易为春是要去碧月山庄参加大赛的,怎么可能会在此一直浪费时间。 等着接出白凌后,易为春找县衙要了几味药材,给她解了哑药。 白凌又继续保持高冷的姿态,仙气飘飘,即使手中无剑,却有一种剑道高手的气质,难道这就是天生剑骨吗? 不过这一忙活,很快到了傍晚,邱承宇将易为春的包袱送来,刚要转身离去,易为春叫住了他:“邱大人。” “怎么了?伊姑娘是有何事?” 易为春翻了翻包袱,想要帅气的抽出自己的青鸟玉牌,可没成想翻了个底朝天,包里的银钱全部掉了出来也没找到。 感觉天塌了,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眼前不正是六扇门人员吗,只要一报玉牌丢失…… 所以直接说我是平乐公主?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并未见过公主的情况下,自己比那谢公子还像个骗子。 “邱大人,我的包袱可否由他人接手?我有一物件丢失了。” 找不回青鸟玉牌,现下只有一个法子,寄信给南先生,再让南先生差人去告诉父皇。 “这包袱是在魏公子那边取回的,或许是他们拿了你的东西?” “大人可否带我前去搜查?” 邱承宇点了点头,县衙距离那魏公子的客栈有点远,到了店家已经快打烊了,但一听是官家办事,那叫一个配合。 可推门,魏公子并不在此,脏乱的房间,地上还有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邱承宇惯性去查看灰烬,凭借多年六扇门断案经验来看,是纸张。 易为春左看看右看看,想要寻找自己的玉佩,可最终还是未得任何结果。 无奈,只能返回县衙,转过一条街时,在县衙的方向火光冲天,邱承宇看了看身后的易为春,从怀里掏出个做工精巧的手镯,“姑娘,你先用此傍身,镯子向右侧掰动即可发出暗箭。” 易为春接过桌子,感激道:“谢谢,邱大人要注意安全。” 邱承宇的轻功非常好,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易为春跳上房檐往县衙方向赶去,说实话她的轻功还不如跑起来快,可以谈得上笨拙。 “噗嗤————”讥笑声从东处屋檐传来,爽朗且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这轻功赶得上我八十岁爷爷,不对,你还是赶不上我爷爷的。” 易为春脚步踉跄,被这么一损,脸刷的羞红,有点气急败坏的说:“对对对,你轻功厉害!” “那的确。”黑影从隔壁屋檐窜了出来,如浮光掠影般轻盈如飞。 满身补丁的麻衣,这是———牢子里那个坑蒙拐骗的谢公子! 这谢公子奔向远处,很快又折返回来,轻松跟上了易为春的步伐,讥笑道:“你扑棱这两步还不如我家养的大鹅,展个翅膀飞的比你高。” 易为春深吸一口气,脸上红晕更甚,又羞又恼,但很快她调整好心态:“公子轻功如此卓绝,究竟是如何练习?” “我天赋极佳,与你自然是不同的,哪怕我躺床上好吃懒做二十年你也追不上我,”谢公子顿了顿,显然也认出了昨晚的狱友,说出了与易为春相差无几的话,“我看你骨骼不错,不如五百两买我这本武林至尊轻功秘籍。” “秘籍?在哪呢?”易为春嘴角含笑,这谢公子为何如此欠打?她佯装好奇靠近谢公子。 “在这———” 正当谢公子从怀中掏出秘籍之际一拳,用足力道,击到胸口,他反应迅速,很快用内力防身。 “你不知道你真的很欠骂?”所用力道不过两成,也只是让人肉痛罢了,易为春甩了甩手臂,“不过你这人为何此时出现在此,真是蹊跷得很呢!” “那我要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呢,莫非是暗恋本公子?”那谢公子摆出防守架势,不过他并不觉得易为春有多厉害,毕竟轻功如此稀碎笨重,虽然刚刚那一击确实有力道,但不在点上。 可令谢公子没想到的是,易为春看似轻功笨拙,实则武功敏捷且柔中带刚,相当难缠。 第3章 第 3 章 其实最令易为春头疼的不是这家伙的武功,而是他张着一张喋喋不休的嘴,真想让人给他毒哑了。 “你废话真多!” 易为春回身当胸一脚,一枚青鸟玉牌自谢公子衣兜飞落至屋檐处,两人想法一致向着屋檐下跃去。 来到屋檐下,易为春定睛一看,通体呈现碧绿色,在月光下散发淡淡荧光,这就是自己的青鸟玉牌! 易为春咬牙切齿道:“竟然是你!胆敢偷我玉牌!” “这是我花二十两买来的!”嗯,外加一些威胁,毕竟识得这青鸟令牌的人可不多,但是摔坏了,好心疼啊!!谢公子顿了顿,悄无声息的打量面前的红衣女人,她说是她的…… 青鸟玉牌?当朝公主?对于出生在知晓天下情报玄影楼的他来说,提起当朝公主,他愣了愣,脸庞挂上红晕。 谢公子玩味笑道:“玉牌都碎了,你想怎么办?但是首先本公子俊朗无双才不会肉偿给你。” 无耻!下流!易为春的脸红得像个柿子,但很快她回过神,这谢公子说我想怎么办?我?所以他知道这玉牌所代表什么…… “你既知道这玉牌所代表什么,当真不惧?”易为春试探的询问。 “本公子为何要惧?” “既如此,朝廷与玄影楼又不是仇敌,也有合作关系,不如你赔我一千两此事就此翻篇。”是的,易为春想要讹一笔。 听闻一千两,谢公子脸色一变,怒斥易为春:“一千两!?你把我卖了都没有一千两!” “这皮囊,你可不要低估了自己的价值。”易为春的余光快速扫过远处的火光,右手不动声色掰动镯子。 “嗖”冷箭从远方飞掠划过漆黑夜晚———这是哪的暗器!?紧接着又有无数冷箭从天际射来。 谢公子飞身抵挡,易为春处于侧身踢开飞箭,什么情况?为何自己会被偷袭? 只见那谢公子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扔到天空的刹那,无数火光爆开。 易为春只感觉现在懵懵的,因为她正在被这谢公子夹在腋下逃跑,感觉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一刻丢尽了。 她清楚的感知到,身后有数十人穷追不舍,这谢公子轻功十分要好,但是背后有无数冷箭层出不穷的迸发。 “噗”冷箭划及背部,鲜血染红麻衣,滴落在易为春的衣裙上。 “天要亡我,早知道不带上你这拖累了。”谢公子嘴上说着嫌弃,实则一点也没抛下易为春。 毫不夸大的说,这谢公子的轻功在这一辈杰出青年里面算得上第一的存在,即便胸部中箭,依然很快把人甩得老远。 他们来到茂密森林,溪流在月光下的照映粼粼波光,那谢公子背靠大树,刺目鲜血依旧温热。 易为春拆开他胸膛的衣服,将自己的裙纱撕碎。 “你叫什么名字?”易为春用语言分散他的注意力,因为接下来要拔出箭矢会非常痛苦。 谢公子翻了个白眼道:“谢义,所以你是迷上本公子了吗?” “我叫伊小春。”易为春顿了顿又继续说,“这是我的化名,真正叫什么你估摸着也清楚。” 她又继续打趣道,“如此舍命相救,是想当本宫驸马?” 谢义苍白的面庞挂上薄红,刚要反驳,后背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易为春手脚麻利,迅速止血包扎一气呵成。 “既如此,本宫大度点允你当个面首吧。”易为春口头调戏依旧在继续,“你长的确实相当不错,肉偿也行。” “玉牌是你拍我才弄掉的!” “嗯,好吧……你为什么会救我?难道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吗?好吧,我知道我国色天香。” 谢义翻了个白眼,“你少自作多情,谁会对你这个脸皮厚的家伙一见钟情。” 处理完伤口,易为春又寻来干柴火准备生火。见谢义已然靠着大树熟睡过去,不禁感叹,真是个傻不愣登的富家公子。明明上一秒还是对手招招致命,下一秒居然如此毫无防备的在自己面前睡过去。 她伸手从谢义衣兜里掏了掏,想寻找到火柴,这一掏可吓一跳了,这傻公子究竟是怎么在兜里放这么多东西? 就连火柴这东西都装了十来盒,易为春取出一盒,将柴火燃烧,搭成个篝火,又将自身外衣脱下披到他的身上。 “没成想,踏上江湖三天欠了两个人情了……”易为春靠着篝火,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纱布,肩膀裸露在外,冷风刺骨吹过,她运起内力为自身取暖,这才暖和了不少。 夜色悄然褪去,旭日东升,清晨微风拂过,篝火已经熄灭,留下一地黑炭。 易为春从溪泉对岸的果树摘来些果子,将其中几个扔给幽幽转醒的谢义。 青年靠在巨树旁,瞥见衣不蔽体的易为春,苍白脸庞泛起诡异红晕。他迅速别开眼,脑子里已经上演了无数场大戏,最后脸庞通红的憋出来一句:“我知道本公子风度翩翩,但是你...你别想着我对你负责!” 易为春咬水果的动作僵了僵,额头青筋暴起,拿起怀里果子朝着谢义脑袋砸去,大喊道:“大清早的你是在找打吗?” 谢义躲避不及痛呼一声,但第一反应居然是捡起地上易为春用来砸自己的那个果子,幸好没摔坏,还能吃。 易为春真对这人来的兴趣,如此俊俏,轻功不俗,身处玄影楼,难道是那位久不露面的少楼主?可是据自己所知那少楼主叫谢大锤呀! “你这人好生浪费,这么好的果子居然用来砸我...”谢义嘟囔道。 易为春捏紧拳头,“那你稍等,我用砖头砸你。” “就你这轻功何时能砸到本公子?不如你求求我,我带着你回安县。”谢义双手环胸,好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求你———大爷个腿!!”易为春忍不住,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我是伤员!” 谢义这一句话把易为春仅存的理智找了回来。 “好好好,你是伤员,你是伤员。”最后两句易为春似是在安抚自己,谢义是伤员,不和他计较,“我现在要回安县,但是你这伤...” “我这伤怎么了?照样能把你带回去”谢义把那纱裙外套还给易为春,脸庞微红依旧未褪去,他将地上的果子尽数收入囊中,胸口直直鼓了起来。 易为春非常嫌弃的披上外套,如果自己不在意异样眼光,这还不如披一件树叶在身上。她看向谢义鼓鼓的胸口,“你为什么能装那么多东西?” “天机不可泄露。” “我觉得天机楼的神秘口袋榜应该有你。” 天机楼的神秘口袋榜,最莫名其妙的榜单之一,看一人身上能藏几样武器,并且在打斗的时候掏出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这是易为春一直不明白的点,难道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你想当我的驸马!?” 谢义不可置信的看向易为春,“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至于救你,就当我日行一善罢了。” “那好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义的伤的确不能频繁使用轻功,因此是易为春一直带着他,用那笨重的轻功飞跃在山涧溪流中,甚至有时不时会把人掉下去的风险。 “你别怕。”易为春看着面色发白的谢义安慰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轻功能烂的如此!”谢义今天可算是看全了,头一次见这种轻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烂。 “再说话我把你扔下去。” “我是伤员!” 一直到阳光灿烂的傍午,他们终于入了县城。 “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你居然带我跑去了摇江。”易为春累到气喘吁吁,单手扶墙直喘粗气。 谢义仰起头,骄傲道:“当然,这可是我的轻功,你这辈子都未必追得上。” 易为春翻了个白眼,说话这么欠出门真的不会挨打吗?转念一想,凭借谢义的武功,或许是他单方面打别人。 两人站在城门口,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易为春指着东边的方向说:“我要去县衙那边看看。” 谢义点了点头,“那你傍晚宵禁来天春楼找我,报谢公子名号便可。” “你要干啥?”易为春眸光上挑,略带狐疑。 “你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吗?我这有件棘手事情,或许需要你帮忙。” 易为春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处理完我这边的事情就去天春楼。” 说罢,她便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谢义站在原地呆呆的注视着那道艳红的身影,直到埋没在人群中。 易为春吗?真是贵人多忘事,明明曾经那么要好,居然转头就忘了! 想到这里谢义生气的剁了一脚,但又想到她居然把外套脱给自己了,以前可不会给任何人穿呢...那好吧,也就勉强一点点原谅你了。 易为春穿过几条巷口,来到县衙门口左右徘徊。 “伊姑娘?”说话这人是有些微胖的宋少杰。 “宋大人,昨日我偶遇刺客突袭,被一侠客所救,今日才寻回县衙,不知昨日为何大火?” 宋少杰将易为春引进门,来到偏堂,让她在此处等待片刻。 不过一盏茶时间,那宋少杰将一封信件放到桌上,最后开口道:“昨日大火是那魏公子魏天所为,竟要救走那日杀害陈同的刺客。 昨日多谢白少侠出手相助将那魏天捕获,可惜了那刺客还是跑了。 不知姑娘方便透露昨日救你那侠客?” 易为春垂眸叹气道:“救我那恩人并未透露他的名字,将我带至安全地带后便匆匆离去。 昨日那些黑衣刺客我只留意到他们有许多暗器,轻功倒是不错。” “轻功不错?许多暗器...那许是与魏天一伙。”宋少杰思索片刻,继续开口,“那些刺客出自圣毒教。” 江湖黑暗势力圣毒教,更是药王谷第一仇敌,其中恩恩怨怨更是能牵扯到数百年前。 所以这个事情是魏天背叛了铸铁门?事有蹊跷,身为铸铁门首席大弟子二弟子的陈同魏天,为何会不远万里来到安县这样的一个小县城?六扇门与此案件牵扯,还扯进了圣毒教,那日六扇门出现也是可疑点,必定是一早便在调查。 这些事情宋少杰并未多说,只是塞给了易为春一些银两,将桌上那封信递给了易为春:“昨日大火将伊姑娘包袱烧毁,这些算作补偿。 而这封信是白少侠离去前给你留下的。 伊姑娘接下来要去哪?我让县衙派些人送你过去。” 易为春抬手接过信件轻语道:“多谢大人相送,我此次出谷本想要去碧月山庄看看那大会,不过距离大会还有些时日,打算就近转转。 而这镯子,是昨晚邱大人给我傍身的,如今没了危险拜托请你转还与他。”” 宋少杰接过镯子,“好的,那最后祝姑娘一路顺风。” 离开县衙后,易为春展开信件,白凌字迹娟秀但算不上工整,只留下寥寥几行 “接下来一月有事去剑南派寻我,下月我会去碧月山庄参加大会。” 易为春将信封收起,天机楼有分布各地的最大寄信驿站,幸好安县也有。 这里会根据路途远近定价,不过都较为亲民,她写了两封信,分别给药王谷南先生与白凌发了过去。 写给南先生的信封记录了这三日见为,玉牌摔碎以及他的意见。而白凌的只有一行字“碧月山庄见”。 然后,要去天春楼寻谢义,天春楼?似是近些年流行起来的风月场所,里面同时有男妓与女妓。 第4章 第 4 章 易为春在黄昏时才进入的天春楼,即使临近宵禁天春楼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千金贵妇,络绎不绝。 走进天春楼,酒香夹胭脂味直冲鼻腔,甚至有些呛人,一走入门就立马有俊俏公子笑吟吟上前。 “客官,许久不见,小可这厢有礼了。”那俊公子微微躬身,笑靥如花,狐狸眼更是含情脉脉。 许久不见?算了,也就是客套一下,易为春冲着俊公子点了点头。 那俊公子又继续道,“不知客官要找哪位公子解闷?我去给你叫一叫。” “谢公子。” “……”俊公子一愣,脸色发白,整个天春楼只有自家大老板那一位姓谢的,“可是伊姑娘?” “嗯。” “那伊姑娘跟我来吧。”这俊公子不止说话轻声细语,模样也甚是可人。 天春楼一楼属于综合大厅,二楼被一分为二,三楼则是许多客房。 一直到了四楼,俊公子推开了隔间敲响了最里面的门。 原本四仰八叉的谢义悠闲躺在软榻上,手上还拿着册话本,话本的标题是“被忘了后报复回去的一百个技巧”。听到敲门声立马端正姿态,把话本揣到怀里,声音低沉道:“进来吧。” 谢义,原名谢大锤,作为玄影楼少楼主在所有人面前当然会树立一种威严高冷不可一世的形象。 两人推门而入,俊公子单是站在自家老板面前就抖得像个鹌鹑,唯唯诺诺不见刚刚的自信。 传闻玄影楼少楼主冷若冰霜,饮血吃肉连路边的蚂蚁都不放过,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谢义招了招手,那俊公子明白了含义,匆忙退下,临走前还把门带上了。 “你好能装。”易为春翻了个白眼,但心里立马腾升出一种猜测,这么能装,身份尊贵…姓谢?谢大锤?很快她压下心里的猜测询问谢义,“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玄影楼吗?” 这谁不知道?易为春挑了挑眉,示意谢义继续说。 “这天春楼正是我玄影楼的产业,前些日子我们天春楼表面楼主遭人袭击而重伤,并且偷走了我玄影楼的东西。” 易为春看向谢义,开口说道:“那她看到是什么人偷走的吗?” “没有。”谢义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人也只偷走了一半。 你是我近日观察中身形最相似那楼主之人,并且武功也不差,我便是希望你能够假扮楼主钓出那贼人。” “如若那贼人不会再来呢?” 谢义摇了摇头,“我们内部也出现了卧底。” 易为春沉思一二,试探的说:“可以,不过此事难度很大,我需要一些报酬。” 这下轮到谢义犹豫了,原本是人情在手免费苦力,这下莫非是要花钱了?他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多少钱?” “五百两。” 易为春话音刚落立马被谢义回绝了,五百两?这能要了他的命!!“不行!” 谢义你怎么这么抠??好歹也是玄影楼少楼主啊!易为春上下又将人又重新打量了个遍,依旧是那一身粗布麻衣,有些潮湿的痕迹,好似清洗后没有干透就穿到了身上一样。 “这有生命危险啊!连你们玄影楼少楼主都能被重伤,更何况我这个初入江湖的柔弱医女呢。” “本公子会全天贴身保护你,更何况你柔弱?你武功那样厉害,虽然比起我差的远。”谢义说这话时相当自恋,嘴角挂上得意笑容。 “求切换冷漠谢义教程。”实在受不了这二货了,简直就是个自恋狂外加抠搜男,堂堂玄影楼少楼主五百两都要讲价! “不过嘛,辛苦费还是要给的,那就……”谢义顿了顿,非常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许久说道,“五十两?” “我认识药王谷南先生,他治疗脑部疾病天下一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怎么样———”易为春一双桃花眼眯成一条缝,谢义究竟谁教你这么砍价的?她嘴角含笑,大喊,“谢大锤!” “……”谢义的脸青一阵紫一阵,迅速张望周围确定无人后从软榻上跳起,颤手指向易为春,“你...你快些闭嘴!!虽然我不知道你从何得知这名字,但不能被旁的人听去被人知晓。” 易为春嫌弃的看向这脑子不正常的谢义,谢大锤这个名字在江湖已然人尽皆知,堂堂玄影楼少楼主究竟是不知还是不愿接受呢。 “一百两!谢大锤,这是最低价!!” “成交!不过你只能叫我谢义,或者叫我阿义也行。”其实谢义才是谢大锤的小名。 “阿义?”易为春轻喃这个名字,这让她有了短暂的熟悉,但她见过的人多的去了,记不得很正常。 谢义被易为春这一声叫的耳尖发烫,他扭扭捏捏的说:“小春,天色不早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易为春承认她被谢义这一声小春恶心到了,“谢大锤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谢义愣了愣,恼怒的看向易为春,双手环胸,冷哼一声,“跟我走!” 易为春点了点头跟在谢义身后,他们来到左转走廊尽头靠窗的房间,推开门淡淡的木檀香萦绕鼻腔,干净整洁的房间一看就是提早准备的。 “明早我来给你易容。”谢义继续说道:“出门右侧第一间房有刚打好的热水,你可以先去沐浴。” “好,那你先走吧。”易为春坐在柔软的卧榻上,又忽的想起自己还没有买衣服,“对了,拜托你差人给我送套衣服来。” 易为春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艳丽红裙,下摆层层叠叠的幻纱有撕碎的痕迹,因为是红色上面的血迹并不明显。 “好,我这就差人给你送来。” 谢义走后,易为春走入右侧第一间房,里面点着熏香,架子上挂着套长袍。木桶里水温正好,她褪下衣衫,洗了出谷以来第一个热水澡。 洗完后,换上长袍回到房间,一套艳丽紫色衣裙摆放在梳妆台上,还有一盘精致的酸枣糕。 “酸枣糕……”易为春欣喜的拿起酸枣糕一口咬下这是她最喜欢的糕点之一,但是这有点甜了,不过也美味。 另一边,谢义回到屋内锁紧门窗,郑重的重新从怀中掏出那本“被忘了后报复回去的一百个技巧”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偷摸看这本书。 “如果被忘记,那对面一定是个渣男有了不少莺莺燕燕,所以见面不要说一句话,一定要运起内力一拳朝脸上砸去……”谢义读完才发觉,这不对吧!砸易为春一拳?他迅速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不行不行!!她会讨厌自己的! 这本书后面还写着,“如果被忘记那就把对面吊起来打一百鞭子”这里面记录着各种残酷刑罚,将近百种,残忍程度比玄影楼刑堂更上一层。 “应该改名报复的一百种刑法,应该在刑堂推广,这刑法都不带重样的。”说着,谢义随手拿起纸笔,字迹东倒西歪,洋洋洒洒写下一封记录百种刑法的书信,“明天给老头子送回去。 这本书简直残忍,但是说的第一句话确实有道理,难道把我忘了是因为有了很多莺莺燕燕!可恶!!” 谢义又一次生起闷气,可恶的易为春,明天不理她了。 易为春这边,她吃完酸枣糕很快躺到了床上,结束劳累的一天。 “殿下——殿下我们快跑!”梳着双髻辫的青衣少女急跑入殿中,带上易为春预要出逃,忽的被一剑贯穿背部,鲜血溅了易为春满脸。 那人取出宝剑,青衣少女直直倒下,他头戴银色鬼牙面具,穿着黑衣。 年幼的易为春被这一幕吓惨了,都忘了如何哭泣,面容惨白,木愣。 那银面人取出一玉盒,打开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长蜈蚣,阴森的寒冷扑面而来,长蜈蚣蠕动着。 “天家血脉,这会是最成功的药人。” 话音刚落,她深陷窒息的黑暗中,再次睁眼幼年易为春面色苍白,她那柔弱的皇兄手提长剑,浑身浴血向自己走来。 磅礴火焰,周遭弥漫黑烟,她对着皇兄伸出冰冷且僵硬的手,低声啜泣嗫嚅道:“哥哥……春儿好冷。” 那刺骨的寒冷,仿若噩梦般一直萦绕着易为春,睁开眼,冷汗直冒。 窗户侧开,冷风吹起帐帘,外面雾蒙蒙的黑,屋子里静的可怕,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幸好,寒症能被内功压制了。”她抬手抚平自己的胸膛,“为了阿芝,也为了自己,一定要找出那银面人。” 那双髻青衣少女名叫阿芝,是易为春幼时的玩伴。 次日一早,无精打采的谢义扣响木门,与同样萎靡的易为春双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昨晚没睡好?” 接下来是诡异的沉默,易为春把他带入房中,双目相对,屋外天色暗沉。 “要不?再睡一会?”谢义说道,他昨天看书太入迷导致熬了个通宵。 “你睡我旁边?”出口的瞬间易为春一怔,这是怎么能客套出口的话? 没出息谢义居然真的答应了,他们把一枕头竖在中间作为界限。 易为春感觉头疼不止,侧身对墙,很快又一次沉入梦境。 而谢义内心是激动,害羞甚至自傲,果然自己在她心里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他用余光小心偷瞄易为春的后背,白色长袍,黑色长发,她身上还有淡淡的花香味。 花香?如果被易为春知道自己身上那让人一闻都觉得命苦的草药味被闻成花香,一定会怀疑对方的嗅觉是否良好。 谢义害羞的将头埋进被子里,宽大身体小心翼翼缩成一团,生怕发出什么动静吵到身旁的人。 第5章 第 5 章 二人睡的很沉,一直到日上三竿,谢义猛地睁开眼,完了,事情好像耽误了。 “快醒醒!今天要易容啊!”谢义着急忙慌的摇醒身边的易为春。 她顶着个鸡窝头,昏沉沉的被半推到梳妆台前。 易为春打了个哈欠,询问道:“你介绍介绍那人性格,我好扮演她。” 谢义想了想,为易为春介绍那人:“她是天春楼老鸨,性格泼辣,对所有人都是趾高气昂,尖酸刻薄,鼻子快怼到天上去了。 你不是一个人,到时候我也会佯装打扮跟着你。” “好吧。” 被谢义这么打扮,指导,夹出尖尖的声音,在带上面纱,那泼辣劲一下上来了,紧接着谢义又拿来一手册,里面记着天春楼的清倌和红倌,总计一百人。 “让我全记下来?” “当然不,你记住这几个头牌就行,反正红娘子本人又都没全记下来。 对了,我玄影楼那重要东西是一则药方,你知道玄毒吗?” 易为春摇了摇头,自己本身就是个半吊子,算不上熟读医书。 当然,她知道才有鬼,这是玄影楼特级毒药,用来控制下属的,每月月底发放解药。 一般来说这是特级机密绝不外传,可是在谢义的深思熟虑下,易为春可不算什么外人! “这是我玄影楼用来控制下属的毒药,毒方被红娘子一分为二保存起来,而失窃的也正是这毒方的二分之一。” 易为春看了眼谢义开口道:“就这么放心告诉我?”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半红娘子贴身携带被贼人窃取,另一半秘方被放在花瓶里才逃过一劫,如今已然被我取走了。” 易为春说:“所以我们接下来需要以另一半毒方为诱饵,将消息在楼里放出去?” 谢义点了点头,“是这样,但是你接下来最主要的还是模仿红娘子。” 于是易为春展开了两天的特训,模仿红娘子她已然学的惟妙惟肖,听着谢义的指令走出房间,到天春楼溜了圈,身后跟着已经装扮成男倌实则是天春楼内部人员皆知的主楼派来协助红娘子的人。 “红娘子!您伤好了?”红娘子是这老鸨在天春楼的名称。 说话的人是一楚楚可怜的白衣女子,头戴白玉簪,怀里抱着琵琶,见到红娘子眼角微红,几近哽咽。 这白衣女子是天春楼的清倌寒露姑娘。 易为春睥睨着寒露,将她上下扫视了个遍,挑剔道:“寒露你是打算顶着这乱糟糟的头发去为客人拨弄琵琶吗?还有这裙子,是我死了吗?丧气死了,还不去换掉。” 寒露被这一说,羞愧的低下头,看向自己脚尖,连忙卑微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红娘子,我这就去把衣服换了!” “红娘子好生威风啊。”来的人一袭粉裙,丹凤眼,高鼻梁异域风情,不过最有特点的还是那头栗色长发,“看把我们寒露姑娘吓得。” 看册子记载这人叫胭脂,有西渠血统,自小被天春楼收养,对红娘子的位子虎视眈眈。 “我还是这楼子里的当家,威风那是自然。”易为春跋扈的睨了眼,笑得瘆人,抬手轻拍胭脂左脸,“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不要肖想你不该想的。” 说罢,易为春带着谢义转身离去,胭脂留在原地,恼怒紧咬下唇,眼神如刀的凝视着易为春离去的背影。 紫衣公子手持折扇迎面走来,他恭敬鞠了一躬,声音温润如玉:“红娘子午安。” 易为春点头示意,那紫衣公子环顾四周,靠近红娘子悄声说道:“少楼主走了?” “嗯,今日一早走的,怎的?你有事?” 那紫衣公子收起折扇,“唉,听闻少楼主武功高强,英俊非凡,是在下最为崇拜之人,可惜……” “以你这平庸资质,来个五年都不一定能见到。” 那紫衣公子被这样一怼,有些恼火,但一想红娘子就是这样的人,瞬间消了大半,立马拱手告别以防继续聊天把自己气到。 回到四楼,红娘子原本的房间内,易为春打量着镜子里的“红娘子”,从眉眼来看是个美人,但是那尖酸刻薄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易为春想了想今天遇到的几人,开口道:“那胭脂很讨厌红娘子,有没有可能是她想要干掉红娘子借机上位?” “讨厌很正常,天春楼就没有喜欢红娘子的。”谢义拿起块盘中酸枣糕品了口,眉目紧皱,简直酸到了极致。见易为春吃的津津有味一度怀疑自己味觉是否出了问题,“这酸枣糕如此之酸,你怎吃得下?” “还好,你昨天送的酸枣糕有些偏甜,我今日让厨房特地往酸的做。” 谢义猛拍桌子,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等等,忘记跟你说了,红娘子喜辣食。” 易为春早料到这点,气定神闲道:“无事,我吩咐下人去说的,借口是少楼主要离开,想带一盘非常酸的酸枣糕路上吃。” “那就好……可是我不喜欢吃酸。”谢义趴在桌子上,一时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把她的口味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喜欢什么味道?” “我喜甜食!” 易为春一眼看出了情绪低落的谢义安抚道:“嗯,我记住了,你别伤心了。” “谁伤心了,本公子才没有。” “嗯,你没有。” 敷衍!简直敷衍到了极致,可是谢义还是耳尖发红,甚至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声音。 易为春将桌上的酸枣糕尽数打扫完毕,这才看向谢义,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单手支撑下颚,盯着窗户在走神。 她打心里觉得谢义这家伙像极了地主家的抠搜傻儿子,又傻又天真还有点抠,但也蛮可爱的,似乎可以发展成朋友。 谢义时不时低头沉思,易为春定晴一看,不对,这不是在沉思———这是快睡着了! “喂,谢义,你困的话回房间里睡。” 谢义努力睁大眼睛,倔强摇头道:“我不困啊。” 可是那打颤的双眼出卖了谢义,易为春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盏茶后等这倔强谢义支撑不住趴到桌上呼呼大睡,她才将人抱起,放到木床上。 “真是个活宝啊。”易为春替他掖好被角,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真像个为自己孩子操碎心的老母亲。 好吧,一想到自己堂堂平乐公主先是蹲牢房又是扮老鸨,简直命苦,忽然有点想念父皇母后还有皇兄了。 “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她站在窗前,傍晚的冷风拂过发梢,银月高悬于天,“唔,他似乎快要成婚了呢。” 为了查明真凶,努力的还有远在上京城居住于东宫的太子殿下,易为春的亲哥哥易知衡。 东宫,黄瓦琉璃,青玉石阶,珠宝点翠,贵气逼人。 只是傍晚,夜深人静,依然灯火通明,眉眼与易为春极为相似的易知衡坐在檀木桌前,认真研究手中古文。 这是西渠那边搜寻来的一批古籍,只为寻找到那银面男的蛛丝马迹。 十年前,严王谋反,联合西渠发动宫变,无数外邦高手涌入皇宫,他提剑护驾,幸好父皇早有准备,待到援兵赶来,一切尘埃落定才想起自己幼年的妹妹。 待寻到妹妹时,年幼的她蜷缩在角落,向自己伸出手,相碰的瞬间自妹妹指尖传来的冷意直冲心头。 那日之后,易为春陷入许久的沉眠,仿若被封入极寒之中,安静,冰冷且苍白。 他一直在后悔,如若能够早些去往妹妹的住所,那是不是一切就会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易知衡垂下眸子,摇曳火光映射出另一道削瘦背影,那人单膝跪地道:“太子殿下,公主近日与那玄影楼少楼主走的很近,是否需要提醒一番?” “无需,那人本性不恶,多盯即可。”易知衡还记得谢义,五年前在皇宫中秋夜宴出现的小孩,是被骗着闯入了皇宫,最后被玄影楼派来的人赎回去了。 烛火熄灭,安静的屋子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易为春本以为谢义睡的昏沉,铺好地铺刚要盘腿练功,但没成想谢义猛地睁开眼,安静的从床上坐起,双眸死死盯着窗外。 谢义自小接受的训练导致他的感知力比一般习武之人要强上不少倍,瓦片松动,有人快步行走于房檐之上,兵器刺穿血肉的声音。 易为春也逐渐感知到,外面有人在打架,一刻钟后兵器交戈声逐渐停止,谢义看向易为春,张了张嘴,似是在说“过来”。 她点了点头,走向那边,谢义又无声轻语,“躺下”。 谢义迅速帮易为春盖好被子,翻身躲入衣柜,手中捏紧银针,随时做好准备。 有人身着黑衣站在扒着窗户打量着屋内构造,见床上的人正在“熟睡”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易为春躺在被子里,握紧成拳,做好了将人擒拿的准备。 借着月光衣柜中的谢义能看清,那人从身姿来看似是个女子。 “嗖”的一声,暗器从窗外飞入,黑衣女人回身躲闪依然被贯穿背部,有人飞身入窗,那人正是六扇门的邱承宇! 易为春伪装的红娘子听到动静从床上起身,警惕望向房中一男一女。 邱承宇与一神秘黑衣人。 那黑衣人抖搂衣袖,白色药粉在房中爆开,夺门而出。 谢义忍住了追出去的冲动,他现在的状态是“离开天春楼的少楼主”可不能随便暴露,尤其是在这种官家面前。 “这药粉有致幻效果!”易为春扮演起红娘子,用那尖锐的声音喊道。 作为天春楼老鸨,对这些药粉熟悉很正常不过,邱承宇并未觉出任何不妥。 第6章 第 6 章 邱承宇点了点头,推开门迅速追了出去,易为春紧随其后,谢义见状从柜子里钻出,跑到梳妆台前将自己装扮好,便跟着离开了。 那贼人身手了得,且对复杂的天春楼相当了解,只是撒烟这瞬间邱承宇便跟丢了。 邱承宇站于楼下,拿出块青铜牌,对易为春说道:“县衙办案,还请红姑娘多多配合。” 红娘子的性格是天不怕地不怕,于是易为春单手叉腰,脸色极差阴阳怪气道:“县衙办案,我这平民百姓如何阻止,今天这生意可是做不成了。” “多谢红姑娘配合,那贼人被贯穿背部且身负重伤,定然走不远。”邱承宇顿了顿又继续道,“稍后县衙会派衙役前来,烦请姑娘能通融一二。” “哪有人敢阻拦官府办案?”易为春翻了个白眼,但是捏着裙摆往一楼走去。 “咯吱”木门被推开,寒露面色苍白的探出头,询问道:“红娘子?发生什么了?” 易为春扫了眼寒露,只有脑袋露在了外面,“大半夜不睡觉明日起晚了要你好看。” 寒露瑟缩一下,迅速把头伸了回去。 “对了,邱大人,三楼东边是女子住所,烦请您与各位大人进入前记得扣门,我这虽是风月场所,但清倌占比更多。” 邱承宇听罢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中走去。 这时装扮好的谢义赶了过来,张望四周无人,低声在易为春身边说:“那黑衣人**不离十了,但她为何会被追杀?且在途中闯入红娘子的房中?这不是平白暴露了吗?” “估摸着是想抄个近路?或者是单纯的脑子不太好。” 易为春坐在一楼厅堂,装扮好的谢义立于身旁,他单手拿扇,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为什么我站着?” “我又没强制你站着。” 谢义迅速坐到了“红娘子”对面,他想过扮演楼中其他男倌,如果这样,分堂楼主重伤有人意图偷盗楼内核心,上头如若不派人来协助,这才有鬼。 县衙的人很快赶了过来,“红娘子”淡淡的扫了眼,无声默许了他们进入楼中。 天色微亮,晨风簌簌,易为春和谢义依然坐在一楼。有不少人陆陆续续从后门走入准备打扫天春楼,他们无比困倦,但都在看到“红娘子”的瞬间清醒了不少。 那一伙人是悄不声息离开天春楼的,只剩一位邱承宇来到楼下面对红娘子,拱手作揖道:“红姑娘,多有打扰。” 易为春扮演的红娘子面对邱承宇言辞轻蔑,态度甚是不屑道:“看样子大人是没搜到?” 邱承宇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麻烦红娘子多多留意,如若有何线索,禀报县衙一定重重有报。” 易为春不轻不重的嗯了声,她心中有了猜想,这小贼为何会被邱承宇追杀?如若真是天春楼那个意欲盗取配方的叛徒这岂不是打草惊蛇?难道是与陈同案件有关联? 待到邱承宇离开后,她提着裙摆向楼上走去,寻到空房间后,对身后跟着的谢义说:“我去观察楼里的人,你去调查一下这黑衣人在何处出现,以及铸铁门的陈同。” 谢义脑子立马转过来了,摸了摸下巴道:“陈同?这叛徒与陈同有关?” “我猜测是这样。”易为春想了想,“你知道这一行人的身份吗?” “你们朝廷的势力,六扇门。”谢义出狱后立马调查了这一行人,得到了这个答案。 两人商量之后立马开始了行动,易为春走到楼下,找了张桌子点了盘花生米听着小曲好生快活。 胭脂看见红娘子,明显翻了个白眼,易为春挑衅笑对她,指指点点道:“今日你倒是悠哉,我这看曲目也腻了,不如胭脂来舞个剑,让我看看你是否精进了。” 胭脂双手抱胸,冷笑道:“你心尖尖上的寒露可比我更悠哉呢。” 起初易为春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很快,今日的条子送到了红娘子的卧房。 “寒露,今日偶感风寒,特请红娘子批准一天假期。” 寒露?昨日寒露小脸白的如纸般,今日又请了病假怎会如此凑巧?易为春当即起身,抬着步子往寒露房中走去。 推开门,寒冷与中药味直冲鼻腔,易为春抬袖挥走这苦味, 透过账帘隐隐约约看到女人从床上爬起,声音沙哑:“红娘子有何贵干?” 易为春回手将门紧闭转身面对账帘道:“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好部下呢。” 眼看着易为春迈着步子靠近纱帐,寒露不免语气急躁:“红娘子,我身着亵衣,又身患病疾,不方便又怕将病疾传染于你。” “这你自然不用担心,我倒是怕楼里个个无痕无骨请病假,届时偷懒的多了,我这位子可坐不稳了。”易为春伸手掀开账帘,寒露面容憔悴,煞白着张脸,身上只有一件亵衣,肩膀却光溜溜的,并无受伤痕迹。 寒露苍白面庞挂上羞红,她低头似是委屈,“红娘子可满意了?” “我查探下属病情有何不可?你倒委屈上了?” “红娘子,我只是偶感风寒,因此情绪敏感,您多担待。”寒露说不了一两句话就会咳半天,本就看着体虚,这一咳看着像是要把肺咳出去。 “我倒也不是苛刻下属的人,你这房好生凉快,我便让人为你添点暖炉吧。” 寒露点了点头,勉强一笑。 易为春走出房间,这寒气,是北荒冰莲,这冰莲在中土并不多见,虽用量不多,但依然是一眼辨认了出来。 她医术并不精湛,药王谷治病时时常接触医药,无法辨认出具体是怎样的熏香,除非是拿到药方。 傍晚让谢义那家伙跑一趟,他轻功比自己的好上无数倍,应会悄无声息取得配方。 主意就这样打好了,但是易为春的监视计划并未停止,这一忙活已然临近黄昏,她继续进行着日常监督,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所能看到的每一个人。 “这就是天春楼的红娘子吗?百闻不如一见,倒是美艳!”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远处响起,说话这人是一俊朗公子,面露猥琐。 “连我们红娘子都敢调戏,还要不要活了你?”胭脂坐在那人腿上,将一剥了皮的葡萄喂了进去。 胭脂想要报刚刚的仇,整个天春楼,除了胭脂估计没人敢如此针锋相对红娘子了。 易为春她一时卡壳,红娘子面对这场景会怎么办?她是个十分看着天春楼,同时又尖酸刻薄。 这时谢义大步跨到易为春面前,笑眼弯弯却深藏冷意盯着胭脂,在她的认识里,这位是上面派来协助红娘子的,身份只高不低。 不过这红娘子,倒是古怪的很,居然没泼来茶水。 胭脂轻抚那人胸膛,虽有不甘,但上面都来人了,只能作罢,她嗔声道:“杨公子,不如看奴家为你献舞一曲。” 谢义带着易为春快步上楼,无人处,他掏出一封信件递给易为春。 “没成想少年天才居然是冒牌货。” 易为春展开信封,这是一封铸铁门门主写给陈同的信件。 “无论对错与否,既已顶替,必要斩草除根,不要让我铸铁门就此蒙羞。” 短短一句话,易为春已然脑补了场冒名顶替,少年天才居然假毛,此陈同非真陈同,她压下心底疑惑,看向谢义。 谢义故弄玄虚,被易为春揍了一拳立马老实了,瘪嘴坐到椅子上,开口道:“铸铁门十五年前举办了一场少年铸器赛,陈同造出夜雪针少年扬名,却被人冒名顶替。” “然后呢?” “主楼那边有情报收纳但需整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来了。”谢义跑了一趟摇城,那里存在玄影楼的主楼。 “好吧,我察觉到寒露在使用北荒冰莲,这药在中土稀少的很。我上次碰见,是在前几日暗杀陈同那刺客释放的暗器上面。 所以你需要傍晚潜入寒露房中查看香炉,收集里面的粉尘。”易为春顿了顿,想起邱承宇,“邱承宇还在监视天春楼吧,毕竟那刺客偏偏闯入我的房内。” “好。”对于潜入搜集这种事情,谢义已经是熟练工了,“邱承宇的确派了些人监视天春楼,不过很少,他们并未将重心放在这边。” “那邱承宇,不,六扇门那边知道这是玄影楼势力吗?” 谢义点了点头,瘫在椅子上小有气无力的说:“知道,但是他们更加相信自己所调查出来的。” 见状,易为春从口袋里掏出顺来的糖果,放到旁的桌上,说道:“你吃你吃。” 谢义拿起一颗糖果,拨开糖纸放入嘴中,味道淡淡的,“哪拿的?一点也不甜。” “桌上啊,我吃着都腻,你还觉得不甜?”易为春不解,口味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这样的糖我能一口气全吃了。”谢义极其喜爱甜食,小的时候没有糖甚至能哭上三天三夜。 遥想那年,初次见到易为春,是听闻异邦入侵中土,皇帝重金请玄影楼前往援助,谢义跟随救下昏迷公主,将她安置安全地带后匆匆离去。 那时候他并未近距离接触到平乐公主,只是远远的看着,她虚弱且苍白,后来询问家中长辈,得知并无大碍。 易为春撇了眼谢义道,“你真不怕牙疼。” “酸枣糕那样酸你都吃得下,也不怕把牙酸掉了。” “我那是自小到大吃惯了。”母后皇兄都喜酸食,顿顿饭都有有酸味才吃得下口,易为春话锋一转,“你傍晚潜入需要一些准备吗?“ 第7章 第 7 章 夜半,谢义悄然潜入寒露房中,脚步轻柔,没成想房内竟空无一人。 他伸手掀开香炉,里面灰尘已被清理干净,妆台收拾的干干净净,抽屉被拉开并未关合。 衣柜中只有几件衣物,花盆里种植着春天常见的花簇,很干净,干净到根本不像有人在居住般。 这种情况一是极其洁疾之人,但看寒露姑娘并没有,二便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掀开枕席,下面放着竹木药瓶子,谢义一眼辨认出这是玄影楼特制的竹瓶,每月携带药瓶,定期取得放克制玄毒的丹药,一共两枚,月初月中分别食用。 他晃了晃药瓶,很轻,没有任何声音。这不对,红娘子重伤时正好月初,谢义发过一次,这才几日便食完了。 谢义将竹瓶仔细摆放回原位,轻抚枕席,还原原本的细节,不露一丝踪迹。 就在这时,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个不详的预感,谢义走出房间,飞身掠过,轻功快到只剩残影。 这时,易为春坐于桌后,背对木窗,冷风袭来,洒入的月光被一道身影遮住。 “客官所为何事?”易为春将茶盏捏在手中。 “取你性命!”那人手持长剑凌冽银刃折射出少女栗色长发。 易为春单手撑桌后翻扔出茶盏,又借力一脚,定睛一看,面前的人正是胭脂!不过她的脸上有不似常人的苍白,很是古怪。 “胭脂,你居是那刺客?”易为春想要嘲笑谢义,起初自己的怀疑竟是无比正确的。 胭脂被震的后退,这力道……不对劲!立马反应过来,声音沙哑:“原来我猜的没错。” 她不是真正的红娘子,不过也没关系,无论是不是红娘子事情都不会败露。 胭脂手中的长剑直冲易为春命门,她抬腿踢飞圆桌,拿起梳妆台上的发簪防身。 “嗖———”数十枚银针飞快冲来,易为春火速拿起铜镜击飞银针。 胭脂咬紧牙关,这个“红娘子”的身手十分敏捷,又看不出是什么流派出来的路数,这武功很杂,但又有章法。 易为春抓住机会,将发簪抛出直击胭脂手腕,剑刃哐当落于地面。 胭脂沉下心,失落的坐在地上,这也是意料中的结局,她输定了,正欲吞药自尽,易为春眼疾手快锁住她的下巴,将药丸掏了出来。 这时谢义匆匆赶来,推开门,屋内一片狼藉,很显然战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迅速上前卸了这胭脂的关节,使她无法动弹。 易为春嗅着那淡淡的冰莲味,心下了然,沉声道:“寒露,你为何要冒充胭脂?” 寒露脸上出现癫狂笑容,声音格外刺耳嘶喊道:“因为我讨厌那个贱人!也讨厌红娘子这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谢义是易容方面的行家,很快卸下了她的伪装,寒露苍白着一张脸,边啜泣边癫笑。 易为春垂眸思考,她靠近寒露伤口处,取出发簪,触碰到寒露血液的刹那,刺骨的冰寒席卷全身,仿佛被万虫啃噬般蚀心之痛。 这是蛊虫爆发!!她整个人扭曲痛苦的蜷缩在地,谢义见状迅速上前,输送内力,让易为春缓解了疼痛。 寒露见状,笑容更为癫狂,“原来,你和我一样!” 易为春感觉到了暖流阵阵涌入,缓解了那寒冷,这足以让自己调动功法压制蛊虫。 南先生说,修至阳功之人传功可化解她体内的毒素,不过自己修的是武林绝技,普通的至阳功只会让自己行岔了气,更加痛苦。 能匹配上武林绝技的至阳功,只有那一本———玄焰赤影!这本居然还未失传?易为春捂着胸口,看向谢义的目光有惊讶。 这却被谢义理解为了崇拜,他羞红着脸,小心翼翼的询问易为春:“还有事吗?你先休息一会,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易为春点了点头,扶着谢义起身,走向床边,“你留寒露一命,我稍后有事情要问她。” “好。”谢义掏了掏自己的衣兜,拿出一类似弩箭却又十分小巧的东西,“你摁一下这个开关,就能射出暗器,你暂且用来防身,我马上便回来。” “好。”易为春接过那小弩箭,这东西做工甚是精巧,只是不知威力如何,不过玄影楼少楼主给的,应该差不到哪去。 她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调理内功,心脏阵阵抽痛,不过半盏茶便彻底好转,甚至活蹦乱跳,精神气不输以往。 天春楼,胭脂被请到了柴房的地下室中,这里一共有两间是用来关押叛徒的。 谢义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胭脂,“你与寒露有何直接冲突,一一说来。” 胭脂坐在对立面,中间隔着张木桌,左手握紧成拳,瞬息后又松开了:“冲突?那么多呢,她抢我客人,我弄坏她琵琶……” 她说了许多两人许多针锋相对的事情,谢义低头沉思,转身离去,将胭脂关在这间黑漆漆的屋子里。 易为春这边。 墨绿色装束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他将薄薄本子交到了她手里,声音雀跃道:“伊姑娘,这是我们搜集到所有有关陈同的情报,谢师兄让我来送给你看。” “好。”易为春伸手接下,心里犯嘀咕,这玄影楼当真卖命杀人,自幼培养,连小孩都不放过……不过看他这样子,似是乐在其中。 她展开册子,全神贯注盯着上面内容“十五年前,铸器大赛,陈同胜利,其双胞胎哥哥陈正痛下杀手取而代之。 原陈同,踪迹全无。 十五年间,陈同并无出色作品。 铸铁门门主发现端倪,为时已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保住声誉,前往玄影楼打探陈正是否死亡,如若存活,出没地点。 原陈同加入圣毒教,门主确保万无一失将此事含沙射影透露于六扇门,又派陈正前往结束恩怨。” 读到这里,结合那日发生的事情,一切都顺畅了起来。 易为春合上册子,那少年依然站在房中,一动不动的盯着易为春。 “还有事情吗?”易为春询问道。 那少年摇了摇头,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躲闪着易为春的目光,心虚道:“没有事情!我先走了!!” 那少年着急忙慌的从窗边一跃而下,他站在天春楼下回忆着易为春的容貌,楼主大人说要看看究竟是何女子居然能让少楼主芳心暗许。 易为春疑惑的看着窗户处,这少年心虚的表情,说明了藏着什么事情,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大聪明。 想着,她站起身,将册子放于枕前,推门差点与谢义撞了个头。 谢义迅速后退,“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审问寒露?” “现在。” “好,我带你去。”谢义顿了顿又继续说,“红娘子大概明日就回来了。” “嗯,那应该就没我什么事了,你交钱我走人。”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谢义扭扭捏捏,红晕从耳尖蔓延至脸庞。 易为春微微一怔,结合谢义本人各种抠搜操作,最后试探开口:“你不会不想给我钱吧?” “……”谢义愣在原地,目光呆滞,顿感自己一腔真心还不如喂了狗,自己是那样的人吗?怎么可能会赊钱! 看到谢义这副样子,易为春暗道不妙,这货不会真的想欠钱吧,自己好歹也生擒了寒露!!虽然这事也没彻底办完,因为那日闯入的刺客与寒露并不是一人。 “你让我找出来的只有卧底,这不出来了寒露,虽与那日刺客并不是一人,但也是卧底!你这可不能赖账呀!” 谢义闭了闭眼,忽然感觉呼吸困难,他张了张嘴,最后沉声道:“稍后我给你拿一百两。” “嗯,那你还挺讲诚信的。” 谢义一路沉默,他的内心是破碎,郁闷,甚至有点幽怨。 易为春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好一会,进入柴房,打开一处暗门,终于看见了地下室的寒露。 寒露苍白着面庞,双手双脚被锁链困住,无法动弹。 “我先出去,就站在门口,有什么事情你便叫我。”谢义将桌上蜡烛点燃,侧身靠近易为春低声道,“她有很强的咬舌意图,多留意一些。” 易为春点了点头,等着谢义出去带上门,才开口询问:“我们是一样的?” 寒露此时的精神状态已然不太正常,她看着易为春笑得发狂,“对,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是一样的————” “因为我们一样都是药人?”易为春试探开口。 “药人?药人!对,我们就是药人,是他的药人……他的药人!”寒露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遍布惊恐,她不停摇头,“不…裴先生,放过她,放过她。” 易为春沉下心安抚似的套取情报道:“裴先生?他要害谁?我去保护他。” 寒露一愣,泪水夺眶而出,几近哽咽:“不,你也是药人,裴先生终会找到你的,你根本无法保护她。” “不,我能保护她,我的武功比你还要厉害。” 寒露闭上双眸,易为春迅速上前掐住她的下颚,胡乱的捡起地上的卷布塞入嘴里。 易为春叹了口气,裴先生?还有“他”,他是谁?是那天那个黑衣人?还是其他的人? 她掩下心中思考,打算将得到的情报传给南先生和父皇。 然后让父皇派人去玄影楼打探消息,为什么自己不去?因为穷,加上六扇和谢义的这一百两,才七百两,后面买点衣服买点首饰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挥霍完了。 第8章 第 8 章 易为春在天春楼歇了一晚上,对于她来说这边的事情已然结束了,至于剩余的,这应该让谢义自己去处理。 “我先走了,有缘再见。”易为春穿着紫色衣裙,对谢义摆手。 谢义点了点头,犹豫一二,最终开口道:“天机阁举办的碧月山庄比武会你有兴趣去吗?” “那是我此行的目标。” “嗯……那我们碧月山庄见,到时候或许就是对手了。”谢义顿了顿,又继续道,“你那是什么病?我可以帮你调查调查。” “没什么,旧疾罢了。” “好,再见。” 又是一次,谢义屹立在安县繁华的街道中,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不禁黯然神伤。 “公子!喜欢就去追呀!”那墨绿衣少年忽然窜出脑袋。 “清风,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就回主楼去。” 清风哑然,撇了撇嘴,明明就是公子你怂啊。 易为春先是去了天机阁那边取南先生的信,她拆开信封,南先生字迹清雅灵秀,比自己的好看不少。 “玉牌之事已传信于太子殿下,你无需太过担忧……” 后面的则是一些南先生的个人见解,以及远离圣毒教的嘱托。 易为春又写了封信,将天春楼一行以及获得的线索寄了过去,并且留下了接下来的送信地址,摇城。 接下来要去摇城,前往碧月山庄必定途径摇城,其中会渡船行过中土最大的河域摇江。 如果是自己去的话单用双腿走路太累了,易为春摸着下巴,思索着,应当找个马车或者商队带自己去。 想着商队,她盯着墙上寻觅武功高强之人护送商队至摇城,行程预计七日,每日五十两。 每日五十两,七日那便是三百五十两,而且还能搭着队伍一同前往,虽然自己方向感并不差,但人生地不熟也有迷路的风险。 “前往……慕云客栈。”易为春打下决心,冲着慕云客栈地方走去。 行达慕云客栈,这里人来人往,不少人人想接下这活。 易为春在一群人里面显得格格不入,她奋力挤进人群,中间腾出来了块空地,有两壮汉居然在比拼力量。 “就是你了!”中年发胖男性指着胜出那人说道,他脖颈带着大金项链,身穿丝绸,看上去就是一副我很有钱的样子。 易为春又看了几场纯靠蛮力的多,懂巧劲的只有寥寥几人,不过武功不算厉害。 “请问,老板我如何报名呢?”易为春抬起手,看向那胖商人。 听到易为春的声音现场一片哗然,更有甚者大声说道:“这么个小娘子就别参与这危险事情了!” 那胖商人看向易为春挺着大肚子,笑眯眯的指着左侧柜台的位置说:“去那边,找店小二拿了牌子等着叫就行。” “好。”易为春并未理会那些目光,拿到牌子,上面写着甲字。 她站在人群里,全神贯注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现在剩余报名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了易为春。 “甲字请上前。” 易为春的对手是一持刀剑客,那剑客头戴草帽,看起来颇有一种江湖高人的味道。 “在下只会耍耍剑招。”那人抽出银刃,继续道,“不知姑娘可否有武器傍身?” “不用武器。”易为春虽然会剑术但主练的万物生是拳法,讲究柔刚并存,打乱筋脉,强身健体。 “那好,不如我让姑娘三招吧。” 易为春双手握拳,摆出进攻姿势说道:“无需少侠相让。” 那剑客动作干练招招直逼死角,每剑都被易为春巧妙化解,明明轻功差的不行,身法却又相当迅速。 刀光剑影中,易为春抓住机会反手一拳,直击穴位,瞬间那剑客感觉到了身体无力,“哐当”他的剑掉落在地。 不过十招,两人立马分出胜负,胖商人见此连忙鼓掌叫好,“少侠好功夫!” “承让。”易为春低身解开剑客身上穴位,笑眼弯弯。 那剑客羞愧的低下头,刚刚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说让让这女侠,结果不出十招就被撂下了,他瞬间感觉自己对不起师门了。 易为春又陆陆续续接受了几次挑战,不出意外都坚持不过十招,这可让一些探子看了去。 暗处,有位白衣女子,她拿着本子记录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江湖女侠,不知名讳,不知门派,长相貌美,修拳法,预计青年榜前五十,后续有待观察。” 就这样,次日清晨,易为春跟着商队踏上前往摇城的道路。 这商队老板姓王,名为王曾保护的侠客还有另外三人,分别是一女两男,其中包括那壮男。 最先找易为春搭话的是一白衣女子,丹凤眼下有颗美人痣,生的温柔端庄。 “少侠你好,在下名为何芷蓉出自天机阁。”何芷蓉友善的看向易为春,天机阁乐衷于探寻神秘,了解各种奇闻异事结交友人。 “你好,我叫伊小春,来自……”易为春顿了顿,天机阁?那帮非常闲,爱管闲事号称维护江湖和平的天机阁吗?那当真太有趣了,想着易为春脱口而出:“药王谷。” “药王谷?前几年曾见过南老谷主,那时他身强体壮的快,也不知现状如何?” 易为春如实回答道:“他老人家如今依旧精神抖擞,每日清晨都能围着药王谷跑上数十圈呢。” “那是极好的,”说着何芷蓉靠近易为春,低声提醒到,“那一红衣男子,长的最为俊俏的那个,你好小心点他。” “嗯?可有说法?” 何芷蓉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这是江湖最难缠的李倾色,出身于流云殿。” 流云殿?这个流派在江湖风评不太好,前江湖头号采花大盗便是出自这个流派。 易为春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何姑娘提醒。” “无需,姑娘,我看你分外投机,不如加入我天机阁,南老谷主那我去替你说呀!” 天机阁和药王谷关系算是不错的,经常会出现药王谷弟子援助天机阁,天机阁反向挖人,这已然见怪不怪了。 何芷蓉又继续循循善诱,“你武功如此高强,加入天机阁每月稳定发放数百银两,与各种补贴。” “何姑娘你可不能坑人家小娘子。”说话这人正是那红衣的李倾色,他轻轻摇着折扇,拍了拍易为春的肩膀,“小娘子,天机阁可没这么高,入门弟子有些甚至还要倒贴钱呢。 不如加入我流云殿,我们这可是真真切切的有每月百两。” 何芷蓉很快反驳道:“据我所知流云殿去年冬日穷的连炭火都烧不起,甚至有大批弟子下山,新年整个流云殿都凑不出一桌年夜饭。” 李倾色对着何芷蓉翻了个白眼,刚好开口喋喋不休,易为春及时打断说:“好了,两位少侠,在下一直都是药王谷弟子,并无叛变师门的想法。” 易为春疑惑,现在的人都喜欢在药王谷挖人吗?之前倒是见过不少来找南先生撬墙角的,虽然大多都被回绝了。 听罢,何芷蓉不再拉拢,但李倾色依然滔滔不绝:“我们流云秘法可让小娘子变得更加精致,甚至能永葆青春呢。” “像你一样不人不妖?”何芷蓉冷哼一声,转头对易为春说,“姑娘,我们先行,不要理这妖人。” 易为春尴尬一笑,甚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此地靠近树林,倒是极其适合隐藏。 这时王老板令人喊了停,临近中午,他让随从发放干粮并说原地停留休息一刻钟。 这干粮有牛肉干和卷饼,就是有点噎嗓子,易为春咬了口牛肉干,最近的有处临江县,里面建设着朝廷修建的港口,但听王老板说没来过的人才会走那临江县,所以才走林子绕个路。 那壮汉名叫陈木生,看起来总是对周围每个人都抱有敌意。 何芷蓉抱有友善态度,李倾色有拉拢态度,陈木生态度未知,但看起来不好相处。 易为春吞下口中牛肉,环顾四周,树荫摇曳,林鸟惊飞,银刃折出猛烈阳光,来者不善。 何芷蓉站起身,抽出佩剑,众人见此都打起十分警惕,将王老板护了起来。 “嗖————”利箭飞出,易为春一脚飞踢将箭矢击飞插进树干。 紧接着又有无数箭矢飞出,有人手持大砍刀从林中冲出,易为春边躲避箭矢边冲着弓箭手的方向追去。 追至深处,锁定了位置易为春抬手一掌击碎树干,大树轰隆倒下,树上的人显然轻功不好,直直落地。 这人掉落脊背被树木贯穿,“嗖嗖”又有箭矢射出,比以往更加猛烈。 陈木生身沾鲜血从右侧草丛窜出,易为春闪避箭矢,匆忙扫了一眼,陈木生手臂处有一剑伤,这些人并未攻击他! 剑伤?刚刚那伙人明明是拿砍刀的,用剑的只有何芷蓉,易为春飞身上前,陈木生早有准备,但接了一掌后依然连连后退。 隐藏于巨树上的弓箭手趁机射出数箭,易为春继续躲闪,不留意间被陈木生钳住双脚,运起内力一掌袭上,陈木生口吐鲜血。 箭矢此时击中易为春小腹,她捂住伤口,一掌,两掌,三掌……所有树干全数倒下。 如果不是有万物生护体,她刚刚就已经晕过去了,现在强撑着一口气,拔出箭刃,胡乱的将碎衣塞入伤口。 “嘶……”易为春倒吸一口凉气,简直太痛了,现在需要快速找到商队,否则自己今天真的会栽在这里。 双眼开始打颤,脑袋晕乎乎,她单手撑树,不停喘着粗气,有时候轻功真的很重要,在倒地之前,一双草鞋映入眼帘。 “你没事吧……”十五岁的女孩身背箩筐,后面放着柴火,她犹豫一二,将箩筐放下,背起易为春向着商队相反的方向走去。 再次睁眼,她在一处山洞中,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伤口处敷上了止血药草,这是被人救了? 这里只有杂草铺成的垫子,外面天色暗沉,易为春靠墙坐起,靠着月光隐约能看见自己的包袱在对面,放下心来便拿出套衣物进行更换,最后盘腿开始运功。 直到阳光撒入山洞,女孩扎着马尾辫,背着背篓走入山洞,看到易为春醒后,惊讶开口:“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这药草找的不对” “谢谢。”易为春看着那女孩,她的脸上有深紫胎记,“我叫伊小春,你呢。” 那女孩注意易为春在看自己脸上胎记,难堪的低下头,声音怯懦道:“我…你叫我阿紫就好,你的伤还需要养两日才能动。” “好,谢谢阿紫。” 阿紫放下背篓,拿出一块烤熟了的紫色番薯,“给你,” 米白色袖子落下,露出深深浅浅的伤疤,她慌张的将袖子上提。 易为春一顿,她接过番薯,“谢谢你。” “没…没事,我先去干活了,下午来找你。”阿紫又重新背上背篓,步伐踉跄的离开山洞。 “阿紫…”易为春轻喃,天还未亮便背着背篓,并且手腕上的伤痕。 她站起身,背上包袱,一晚上的运功伤已经好了不少,不至于动不动就裂开血崩。 第9章 第 9 章 树冠层叠,晨雾缭绕,索性易为春能跟得上阿紫的动作。 阿紫认真观察着,看到一株橘黄花卉,分外惊喜,小心翼翼的将其装入口袋中。 她看着兜中药草,有些神伤,但一想到阿娘还在家里等自己,便开始弯腰分辨野菜。 易为春从雾中走出,看向阿紫,说道:“我来帮你一起。” 阿紫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的畏缩了一下,看清易为春身影后才道:“你还在受伤!” 易为春摇了摇头,“我是习武之人,体质比比一般人好,伤也好的人快。” “好吧…”习武之人?曾经阿紫在夫子那里听说过,一同讲的还有什么游侠啊江湖啊。 易为春将手中的野菜尽数放入背篓,继续询问阿紫:“你给我包扎的伤口手法非常娴熟,看起来很擅长医术呀。” “不…我只是偷看过大夫治病包扎的时候学会的,而且,我只给我自己包扎过……”阿紫又拔了些菇子,清晨新长出来的菇子鲜嫩可口。 “这很厉害了。” “嗯……谢谢。” 阿紫是个很腼腆的小姑娘,一个清晨,两人很快收集满了半框子野菜。 “这里靠近摇江,应当不缺食物,为什么你要这么早出来挖野菜呢?”易为春不明白摇江地脉,土地肥沃,鱼虾泛滥,为何会让阿紫独自来挖野菜。 “我们不能吃鱼。”阿紫背上背篓站起身,“伊姑娘,我先回家去,还要做饭呢。” 为什么不能吃鱼?易为春选择压下疑惑询问其他事情道:“好,我想问一下你们县是摇江渡口那个吗?有到摇城的船支吗?” 阿紫点头答道,“嗯,我们那县就是渡口,每月都有一些船只从这过。” 但是王老板说,第一次来摇江的才会走村子,不过自己包袱还在,手里还算有点钱,可以去那边看看。 “我此行打算去摇城,不过路上遭遇袭击,嗯,应当走你们县的渡口去。” “好,既如此,那我带你回去。”阿紫的个子娇小,比易为春矮上不少,浑身干巴巴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易为春借机向打听了些本地风气习俗一些传闻等,听阿紫说这里好像信仰着所谓的“河神”,自己来的正是时候,还有三日便到了祭河神的日子。 祭河神?这令易为春更加疑惑,为何王老板选择不来临江县,而是绕别的港口? 抱着这样的疑惑,易为春来到了临江县。 远远眺望,这里谈不上繁荣,甚至有点破败,为什么临近摇江,如此富庶的地脉居会如此贫穷? 祭河神……难道是摇江发洪灾?自己曾经在藏书阁读到过些古籍典故,但这不正确,父皇曾是太子时下摇江,建堤坝,如今也是每年拨款。 难道是县令贪钱?易为春抱着这样的疑惑继续询问阿紫道:“阿紫,摇江近几年还会发洪灾吗?” 阿紫摇了摇头,自她出生那天就未见过摇江发洪灾,“不,因为河神的保佑,摇江已经好多年没有发过洪灾了。” 所以这里的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封建迷信?那祭河神究竟是一种什么祭祀法? 易为春和阿紫是在道口分别的,她提着自己的包袱,这衣物布料是上层的,在这群面黄肌瘦的人里格格不入。 很快有人拦住了易为春的去路,那人身上散发着鱼腥味,张嘴是一口大黄牙:“姑娘是否要去摇城?我们这边有船。” “多少银子?” 那人眼里的算计都快流了出来:“姑娘,我也不骗外地人,我们这都是这个价,五百两。” 五百两!?易为春睁大眼,不敢置信,为何会如此贵?从京城到摇城的马车也不过十两。 那人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易为春会是这个反应,于是继续劝说:“临江物价一向都是这么高,我们这渡江还算便宜的了。” 难怪王老板不愿来这渡船,当真宰人啊。 “我先不渡江。” “哦!想偷看祭河神是吧?!”这人立马警觉起来,瞬间,易为春感觉到了有无数双眼睛在盯是自己。 易为春只得怔愣的问:“祭河神是什么?” “外乡人!你要不要渡江!不渡江赶紧滚出临江。”有人围了过来。 这里的人似乎很团结,易为春只得泫然欲泣道:“我只是想前往摇城探望兄长,不知所谓河神只想渡江,没成想居如此之贵。” 好一副清纯姑娘,可这并没有人怜香惜玉只有人朝着易为春吐唾沫。 这可把易为春吓得跳了起来。 吐唾沫那人嘶声高喊,手拿长棍:“你走不走!” “我———”长棍直逼额头,易为春猛的抬起手,一把扯过棍子,那人趴在地上,掀起灰尘,摔的好生狼狈。 眼看事情不妙,她拔腿就跑,虽愚昧封建,但总不能伤了这些老百姓。 忽然冒出来一双手将易为春拽进巷口。 “伊姑娘,跟我走。” 这人声音异常熟悉,体型瘦削,身穿黑袍……是邱承宇! 邱承宇带着易为春腾空跃起,掠过屋檐,落脚到一处偏僻小院。 “邱大人?你为何在此?”易为春抱着一种六扇门在此,准没啥好事的态度。 “来此办案。”邱承宇话锋一转,“伊姑娘看起来会武功。” “药王谷的多数弟子都会学习一些傍身术,以便行走江湖。” 邱承宇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嗯,我明白了。你是要去摇城吗?” “嗯,本来是跟商队一起去的,路遇强盗,我与大部分分散了。” “那伊姑娘后续可与我们一起同行。” “真的吗?那多谢邱大人了。”这人真好!虽然看起来有点面凶,但心地不坏,最主要的还是邱承宇他是自家势力的人! 易为春又继续询问邱承宇道:“邱大人,此处甚是古怪,不知你可查出什么?” “当地县令用河神之事敛财骗钱,往年祭河神都是活人为祭品。”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余的,邱承宇并未详说。 活人献祭!?为何还会存在?易为春双眉微缩,声音有些打颤:“当真,活人祭祀?” “嗯。” 易为春稳下心神,曾经她不是在药王谷便是在皇宫,想起那日临走前,皇兄曾对自己说:“这片土地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正如你所见的京城,并不只有繁华。” 易为春沉下心,她要彻底废除“祭河神”这一残害百姓的制度。 “邱大人几时走?” “祭河神过后,我们应去救人。”邱承宇看了眼易为春,“你也想去救人?” “嗯,邱大人,我的武功自保并不是问题。” 邱承宇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此行危险。” 纠结一二后,最终易为春垂眸点头,并且决定偷偷跟去。 天春楼,真正的红娘子已经回来,谢义的身份摆到了明面上,寒露还被关在柴房中。 在易为春走的第二天,天春楼着火了。 火势很大,一男人身着青白长衣,头戴银色鬼牙面具,腰间挂着狼牙挂饰出现在胭脂面前。 “主上!求您快去救救寒露!”胭脂跪在鬼牙面具面前,寒露那个蠢货居然在未商量的情况下独自去刺杀红娘子。 虽然单凭武功来说,寒露的确比真正的红娘子厉害不少,但她们并未确定这是否真假,以及玄影楼派来的那人武功如何。 可寒露的想法却是,凭借玄影楼的情报网,被揭穿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是真正的红娘子,她伤的很深,现在自然是刺杀的绝妙时机。 如果不是真正的红娘子,自己这身功夫,隐藏多年,已经是江湖中的佼佼者了,又有多少人能敌。 而那玄影楼派来的人一天未露面,或许是在等待猎物上钩,又或者是真的不在,但这不能再等了。 此时谢义正冲着天春楼奔去,他冲进祸害,红娘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银色鬼牙面具的男人抱着寒露欲要离开,谢义抽出怀中断刃,甩手抛去。 胭脂忽然冒出手持长鞭将匕首击落,谢义早就预料到了楼里还有一个叛徒,但没想到会是胭脂。 不过没关系,现在天春楼又不止他一个人。 银面男人看了眼胭脂,她的价值还远远比不上身为药人的寒露。 胭脂心领神会,挥出长鞭阻拦谢义,可谢义这身功夫结合轻功哪里是胭脂能比的,不过五招,便败下阵来。 清风将红娘子扶起,嘟囔道:“你怎么又受伤了,真不应该放回来。” 谢义抬脚从窗户追了出去,外面埋伏了自家人手,在看到银面男的时候早就追了上去。 一路上,他看到几具尸体,那尸体浑身并无伤痕,甚是连血迹都没一丝,双眼和平常似的睁着,这些人不约而同的都是楼里轻功不错的。 有人折返回来,看到谢义低头汇报:“少楼主,那人轻功极好,且有十分诡异的手段。我们有的人刚刚接近,便忽然一头跌倒,他一直东行,出了县我们便跟丢了。” “好。”东行?东门那边方向是摇江地带,谢义思索着,最后继续道:“命人往摇江地带搜寻,处理完这边事情我也会去那边,顺便再回一趟鹤城。” 鹤城,那里建立着中土最大规模的地下“鬼市”,这正是玄影楼所管辖的,也是主要核心区。 “好,大人。” 谢义返回往天春楼走去,不知道易为春怎么样了,她要去参与碧月山庄举办的大赛,必定会路过摇城。 现在应该就在摇江地带,还剩一个多月时间去别的地方走时间都不富裕。 那人所走的方向是东方,摇江的路线。谢义抿唇,心里腾起担忧,约莫再有两个时辰时间父亲派来接手天春楼的人便到了…… “清风。” 此时的清风已经安顿好了红娘子,听到少楼主在叫自己抬头看向他:“少楼主,怎么了?” “你且留在此地收拾残局,玄影楼其他人武功都不如我,只能我去追捕那银面人。”谢义说的义正辞严。 骗过清风这傻小子甚是简单,这不他用力点头,眼里星光闪闪:“少楼主好努力!我也要向少楼主学习!” 第10章 第 10 章 邱承宇安顿好易为春后便离开了宅院,他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事实上,他是个脸盲,很少能有记住的人,但幸好武功高强以及对气味十分敏感。 在天春楼那时,他便嗅出来了那呛人水粉味中夹杂的丝丝苦涩的草药味,只不过当时忙于追凶,后续复盘才想起这处细节。 “承宇?你在想什么?”说话的是邱承宇的同僚。 “我总觉得那伊姑娘很眼熟。” 那人打趣道:“你不是觉得谁都眼熟?” 邱承宇固执的摇了摇头,“不……” 他绞尽脑汁的回忆着,仿佛曾在京城见过? “那你觉得她的气味熟悉吗?” 邱承宇摇了摇头,答道:“寻常草药味,很苦的味道。” “嗯…这次林捕快不是来了吗,他见多识广,京城的贵人都见过,或许可以让他见上一见。” “好。”邱承宇不再纠结这件事,接下来要潜入县衙一探究竟。 此时,傍晚,易为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屋外飘着浓重雾气,院子里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打开窗,屋外是截然不同的场景,透过石墙,外面有橘色亮光,似是火灯,折射出许多人影。 易为春狐疑的皱起眉,蹑手蹑脚的爬上屋檐,外面的人几乎都佩戴着面饰,打着火灯冲县城中央行去,酷似行尸走肉。 面对此诡异场景,汗毛竖起,瞬间毛骨悚然,她打了个冷颤,静静观察着那群人。 其中一人体型弱小,站在最外围,易为春一眼认出,这是阿紫,她动作僵硬的跟着人群前行。 “开———” 宏厚的声音自人群深处传来,中央的台子放着鱼,猪,糙米等各种粮食。 村民们匍匐在地,台子上的人高声道:“伟大的河神庇佑我们———” 他说了很多话,易为春听到了最后一句,“请适龄者上前。” 话落,后面的阿紫步履蹒跚走上前,与她一起的还有十来个人,阿紫站在台子上止不住的颤抖。 为首那人用手中火把点亮篝火,将黄纸扔了进去,大火形成风卷扑向阿紫。 众人欣喜,阿紫低着头,又期待又害怕。 易为春捏紧拳头什么陋习,下摇江,治水患的都是父皇年轻时的所作所为,县令或许早就与这帮人串通一气了。 他们簇拥着阿紫,易为春起身跟在身后,幸亏这些百姓只是人多,并没有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发现不了自己。 她跟着来到最靠近江边的一处房子,阿紫被推搡着关了进去,摇江风平浪静,但不知道在过去淹没了多少人的生命。 更加具体的说,是他们为了所谓河神,这愚昧无知的习俗害死了多少人。 江边的木屋只有一扇窗户,阿紫靠着窗户,看着月亮,门外有人在把守。 易为春观察了一会,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人来换班,看准时机,将看门的人打晕在地,这人身上没有钥匙,于是准备撬门。 她手中一边翘锁一边说:“阿紫。” 阿紫试探道:“伊姑娘?” 易为春询问阿紫:“阿紫,祭河神是不是会把你沉下河。” “嗯,我是河神大人的奴仆,我需要去侍奉他,这是百年来的规矩。”阿紫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忘记告诉你了,祭河神这段时间,临江不欢迎外地人,对不起……” “你想走吗?我带你走。” 阿紫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她摇了摇头:“不,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去往摇城一定第一时间给父皇写信,叫他派人来治理临江,易为春语气坚定:“其他人我也会去救。” “你可以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阿紫岔开话题,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心中纠结,“我一直看着这大河,从未去过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大,你喜欢学医,可以去药王谷,那边的人都很好很好。”易为春怕这里动静太大,自己轻功不好,所以并未踹门,但没成想,这门锁如此牢固。 “那我可以去吗?” “可以,你一定可以去,我也学过医,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制药,疗伤呢。” 阿紫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暗淡下去:“谢谢你伊姑娘,不过还是算了,爹爹娘亲说我到哪都会招来灾祸,没人会喜欢一个脸上有疤的人。” “那不是缺点。” 易为春总算撬开了门,她推开门,拉起阿紫的手:“跟我走。” 阿紫奋力挣脱,“伊姑娘,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你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无法抗衡了?” “因为,因为有恶鬼,恶鬼抓走了很多人。” 恶鬼?易为春并不信所谓鬼怪之说,目前观察来看这里并没有武功很厉害的人。不对,如果没有的话,那邱承宇一行人干什么?直接禀报朝廷那边,从摇城派的人来的会更快些。 “伊姑娘。”邱承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将一只手搭到易为春的肩膀上,贴近易为春低声道,“走。” 易为春在锁门前最后看了眼阿紫,她自己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将头埋进双膝。 邱承宇一路沉默无言,易为春有点尴尬,开口道:“我本是想跟商队前往摇城,但路遇贼人,腹部中箭被这姑娘所救。” “嗯。”邱承宇的声音很轻,他叹了口气道:“伊姑娘,临海暗藏杀机,你也听那姑娘说了所谓恶鬼之谈,我们来此正要调查此事。” “我明白。” 邱承宇又继续道:“那院落也谈得上隐蔽,能保你安危。” 易为春点了点头,她很想说自己武功非常厉害。 南老谷主说过,单打独斗基本上年轻一代并无多少敌手,除了那些同样掌握绝技的年轻人。 但一开始便说了谎话,现在便需要无数谎话去圆了。 “但是邱大人,阿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遭遇不幸。” “不会,我们定然会全力以赴去救她。” 回到院落,邱承宇正要转身离去,易为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坚定道:“邱大人,我只想要去救她。” 邱承宇回眸,与易为春对视,她的力气很大,眼睛也很大,里面藏有倔强。 “邱大人,我并不比任何人弱。”易为春语气坚决。 邱承宇呆愣一瞬,看向自己的袖子,“你可以先松开我的袖子吗?” “啊…”易为春迅速松开手,态度诚恳道,“抱歉。” “无事,我需要与同伴商量一下。” “好,我等你的消息。” 邱承宇似是有些慌忙,走出木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她的脸一直停留在自己脑海中,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他寻到了林肖,年过五十的老前辈,经验丰富,是这次行动的带头捕快。 二人身影逐渐被巷子阴影吞没。 林肖摘下面具,他长的平平无奇,非常没有记忆点,更何况干这行的身上定然不会有太大气味,这导致每次邱承宇都要费好长时间来辨认,寻找他。 邱承宇将易为春的事情娓娓道来,从开头说到结尾,林肖不愧是经验老道的捕快,一下子发现其中端倪。 “我们那日见到数具携带弓箭的尸首与倒地的大树,所以她是追了出来才会和商队走散的吧。”林肖挂上笑容,“此女定然不会是药王谷弟子那么简单。” “她叫伊小春?”林肖眉心一跳,当朝平乐公主名为易为春,罢了,无论如何都要一探究竟,于是打定主意道,“如果只是渡船我们能带,但这次行动很是危险,你去值班,我去试探试探那女子。” “好。” 此时,易为春伴着月光,盘腿运功,这是每日必不可少的过程,也为了打好修炼万物生的基础。 每到了打坐运功时,她的五感格外敏感,就比如现在……有人来了。 易为春睁开眼睛,走下床榻,推门走出,冷风萧萧,她背影单薄。 林肖站在屋顶,明亮月光撒下清冷光辉,看清少女的脸庞险些从屋顶上掉下去。 也没人告诉他还真是公主啊!仿佛烫手的山芋,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 易为春见此人目光呆滞,定睛一看,微微拱手:“见过林捕快。” 林肖一跃而下,差点栽倒,她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林肖,对于易为春来说并不陌生,她曾在京城见过这位捕快,很多次。 “林捕头,无须多礼,我此次出来理由想必你也清楚,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我想历练自身。”易为春看向林肖,“此行我名伊小春,只是药王谷的弟子,且会点武功。” 林肖哪敢多说什么,自然是这小公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便是想去救人他哪能拦得住。 “但殿下,此行凶险万分,您——”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好吧。”林肖只能无奈妥协,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派人跟着。 不对,救命恩人?如若太子殿下真的派人暗地里保护这小公主,那她怎么可能会有生命垂危? 而且,凭借她的武功来说,太子那边很少能有暗卫可以完全跟踪。 易为春好奇的吐出疑问:“此处恶鬼是什么?为何还会有活人祭祀这等陋习?这里的县令去哪了?与他们是一伙的?” 林肖看了看四周道:“劳烦殿下与我一同进屋详谈。” “好。” 易为春跟着林肖进入屋内,二人坐在木桌前,木门紧闭。 林肖开口回答道:“往年朝廷发银都被这县令贪了去,除此之外还有哄抬当地物价,导致外地人不愿来此处前往摇城。 不过更大的罪恶还是勾结外邦势力洗脑当地百姓。” 第11章 第 11 章 “可有禀报父皇?” 林肖点了点头,“这事与外邦有关,陛下已派人暗中调查。” “我想与你们一同前往,那被选为祭品的姑娘曾救过我。 林捕头,此行是吉是凶皆为我的命数,这是我一意孤行,与你们无关。”易为春眼中是肯定,随即她翻出纸笔,挥笔洒墨写下信件。 林肖扫过信件,这是一份担保书。 易为春抬起信件道:“此行无论是否一帆风顺,皆由我一力承担。” 她将信件扔向林肖,对方抬手接下,双手抱拳,不再过多劝阻而且解释之后计划。 很简单的计划,分为两队,一队邱承宇截场,一队抓出当日外邦卧底。 “我去截场,还有,林捕头请不要暴露出我的身份。” 林肖躬身拜别易为春,带上了门,怎么解释在林捕头身上而不是易为春这边。 易为春坐在木椅上,自己这样做是否太自私了?不顾他人感受。 皇兄说过:“天下之大,众生百态,每个人并非如美玉般无暇。” 阿紫向往外面的世界,无论是否出自救命之恩,眼睁睁看着让一年少正直朝气蓬勃年龄的女子败于封建陋习,易为春做不到。 她似有感觉,这一趟旅程或许并不只是单单寻找秘籍,解药,凶手那么简单。 接下来等待营救的时间易为春是焦急的,因为林肖的帮助,众人更加相信易为春药王谷医女的身份了。 天空暗沉,江水波涛,岸上是诚恳的祈祷声,有人祈求财富,健康,地位,身份容貌,他们将自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奉上。 “上苍——”有人高呼。 易为春掩盖面容站在人群中,随着人群而动。 他们跪拜着祈求上苍垂怜。 一滴雨水从天空而落。 “向使者献上珍宝!” 使者?黑衣男走上高台,易为春偷偷观察,此人体型偏瘦,吊梢眼,薄唇眉目有颗大痣。 那县令从人群中走出颤着一身肥肉,讨好的将手中纯金打造的盒子奉上。 “使者大人,里面装着的就是你要的东西了。”县令说道,他佯装斯文,一派为民着想的虚伪样子继续说:“求河神大人保佑我们临江来年风调雨顺,繁荣昌盛。” “河神大人定会保佑虔诚的信徒。” “献上——河神奴仆!”阿紫手锁镣铐,被众人推搡着走上前,有时自己真的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跟着易为春走了。 但如果自己真的走了,那其他人呢?爹娘常说自己是一条贱命,最低贱的自己换其他人活下去或许也不错呢。 阿紫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山火海般,宛如锁上镣铐般沉重。 “嗖”利箭划破长空,直直冲向为首的人,隐藏在人群中的持刀捕快鱼贯而出,为首那人身手敏捷,侧身躲过箭矢,但射来的并不只有这一支。 为首那人仿若胜券在握,并未将其放在眼中,但接下来并没有任何人来支援他,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已被擒拿,这才慌了神。 易为春趁乱冲入人群,拉起阿紫的手,“我带你走。” 阿紫瞬间呆愣,抬头望向女子的背影,因常年劳作起了厚茧的手坚定回握。 天空落下细雨,身侧是风浪汹涌的摇江。 “好多…好多蛇!!” 许多水蛇伴随着怒涛从江中爬出。 易为春观望四周,不止江中爬出水蛇!还有从村庄中,地里冒出的毒虫,密密麻麻冲向林肖等人。 “有人要带走河神的仆从!河神动怒了!!”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那些被擒住的村民跟不要命似的冲上前。 反观,易为春这倒是清静,这些东西直接绕着自己走,是体内那个蛊的原因? 她顿时暗道不妙,拉着阿紫侧身回避,匕首狠狠刺入地底。 易为春单身将阿紫扯到身后,另一只手回身接住忽如其来的一掌,这是……银色鬼面! 她心下一惊,这人招式紧密,步步紧逼,将她逼至祭台边缘,背后正是滔滔江水。 银面男忽的从袖中甩出一把药粉。 易为春屏住呼吸,担忧望向阿紫,此时出声提醒自然会吸入迷药,银面男抓住机会凌空一掌直冲胸脯。 阿紫两眼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即使拼尽全力依然忍不住上下眼打颤。面前虚影重重叠加,目光所及那银面獠牙凌冽掌击,身体不脑袋反应更快抵挡至易为春面前。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易为春扶住阿紫,转而用内力护住阿紫,不过自身可被这银面男强大内力击的连连后退。 她单手为阿紫运功,一只手迎住接下来的猛烈攻势,银面男内力宏厚,易为春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背后是滔滔江水,汹涌的仿佛能将一切吞噬,包括被打落水中的两位女子。 刺骨,冰冷的江水席卷全身,易为春运起内功为阿紫驱散寒冷,她想带着女孩往岸边游去可还是低估了这江水的凶猛,冲使二人距离岸边越来越远。 岸上分出几个水性好的,扎入水中,可浪涛汹涌如同千军万马过境让人无法靠前。 “小春!!!”嘈杂的人群中,一道清脆震耳的声音格外突出。 谢义纵身一跃义无反顾的跳入河水拼了命似的朝着易为春的方向游来,可都无济于事。 梦中无数面孔闪烁,最终都化为虚无与空气融为一体。阿芝怯生生的看向易为春,她嘴角渗出鲜血,笑着伸出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轻轻的说,“我没事的。” 易为春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年幼自己第一次遇见阿芝,干瘦的身板躺在雪地中,让人好生怜惜。 那掖庭嬷嬷上来请罪,卑躬屈膝满是讨好,“殿下,奴婢这就处理了她。” 易为春注意到女孩的手在颤颤发抖,“她还有救,带回去吧。” 那是她们的第一次相遇。 温暖驱散寒冷,幽幽檀香萦绕鼻腔,易为春眉睫轻颤,她睁开眼,望向四周,干净的被褥。 “你醒了。”何芷蓉端着瓷碗走向易为春,坐到床边道:“正好喝下这碗汤驱驱寒。” 易为春接过药碗,上面冒着寥寥白烟,“何姑娘,我身边还有个姑娘……” 她最为担心的便是江水将自己与阿紫冲散了。 何芷蓉笑了笑,“已经将她救了上来,但她伤势较重,但处理了七七八八,不过现如今正昏迷尚未苏醒。” 易为春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抿了口汤,入口微甜带着一股很重的生姜味。 “何姑娘,谢谢你……我这是睡了多久呀?”她并没过多过问,只当是凑巧救下来了,“这里是商队?” “你睡了一夜,是商队,我们正要渡江时,看到了水中的你,便一同打捞了上来,那姑娘就在你对门房中。”话锋一转,何芷蓉八卦的看向易为春,“你和谢大锤啥关系啊?我看到他在水里扑腾半天。” “我们以前合作过,他如何了?” “谢义被玄影楼的人带走了。”当然何芷蓉并未说自己朝着水中的谢义扔石头那件事,“真的是合作吗?” 易为春想了想,肯定点头,“他人挺好的。” 何芷蓉笑得更加邪恶了,“我给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怎样,都是我天机楼年轻一派的佼佼者!” 易为春赶忙摇头,“不不不还是算了。“ “那好吧。”何芷蓉故作失望的瘪了瘪嘴,“我们还有半日便能到摇城,你好生歇一会,那姑娘已安顿好了。” “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如果以后你们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可以尽情吩咐。” “你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王老板呢!” “稍后我便去找王老板道谢。” “王老板现在在甲板上,你出门往西边走就能走上去,我便先走了。” “好。” 何芷蓉走后将门一块带上了,易为春喝下手中姜汤,身上暖了不少。她拿起床前的衣服往身上套,这是一套素雅蓝衣,虽然有些大了但并不碍事。 穿好衣服后简单用发带束了个发髻,走出房间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对面的木门。 阿紫安静的躺在床上,穿着亵衣,她呼吸微弱,双手交叠平稳的躺在床上,手腕处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 一定很疼吧……易为春垂眸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怕将人吵醒,又讪讪收回。 最终走出房间,向着甲板方向走去,一走上甲板果真看见了王老板,外面的天气已然放了晴。 王老板一眼看到了易为春,笑眼弯弯道:“伊姑娘还有无大碍?” “已经全部好了,多谢老板救命之恩,如若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尽可吩咐在下。” 王老板看向易为春,眼中出现了抹不去的思念,那是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思念,“你的样貌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与她已然许久未见。” “为何不见?” “无法相见。” 王老板抬眸看向东方,“如果可以,我还想再见她一次,对她道个谢。” “她是谁?不知在下是否能助你。” 王老板摇了摇头,叹息道:“如若有缘,便能再见。如若无缘,那便如此。” 易为春并不懂,追问道:“那岂不是会留有遗憾?” “世上有几人能了无遗憾?人世一遭分分合合,我只盼望,她能开心。”王老板轻轻闭眼,睁开眼看向易为春,透过这副皮囊回忆起尘封已久的回忆,“我更希望,她能自由,但这或许只是我所望的。我不了解她,她总是把自己藏的很深。” 这段话让易为春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她永远读不懂母后眸中的思绪。 王老板继续道:“不过举手之劳,你且回去休养,还有半日便能抵达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