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永万]Fate:Forever》 第1章 1-1 研发时间机器的尝试终于还是失败了。 “是吗……我知道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顺着百叶窗照入卧室,铺着白床单的床上早已空无一人,卧室的主人早已洗漱干净,此时的他已经穿上自己的行头,来到略有脏污的镜子前整理仪容。 在等身高的落地镜前,土方十四郎正不紧不慢、一丝不苟地系上西装的每一个纽扣。 黑色直发服帖地被梳成中分、露出额头,昨晚熨好的洁白立领衬衫穿在最里,然后是那套作为他在“诚”组辨识标志的深蓝西装。皮质露指手套的指关节处因为这几日的反复磨损而擦处灰白的痕迹。 爱刀村麻纱的黑色刀鞘与西装的深色融为一体,刀镡和刀柄的金属质感在行走的动作中偶尔闪烁寒光。 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磕了磕鞋跟,抖落灰黑色马靴上的泥土,又挥手掸去大衣肩侧的灰尘,这才微微点头。 “真是帅气啊,土方君。” 土方十四郎面不改色地推开门,好像没听见一样对这句话冷漠相对。 “喂喂,这样的话阿银可要吃醋了,明明我才是先来的那个!” “……” “阿银我可是跟土方君可是说了整整三天的话啊,整整三天!” “……” “……土方君一句话都不回复也就算了,为什么那只鸭子一派人传口信你立马就动身了啊!你这家伙,真的是警察吗?” 他平淡无波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 “闭嘴吧,幻觉。……已经足够可悲了,不是吗?” 土方十四郎,早就不是真选组副长了。 白诅爆发后第五年的早春,尽管长时间的封控管制已经让人们的精神活动陷于低迷,并在他们那激动的心情上蒙上层说不上是什么的阴沉的死气,但自攘夷战争结束后那股一触即发的情绪仍然在江户的街巷中蔓延。 土方十四郎走过街道,剥落的墙皮间贴满了各种通缉令、寻人启事和“包治白诅”的偏方广告,一张盖着一张,旧时代的人物在灰白照片中眨着眼笑得开心。睡在桥洞里的流浪者不愿意用它们装饰自己的纸箱——他们生怕有一天在上面看到自己家人的讯息。 靴跟踏出轻轻的响声,他在这座城市层叠的疮疤中快速穿行。终于,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草药、尸体焚烧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刺鼻气味,渐渐被小巷深处那几十年如一日不变的污水和垃圾的臭味覆盖。断续的咳嗽声、角落里孩子的哭声和运送不知是病人还是尸体的车轮声终于听不见了。阴影覆盖的深处,只剩下令人恐惧的寂静。 “土方先生。” “土方先生。” 土方十四郎经过那个把自己面容藏在阴影里的小伙子。他还记得他,在五年前,他还在幕府兴办的西式学堂里上学,放学的时候会带着伙伴过来朝自己道一声好,周末则回家帮年迈的父母做一些木工活儿;现在,他把家里工作台上的铁钩拿了出来,去掉钩子,放在身前磨成一把匕首。他脸上的神情让土方都感到陌生。 他旁边的人见了土方,便要起身离开,那个小伙子问他:“你要去哪里?” “我还没有武器。” “你打算去哪里搞?” “去歌舞伎町,那个和桂先生一起被抓走的机械师的屋子里。我看见过,他的家里有武士刀、还有弹药。” 越往小巷深处走,像这样窃窃的私语声就越来越多。到处可以见到聚成一团、一脸严肃的人群。他们的手插在兜里或扶在腰间,无一例外。 坂田银时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土方君,如果不是我认识他们的话,我会觉得,战争要开始了。” 土方十四郎沉默以对,就像前三天每一次他对待这个“坂田银时”那样。 桂小太郎和近藤勋分别在这座城市的两个阶级中富有声望:在攘夷战争时期和江户幕府时期,桂小太郎分别表现出了那两个时期所需要的机智,战场上的机智与作为地下分子的机智。真选组卧底报告,他所见证到的桂小太郎的口才,比起零星纪录中、攘夷战场上的战前演说来,也毫不逊色。近藤勋则凭借其亲民、勇武的警察局长的形象,在那些渴望安定的小市民中颇受爱戴——尽管他们对那个总是举着火箭筒的一番队队长有些微词,但看在大方的赔偿上,也很少有人发自心底的诅咒这群穿着黑衣四处巡逻的前混混。 正因此,当他们联合起来以后,在一贯的名望和稳定的令旗之下,这群人又高举起了自由的旗帜。 这自然是不为留守地球的那些家伙所允许的。 桂小太郎和近藤勋在一晚之内分别因为扮演肯O基老爷爷和给肯O基老爷爷装火箭筒而入狱,他们本该死的,但对于他们的判决却迟迟不肯下达,以至于他们的脸已经在街头巷尾的无授权小报上晃荡了足足一年之久。人民把他们当作旗帜而害怕他们死,权贵把他们当作棋子而可惜他们的死,政府则把他们的公开行刑看做某种危机而不敢让他们死。一个富于爱戴的领袖的死亡是一种哀伤。像所有苦痛一样,这种哀伤可以转化为反抗。 他们终于要死了。 行刑日期和行刑地点的公布是一个燃烧着的火星,它即将点燃江户城里掩埋着的所有一触即发的那些炸药——天知道这句话里含有多少象征意义,至少土方十四郎自己不敢保证摸清了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机械师,平贺源外,手里所有的弹药储备。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起来了,他长款外套的肩头被润湿成更深的黑色,一如衣服主人漆黑如鸦羽一般的发尾。 “好久不见,土方先生。” 五年前曾与他拔刀相向的攘夷派青年笑着对他点头。土方已经疲于分辨他眼里有多少真心、几分警惕,真选组是永远无法被诚心接纳的一群人,毫无疑问、从来如此。但这是个聪明人,他明白,在营救桂小太郎这件事上,自己一方与他们利益相同,利益相同就可以成为朋友,毫无疑问、从来如此。 带着霉味的冷冽空气划过旧伤未愈的侧脸,他沿着斑驳的石台阶拾级而上。打开的老式木门后,煤气灯由于穿堂寒风而不住地摇曳,光影斑驳。 呼啸的风声、匆匆的脚步声、杂乱的低语、夹杂偶尔响起的、野鸦的尖锐鸣叫,它们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就像肖邦的那首《c小调第12号练习曲》——《革命》。 “土方先生!” 如果不是视野边缘“坂田银时”抽搐着的眼角,土方十四郎几乎都要忘了,这个正热情拥抱他的肌肉壮汉,五年前还是一只只会在留言板写字的沉默天人。不知道是由于桂的离开还是由于喜欢上了世界第一的调味料蛋黄酱,伊丽莎白在五年间成长得很快。它凭借助手的身份,迅速聚拢了不断溃散的桂的旧部下,并且占据之前他们待机过的小巷为据点,逐渐发展成了现今的过激攘夷派。当然,土方个人经过仔细分析,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吃蛋黄酱不仅会破坏一个人的肠胃,还会破坏一个人的脑子吗?土方君,快醒醒,这只奇怪鸭子要带领他的莲蓬军队攻打地球了啊!啊不对,莫非这集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上演吗?对不起,AniOlex爸爸,银桑再也不剧透了!” 这家伙戏好多啊,简直像真的万事屋一样了,莫非我的内心世界其实是和万事屋那个家伙一样的人吗? “土方君为什么一副怀疑自己的表情啊!都说了我是从者啊,从者!才不是幻觉!” 幻听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土方摇摇头,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在和伊丽莎白的谈话上。 屋子里的气氛很凝重。总悟已经去提前埋伏了,应该不至于失误吧? 他屏住呼吸。 “我们在狱中的探子带回来了桂先生的口信,他说这次越狱行动无需我们担心,他自有办法。” 什么? 屋内所有人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开始相互聊天、寒暄,那几个揣着刀、神情紧张的青年脸上重新挂上了轻松的笑意。死寂的气氛再一次活络起来,就连伊丽莎白也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蛋黄酱。 “喂……等等。……我说!别走!” 眼看他们就要散会,事关近藤桑的安全,土方还是忍不住打断他们。 “我问你,上一次桂说自有办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呃……”被他点到的青年眼神游移,“他在监狱影院里看了《肖O克的救赎》深受启发,和同住的猩猩一起合谋挖地下通道,结果挖到隔壁房间被人举报了……” “那他上上一次说自有办法的时候怎么做的?” “桂、桂先生和狱友猩猩一起抢劫了监狱的一辆坦克,但是监狱门口正好有老人家过马路,他们为了让路靠边停车,被可恶的狱警趁机逮捕了……”靠近窗户的家伙怯怯回话。 “上上上一次呢?” “猩君带着桂先生翻过了监狱的高墙,想跳进河里游回江户。但狱中供暖太好,忘记外面是冬天了,不小心摔在了冰面上……但、但是,十四啊!这一次桂先生说他有了新的盟友!” “喂,为什么这只鸭子也能叫你十四!”坂田银时在一边抓狂挠墙,“还有,土方君怎么不说你那句台词了!这孩子以前不是负责吐槽的吗?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盟友?你能确定?”土方吐出的烟圈消失在低矮楼房的阴影里。 “桂先生说,他会在约定时间向我们展示新盟友的力量。” 看来这才是今天的正题。他摁灭还剩一半的香烟,打起精神。 “什么时候?” “五……” “五天后?五天后近藤桑尸体都凉了!就不能快一点吗?” “四……” “不是这个快法吧!” ——轰隆!!! 远处,江户监狱的方向,一道浅到近乎纯白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将阴沉的雨幕揭开一个口子。紧接着,一声巨响撼动了整个街区,楼下鸡爪槭少得可怜的几片红叶子被冲击波震得漫天飞舞。 即使从这里,也能看见骤然卷起的爆炸的热浪,它们从被雨水浸透的地面上升起,舔舐着监狱木质的高墙。破碎的墙砖瓦片像是子弹般四处乱飞,激起狱卒吃痛的喊叫。 伊丽莎白手里的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浅金色的流星破空而来,以超越视觉的速度轰然坠落在房间中央,激起的风压差点把所有人掀翻在地。 为什么每次故事的开始总要伴随着坏掉的楼顶?诚组的资金流真的很吃紧啊!土方勉强稳住身形。 烟尘散去,露出三个身影。 “御主,我们到了。”一个淡漠、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声音响起。陌生的白发青年平静地站在那里,猎猎风声里,他身上的衣角没有一丝凌乱。在他的手中,那杆似乎由黄金构成的枪柄微微散发出过热的白烟。 他的左右两手,分别提着两个人的后衣领。 右手边,是一只穿着囚衣、泪流满面的猩猩。 “够了吧!这个梗要玩到什么时候啊喂!” “就在天上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散发着佛光的阿妙小姐了……阿妙小姐——!请等等我——!” “局长!”“局长你没事吧!” 一众前真选组队员围了上去,簇拥着他们的大将。近藤桑至少完整地、以人类的形态回来了,土方默默松了口气。 而他的左手边…… “呃……”土方十四郎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那个神秘青年的左手,稳稳地提着……一个巨大的、用监狱床单捆绑而成的、正不断蠕动的白色茧状物。茧的顶端,甚至还精心地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这、这是什么?桂先生呢?”攘夷志士们惊慌起来。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那个茧剧烈地扭动起来,一个熟悉的闷闷的声音从中传出。 “诸位!不必惊慌!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完美伪装!在越狱这样的关键时刻,将自已伪装成一件普通的行李,可以有效规避敌人的侦查!” “——御主在行动之前,要求我等待他完成伪装。当时,监狱的守卫们正在我们周围七米处,手持武器,全程围观了御主打结的全过程。” “当时,那个带头的还问我要不要帮忙,我当然是严词拒绝了,这是原则问题。” “不愧是‘逃跑的小太郎’桂先生!” “这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真是完美的策略!” 攘夷志士们纷纷露出钦佩的表情。 “不,那纯粹只是因为假发这家伙傻吧!” 你这混蛋,别说出我心里的话!土方瞪了一眼开口吐槽的坂田银时。 就在这时,一只穿着木屐的脚猛地从茧的侧面捅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然后,两只手也撕开监狱劣质的床单,探出来四处挥舞着。 “唔唔……”一阵挣扎后,那颗熟悉的黑发脑袋终于从茧的顶端破壳而出,鬼兵队的bgm适时响起,带着单边眼罩的青年瞪着两人的方向,一脸严肃地反驳: “不是假发,是桂!” “桂先生!”肌肉壮汉放下音响,热泪盈眶地迎上去。 “伊丽莎白!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嗯,迦尔纳君,能先把我放下来吗?我感觉血液循环有点不通畅了。” 噗通! “……无妨,”桂的声音从地板传来,“这也在计划之中。” “总之。先转移吧,”土方抬头望向只剩半个的屋顶与露出的阴沉天空,“这么大的动静,幕府想不注意都难。” “同意,”桂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摘下头顶几缕撕破的床单线头,“我们必须尽快拟定下一步的战略。” 土方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背上那几道诡异的鲜红色图样,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暗淡到与肤色相贴近。虽然纹路和状态都与他手上的不完全相同,但直觉告诉他,它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他收回思绪,房间里的人已经撤走大半。近藤桑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担忧地望过来,用目光传递安抚的信号。他朝自己的大将勉强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请等等,御主。”一直沉默的、被称呼为“迦尔纳”的青年忽然开口,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第一次有了聚焦的地方,那是土方身侧的……空无一物之处。 “我感受到了灵基反应。” “这位从者,”迦尔纳用他一贯淡漠的声线,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你还要维持这种灵体化状态到什么时候?”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那些还没撤走的“诚”组队员、伊丽莎白、连同近藤和桂,都顺着迦尔纳的目光,困惑地看向土方身旁的空地。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喂喂,土方君,”只有土方能听见的、带着惯常懒散语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此刻,那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怎么办啊,看来我们被不得了的家伙发现了。这下可麻烦了呢。” 土方仍旧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迦尔纳,握着村麻纱刀柄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雨水从破损的屋顶滴落,敲击在狼藉的地面上,发出规律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他张了张嘴,想说这不过是睡眠不足的幻觉罢了,却发现喉咙干涩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一直被土方刻意忽视的疑虑、那些被他深埋心底的恐惧,终于暴露在这天光之下了。 这个“幻觉”,这个他以为是自己压力过大产生的疯癫,这个独属于他的、可悲的折磨或慰藉。 真选组副长,坂田银时,或许从来都不是幻觉。 “……呵。”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烟盒,“好吧,那么……出来吧,万事屋。” “阿银可不是宝可梦哦……哟,好久不见了,假发。” 桂没有立刻回应那声熟悉的调侃。 在迦尔纳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脸上的轻松神色便消失了。模仿旧友只露出一只的眼睛先是猛地转向土方,带着难以致信的审视,随后,定格在这位穿着标志性黑金制服的坂田银时身上。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流过敞开的衣领,没入那身边缘烧焦破损的真选组制服。 “果然……”桂低声说,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笑意,只剩下沉甸甸的紧绷,“连你也被卷入了吗,鬼之副长阁下。” “‘卷入’?” “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坂田银时,对吧?我的故友银时,在五年前,白诅刚刚爆发之时,就已经……死去了。” 桂转向土方。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他简单明了地说,“从迦尔纳那里,我得知了‘圣杯战争’的存在。这并非普通的争斗,而是一场围绕着能实现所有愿望的‘圣杯’展开的、由七组御主和从者参与的仪式。从者,通常是历史或传说里的英雄,回应御主的召唤与他们共同作战。”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银时和迦尔纳。 “但是……我们所经历的这场‘圣杯战争’,没有约定好的规则、没有主持人、甚至没有召唤从者的咒语……这一切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土方君,”土方十四郎想起第一天时,这位自称是“真选组副长”的坂田银时对他一字不差的告诫: “我们似乎,被卷进某种未知的剧本里了。” 旧文也有在写,但因为不满意那个世界里,我对土方君的构思,所以决定暂时放下,等有时间了再重整思绪改文。 作者借用了一部分永万的世界观和一部分圣杯战争的设定,加上一些自创的东西。如果有不了解Fate世界观的同学,欢迎留言询问,您的询问或许能帮助作者捋一些她没想明白的细节。 万分感谢读者同学的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1 第2章 1-2 “抱紧。” 回程的路上,雨势渐歇。摩托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在因缺乏修缮而坑洼不平的公路上,它比汽车更值得信赖。引擎声掩盖了大部分尴尬的沉默。土方开着车,银时依旧以灵体化的形态坐在后座,只有土方能感知到他那若有若无的存在。 直到远离了那片区域,将喧嚣与混乱暂时抛在身后,土方才将车停在那条废弃运河的岸边。他熄了火,掏出烟盒,叼起一支烟,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部,稍稍平复了他翻腾的心绪。 这条河上曾经架过一座桥,连接着真选组和歌舞伎町。他偶尔在上面巡逻,目送还是孩子的神乐和新八被一大群狗拽着飞奔而过,那只巨大的狛犬咬住万事屋的头,欢快地跟住他们。 “哎疼疼疼——” 中国妹举着她的小花伞转了个圈,笑得很开心。 后来,这座桥被下令炸塌,以此防止那些爆发白诅的疫区与其他地方交往。 连同着关于那个人的、最后的鲜活记忆,也一起被封存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浑浊的、映不出任何倒影的河面上。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他这才猛地回神,把烟头摁灭在摩托有些斑驳的金属外壳上,发出“哧”的一声轻响。这细微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无言而显得更加沙哑,“不是什么幻觉。” “从一开始就不是哦,土方君。”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身侧的空气开始微微波动,像水纹一样荡漾开来。伴随着实体化的微光,银时显出身形,随意地靠坐在摩托车的后货架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都说了阿银是从者,是英灵,是超级厉害的角色。” “那你他妈为什么不早说?看着我在山崎面前像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一样跟空气说话很有趣吗,混蛋?” 土方揪住银时的衣领低吼,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握起又松开,竭力忍耐着不朝他的脸上挥。他的语气有些焦躁、有些恼怒,而在那之下,是掩盖得并不好的一点软弱和委屈。 他以为这家伙又会像他一直以来的那副样子,举起双手,说些不着调的插科打诨,再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到底有多生气。 但这个坂田银时没有。 他静静地等土方发泄完,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浮漾着一种柔软的、近乎悲哀的理解。然后,在土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银时伸出手,环绕过他颤抖的肩背,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按向自己,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好像十分熟稔的拥抱。 土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制服上冰凉的金属扣,以及那份布料之下传来的温暖的热度。一股莫名让人安心的、类似于甜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闻起来简直就像是万事屋。 土方十四郎僵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翻涌的莫名的情绪,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赌了回去。 银时很快松开了他,快到土方几乎以为他在银时眼里看到的那份怀念只是错觉。他后退半步,恢复了那副略带懒散的样子。 “第一,Berserker的职阶魔力消耗很大,你作为御主又有些魔力不足,我要维持实体对你负担太大。第二点嘛,”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我也需要确认一下,这个世界的‘土方十四郎’,和我认识的那个动不动就叫人切腹的笨蛋副长,究竟是不是一类人。更重要的是……确认我该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他抬起手,指了指土方,又指了指自己。“我不希望土方君把我当成另一个人,那个与我相似又不同的‘坂田银时’。” “哼,可别太小看我了……结果呢?” “结果发现,”银时的语气稍微轻松了一点,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揶揄,“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土方君,都一样的爱操心、一样的死脑筋、一样的……不擅长面对这种事。” 土方沉默地听着,手里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你到底是谁?”他的目光扫过银时身上那套真选组副长的制服,它的边缘处有着细微的,仿佛被火焰燎过、又被利器划开的破损,好像某种特殊的装饰,但穿过同一件制服的他明白,这更像是是来自战场的痕迹。 银时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身制服,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肩膀部位某一道深刻的刀痕。 “我是‘坂田银时’,这一点没错。但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坂田银时。”他抬起眼,红色的瞳孔里带着土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在我的世界里,我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或者说,命运给我安排了不同的角色。我成了真选组的另一位副长,走上了和你们这里的万事屋老板截然不同、又十分相似的路。”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摊了摊手,“就像我和假发说的,我们可能都被卷进了一个糟糕的剧本里。圣杯战争,听起来很厉害,不是吗?能实现一切愿望的许愿机。我见过这种东西也有不少次了,至少目前,还暂时没有哪个圣杯真正能实现许愿者所求的。” “你也……许过愿吗?”土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银时愣了一下,吐出一口气:“啊,这个嘛。”他将视线移回土方的身上,盯着那双他熟悉无比的暗蓝眼睛,“我暂时还没有许愿的资格。”他的目光顿了顿,转而望向那片废墟般的城市,“不过,比起那个遥不可及的杯子,眼下有更实际的问题要解决,对吧?” “啊啊。是啊。” 土方将烟头摁灭,扔进河里。混乱的线索似乎找到了一根可以抓住的线头,尽管这根线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但这已经足够让他重新捡起警察的本能,压下那些不理智的个人情感。 “我总觉得,这场奇怪的圣杯战争和‘白诅’有关。”无论如何,他也该开始行动了。 “土方君,虽然还只是个新人魔术师,但是已经像那些老头子一样开始固执地相信直觉了啊。” “少废话。”他斜斜睨了一眼这个重新挂起笑的坂田银时。 “这孩子,到底是被谁宠成了这么霸道的样子……那么,”懒散的Berserker朝他伸出手,重复了一遍三天前,两人初见时的台词: “真选组副长,坂田银时,不知为何以保留理智的Berserker职阶现界……试问,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土方摘掉手套,露出画着鲜红令咒的手背,搭上Berserker的手心。 “土方十四郎,你的御主。” 日落刺破了铅灰色的云层,从树梢间越过的丝缕阳光仍然是有温度的,它照向这个人被晚风吹起的大衣下摆,在被染成金黄的草地上投下一个暖色调的影子。 他着迷地、怀念地看着,想要把这一幕深深铭刻在他褪色的记忆里。 “喂,土方君。” “又怎么了?” “回去的路上,能顺便去趟甜品店吗?我想吃巧克力芭菲,要三倍巧克力酱的那种。” “现在财政紧张,没钱。” “小气!那阿O罗巧克力总行了吧,我在灵魂交换篇吃过的那个!从者也是要补充魔力的啊!” “吵死了!……回去再说。” 引擎再度轰鸣,摩托驶向他曾经熟悉的柏油路。 黄昏已至,天边的夕阳映在从工厂蔓延出的泛黄污水上,竟将它镀上了一层金边。绵延的污水溪一路流淌到视线尽头,看上去好像一条通往天国的黄金路。 小酒馆里渐渐放出油灯的光亮,在摇曳的灯火中,擦着汗的手工匠人、裹紧破旧外套的流浪汉、甚至还有些机灵的小鬼们,像归巢的倦鸟一样,都纷纷聚集到这里。虽然是在歌舞伎町这个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的街道,但是由于价格公道便宜,而店主登势婆婆与传闻中歌舞伎町的“那两位”的关系都不错,因此附近的地痞流氓都不敢在这里拖欠酒水钱,更别提闹事了。 至于那些曾经的热闹,那些传说,那些大声的吵嚷与掀破屋顶的笑声,偶尔的酒吧斗殴,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故事了。 土方十四郎推开那扇熟悉的、如今却多了几道加固铁条的木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沙哑的声响,像是久病之人的咳嗽。 酒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温暖一些,但也仅此而已。聚集的人群所带来的汗水、劣质酒精和陈旧木头的混合气味让这里的空气依旧浑浊。油灯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为沙发上客人的脸蒙上一层阴翳。 他的到来,让原本低沉的交谈声停顿了一瞬。几道警惕的目光扫过来,在认出他后,又迅速收敛。 “是诚组的土方先生。” 他西装面料的微弱反光在这片灰败的色彩中显得过于笔挺和肃穆。原本聚集在过道上的人默默让开了一条通路,他的目光得以径直投向吧台的后方。 登势婆婆一如往常地站在那里,缠住绷带的右手拿着一块不算太干净的布擦拭着玻璃杯。然而,在她身边,忙碌着的却是两位陌生的女性。 那位正双手撑住吧台,与客人攀谈的高挑女性留着一头金色的长发,赤红的瞳孔中散发出一股野性的、不拘小节的洒脱。另一位则是个一头利落短发、眼神锐利的小个子,此刻正背过身去清点架上的存货,她的脊背在感受到土方的目光时微微绷紧。她们都穿着朴素的、与酒保身份相符的纯色和服,但腰间隐约可见的武器轮廓,以及她们身上那股与这个“武士之国”格格不入的、仿佛带着海风与硝烟的气质,都太过明显—— 大概是总被空知老师侵犯版权的那部作品找上门来了吧。 “提到海盗就一定是ONE PIECE,真是失礼的发言啊。只有土方君这种从不看JUMP的Magazine党才会这么想吧喂!” “啊,多谢你了,凯瑟琳。” 在客人桌边,长出胡须的中年猫耳娘正一边擦地,一边碎碎念:“真是的,突然就跑来两个不得了的美女要来当酒保,还说什么‘盯上婆婆你的好酒了’……可恶喵,论美貌我凯瑟琳大人可是不会输的!” “稀客啊,副长大人。”登势头也不抬的开口,“好久不见,还以为你跟着你们的猩猩一起进去了。” 土方没有接话,走到吧台前,在高脚凳上坐下。他能感觉到,她们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带着评估的意味,但并没有明显的敌意。 “老样子。”他对登势说,“要两个酒杯。” 登势扫了一眼他身侧空无一人的地方,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转身去取他存在这里的酒。这时,那位金发女人转过身,带着玩味笑容的精致脸庞凑近土方:“帅哥,第一次见啊。不想喝点特别的吗?” “喂喂,你想对我的土方君干什么?我警告你,不管是O药还是X药可都是阿银玩剩下的东西!” “不要私自把别人当成你的所有物。”土方十四郎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Berserker手臂的位置。 “安妮,”她旁边的短发女性闻言,不赞同地瞥了她一眼,“不要随便向客人推销,会给Master惹来麻烦的。” Master。御主。 “有什么关系嘛,玛丽!这位先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对吧?”安妮笑嘻嘻地,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土方腰间的村麻纱。 “世道不太平,总得有人帮忙撑船。”登势转过身,看向他被皮质手套覆盖的右手手背,“安妮·伯妮和玛丽·瑞德,大概是什么奇怪的天人吧。无所谓,这里奇怪的家伙已经够多了,不差她们两个。” “Master?”安妮担忧地叫了一声。 “没事,”登势点上烟斗,将一杯倒好的烧酎推向土方,另一杯则自然地放在那个空座位前,动作行云流水,好像那个与土方共酌的家伙又出现了一样,“他是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 土方接过她推过来的酒杯,澄澈的酒液在灯光下泛出黄水晶一样的光泽。 “这一款太甜了吧。” “配你带来的麻烦家伙不是正好吗?” “倒也不错。”土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喝得太急,似乎拼命想要抓住那一丝虚幻的暖意。 他身旁的座位不知何时被人拉开,一只手自空气中浮现,举起登势放在那儿的玻璃酒杯。 “干杯,土方君。……好久不见了,老太婆。” 登势深深吸了一口烟斗,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脸上更加深刻的岁月的纹路。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而是用那种老人独有的、好像看透一切的沙哑语调回应,仿佛对方只是出门旅行了几天刚刚回来:“臭小子,每次都仗着他给你买单,点最贵的酒……在我这欠的房租,记得加上利息跪着交过来啊。”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本人去做吧。”那道她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消失在酒馆无处不在的低语里。 “我们走了。” “慢走不送,别待在这儿影响生意……喂,别忘了,去看看那两个小鬼。” “……” 叮叮当当。 风铃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点我看副长银强撩Master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1-2 第3章 1-3 他们没有登上早已空无一人的登势酒馆二楼,那个“万事屋”以前所在的地方。 土方推着摩托车,和显露出身形的Berserker并肩走在愈发昏暗的街道上。引擎熄火后,废墟间的寂静便笼罩下来,只剩风声和断续的几声犬吠仍然显露着存在。“汪!”短促的,小狗脚爪踩到一块瓦砾,一声痛叫;“汪——呜……”凄厉的,是孤单的老狗在冻饿中醒来,长声哀嚎。 忠诚的犬科生物似乎不会感染白诅,流浪的狗和流浪的人一样,步履蹒跚地在这片废土上求生。有的找到工厂旁废弃的半堵墙,在夹角里躲雨;有的靠着发霉稻草堆,缩着身子发抖。 那些早早因疲惫而昏睡的,被深夜的寒风冻醒,他们茫然地转动头颅,望向四周漆黑无星的夜空。狗对着狂风吼了一声,被更多混着灰烬的尘埃呛进它的口鼻,最终化作一个狼狈的喷嚏,它甩甩头。身旁的人紧了紧身上的破布,发着抖的手臂伸出来,用尚未被冻僵的一点体温,轻抚它肮脏打结的皮毛。 “冬天就要过去了……” 狗发出一种细小的、隐忍的、从喉咙深处滚动的狺狺低鸣,近似于人类的呜咽。 “所以,”Berserker双手枕在脑后,打破了沉默,语气试图轻松,“Master,把江户变成这样的‘白诅’,究竟是什么东西?” 土方没有立刻回答,他推车的动作慢了下来,视线偶尔掠过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一种病,”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最终这么说,“一种以江户为起点,突然在全世界爆发的杀人病毒。因为感染者全身的毛发会褪色变白而被称为‘白诅’。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虚弱、感官迟钝,然后,或许是失明、或许是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或许是其他器官的衰竭……”土方顿了顿,似乎想找个更准确的词,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但结果无一例外,所有的感染者在半个月内就会死去。完全没有治疗手段,感染原因和传染途径也一切不明。” 嘎吱。他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空罐头,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让他烦躁地皱紧了眉。 “那群混蛋,最开始还假装管一管,后来发现控制不住,就干脆抛下地球、坐上飞船逃去外星。留下来的……哼,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无非是逃不走的人、想要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还有些不肯走的固执鬼罢了。” “呵,”Berserker轻轻地笑了一下,嘲讽意味强烈,“还真是熟悉的操作啊,幕府的这些人。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把问题本身解决掉,眼不见为净。” “坂田。”土方直觉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没事,Master。” “……差不多吧。”土方掏出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燃,只是用牙齿轻轻碾磨着过滤嘴,仿佛借此能压下喉间的滞涩,“店铺一间接着一间地关门,金融萎缩,市面萧条,几乎所有正常的事业都停顿了。劳力贬值,失业率激增,流浪汉、游民、贫苦无告的人、两手空空的光棍越来越多。医院还在勉强运作,但只能收治最紧急的病人,比如孕妇,或者——他们。”他看了一眼黑暗中某个可能的方向,“政府快要崩溃了,药品用一点少一点,被偷一点就少一点。治安靠着像‘诚’组这样的团体勉强维持着。但谁也不知道,这一切还能维持多久。”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这个来自其他世界、却同样名为坂田银时的男人,声音里透着一股精疲力尽后的平静:“这就是现在的江户城,一个一无所有、快要咽气的病人。” Berserker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用木板封死的窗户和墙壁上血色的涂鸦。 “……那两个孩子呢?”Berserker的手指无意识抓挠着黑色裤管的缝线,问得有些犹豫。 “过得不太好。”土方言简意赅,“自从万事屋离开以后,为了要替他守护好他的歌舞伎町、他生活的地方,中国妹和眼镜仔,他们……他们成长得很快。” “是么。”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更多。 就在这时,前方巷口传来一阵骚动和嚣张的叫骂声。 “喂!小鬼,把东西交出来!” “识相点,这年头还能找到这么多药品,运气不错嘛,分点给大哥们怎么了?” 土方和Berserker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 几个衣衫褴褛但眼露凶光的莫西干头,正围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地上还散落着两个编织袋和一些包装盒。 “啧,又是这些混蛋。”土方眼神一冷,正准备停车,一只手已经扶上村麻纱的刀柄。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你们这群家伙,叽里呱啦地吵死人了……我说,放开他们!” 一声熟悉的、却比记忆中更加有力的少女怒喝声响起。 一道身着白衣、撑着阳伞的身影从侧面的低矮房顶一跃而下,裹挟着惊人的风压,一拳砸在为首混混的脸上。那个绿色的莫西干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倒飞出去,嵌进了对面的墙壁里。 是神乐。她稳稳落地,站定在那对吓得抱在一起的姐弟身前。橙色的长发似乎比从前更长了些,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几缕发丝因刚才剧烈的动作垂落在颊边。她的身形抽高了,褪去了不少孩童的圆润,线条变得更加利落结实。巨大的狛犬紧跟着她从楼顶跃下,此刻正呲着牙朝那些混混发出威胁的呜呜低吼。 “是、是万事屋神乐!” “神乐姐!”被围住的年轻女孩带着哭腔喊她。 “没事了。”神乐不太熟练地拍了拍她的头,动作依稀还有过去那个自称“歌舞伎町女王”的女孩儿的影子,“下次收集物资,记得跟紧大部队,不要两个人单独行动。” 与此同时,巷子深处传来几声闷响和短促的哀嚎。身着黑衣、戴着眼镜的青年——志村新八——甩了甩木刀洞爷湖上并不存在的血迹,从容地走了出来,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都说了,这条街道,由万事屋来负责,你们越界了。” “喂喂,开玩笑的吧,这个从网球王子片场出来的手O国光是谁啊?这还是我们家那个爱吐槽的偶像宅眼镜吗?还有神乐,完全变成了姐姐系角色,明明上次还在跟我抱怨真选组制服太长了,这小丫头长得这么快的吗?阿鲁的口癖也不要了吗?” “嗯,这也是成长的标志吧。” “这不是成长这是换了个片场啊——!” 那两个孩子大概是没听到眼前这个表情崩坏的银时的吐槽,他们的目光下一刻便锁定到了彼此身上,空气中似乎都闪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对付这种废物也搞太久了吧,就凭这种本事也想自称万事屋?” “啧,又来了一个麻烦的家伙。” “彼此彼此,你的万事屋游戏还没玩厌吗?” “你才是吧,江户可不需要两个万事屋。”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之声极轻微地响起。“咻——” 一支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可怕力量的箭矢,如同计算好的一半,精准地射穿了最后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神乐的莫西干的衣领,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墙上,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没有伤及他的皮肉,却彻底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 两人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断墙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气质沉稳的男子。他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弓,脸上带着温和而略带歉然的笑容。 “抱歉,御主,我来晚了。”阿拉什对神乐说道。 神乐的手背上,鲜红似翼的纹路悄然浮现。 “他是谁?”不同于摆出警戒姿势的新八,神乐放松地拍了拍阳伞,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阿拉什……” 她转头,想要对站在高处的同伴说什么,目光却猛地定格在了那人脚下、地面巷口,某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骄傲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银……酱?” 新八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他看到那个穿着真选组制服、脸上神情复杂的天然卷时,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手中的木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神乐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她猛地推开想要扶住她的阿拉什,像一颗炮弹一样冲到Berserker的面前。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扑进那个人的怀里,而是在最后一步猛地刹住,停在了两步之外。这个微妙的距离让她的身影显得更加孤独了。 “银酱……” 神乐死死地盯住他,眼眶迅速泛红: “银酱,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出现阿鲁?!为什么,怎么穿上了税金小偷的衣服阿鲁?!你这五年……你这五年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啊,混蛋——!!” 她的拳头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没有挥出去,只是任由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在地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万事屋变成了什么样……” Berserker看着眼前痛哭失声的神乐,看着不远处强忍激动,嘴唇哆嗦的新八,他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了。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像往常那样欠揍的笑容,却失败了。 他抬起手,似乎想揉一揉这两个孩子的头发,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但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抵在自己身侧。 “啊……”他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手无意识地摩挲刀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歉意,“说来话长啊,神乐、新八唧……而且,如你们所见,我这个样子,可能……也不是你们等的那个‘银酱’了。” 女孩儿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着他,又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身旁沉默的土方,最后目光死死钉回那身刺眼的黑金制服上。 夜兔族向来敏锐的视力早已捕捉到,月光下他的轮廓与周围光影间呈现出微微的不协调感。在她情绪爆发的那一刻,这个银时的身影有一刹那极其短暂的“抖动”,就好像万事屋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就好像,下一个瞬间他就会从她的视野里消失,毫无痕迹地被擦除。 身为御主,她明白英灵是什么。 “我乃阿拉什,一名英灵,响应您的召唤而来。啊,所谓英灵,就是在死后聚集信仰的英雄所变成的存在。” “不是……我们等的那个?”神乐重复着,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受伤小兽般的呜咽,“那……那我们的银酱,还能回来吗?” “神乐……”新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弯腰捡起洞爷湖,声音嘶哑地开口。 他非常迅速地用食指关节推了一下眼镜上缘,试图保持冷静,镜片后的眼睛里却同样有着泪水在打转:“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穿着真选组的衣服?我们认识的银桑,他……” “……” 看着他们这些已然不同的、却依旧熟悉的小动作,Berserker深深地、疲惫地叹了口气。他抓了抓自己那头标志性的天然卷,这个熟悉的动作让神乐和新八的心脏同时揪紧。 “死了?啊,某种意义上,大概是吧。”他面对着两个孩子,嘴角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短暂而扭曲的弧度,“在你们这个世界,万事屋的坂田银时确实不在了,对吧?而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没能成为万事屋老板的坂田银时。” Berserker顿了顿,目光扫过神乐那熟悉的云纹衣袍,又看了看新八手中紧握的木刀。 “但是,听着,神乐,新八唧。” “我来到这里,不仅是因为那个破杯子。我是来帮你们,把那个任性的、把烂摊子丢给你们的混蛋……给带回来的。” “那个只会给人添麻烦的万事屋老板,那个让我看到这样的江户和你们的混蛋……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拳,然后……”他抬起手,这一次,没有犹豫,有些笨拙地揉了揉神乐的头顶,又拍了拍新八的肩膀,把这两只离巢太久的小鸟拉进自己的怀里来。“把那个家伙,完好无损地,塞回你们身边。这是——真选组副长,坂田银时,对你们的承诺。” “在这之前,看到你们还活着,还在战斗,还在保护着需要保护的人……”坂田银时收紧了他的双臂,“你们已经做得很棒了,不管在哪个世界,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家伙。” 两个孩子眼里的泪终于决堤。 土方十四郎在远处静静地望着。 夜空中一轮明月,缺了一个小小的角,已升到了城市上空。在这个不再有城市霓虹、不再有车流喧嚷的江户城,只有断壁残垣与圆月相互冷清。深色的烂尾楼映着月光,纯粹的暗承载着纯粹的皎洁。 你也在哪里,望着他们吗? ……万事屋。 啊,略沉重的一章…… 我努力在下一章不辜负轻松这个ta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1-3 第4章 1-4 接下来的回程路上多了些带着鼻音的叽叽喳喳。 “喂,另一个银酱。你说你在那边是真选组的副队长……那,那边的我呢?”神乐指了指自己,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成了歌舞伎町最强的女王?还是说,成为了最强的宇宙怪物猎人阿鲁卡?” Berserker抓了抓他的天然卷,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微妙、仿佛牙疼的表情。他瞥了一眼身边很好奇却强装镇定、耳朵悄悄竖起来的眼镜。 “啊……这个嘛。那边的你,力气也很大,打架也很厉害……” 神乐的脸上开始浮现得意的笑容。 “吃得也一样的多……所以,”Berserker的眼神开始游移,“为了防止她把我的工资吃空,经过严格的选拔和……嗯,一些必要的武力说服,她成功加入了真选组,凭借实力成为了……” 说出下一个词需要莫大的勇气。 “……一番队,副队长。” “一番队?!和那个超级抖S、内心漆黑的冲田先生共事?!神乐和冲田先生?!真选组会因为他们两个打起来被拆散架的吧!这到底是什么地狱绘图啊——!” 神乐的脸色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鬼故事。 “什——什么?我?!每天要对着那个臭屁小鬼喊‘冲田队长’,就像那个不起眼的家伙一样吗阿鲁?”她抓住Berserker的衣领疯狂摇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世界的我一定是被什么奇怪的疣寄生进大脑了阿鲁!快说!快说这是银酱编出来骗我的阿鲁!” “放、放过我,头好晕……是真的啊!虽然他们两个每天的工作日常就是互相用火箭炮和伞对轰,试图干掉对方然后自己上位,修缮费用是土方君永恒的噩梦……” “等等,那我呢?我在那个世界该不会也……” “你啊,你通过公务员考试以后就被吉米叫走了。” “山崎先生……”新八松了一口气,“那听起来,应该还挺正常的?” “嗯,你每天必须陪他打羽毛球、跟他一起吃他买的便利店红豆包、在他和小玉说话的时候在一旁当僚机,说是能提升监察的灵感。” “这完全是职权骚扰和职场霸凌吧!” 神乐看着激烈地吐槽着的新八,又看了看一脸“我也很无奈”的Berserker银时,心里那点被邪恶吉娃娃占了上风的气愤就轻轻地随风散去了。她靠在定春身上,笑得浑身都在颤抖:“哼……哈哈哈,新八唧,看来在那个世界,我们两个都逃不过给税金小偷打工的命运阿鲁。” 看着她笑得眼眶都有些湿润的样子,Berserker和新八都愣了一下,随即,新八扶了扶眼镜,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连Berserker那一直显得有些沉重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一丝真正放松的、属于“坂田银时”的柔和笑意。 “啊……虽然那是个让人操心的麻烦猩猩集团,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我后悔过成为他们的副长。” “银酱,导演还没说到了要让观众流眼泪的时候呢。”他话没说完,神乐突然不顾“诶诶诶”的叫声,把手伸进Berserker有意无意伸手护着的、真选组制服的内侧口袋,熟练地掏了掏,然后摸出一块包装皱巴巴、明显过期了很久的巧克力。 现场一片寂静。 “……连在口袋里藏过期点心的坏习惯都一模一样阿鲁。” “结果,不管在哪个世界里,银桑都是个无可救药的废柴大叔啊。” “……啰嗦,银桑的身体可是要靠甜食驱动的啊,甜食!” 这段小小的插曲,像一块孩童掷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缓缓荡开,最终又融入如水的夜色。 “哼,那群家伙,还真是……” 土方推着车,和那位衣着简朴、黑发黑眼的弓兵一起走在三人组的后面,隔开一段微妙的距离。 他掏出烟盒,摇了摇。……还剩两支。 他抽出一支,递向身旁这个高出他半个头的高大男子。对方微微一愣,摇了摇头,温和地笑了。 “多谢,但我暂时还不需要这个来提神。” 土方十四郎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自顾自地点燃一支,深吸一口,感受着尼古丁的味道充斥胸腔。他率先开口,打破二人间的僵局,声音不高:“阿拉什,弓兵……Arash the Archer,不得了的大英雄,是吗?”他确认道,平视前方被漆黑吞没的道路,“Berserker的御主,土方十四郎。” “我知道您,土方小哥。”阿拉什的声音沉稳而略带沙哑,那是在战场上长久呼吸飞扬的尘土和硝烟浸出来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我的御主,神乐小姐,还有她的同伴新八君,都提起过您。他们受您照顾了。” “谈不上。我曾经好歹也是警察,有孩子在那自然不能放着不管。”他吐出一股烟,淡色的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视线扫过阿拉什背后那张巨大的弓,对方的姿态那即使行走在废墟中也依旧挺拔如松。 “你呢?”土方的问题直截了当,“你又是为了什么,参与进这场战争里的?为了圣杯?” 阿拉什闻言,脸上那惯常的、略带歉意的笑容似乎真切了几分。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前方用力拍了一下Berserker背、却差点把他捶进地里、赶紧和新八合力把人拉起来的神乐身上。 “不。我回应召唤,并非是为了那个万能的许愿机。”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我只是听到了一个女孩……不,是一位御主,她内心强烈的‘想要守护’的愿望。她想要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身边的人,守护某个重要的约定。这份心意非常纯粹,也非常沉重。” 他转头看向土方,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而我,恰巧比较擅长‘守护’这类事情。所以,我来了。仅此而已。” 土方沉默地听着。这个回答,意外地符合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一种近乎朴素的、不掺杂质的英雄气概。 “这个世道,养不起那些纯粹的人。”他想起那些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的日子。 ——为什么白诅会爆发?为什么那些混混神情惶然地四处巡逻?这是因为政府玩弄权术、勾结天人,警方毒辣阴险、置民众安全于不顾。 ——为什么白诅会爆发?为什么各处的起义和游行越来越多?这是因为攘夷志士传播危险、煽动革命,警方执法不力、置政府命令于不顾。 在那些时候,真选组的人巡逻时是不可以落单的,挨一顿毒打已经是最好的命运了。 就在松平公被上级勒令取缔现有的警察组织的时候,那些举起大旗、喊着口号的人又在哪里呢? 据他所知,这两家报社的老板早就已经坐着飞船,离开地球了。 可是、可是啊…… “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有人在一旁看着,不是吗?”阿拉什微笑着回应,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反驳的意味,只有理解与包容,“而且,土方小哥您,不也正是因为放不下这些‘纯粹的人’,才一直留在这里,直到现在吗?” “……” 土方十四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用力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靴底碾灭。 “就连那位Berserker,银时先生,不也是如此吗?他与您之间的契约纽带……非常牢固,甚至有些过于紧密了,不像是普通的相信召唤。更像是,某种深刻的‘缘’被圣杯的系统捕捉并具现化了。” “缘……”土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薄唇扯出一个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无奈的弧度,“真是麻烦的孽缘啊。” 突然,前方Berserker的身形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脸上那点放松的笑意就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边缘处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雪花噪点。 “银酱?”/“银桑?”两个孩子最先注意到,立刻收起了玩笑的深色,两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 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如果这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害怕如果醒来时,指尖碰触到的仍旧是冰冷的空气。 “……没什么,大概是有点魔力见底了。”Berserker立刻稳住身形,他抓了抓头发,语气随意地好像在说路边的便利店布丁卖完了,“毕竟要维持着阿银这么帅气的皮囊,御主还是个魔力抠门的新手魔术师。喂,土方君,脸色都有点发白了哦。” 这话一出,神乐和新八的脸色都变了。 “笨蛋十四!怎么不早点说阿鲁!”神乐几步冲到土方面前,双手叉腰,“要是、要是因为这个……”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紧紧抿住了嘴唇。 新八也皱起眉头,语气严肃:“神乐告诉我,从者的魔力是由御主提供的。土方先生,请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如果连你也倒下,那……” “我没事。”土方打断他们,冷硬的语气缓了又缓。他下意识又想掏烟,手伸到一半、想起这儿有孩子,又顿住了,最终伸出来的手只是捏了捏眉心,“有点睡眠不足而已。” 他看了一眼身形似乎比刚才又淡薄一分的Berserker,做出了决定。 “今晚就到这里,行吗?十点钟是小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不然会长不高。” “也只有十四还继续把我们当小孩子了阿鲁。” “你们不管多大都还是小孩子,总悟也一样。中国妹,你带着你们家的大狗和Archer回登势婆婆那里睡。眼镜,我开车把你送回道场。” “喂喂,那阿银坐哪里?” “废柴大叔只配抓着货架在后面飞。”/“废柴大叔只配抓着货架在后面飞阿鲁。” “上车吧,准备走了。” 土方稍微弯下腰,保持着与少年的视线平齐,看进新八柔和的棕色眼瞳。“明天早上,我们再去医院看……你姐姐。” 他没有再多说,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转向了一条更加隐蔽的小路。Berserker向他们挥挥手,身影便在空气中逐渐变淡,回归了灵体化的状态。 “新八唧,神乐。明天见。” 神乐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紧紧抱住了定春的脖子,小声嘟囔:“……两个都是,超级大笨蛋阿鲁。” 摩托停在那栋废弃的办公楼前。 再次回到这个短暂落脚的栖息之所的时候,心境与早上已经大不相同。土方十四郎掏出钥匙插进门锁、又用肩膀顶开那扇加固过的生锈铁皮门,金属合页在他不讲道理的蛮力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在死寂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反手熟练地将门闩落下。“喀哒”一声,是金属咬合的脆响。 一股熟悉的气味瞬间包围了他,那股由陈旧皮革、铁锈、灰尘与淡淡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烟草构成的混合气味,有些难闻,却能让他微微放松下来。因为,至少在这里,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点灯,只是借着从积满污垢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将自己沉重的身体靠在冰凉的门板上,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一整天发生在他预想之外的事件,席卷而来的情绪的冲击,以及维持Berserker这个及其耗魔的从者的存在的魔力透支感,他几乎要溺水了。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像是那两个孩子第一次带着哭腔找上真选组的那天早上。他依稀记得,从那天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脱轨,朝着一个他永远无法看透的深渊一路狂奔,每一天都在比前一天更差。现在,当他在这个世界上左支右绌、终于艰难地找回一点平衡以后,现状又开始朝着他完全始料未及的方向前进。 土方十四郎不信神明。但他真切地祈祷,至少这一次,让这个该死的地球、让这个苟延残喘的世界,交上一点好运吧。 几分钟后,他才摸索到墙上的老式拉线灯开关。“啪嗒。”一盏光线昏黄的白炽灯在头顶亮起,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才不情不愿地驱散了部分黑暗。 他的目光扫向玄关门口的地面——那些他撒上的细灰没有变化,很好。他这才脱下沾满泥泞的马靴,整齐地摆放在门边。 房间的全貌在昏黄光线下显露无遗。 他径直走向那个用砖头垒起的简易灶台,从旁边的小水箱里舀出一点水,倒进烧水壶里。水流撞击金属壶底的声音,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算得上“生活”的声响。然后,他拉开那个并未通电的旧冰箱门,目光在里面扫过——几管蛋黄酱和一盒罐头分别占据隔层的两侧,两三个饭团躺在中间。他的手指在一个已经过期很久、包装有些破损的草莓布丁上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略过它,拿出了一管蛋黄酱和两个饭团。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小盒巧克力豆,将饭团压在上面,把它们扔到行军床旁边空着的角落,想了想,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床旧毯子,铺在地板上。 “多串君,你觉得阿银很像小狗吗?” “单人床,没位置给你睡。” “单人床怎么就不能一起睡了!想当年我们一起睡的时候还少吗?” “坂田银时,我们从来没有一起睡过。” “……土方君,这个世界的我,下手是不是太慢了点?” “是啊,”土方十四郎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他就是个胆小鬼。” 他坐到行军床上,床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掏出烟盒,里面已经空了。土方烦躁地将空烟盒捏扁,扔进角落的一个铁皮桶里,那里已经堆了好几个同样的空盒。 “Master,阿银我的那份呢?” Berserker的身影在不远处缓缓凝聚,虽然依旧有些透明,但比之前稳定了不少。他指了指土方手里的那个饭团。 土方看也没看他,只是拧开蛋黄酱的盖子,挤在饭团上。“想吃就自己拿,难道还要我喂到你嘴里吗,混蛋。” Berserker耸耸肩,捡起地上的饭团,盘腿坐在了那块毯子上,与他的御主共享这片宁静的月色。他银白色的、毛茸茸的卷发靠上他的御主西装面料里放松下来的、柔软的大腿。 就在那一个瞬间,土方感觉到一股近乎慰藉的松弛感,像暖洋洋的太阳、像太阳下伸着懒腰的大猫、像一切柔软的、温暖的东西,从他们皮肤相互接触的位置开始扩散、温柔地包裹着他,抚平他全身各处针扎似的刺痛。 他能感受到,一个熟悉的存在,此刻正向他传来一种,如同冬眠的动物找到热源以后发出的、满足的谓叹。轻微的魔力,一如静谧,舒适地流淌在他们之间。 相对无言。 土方吃完,将包装纸仔细折好,放在一旁。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漆黑的、他曾发誓守护的城市,然后拉上了电灯。 补魔的第一种方式,皮肤接触,get 魇魅银时:(盯)作者你还想解锁几种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1-4 第5章 1-5 四季的更替,海岸线的蜿蜒,温暖或寒冷,和平或纷争。贫穷或富裕,卑劣与高尚,文明的衰落与崛起。雨燕划过天空的轨迹。在银河系的一粒微尘之上。 ——《1987宇宙组曲》 你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吗? 你并不是睡在一张平稳、结实的床上,你可能正在海洋上的船舱里,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随着海浪的波涛起伏流淌、摇摇晃晃;你可能正在走下台阶,忽然一脚踩空,一个踉跄、心有余悸;你可能正在坠落。 “土方先生,这种症状我们一般称为‘临睡肌抽跃’,可能是由于咖啡因摄入过多或者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疲劳,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这绝不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正在坠落。 先是铺满视野的红莲一般的熊熊烈火,烈火卷起漩涡,几乎要将刀山剑树融化。黑烟飞舞着墨色、火舌迸溅着金星,疯狂地席卷过一切。 然后是那些被地狱中的业火焚烧着的、看不清脸的众多罪人,美丽的巫女手足蜷曲、胸口被一剑穿心而过,留下一个空空的大洞,滴滴答答流淌着鲜红的血液;穿着华贵、束带庄严的殿上高官,头颅滚落在一旁,张开的、牙齿稀疏的嘴巴里穿出“嗬——嗬——”的嘶哑风声;还有更多更多的、穿着统一样式衣服的士兵,身上插满箭矢、刀伤深可见骨,脸孔和手脚都已经半腐烂。 最后是那些悲哀的、扭曲的脸庞,女子发白的、垂泪的、凄然的侧脸,男子目眦欲裂的双眼、不停抽搐的脸颊、颤抖的胡须和嘴唇。 他还要继续往下坠落。 睡着后,土方的头发紧贴在额前,刘海在地心引力下重新变成V字的形状,Berserker稀奇地瞅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拨弄一下那宛如出场造型的顽固产物。 “这样看起来,倒是一点区别也没有了。土方君啊土方君,你是不会老的怪物么……” “算了,晚安。做个好梦,Master。”魔力构成的指尖触及皮肤,想要抚平他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心,却摸到一手冰凉的潮湿。他的头发完全被冷汗浸透了。Berserker有些疑惑地眯起眼,却也没多想,只当是普通的噩梦,俯身轻轻地替他掖好被角。 就在这无止境的下坠中,一丝微弱的、真实的触感像一根蛛丝垂落,轻轻拂过他的眉心。 那触感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灼热地狱的微凉,轻轻落在他的眉间。紧接着,一股平和的暖流,如同冬日雪原上的袅袅轻烟,自接触点悄然弥散,微弱却固执地对抗着周围的酷烈。 下坠的速度减缓了。 周围的景象开始溶解、褪色。刺鼻的硫磺味与腐烂发酵的臭味被一股雨后泥土的气息冲淡;尖锐的痛苦嘶鸣也仿佛被隔绝在厚厚的玻璃幕墙之外,渐渐远去,只能见空洞的眼眶发出无声的尖啸。 当他的双脚终于触及地面时,四周已万籁俱寂。 他站在一片空旷的山岗上,脚下是毫无实感、凌乱起伏的松软土地。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静止在空中,瀑布飞溅的水沫凝固如水晶。在这片超现实的土地的中央,只有一座小小的石碑。 石碑经历了十几年的风吹雨打,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布满青苔,有草木鸟兽于此停留,如同一座年代久远的无名荒冢。唯有当他的目光聚焦时,那几个字才清晰地浮现。 上面写着:吉田松阳之墓。 “要活下去啊,银时。”他听到浸着笑意的、温和如旧的嗓音。 几乎是同时,无数个焦急、惊慌、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潮水: “白夜叉阁下,幕府打过来了,快跑啊!” “银时,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你往远处跑,去那些天人顾及不到的乡下地方去、越远越好!” “快走啊!!” 黑发的男子站在墓前,抬起手撑住下巴。他跺了跺脚,没有声音,枯叶与水沫也毫无反应。 ……他已经多久,没做过梦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脚下的山岗开始失去实体,他的视野如水纹般渐渐模糊。那些呼喊声被扭曲、拉长,逐渐融入不知何时响起的、呼啸的风声。 冰冷的触感取代了墓园的寂静。 是雪。 细密的、冰冷的雪屑,忽然打在了他的脸上,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土方十四郎抬眼望去,眼前是一道夯实的土路,因前两日的微雨而有些泥泞,此刻被一层薄雪覆盖,像是蒙上了一层脏污的白纱。雪还不够厚,无法完全遮住大地,于是东一片、西一片地露出底下深色的、冻硬的泥土,像是和尚被剪坏的癞痢头。路旁歪斜的木质电线杆孤零零的伫立着,电线上凝结着冰霜的重力而下垂。 街道两旁,是疏疏落落的农家屋舍,低矮的屋檐大多覆盖着厚厚的茅草,被积雪压在上面,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有些稍好的人家则是粉墙黛瓦,但瓦片也多有残缺,露出底下深色的衬底。窗户狭小,里面透不出什么光亮,偶有一两扇上糊的油纸破了洞,在寒风中瑟瑟作响。院落是用粗细不一的竹竿或树枝勉强扎成的篱笆,围着早已收获的、如今长了荒草、又被雪覆盖的菜地。这些草除起来可不容易,它们的根系深深扎入大地,要在冬天刚刚结束、早春尚未开始的时候,把冻土翻起来,刨掉那些根须,才能再次得到一块可以勉强耕种的贫瘠土地。 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这不是……” 坡道的尽头,是一座挂着昏黄灯笼的宅邸,门前的石板路被表面被磨得光滑、边缘处长出了枯黄苔藓。院墙是暗褐色的木板墙,饱经岁月,有着深深浅浅的水渍和裂纹。 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近藤道场别无二致。除了门前的石阶下,他的视线,或者说,他意识的焦点,被牢牢钉住的地方。 那里蜷缩着一个人形。 镜头不由自主地拉近,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无形的线牵引,穿透飘飞的雪幕。 他看到了银白色的卷发,被暗红色的血和融化的、泥泞的雪黏合成污浊的一缕缕,无力地垂落在额前。那人身上穿的,根本就不是他所眼熟的任何一件服饰,而是一件粗糙、单薄、染满污迹的白色囚服。在这样寒冷的空气中,这身衣服几乎无法提供任何保暖,反而像一面招展的破旗,宣告着此人“逃犯”的身份——或许这也是他逃到这里就力竭的原因。那件囚服上满是破口,被撕裂的布料的纤维被某种更深的粘稠的液体浸透,在雪地上洇开一小片不详的征兆。 那个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深入骨髓的寒冷,或许也是源于生命本身正在从伤口中流逝的生理反应。他看到一只裸露在外的手,被冻得呈现出难看的青紫色,遍布手掌各处的茧子微微裂开,手指蜷缩,死死抠着冰冷的地面,指节泛白,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然后,是对上一双眼睛。 一双半睁着的,空洞得如同被命运淘洗过无数次的沙砾一般的红色眼瞳。里面没有痛苦,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绝望,只有一片彻底的、万念俱灰的死寂。 一只有力的手臂无声地绷紧了,修剪整齐的五指在虚空中徒劳地抓挠着,却无法挣脱开梦境赋予他的、旁观者的身份。他伸出的双臂穿过银发少年的身躯,毫无痕迹。 “银时……” 这细微的动作,如同在这场梦境的放映机上,按下了一个开关。 “吱呀——” 一声清晰得如同在耳畔响起的、老旧木门被拉开的声音,划破了雪夜的寂静。这声音,土方同样熟悉。 镜头应声抬起,聚焦在门口出现的那个人影上。 黑色的长发,年轻的面容,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羽织,带着警惕和困惑的眼神——是十几岁的,年轻的,刚被近藤道场收留不久的他自己。 他的目光随意扫过熟悉的坡道,然后,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猛地定格在石阶下那片与积雪不同的阴影上。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冻结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在灯笼的微光里急剧收缩了一下。眉头先是困惑地蹙起,似乎是在辨认那究竟是一袋垃圾还是一个活物。紧接着,但他看清那是一个蜷缩的人形,以及那人身下洇开的血色污迹时,尚且稚嫩的眉宇骤然锁紧。 他站在门口,身体有极其短暂的一瞬间是完全僵硬的,仿佛正在努力消化眼前的景象。然后,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让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身,右手虚按向腰间——那里通常配着练习用的木刀。 灯笼暖色的灯光包围着他。他想起什么,抬起眼目光快速扫过街道两侧和远处的黑暗——没有人,只有风雪依旧在无声地席卷。纯白色的雪地上,只有一行踉跄的、拖拽到这里的痕迹。 他转过头,张开嘴,然后像是顾及着某位正沉沉睡着的、体弱的女孩,又紧急压低了声音。 “近藤兄,有一头腐烂的卷毛倒在我们道场门口了!” 好奇取代了警惕。他的视线重新落回了那个身影上,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白色的哈气从他唇边溢出。然后,他迈开步子,步伐敏捷得像燕子一样,木屐踩在薄雪上发出“嘎吱”的轻响。他一步步走过石板路,走到他的身前,在离那具濒死的身体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在边缘发黑的、模糊的视野里,唯有他那双蓝色的眸子是看得清楚的。 “喂……你这是从哪个地狱里爬出来的啊?” “想知道啊?”令他意外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有意识,半死不活的、嘶哑的嗓音像引诱农夫的蛇,“那你凑近点。” “……” 碰! “谁是腐烂的卷毛啊你这个没礼貌的小鬼!天然卷是这世界上最时尚的发型!” “啊痛痛痛痛!你这家伙手劲怎么这么大!” 他终于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Servant(从者)与Master(御主)在缔结契约后,由于魔力通道的链接,精神世界会相互渗透。御主在梦中,能够窥见从者生前的记忆片段,而从者也可能能够以此方式,感知到御主内心的执念或是阴影。 这种知识,早在回应召唤之时,坂田银时就已经通过圣杯得知了。 然而刚才那一瞬仿佛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让他无暇考虑此事. 就在他为土方掖好被角,准备直起身的瞬间—— 一种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不是声音,不是气味,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视线”。如同最锋利的刀尖,无声无息地抵在他的后颈,带着足以让灵魂冻结的威胁意味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Berserker的身体骤然绷紧,所有的温柔与慵懒在刹那间褪去,属于顶尖战士的本能瞬间苏醒。他没有立刻回头,那太愚蠢,无异于将自己的要害暴露给暗处的毒蛇。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仿佛仍在关注着御主,但全身的肌肉都已进入临战状态,灵基内所剩不多的的魔力开始朝着全身各处汹涌。 他极其缓慢地、用眼角的余光,扫向感知到视线的方向—— 破败脏污的窗户玻璃,因内外温差蒙着一层白雾。而在那模糊的玻璃之外,深沉的夜色里,他捕捉到了。 一双眼睛。 一双……猩红的、仿佛由凝固的血液构筑而成的赤瞳。它们嵌在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没有眨眼,没有转动,只是静静地、死死地凝视着这里。那目光穿透了雾气与玻璃,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猎物般的冰冷,以及一种……近乎嘲弄的、无机物一样的平静。 在那双血瞳下方,借着从者优秀的视力辨认出的,是一截苍白的、缠绕着什么的东西。像是绷带。一截略显松垮、却将面容彻底隐藏起来的绷带,勾勒出模糊的鼻梁与下颌的轮廓。 是谁?!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股更深的寒意便席卷而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共鸣。他灵基深处那被不知为何的存在强行束缚的狂气,竟在那赤红视线的注视下,发出了细微而危险的共鸣与震颤,仿佛遇到了同源的存在,又像是弱者面对绝对捕食者时的本能战栗。 仅仅是被注视着,周围的空气就仿佛变得粘稠,重力在加剧,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存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整个房间之上。 Berserker的指尖无声地扣紧,虚拟的触感仿佛已经握住了洞爷湖的刀柄。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低沉咆哮,那是野兽面对致命威胁时的警告。 窗外,那双血瞳似乎微微眨动了一下——或者说,那只是光影的错觉?随即,那截绷带的轮廓与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如同被夜色本身吞噬一般,悄无声息地隐没、消失了。 冰冷的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Berserker知道,那绝不是幻觉。他缓缓直起身,石榴色的瞳孔缩成一条危险的细线,死死盯着那扇空无一物的窗户。 “……看什么看,”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心阿银我告你偷窥民宅,让你上《江户卫视黄金眼》啊,混蛋。” 等到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时的时候,窗外竟已微微亮起了光。 他的御主尚在沉睡,这家伙总是不老实乱动的身体总算平静下来了,脸上浮现出一丝他熟悉的、轻松的笑意。 从者看着他,也笑了。他伸出的双手绕过御主的颈后与膝弯,用一种尽可能不打扰他沉睡的力道,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在身体被搬动的瞬间,土方似乎从混沌中惊醒了一丝神智。他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发出模糊的咕哝声,在Berserker听来更像是小动物的呼噜。 他在更靠墙一点的地方将御主轻轻放下,随即,大大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像一只大猫一样轻手轻脚地在土方身边躺下,感受着被窝尚有的余温。 “不给床啊?那阿银偏要睡。” 昨天在cpsp上遇到了一个超帅气的银桑,于是今天灵感爆发码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1-5 第6章 1-6 第二天清晨,准确地说,早上八点零三分。 土方十四郎的意识仍然沉睡在温暖的黑暗里。 嗒。嗒。嗒。 走廊外,传来木屐敲击地板的规律声响,由远及近。 然后,那声音在土方的门口停住了。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轰!!! 巨大的爆炸声毫无预兆地响彻空旷的楼道,门上生锈的铁皮被高温炸得直接翻卷开来,里面不算太结实的木料在炽热的火光下化作木屑和烟尘,四处纷飞。巨大的冲击波让整个房间都为之震颤,桌上的纸张洋洋洒洒、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呜啊!” 他直接被从床上震得弹了起来,心脏骤停了一拍。迷迷瞪瞪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地心引力的友好召唤下,裹着被子,像一个不幸的寿司卷那样,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一头从床沿栽倒,“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弥漫的硝烟中,一个身影扛着还在冒烟的火箭筒,不紧不慢地踏过门口的废墟,走了进来。 微熹的光线从他身后透入,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形。棕色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几缕发丝因爆炸的气流而略显凌乱,身上是神似绯村O心一般的深红和服,嘴角甚至还叼着一根草叶,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冲田总悟。只是他此刻的形象略显狼狈,和服下摆隐约沾着些尘土,脸颊上贴上了一小块醒目的洁白绷带,眼神却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用那双透着点无聊的大眼睛扫了一眼房间,最后落在刚从地上爬起来、头发四处乱炸、一脸惊怒交加的土方身上。 “哦呀,早上好,土方先生。”是冲田特有的、平淡无波的语调,“听说你这里的门铃不太灵敏,我就帮你测试了一下,看起来果然坏了。” “总——悟——!”土方的吼声几乎要掀翻这里的天花板,“你要杀了我吗?干什么啊混蛋!!” 被叫到的少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让您也一起体验……”他眯起眼睛,语气开始变得危险起来,“……就是那个——完美执行了土方先生交代的‘埋伏起来,伺机救出近藤老大’的任务,在监狱外面喂了一晚上蚊子,数了三百六十二只绵羊,干掉了五个不长眼的混蛋……”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吹了吹火箭筒的炮口冒出的白烟。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会发射金色光炮的家伙,像切蛋糕一样把半个监狱炸上了天,害得我差点和那些塌下来的石头一起被活埋掉——的感觉嘛。”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绷带,“看,这就是土方先生您的营救计划送给我的纪念品哦。” “总悟……”土方脸上的怒气一下子被愧疚和担忧所取代,目光瞬间软了下来。 “这就心软了吗土方君!你对这个抖S王子的滤镜到底是有多深啊!喂喂我说,不要太溺爱孩子啊,乡下的老妈不是这么教你的吧喂!他明明就是找个借口来轰你门啊!” Berserker终于忍不住,用只有土方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激烈地吐槽起来。 “哈啊?” 冲田总悟敏锐地捕捉到了土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轻轻歪头,嘴里叼着的草叶随之晃了晃,“看来土方先生平滑的大脑还没有被尼古丁彻底吞噬嘛,至少您自娱自乐的表情还挺丰富的。”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然后,那扛在肩上的火箭炮炮口开始极其缓慢、又极其刻意地上下移动,最后停在了土方身旁空无一物的床铺上空,做出了一个瞄准的姿势。 “那么……” 冲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纯洁,却又让人脊背发凉的微笑,“这位——看不见的、似乎能和土方先生进行脑电波交流的、腐烂的床伴先生——需要我帮您清理一下吗?放心,土方先生,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会给他一个痛快的。” “喂,总悟,等一下……”土方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阻止这场危险的闹剧。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喂喂,总一郎君,这么久不见,一上来就用这种危险玩具指着上司的脑袋,这就是一番队的待客之道吗?真是让人心寒啊。”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清晰地在房间里响起。 在土方身侧的空气中,光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Berserker的身影由虚转实,显现在另外两人面前。他依旧穿着那身有些破破烂烂的真选组高级制服,双手枕在脑后,半睁着死鱼眼随意地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仿佛对冲田那对准自己的火箭炮毫不在意。 他挖了挖鼻孔,拖着声音说道:“我忍你们两个很久了啊,说谁腐烂呢?天然卷明明是男子汉的浪漫!” 静—— 土方几乎都快熟悉这种Berserker出场后真空般的寂静了,他用余光看了眼得意洋洋的从者,这家伙似乎还挺享受的。是错觉吧? 冲田总悟那双总是没什么精神的眼睛,此刻竟然罕见地睁大了一圈,瞳孔因为情绪的波动还在微微震颤。 半晌,他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土方先生临时改变计划,打发我一个人去监狱那里吃灰挨炸,原来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cosplay游戏吗?真是恶劣的大人啊。去死吧土方先生。” 轰!!! “总悟——?你怎么会这么理解的啊?!”土方险而又险地躲开第二发火箭炮,气急败坏的吼道。 “不然呢?”冲田总悟面无表情地重新装填,“难道说是土方先生终于因为单身太久成为魔法师了吗?真是方便的替身使者啊,我也想要。” “喂喂,臭小鬼,你说谁是替身啊?阿银才不想成为那种会化作千风的东西。”Berserker弹掉手上的鼻屎,“你这疑心病重的毛病怎么比土方君还厉害?都说了阿银我是如假包换的……” “——他是英灵。” 土方十四郎打断了银时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拢起眉毛。他脸上暴躁或是气愤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冲田和银时都熟悉的、在布置重要任务时的冷静与严肃。换而言之,那是“真选组副长”土方十四郎的表情。 这句话让冲田总悟脸上的散漫收敛了些许,他微微挑眉:“英灵?” “准确来说,是‘从者’(Servant)。”土方走到桌边,将桌上散落的纸张粗略地归拢了一下,从中挑出几张,装进一个文件袋里。他看了一眼Berserker,银时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懒散姿态,随意地靠在墙边,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你来说”。 “总悟,把那个危险的玩意儿收起来,叫上近藤老大和山崎,还有……不,算了,没什么。去老据点,我有话要告诉你们。” 上午九点整,“诚”组临时指挥所。 这是由一所被废弃的小型公立学校改建而成的隐蔽据点,之前真选组曾在此参与营救过一起恐怖袭击。他们从被查封的屯所里草草翻出了仍然保存着的地图,用木板钉死了剩下的窗户,留下一截破损、隐蔽的排水渠作为出入口。作为代价,土方每次进出,都要弯下腰、蜷起身子,才能勉强穿过这一段潮湿、低矮的通道。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的水滴从头顶水泥的缝隙落下,正好砸在他的后颈,让他打了个寒颤。土方皱着眉,用手背擦掉水渍,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推开作为最后一道屏障的、内衬铁皮的厚重木门,他又回到了这里。电报机断续的滴答声、低声的交谈、偶尔被压抑的咳嗽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明原因的爆炸声,共同了构成他所熟悉的的背景音。 等等……爆炸声? “你们又把平贺源外带来了?”土方眉头跳了跳。 跟在他身后、正在拍打羽毛球拍上灰尘的山崎退眼神游移:“毕竟离了他,我们再也不可能有如此充足的弹药储备了……” “我说,你忘记我们上一个据点是怎么被发现的了?” “别担心,土方先生!这次负伤休息的齐藤队长主动提议参与对他的监视工作,既可以确保平贺先生不会搞出太大的乱子,也可以锻炼齐藤队长的社交能力!” 不,那好像更值得担心了。土方闭上眼睛,深呼吸,竭力不去想象齐藤终和平贺源外两个人相视无言的场面。 他穿过曾经可以被称之为“门房”,现在被完全改成监视哨站的地方。目光习惯性扫视过斑驳发霉的墙上钉着的那幅巨大的、拼接而成的江户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铅笔标记着感染区、巡逻路线和安全屋。暂时……还没有新的事件发生。 在下边用空木箱和旧门板拼凑成的桌子上,凌乱散落着几个空掉的烟灰缸、一把被拆开的手枪、以及一个冒着热气的、把手缠满布条的旧铁壶。物资再怎么匮乏,让值班人员保持清醒的一壶咖啡,总是必不可少的, 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土方特意命人堆放了好几个标准的欧式煤油桶,它们显然还生产出来没多久就被“请”到了这里,上面还清晰地印着厂商的标记,金属的铁皮低调地反着光。这些煤油桶是这个据点最重要的战略物资——既可照明,也可作为载具的燃料,而在最危急的时刻,它们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器。 “十四!真是好久不见了!” “近藤桑……你昨天根本没注意到我,是吗?” 近藤老大刮掉了脸上邋遢的胡子,似乎是好好休息了一晚,脸上焕发着一种不合时宜的精力。看到自家大将振作起来的样子,土方感觉自己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哎呀,十四,没办法嘛,一想到阿妙小姐,我就蠢蠢欲动!”近藤勋用力拍打着土方的肩膀,笑得毫无阴霾。 土方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近藤手掌传来的温度和他爽朗的笑声,像针一样刺在他心口。他该如何开口呢?他该如何告诉这个眼中重新燃起火焰的男人,他深爱的女人,志村妙,那个在半个月前感染了“白诅”的女人,如今已如同一片枯叶般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命正在一点点被抽走?那个总是活力四射、能一拳打飞他的女人,如今头发干枯成死寂的白色,眼睛快要看不见了,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而新八……那孩子前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姐姐身边,原本就紧绷的身体更是快被拖垮了。 这些翻滚的思绪在他喉咙里堵成了坚硬的石块。他看着近藤毫无所知的笑脸,最终只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化作一个略显生硬的动作——他抬手,轻轻拂开近藤放在他肩上的手。 “……近藤桑,”他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哑,“走吧,我们先去会议室。有更重要的事。” 他率先迈开脚步,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僵硬。 他踏进那间最靠里的、由教室改造的会议室。挑高的天花板上,裸露的木质桁架清晰可见,像是某种死去巨兽的肋骨,几盏用煤油桶改造的吊灯低垂,灯罩被熏得漆黑。煤油和蜡烛的光线在室内摇曳,将走动的人影扭曲成晃动的巨人,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几缕阳光倔强地从木板的缝隙挤入,照出空气中无数飞舞的尘埃。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语言的旧报纸剪报、手写的传单和模糊的通缉令。这些象征着混乱与抗争的碎片,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沉重的窒息。他走到长桌侧面的第一位,那个他一贯坐着的座椅边,却没有立刻坐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粗糙的桌面,感受着上面不知何时存在的划痕与烫痕。 “都坐下吧。”他终于开口,声音却带着一股自己都没想到过的茫然。土方十四郎赶忙用力清了清嗓子,等到山崎关好门后,他转头,对着那人所在的地方,轻轻说了句。 “银时。” “?!” …… “所以,土方先生是在玩一种很新颖的主仆游戏啊,了解了~解。喂,旦那,怎么能让土方先生骑到你头上当主人呢?太有失抖S的风范了吧。” “啊啊,总一郎君,阿银我是那种喜欢看到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孩子崩溃的人。这只是风格啦,风格。” “你们在讨论什么糟糕的东西啊!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的重点是圣杯战争!” “能实现一切愿望的许愿机?”冲田总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副眼罩,“这种东西也只有土方先生才会相信了吧。” “不止,”近藤说,“至少,那位名为‘迦尔纳’的、在某天夜里突然出现的家伙……他也发自内心地相信这个东西的存在。” “我说的话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喂!”土方忍无可忍,最终敲了一下山崎的脑袋。 “好痛!干什么啊土方先生!” “为了争夺圣杯,通常会有七组御主(Master)和从者(Servant)相互厮杀。御主是魔术师,而我们手背上这个……”他亮出了自己手背上的令咒,“……就是御主的证明。从者,则是历史或传说中的英雄,被圣杯召唤现界,成为御主战斗的伙伴。” “欸?旦那也会成为英灵吗?那是什么英灵?天然卷英灵?” “咕——!别看不起天然卷了可恶的直发总一郎君!阿银我可是去过很多地方的啊!” “是吗,都有哪里?” “诶这个可以说的就多了啊……让我想想,比如说去一个跟江户很相似的、叫做东京的地方,代替某个被腰斩的人气角色打O傩啊、去伪装卡O西老师参加忍界大战啊、加入全是卧底的黑暗组织狙击小学生主角啊、变成半人半小动物的O夜叉去取四魂之玉啊之类的……” “够了,你这家伙到底要冒犯多少白色头发的角色才够!再这样下去作者要来不及滑跪了啊!再说那几个角色跟你的关联度在哪里啊喂!” “土方君这就不知道了吧,果然是只会玩勇者O恶龙的老土弁天堂派!来来,银八老师小课堂开课啦,诚惠三百日元~” “谁会付啊你这混蛋!” 看着那家伙一脸惋惜地收起不知哪来的小黑板,吐槽“英灵的设定还真是方便啊”的同时,土方不禁为那个世界真选组的名誉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不对,走远了,都怪这群家伙。 “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从者出现在我们眼前了。”他强行扯回话题。 “昨天监狱的那场爆炸——桂的从者,迦尔纳。他使用一柄巨大的金色长枪,释放出的光炮具有毁灭性的威力。结合其武装和战斗方式,符合‘Lancer’——即枪兵职阶的特征,擅长爆发性的正面攻击。” “中国妹召唤出了擅长远程攻击的阿拉什,毫无疑问,他担任的就是Archer(弓兵)这一职介。” “登势婆婆酒馆里新来的两位酒保,她们自称海盗,气质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腰间配备的也是弯刀、燧发枪这一类的海战武器。虽然还没有看到她们的宝具,但‘Rider’,骑兵职阶,通常拥有与坐骑或载具相关的强大能力,海盗船无疑是最符合她们传说的载具。” “……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保留了理智的Berserker(狂战士),这家伙。” “现在,近藤老大和桂虽然被救出来了,但局势反而更加复杂和危险。想要取得圣杯,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战了。”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冲田总悟沉默地看着土方,又看了看一脸“就是这样”的银时,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戏谑终于彻底褪去。他缓缓将菊一文字从腰间抽出来,静静擦拭。刀身雪亮。 “……真的是,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杯子?”他重复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也就是说,用那个东西,有可能解决掉‘白诅’?” “理论上是这样。”土方肯定道,“但前提是,我们能活到成为最后赢家的那一刻,并且……圣杯本身没有问题。” 冲田总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那里并没有令咒。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变得冷静而专注。 “明白了。”他淡淡地说,“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那些和我们立场一致的御主,共享情报,然后制定策略,干掉其他碍事的家伙,对吧,土方先生?” “还有Assassin(暗杀者)、Caster(魔术师),以及最强的Saber(剑士)仍然没有出现……”山崎自言自语,忽然抬起了头。 “土方先生,你最近去吉原那边看过吗?” “废话,当然没有啊。”他都快忙死了,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和吉原那边联系。 “传说,吉原出现了一个美得不似真人的舞姬,去过那里的男人无一不为她失魂落魄、神魂颠倒,被人称为‘废墟上的罂粟花’。” 所有人都懂他的言外之意。 “……Caster,还是Assassin?”土方喃喃。 “Saber也未必没有可能呢,像假发那样的家伙,阿银我以前也曾经见过一个。” “哼,一见便知……不对,我们要先去一趟医院。近藤桑,你……” “十四!不用担心,一获得自由,我就回到了阿妙小姐的地板下!时隔许久,虽然生了一场小病,但阿妙小姐果然还是如此美丽、如此勇武啊!” 这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大江户医院,单人病房里。 墙壁上,那枚作为装饰、象征着医学的金色蛇杖徽记,在惨白的灯光下,其边缘似乎不易察觉地流动过一丝微弱的、非自然的金色光芒。 一直沉默地站在房间阴影角落里、如同雕塑的白发男子,缓缓抬起了头。他手中似树枝一般自然弯曲的法杖上缠绕着的“蛇”,其由纯粹的魔力构成的青色双眼,似乎也同步地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转向病床,用那毫无波澜的、如同宣读诊断书般的平静语调开口: “Master,他们要来了。” 作者实在是太喜欢阿妙了,在永万里看到阿妙虚弱的样子,超级心痛……于是擅作主张地……(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1-6 第7章 1-7 寂静。寂静。无穷的寂静。令人舒适的寂静。永久的沉眠。 奥林匹斯。 从人们无从得知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两千两百五十个春秋,梭伦的立法被遗忘在羊皮卷的尘埃里,最后一位祭司在德尔斐闭上她的双眼。那曾响彻群山的颂歌——缪斯的旋律、阿波罗的七弦琴、酒神节的火把,早已随着大理石一同粉碎,沉入凡人再无勇气航行的忘川,消失在人类短浅的记忆中。人们不再频繁地念诵神祇的名字,祭坛破碎,庙宇荒废。信奉唯一神明的宗教成为了新的主宰,他们的势力从日落之地的赫拉克勒斯之柱,一直延伸至晨曦所出的叙利亚沙海。 阿芙洛狄忒的金腰带沉入塞浦路斯的海沟,化作无人打捞的冰冷石块;父亲的容颜已然苍老——那是被人遗忘的苍老,神谕的烟雾彻底散尽,唯余被理性之光照彻的空旷石穴;就连那众神之父,那令人厌恶的、傲慢的神灵,祂掷下的雷霆也早已不再具有令泰坦战栗的轰鸣,如今蜷缩在博物馆的角落,与孩童好奇的吐息为伴。 神明死去了。 “是吗?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淡淡地回应,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 蛇夫座。 “我是名为科洛尼斯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我名阿斯克勒庇俄斯。” 他曾被弃置于火,又被赐予生。他曾执蛇杖而行,丈量生死之间的缝隙。人们称呼他为“起死回生之人”,于是那执掌雷霆的父降下祂的怒火将他焚尽——祂畏惧的并非对他对死的逾越,而是他对生的权柄。 如今,祂的火熄了,他的蛇却仍在星辰中吐信。奥林匹斯的冠冕化作尘埃,而他的杖,仍立在人类的苦痛与求救之间。他们不再向宙斯祈雨,却仍向他的符号祈求康健。 所以,告诉我。神明真的死去了吗? “我不知道。” 「神明啊,请你护佑我父亲的晚年。」 “只要你能确保他不趁你不在偷吃巧克力,他自然能活很久。” 「拜托了,请让这台手术顺利吧。」 “这个病人谎报了3kg体重,重新计算麻醉的药量!” 「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 “AED,真是强大的发明。人类,总有一天,也能跨越‘神明’的界限吗?” 成为星座后的日常,便大抵是如此了。 忽然,某一天开始。 「喂,这“白诅”究竟是什么样的疾病啊!简直像是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 「不可置信!阿斯克勒庇俄斯大人,您在看着我们吗?」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不知何名的神明大人啊,我祈求您。我祈求您让我活下去,让“白诅”被消灭吧,我太贪婪了,还想……再看一眼弟弟的模样。」 “‘白诅’?”他皱了皱眉。 神明的目光终于投向这片土地,投向她,投向这个祈求着神明的病人。 他看见了。 夕阳西下,一束明亮的金红色光芒正透过层层叠叠的厚重云层倾洒下来,不偏不倚地笼罩在她的头上。女子浅到近乎透明的白发被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边,她的皮肤也是苍白的,旁观者甚至能透过这束光线,看清她皮肤下细密的青色血管,感受到其中微弱地搏动着的血流的脉动。生命。生命。 他出离地愤怒了。 血液涌上脸颊,神经末梢脱离了头脑的控制,激素在血管内失控地奔涌——他,愤怒了。 在医者眼中,疾病自有其逻辑、死亡亦有其秩序。伤痛、发热、感染、衰老……无不是生命系统可以妥协、可以干预、可以理解并且战胜的“不完美”。然而,这个被人们称为“白诅”的疾病,却不同于它们,不同于任何已知的病理。它毫无道理地剥夺色素、剥夺感官、剥夺生命,运作方式全然随机。毫无逻辑、毫无美学可言。如此彻头彻尾的丑陋、如此不完美的不完美。 他曾因触碰生死的权柄而被宙斯的雷霆焚毁。这样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比任何存在都清楚,“生”与“死”是何等神圣而危险的领域。如今,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粗制滥造的伪物,“白诅”,竟敢在他——医者中的医者、医者中的神灵,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领域里,如此肆意妄为地行使着连诸神都忌惮的、对生命的最终裁决权? 这是一种可笑的谬误,一种对已知法则的粗暴践踏,一种对他神圣职责最恶劣的亵渎。 他是骄傲的。无论如何,属于神明的骄傲的血液,仍占据了他身体的一半。 骄傲的人,不会允许任何错误、任何冒犯,不会允许在自己最得心应手的研究里,出现一个仍然等待着被理解、被分析、被彻底征服的恶性病灶。 笔尖摩擦莎草纸的沙沙声不知何时停下,他平静无波的嗓音划过星河,包含着某种能够让“神明”都为之颤抖的决意: “谁允许你……在我的领域里,撒野了?” 然而,当这个在尚且青涩的年纪便已化身群星的医者降临候诊对象的病房之前,他大概没有想过,他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比未知疾病更可怕的存在。 “Caster,阿斯克勒庇俄斯,现在就开始诊断吧。” “哈?”他挑了一个无人造访的时间出现在御主面前,自认为已经足够体贴病人的难处,却得到了病人歪着头,不明所以的回答,“你就是那个把我手背搞成这样的家伙?” “……”失策,这是一个对圣杯战争毫无概念的非魔术师。 但是,“没时间解释了,我是医生,”他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可以认为我是为了消灭‘白诅’而来的。” “是吗?”病床上的她呼吸微不可查地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她抄起病床旁竖立着的道场木刀,就是一个标准的素振。“就算这样,潜进女孩子的闺房,仍然是要被扔到电线杆上挂起来的跟踪狂呢~” 刀尖不偏不倚的停在他的鼻尖。很难想象,这个病人的视力确实已经消失到了近乎于没有的地步,全凭直觉与风声锁定目标。 “我说了,我是你的医生。”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惧意。 “我不信。” “啧,”医者恼怒地撇了撇嘴,是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我一直认为医生与患者之间关系的绝对性应该超越御主与从者的关系。顶嘴的患者,不听医嘱的患者,自说自话的患者。……啊啊,真是让人恼火!” “你,跟着我念”听起来很年轻的声音带着火气说,“Anfang!(设定)……算了,你就说日文吧,反正这场圣杯战争几乎没什么约束的规则,各种各样的半吊子魔术师都来参赛了。” “阿拉,总感觉被小看了呢。”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奇心害死猫。 “宣告令咒,遵从圣杯之规律,使我的从者发动宝具——” 右手手背一阵灼热的刺痛。就是,被新八指出“刻了奇怪的刺青”的那个位置。 本就孱弱的身体,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力气,快要负担不住这样的魔力抽取带来的虚脱感。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医生,有,有没有布洛芬……” “你现在的身体吃不了那个。哦,来了。”阿斯克勒庇俄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手背上,对自己有着“绝对约束”的令咒,鲜红色的光芒流转。 他抬起手,手中那根看似平凡无奇的金属色手杖上盘绕的蛇形装饰,双眼骤然亮起青蓝色的光辉。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混合了草药与臭氧的奇异气息,仿佛有无数的光尘从虚空中浮现,如同受到指引般,温柔地包裹住病人的身体。 “虽然无法与真正的药物相提并论,但是暂时压制你体内作乱的东西,这份处方应该是足够了。收下吧。——仿药·无用的冥府悲叹!” ……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一个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那几乎要将她意识都冻结的冰冷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沉重如铅的肢体重新变得轻快,肺部也不再像破风箱般艰难运作。虽然听上去像是魔法,不,或许这就是魔法的作用吧。 志村妙有些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又尝试着站了起来,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确确实实站稳了。 “这只是暂时的‘麻醉剂’,”阿斯克勒庇俄斯依然没什么波动的声音传来,他正低头在一个凭空出现的、散发着微光的卷轴上快速记录着什么,志村妙眯起眼睛,可是仍然只能看清模糊的色块。 “你的视力就是证据……想要真正治好你的病,就必须要把那可憎的源头,找出来。” 医生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透过那缕垂落的白发看向她:“我已经看过你的诊断报告了,现在,告诉我你的感受。” “感受?”病人笑了,好像被问过这样的问题很多次。她伸向后脑勺的手因为无力仍然有些颤抖,然而还是把褪色的发丝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当她的手再次垂下时,指根部位牵下几缕透明而难察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我有点……没力气。” 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她伸出手来,轻轻一捏,把床头果篮上的苹果捏成了两半。 “……?”阿斯克勒庇俄斯记录的笔一顿,开始在病历上快速备注: 「观察记录001:患者主观表述‘无力’与客观握力数据存在严重矛盾,需进一步观察其力量基准定义。」 夜色降临在这间小小的病房。最后一盏灯熄灭了,在已经没有护士台值班的医院,寂静是对夜晚最好的回答。 “嗯……既然你不是来害我的,又这么啰嗦地管着我吃药睡觉……我大概明白了。” 阿妙点了点头,掰直了刚刚和近藤的脸亲密接触的、被打弯的输液架钢管: “你一定是某个不敢露脸的、暗恋我的家伙,因为担心我的病情,所以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这种奇怪的腹语术或者高科技来假装成守护灵,对吧?就像那只总是在我家门口徘徊的跟踪狂大猩猩一样。” 阿斯克勒庇俄斯:“……” 他第一次发现,人类的逻辑,有时比最复杂的病理更难解析。 “你的假设,在前提上存在根本性谬误。本座乃……” “好啦好啦,不用解释了。”阿妙用一种“我懂我懂”的、带着些许怜悯和“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语气打断了他,“毕竟我可是**ILE酒吧的头牌,暗恋姐姐我的人从江户排到火星,多你一个奇怪的家伙也没什么。不过,既然自称医生,就好好干活哦。要是我弟弟回来发现我瘦了,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不,我……”年轻的医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言语上的无力感。 他皱起眉头,低声自语:“难道说,这种疾病还会有入侵大脑前额叶,导致认知功能与逻辑判断出现特异性偏差的症状吗?这倒是一个新的展开方向……” “阿拉阿拉,医生,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是我没有魅力吗?”阿妙微笑。 她的身后好像有黑紫色的粘稠物质在缓缓流动。 “……不。”纵然是神明,也能感知到危机的临近。 清晨,九时三十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观察记录007:在建立耐受之前,病人的皮肤不适合与紫外线接触。」 “第三次治疗……谁?!”Caster瞬间抬头。 他的“阵地作成”技能已将这间病房化为临时的魔术工坊,每一寸空气都是他感知的延伸。因此,那来自窗外的、冰冷粘稠如实质的视线,如同探针般刺入的瞬间,便已被他捕获。 几乎是同时,原本靠在床头、正用指尖百无聊赖地卷着一缕褪色发丝的阿妙,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在感官被部分剥夺后,动物本能的直觉往往变得更加敏锐。 手中的蛇杖仿佛活了过来,缠绕其上的蛇形正昂起头颅,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窗外。 “安静。”他低喝道,强行压制住因领域被侵犯不安地沸腾着的魔力,声音紧绷,“‘白诅’……自己送上门了。” 话音未落—— 窗外的景象变了。 并非玻璃破碎,而是那木质的、为了隔绝疫病而钉死的窗框连同玻璃本身,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去,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得诡异的空洞,将病房与外部阴沉的天空直接连通。 就在那空洞之外,悬浮着一个身影。 纯白。 那是比白诅带来的褪色发丝更加彻底、更加非人的“白色”。一身毫无装饰的纯白和服,仿佛由凝固的月光或死寂的雪原裁剪而成。 略长的卷曲的发丝披散在那人的肩上,唯有几缕拂过他的脸颊——绷带缠绕着他的下半张脸,隐藏了他的容貌。 而在那绷带的上方…… 是一双凝结着血一般颜色的眼睛。 一片均匀、粘稠、仿佛由无数生命凝固而成的暗红色。 他的目光之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没有好奇,没有杀意,甚至没有轻蔑。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样本般的虚无。 “呵。”阿斯克勒庇俄斯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他抬起手展开结界,青色的藤蔓顺着结界铺展开来,转眼间爬满了病房。 “此乃手术室,你的禁地。” 然而—— 白色的身影动了。他抽出腰间的长刀,样式素朴,并非什么有名的刀剑,反而像是……战场上随手捡来的军队制式。 他双手握刀,缓缓举过头顶,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下一瞬,刀锋落下。 …… 纯粹的暴力。 压倒性的、令人绝望的差距。 踏着崩解的、碎裂的结界,那双血瞳第一次出现了聚焦,漠然地扫过口角渗出血液的Caster,最终,落在了他身后,紧紧握着木刀、脸色苍白的阿妙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阿妙那刻着令咒的右手手背上。 然后,他抬起了脚步。 他要……进来。 清晨,九时四十五分。 “我们必须先去一趟……呃?!” 土方话音未落。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音刺破空气。Berserker腰间的武士刀瞬间出鞘,冰冷的寒光映照着他难得一见的、毫无笑意的脸。他往前踏出一步,精准地卡在土方与阴影中的某个存在之间。 “这位小姐,”他换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语气,“我虽然迟钝,但也还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Master暴露在别人的枪口下还毫无知觉。” 土方的后背肌肉默默绷紧了。他已经能隐约感觉到,随着魔力的波动再一次如水般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就在他的身后,紧贴着脊背的位置,“浮现”了一个女性的身影。 柔软的、略矮于他的温热触感隔着西装面料传来,一阵浓郁、甜腻、只是吸入就让人头脑发麻的香气钻入鼻腔。金属饰环相互碰撞的细微叮当声响起,如同蛇类游动时鳞片的摩擦声。以及,他腰间不偏不倚、仿佛被什么冰凉的圆柱状物体顶住的感觉。 “这位英俊的先生,初次见面。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这句普通的应酬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便似乎产生了特别的意义。她的声音像是最上等的丝绸划过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仅仅是一句话,就足以让听者心中产生一种近乎迷醉的快乐,仿佛能被她注视、与她对话,便是无上的荣幸。 土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并不正常,但不知为何心中很难产生对于她的敌意。 这也是“从者”的力量吗?真是神奇的存在啊。 如此想着,他没有转身,只是不慌不忙地将烟叼在嘴上,“啪”地一声打着了火机。蛋黄酱瓶的盖子掀开,蓝紫色的火苗跳跃起来,映亮了他的侧脸。 “……这位小姐,你也听到我的从者的话了。”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喷出烟雾,声音因为尼古丁的浸润显得更加沙哑。 “用不着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跑不掉,也没打算跑。” 在这个距离上,他没有什么脱身的希望,即使他拔刀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对方扣动板机之前完成从腰侧拔刀加斩断对方头颅的动作。 而且,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对方选了一个巧妙的角度,土方十四郎看不到这位未知女子的面孔,但他却能望进Berserker压低的眉眼。在他石榴色的瞳孔里面,映照着自己的样子。 “与其让我在这里猜谜,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大费周章摸到这里、旁听完我们的讨论后才终于现身的诉求是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阴影里响起一声低低的、带着赞赏意味的轻笑。 “真不愧是被姑娘们称为‘不可攻陷的高岭之花’的土方先生。” 土方十四郎扭头望去,他的背后站着一位在灯光照耀下仿佛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女人,一位活生生的迷人的女人。她披着一头乌黑的鬈发,光洁的肩膀和胳膊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依旧泛着象牙般的光泽,唇边正挂着若有所思的微微笑意,并且用那双深色的、使人**的眼睛,好像洋洋得意、又好像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直到此时,土方才终于完全看清,那顶在自己后腰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手枪,而是一个…… “在这种东西上印吉原的标识吗?这是公开猥亵吧喂。”Berserker率先打破了沉默,“日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商业头脑了。” “那个啊,我说,女孩子不要拿这种东西在外面乱晃啊。容易被抓进去的。” “不不不,这已经超出治安条例的管理范畴了……” “你小子现在背治安条例倒是背得很熟啊?切腹去吧!” “咿!副长那里刚才的氛围实在是太修罗场了,感觉贸然插话会被揍成破抹布……不才山崎,也是有一套路人角色的生存法则的!” “看到你这副没出息的表情就火大,啧。” “土方先生需要我帮你降降火吗?” “不了谢谢。……我说不了,喂!把你的火箭筒收下去啊,喂!” 面对这几个人漫才一般的反应,郑重出场却被被晾在一边的美丽女子非但不恼,反而打量着他们,饶有兴致地笑了。 “自从没有警察来查我们以后,新的创收法子可是变着花样地出呢……呵呵,先生们见笑。” 她状似忧愁地叹了口气,眼波流转,伸出手同他交握——虽然被极力掩藏在柔软的外表下,但土方还是能感觉到那双白皙的手腕内侧,格格不入的隐隐硬茧。 “Assassin,来自吉原。您可以叫我……玛格丽莎。” 她靠近时,那股甜香越发浓郁。 “我冒昧前来,是代我的主人,向诸位发出一个邀请。” 就在Assassin亮明身份,即将说出邀请内容的下一秒。 “砰——!”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名“诚”组队员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瞳孔圆睁,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 “副、副长!不好了!医院……医院被袭击了!” 他几乎是嚎叫出来,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 “是个白色的家伙……快得像鬼一样!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他、他直接冲着阿妙小姐的病房去了!” 第一章·异常的战争·完 ———————————— 「灵基再临·真名解放」 Berserker 坂田银时 【基础信息】 职阶:Berserker 真名:坂田银时 出处:《银魂》 属性:秩序·善良 【角色详情】 来自某个平行世界,未能成为万事屋老板,反而穿上了警察制服,成为了“幕府特别武装力量—真选组”另一位副长的坂田银时。 虽然总是抱怨着“为什么阿银我不是帅气的Saber而是个看起来只会嗷嗷叫的猩猩职阶”,行事也一样懒散,但战斗时会展现出与万事屋时期截然不同的、属于警察的严谨与集团作战风格。 【状态面板】 筋力:A(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 耐久:B (历经无数死战而不倒的“蟑螂”体质,外加公务员的医保和养老金带来的安心感?) 敏捷:B(危机发生的时候总能精准赶到,可是晨会每次都会迟到,可能是路上堵车了吧。) 魔力:E(本人毫无魔术才能,魔力主要依赖御主供给和……糖分转换。) 幸运:D(虽然总是卷入麻烦,但是总能和最重要的同伴一起生活下去。) 宝具:?(必杀技?那是什么?龟……龟派气功?) 【职阶技能】 狂化 E- 理性依旧健在,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清醒。无法进行正常的对话完全是他本人的性格问题。 对魔力 D 在真选组与各路妖魔鬼怪(从天人到攘夷志士,从冲田君的诅咒人偶到结野主播的式神)打交道的经历,让他对非常规事态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不就是魔法嘛,有阿妙的炒鸡蛋可怕吗?” 单独行动 A 曾是负责奇袭的“白夜叉”,后来也是常常自作主张、让土方副长无数次帮他收拾残局并被要求写检讨书(从来不交)的刺头。即便缔结了契约,其灵魂深处依然保持着高度的独立性与“万事屋”式散漫的作风。 【固有技能】 暴力执法B “局中法度第XX条,每周一都要去购入JUMP……什么,没有这一条?很好,从今天开始有了。账单?当然是走公账寄给土方君,税金小偷可不是白叫的啊。”源自真选组副长的职权与行事风格,是能够以“维护治安”等名义征用环境中的物品作为武器,并且造成巨额财产损失的技能。 守护的觉悟A “我说啊,要是连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家伙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守护江户?”将敌人的攻击和仇恨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是主角都会有的固有技能。 砂糖依存症(伪)EX 为了维持因职阶导致的额外魔力消耗,对糖分的需求变本加厉。能在战斗中通过“摄入糖分”这一行为,激发身体潜能,实现短时间的爆发。本质是“通过满足特定条件来补充魔力并强化自身”的奇葩技能。 第8章 2-1 清晨,九时二十五分。 “不好意思,宠物不能带进医院哦。” “……明白了。定春,你乖乖地在外面呆一会好吗?我去看看阿妙姐,一会就出来。” 白犬乖顺地蹭蹭神乐的手心。她确认Archer以灵子化的状态藏好自己后,转向新八: “走吧。” “啊?……嗯。” 戴眼镜的青年垂着头,刘海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新八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带着神乐往里走。 医院的走廊比神乐记忆中要昏暗许多。或许是寥寥的发电设备又坏了几个,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长廊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惨淡的光源。 在这里,鲜血、尘埃与难以名状的衰败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血压多少?” “128,90.” “推半支降压。” 在为数不多亮着灯的手术室里,依稀飘过来简短急促的对话。 神乐和新八沉默地走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并肩而行,好像一团被胡乱揉搓后又勉强拼合在一起的纸,褶皱深处藏着难以被抚平的伤痕。 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不紧不慢,却比任何争吵都引人心烦。糟透了。神乐心想,这感觉糟透了。明明昨天那个笨蛋阿银出现以后,我们好像又能正常呼吸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踏进这里,一切都只是变回了原样?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再次面对阿妙姐日益虚弱的现实,将刚刚燃起的虚幻希望狠狠摁回冷水中吗? 他们之间自然而然地拉开了一步的距离。在以前,这是叽叽喳喳的少女与大人说话时凑上前去的结果,爱吐槽的少年便笑着跟在后面。可现在,这一步简直像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她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新八。眼睛仔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紧绷,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他肯定又在脑子里想一堆复杂又没用的东西了。神乐有些烦躁地收回目光。她知道自己也有问题,这五年来,愤怒和拳头成了她最习惯的语言,而那些柔软的部分,因为没人呵护,早已被笨拙地藏进了连自己都找不到的角落。 哒、哒。她机械地抬脚、落脚、再抬脚。有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来这儿,要往哪里去。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女只是无措地摸索着前进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喂,新八唧。”他们拐过一个弯,距离阿妙的病房又近了些。 新八似乎惊了一下,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怎么了?”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走了。” 神乐看着前方被阴影吞没的走廊尽头,语气里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 新八沉默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啊……是啊。上次这样,可能还是……一起去给银桑扫墓的时候。” 那个名字被提及的瞬间,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那是他们之间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每次触碰都带着新鲜的痛楚。 “还记得吗?” 神乐不小心碰到脚边一个溢满了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以前我们三个走在一起,总是吵吵闹闹的。你总是在吐槽,阿银总是在看JUMP,要么就是挖鼻孔,我就在旁边吃醋昆布……”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段色彩鲜明的回忆与眼前灰败的现实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啊,” 新八的嘴角勉强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记得。那时候觉得每天都很吵,很麻烦,现在想想……” 他没再说下去。 “现在,真是安静得让人火大阿噜。你也是。” “……喂!故意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槽点是想干什么!我已经不会再上当了!” “哼。” 又是一阵沉默。 “神乐,”他的声音变小了一点,“昨天那个……那个成为土方先生从者的银桑出现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镜片反射着昏暗的光,让神乐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有一个瞬间,我真的觉得、真的觉得……” “我明白。”新八说。 “但下一秒,看到他身上的制服,听到他说的话……神乐,我很害怕。” “我害怕我们找不到银桑,害怕我们刚燃起一点希望,就又要面对更深的失望。姐姐她……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其实,我也是阿噜。”这是她第一次在新八面前承认这一点,声音里带着困惑和不易察觉的痛苦。 “可是啊……可是当我想到他也是银酱,他站在那里,会动,会说话,我就感觉……好像这里,”她戳了戳心口的位置,“也没有那么空了。” 他们知道,他们一直都知道。但是神乐的话,仍然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提醒新八: 这五年来,会因为“万事屋”的离开而痛苦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嗯。”他最终轻轻地应了一声,一直紧绷的肩膀好像放松了一些。“走吧,姐姐还在等着我们。” “哼,区区一副眼镜……” “喂!这和眼镜又有什么关系啊!不对我不会再上当了!” “眼镜就是……等等阿噜。” 哒。 一股宛若实质的、冰冷粘稠的恶意。 来自夜兔的血脉在疯狂示警,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神乐的脚步迟疑着慢了一瞬。 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 轰——!! 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玻璃粉碎和墙体撕裂的刺耳噪音,整个走廊都仿佛在随之震动,烟尘与碎屑从门上的观察窗和门缝中喷涌而出。 神乐和新八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僵住了一瞬,随即,他们反应过来: “姐姐!”新八脸色巨变,提起刀向病房冲去。 神乐的速度比思绪更快。在新八喊出声的同时,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肩膀发力,猛地撞向了那扇门。 肩膀与木门碰撞的闷响,门轴不堪重负的呻吟,以及飞溅到脸上的细微木屑——所有这些感官信息,在她看清门内景象之前,就已经被皮肤下的接收器送进大脑,狠狠地印刻在她因震惊而短暂空白的记忆里。 然后,一切才轰然降临。 原本干净整洁的病房内烟尘弥漫,窗户的位置此刻变成了一个边缘参差的大洞,阴沉的天光混着室内的灯光,将一切蒙上一层惨白的光晕,看起来好像一场褪了色的噩梦。碎玻璃和砖块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尘土味。 病床上,阿妙正勉强撑起身子,枯槁的白发不知为何恢复部分了原本亮丽的栗色,呈现出一种浅浅的棕,散乱地披在肩头。她空洞的眼睛失焦地“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一股近乎本能的、试图保护什么的坚毅。她的一只手紧紧抓着床单,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向前伸出,仿佛想将谁护在身后。 在她床前,还站着一个神乐不认识的白发青年,此刻用蛇杖勉强支撑着身体。他周身环绕着微弱的青色魔力光晕,脚下的简易魔术阵式虽然已经多处破裂,但还勉强运转着,显然在墙壁被破坏的瞬间为床上的病人做出了最大程度的防御。 而第三个人……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凝固了。 一个他们绝不可能认错的、无比熟悉的身影。 银色的天然卷,略高的身形。 但一切又都错了。 那人穿着一身毫无杂色的纯白和服,看起来就像是一捧毫无生气的雪,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裹着同样白色的绷带,不留一丝缝隙。 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刀,此刻正举起过肩,刀尖直指病床上的志村妙。 在那一刻,神乐的脑海里,首先闪过的是昨天Berserker出现时,土方十四郎那复杂难明的眼神。 又一个……? 为什么……又一个?! 不。这不是他。 他和那个穿着真选组制服的银时…… “完全不一样。”新八低声道。 神乐明白他在说什么:昨天的那个真选组副长,虽然穿着陌生的衣服,说着让人火大的话,但他的眼神里还有温度、有无奈,有属于“坂田银时”的、活生生的情绪。他会吐槽、会挖鼻孔,在拥抱他们的时候,手臂会带着不容错辨的、笨拙的温柔。 不是他…… 不是他! 这个……绝对不是银酱! 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空气送进她的口腔,凉凉的。她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而那个白色的存在——白夜叉,对他们的闯入,甚至连一丝最基本的、生物应有的应激反应都欠奉。没有回头,没有警告,没有审视。 他悬停的刀尖开始微微下沉,对准阿妙的右手,似乎想要把她的手臂、连同手背上鲜红的令咒一同挥刀砍去。在新八和神乐闯进来的那一秒钟,他手臂上的肌肉似乎出现了短暂的、细微的抽搐,像是信号断联而失去了控制的机器人,但是很快又恢复了稳定。缠绕上绷带的手腕翻转,重新对准了目标。 异样的魔力光芒,带着粘稠的质感,从刀镡处如同污渍般蔓延开来,缠绕上锋刃,使得周围的空气发出低沉的、仿佛被侵蚀的嗡鸣。 “不行——!” 少年的声音冲出口腔,嘶哑得不成样子。 …… 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她的嘴巴里,好像能尝到熟悉的铁锈的味道。 五年前,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无力感。 半个月前,被通知阿妙感染上白诅,生命只剩下倒计时的恐惧感。 眼前,背对着她的背影。迎着刀锋的、身着黑色运动装的、新八单薄的背影。 这算什么啊! 眼前这个……眼前这个白色的东西……他算什么啊! 最珍视的记忆被粗暴地践踏、玷污。 不可原谅。 绝对、不可原谅! 大脑在尖叫着危险,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动了起来。 那道云纹,又一次飘扬在撕裂的风声中。不再有任何章法,只是用尽全身的力量,用拳头、用踢击、用阳伞、用头颅、用身体的一切部位,守护自己心中,家人的模样。 “我说……为什么啊!” 拳头被他小臂格开,腕骨传来错位般的剧痛。 “为什么、总是银酱的脸啊!” 侧踢被他用膝盖瓦解,胫骨仿佛要裂开。 “你又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阳伞的突刺被刀柄荡开,她重重地倒飞出去。 “凭什么……” 橙色的少女擦了把嘴角的血,撑着墙壁重新站起。 “一次、” “神乐!小心!”新八举起木刀的呼喊被耳畔的轰鸣淹没。 “一次、” 她再次扑上,拳头被他单手抓住,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又一次地,” 她借着那股力道几乎吊在他的手臂上,怒吼变成了破碎的喘息,布满血丝的湛蓝双眼圆睁,即使视野因疼痛而模糊,也要死死焊在他血色的瞳孔上。 “——击碎我们的希望阿噜!” “……” 没有回复。 从者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感波动。 他的漠视,从一开始就未曾改变过。仿佛神乐的愤怒、她的痛苦,乃至她即将消逝的生命,都不过是运行程序中一个冗余的参数,一个需要被修复的错误。 刀尖破开空气,稳定地逼近阻碍他的障碍——属于夜兔的、跳动的心脏。 那点凝聚着死亡的寒芒在视野中放大,身体被绝对的力量压制,连偏开头颅都做不到。她能感觉到对方指尖透过绷带传来的冰冷温度,与自己因愤怒和恐惧而滚烫的皮肤形成近乎残酷的对比。 神乐心中最后那点摇曳着的火光也破灭了。 他不是阿银。不是阿银。 他是……他只是一个,陌生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的话——! 她咬破嘴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硬生生咽了回去,不知何时换到左手的阳伞被猛地握紧了,像一柄短刃直刺对方的肋骨。 “神乐!退后!” 并非攻击,她猛地借力向后跳开,不知何时从身侧穿刺过来的木刀洞爷湖,险险地格开了即将刺入心脏的刀锋。火星在金与木的交击处迸溅。 他听见骨骼不知是因为难以承受的压力、还是难以形容的恐惧而发出的细微颤栗,但握紧洞爷湖的手却没有丝毫犹豫。 这不是勇敢,这连勇气都不是——勇敢是明知危险而仍然选择向前的主动,而他,只是被钉在了这里,无法后退。志村新八自认只是个普通的江户少年,会害怕,会想逃跑,会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双腿发软,但是即使是最普通最渺小的人类,也会拥有一种镌刻进灵魂深处的本能。 那是在道场破败、父母早逝后,看着姐姐用单薄的肩膀撑起一切时,悄然埋下的种子——“必须保护她”。 那是在万事屋胡闹的日子里,看着那个不靠谱的天然卷大叔和咋咋呼呼的夜兔女孩时,潜移默化养成的习惯——“不能让他们乱来,要看着点”。 那是在这五年地狱般的时光里,目睹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消失,熙攘的街道被死寂吞噬后,唯一没有被磨灭的东西——“至少,要守住眼前还剩下的”。 因为,他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所以,他站出来了,用这具平凡的身体,握着这把和他一起被抛下的、可笑的木刀,挡在了无可匹敌的敌人面前。这不是一个属于英雄的姿势,这是一个普通人在失去一切前,能做出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姿势。 一步。 两步。 白夜叉的视线,依旧没有聚焦。他甚至没有加重力道,只是维持着这压倒性的姿态,仿佛在等着不自量力的螳螂自己力竭崩溃。 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剧痛如闪电般窜遍全身,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洞爷湖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啪嗒”一声掉落在远处,像一具失去生命的躯壳。 “新……八……咳咳。” 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从病床的方向传来。 是阿妙。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半坐起身,那双失焦的瞳孔望向弟弟的方向,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一天醒着的时间都不超过十个小时了。 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哀求。她只是艰难地抬起手,伸向两个孩子的方向,仿佛想将他们从那个可怕的敌人面前拉回来。 那只手,瘦弱得几乎能感觉到骨头的形状,皮肤因疾病而呈现出不健康的半透明。 这就是……现实。 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发生。 神乐挣扎着,用还能动的手死死抓住新八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她也在哭,无声地流泪,混合着脸上的血和灰,狼狈得像两只被雨淋透后遗弃在路边的幼犬。 他们太弱小了,弱小到连守护彼此的愿望,都成了奢求。 白夜叉的刀,再一次落下。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吗? 就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触及她染血的病服,就在他们的嘶吼被绝望吞没,就在Caster挣扎着试图凝聚最后魔力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强行钉入了楔子,停滞了。 一股庞大、温暖、却带着诀别意味的魔力洪流,如同超新星爆发前的寂静,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压过了所有喧嚣,甚至短暂驱散了白夜叉周身的冰冷死寂。 神乐涣散的瞳孔中,映出了一道身影。 阿拉什。 他不知何时已经立于病房那破碎洞口的边缘,春风吹拂着他额前的黑发,身后是江户早晨灿烂的阳光。他手中的巨弓已被拉至满月,弓弦因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只朴实无华的箭矢之上,正汇聚着足以撕裂长空、粉碎星辰的光芒。 他没有看白夜叉,也没有看那片狼藉的战场。他的目光,跨越了历史和时间,平静地落在神乐脸上。 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黑色眼眸里,此刻只有一片澄澈如帕米尔高原天空般的决意。 “Master。”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上了战场上千军万马的回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尤其是神乐的脑海深处。 “请看清楚。” 那也是一个清晨,神乐躲在登势酒馆破旧的房间里,对着手背上莫名出现的红色纹路又抓又挠。 “什么啊!这是什么皮肤病吗阿噜?还是说新型天人的恶作剧?” “日常篇……明明已经停播了不是吗阿噜……” 可恶,明明说好忘记的。又想起来了。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做什么,回忆都在不讲道理地袭击她。她总是会想起他们,会想起他们的……万事屋。 当她无意识地、近乎祈祷般地摩挲着那灼热的令咒,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纯粹的念头: “谁来……帮帮我,把我把大家都守住……” 光芒在她面前绽放。 一个高大、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光芒中,穿着异域的服饰,背着一张巨大的弓。他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惊讶,随即化为一种了然的温和。 “试问,您就是我的Master吗?” “哈啊?神乐大人我不玩那种奇怪的play的阿噜。” “不,Master,您误会了。我是阿拉什,一名英灵。之所以回应您的召唤而来……”他半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警惕的少女齐平,笑容爽朗得像能驱散江户上空的阴霾,“只是因为感受到了您那份非常、非常强烈的,想要‘守护’的决心。……诶哟,好狗狗,好狗狗。” 定春还没等他说完,就欢喜地“汪”了一声,扑上去一通乱嗅。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差点把半蹲的英灵撞个趔趄。 “是吗?”她稍稍放下了一点戒备,“说得轻巧,现在的江户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阿噜。就算你是天人的保安机器人也做不到阿噜。” “哈哈,我和他们可不太一样。”那个自称“阿拉什”的男人笑着摇摇头,拍了拍背后的巨弓,“我比较擅长的是,用这把弓、我的箭,把所有的麻烦和敌人,连同他们带来的不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起解决掉。” “很远?有多远阿噜?和我的阳伞比起来呢?” “嗯……”阿拉什做出一个眺望的姿势,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大概,是足以将战场一分为二,让所有人都能得救的那种距离吧。” “那确实……很厉害阿噜,我也就比你差那么一点点吧。空口无凭,先来跟我比试一下阿噜!” “Master您,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我啊……听好咯,”阿拉什的笑容微微收敛,变得温和而郑重,“我的箭,是为了终结争斗,开拓未来而射的。所以,它一生只能真正绽放一次光芒。当您需要它、当所有人都需要它的时候,我自然会为您射出决定性的那一箭。” “只能……用一次?这种大招放在游戏里会被玩家骂的吧,真小气阿噜。” “是啊,”阿拉什被她的话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地像对待自家妹妹,“所以,在需要用到它之前,就先让我用普通的箭,来帮你守护好眼前的人和事吧。” “这承载了众人愿望、开拓未来的一箭——” 白夜叉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凝滞。他那双血色的瞳孔微微转动,首次真正地有了聚焦。 他那张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种属于人类的表情。 那是……恐惧。 “Stella(流星一条)——!” 没有更多的言语,没有壮烈的宣告。 只有一声真名解放的低喝,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 下一刻,光吞噬了一切。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重塑的悲鸣。纯粹的能量洪流将白色的身影完全吞没,连同他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同推向远离病床的彼端。病房的墙壁、乃至更外层的结构,在这超越常人想象的一击下无声地湮灭,显露出外部明亮的天光,仿佛为这绝望的舞台强行拉开了一道新的幕布。 光芒渐熄。 白夜叉半跪在废墟中,纯白的和服变得褴褛,绷带散落,露出其下苍白的皮肤与紧抿的嘴唇。他身上的“白色”被光芒灼烧出大片焦痕,灵体呈现出不稳定的波动。 一瘸一拐地,他仍然试图强行起身,继续执行之前的任务。 “命令mand Seal)——归来!” 某种更高位的强制力作用于此,他的身影在下一瞬间,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从原地彻底消失。 战斗结束了。 以Saber的被迫撤退告终。 医院寂静,一如往常。只有风穿过被开凿出的巨大空洞,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 阿拉什依旧维持着开弓的姿势,挺拔的身躯如同亘古不变的山岩。然而,细密的裂纹,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开始自他持弓的手指蔓延,迅速遍布全身。 “这样……就……”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疲惫,消散在风中。 “阿拉什——!”神乐想不到自己还能发出这么近似哭喊的声音,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点点金光从他身上逸散,灵子如同风中残烛般开始飘出。她手背上的令咒传来针扎似的剧痛,那是契约即将断裂的征兆。 阿拉什的宝具,“流星一条”,是能够撕裂大地,终结战争的一击。历史学家传说,作为使用了非人所能用的绝技的代价,他的身体四分五裂,失去了性命——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诀别的氛围。 是一直在勉强维持防御结界的Caster,阿斯克勒庇俄斯。他不知何时已强撑着站直了身体,手中的蛇杖重重顿地,杖身上缠绕的蛇形装饰双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青蓝色光辉,如同手术台上无影灯般聚焦在阿拉什即将消散的灵核之上。 “Master(御主)!”Caster头也不回地厉声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动用你的第二道令咒——现在,立刻!” 病床上,因剧烈冲击而意识模糊的阿妙,几乎是凭借本能抬起了颤抖的右手。干裂的嘴唇微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清晰地说道: “以令咒之名,命之——” 她手背上,鲜红的纹路之一骤然黯淡、消失。 “——Caster,阿斯克勒庇俄斯,即刻进行‘手术’!将Archer,阿拉什,从崩坏的边缘给我拉回来!” 令咒的力量化作澎湃的魔力洪流,强行注入了Caster的灵基。他闷哼一声,擦掉不堪重负的身体里以鲜血的形式溢出的魔力,那双锐利的眼睛亮得惊人。 “很好!那么……” 他手中的蛇杖仿佛活了过来,青色的魔力如同无数精密的手术线,瞬间缠绕上阿拉什破碎的灵基。光芒构筑出复杂而繁复的魔术式,像一个紧急搭建起来的手术台,将阿拉什濒临消散的核心牢牢固定其中。 “此乃生命重构之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灵魂,听我号令——” Caster的声音响彻破碎的病房。面对一个刚刚施展了“不可能”的奇迹、灵基结构正以惊人方式崩解的从者,对阿斯克勒庇俄斯而言,这无异于一份来自世界根源的、最稀有也是最极致的“病例”。 “……真是何等野蛮又美丽的自我毁灭方式!但这不完美,远非完美!死亡是最大的不完美,而我,绝不允许它在我的手术台上成为定局!” 蛇杖重重顿地,更多的魔力手术线如同**神经般扎入虚空,强行维系着那份即将归于虚无的“存在”。 “仿药·无用的冥府悲叹!” 作者写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2-1 第9章 2-2 下午,十六点整。 午后的阳光一度慷慨地洒满这间和室,将榻榻米晒出干燥的草木气息。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好像是五年前,或许已经更久了。 电视里的广播说今天下午四点以后市区将有中到大雨,提醒市民关好门窗。这是结野安娜离开以后他们难得报准的一次。雨水敲打着锈蚀的铁皮屋顶,声音细密而持续,像一场无止境的私语。 桂小太郎跪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榻榻米上一道深刻的裂痕——那是五年前某次冲突留下的印记,如今已被岁月抹去了毛刺,只剩下光滑而冰冷的触感。 窗外的天色呈现出一种浑浊的铅灰,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远处的废墟扭曲成流动的色块。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四个年轻的武士搀扶着彼此在泥泞中蹒跚而行,温热的血混着冰凉的雨水渗进桂的衣领,而他们只是沉默地、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往上托,仿佛只要不停下,就能走到某个光亮的尽头。 “您的心跳很快。” 迦尔纳的声音从矮几的对面传来,平静一如往常。他不知何时解除了灵体化,安静地坐在阴影之中,白色的发丝和黄金的铠甲在昏暗光线下仿佛自己在发光。 桂回头,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到那一方棋盘上。 “抱歉,走神了。” 木质的桌面上,仅仅铺着一张画了格线的纸。然而,对弈双方的神情,却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凝重。 御主执白,从者执黑。 空气与时间一同流淌,只余雨声噼啪作为背景音。 桂的指尖夹着一枚棋子,悬在棋盘上空,久久未曾落下。这盘棋局,太熟悉了。他……太熟悉了。 恍惚间,映入眼帘的,等在对面的人化作了另一位浅发色男子的模样,他的老师,他的引路人,他年幼失怙后、唯一可以被称为“父亲”的角色。 他坐在那儿,背着双手,等着三个男孩儿一路奔跑过去,水珠顺着甩头的动作划出一道弧线,在阳光底下闪烁着银光,连同男孩们一起,在他们跳起来的瞬间,那姿态宛如无拘无束的鸟儿振翅而飞。 “……又去小溪里玩水。”松阳老师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初晴的雨后,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树木、草地、还有夏日的繁花。天蓝色的鸭跖草和紫红色的百日菊铺满了夏天的茂盛。在这所不属于武士家族的村塾里,随时随地都能眺望到绿色的大地,离五月越近,蝉鸣就越密集。 村里的孩子们这个时间大多要回家帮父母干农活,偌大的村塾只剩下了一个大人和三个孩子。松阳老师在院子里转了转,想出个点子:“我来教你们下棋吧。” 银时在三分钟以后就抱着木刀呼呼大睡,口水差点直接流到棋盘上。晋助的眉头皱得死紧、努力听了十分钟,在棋子单调的落盘声中,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松阳老师怕他还要倔强地硬撑下去,便温和地指使他:“晋助,去把昨天教你的剑招练习十遍。” 高杉晋助如蒙大赦。 最后,只剩下小小的桂小太郎,依旧睁着明亮的眼睛,身体坐得笔直,认真地盯着棋盘。对他而言,这是老师教授的“新知识”,是他作为最好的学生,必须掌握的技能。 那个时候的桂小太郎,站在夏日灿烂的阳光里,和所有孩子一样,鲜少去思考太过遥远的未来。他只知道老师教的,他要学会;同伴走了,他还在;这盘棋,他要下完。可是想着想着,目光就落到院子里那颗郁郁葱葱的樱花树上去了。 “啪嗒。” 清脆的落子声将桂从遥远的过去拽回这间布满了尘土气息的小屋。 是迦尔纳。他并未催促,只是在桂长考时,平静地落下一子,并未试图利用他片刻的失神。那枚黑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与他记忆中松阳老师落子的声音,奇妙地重合了。 桂小太郎不是一个常陷于回忆中的人。 “御主。请。” 对面的迦尔纳依旧面无表情,那双碧绿的眼眸牢牢地锁定着棋盘,如同猎鹰盯紧了猎物。 “……果然人一到了年纪就会变得感伤啊。”桂低声自语,不知是在对谁说。他指尖的白子不再犹豫,带着一丝了悟的决绝,堵住了黑棋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位置,并非直接对抗,而是迂回地拓展了自己的势。这不是他年轻时惯用的的莽撞进攻,也不是后期在攘夷战场上锤炼出的诡谲奇策,而是真正属于他桂小太郎的、在经历了所有痛苦与失去之后,依然选择向前迈出的下一步。 几乎在他落子的瞬间,迦尔纳的黑子便已跟上,封住了白棋另一处微小的连接可能。速度之快,仿佛无需思考。 “啧。”桂望着棋盘,再一次陷入长考。 ——棋盘上,黑白棋子纠缠的区域,双方都在执着地、拼命地试图将五颗同色的棋子连成一条直线。 是的,攘夷派的头目,与印度神话中的大英雄,被作者寄予厚望的本场圣杯战争智力和武力max的主从,正在下的,是五子棋。 “呼……”桂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落下一子。这一次,他不仅堵住了迦尔纳的一个“活三”,自己的白子也隐隐形成了两个潜在的“三”。 形势似乎一片大好! 然而,迦尔纳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随即拈起一枚黑子,“啪”地一声,落在了一个看似完全无关紧要的角落。 桂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他居然在如此激烈的中线争夺战中,悄无声息地在外围布置了一个“四三”的前置棋形!而自己刚刚那一子,正好落入了他的诱导之中! “厉害……不愧是施舍的英雄!”桂忍不住低声赞叹,随即眼神更加锐利,“但是,还没完!” 他立刻调转枪头,全力封堵那个新生的威胁。 …… 棋局终了,一子,是桂的险胜。他缓缓收拢棋盘,目光却并未停留在胜利的战场上,而是投向了窗外。 大雨把空气都浇得有些发灰,来往的行人沉默不语,穿行在雨幕里轻飘无声得像一个个暗色的幽灵。 他们又有几年可活? 在这被“白诅”蚕食、被权贵抛弃的江户,圣杯,听起来是多么遥远而奢侈的词汇。 “迦尔纳,”他忽然说,声音比雨丝更轻,“作为胜利的奖品,再给我讲一遍圣杯战争吧。” “是的,御主。”迦尔纳并未因这个看似突兀的要求而显露出丝毫意外,他平静地颔首、平静地听从命令。 “圣杯战争,本质上是围绕‘万能的许愿机’——圣杯的争夺战。通常,由七位被选中的魔术师作为御主(Master),通过特定的召唤仪式,唤来七位位于人类史记录中的英雄作为从者(Servant),缔结契约。” “御主提供从者生存与现界所需的魔力(Mana);而从者则化身为对应其传说特质的职阶,成为御主手中最强的武器。而维系这份契约,并赋予御主对从者三次绝对命令权的,便是这个——” 他的目光落在桂的手背上,只剩两道的鲜红的令咒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在微微脉动。 “战争的基石是魔力。它源自御主自身的魔术回路,亦可从地脉、灵脉中汲取。在此世,魔力似乎……尤为稀薄。” “虽然您召唤我时并非如此,但圣杯战争中的召唤仪式,需以圣遗物为媒介,咏唱特定的咒文,与英灵座产生共鸣。死后长居于英灵座的英雄,听到了御主的呼唤,便会回应他们,降临此世。” “从者分为七骑基本职阶:剑士(Saber)、枪兵(Lancer)、弓兵(Archer)、骑兵(Rider)、魔术师(Caster)、暗匿者(Assassin),以及……狂战士(Berserker)。各职阶有其特性与短板。原则上,七组御主与从者相互厮杀,直至最后一组,胜者获得向圣杯许愿的权利。” “厮杀……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陌生的词汇了。”桂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忽然笑了一下。对他来说,雨声总是与战场上的金铁交鸣相关。他在一个又一个阴雨天,指挥着军队发起一场又一场奇袭。厮杀、战争,是银时染血的衣襟,是高杉决绝的背影,是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是平民流离失所的哭喊。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那个圣杯所能实现的某个具体愿望,只是一个未来。那个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到现在也未曾知晓。 可是此刻,他不得不主动参与进这场战争里来。所有人都是棋手,所有人都是棋子,拼尽全力,只为了挣出一线生机。 在狱中多年没剪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桂小太郎直起身子,将它们梳至耳后。 “迦尔纳君,我曾读过与你相关的只言片语。伟大的施舍之英雄,太阳神之子……你所经历的,是足以载入史诗的宏大战役。” 他永远不会忘记攘夷战场上的硝烟与呐喊,看到同伴们为了一个模糊的未来而倒在血泊之中。那时他们追求的,何尝不是一种如同史诗般壮烈的“正义”?然而,战争留给活人的,只有无尽的疮痍和午夜梦回时冰冷的空虚。 “但在这里,很抱歉……你的第二次生命,落到了这样一个世界里。没有神明、只有科技与天人,没有足够的魔力支持你拿出你的黄金铠甲与光之枪;没有魔力充沛的御主,只有我这个靠着微薄的相性,对规则完全不了解的外行魔术师。我们也很可能……给不了你足够强大的对手,一场配得上你的传说的、光荣的战争。” 桂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歉意,他将收好的棋盒轻轻推到一边,动作间流露出一种沉重的无奈。白诅是一场与圣杯无关的、地球的死局,他对将这位高洁的英雄卷入眼前这片泥沼般的困境,感到发自内心的愧疚。 迦尔纳静静地听着,蕴含着神性的眼眸中没有因现状的窘迫而产生丝毫波澜,也没有对过往荣光的眷恋。他看着桂,穿过他出狱后维持平静的表情,看到了他心中燃烧的、更为本质的东西。 “御主,”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蕴含着斩断迷茫的力量,像是在讲给过去的自己。他或许会想起,在遥远的俱卢之野,当持斧罗摩询问他出身时,他那注定带来不幸的、坦诚的回答:“我是车夫之子。” 真相一旦出口,便再无悔棋的可能,也奠定了他此后被命运排斥的基调。迦尔纳直视着御主的眼睛,毫无停顿地坦承自己的想法: “战争的形式,从不定义英雄的价值。我回应召唤,并非为了追求符合传说的战场。被需要之处,即是战场;御主的意志,即是我的枪锋所向。至于荣耀……” 他稍稍停顿,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回望了那个他最终血肉淋漓地倒下的、仅仅因命运与诅咒而倾覆的战场。 “……它存在于履行职责的过程本身,而非后世传唱的诗篇。请无需为此挂怀。” “……是这样啊,”过了很久,桂突然笑了起来,此时的他看上去又像那个无忧无虑的、神采飞扬的小少年了。他轻声笑着,“谢谢你提醒我,迦尔纳君。” 不论怎样过分地纠结、执着地提醒自己,把自己当作置身事外的棋手,本质上都是一种逃避——逃避眼前这片泥泞的现实,逃避必须在这现实中做出选择的自己。狂乱的贵公子,桂小太郎,何时成为那种只会谋定而后动,不带头冲在最前面的谋士了?松阳老师如果看到这样的他,大概又要笑着敲他脑袋了。 “真是,在监狱里关的时间太久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腔中那股因回忆和感伤而淤积的滞涩感,仿佛也随之散去。目光再次抬起,落在迦尔纳身上时,已变得清明而坚定,一如五年以前,他面对着那些攘夷派的青年,规划行动的下一步时那样。 群体非常渴望服从,本能地臣服于自称为他们领袖的人。 而领袖的影响力量一般很少来自理性,而往往都来自声望与感情,并且,这种声望与感情仅仅属于个人,跟你的头衔和地位完全没有关系。 但领袖自己,却必须成为一个理性的人,否则,群体便很可能陷入灾难。 他的视线转向窗外那一片被雨水模糊的、破败的江户。 “回到我们的战场上来吧……关于光明正大出现的、第六位从者——Saber,白夜叉。”桂的语速很慢,微皱着眉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开启一个尘封已久、沾满血污的匣子。“我认识的‘白夜叉’,是战场上最锋利的刀,也是守护同伴最坚固的盾。他的强大毋庸置疑,但他的每一次挥刀,目的都极其明确:或是为了撕裂敌人的阵线,或是为了守护身后的伙伴。” 那个迅捷如风、白衣似雪、赤红双瞳在战场上燃烧的身影。 “银时是我们几个当中最讨厌战场的一个,即使不认识志村妙、即使是为了抢夺令咒,他都不可能对着医院里的病人挥刀。” “是了……他不可能,对着病人挥刀。除非,这个‘白夜叉’里面装着的,根本就不是坂田银时……他和Berserker一样来自于平行世界?不、不对。” “强大的力量,张扬的现身方式,看似凶狠、足以致命的攻击……但最终,连‘夺取令咒’这一对御主而言最直接、最有利的目标都未能达成,就主动撤退。结果,仅仅是造成了混乱、恐慌,以及……成功地让‘白夜叉’这个名字,与一场针对救助中心的、无差别的恐怖袭击画上了等号。迦尔纳君,你不觉得,他的行为充满了……‘表演性’吗?” 这个词一说出口,连桂自己都觉得无比贴切。 “对,他不像是在执行命令,更像是在……演戏。刻意地展示力量,刻意地制造恐怖,刻意地……扮演一个‘灾难’的角色。” 迦尔纳再次充当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您的意思是,Saber,和其御主,目的并非单纯赢得战争,而是在进行某种展示?” “是的。” 桂肯定,“他在刻意塑造‘白夜叉即灾难’这一印象。这与我所知的银时的本质,截然不同。即便双手染血,银时的内心也从未背弃过想要守护的东西。而现在的这个‘白夜叉’,他的行为空洞而扭曲,仿佛被抽离了内核,只剩下一个符合传闻的、可怖的空壳。” 他停顿了一下,让窗外的雨声填充短暂的沉默。更深层的疑惑随即浮上心头。 “可是……那个未知的御主,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只剩壳子、提线木偶一般的从者,对他有什么好处?” 桂拧起眉,受限于信息,他无法分析出更多。 可是,攘夷派势力终究只兴起了十数年,对于那些被权贵和皇室层层密封的、不知真假的关于魔法的一鳞半爪,他们还是很难看到。 咚咚。 “桂先生!”是举着牌子的伊丽莎白,它刷刷写得飞快。 “雨好像小一点了,我去找几松小姐订荞麦面!您要吃什么?” “几松小姐?放着我来!”桂双手撑住桌面,迅速起身。 然而,他的动作只持续了一瞬。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手背上那两道鲜红的令咒,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那股突如其来的劲头迅速消散。他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又重新坐回了原位,声音也恢复了平静。 “……等之后吧,等这些事情结束了。我要两人套餐。迦尔纳,你吃什么?” “我是从者,无需进食。” “是加了红豆馅的茶泡饭,还是撒了海苔碎的?” “?”迦尔纳眼神中的疑惑都快溢出来了。 几松小姐开的……不是拉面店吗?有荞麦面就算了,为什么连茶泡饭都有? “迦尔纳君,看来只有圣杯教你的知识,还是很难理解江户的饮食文化啊。真正的美味,精髓就在于灵活性!比如几松小姐的荞麦面!” 迦尔纳隐约觉得问题应该不出在这里,不过既然御主提问了,按照规矩,他应该回答。 于是他郑重地回复:“御主,据我分析,甜味谷物与茶汤的结合会引发淀粉的糊化,可能影响魔力回路的纯粹性。海苔作为海洋植物,其矿物质含量或许更有利于从者实体的稳定。” “那就海苔碎。伊丽莎白,你吃什么?” “桂先生,”马克笔的字迹有些潦草,“现在食物有限,几松小姐规定两人套餐必须食客到场才能购买,或者提供照片。” “为了防止浪费食物啊……”桂点头,“不愧是几松小姐。” 不过作为一个逃狱的通缉犯,他的照片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的,该怎么办呢? 立刻伪装成假发子显然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是桂小太郎有别的办法,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条手绢,又掏出一副折起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摊开在伊丽莎白面前,其上赫然是一个银色卷毛睁着死鱼眼挖鼻孔的黑白照片。 他让伊丽莎白架起摄像机,头发垂下来挡住脸,一抹眼角,哭得颇有几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我也想带他去啊,可惜我的兄弟银时……可怜的银时,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早早地离开了我们……” 他用余光悄悄询问伊丽莎白:应该差不多了吧? 桂先生! 小心! 什……? 一只手搭在桂小太郎的肩膀上。 “不巧,”穿着真选组制服的同款卷毛笑眯眯地,“你的兄弟好像从地府爬回来了。” 土方十四郎靠在门口,分了伊丽莎白一支烟。天人摆了摆手,意思是桂先生回来那我就正式从良了。 两天几乎没给出烟的土方神情有点郁闷,他咳了咳嗓子。 “桂,”他说,“澄夜公主想要见你。” 下回,Assassin的场合!有追读读者的话,可以来猜猜Assassin组是什么身份~猜中了的话可以找作者点梗番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