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斑扉]燕归巢》 第1章 伊始 “早。” 千手扉间满面平静和自己道早安时,宇智波斑还深陷于从梦境惊醒的恍惚中。 一向睡眠极浅的忍者少有做梦的时刻,更何况是斑这样的至强者。他上次做梦还是泉奈刚刚去世时,他梦到了父亲的失望,母亲的哭诉,还有已经失去双眼的泉奈。 死去的至亲令斑清楚认识到这不过是梦境罢了,他可以凭借本能醒来,可内心的自责百般折磨他,他没有选择脱离梦境,沉默地任由泉奈流着血泪抓住他嘶吼,醒来后仍然是久久无法平息的心悸。 梦是人清醒时刻思想、情绪、**的延伸,然而斑此次梦境与过往不同,它更像是……某种预兆一样。 斑梦到了两天前的事,那是宇智波与千手的决胜之日。他实力本就不如柱间,泉奈的眼睛也没能让他力挽狂澜,宇智波与他一同落败,大局已然定下。 不出所料,柱间在他战至力竭时再度抛出橄榄枝,而他为了看到柱间的诚意,提出了无理的要求——他要柱间杀掉自己,亦或是杀掉他弟弟扉间,否则他绝不同意结盟。 他对柱间知根知底,若柱间足够有诚意,在弟弟与自己之间,他势必会选择自己赴死,届时他有把握拦下他。若他无法选择,那便是诚意不够,宇智波与千手之间只能至死方休,战死沙场也无愧于宇智波的荣光与泉奈的期望。 斑是这样打算的,可他千算万算,没能算到柱间在痛苦抉择时,他身边的扉间默不作声后退几步。在所有人有所察觉前,他手执本打算给斑致命一击的长刀,毫不犹豫用力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这一刀又狠又快,扉间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直奔着取自己命而来。刀抽出时带出了温热的血,溅在斑的脸上身上,他眼看着那道白影轻飘飘倒在地上,如同被风摧残的荼蘼,纯白花瓣飞扬而去,带走了春日最后的生机。染血的长刀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斑听来沉重异常。 “扉间——!!” 柱间的嘶吼在梦中也格外凄厉,他不再顾及结盟的事,撇下斑跌跌撞撞将弟弟的身躯抱进怀里想治疗,却被扉间按住了手。扉间摇了摇头,冲他淡淡一笑,最后目光落在怔然的斑身上。 “我替大哥做了选择,而你要说话算话。” 这是扉间对斑说的最后一句话,梦境也在此刻戛然而止。斑惊醒后失神了良久,濒死浅笑的扉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当他听到扉间在现实中向他道早时,他误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疲惫又烦躁地发出抱怨一样的轻啧,没有表露出半分惊讶。 “你似乎对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扉间挑眉,“你对我做了什么?” “该死的梦怎么还不醒?”斑没有理他,嘟囔。 他已经受够这个梦了,试图用忍者的本能让自己苏醒,然而几番尝试下来,扉间似笑非笑的脸依然没有任何消失的迹象,周遭也没有什么变化,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反应过来这似乎是现实,并非梦境。 “睡醒了吗宇智波斑先生?”扉间又说话了,语气里带了点令人不快的阴阳怪气,“现在有理智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斑没有被他的态度惹恼,他仍未理会扉间,警惕地盯着盘腿坐在他床榻不远处的扉间观察,永恒万花筒写轮眼都打开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非但没能看到扉间身体内查克拉的流动,在写轮眼更清晰的视界里,扉间身体诡异地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无形中透出一种虚幻感来。 这是怎么回事? 眼下的一切远超出斑的认知,他明明看见扉间把自己捅了个对穿,强硬地拒绝柱间治疗自己,错过了最佳治疗期。这才只过了两天,他伤的可是心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安然无恙?还悄无声息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潜入宇智波族地,在斑毫无察觉时闯入他的家,甚至他的卧房? 斑死死咬紧牙,暗地里责怪了一通自己不知何时迟钝下来的感知,连死敌神不知鬼不觉接近他的命门了都没能发现。 四目相对,无言的对峙最终是斑率先败下阵来。他心中有太多疑问,情况还不明了,他不动声色远离扉间,开口。 “所以,你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 “老实说我也不太确定,但大概是死人,准确来说是灵魂状态。你看。” 扉间说着伸出右手,不紧不慢探向身后的墙壁。在斑震惊的眼神下,他的手轻松穿透墙壁,挥动几下又轻松抽回,毫发无伤。 “我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自戕的,大哥努力过了,我心里有数,他救不回我。若你不信,我死后你数七日,头七下葬是千手一族的传统,届时你可以潜入去确定一下,我大哥总不会骗你。” “好,到时候我会去确认。”斑合上眼,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千手族地找你大哥?留在宇智波族地,赖在我这儿不走又不伤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都已经死了能怎么兴风作浪?还是说你宇智波斑连一个死人都会畏惧?”扉间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讥讽,“至于为什么留在这,你以为是我不想走吗?你们宇智波族地又不是什么香饽饽,我留在这纯属是被迫。” “低下你尊贵的头看看你右手手腕上绑了个什么东西,迟钝的家伙。” 从个人到家族的全面嘲讽实在是难以入耳,尤其是来自仇敌的。换做平时斑定是要勃然大怒,冲上去和扉间打起来,可现在斑奈何不了死人,嘴上功夫又不敌牙尖嘴利的扉间,一时只得忍气吞声,低声咒骂几句听话地低头观察自己周身的变化。 不看不知道,经扉间提醒,斑惊愕发现,自己前一晚还什么都没有的右手手腕上突然多出几圈红绳。不能怪斑迟钝,那红绳绑在手腕上没有任何知觉,斑试着触碰了一下,他没能摸到什么实体。 这感觉似曾相识。 斑下意识看向扉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扉间抬手,果不其然,同一根绳子的另一端出现在他的左手手腕。与斑不同的是,扉间碰得到那绳子,他甚至漫不经心将绳子往自己这边扯,直到绳子绷紧,斑的手腕也在同一时间感到一阵压力。 “彻底死亡后,我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再度恢复意识就是在这里了。”扉间叹了声气,放下绳子,束缚斑的压力随着他的动作在刹那间消失了,“你还没醒我就尝试过离开,很不幸,我没能成功,这根该死的绳子困住了我,让我无法离你太远。” “我原本以为是你用了什么邪法囚禁了我的灵魂,现在看来,你知道的不比我多,以你的个性,我觉得应当不是你搞的鬼。” 斑是清楚自己什么都没做的,若扉间所说皆属实,那又会是谁做了这一切?他的目的是什么?立场又是什么?是敌还是友? 想到这一系列问题无法得到解答,斑就头疼不已。 眼下他们被迫成为一条船上的人,大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斑和扉间的接受能力都足够优秀,荒唐的生死之事也能泰然处之。稳定下心神,二人商议着开始进行一些必要的测试。 简单完成洗漱,斑带着扉间离开了宇智波族地,打算去往人迹罕至的南贺川,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沿途上,不时有碰到斑的宇智波族人尊敬有加向斑问好。他们似乎都没有看到斑身旁并肩而行的扉间,也没有发现绑在他们手腕上的奇怪红绳,表现言语没有丝毫不当之处。扉间皱眉,出声让斑拖住几人几分钟,斑轻微点头,故作亲和与那些人寒暄,扉间则趁机在那些人眼前做出些大动作,触碰那些人,发出声音,试图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可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无论他做出什么,那些人都不予理会,即便他挥拳攻击,他的拳头穿过了那些人的脑袋,他们仍然完全无法感知到他。扉间挫败地意识到这个事实安分下来了,示意斑可以继续去别的地方,斑随口应了一声,简单结束了与那些族人的话题。 今天的族地入口刚好是宇智波火核驻守。和刚刚路上的人一样,火核也没能发现扉间,哪怕斑找借口让他打开了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他也观察不到什么。 这可就怪了。 人们普遍认为,灵魂是附在人的躯体上作为主宰的一种非物质的东西,扉间如今这幅样子被称为是“灵魂”一点也不为过。 他们测试的结论是扉间无法像活人那样影响现世物质的状态,最多只能触碰到现世的物质,无法抓住或移动,稍加用力他的身体就会从物质中穿透而过,树木、房屋、岩石,甚至是人的身躯,皆是如此。相对的,现世的物质也无法影响到他。比如斑触碰不到他,忍术、体术、幻术也通通对他无效。 而那根红绳,连接斑与扉间的红绳,它和扉间的状态别无二致。它不会对现世造成影响,也不会受到现世的影响,会穿透现世的一切物质。斑的忍术无法攻击到它,扉间没有查克拉,凭体术也弄不断它,也不知它是什么材质,结实得要命。 它的极限距离是五米多一点,超出五米,斑就会感知到绳子的存在,手腕有被勒住的压力。奇妙的是,此时扉间无法再向斑的反方向移动,斑却可以——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绳子变长了,而是扉间被斑拖走了,就像拔河那样,绳子只有那么长,力气小的毋庸置疑会被力气大的拽走。 不过要说有什么不同,可能因为扉间是灵魂状态,斑是活人,他们之间力量相差悬殊。斑最多只能感知到构不成威胁的束缚力,而扉间却会被斑毫不费力拉过去,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残酷一点说,这根红绳就是无形的牢笼,它的存在基本就是要扉间受制于斑,且不得脱离。 “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其他人不可以?”测试到最后,斑仍然未能解决这一困惑,不解地问,“难道因为这双眼睛?” “有可能,但我更倾向于是这根绳子从中作祟。”扉间若有所思,“除了眼睛,你与所有人都不同的还有这根绳子。我能碰到抓住绳子,而你能感知到绳子的束缚力,是它将你我联系在一起,你因为它看到听到我无可厚非。” “嗯……有道理。” 总而言之,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扉间的确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而因因为这跟红绳桎梏住了他,他不得不停留在这个世界,寻找自己留下来的目的和意义。 “真是无妄之灾啊,死了灵魂都不得安宁,也不知道我是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扉间自嘲道,盯着手腕的红绳呢喃。 斑不知怎么该说些什么。 心存死志的人被迫留在人间,还是以一副无人知晓(除了斑)的灵魂姿态,这对谁来说大抵都是痛苦的吧。斑是无法忍受自己死了灵魂还像是动物一样被囚禁在另一人身侧,这简直就是一种屈辱。 可那是千手扉间,是致使泉奈死亡的第一人。他想讥讽这是扉间杀了泉奈的报应,然而脑中一闪而过扉间自戕的那幕,讥讽的话堵在喉中,他又说不出什么了。 就算是一命抵一命两清了吧,他宇智波斑光明磊落,即便是死敌,他也不愿见他死了还要受此折辱。 最终,斑抓了抓头发,妥协一样长叹道:“我会帮你想办法解脱,你毕竟间接因我而死。” “你不因为泉奈阻挠我就是最大的帮忙了。”扉间显然不信任他,“牺牲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那帮你也是我的选择,与泉奈无关。” 斑的坚持让扉间噎了一下,良久无法言语。他扭头带着探究凝视向黑发人,试图搞清他的意图,然斑就坦然地回望他,漆黑的眸子幽深平静,不带有任何算计的波澜。 半晌,扉间忽而垂头,扬起唇角轻笑出声,好看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那就随你,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伊始 第2章 结盟 千手扉间死后头七,宇智波斑代表宇智波一族带着慰问礼品和结盟书上门拜访了千手柱间。 宇智波顽固傲慢的族老原本对斑这一低头示好的行为十分反对。 一来他们认为如此丢了宇智波应有的傲骨,二来他们担忧此后宇智波低人一等,将来在联盟中的话语权堪忧。然而斑轻飘飘一句“惹恼了千手柱间你们敌得过便一切随你们”有效堵住了悠悠众口,打得一群老家伙哑口无言。 和平结盟是大势所趋,扉间用自己的死亡将这一进程推至顶点,给了宇智波和斑最后通牒。若宇智波此时还不知趣承下这份好意,失去最后一位至亲的柱间定然会对他们失望至极,不再给斑丝毫情面,届时宇智波恐将再无宁日。 作为一族之长,斑实打实不愿见到那一日。他无法护一族周全,况且,他也不想和柱间撕破脸皮,百害而无一利。 此番前来他不算是一个人,只不过跟他一同前来的千手扉间本人除了他没人能看得到罢了。他们来之前约好了,扉间还活着,灵魂被绑在斑身边这件事不告诉柱间。 “你不想你大哥知道你还活着吗?”斑一开始并不能理解,“你死了他会很难过。” 就像他失去泉奈那样,无力,痛苦,自责,憎恨,无数消极情绪齐齐涌上,几乎要吞没了他,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他至今都不愿意回想。 “知道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只会徒增他的担忧,百害而无一利,我不愿他担忧。”扉间轻描淡写解释,“况且我是真的死了,只是现在灵魂暂时出现在你身边,说不定哪天就有突然消失了,他总要接受这份痛苦,狠心一点总好过日后凌迟,就让他当做我是真的死了吧。” “……好。” 他并非不能理解扉间的想法,若有人告诉斑泉奈和扉间是同样的处境,斑定然也会像扉间形容的柱间那样,让柱间蒙在鼓里对他来说不失为一种更好的选择。 失去最后一位至亲的柱间短短七日憔悴了很多,整个人都消瘦下来,面色也是惨白的,隐隐泛着不健康的青色。见斑是带着善意来的,他勉强露出一抹笑,将斑迎进门,钻进厨房烧水煮茶。 回到自家开始,扉间肉眼可见放松下来了,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柱间。 家里乱糟糟的,他抱怨柱间只知道弄乱家,却从来不知道收拾。 厨房里调味品的瓶子见底,他责怪柱间粗心,不知道定期购买食品。 连柱间招待斑的茶水用的第一泡,他都要絮叨上几句,说第一泡的茶太苦,只有自己疲倦时喜欢喝,招待客人要用最醇香甘甜的第二泡。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弱了。柱间泡好茶端着托盘走回客厅,匆匆穿透他的身体,他絮叨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在他带起的风里,独剩下一阵无力绵长的苦叹。 “你这家伙,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又不喜欢工作,我不在了留你一个怎么办呢……” 许是因为斑在场,扉间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窝在厨房狭窄的走道,将自己藏匿在阴影之下。他殊不知自己的这副模样显得更脆弱了,斑瞥他一眼,最终没忍心戳破他的隐藏。 他想起了泉奈。 泉奈死前也是这么担心自己的吗?他是不是也放不下自己?不忍心留自己一个? 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他只庆幸泉奈看不到他最狼狈痛苦的时刻,若要泉奈死了都还在为自己担心,他恐怕能自责死。 这么想着,他不经意看向扉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 “不好意思,最近一直在忙着料理扉间的后事和族务,没时间打扫屋子,有点乱,见谅。” 柱间递上一杯热茶,斑答了句无碍,接过茶道谢,象征性啜饮了几小口。 嗯,果然很苦,没想到扉间喜欢这种味道,真是古怪的人。 斑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将杯子推远了点。 “扉间的事,我很抱歉。”他态度甚是诚恳道歉,“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对结盟的态度,我没想真的……” “啊,我没有怪你。”柱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这是扉间自己的选择,他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阻止得了他,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是真的不怪吗?还是只是在一味说服自己不要去责怪? 斑沉默下来,大抵能猜到挚友的真实想法。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大气量,最初他怨恨扉间的无情,柱间的维护,因为变故横生,这种怨恨才开始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至于它要何去何从,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那便是未来的事了,他不得而知,也无意知道。 “七天了,真快,扉间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柱间忽而感慨,捧起茶杯漫无目的盯着天花板,“这七天里我总在幻想,一觉醒来,没有处理的族务已经完成,饭桌上有热腾腾的饭,扉间把劳动工具丢给我,黑着一张脸和我一起打扫乱糟糟的家。明明我才是兄长,生活上却处处是扉间在照顾我,为我考虑,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兄长。” “现在,扉间走了,我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了,这样的日子着实难以习惯,我想还需要时间接受。” “……我理解,节哀。” 苍白无力的安慰换来的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空旷的客厅因这沉默越发压抑,斑第一次在挚友身边体会到名为如坐针毡的感觉。 他不自觉往厨房方向投去视线,扉间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他还坐在角落的阴影下注视他们,暗红的眸子不似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妖冶,带着他独有的沉静平淡。 分明该是热烈明媚的眼眸,斑却怎么也无法联想到火与热,只能看到一片湖,静谧深邃,好像能抚平一切燥意一样。 无意间,斑的焦躁似乎也被带走了,压在胸口的石头被推入深湖,呼吸都顺畅了点。 他借机和柱间提起结盟的事,柱间欣然应下,收下结盟书。不过眼下还有扉间的后事没处理完,柱间暂时没有时间精力处理别的事,他要斑回去等着,择日他会选更好的时间约斑再详细商议此事。 事办完了,斑差不多该走了。扉间终于从阴影中走出,虚虚地给了大哥一个拥抱,准备和斑一起回去。谁知,斑忽然提出想参加扉间的葬礼以表歉意哀悼,引得千手兄弟都是一愣。 再然后,大概就是斑作为宇智波的族长,非常高调参加了千手一族副族长的葬礼表示哀悼,吸引了一众憎恨鄙夷的目光——他也想低调的,奈何这一头黑长炸实在是太过瞩目,他想藏也藏不住。不过那些蝼蚁的目光他也不怎么在乎,他收敛起气场和查克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隐藏在人群里,不打扰葬礼的进行,只在赠花环节上前,轻轻将一束百合放置在扉间的棺中。 这是斑为数不多端详扉间的时刻。 扉间的身体已经被处理过了,浑身的尘土血污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他漂亮得不像一个千手的男人,面庞白皙,五官精致,三道掩盖伤疤的红纹非但没能对他的面容造成负面影响,反而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韵味。他的身材也很好,要比柱间更纤瘦,一点都没有斑刻板印象里千手男人五大三粗的模样。 他身着千手一族古朴的族服,周身摆满各式各样的花,躺在棺木中安详地闭上双眼,静得仿佛只是在花海里睡着了一样。宽大的族服刻意遮住了他再无法愈合的致命伤,了无生气的面庞无声提醒着斑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扉间也在看自己的尸体,不过他的面容可没有棺材里的自己平静,甚至有点扭曲。斑将花摆好就远远退到人群之后,再晚一点他真的怕自己会不小心露出笑意,之后被柱间暴打一顿。 “参加自己的葬礼感觉如何?”四下无人的时候,斑开口问道。他朝扉间还没下葬的尸体努努嘴,笑容中略带恶劣。 “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别扭,总之没有什么好感觉。”扉间嘴角抽搐,面色十分不自然,“你要参加我葬礼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看我是怎么被人们祭奠下葬的吧?恶趣味。” “我没那么闲。”斑颇为不屑翻了个白眼,“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结盟需要双方的诚意,千手的诚意给到了,宇智波也需要有表示,这是一个机会,我作为宇智波的族长要展示友好和诚意。” “但愿你不会适得其反,他们不会认为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建议不会说好话就闭嘴,盼点好的能要你命?” “实话实说罢了,我不做无用功的事。” “……” 柱间没让斑等太久,扉间葬礼结束没几日,他就差人代表千手一族向斑发来了会面邀请。他们在两族族地之间折中选了一个较为合适的地点,各自带着自家议政人员前来商议两族结盟的具体事项和相关权益。 不商议不要紧,一商议,两族原本自视儒雅清高的议政人员无一例外暴露本性,为了争夺那么一点利益针锋相对,咄咄逼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别说斑,饶是常与那些政客周旋的扉间都是第一次见这场景,不由得啧啧称奇,好戏看得格外愉悦。 “虽然不想承认,但说真的,你们宇智波家的长老战斗力真强,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群老家伙们如此吃瘪愤慨。” “彼此彼此,你们千手家的也不赖。” 那群族老平日里依仗着自己是长辈,高高在上惯了,现在又在气头,眼中自然就没了作为小辈的两位领袖。斑和扉间难得意见统一,抱着看戏的想法从容旁观丑态百出的人,时不时装模作样从中调解几句,给了族老们应有体面的同时又不至于将自己置于麻烦的漩涡之中。 他们游刃有余在等待合适的机会,然他人可无法窥探他们的想法。疲于应对争吵的柱间面色越发阴沉,忍无可忍之下,他猛拍桌子,怒吼一声都给我安静,爆发的查克拉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就连作为灵魂的扉间都受到了影响。 “无数族人牺牲换来的结盟会面就是让你们来为了一点利益争吵不休的吗!” 柱间怒视众人,额头青筋凸起,拳头也攥得紧紧的,无辜的桌子已经被拍裂了。具象化的紫色查克拉如同一层外衣覆盖在他身上,强大的压迫感震慑住了一席人,有宇智波的人还不服气,斑只是淡淡一瞥,亮出自己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以示威胁,他们便又安分下来,不再言语了。 事实证明,没有人会听毫无威胁的幼犬怒吠,只有强者的愠怒才配称得上是愠怒。那些人缄口不言未必是出于惭愧,恐怕更多是弱者对强者本能的畏惧罢了。 不过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斑和扉间的等的机会到了。斑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结盟方案,摆在了所有人面前,胸有成竹邀各方审查。 早在柱间还没发来会面邀请时,斑与扉间二人针对结盟进行了一系列分析研究。斑作为族长站在宇智波的立场上自是不用多说,千手一族的掌权人虽为柱间,过去背后幕僚却是天生政客扉间,若说有谁最能代表千手的想法,那便非他千手扉间莫属。 连续几日里,他们站在不同角度多方面考量,最终才得出一份尽可能让双方都没什么损失的结果。他们二人都毫无疑义的商议结果即是两族结盟的最优选,果不其然,即便是最难缠的族老,在看到结盟方案后他们也都哑口无言,挑不出什么毛病。 看着那份结盟方案,柱间的眼眶有了片刻的湿润。 “抱歉,我失态了,不过这份结盟方案很有扉间的风格。”柱间冲斑笑了笑,伸手擦掉眼角的泪,“若扉间还在,和平之后,恐怕你们也会成为志同道合的友人。” “谁和他志同道合啊?” 下意识的否认异口同声,斑与扉间皆是一愣,看向彼此,在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后又是一声冷哼。柱间有些疑惑斑的反应,斑别扭地说了句没什么,再次将话题引向结盟。 商议结盟的几日里斑和扉间没少相互讥讽阴阳,斑骂扉间满心阴暗算计,扉间则嗤笑斑是个天真的蠢蛋,气极的时刻恨不得动起手来。也得亏扉间是灵魂,他们互相碰不到彼此,否则真要干起仗来又不免闹出一堆麻烦事。 他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间天生不对付,这辈子都不可能志同道合。 第3章 木叶创立 那日的两族会面过程虽称不上是愉快,但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结盟大致就按照斑在扉间的辅助下给出的方案来了,只在细枝末节上进行了小的修改,于大局而言无伤大雅。 宇智波和千手两大忍者世家的联盟不日便在忍界传播开来。一些在战乱中战战兢兢、早已厌倦争斗的家族闻此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向两族送来结盟书,渴望加入他们过上和平的生活;另外一些世家大族则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样的联盟定然不会长久;还有一些家族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是否加入之间徘徊不定。 秉持着渴望和平便是友人的想法,柱间对加入联盟的家族来者不拒。这其中不乏有不怀好意的细作想要挑拨离间,然而扉间心细,看人精准,判断细作一抓一个准,斑又是出了名的暴戾修罗,对于这些人毫不留情,甚至亲自送上威胁。一来二去之间,许多家族竟是因此被震慑,不敢再造次,那段时间的混乱也因此得以平息。 众多家族结盟建村这一事惊动了他们所在的火之国的大名,大名对此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拨款支持建村。到了村子建成那日,所有人原定的小村子意外地到达了一个他们从未想过的规模,一个忍者的桃源乡自此便成为现实。 大名前来视察拜访前,村子的藏书阁也建成了。 这座整理收录了众多家族古籍的藏书阁建立之初有许多好奇之人慕名而来,但实际上爱看书的没几个,不出两日,藏书阁就冷清下来,鲜少有人再来。 见热度下来,斑特地选了个几乎没人的时候,和扉间共同造访藏书阁。 时过两年,扉间的灵魂和困住他的红绳都没有任何变化。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得益于这根红绳,被迫留在世间的扉间为村子创立提供了不少好想法,其思量角度是斑和柱间都无法企及的。 可以说,村子能在短短两年有现在的面貌,扉间是无冕功臣。 两年里为了建设村子,斑与扉间忙到没有时间去查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怪事。斑从没忘记自己要帮扉间解脱的约定,如今村子建成,局面稳定,也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藏书阁图书众多,是以家族分类的。二人将关键词锁定在生死、灵魂、写轮眼和仙人体上,即便如此,可以一看的书堆成一摞,数量之多还是让他们咋舌。 看来想短时间解决是不现实了,扉间不得不认命,建议斑从宇智波和千手的书开始看。斑欣然同意,按时间顺序先抽出宇智波最古老的一本书在烛灯下翻阅起来。 照理来说,宇智波最古老的古籍扉间应当是完全陌生的。他们两族历史可比火之国悠久,在大名统一火之国的文字前,古老的忍者各族都有自己的文字语言,时至今日,千手一族独有的语言文字也没有消失,宇智波应当也是如此。然而斑在翻阅那本属于宇智波的古籍时,扉间却总觉得文字陌生又眼熟。 “嗯?怎么这么说?”斑听他这么讲抬头,扉间这才发现他开了自己的写轮眼。 “写轮眼有能将古文字转读为现文字的功能,”斑指指书上的文字如此解释,“而且这本书上的文字特殊,需要用写轮眼的瞳力解读,不过对瞳力的需求没那么高,三勾玉就足够了。” 瞳力解读…… 扉间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匆匆跑去千手书区仔细寻找。在某个位置,他叫住斑的名字指出一本书,急切地要斑拿出来。斑不明所以,还是遵照他的意思拿了出来,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他顿时愣住了。 那本书是千手家与宇智波对应的最古老的书。不说内容,单单是文字,这两本书几乎一模一样。斑将它们摊在一起,仔细对比下来,他更确定这是同一种语言,不光文字,连句子结构和语法都是同一种。 “过去为了研究忍术,我没少翻家族古书,因此我的古代语言文字学的还不错,但只有这本书,无论如何我也看不明白。它和它后面演变过来的文字中间像是有一种断层,字形有相似,意义却晦涩难懂,我无法解读,如果是因为瞳力,那便都好说了。” 他该说什么?真是奇妙,宇智波和千手已有多年的争斗史,他们两个家族最古老的书籍却是用同样的语言文字编写出来的。 “那为什么千手会出现需要瞳力解读的书?”斑托腮,提出核心问题,“难道你们千手最初也有写轮眼?因为某种原因退化了?” “即便退化也不可能突然就全部退化。在某种群体特征上,退化和进化是一样的,它们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完成。况且我不认为千手会放任写轮眼这种‘兵器’消失。”提及学术,扉间难得十分耐心,眼眸迸发出惊人的光亮,“比起这个,我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你与我,千手与宇智波,我们千百年前或许是同一族也说不定,有同样的祖先,同样的语言,同样的文化。” “……你这个猜测未免也太大胆了点。”斑并不相信扉间的猜测,支着脑袋似笑非笑看着扉间,“若你我当真为同一祖先,为何千手和宇智波千百年来又争斗不断?写轮眼,仙人体,你我两族几乎没有相像之处,又何谈同族?” “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又或者是有心之人从中作梗,都不好说。”扉间耸肩,不负责任道,“我只是猜测,又不保真,没必要钻牛角尖计较。” 话已至此,这个话题便断了,两人开始研究这两本古书。扉间没有写轮眼,解读任务尽数交给了斑,然而临近黄昏,烛火燃尽,他们都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柱间傍晚约了斑聊事情,而古籍脆弱,不便外带。斑只能将书归还,离开藏书阁,择日再来。 天色向晚,这是村子一天里最后热闹的时刻。走在市集街道上,不知是因为解读书籍疲惫还是什么,斑恍然觉得,他周身的一切就和梦一样,美好得不真实。 纷乱结束至今已有两年,他们的村子从零开始也已经建成。街道上不同家族的人们见了面不再是剑拔弩张兵刃相向,而是微微躬身相互问好,孩子们在一起也可以大大方方报上自己的姓氏,不必再因立场而遮掩。 放在过去,做这样的梦都是一种勇气,谁曾想不过两年,它竟然实现了,说是奇迹都不为过。 “喂,斑,注意点前面。” 身旁响起扉间的呼声,下一刻,斑被一个孩子撞到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和扉间一路无言,不知不觉走到了忍者学校。 建立忍者学校是扉间的想法,斑代为转述给了柱间。虽说村子的存在是为了将孩子们保护起来,不再受战争之苦,可作为忍者,他们依然需要学习。文化知识也好,忍术体术也罢,这些东西依然能在他们的人生中给予他们最关键的帮助,作为忍者,本质是不能够忘的。 大概是没想到会撞到人,莽撞的小家伙摸着被撞红的脑袋,懵懵地看着斑。斑平日里就是一副不好惹的凶相,那孩子竟是被吓得叫出声,连连后退,还是另一个孩子匆匆跑过来,拉着他向斑鞠了一躬。 “抱歉族长大人,我朋友莽撞,不小心冒犯了您,还请您原谅。” 这是宇智波家的孩子,斑虽对他没印象,但他看到了他的团扇族徽。他的言语礼貌,举手投足间像个小大人一样稳重,斑挑了挑眉,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凶,道了句无碍,放两个孩子离开了。 “啧,能不被你这幅阎王脸吓跑,还主动道歉,这孩子还挺稳重,是个可塑之才。”扉间看着两个孩子跑走的背影如此评价,还不忘揶揄一把斑。 “说的和你多面善一样。”斑冷哼一声。 两年的朝夕相处让扉间和斑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老实说,最初他们相处得非常糟糕,谁也不服谁,针尖对麦芒。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是常事,幸亏斑宅邸里没有家忍,否则他绝对要被人私下议论是自己和自己吵架的疯子。 因为红绳的桎梏,他们离不开对方,兴许是吵累了,他们在又一次争吵后商议起和解。可喜的是,和解意外地成功,至少他们不会一点就炸了,偶尔还能调侃彼此几句,就连柱间都非常欣慰斑脾气变好了,斑则满头黑线腹诽都是你弟的功劳,因为忍耐他爆发阈值都变高了。 不过摒弃私仇来说,对于扉间,斑打心底里认为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他眼界很远,思想超前,足够理性,考虑什么都很全面。无论委托任务还是文书工作,他都是个极其优秀的帮手,常常与斑在想法观念上不谋而合,是少见的能够理解斑、和斑达到同频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对工作认真到近乎虔诚的程度能帮斑处理不少麻烦,省了斑很多事。 当然,斑也不是白让他干的。斑能回报他的大概就是帮他督促柱间工作,把柱间从赌场揪出来,在柱间偷懒摸鱼的时候训斥柱间几句。 顺带一提,因为斑没扉间那个耐心,对柱间不留任何情面,训斥可比扉间难听,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柱间都恨不得绕道躲着斑走。 “你真是和扉间越来越像了,不对,你比扉间还可怕。” 斑听到过柱间这么小声嘀咕。他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扉间,扉间没注意到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看自家大哥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 像吗?他不觉得,反正他不会像扉间一样对柱间无限包容耐心。想到这里,他没由来地对柱间生出一丝羡慕,但也只是一瞬,莫名其妙的情绪又被他掐灭了。 说到底,无法被得知的关心与爱和没有没什么差别,斑和柱间是一样的可怜人。不过斑要比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柱间更可悲一点,因为他看得到扉间对柱间的,却看不到自己的。 来到和柱间约好碰面的山头,柱间已经在崖边等候多时了。他匆匆解释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柱间笑了笑,表示无碍。 残阳如血,染透了半边天,绯色薄云连成片,遮住略微刺眼的天光。恰逢起风时刻,数片青叶在风里摇曳,斑接住一片破了个洞的叶子,透过叶子他能看到朦胧暮色将他们梦里的小村子拥抱入怀,美得简直不真实。 “这一切……像梦一样。”柱间忽而感慨,“人人都觉得不可能的梦想,我们实现了,尽管这一路上我们都失去了太多。” “啊,是啊。”斑又将叶子拿回手里,盯着那片叶子叹息,余光里是扉间平静的身影,“今后的梦想,也会实现的,没有什么比和平更难得了。” “在阴影中守护火之国的忍者领袖,命名为火影,怎么样?”柱间毫无征兆提出,“火之国要求我们选出村子的代表,高层为此争论不休,你想当领袖吗斑?” 斑想到会有这一天了,村子总要有一个能服众的领袖主持大局,按贡献来说,柱间与斑会是候选人中热度最高的两位。 说不想当是假的,斑的野心没有一刻不在渴望站在忍界顶点。可他还没组织好语言说什么,身边的扉间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这领袖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大哥想的太天真了。” 什么意思?这是在看不起自己吗? 斑瞪了一眼扉间,怕柱间看出古怪,没能出声说话。见他如此恼怒,扉间就明白他大概是会错意了,长叹了一声。 “我没有讥讽你的意思。我是想说,现在这个时代和你我父辈的时代不同了,民意不可忽略。你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主运行才能让村子更长久走下去,毕竟你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像你和大哥一样强大的人揭竿而起,推翻已有的制度。” 所以,最公平的方法就是民主选举。扉间没有说出方案,但斑已经心下了然。 这样一来,领袖就注定是柱间了吧。他是站在这忍界顶点的人,宅心仁厚,就连宇智波的人们也对他称赞有加,斑又能有多少竞争力呢? 良久,斑抬眸仰望天际,捏碎了手中的树叶。 “民主选举吧,民众不承认的领袖无法服众,没资格称为领袖。”他淡淡道。余光里,他注意到扉间惊讶的神情,似乎是不相信他甘愿妥协一样。他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我不过是为村子能长远发展考虑。” “民主选举啊,这样也好。”柱间摸了摸下巴,赞同了他的想法——或许说是扉间的想法,“说起来,志村一族、猿飞一族,还有白眼的日向一族都考虑要加入村子,是时候给村子起个名字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名字?这可难住了斑,文绉绉的东西他一向搞不来。他意有所指看向扉间,意外地扉间没在看他们,而是在仰望天空。 风越来越大了,无数的木叶打着旋在天际飞舞,青色在金红天地之间格外亮眼。白发人伸出了手,不过他没能抓住树叶,树叶穿过了他的手,继续向远方飞去。在他脸上,斑看到了一抹怅然。 “不如,就叫木叶吧。”斑听到自己说,视线仍未从扉间身上离去。 “哈?这也太简单了吧,一点含义都没有。”柱间对斑的提议很是嫌弃,斑则白他一眼怒道:“那你的火影那么草率也好不到哪去吧!” “反正比你的木叶有含义就是了。” 闹了一阵,落日彻底被地平线吞没,天快要黑了。柱间突然揽住斑的肩,用力拍了拍。 “无论你我谁成为领袖,都要保护好村子,保护好这里的人,不要再让扉间和泉奈那样的遗憾出现了。” “伤害村子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最后一句比起让斑听到,更像是柱间的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阴冷。斑注意不到,他向来温润的面庞笼罩上一丝阴霾,但很快,那丝阴霾消失不见,转而变为和煦的笑意。 第4章 坦诚相待 经过民主选举,木叶隐村的初代火影最终由千手柱间当选,宇智波斑成为他的二把手,是火影之下第一人。 柱间的就任仪式选在了大名前来视察期间。 他的火影袍就任仪式前就做好了,尽管斑吐槽那套衣服又丑又土,看到的第一眼嫌弃得不得了。可当他站在柱间身后,看柱间身着火影袍站在万众之上,颔首让大名为他戴上代表忍者领袖的斗笠,老实说,他还是难免羡慕落寞。 “怎么,羡慕了?” 越是心情不佳的时候,扉间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越是活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斑不好发作,只能轻微冷哼一声以示回应。 “羡慕就羡慕吧,大哥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羡慕。”真是难得,扉间没继续奚落他,反而轻笑继续说下去,“没当上火影不是你不够优秀,只是大哥他太耀眼了,耀眼到能掩盖任何人的闪光点。千手的族长也好,木叶的火影也罢,我们和他竞争无异于蚍蜉撼树,我已经习惯了。” 说来也是,正是由于柱间太过耀眼,斑过去从未正视过在他之下的扉间,直到泉奈死于他手。 明明扉间也足够优秀,某些方面甚至要超过他们二人,可只要柱间在他身旁,旁人的目光总要被柱间占据,从而忽略了这位差不到哪里去的千手二当家。 这方面,他们的处境意外地相似。 “我只是……有种错生时代的无力感。”斑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道,罕见地向他袒露内心。 “嗯,我能理解,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些。” 扉间抬手虚虚地拍了拍斑是肩,斑想起来他告诉过自己,他不会做无用功的事。 “记住这份无力,避其锋芒,蓄势待发。你可以和大哥走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但要记得勿忘初心,切莫迷失了方向。” “呵,还用不着你提醒这些,我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么能说教。” “作为过来人小小的经验之谈罢了,还谈不上是说教,你能听进去自然最好。” 另一条道路啊…… 斑合上眼藏起迷惘,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抹无奈。无边黑暗里,就任仪式似乎完成了,人们在欢呼柱间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振奋,满带敬意,然而斑却像是听不到一般,内心只有扉间的话不断回荡。 不是你不够优秀,是他太过耀眼。 所以要避其锋芒,蓄势待发。 再睁开眼,积郁在斑胸口的不平怨怼刹那间消解,尽管迷惘尚未完全散去,他仍感觉自己心中舒畅了不少,看扉间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自己都无法发觉的热切。 他想,或许他需要和扉间道个谢,如果有机会的话。 就任仪式过后还有宴席,这既是柱间的庆贺宴席,又代表了对大名的欢迎,斑作为高层此趟不去不可。 主角非他,他本想低调完成这场应酬,哪知喝盏茶走个神的功夫,他们的话题突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说起来,宇智波君也是促成木叶的一大功臣呢。方才一直在同千手君闲谈,冷落了汝,是孤的不是,还请见谅。” 大名向斑捧起酒杯以示敬意,露出公式化的笑容,眯着狭长的眸子让斑想起了狡猾的狐狸。斑不喜欢他虚伪的笑,更不喜欢他明显带目的的奉承,回了杯酒扯出笑容不咸不淡道了句无碍。 “建立木叶,斑帮了我不少忙。”柱间赞同,也向斑敬了杯酒。 他被不少人灌了酒,应当是有点醉意上头,连礼数都忘了,大大咧咧猛拍几下斑的背,将斑往大名面前推,颇有一种推销商品的架势。 “木叶初期,光是处理各个家族前来结盟的事项就够我头疼了,一些外族细作还不怀好意。内忧外患之时,多亏了斑慧眼识人,替我处理了那些细作,否则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还有后面村子的建设,建立忍者学校,包括民主选举火影,都是斑提出的,比起我,他才更像是一个领袖呢。” 提起这些所谓的贡献,斑难得深感心虚。 他充其量就是个传话人,真正做出贡献的当事人就在他身边,可惜他不愿为此暴露自己。 不过架不住功劳被安在别人头上实在憋屈,扉间翻了个白眼,欲盖弥彰嘀咕一句我大度不计较这些。斑轻咳,昧着良心道这不过是小事,不值一提,随后,他手腕上陡增一股压力,不用看也知道是扉间愤愤地拽住那跟绳子扯来泄气。 “哈哈哈哈,孤仅知晓其中一部分,却不想宇智波君有如此远见才华,甚好,甚好啊。”大名笑声很是爽朗,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既如此,宇智波君是否有意随孤去往都城入朝参政呢?孤定然不会亏待汝的。” 先前从未有过忍者参与朝政的例子,大名的提议让座下人皆是一愣,目光都聚集在斑的身上。斑没有那么大反应,他垂头把玩着手中酒杯,指腹不断摩挲陶瓷酒杯上复杂的花纹,似乎是在思考,态度却又格外漫不经心。 柱间的就任仪式上扉间刚和他提过寻找另一条道路,大名就向他抛来了橄榄枝,真是巧啊。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握着酒杯的手更加用力,淡然拒绝:“感谢大名赏识,不过抱歉,我不感兴趣。” “宇智波君不再多考虑考虑吗?”能料到斑的拒绝,大名并未表现出惊讶,只是做出了惋惜的样子,“孤是觉得,汝既未成火影,又无牵无挂,如今在这建成的木叶村是埋没了才华能力。” “木叶的条件和人脉不比都城,若汝肯来都城,孤许诺会给汝更好的资源。届时汝负责与木叶的事务,也算得上是与千手君平起平坐,仅需向孤称臣,宇智波君看如何?” “平起平坐?哼,好一个平起平坐!” 砰—— 陶瓷酒杯被斑捏碎的声音在寂静饭厅中格外刺耳,斑冷笑,随手扔掉碎了的杯子,暴戾的查克拉压迫感十足。他阴鸷不善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大名,大名不由得眉头微皱,敛去笑意,面上虽强装镇定,眼中的畏惧却是遮掩不住了。 “喂,斑,你冷静点!” 手腕压力骤起,扉间的声音难得产生急切。他大抵认为斑被大名激怒要失去理智了,可实际上,斑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此刻有多清醒。 忍者千百年来依靠接委托雇佣而生,不光是大名,只要有钱,普通人也能雇佣忍者,甚至是斑与柱间这样至强的忍者。即便不谙朝政,斑也能知晓忍者在那群武将文臣眼中的地位低到了何种程度。如此何谈平起平坐? 这大名,要他入朝为官就没安好心,虽是一副惋惜,又在用柱间不断激他,恐怕他是为了更好将木叶握在手里,让木叶成为火之国的军事力量。若真到了都城,即便斑再强,朝堂波谲云诡,千手扉间这个家伙现在看来不知是敌是友,他也难保自己和新生的木叶还能安然无恙按照最初的方向发展。 毕竟沾上政事再想洗清就难了,雇佣关系固然低下,但要更干净平等。 紧绷的气氛和斑的查克拉让人难以招架,在柱间准备说些什么前,斑收敛起自己的查克拉,站起身,给予大名一个倨傲冰冷的眼神。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没兴趣入朝堂,木叶的忍者都没兴趣。请您搞清楚,柱间不是我的领袖,仅仅只是我的友人,而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臣子。” 说罢,他拂袖离去了。 “哼,这个宇智波斑,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野心太重,桀骜不驯。千手君如此犯险饲虎未来恐难逃灾厄。” 被斑强硬拽走前,这是扉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初夏里的晚风凉意犹存,街道不复白日热闹,空旷冷清,好似娇俏的女子换了副面庞。斑因怒火胀痛的头本来好了点,落在饭厅的扉间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他身侧了,虽未言语,没什么表情的脸却更让斑恼火,撇过头不想看他。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家小酒馆,点上两份小菜一壶酒,单独坐了个雅间,免受他人扰。 狭小的空间只剩斑与自己,扉间放松下来,坐在斑的对面。他开始复盘方才在饭厅的事,先是指责斑意气用事行为不妥,会造成很多麻烦,后又骂大名居心叵测,不停找事,斑忍不住怒火也是正常。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斑只字不言,毫无回应,闷头喝酒吃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难得迟钝的感知忍者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在生我气吗?”扉间显然不能理解这一事实。 夜晚的小酒馆人并不多,也不吵闹,斑不想说话大可在公共区域的角落随便一坐,扉间不想他惹上麻烦也不会开口。可他单独开了个雅间,应当是想和扉间说什么,现在又不肯开口,除了在生气,扉间想不到别的原因。 果然,听到扉间的不解,斑抬眸瞥了他一眼,总算有了反应。不过他还是没说话,沉默着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如果我的指责惹到你了,不好意思,我不会道歉,我只是在指出事实,你的确扔下了一个烂摊子。”扉间针对此事也很倔,绝不低头,“村子还要仰仗大名的委托粮草等生存,你现在惹恼了大名,如果大哥处理不当,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村子可能会……”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没有愤怒于你的指责。” 斑忽然出声打断了扉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色阴沉瞪着扉间。扉间没反应过来,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名会提出让我入朝为官的想法?所以柱间就任仪式上你才会借机告诉我那番话,要我换一条道路。” “千手扉间,在你用自己劝慰我的时候,在你说理解我的时候,你到底有几分真心?还是说全是谎言?” 他明知道他不甘心为人臣,尤其是那群连查克拉都没有的废物。这是折辱,莫大的折辱。 亏他将他的话尽数听去,还真心生出谢意,简直像是笑话一样。恼怒之余,斑又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这下轮到扉间不出声了,幽幽地注视着斑。斑认定他是心虚了,可谁知,下一刻,扉间轻啧一声,露出颇为无奈的模样。 “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清你们这些宇智波奇特的脑回路,不去想重要的问题,偏偏要想点有的没的。”他扶额道,“大名想将木叶化为火之国的军事力量是显而易见的,但我并不知道他想让你入朝为官,这都是巧合,况且我一直在你身边绑着,哪里能跑去大名那偷听啊?你有点脑子好不好?哎——”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扉间被手腕上的力道拽得一个趔趄,重心失衡朝斑倾倒,穿透桌子倒在地上。他恨恨地从地上爬起来,对上斑面无表情的脸。斑抬起缠了几圈红绳的手腕,那根绳子已经绷紧了——这是他们之前意外发现的结果,尽管斑不能用手抓住绳子,但他可以旋转胳膊,让绳子缠在手腕上,以此强硬地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这招平常没什么用,扉间想解开比斑缠要简单,谁能想到这个时候让斑用到了。 “不会好好说话?” 好好好,你也会玩这一套了是吧? 扉间心里骂了句脏话,无比后悔开了这个先例。 “你既不信我还问什么?被你怀疑我还要好声好气说话哄你,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他也被斑惹得气恼,没好气道。 “我信。只要你说,我就信。” “你……” 扉间被斑的执着气得说不出话了,不服气地瞪回去。眼神对峙良久,斑没有丝毫低头的迹象,最终还是扉间先认输了,选择妥协,挠了挠头叹气。 “我没有骗你,没那个必要。我之所言皆出自肺腑,句句属实,劝慰与理解皆为真心,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走出一条符合你自己的初心,你愿意坚持下去的道路。” “大名邀你入朝为官不怀好意,无论是我还是大哥,我们都不会希望你答应。我没想到大名会如此关注木叶建设,让你锋芒太露被他注意,这是我的问题。大哥是特例,更多的上位者不会允许下位者功高盖主,有昭然野心。若你答应他,他便认为你会是不安定的分子,不肯臣服作为火影的大哥,自然也不会愿意臣服他,到都城他大概就要想着法子对付你了。” “你的武力固然强,然而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每个人都不是善茬,背后势力太多,而你只有一个人。我能力有限,而那些真正的政客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不是族里村里的人能比的,届时与他们周旋起来,我担心我护不住你。” 他说了很多,连带着把大名更深的目的剖析在斑的面前。斑向来厌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听得兴致缺缺,不过他抓住了重点——他的选择没错,而千手扉间是友,是担忧他,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牵起一抹笑容。 “所以,消气了吗,宇智波斑小朋友?”扉间如此阴阳怪气,斑冒出头的那点高兴喜悦被瞬间浇灭。 “谁跟你置气,无聊。”他翻了个白眼。 压抑的气氛无形消散于雅间之中,不一会儿,这间小小的雅间又响起轻快的交谈声。 几日之后,视察完毕的大名便要离开木叶了。他对木叶整体还算满意,为木叶拨了粮草和资金,并表示愿意同木叶友好合作。 送行那日,斑也来了。他臭着一张脸压下脾气和大名道了歉,大名还没有小家子气介意此事,称赞着斑的真性情,原谅了他。 “我们还会再见的,宇智波君。” 走前,他这么告诉斑,还是笑眯眯的脸,却让人感到十分不适。扉间不悦地嘟囔这家伙真让人讨厌,斑万分赞同,不过嘴上什么也不能回应,皮笑肉不笑和大名道了句会再见的,送走了这尊大佛。 第5章 试探 深秋晚些,木叶接到一个来自火之国大名和其背后朝堂的护送委托。 火之国将与雷之国建立外交关系,为表诚意,火之国大名特将自己的妹妹送去雷之国和亲。经过两国商议,和亲队伍最晚要在来年开春前平安到达。 从火之国都城到雷之国路途遥远,需跋山涉水。普通人脚力尚且不及忍者,更何况是公主这样娇生惯养的皇族,和亲队伍还带了沉甸甸的珍贵宝物,路上一刻耽搁不得。两国都有激进派不愿和亲,保不齐会雇佣忍者刺杀公主,还可能会有土匪等抢劫。事关两国和平大计,木叶需要派出强者一路护送公主平安到达雷之国。 这任务看似是向木叶诸多忍者公开的,可无论从政治层面上还是难度系数上,这个委托都不是一般人能接的,算是指定了建村二人。柱间作为火影不便离村,如此一来,委托的最佳人选便落到了斑的头上。 “我们还会再见的,宇智波君。” 斑想到半年前大名将要离开木叶笑眯眯告诉他的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还真以为大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真君子,不在意他的冒犯,谁曾想他不光格外记仇,还极能忍耐,憋了一肚子坏水。斑要收回他是真君子的想法,这家伙就是一个阴暗的笑面虎。 “所以斑,你想去吗?”柱间看着大名扔来的烫手山芋发愁得不得了,止不住唉声叹气,“你要不想去就算了,不行你代我守村一段时间,我去也行。” 他可太知道斑有多讨厌大名了——他得承认他也不喜欢,半年前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峙他至今没忘,若非斑因大局收敛心性,那大名活不过当日。如今他发来几乎是指定斑去的委托,斑不想接也在情理之中。 “去,当然去,奖励那么丰厚,哪有不去的道理?”出乎意料的是,斑竟干脆利落接下了,只是脸色依然很臭,“况且大名也没给我们选择的权利。” 一个护送任务罢了,也就跑远一点,必要的时候收敛一下脾气,能不费什么功夫拿到如此之多的资源,傻子才不干。 说去就去,斑接到任务回家开始收拾东西,打算次日就出发,尽早去尽早回。扉间坐在斑的卧房中心,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看他在房间走动收拾物品,半晌才悠悠开口。 “大名之前看你不顺眼,这次的委托又指定你去,待你到了都城定然免不了要针对你。我帮不上你什么实际的忙,万事小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无聊的小把戏他爱怎么来怎么来,我无所谓。”斑正埋头将干净衣物封印入卷轴,头也不抬答道,语气漫不经心,“反正,最坏的打算无非是火之国大名死于木叶创始忍者手上,到时候修复火之国与木叶的关系就要靠你和柱间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哼,你倒是会推责任。” 话是这么说,斑也不会真留一堆烂摊子给别人处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情况不定,他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次日一早,和火核柱间打过招呼,斑就动身前往火之国都城。当天晚上他就到地方了,休整一夜,隔日,他正式拜见了大名。 “好久不见了,宇智波君。” 大名还是和半年前一样惺惺作态,脸上挂着狐狸一样伪善的笑。他特地办了场接风宴欢迎斑的到来,以示重视,明知斑对他不喜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拽着斑和他热情寒暄叙旧,那些臣子也都缠上来,斑即便有扉间暗中帮助也难以招架。就在斑应付得快要不耐烦时,他带斑见了这次任务的对象。 太娇弱了。 这是斑看到公主的第一印象。 他得承认,当公主从大名身后迈出款款向他走来,向他行了个极标准的贵族礼,他看得有些出神。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王族贵女。和村子里如同野花朴素顽强的女人们不同,身着华服的公主白皙窈窕,貌若天仙,举手投足大方得体,尽显优雅姿态。她可能连二十岁都没有,一看就是从小被呵护在温室里、不曾被战争染上血腥味的娇花。 可惜美丽不能用来当做武器,公主纤细的手臂斑微微用力就能折断,恐怕连重一点的刀都握不动,毫无自保能力。敌对忍者不会因为她的美丽就放弃将武器刺进她的命脉——他们最大的怜惜大概就是不会弄花她的脸。 总之,斑算是摊上了件麻烦差事。 和亲队伍预计三日后出发。晚宴结束,侍者已将斑的房间收拾妥当。他们本应当一同规划前往雷之国都城的最佳路线,只因大名提了一嘴都城好玩之处甚多,斑临时兴致大发,硬拉着扉间跑出去逛了一圈。 “难得来一趟都城,不出去转一转玩一玩怎么对得起跑这么远?”斑对此振振有词。 该说真不愧是挚友吗?那一瞬间,扉间在斑身上看到了自家摸鱼大哥的影子。他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拽着乱跑。 不过,大名还真没说错。比起木叶早早归于静谧的夜晚,灯火通明的国都更像是昼夜不休的不夜城,上至酒楼,下至商铺,营业的牌子都还高高挂起。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都是来往的人,分外喧闹,这是木叶不曾有过的繁荣景象。 斑走近一个摊位,随手拿起一个精美的玻璃装饰品摆弄起来。刚好他身边一个姑娘买下了同样的东西,他顺带看了一眼价格,那昂贵的数字令他咋舌。他撇撇嘴,故作不感兴趣放下东西走了。 新奇固然有,但他想,自己终归是格格不入的。他不会花那么多钱买无用的装饰品,但若是造武器,再多的钱他也乐意花,纸醉金迷的生活不适合他。 “刚刚你看中的装饰品挺适合当礼物的。” 走出摊子老远,一晚上都异常安静的扉间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不过若是送给公主,它恐怕有点太廉价了。” “哈?我为什么要给公主送礼物?”斑觉得莫名其妙。 “还装呢?公主出来的时候某人可是眼睛都看直了。”扉间撇嘴,看上去十分不爽,“不过喜欢美人也是人之常情就是了,可惜你来晚了,人家已经是雷之国大名的未婚妻了,你可别任务中一冲动……” “停,停,打住。”斑黑着脸打断了他,“且不说我是否对公主有什么念想,我在你眼里是这么禽兽的人?” “我不好说。” “啧,我就该想到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斑翻了个白眼骂道,“我没这种乱七八糟的常情,倒是你,这么不爽的样子,怎么,难道你对人家一见钟情把我当情敌了?” “胡扯,我也没有这种常情。” “这不就得了?那你乱揣度个什么劲?” 话匣子打开,两个人又叽叽喳喳争吵起来,被人注意到了才不得不有所收敛。他们一路慢悠悠回到王宫休息处,洗漱睡下前,扉间不经意间问了斑一个问题。 “我说,你理想中的爱人大概是什么样子啊?” “没想过,怎么这么问?”斑打了个哈欠,已经昏昏欲睡了。 几年相处下来,他们都已经习惯和彼此这种特殊的同床共榻关系了。他们不时会像现在一样在斑睡前聊上几句——毕竟扉间作为灵魂并不需要睡眠吃饭,他再怎么通宵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今天,扉间扯出的话题斑总觉得怪怪的。 “作为宇智波的族长,你总要有子嗣的吧。我自信多少有点审美,可以善心大发帮你注意一下,如果在我消失前你还没有妻子的话。”扉间给出了这样的解释,“不过按你这不近女色的性子……你不会喜欢我大哥吧?” “得了吧,我就算真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柱间那种大老粗死木头。”斑语气嫌弃极了,“我和柱间是纯得不能再纯的兄弟,别误会我们。” “我的妻子最好和我家世相当,门当户对。她不用很漂亮,但要够聪明,能听懂我的话;她也不用很温婉,但要成熟冷静,我已经很冲动了,我希望她比我更理智谨慎些。最后,哈啊——我希望他能真正意义上理解我,懂我,和我想法一致,频率一致。” “……这样的女人真的存在吗?” “你怎么回事?都说理想型了还不允许我幻想一下?懒得理你,睡了。” 说着,不等扉间说什么,斑赌气似的翻了个身,背对扉间合上眼。不一会儿,那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已经睡着了。 窗外的人间烟火仍然不到散去的时候。熹微光亮从遥远处来,无眠长夜本该因此少几分寂寥,然而这却是扉间在适应以来第一次觉得夜晚漫长难熬,尤其是和斑共处一室。 他悄悄穿透出房间在门口盘腿坐下,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可脑子仍然乱糟糟一团,糟糕的状态没能得到任何改善。 良久,他惆怅地叹息出声,一句真是荒唐随叹息一起呢喃而出,很快消失在寂静空气里。 斑睡得很好,第二日起床神清气爽。不过一大早起床没能听到扉间对他道早,他有点不适应,又有点奇怪。顺着红线寻找,最终,他在房间门口看到了闭目养神的扉间。 “早。”他伸了个懒腰,声音还有点沙哑,“劳烦扉间大人给我守了一夜的门,有谁要害我吗?” “不想看到你闹心罢了。”扉间懒得理会他的揶揄,从地上站起来,“休息好了就去和大名商议行程,别什么都拖到最后一天。” “我知道啦。你不用吃饭,总得让我吃个早饭吧,无趣的工作狂。” 待到大名忙完必要公务,斑找上了他。 从火之国到雷之国路途遥远,中间隔了一个汤之国。一个人从大道走尚且要不少时日,他们还要考虑饮食住宿、天灾**等各种意外因素,时间又被大大拉长。夜长梦多,路上需要的时间越多,他们面临的风险与之相对也会越高。 老实说,斑这一刻无比苦恼自己不会扉间研发的飞雷神。掌握时空间忍术能让他这一趟少很多麻烦,就连日常都能方便不少。他羡慕地向扉间投去目光,扉间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嘀咕一句什么躲开了他的注视。 经过半日的商议,一行人总算敲定了行进路线。 他们还是要以大路为主,小路为辅。虽然护送公主的队伍在人群里会有点招摇,但人多也不失为一种保护手段,想下手的人会有所忌惮。小路人少难行,路径更短的同时要更隐秘,这是优势,也是劣势。不过有扉间这种善于利用天时地利的人在,再加上他的写轮眼,优势相对劣势要大得多。 除却路线,随行人员在扉间的提议下也进行了减少。斑额外带了封印卷轴,公主的陪嫁嫁妆封印入其中绰绰有余,保存够方便,也可以减少侍者数量,危机来袭时也好避免骚乱误伤。 第三日,大名在王宫内大办宴席,特为公主送行。 目光不自觉落到人群中心的少女身上,斑观察着她的举动,陷入沉思。 明日,这位年轻的姑娘就要告别亲人,离开故土,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了。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再回来,然而站在兄长背后,她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软弱,微笑从容地着应对每一位向她致以问候的宾客。她的兄长也格外满意她的反应,从始至终脸上都是笑意,没有丝毫对妹妹的不舍。 哦,如果真的对妹妹不舍,大概也不会让妹妹去和亲了。贵族的亲情真是浅薄,大概还不如利益来得重要。 “你听到声音了吗?” 扉间的声音自不远处来,斑回过神朝他看去,他正站在窗边,注意力似乎被窗外的什么完全夺走了。宴会厅里人声鼎沸,斑只勉强听清扉间问他的问题,别的什么也没听到,于是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风很大。” 扉间微微垂头,声音轻到斑几乎听不到,露出的半边脸在昏暗灯光下看不出情绪。 “要下大雨了。” 第6章 阴谋的开始 谢天谢地,扉间所说的大雨只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天已经放晴了。尽管道路会有些泥泞,但好在没有对他们的行程造成太多负面影响。 斑想,无论是否出于个人意愿,公主牺牲自己的人生和亲本质都是为两国百姓的和平,应当在百姓们的鲜花爱戴中离开故土。然而别说是鲜花,一直到夜晚他们在城市外围落脚休息,一路上带着敬意自发为公主送行的人都少之又少,斑看在眼里都觉得心寒。 “朝堂上直面国务的官员中尚且有激进派反对公主和亲,更何况是人口基数大的朝堂之下呢。”扉间对此看得很淡,理性分析,“而且你发现了吗,为公主送行的大都是些衣衫褴褛之人。” “我注意到了,”斑应道,加入了自己的思索:“应该是外面来国都逃难的难民吧。” “嗯,和我想的一样。”扉间肯定了他的观点,“国都破则国家亡,国都是一个国家被保护得最好的地方。这里出生长大的人们在他人庇护牺牲下活太久了,以至于双眼被安逸蒙上,已经看不到战火的残酷。” “火之国的强大让他们傲慢地认为征服是和平的唯一手段,和亲一类友好方式便是低人一等,有损他们可怜的颜面。可他们没想到火之国外亦存在强国,还有坐山观虎斗等着从其中获利的第三方。战火烧不到他们身上,他们永远也无法得知不牺牲人命就能换来的和平到底有多可贵。” 这便是目光深远和目光短浅之人的根本区别。 “说白了,还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斑不由得嗤笑一声,“真把他们送上战场,那群自以为是的懦夫恐怕腿软得连逃跑都不会了。” 他的讥讽向来不留任何情面,扉间被他逗笑了,赞同地点头。 “真正的和平任重道远,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啊,是啊。” 彻底离开都城是出发两天后的事了。 这一路上,斑和扉间察觉到不少注视向他们的不善目光。或许是忌惮都城人多眼杂,势力纷乱,也或许是想多观察观察斑,他们没有急着下手,斑于是也按兵不动,就故意装迟钝往前行进。 二人有意要将暗处的人引出,出了都城便往偏僻小路处走。果不其然,那群歹人见此按捺不住了,一只苦无自林子深处飞出,被公主的侍卫长及时挡下。斑轻啧一声多余,在更多暗器飞来时,并非完全体的青蓝巨人拔地而起,将和亲队伍笼罩入其中,暗器被统统挡在外面。 “这么早就亮出王牌吗?”扉间无奈地笑笑,明明是指责,语气却毫无指责,甚至还带了一丝纵容,“也罢,你的风格一向如此,让他们见识一下力量的绝对差距也好。” 斑没有和扉间搭话,他懒洋洋地环顾一圈四周,写轮眼轻而易举发现藏在密林里的人。他朝某一方向露出挑衅的笑,而后迅速结印,向那处释放豪火灭却。 霎时,烈焰如海肆虐而起,袭向斑认准的地方,密林里的人也顾不上藏了,一起释放出大规模水障壁阻挡来势汹汹的业火。高温火焰冲撞水墙,被堪堪挡下,蒸汽腾升而起,朦胧大雾藏起敌方忍者,只有青蓝巨人暴露在水雾中,格外明显。 “这个巨人太显眼了!我们会因为它陷入危险的!” 普通人并不知晓须佐能乎的强大之处,侍卫长紧张地握紧长刀吼道,对斑不收起须佐能乎甚是不满。 仿佛印证他的话,巨大雷球同火焰龙卷突然从两个不同方向咆哮着奔袭而来,速度之快令人无法闪避。侍卫长瞪大眼,刀因惊恐得握不住,腿软地倒在地上。他绝望地等待自己被自然界中最危险的雷与火抹杀,谁知一阵惊天撼地的轰鸣过后,他没感受到任何疼痛。睁开眼一看,所有可怖的力量被须佐能乎尽数挡下,那些忍术甚至没能在它上面留下任何焦痕。 与此同时,须佐能乎外突然发出一道凄厉的嘶吼,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交锋声,不时还有火光闪过。待到所有混乱都平息,大雾也终于散去,另一个斑坐在一块巨石上好整以暇看向众人,围在他周身的是几具尸体。斑满意地点了点头,巨人消失,另一个斑也砰的一下消失了。 这是扉间前不久在斑协助下研究出的新忍术影分身之术,虽然没有柱间的木分身强大,但好在简单易学,泛用性也很广。此术自研究出尚未在实战中用过,这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影分身实战效果不错,很好用。”斑难得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扉间也没装模作样谦虚,略带得意承下称赞:“谢谢夸奖。” 没经历过此类大场面的普通人们仍处在劫后余生的惊惧之中,久久无法平静,尤其是方才那位对斑颇有微词的侍卫长,此刻他惨白着一张脸,僵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斑斜他一眼,他打了个哆嗦,声音发颤道了句对不起。斑不屑于和他计较,确定公主无事就让所有人原地休整一会儿再出发,自己和扉间则对周边进行调查。 地上的尸体一共五具,都是最后在雾中围攻斑失败被斑一击致命的。他们原本有七人,其中两人趁乱被队友掩护着逃走了,斑的写轮眼观察到有人接应那两人,又顾及公主,没上去追。 这群人有意要隐藏身份,服装、忍具等没有任何家纹家徽一类的东西。根据尸体面貌身体,斑和扉间看不出什么家族特征,方才的战斗又没有出现任何家族秘术和血继限界,家族方面他们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方才的豪火灭却,你用了几分力?”扉间观察着斑留下的忍术痕迹问,“两分?三分?” “大概三分吧。”斑含糊道,“他们在林子里,着大火了会很麻烦。” “嗯,不错,会考虑后果了,有长进。”扉间面不改色调侃,无视了斑想杀人的眼神,“能凭几人挡住你三分力的豪火灭却,这群人不简单啊,放在木叶也是优秀人才了。” “能让这样的优秀人才作为先锋队来试探我的实力,这背后的主力和谋划者岂不是更不简单?”斑嘴上是这么说,实则没有丝毫的紧迫感,隐隐还有几分兴奋,“当然,也不排除这真的是他们的主力军,背后雇佣者没有钱,就只能雇得起这些人,之后就让他们来袭击我们了。若非穷途末路,上来就派出主力军一股脑上也太蠢了,白白浪费人命。” “不好说,别急着下定论。”不同于斑面临危机的本能兴奋,扉间要谨慎得多,“影分身奇袭恐怕已经失效了,后面只能打辅助,你的王牌须佐能乎也亮了出来,敌暗我明,接下来你最好行事小心点。” “让他们来,我又不怕。”斑依然满不在乎,还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嘴角浅浅翘起,“况且我的王牌又不止一个须佐能乎,我还有你,策略阴谋我还没见过比你更优秀的。” “……” 一时半会儿,扉间竟分不清斑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但他很清楚认定,斑真的很犯规,且无赖。 短暂休整过后,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再度北上。临近黄昏,他们找到一家旅馆,决定停下歇脚一夜,明日再继续前进。 公主的房间向来在旅馆最好最深的一间,门外有侍卫把守,门内公主的贴身侍女身手也十分矫健。斑和扉间为了警惕各方动静以往都是在旅馆大堂休息,经历过白天的战斗,这一夜开始,扉间也会守在公主的房间内——他发誓他不是变态,他没有偷窥癖,对公主也没有任何不良心思,这都是斑的主意。他最初羞恼反对过,很不幸,斑难得有理有据说服了他。 “你想,公主的侍女侍卫身手再好,在白天那群忍者面前不还是花拳绣腿?只有垂死挣扎的功夫。万一他们不能及时通知我,公主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怎么交代?” “你洞察力敏锐,又是除我以外谁都察觉不到的灵魂,还能通过这根红绳直接与我建立联系,没人比你更适合做最后防线了。刚好你也不用睡觉,就当给自己找个差事。至于某些怪癖,你不说我不会知道的。” “……我没有那种怪癖!” 于是,尽管满心幽怨,扉间还是乖乖听下斑的主意去公主房内盯守,而斑为了第一时间察觉各个方向的动静则照旧在旅馆大堂睡。 为了让身体得到一定的恢复,忍者几乎可以在任何恶劣环境下休息,斑不止一次将就着在树上过夜,旅馆大堂的桌凳最起码比粗糙树木更舒适安全。有扉间为自己盯着公主的情况,他只需要注意手腕上的红绳是否有压力便可,照理来说能好好休息了,可趴在平整干净的桌子上,斑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入眠。 夜有些太静了,出过那么多次独立任务,他罕见地生出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他不由得有些嫉妒扉间,既不需要睡眠,还有美人相伴,说是心思纯良,恐怕他快活得不得了。 斑这么想着便更郁闷了,心中憋了一团火,烦躁难熄。 心烦意乱之时,斑手腕上的绳子忽然一紧。他的心脏猛跳一下,本能向绳子方向望去,结果正对上二楼楼梯前公主意外的脸,她旁边还跟着面露不满的扉间。 “感知太迟钝了,公主打昏侍女偷跑出来那群睡着的废物侍卫没发现就算了,你也没听到动静?” 扉间的指责让斑恼火更甚,他不动声色猛拽绳子,扉间惊呼一声,轻飘飘从楼上摔下来。他怒气冲冲跳起骂斑发什么神经,斑没理他,似笑非笑直视公主。 “公主睡不着吗?怎么大半夜有雅兴出门散步啊?” “呵呵,果然还是过不了忍者大人这一关。”公主被抓到也不恼,她非常不符合身份地从楼上一跃而下,猫一样轻盈落地,没惊动任何人。她朝斑走来,在斑身边落座,“经历了白天的事很难睡着,能和忍者大人聊聊吗?” “请便。”斑略微颔首,“我该夸您深藏不露吗?您的身手可比您那位摆架子的侍卫长好上不少。” “过奖,不过是些保命的必要手段罢了。” 公主答得云淡风轻,却又格外违和。斑眯了眯眼,饶有兴趣:“哦?在国都王宫里的生活居然如此水深火热吗?需要公主掌握此等保命手段?” “自然。”公主笑笑,对于他的阴阳怪气不予理会,“不受宠的孩子在深宫里总要有点本事傍身,否则哪一日死于非命了都不知道。” “不说这些,忍者大人今日如此从容,怕是经历过不少此类可怖战斗吧。” 她的话题转移得很强硬,不过斑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后宫之事可没什么兴趣,索性顺着她的问题答了:“如果这种程度都称得上可怖,那我的确经历过很多,多到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是嘛。” 明明是公主要找斑聊聊,此刻她却不说话了,若有所思上下打量斑。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公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不,没有。”公主收回冒犯的目光,摇头,“你的眼睛似乎和普通人不一样,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嗯,洞察力会更敏锐,这是我家族独特的血继限界。”反正作战调查都亮着写轮眼,斑也不避讳了,向公主坦诚,公主听罢恍然大悟:“哦,怪不得白日调查时你似乎在与人交谈什么,原来是有位我们看不到的同伴吗?” 她的话让扉间与斑皆是一愣,心中警铃大作。 真是该死,白日调查只觉得众人受到惊吓,应当无暇顾及他们,他们的交谈便没有刻意避人。谁曾想所有人眼中最弱小的公主不但看到了一切,还敏锐地注意到了扉间的存在。 “别承认。”扉间低声道,像是忌惮公主会听到一样。 斑微微回神,紧皱眉头,面不改色对公主撒谎:“您误会了。写轮眼在视觉上只能提高一定的洞察力,并不能让我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于交谈,我习惯在思考调查时无意识讲出自己的分析,是我自言自语,可能在别人看来我像是在和别人说话吧,我因此被人误会过不少次。” “喔,原来如此。” 尽管斑不觉得面前这位公主是什么好忽悠的主,但几乎天衣无缝的谎言前,她在不熟悉自己的情况下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 又随意聊了几句,公主便称困倦打算回去了。临走前,她在斑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斑一愣,问她什么意思,她只是淡淡笑了笑,不多回答,回了房间。 “她和你说了什么?”扉间焦虑地问,方才公主声音小,他什么都没听到。他直觉这少女不简单,今晚和斑的对话也带了某种目的,似乎想隐晦表达什么, “她要我小心身边的人。”斑喃喃道,“她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的话离间你我吗?可她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不好说,这个‘身边人’的范围太广了,我大哥也是你身边人。”扉间神色凝重,“你最好不要相信她的话真去胡乱猜忌,她可是大名的妹妹,立场八成是在大名那边,如果我们被离间,最终受益人可是大名,你想清楚。” “我知道,我没相信她。” 局势因这场谈话错综复杂起来,斑愈发心乱,余光里忽然瞥见扉间往楼上走。 “你去哪儿?”他问得有些急。 “公主房间。”扉间坦然答,“不是你让我盯着她吗?” “你现在觉得以她的身手和头脑会在忍者前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多警惕一点总归不会错的,说不定我还能得到一些线索。” “……算了,随你。” 扉间再一次穿透入公主房间了,大堂只剩斑一个人。夜色同他心底里的不安一起加深,他想,他一定要找机会用幻术控制住那个少女问清楚,她到底知道什么。 第7章 真正的目标 那夜之后,公主没有再找过斑交谈,那句“小心身边人”也没了下文。斑如她所愿产生出几分猜忌,不过并非是提防扉间亦或是远在木叶的柱间,而是提防她,公主本人。 第一场战斗,斑神一样的力量的确起到了震慑作用,和亲队伍一直走出了火之国都没有再受到什么打扰。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该来的战斗逃不过。果不其然,刚进入汤之国没多远,他们又遭到了伏击。 如果说他们经历的初次战斗是儿戏一样的试探,那么第二次就是试探结束的真枪实弹。 这一次来的忍者是上一次的两倍还多,都是一等一的强者,每一位的实力都不输上一次。他们并不因人多就乱得和一盘散沙一样,相反,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同属性的查克拉之间有着绝妙的搭配,这让他们的忍术几乎有了质一般的飞跃,大大弥补了与斑之间的实力差距。 斑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肯蛰伏在暗处那么久了,短时间想要拥有抗衡他的力量,培养默契与协作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除了团队整体实力上升,最让斑兴奋的是,这次战斗中出现了三位他从未见过的血继限界者。其中两位分别会使用威力强大的冰遁和岚遁,另一位则能将自己的骨骼灵活化为武器和甲胄,变化难测。 久未遇到可以一战的有趣对手,斑的战意热情被霎时点燃,匆匆留下两个影分身给和亲小队,本体背着团扇冲入敌阵肆意起舞。 忍术对拼使得火光冲天,斑无需使用须佐能乎,仅凭强大的查克拉就耗过一轮又一轮堪称无限火力的忍术,消磨着敌人的气力。眼见忍术对拼得不到优势,那位和骨头相关的血继限界者猛地跃出敌阵,手持锋利骨刃刺向斑的眼睛。斑用团扇轻松挡下,与之缠斗在一起,甚至还有闲心回应扉间的提醒,用须佐能乎防御来自对方敌我不分攻来的忍术,并进行反击。 他打没打爽扉间不知道,反正扉间是生无可恋的。 常人往往难以适应斑的战斗节奏——即便他还未尽全力,扉间不得不承认生前作为柱间最佳搭档的自己至今也难以招架,作为灵魂能不被拖着乱飞就已经很不错了,也不知道过去宇智波泉奈经历了什么才能跟上他哥的节奏打出那么好的配合。 不过托斑的“福”,扉间养成了不错的动态视力,再加上无需注意正面战场,他能轻松替斑警惕视野盲区。斑对此无比信任他,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所有反应都建立在他给的信息之上,没有一次失手。 总之,尽管对上的是十几名强敌,斑不落任何下风,毫无破绽,隐隐还有压制的势头。 眼见局势对己方不利,敌方忍者小队开始撤退了。斑本想追上去,被扉间一声别忘了本职工作浇灭了念头。他悻悻地朝敌人离开的方向放了个龙炎放歌之术,听到惨叫声才满意了点。 和亲队伍经此一战安然无恙,没有任何伤亡。在几乎没有战斗痕迹的四周来回观察,扉间总觉得古怪。 “这也太干净了点……”他小声嘀咕。 斑听到他的嘀咕了,欲言又止瞥了他一眼。碍于有他人在场,他什么也没能回应,让和亲队伍简单收拾一下继续上路,找到一家旅馆才再度停下休整。 一到旅馆,斑简单对四周环境进行了侦查,确定安全,他就以战斗疲惫为由闷进房间闭门不出,隔绝开多余的人。扉间以为他那么急是想单独和自己说什么,谁知他只字不言在柔软的榻榻米上坐下,从封印卷轴中拿出从木叶带来的伤药,开始脱上衣。随着他的动作,扉间才迟钝地发现,他受伤了。 “你怎么受伤了?”扉间神色复杂,很是意外,明明斑在战斗过后一路都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还以为他只是破了衣服,却不想深色族服下藏了血与伤。 “我是忍者,又不是神仙,战斗中受伤是什么稀罕事吗?”斑已经习惯了,满不在乎,“一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让那些人看到才是丢人的。” 脱衣服的过程并不顺利,伤到现在拖了有一段时间,流下的血有的干涸了,让衣服黏在伤口上。就算动作轻柔,伤口被再度撕开也让斑疼得龇牙咧嘴的,好半天才脱掉破破烂烂的脏衣服。 这下,扉间可看清了。斑身上有多处程度不同的伤,最严重的一处在右上臂,皮肉被划开一道口子,深可见骨,还在流血。 汤之国温泉密布,他们所在的旅馆就有,他分出一个影分身想取温泉水清洗伤口,扉间制止了。 “没有洗伤口的药就用烧开的热水凑合,别用温泉水。”扉间如此指示斑的影分身,“温泉水成分不明,不知道干净不干净,万一让伤口感染了就严重了。” “嗯,听你的。” 斑点点头,朝影分身扬了扬下巴示意影分身去做。影分身翻了个白眼,退出房间,扉间只能感叹不愧是宇智波斑,就连影分身都这么有脾气。不久,见影分身真的端来一盆热水,扉间才略微放心下来,再看向斑本体对上一双亮晶晶的黑眸。 “这伤口都看得见骨头了,你管这叫小伤?”扉间没有被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蛊惑,瞪着他恼怒地指责,“就这还拖着伤口走了一路不吭声,也不先处理,万一再遇到人怎么办?二次受伤或者感染了怎么办?你能不能成熟一点顾好自己?” 扉间难得有这么火的时候,和被点燃的小炮仗一样。斑被他骂得也不生气,一边为自己处理伤口一边乖巧听骂,时不时回应几句,也不顶嘴。等扉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输出完了,斑的伤也差不多处理好了,他挂着淡笑认真地凝视扉间,扉间不由得一阵莫名其妙,又来了点火气。 “笑什么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宇智波斑?” “听着呐听着呐,每一句话我都听着呢。”斑怕他又开始念叨,忙回应,“我下次一定优先考虑自己,及时处理伤口,可以消气了吗?” “这还差不多。”扉间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开了。 “啧,明明是我受伤,怎么你发这么大火?”斑托着下巴,歪头笑意更深,“怎么,你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别自作多情。”扉间别扭地别过脸,冷哼,“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把我送回净土罢了。” “诶,好歹我们也有这么多年的共事情谊,千手二当家还真是无情呢,对我这个伤员连骗都不肯骗一下的吗?”斑如此打趣他,“你如果受伤了我可是会很担心的。” “前提是我能,当初我死的时候也不见你担心到哪里去,少贫嘴了。”扉间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自己是伤员就自觉一点,现在躺下好好休息,公主那边我会多加注意,有什么意外我会叫你。” “不行,不许去,至少今晚在我这里。” 明明之前是斑提的主意,现在他倒是先反悔了。甚至像是怕扉间不听话逃走,他忍着伤痛扭动手腕,将他们之间的红绳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们之间的极限距离缩至不足一米。 “你白天也发现不对劲了吧。”在扉间张嘴又要指责前,斑抢先开口,打断施法,“和亲队伍那里太干净了,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我在收回影分身时更确定那边没有发生过战斗——我的两个影分身没有消耗丝毫查克拉和体力。” “扉间,你现在猜一猜,那些忍者的真正目标到底是谁?” 忍者完成委托向来讲求一个效率,时间拖得越长任务期间可能会产生的变故就越多。如果那群忍者的任务是刺杀公主,他们有太多可以尝试刺杀的机会了,哪怕依仗人多拖住斑都行,没必要一定杀了斑,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换做扉间,他绝不可能会为了刺杀公主而和斑这样不可战胜的敌人死磕,太不划算了。 可若是,他们最初接受的任务不是刺杀公主,而是杀了斑呢?那所有没必要的正面冲突就都说得通了。即便是忍者之神千手柱间,他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刺杀斑,更何况是不及柱间的人呢,刺杀白白浪费了人命,不如放手一搏正面对抗。 “所以……公主只是一个幌子,那些人是奔着你来的。”扉间想明白了,脸色很是难看,“会是谁给了他们这个委托?大名吗?”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吧。”斑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困倦了,懒洋洋地回答,“他比谁都想杀了我,以除心头之患。威逼利诱,他有太多手段可以逼迫其他忍族接下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委托了。” 斑说的不错。以大名的势力,他可以给出很丰厚的报酬,比如让那些不愿委身加入木叶的大家族成立自己的忍者村——当然他事后也能找理由悄无声息消灭那些忍者村。他也能施加足够的压力威胁,毕竟明面上他与木叶交好,千手和宇智波,包括后来加入的日向,几大最强忍族都在木叶。他们的顶端战力联手想灭掉其余任何一个家族都不是什么难事,大名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总之,他太能让木叶之外的独立家族接下委托了。 “我说的大名不只是火之国的大名,还有雷之国。”扉间提供了一个新的想法,“那个会岚遁的血继限界者,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深色皮肤,身体壮硕,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像是雷之国的人。我不觉得雷之国的大名对此事一无所知。你的名气不比大哥小,除掉你于雷之国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啧,我这颗人头还真是值钱,值得两个大国的人费这么大周章来杀我。”斑自嘲地笑笑,“那个会岚遁的被放跑了,看来到了雷之国也不会多轻松。不过无所谓啦,我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便他们耍什么花招,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到哪一步。” “所以,看在我如今处境这么可怜的份上,千手二当家可否为我留这儿一夜,先放一放那公主?你也不想我死的吧。” “别说这么有歧义的话,你先把绳子松开?” “我不,你答应了我再松开,你要硬扯下来我就再缠上去,咱俩可以一直杠下去,你要不想让我好好休息的话。” “……” 方才还又拽又狂对两国大名的手段毫不在乎,斑现在又突然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死活不肯让扉间远他半分,无赖至极。扉间拿他没有办法,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留下就是了,你且安心休息,有人我会通知你,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得令!” 炸毛被顺好了,斑乐滋滋地松开了绳子,躺进铺好的被窝里道了句晚安合上眼。大概真的累了,失血也不少,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扉间听话地守在他身边,盯着他安稳的睡颜凝视了好半天。 这家伙当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无论怎样都好看得紧。扉间忍不住伸出手,抚上斑的脸颊。明知斑感觉不到,他却不敢用力,像是怕会惊扰了此刻的恬静,又怕自己的手会穿透斑的身体。 在人间呆的久了,他常常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只有碰不到斑的时候他才能清醒过来,看清他与斑之间无法跨越的生死鸿沟。然而此刻,他不愿那么清醒,他俯身弯下腰,虚虚地在斑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再抬头时,皎白流光自窗户洒了满室,月色正好。 灵魂也会有跳动的心脏吗?扉间不知道,却久违地感受到自己心跳如雷。 他无意于探究这些事,只仰望着明月高悬星辰闪烁的夜空,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今晚的月色,当真是美好啊。” 要是有人能一起看,那就更好了。 第8章 鏖战 那夜斑始终是没能睡上个好觉。 不出他所料,后半夜时,不断有刺客悄悄潜入旅馆,试图趁斑受伤刺杀斑。最初斑还想多睡会儿,被扉间叫醒击退刺客又迫不及待睡下去。直到第四个刺客闯入,他终于意识到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索性不睡了,泄愤一样刺客来一个杀一个,黎明时分才消停下来。 侍卫长被叫去处理刺客尸体时脸色惨白,不知是被堆在一起几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吓的还是被斑的阎王脸吓的。 自斑的实力在第一场战斗有所展现,原本还有点摆架子的侍卫长就怵他怵得不行,像是怕斑会吃了他一样可劲在斑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斑在内心嗤笑一声胆小鬼,寻了个僻静处闭目养神,只待和亲队伍收拾好物品出发。 越往雷之国方向走,攻击他们的忍者中云隐忍者占比越高。他们甚至懒得再做戏给公主一个眼神,所有招数直奔斑而来,这几乎坐实雷之国大名对刺杀斑这一事知情,两国大名相互勾结,狼狈为奸。 内心明了所有人的目标是自己,斑便不再顾及公主了,只拜托扉间多加注意,战斗时火力全开。他真的如他的名号那般化身可怖修罗,不再有任何忍者能侥幸从他手上逃脱,回去通风报信。 奇怪的是,经历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战斗中,第二场战斗里那般与斑有一战之力的精锐敌人再没出现过。尤其是那三个血继限界者,如同昙花一现,有过喜人表现又俶尔消失,倒是让斑颇为遗憾。 不过,这种遗憾不久就消散了。抵达雷之国与汤之国的交界,那三个血继限界者再度出现了。 国家交界处是大片的荒野,杳无人烟。东北方向的雷鸣隐隐约约,被三个竟然敢毫无躲藏之意站在斑面前的人挡在身后。斑用写轮眼简单环顾四周,居然没有任何埋伏的人。 真是怪事,明明上次战斗他们十几号人在暗处都被斑压制着打,怎么这次只有三个人反倒是敢出现在明面了? 斑不由得好奇他们的勇气,照常留一个影分身给和亲队伍,本体则背着团扇,饶有兴趣同扉间上前迎敌。走近了些,他大概明白那些人的底气来自哪了。 三个人里领头的是之前会岚遁的男人,皮肤黝黑,身体健壮,在他两个同伴里格格不入,一看就是雷之国的人。他背了个橙红色大坛子,那坛子被木塞塞住了,绕了一圈粗绳,还有副古怪的花纹,是斑从未见过的样式。斑用写轮眼扫了坛子一眼,他没能看出任何异状。 “他们似乎带了特殊忍具。” 扉间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依仗自己是灵魂无人能发觉,他毫无顾忌迈入敌阵,围着坛子更近距离仔细观察。斑不动声色望他一眼,默契地靠近敌阵几分,以便扉间观察。他卸下团扇握进手心,主动开口与三人交谈。 “好久不见,如今不躲着我准备放手一搏了?”他似笑非笑,讥讽之意十足,“想必你们也发现你们派来的同伴无一平安归来吧,不想让这成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话我们坦然相待聊聊如何?” “多说无益,你只需知晓今日是你宇智波斑的死期即可。”回应的是那会冰遁的火之国忍者,他直视向斑,不露丝毫惧色。 “当真是不肯选择归入我木叶皆大欢喜吗?我是真好奇那大名许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能让你们如此死心塌地。”斑对他们所谓的傲骨感到可笑,“和平安定、生存资源,他大名能给你们的我木叶也能给,为何要向那劳什子大名低头?” “喔,他大概是许了你们建能与木叶平起平坐的忍者村。可你们如何保证大名不会过河拆桥在事后灭你族满门封口?又可有想过忍者村建立要耗上多少钱财资源?世家大族都在木叶,你们如何与木叶平起平坐?别太天真了。” “若你们肯归入我木叶便撇下那雷之国人来我身侧迎敌,之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我权当你们是被逼迫的,身不由己。” 明晃晃的策反挖人让敌阵三人皆是一愣,雷之国忍者最先反应过来,大骂斑是无耻之徒,斑不为所动,只坦然将注意力放在两个火之国忍者身上。那两个忍者沉默不语,似是被斑说得心动,内心煎熬。雷之国忍者见状又对二人破口大骂,斑看着三人隐约有内讧之意,内心乐得不行。恰巧扉间观察完了,回到斑身侧。 “离间计玩得有一手。”扉间对斑搞出的闹剧给予了赞赏,转而遗憾地指了指坛子:“很疑惑,我没能看出那坛子有什么名堂,可能里面封印着什么,我不确定,你多加谨慎。” “嗯,知道了。” 闹剧还在进行,雷之国忍者恨铁不成钢怒斥他的盟友产生动摇之心。斑听着越发心烦,一记凤仙火之术朝那人攻去。那人敏锐察觉,水遁惊险挡下,怒瞪着斑。 “太聒噪了,我又没和你说话。”斑揉了揉耳朵,举手投足间充满挑衅,“我耐心有限,你们想好了吗?” “你别太嚣张!”雷之国忍者冲斑怒吼,手扶上他背后的坛子,扭头去看他的盟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你们别忘了这琥珀净瓶里装的什么!这只有我们雷之国的人会使用,不想也死在这最好识相点!” 琥珀净瓶?有点耳熟。扉间的感觉果然敏锐,看来这瓶子里有个不得了的东西,能成为他们与斑叫嚣的筹码。 那两人好似被琥珀净瓶的名号打清醒了,往后退一步,不再犹豫。他们摇了摇头,盯着斑一字一句道:“抱歉,好意心领了。不过你们宇智波肯向千手俯首称臣,我们不愿意。” 好,好得很。 斑低低地笑了一声,骤然间,他的双目被猩红血色染透,妖冶的写轮眼纹路在其中旋转。他猛地挥动团扇并施加火遁,掀起直冲天际的豪火,如同狂怒的火龙向三人咆哮而去。三人共同发动忍术阻挡,可这一击斑用了十成十的力,怒火又怎能被轻易平息?几人被冲倒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 “游戏陪你们玩得太久,蹬鼻子上脸了是吗?”斑倨傲地俯视地上三人,阴森的写轮眼满是寒意,“此话千手柱间尚且不敢说,谁给你们的胆子说出这种话?” “既然你们所有的底气都来源于那破坛子里的东西,不妨放它出来溜溜,我倒想看看它能有几分能耐与我抗衡。” “呵……但愿一会儿你还有命口出狂言。” 三人相互支撑着勉强站起,雷之国忍者飞速结印,大喝一声开,与此同时,坛子发出刺目光芒,摇晃不停。斑将团扇抵在身前,眯起眼睛警惕情况,趁着这时,另两人掀开了盖子。 霎时,暴戾的查克拉从坛内爆发而出。斑大惊,本能地跳远用须佐能乎防御,下一刻,一只似牛似章鱼的怪物嘶吼着挣脱坛子的封印,带起似要撕裂天地的狂风,肆意宣泄它的满腔怒意。敌阵三人放出这只怪物便不知逃去了哪,斑在须佐能乎的骨架里抬头盯着那怪物看,一时竟看愣了神。 “这是什么东西?” 他从未见过此等庞大可怕的怪物,它虽有实体,在斑的写轮眼下却更像是查克拉凝聚而成的东西,甚至查克拉溢满外泄,不经意间就能向世人施压。它背后扭曲的章鱼足像是尾巴,足足八条,每一条都粗壮有力,斑毫不怀疑这一砸就能轻松毁掉一座建筑。 此刻它正在不断咆哮着捶打地面,引得地面剧烈晃动开裂,以此发泄自己的怒火。好消息是,它还没有注意到斑。 “这就是……尾兽……?” 见多识广这方面,斑得承认扉间在他之上。他提出了一个新的名词,是斑从未听过的。见斑露出探究意味,扉间适时给予解释:“所谓尾兽,就是一群由巨大查克拉实体化而成的魔兽,一共有九只,每一只都有强大到足以灭掉一个国家的能力。据说它们是由六道仙人创造而出,自古就已存在,是让人深深忌惮畏惧的东西。” “过去我只在书上看到过尾兽的信息,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庞大的怪物,真是令人震撼,想不到雷之国已有封印尾兽的力量。虽然没有史实证明它们的实力与尾巴有关,但我觉得**不离十,这只有八条尾巴,恐怕实力非凡。” 查克拉实体化成的魔兽,怪不得浑身上下的查克拉好像用不完一样。 陌生危险的非人力量挑起了斑的征服欲。他与影分身对视一眼,影分身会意,领着闲杂人等离开危险之地。他没了后顾之忧,兴致勃勃准备结印吸引尾兽的注意。扉间看穿了他的意图,拽了拽他手腕上的绳子。 “我说,别忘了你的真正任务,你不会真的打算单枪匹马挑战那只尾兽吧?”扉间露出几分忧色,“书上记载它们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能比大哥更强,你有胜算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也说了是可能。后面就是村庄,你也不忍心放任它跑去村庄杀戮那些无辜的普通人吧?”斑撇撇嘴,眼中战意不减,“你没和你大哥打过,与这只尾兽相比,我觉得你大哥才更像怪物。放心,我长腿了,真打不过我还是会跑的,这家伙笨重,跑不过我。” 见斑兴致没有褪去分毫,扉间知晓自己劝不动他了,只能无奈叹了声气,与他共同面对。 尾兽还处在暴怒之中,斑施放出豪火灭却,大范围炙热火焰烧得它发出凄厉嘶鸣,仇恨一下子就转移到斑身上。尽管身躯庞大,可它并不像斑想的那般笨拙,以极快的速度挥舞着拳头冲向斑。斑早有准备,完全体须佐能乎拔地而起,伸臂格挡,硬生生接下尾兽一拳,被击退出老远。 “啧,力气还挺大。” 斑稳住须佐能乎,远远扔出多枚八尺琼勾玉,尾兽被打得后退数步,转而再度咆哮着挥拳向斑。须佐能乎拔出腰间双剑迎战,过去能轻易削去一座山头的剑术在尾兽面前黯淡下光亮,尾兽两手握住剑刃,八条尾巴自身后扭动而出,从不同方向袭击斑。斑避之不及,另外两手也抓不全所有尾巴,被摆了一道,险些被打倒在地。 一番打斗下来,一人一兽都没落下什么好。斑攻防兼备,没受什么伤,但也因此,他消耗了不少查克拉。尾兽打得凶猛野蛮,毫无章法可言,尽管身上被打出不少伤,它的战斗力依然强悍。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照着尾兽不要命的打法这么打下去,斑真不一定能取得什么优势。正思忖是否要解除须佐能乎改变打法,以灵巧为优势,突然,斑注意到对面的尾兽张大嘴,口前凝聚出了一颗巨大漆黑的球状能量体。 内心暗道不好,斑挥剑上前想要打断,可已经来不及了。能量体凝聚结束发射出去,斑施展豪火灭失试图抵挡,然而火力全开也只堪堪挡下短暂几秒。那能量体势不可挡击穿火焰,猛地撞击在须佐能乎伤,将须佐能乎直直撞飞出去。在扉间的惊呼下,须佐能乎应声碎裂,能量体竟直接撞上了斑的身体。斑忍痛及时结印,惊险地用替身术逃走,平安落地。 随着一声轰鸣,能量体打在后面的山上爆炸了,山体瞬间崩塌。倘若那一下子打在斑身上,斑的命再硬不死恐怕也得残了。 “你还要一意孤行打下去吗?”撼天动地的力量险些也把扉间吓得不轻。他回过神,咬牙切齿吼斑:“你刚刚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 “无碍,我心里有分寸。”被能量体冲击灼烧的伤不轻,倒也不至于让斑无法动弹。他支撑起身体,分心安抚扉间几句,收回了在公主那边守着的影分身,目光不离尾兽。 大概自信于方才一击的威力,尾兽没有去确认斑是否死亡,仍在原地大肆破坏。那三个一直藏着的血继限界者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齐齐跑去能量体爆炸的地方,前去确认斑的死亡。 这下可麻烦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若对拼查克拉,斑与尾兽对抗是没什么胜算的。他不是不能躲开能量体,只是那些无辜的人恐怕要遭劫难,死在无妄之灾里。灵巧是斑现下的优势,可他要怎样以灵巧驯服尾兽呢…… 轰隆—— 隐约雷鸣自东北方向炸出,那雷鸣无法媲美尾兽的吼叫,然而尾兽似乎听力极佳,听到了异动,转向雷之国的方向。面前无人,它又开始张嘴聚集查克拉了,这一击是冲着雷之国去的。斑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浅浅笑起来。 “我知道怎么对付这家伙了。” 不等扉间询问,斑结印分出大量影分身四散在尾兽周围。这次他没让尾兽成功聚集,一个影分身手持团扇团扇掀起飓风直击尾兽脑袋,打断了聚集过程,能量体直接原地爆炸了。 尾兽攻击不成恼怒至极,尾巴迅速攻去,被斑的影分身灵活躲开,随后,斑的影分身施展出不同忍术从不同方向攻击尾兽。尾兽应接不暇,挥动尾巴扫击,离得近的影分身被打散了,更多的影分身忍术仍未停。无限火力随无法对尾兽造成什么致命伤害,但像蚊子叮咬一样,让它烦得不得了。它开始用尾巴防御,暗中聚集能量体,尺寸更小,聚集时间更短,发射出去的时间也更快。 一阵混战过后,影分身被全部打散了,尾兽终于有所消停,不再狂暴地破坏。藏在暗处的斑本体察觉时机到了,飞身上前攀上尾兽的头,正对尾兽的双眸亮出自己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那一刹那,尾兽僵住了,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动弹不得。它原本苍白的兽瞳渐渐染上写轮眼的血红,缓缓浮现出勾玉的形状,最终,斑利用它的憎恨暴怒成功用写轮眼控制住了它。 “果然奏效了。”斑松了一口气,坐在尾兽头上,恨恨地拍了拍尾兽的头,“你这家伙,还真难对付。” 经此一战,他的查克拉几乎要消耗殆尽。他无比痛恨自己反应迟钝,没有一开始就想起用写轮眼控制尾兽。憎恨暴怒一类的负面情绪是控制的最佳利器,即便在他快要力竭时他都能轻松控制住尾兽,更不用提状态最好的时候,真是白白耽误时间,浪费精力。 “还好吗?”扉间站在他身前,脸上的忧虑仍未散去,“伤怎么样?严重吗?” “小伤,不要紧。”斑抬头,张扬地笑着,背后尾兽眼眸里妖冶的勾玉纹路衬得他格外意气风发,“怎么样,一头野兽而已,我怎么驯服不了?” “好,宇智波斑天下第一强。”扉间紧皱的眉头终于肯放松开来,哄小孩一样的语气笑道。 斑刚想阴阳他的语气,谁知被他压制的尾兽突然动了,吓了他一跳。他飞速跳下去,刚落地,尾兽庞大的身体便被什么东西吸过去,一阵大动静过后,被破坏得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只留下一个坛子,还有坛子后面三个血继限界者。三人不怀好意盯着他,下一刻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了过来。 呵,果然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了。 斑冷笑一声,已然不耐烦了,分出两个影分身挡下三人攻击,而后展开反击。 他再怎么力竭也还是叫宇智波斑的忍界修罗,区区蝼蚁也敢肖想趁人之危? 于是,等和亲队伍发现战斗的动静消失找上斑时,他们看见斑浑身是伤,靠着琥珀净瓶的支撑勉强站在飞扬黄沙里。而在他面前,三个血继限界者倒在地上,死状惨烈,眼睛都因惊恐难以闭上。具体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除了斑和扉间无人能知道。 战斗总算结束了,斑摸了摸琥珀净瓶,忍不住露出笑意,打算把这宝贝收进封印卷轴带回木叶。他想和扉间炫耀夺来的战利品,抬头却看到扉间惊怒交加到扭曲的面容。 “小心背后!” “背后怎……唔!” 胸膛剧烈一痛,一柄刀从背后刺穿了斑的胸口。斑僵硬地回头,往日懦弱面容此刻冰冷阴森,那侍卫长甚至怕杀不死斑,刀刃在斑的胸膛内搅动,痛得斑嘶吼出声。 该死,都是群叛徒! 斑恼怒至极,用意志支撑着残破的身体追上逃走的侍卫长,硬生生扭断了他的脖子。和亲队伍的其他人一拥而上,手持长刀包围住斑,斑因疼痛疲惫已经意识恍惚,仅凭本能拼死抵抗,连杀数人。最终,他的身体支撑不住了,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原来,那公主说的“小心身边人”,是如此含义。 那身边人不是作为灵魂的扉间,更不是柱间,是那群该死的侍卫侍女,那群天杀的叛徒。 意识被彻底剥离前,斑的耳边回荡着扉间的悲鸣,听上去格外凄厉。他觉得好笑,堂堂忍界修罗宇智波斑因普通人的偷袭而死,这大概是谁都想不到的结局。只是最后,他心里颇为遗憾。 他想他要食言了,他答应了把扉间送回净土,现在看来,大概是做不到了。 如果可以,他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一觉醒来,他能发现自己在净土。扉间责怪他最后反应迟钝,泉奈愤慨他的结局,这样一来,他也不算食言了。 ————————————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战斗似乎真的结束了,夏希公主从轿子的小窗探出头,混乱的战场血流成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她下了轿子眯起眼睛向远方望去,夕阳之下,一个长发的身影倚靠在古怪的大坛子边,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似乎是发觉有视线投过来,那人的头动了动,下一秒,他瞬身出现在夏希面前,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夏希吓了一跳,惴惴不安抬头看,算是意料之内吧,她看到的是那位忍者大人没有表情的面容。 经历了一系列混战,他居然还能活下来吗?夏希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将那群侍卫侍女杀了个干净,那位忍者大人大概也没好到哪去,衣服破破烂烂的,胸口还有一道贯穿伤口。他的手正覆在那伤口之上,让夏希震惊的是,他的手心泛着莹莹绿光,在绿光的照耀下,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简直是……奇迹…… “我撑不了多久了。” 忍者大人忽然开口了,显然是在和夏希说话。他另一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卷轴随手扔在地上,变戏法一样从其中拿出一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塞进夏希怀里。 “他的致命伤我已治愈,大大小小的伤口来不及处理了,还要拜托你。进了雷之国大概还会有忍者追杀你们,想要平安活下来就暂且在这里躲上几日,待他苏醒再上路,若他死了,你也活不下去。” 他的话听上去甚是古怪,那双注视着夏希的绯红眼眸却又格外诚恳,看不出说谎的意味。夏希抱着那堆瓶瓶罐罐不知所措,谨慎地问:“你不是原来的忍者大人,你是谁?” “你最初不是猜到我是谁了吗?”忍者大人苦笑,“是我们最初愚钝,未能猜出公主相助之意,这才沦落至此,好在没酿成什么大错,也除掉了这些祸患。” “斑失血很多,醒来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请您务必照顾好他,拜托了。” 不等夏希回应,他疲惫地合上眼,身体好似不受控制一样摇摇晃晃。夏希及时搀住他,等她站稳,忍者大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夏希叫了他几声,他没有任何回应,看来是真的撑不住了。无奈之下,夏希吃力地拖着他,往雷之国反方向走。 但愿他们运气好一点,不会遇到忍者的埋伏吧,否则就真的要双双殒命了。 第9章 阴阳之间 冷……好冷…… 失血过多的感觉斑并不陌生,头晕、四肢发软、身体寒冷,如同被人拖入冰窟,再爬不上来。 隐约中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忽远忽近,声音熟悉。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寻找发声人,待他尝试成功,映入他眼中的是一片缀满星辰的夜幕,天无阴云,满月向西,倒是一副好风景。 “醒了吗斑哥?” 久未听到的称呼令斑心头狠狠一颤,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远处,一道他朝思暮想的年轻身影围坐在篝火前,正扭过头冲他温柔笑。 “泉奈……” 他呢喃着泉奈的名字,满怀期待一步步向篝火走去。借着跳跃的火光,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是泉奈的脸,他忘不掉的。 看来他是真的死了,见到泉奈也不是怪事了。 斑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在泉奈身旁落座。泉奈往火里添了几根木柴,明亮温暖的篝火惹得人心痒,斑将手覆上去,暖意自双手流入心田,迅速驱走了所有寒冷。 “失血过多的感觉不好受吧。”泉奈搂上兄长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我不在的日子里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呢,辛苦你一个人扛下来了斑哥。” “辛苦什么?比起你的牺牲,这些都不值一提。”斑苦笑道,“况且我什么都没做好,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带领宇智波胜过千手,到头来连你托付给我的这双眼睛都辜负了。” 说着他双手掩面,指缝间溢出叹息。 “泉奈,我这个哥哥当得实在是不称职。” “别这么说斑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泉奈不忍见斑这幅颓然模样,安慰,“若我早知自己的期盼会让你承受如此压力痛苦,弥留之际就不告诉你那些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一生顺遂无忧,这比什么都重要。” “哈哈,即便是这一期盼,我也没能做到呢,让你失望了泉奈。” “斑哥明知我不会责怪你,又何苦这么想呢?” “我会好受些。” “……唉。” 篝火依然烧得很旺,兄弟二人间忽而沉默下来,空气中独留木柴燃烧的脆响。斑的身体暖和起来,他刚收回手,耳边再度响起泉奈的声音。 “说起来,斑哥和千手扉间那家伙似乎关系很好呢。” 他的语调明明很轻松,斑却没由来冒出一阵心虚。 “他毕竟因我而死,我总觉得,让他这样的人像畜生一样被人拴在人世,无法回归净土,这有点太侮辱他了。”他鲜少如此局促,努力向泉奈解释清楚,可始终是不敢看泉奈的眼睛,“你会怪我吗泉奈?” “怪你?斑哥顾全大局,不因我产生偏见,这是好事,我为什么会怪你?”泉奈失笑,看向斑的眼神里多出几分无奈,“别把我想得太狭隘啊,战场之上从无留情的事,那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尽管我不愿承认,但的确是我技不如人,逊他一筹,这才落败。我随心有不甘,也绝不会想让斑哥因此就给他穿小鞋,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认识的斑哥向来光明磊落,爱恨分明。让他回归净土才应当是你做的事,而非无休止的报复与折辱。看在他过去帮过你,这次又救了你的份上,我便不计较过去的恩怨了,待到他回归净土,我大概会同他喝上一杯。至于他……” “等等,什么叫‘这次他救了我’?” 本来正沉浸于兄弟相互理解的温情中,斑忽然敏锐捕捉到泉奈字句里的古怪之处。他急忙打断泉奈:“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然没有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这里是净土呀。”泉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见他哥实在不解,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离死就差一点,是扉间想方设法把你救回去的。”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语毕,斑猛然发觉自己的身体不知什么泛起点点星光,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亮。他不知所措望向泉奈,泉奈仍在微笑,只不过神情中有些许不舍。 “能和斑哥见一面真是太好了,虽然时间有点短,我已经知足了。不过,在斑哥寿终正寝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泉奈张开双臂,像小时候每一次一样拥抱住他的兄长。 “能有斑哥这样的兄长,我一直都很骄傲。我从未怨过斑哥什么,眼睛也是自愿给你的,我希望斑哥别再责怪自己了。你要平安喜乐,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幸福的活下去,否则净土之上我也无法安心。” “最后,斑哥,珍惜眼前人,切莫因我错过良人后悔,我会良心不安。” 泉奈的身躯同声音一起愈发虚幻,最终一切归于死寂黑暗。 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丢入深海中,听觉和视觉都因海水翻涌倒灌而失去功能。他突然被人紧紧抱住了,那人在他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可惜他听不清,动不了,说不出话。 他在被那人抱着上浮,不断上浮,离海平面越近,世界便越明亮。直至最后,他逃离出海,浮于天际,只见天光灿烂,万物蓬勃喧嚣,而他在其中。 “终于把你带回来了……” 这次他听清了,抱着他带他回来的是扉间。他还没来得及确认,温热柔软的嘴唇堵上他的唇,堵回他的疑问,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仅剩一双写满眷恋的红眸,正倒映他的脸。 “扉间,你……” “嘘,闭上眼。” 他用指尖按住斑的嘴唇,声音似有魔力,斑凝望他的眼睛片刻,顺从地合上眼,他便捧住他的双颊再度吻上。斑方要回应,海洋、天光,以及与他拥吻的扉间刹那间消失,他再次坠入沉寂中。酸痛自四肢百骸掠过全身,斑终于从荒唐中寻回一丝生的实感,挣扎着惊坐而起。 轰隆—— 闷雷隆隆,雨声连绵不绝,斑瞥了一眼外面,白日的天色阴沉。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床上,周身寂静陌生,空无一人。 这是他第三次醒来。 一切太荒诞了,斑几乎分不清自己是仍置身于梦境还是回到了现实。他呆呆愣愣狠掐一把大腿,清晰的痛感让他面容都扭曲了,他意识到自己貌似真的清醒了。 天杀的侍卫长刺他的一刀已是致命伤,他又带伤连杀数人,最终因失血力竭倒下。当时还有活着的侍卫侍女,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难不成真如泉奈所说,是扉间救下他的? 想到此,他不禁抚上胸口。他的衣服破了,伤口却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身上更轻的伤还没好透,最严重的一处反倒愈合,除了千手家的医疗忍术,他想不到别的。可,扉间一介漂泊于世间的灵魂又是怎么做到的? 等等,扉间去哪了?他没能察觉自己醒来吗? 斑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四周太静了,他谨慎地开启写轮眼四处张望——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几日,尽管身体机能尚未完全恢复,他的查克拉已经很充沛了。当他注意到半空中的异常,他愣住了。 千手扉间,一个已经死了的、不需要休息的灵魂,此刻正安静地漂浮在半空中。他双眼紧闭,陷入了沉睡,只是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似乎睡得并不好。 斑下意识用手触碰他,可惜穿过了他的身体,他内心一空,呼唤着扉间的名字。可是,一连几声,扉间没有任何反应,动都不曾动过一下,斑内心的不安终于化为了现实。 “喂,千手扉间,你怎么了?快醒醒!” 他强压下慌乱将红绳一圈圈缠在手腕上,试图用拉力唤醒扉间。然而这徒劳无功,扉间只轻飘飘飞近,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方才的梦里他们还……扉间怎么会突然昏迷过去? 他哑着嗓子又叫了声扉间,久久得不到回应,这一刻,他的内心彻底乱了。 莫名其妙他活了下来,莫名其妙他做了荒唐古怪的梦,莫名其妙扉间又沉睡不醒。从他濒死到现在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斑头疼得厉害,恰巧此时他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这个房间,于是他蛰伏进暗处。待到那人踏入房间,他扑过去扼住那人的脖子,将那人抵在墙上。 意外的是,那人不是他以为的刺客,而是他此次任务的护送目标,夏希公主。 “嘶……好痛……有你这样刚醒就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的人吗?” “……抱歉公主,是我太紧张,误以为是刺客,失礼了。” 他松开公主,颔首向她道歉。公主揉揉被撞痛的地方,大度地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她招呼斑坐来床上休息,自己则随意搬来一把椅子坐下,没有丝毫皇室的架子。斑伤没好全,身体正不适,自然没有拒绝就坐回床上。 “伤好点了吗?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身体素质不错。”公主对他很是关切。 “托您的福,已经好多了。”斑略一点头,礼貌而疏离地回答,“看不出来公主也是忍者,我的伤是您治好的吗?” 他指了指自己胸膛留下的疤,又指了指贴着宇智波族徽的药:“这药我都放在封印卷轴中,没有查克拉打不开的。” “你可是被侍卫长捅了个对穿,我当然没那么大本事让你起死回生。”公主笑笑,摇头否定,“是你那位看不见的朋友为你治好的致命伤,药也是他打开卷轴塞给我的,我不过是受他嘱托照顾你三日罢了。” 听闻公主见过扉间,斑一怔,急忙问:“您见过他?那日发生了什么?我只记自己被侍卫长刺伤连杀数人昏迷,后面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算见过。他占用你的身体嘱咐的我,我并不知晓他的模样,只能看见他的眼睛是红色,比你特殊的眼睛淡一些。”公主回忆片刻,回答,“具体他如何杀的那些侍卫侍女,我并不清楚,见到他时就只有他——或者说是你,活了下来,他正在治疗你的身体。” “他治好你的致命伤后告诉我,他撑不了多久,接着把那堆药一股脑塞给我,拜托我照顾好你,之后就昏过去了。我拖着你一路往回走,我们运气不错,有善良的村民肯帮助我们,三天里也没有忍者追杀,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所以,是扉间附身进他的身体杀了那些侍卫侍女,又用医疗忍术治好了他? 可扉间作为灵魂哪里来的查克拉?彼时斑的身躯已是濒死的残破之躯,查克拉也好体力也好都已达到极限,难不成灵魂附身还能顺带刷新身体状态?还是说扉间用了什么禁术强行激发了他的查克拉? 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长叹了声气。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这早就超出他的认知了。总之他现在能确定的是,扉间的昏迷与他有关,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扉间什么时候会醒来,或者……会不会再醒来。 这么想着,斑的心口骤然疼痛了一下,紧接着浮上丝丝缕缕的恐惧。 不,他会醒过来的,红线还在他们腕间绑着,那就说明他还不到回净土的时候。 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不断如此暗示自己,他终于恢复些许理智。公主还在床边用探究的目光看他,他这才想起这位公主身上也疑点重重。 “首先,我得对您救了我道一声谢。不过我很想知道,作为大名的妹妹,您帮我的理由是什么?”他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怀疑的意味,仅仅只是困惑。 “只是为了活下去啊。”公主回答的理所应当,“你本来可以避开这一劫的,谁让你们没猜出来我话中的意思。” “那为什么您不挑明呢?”斑无语的同时又难得有点憋屈。 “我那时只知道我身边有兄长安插的内鬼,无法确定是谁,没想到全员都是恶人,等我发觉的时候已经无法再告诉你了。你能打得过那些侍卫,我又打不过,那夜我回去之后就收到了那些人的警告,他们盯着我,不允许我再和你有任何交谈。” “……好,我了解了。” 事已至此,斑不得不接受这一说辞。他忍不住痛骂大名连亲妹妹的命都不在乎,公主却是浅浅一笑,回了一句不是亲妹妹。 “我的母亲是都城一介名妓,多年前爱上一个男子,相约待男子攒够钱为她赎身,他们就成婚离开都城。谁知这不过是那负心汉的谎言,母亲意外有了我后发现,那男子已有家室,他不愿对我母亲负责,犹豫与痛心之中,母亲最终生下了我。” “兄长的父亲,也就是先代大名,他对我母亲一见钟情,为我母亲赎身,带她入王宫。那时我已三岁,母亲执意带上了我,我便更名改姓,成为这火之国的公主。” “先代大名对我母亲的确极尽宠爱,但抹不去的是,她是妓子出身,而我是妓子与野男人的女儿,我们是皇室的污点。从小到大,我们母女没少遭受刺杀,母亲有先代大名的暗卫保护,我什么都没有,只能自己去学那些武艺,以此保护自己。” “其实得知自己要去雷之国和亲,我还是很高兴的,至少那边的人不知道我的出身,我会比在皇宫好过些。不过终究有人不想让我如愿,启程前一夜,教我武艺的师父暗中给我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要我小心身边人,具体小心谁,他没有告诉我。毕竟他也是兄长那边的人,只告诉我这一句已经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了,我知他无法多说,便识趣不多问,一路上处处小心。” “我一直认为是自己连累了你,也是后来才发现那群人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你。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我也是同病相怜的人了。” 同病相怜吗?斑可不觉得。至少他的亲情是真,没有终日活在算计里。他实打实感受过爱与被爱,相比起来,公主才是真的可怜。 明明身世都称得上是复杂凄惨,从公主口中说出的话却又如此轻描淡写,好像她在说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一本虚构的话本子。 斑看了她良久,总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磕磕巴巴承诺会保护她至雷之国,以报救命之恩。她笑得爽朗,道了句感谢,嘱咐斑别忘了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就打算让斑继续休息养伤了。 “对了,以后不在正式场合,直呼我的本名夏希便可,别叫我公主了,也不必说敬语了。”走前,她特地交代,“现在这个情况不便暴露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可以直接寻我,也可以问这家的村民大哥。” “嗯,知道了。”斑答应了。 夏希走后,房间里再度恢复寂静,徒留最初的雨声尚未休止。扉间被斑用红线从半空中扯了下来,就安安静静浮在斑的身侧,斑又轻轻唤了声扉间的名字,不出所料,无人应答。 那人还在沉睡之中,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忧愁的事。斑想抚平他的眉,手再一次穿过对方的身体,他苦笑一声,心底涌上无力与难过。 一切似乎都反了过来,明明梦中的感觉那样真切,到了现实,他却碰不到他。 若他不是灵魂,那该多好。 若他能触碰他,像梦中的他触碰自己那样,那又该有多好。 可惜,现实的世界没有如果。 第10章 他朝同淋雪 因为没有医疗忍者,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又拖了四天才基本愈合,只留下些无伤大雅的小伤。 他见过冥土追魂一般的医疗能力,自然会觉得伤好得慢。作为普通人,他短短七天就能基本痊愈的事让夏希看他就如同看一只怪物。 “你这身伤在我身上没有一个月好不了,七天你还嫌慢?”她难以置信道,“还是说你们忍者都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恐怖体质?” “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因为先天查克拉和后天培养,忍者的身体素质相较普通人会好很多。”斑哭笑不得解释,“如果是我的友人,我这伤放他身上要不了一日就能完全愈合,也能轻松为别人治好。” “诶,真让人羡慕呢。” “是啊。” 斑不由得目光落在身侧另一个千手族人扉间身上。 四日过去,扉间依然在沉睡中,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唯一还算好的消息居然是他除了昏迷情况没有恶化。 斑不担心是假的,可叫又叫不醒,碰又碰不得,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无事时盯着扉间发愣,等待那双红眸再度映入他的影子,听到熟悉的“早”成了他每日清晨最期待的事。 养伤期间斑也不全都在床上无所事事。他专门跑去前几日的战场调查,试图找出他昏迷后的蛛丝马迹。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封印着尾兽的琥珀净瓶被人带走,倒是那些尸骨都还在,只不过因为腐烂找不出线索,斑只能放弃。 伤好后,斑与夏希留下些物质回报给帮助过他们的人便再度启程去雷之国都城——他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剩下的路上他们遭遇过几次袭击。大概是王牌都已用完,剩下来对抗斑的都是些残兵败将,对斑构不成一丝威胁。斑早已厌烦,沉默着速战速决,不善者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一个怜悯的眼神都不愿施舍。 没有和亲队伍的拖累,两个身手都不算差的人行进速度很快。他们本就在雷之国与汤之国交界处附近,到达都城已经是两周多之后的事了。 当两个人安然无恙站在雷之国大名面前时,年轻的雷之国大名脸色铁青,看他们的眼神和看鬼一样。 看来云隐的忍者已经向他科普过斑这一路上的丰功伟绩了。虽然一整个队伍只剩他们两人,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为难,将他们视为最尊贵的上宾,唯恐怠慢了他们。 确认夏希公主的身份真实,雷之国大名把自己的信物和一封信函给了斑。只要将信物与信件交予火之国大名手上,斑这一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他出发的时候,时间也不过是在深秋晚些,如今任务完成,深冬都快要过去了。夏希与雷之国大名的婚事定在一年最好的暮春时节,婚礼筹备时间紧张,她还能在百忙之中腾出一个下午找上斑,约他在都城走走。 或许是因为在白日,又或许是文化不同,雷之国都城与火之国相比少了几分令人反感的奢靡之风。大名为夏希安排的新侍女是本地人,她熟知国都的可玩之处,带两人在大街小巷间游玩,夏希也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斑陪同在他们身侧,尽职尽责地扮演起护卫的角色。 他提不起兴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哪哪都不如火之国都城顺眼。这样漫无目的地乱转在他眼里无异于浪费时间精力,但见夏希玩得开怀,他也不好表现出不耐驳她的兴致。 转至一处酒家,三人停下歇脚。侍女被夏希支去买小吃了,没了生人在场,待嫁的少女终于流露出几分放松。 “本来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休息休息的,是不喜欢吗?你还是当做任务,一点不肯放松,看来我的计划很失败呢。” 夏希叹了声气,左手托着下巴颇为苦恼望向斑。斑没能理解她的真意,自是满面茫然。 “自受伤以来,你整个人就像一根绷紧的弦,沉默寡言,时刻都在担心什么,没有任务最初的泰然自若了,我总在担心你会不会有一刻突然断掉。”她三言两语指出斑近来的异常,面露忧色,“我原以为你是在见识到了那样恐怖的力量后终于对任务有所重视,可直到任务完成,你也没有放松下来。” “让我猜猜,是你那位看不见的朋友出了什么事?你没有自言自语的情况了,但我总能见到你在对空气发呆。” 敏锐成这个样子,她没有查克拉当不成感知忍者真是可惜了。 斑被她点破所思所想,干脆点头承认:“嗯,应该是在和你对话后,他昏迷过去了,至今都没有醒来。实际上,他并不需要睡觉。” “这种情况是第一次?” “是,之前从未有过。” “他有做过什么特殊的事吗?” “占据我的身体,杀人,为我治疗,或许还有,我不清楚。” “做了这么多,或许只是他太累了,别想太多。” “但愿如此。” 气氛因话题无法进行下去而变得僵冷。斑心不在焉,不愿多言,回话也带着点应付的意味。好在侍女很快回来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聊在一起,倒也一扫方才的尴尬。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待到几人准备打道回府,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侍女方要打伞,夏希阻止了她。 “一点小雪,不打紧的。”她是对侍女说的,视线却在斑身上,“况且这样淋雪一同走回去更有意境不是吗?” 隐约猜到什么,斑避开了她的眼神,一言不发。 天要黑了,雷之国的都城有宵禁,街上小贩开始收拾东西,趁风雪下大前赶回家。两人走在前面,街道上人来人往,四周喧嚣衬得他们之间寂静异常。 “斑大人可曾听过一句杂诗?”夏希打破了沉默,用的是火之国方言,显然是只对斑一人所说:“他朝若是同淋雪……” 她刻意停在前半句,满怀希望斑能心有灵犀接出下一句。即便再愚钝,斑也能发觉她的心意了。沉默片刻,他叹息道:“公主慎言。婚事将近,还请不要再说引火上身的话了,我并不值得。” 他同样用了火之国方言,给足了夏希体面。夏希深呼一口气故作轻松:“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但如果这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其实有点好奇,斑大人会钟情怎样的人?” 这样的问题扉间在火之国也问过他,一模一样的答案,他又告诉了夏希一遍。听罢,夏希似乎释怀了,轻声笑了笑。 “描述得如此详尽,斑大人莫不是早已心有所属?倒是我唐突了。” 他以为她和扉间一样,是在笑他的不切实际,却不想她给出这样的解释。斑怔住了,脑海不由自主勾勒出一人身影,良久他逃也似的躲开夏希的疑问。 “雪下大了公主,打上伞吧,莫要再着凉了。” “……好。” 侍女为夏希打上伞,像是为了逃避,夏希同她交谈起来,脚步加快走在斑前面,不再理会斑。斑向另一边侧头,扉间安安静静随他们的步伐在半空飘着,死前用于搭配盔甲的黑色衣物几年来都没变过。他天生的白发过去总格外突兀,如今在风雪里没有丝毫违和。 斑情不自禁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抚下点点雪绒,在掌心化开成水格外冰凉。他收回手不再触碰,任由更多雪花将他的长发染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首。 若真有那一日就好了,他与他无需淋雪也能共白首的一日。 在雷之国停留没几日,斑辞别夏希,踏上了归途。 没有袭击,没有拖累,也没有四处游玩的惬意心情,斑只顾赶路,他们一个冬天才走完的路,他用三周又走了一遍。 火之国大名看到斑平安归来,还带来了雷之国大名的信物和信函,脸上一会儿一个色,表情堪称精彩。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被称为忍界修罗的男人并非浪得虚名,接下东西强颜欢笑大肆称赞斑,实则连斑提出想单独聊聊都不敢应。 “我若真有心杀你,你已经悄无声息死成百上千次了。” 大殿之上,当着数十位朝堂臣子的面,斑轻描淡写让大名面子扫地,态度傲慢至极。殿内臣子闻此窃窃私语,有大胆的愤慨站出来骂他傲慢无礼,斑干脆亮出自己极具震慑力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咧嘴冷冷一笑。 “我无意挑起矛盾,若诸位执意站在我的对立面与我为敌,我不介意麻烦点手上再多些人命。比起尾兽,你们什么都不是,跳梁小丑罢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蠢蠢欲动的人们霎时噤了声,再不甘心也不敢多言。他又看向大名,大名脸色惨白,最终颓然点头,下朝后,他领着斑去了议事书房。 房内只剩两人,还不等斑质问,大名一五一十交代了他的阴谋。 一切和扉间与斑猜测的一致。除了雇佣斑作为公主的护卫,他与雷之国的大名有过勾结,纷纷又雇佣了别族忍者借刺杀公主之名刺杀斑,连除公主本人之外的和亲队伍都是刺客,为的就是让斑“理所应当”死在任务里,事后还能推给朝堂上的激进派。这样一来,大名能除掉心腹大患,云隐也少一个劲敌,两全其美。 火之国的强大忍族大都并入了木叶,剩下的忍族能抗衡斑的都很少,更不用提杀了斑,联手雷之国迫不得已。尾兽是雷之国的最终武器,当初那些人花了好大力气才驯服八尾,再放出来若让斑死的轻易恐再难控制,走投无路才能使用。 谁又能想到,斑这等恐怖之人,竟连尾兽都能制服。他们之前还盲目自信能杀掉斑,当真是自不量力。 说完,一向高高在上的大名露出忐忑之色,不敢看斑。他原以为斑得知真相要勃然大怒,谁知他全程面无表情听完,末了还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他,让他恐惧更甚。 “事已至此,你现在再告诉我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斑似笑非笑。 “只是想展现我的诚意,给你一个说法。”大名吞了吞口水,“你想要什么?” “看你能给我什么。” 作为亲历人,他已经不在意大名是否说谎了,这都不重要。比起所谓的“说法”,他还是更想要一点实际的好处。 在斑半胁迫下,已有报酬之上,大名又追加了更丰厚的奖励,几次下来终于让斑满意。所谓花钱消灾便是如此,大名再不情愿也不敢有任何怨言,生怕阴晴不定的修罗一个不高兴就要了他的小命。 “下次还想再对付我记得提前准备好报酬,或是找一个和千手柱间一样强的人,你随时来,我随时恭候。” 临走时,斑不忘再嘲讽大名几句。大名表情难看,勉强笑笑否认,表示是自己狭隘,今后定然要尊重着斑。 风水轮流转,这次是他迫不及待送走了斑这位阎王。能想得到,斑恐怕要成为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了。 回到木叶,时节已步入仲春。不过是离开数月,木叶的面貌又翻了一番,火影楼里多了新面孔,看来柱间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斑也就放心了。 看着大名给的报酬翻了一倍还多,柱间震惊地瞪大了眼,板着脸质问斑是否有胁迫大名。斑对挚友的怀疑甚是不满,翻了个白眼将雷之国之行和大名的阴谋简要陈述了一番,避去了扉间相关的部分。柱间听着脸色越发阴沉,直至最后一向温和宽厚的他也忍不住黑了脸,痛骂大名卑鄙。 “万幸此次你安然无恙回来,否则我定要让那火之国的朝堂更新换代一番。”柱间冷声道。 他已经没了弟弟,若是最后一个友人死在阴谋里被他发现,以他切开黑的性子,让火之国朝堂更新换代的话不会是说说而已。 “说起来,我所说的尾兽和忍具,你有了解吗?” 那日战场上匆忙,扉间只交代了关键,更多详细的没来得及说。斑不免对那些奇珍异兽产生好奇,想了解上一番,以应对下次危机。 “你第一天认识我?这话你问扉间还差不多,我像是那种学识渊博的人?”柱间郁闷道,“你不是爱去藏书阁吗?那里大概会有线索吧。” “嗯,有空我会去看看。” 汇报完任务就没什么事了,柱间给斑放了几天假,打发斑回去休息。斑也没和他客气,拍拍屁股走人,没有任何愧疚感留他一个人面对堆积成山的公文。 回到宇智波大宅,一草一木皆是斑熟悉的影子,就连空气都是舒爽的。扑进自己的地盘,斑应当好好休息了,实际上,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放松下来。 老实说,夏希公主看人果真是敏锐。时间快要两个月了,扉间何时能醒来依然是未知的问题。斑感受到了,自己真的就像一根绷紧的弦,时刻都在崩断的边缘,糟糕的是,这种情况仅靠他自己无法缓解。 他现在只能庆幸扉间的情况没有恶化,如若他再出点什么事,弦断之日恐怕就是斑崩溃之时。 第11章 苏醒 “我想等入夏之后办一场夏日祭庆祝木叶创立的周年。” 傍晚时分,柱间兴致勃勃找上斑时,斑刚忙完一天的公务,正捧着一本书专心阅读。他早已习惯挚友的咋咋呼呼,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有时间就办呗,你是火影,我又不干涉你的决定。” “问题就出在时间上了。” 柱间这欲言又止的样让斑心里咯噔一下。他猛地抬头,柱间一脸讨好冲着他笑,眼睛也亮晶晶的,他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看,我是火影,又是千手一族的族长,光千手族内和村子里的事就够我忙了,哪来多余的时间再设计庆典呢?” “你逃去赌场潇洒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想。”斑白他一眼,“所以呢?难道偌大的火影楼还找不出几个有能力的闲人去办庆典?” “我眼前不就有一个优秀人选嘛。” “……?”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就知道千手柱间这家伙来找他准没好事。 “我没空,干不了。”斑一口回绝,“又不是我想办庆典的,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哎呀你又没任务,族务也有火核帮你承担,你有什么可忙的?我信得过的人里就你最合适了。”柱间喋喋不休念叨,“别整天捧着你那破书看了,小心写轮眼看成近视眼。借着办庆典的机会你也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一下自己,一天天郁郁寡欢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就可以着手开始设计了。有什么需求你尽管提,火影楼里的人也任你用,我回去处理文件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哦。” 说完,不等斑回复,柱间一溜烟跑没影了,留斑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咬牙切齿想骂人。他发了好大一通火,书也读不下去了,临走时刻把门摔得震天响也没解恨。 从火影楼闷头走出老远,斑的额头很快冒出一层薄汗。残阳于西侧天际久久不落,他恍然发现,不知不觉都快要入夏了,怪不得柱间突发奇想要办什么见鬼的夏日祭。 忽的一阵喧嚣起,斑环顾四周,一群孩子们有笑有闹从忍者学校跑出,看来是刚放学,甚是有活力。 经过发展,忍者学校的规模比最初大了不少。越来越多家长愿意信任他们,放下成见把孩子们送来学习。他们在这里平安快乐成长,不因姓氏不同而大打出手,扉间的愿景悄然间得以实现。 想到此,斑为扉间高兴的同时又不免低落。 为了不引起骚动影响孩子们,他绕了个远路,避开了忍者学校往家的方向走。 手腕上几个月持续不断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斑,他心心念念的人还在昏迷之中,没能醒来。时间久了,他被迫在渐渐习惯,仍没有放弃寻找原因。 如柱间所说,从雷之国回来,斑没事就往藏书阁跑,恨不得住进藏书阁里。一方面他在看尾兽与忍具的信息,另一方面还在寻找扉间变成如今模样的原因。 很遗憾,关于后者,无论是宇智波的古籍还是千手的古籍,斑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值得一提的是,他看到了不少前者相关的内容。 尾兽是查克拉实体化诞生的妖兽,它们的先祖据说是一只查克拉近乎无穷的可怖怪物。这个世界共存在九只尾兽,九只尾巴数量不同,相貌也各不相同。它们分散在世界各地,每一只都有撼天动地的强大力量。至于忍具,那是上古时代制造出的宝物,一共五件,每件都有奇特的效果,他见过的琥珀净瓶是其中之一,可以封印万物,连尾兽这样的存在都能封印。 把这些信息单拎出来看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有趣的是,在九大尾兽和五大忍具的资料里都不约而同提到了一个人——六道仙人。 六道仙人是何许人也?斑在千手和宇智波最古老的典籍看到过部分叙述。 传说此人是仙人一组的血脉,因不满仙人母亲暴虐冷酷的统治,他与同为仙人之后的弟弟共同推翻了母亲的统治,将母亲封印在月亮上。此后弟弟飞上月亮看守母亲,他则游走人间,将尾兽的先祖驯服,分化成九只尾兽,并将它们分散在世界各地,还留下了五大忍具,最终寿终正寝回归净土。 传说是否真实还有待考究,这些东西看看就行,也没必要钻牛角尖。斑没在这上面花太多功夫,只浅浅看过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扉间的问题上。 现在好了,托千手柱间的福,他不得不将一部分注意分散到办夏日祭庆典上,千手柱间这厮真是个混蛋。 怨言和恼火固然有,斑倒是不至于迁怒到工作上应付庆典,这毕竟是木叶的大事。 出于报复心理,他在柱间幽怨的眼神下面不改色挖走一大票平日里好心帮柱间处理工作的能人,只留下过去从扉间手下出来以严格著称的千手桃华。他过得不舒心,罪魁祸首千手柱间也得过一段一言难尽的日子。 那些被他带走的人最初因偏见对斑很是畏惧,不敢多表现什么。但实际相处下来,他们发现斑其实意外的有耐心好交流,会聆听每一个或实际或异想天开的想法。渐渐他们也敢提出自己的建议,一场庆典还真的被他们设计得有模有样。 设计方案出来后,柱间大手一挥批下一纸文件,所有人开始了紧锣密鼓筹备。这是木叶第一个庆典,既是对外展现面貌的最好时候,也是促进各家族友好交流最佳机会。无论男女老少,每一个木叶人都分外期待这次庆典,作为主要负责人,扛在斑肩上的压力不小。 他连轴转了好几天,又是把关场地又是审核活动,事无巨细去做每一件事,与他一同设计的人都在帮他,他仍然忙得头都是大的。所幸他的努力负责都被木叶百姓看在眼里,越来越多的人克服最初的畏惧自发参与到筹备中,分走了斑不少担子。 那段日子是斑从雷之国回到木叶过得最有意义的一段日子。 忙,忙到没有时间焦虑,但却无比充实。即便依然有人畏惧他,更多的人却是认识到他的面冷心热,对他笑脸相向,诚恳加入到帮助他的阵营中。 斑不忍对真诚的人们再摆出不近人情的臭脸,他在柱间的指导下学着尽力对人们笑。开头可能不那么顺利,火核被自家族长的笑吓得写轮眼都瞪出来了,生怕自己工作没做好。到了后面,就连孩子们都不会被他吓哭了,人们日渐亲近他,甚至有不少姑娘对他许下芳心,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那段时间他没少被柱间调侃是少女杀手。 庆典在众多人齐心协力下不久便筹备完毕。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柱间好心给忙碌的人批了几天假休息,让他们在庆典上心无旁骛好好享受。斑无法拒绝,将工作交接后被柱间赶出了火影楼。 前些日子忙碌多了,时间一下子松散下来,他还不那么习惯。他又想跑去图书馆看书,谁知共事的几位同伴拦住了他,笑嘻嘻拖他去喝酒庆祝工作完成,他用写轮眼都没吓退他们。于是,在那群人的生拉硬拽下,他们去了家酒馆,又是聊天又是喝酒,一直到后半夜他才醉醺醺被放回家睡觉。 白日为庆典四处奔走,晚上一沾床就睡觉,斑得有好久都无暇顾及扉间了。不过无论有无顾及也没什么差别,他仍未能醒来,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明天就是夏日祭庆典了,老实说,斑没什么游玩的性质。 他一手举办的庆典,什么流程、什么活动,乃至什么摊贩他都一清二楚,就像听话本子被人提前告知了核心剧情,很是无趣。 但扉间不一样,扉间什么都不知道。 斑的眼神流连在与扉间靠在一起的两只手上,缠在他们手腕间的红线同斑的心绪和他们莫名交融在一起的命运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尽管知道你并不爱在人群中凑热闹,我还是想你陪同我参加。” “若你知道此次庆典是我和大家一起办的,你是否会多出点兴趣呢?” 倘若他能醒来…… “会的哦。” 兴许是酒得喝太多,他竟真的听到沉睡的扉间在回应他,音调是他令他心颤的温柔。他不由得嘟囔喝酒当真是误事,连幻听都出现了,而后头顶出现一阵笑声。 “抬头看看我,你是不是还要觉得是幻觉?” 他又听见扉间的声音了,于是他烦躁抬头,却在撞入一片温柔澄澈的赤色湖泊中刹那间消解了燥意。他恍然想起几年前扉间葬礼那日,他也无意闯入过这片湖泊,彼时它沉静清冷,无法让人联想到火与热,如今依然没有火,它却能传递出足以将斑拥入怀中紧紧包裹住的温暖。 不知何时,扉间醒了,此刻他在冲他笑,斑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早。”扉间弯了眼眸,说出斑期待了数十个清晨的问候。 “不早了。”斑眼眶湿润,音调因压抑着泪意干涩嘶哑,“你当真醒了?而非我的幻觉?” “当然,如假包换。”扉间覆上斑的手,斑注意到了,没有抽回,“我睡了多久?” “不久,也就是错过了一整个春天。”他撇撇嘴,叹息,“已经入夏了。” “啊,原来这么久了,让你担心了。” 是,他的确担心,担心到几个月都绷紧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如今扉间苏醒,铺天盖地的疲倦好似奔流的浪潮,冲刷过他精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要将他吞没溺毙。他后知后觉一阵头昏脑涨,胸口发闷,呼吸都有点困难。 “喂,斑,你没事吧?” 现在好了,轮到扉间担忧他了,他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 “我没事,只是准备庆典太累了,我没能休息好。” 没休息好是真,他眼底早就一片青黑,共事的同伴们多次劝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他从来不听。他知那不是因为庆典,只是不愿扉间愧疚,也……不愿扉间勘破他自己都没能看透的情愫。 “啧,怎么之前骂过你你还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闻此,扉间板起脸教训斑,“既然如此你现在需要睡觉了宇智波斑先生,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你不是还要参加庆典吗?” “不是我,是我们。”斑一本正经抠字眼纠正,“况且你要怪就去怪你大哥,是他把这苦差事扔给我的。” “好好好,不怪你好了吧,可以睡觉了吗?” “……” 斑忽然不说话了,定定地望着扉间。他们之间因为红线被斑缠在手腕上太多圈不光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榻,更是面对面的极近距离。扉间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起来,想起了什么一样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目光。 “怎么了?” “如果我睡着了,明天早上,你还会继续昏睡过去吗?”斑轻声问,“如果你再次昏睡过去,我想我真的会崩溃。我宁肯你向我坦诚这只是我喝醉后的一个梦,醒来后我还会好受些。” 扉间的昏迷切实让他饱受恐惧与无力的折磨,继失而复得的狂喜过后,他无法控制自己恐慌下一次得而复失,即便它还没发生。 “不会,这不是梦,我真的醒来了。”扉间认真回答,“我向你保证,明天早上,你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我的早。” “所以现在睡觉休息好吗?我不想你的身体垮掉。” “好……” 得到保证,斑终于肯乖乖睡觉。困倦倾倒,几乎要压垮他,他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见斑是真的睡着了,扉间伸手,摩挲着他明显消瘦憔悴的面庞。最后,他大着胆子靠近,这一次,他像在斑梦里那样吻上斑的嘴唇。 “睡吧,晚安,你会做一个很好的梦,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他又何尝不是一种失而复得呢?他险些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万幸没有,他醒在了最好的时候。 写这一章的时候其实很感慨,知道我写的在原著不会成真,但还是很想看。斑其实打心底里是爱着木叶的,只是因为本身的傲慢与他人的偏见,他与木叶渐行渐远。如果没有这些傲慢与偏见,木叶创立期会不会像我写的一样,大家团结一致,打成一片,坦诚相待。 真的感觉自己要写成斑的救赎文了hhhh。先是泉奈,而后木叶,希望后续我能尽量挽回更多遗憾吧qw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苏醒 第12章 私心 或许是因为酒精,也或许是因为半梦半醒间看到扉间,斑这一觉睡得异常沉,正午都过了许久才悠悠醒来。 甫一醒来,久睡与酒精带来的后遗症令他的脑袋昏沉得紧。他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自家天花板发呆,良久,他回忆起昨晚见闻,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 “早。” 问候几乎刻在他心上,响起的刹那是久违的心安。他向声源侧头,清醒的扉间盘腿坐在那儿,笑意盈盈。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他懵懵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得他嗷的一声回过神。 “怎么掐自己?睡这么久还没睡醒?”扉间盯着他被掐红的地方无语地问。 “我以为昨天晚上只是一场梦。”斑揉揉痛处,尴尬地解释,扉间便更无语了。 “我不是向你保证了吗?怎么,你不信我?” “没有不信,我只是习惯了万事做最坏的打算。” “啧,真是个笨蛋。” “我听到了哦。” 醒来过后的慵懒时光在斑与扉间的斗嘴中飞逝而过,死气沉沉的宇智波老宅因这份独特的热闹增添出几分生气,斑也因此寻回熟悉的轻快。 他原本想问几个月前那场厮杀在他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样在受了那样的伤之后还能活下来的,扉间又是如何拖着他残破的身躯杀了那些人的。可扉间没给他找个机会,他不停催促他简单吃些东西换衣服参加庆典,他只得放弃打算,无奈照做。 出门之前,扉间拦住了他。 “我说,你不会就打算穿这个去参加庆典吧?”他上下打量一眼斑身上黑漆漆的族服难以置信地问。 “不可以吗?我平时就这么穿的啊,我们宇智波的族服又不像你们千手难看。”斑不以为然,甚至把千手族服拽出来拉踩,“况且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干什么?我能去已经很给它面子了。” “千手族服我不予评价,但是你可是公众人物,拜托你有点公众人物的自觉好不好?”扉间不禁扶额恨铁不成钢道,“这是庆典,又不是开会,穿这么严肃再摆个臭脸只会让更多人对你敬而远之。” “听我的,趁现在还不晚,快去换了,这是和村民们拉近距离的好机会。” “我又不需要他们喜欢。”斑仍然不情不愿,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耳尖泛起一抹绯红。 不过很可惜,某人没能抓住这一细节,已经板起了脸。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换不换?” “……好好好,我换就是了,真难伺候。” 最终还是斑认怂了,翻箱倒柜折腾半天才换上一套扉间勉强满意的衣服。在黄昏的第一缕夕阳消失前,他们顺利出了门。 “真搞不明白,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凑热闹了?”斑还在被迫换掉族服的怨念中,如此抱怨,“你又玩不了,怎么兴致那么高?” “诶,我明明是给你面子,你这样说我可要寒心了啊。”扉间挑眉,冷哼一声。 他装模作样清了清喉咙,夸张地装出黯然神伤的模样:“哎呀,我昨晚刚一醒过来就听到有人很难过问我,能否陪他参加庆典,还问我,我会不会喜欢。结果到今天了,也不问我喜不喜欢了,反而抱怨我兴致太高。寒心呐,真是寒心,三伏天比三九天还冷。” “停停停!祖宗我不抱怨了还不行?谢谢你给我面子啊!” 斑已经面红耳赤了,要不是碰不到扉间,他恨不得亲自上去捂扉间的嘴。 前一夜因酒精和消极情绪作祟,他估计是说了不少肉麻暧昧的话,如今清醒过来再听简直像回顾黑历史一样,他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一座豪华宅邸。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斑的尴尬没能影响到扉间,扉间乐不可支,万幸他们偶遇到一位妇人与斑搭话,将斑从无地自容中拯救出来。 “哦呀,这不是斑大人吗?您也晚间来庆典玩啊。” 妇人是山中家的,开了家花店,她是最早向斑申请庆典摊铺的人之一,斑对她有点记忆。她应当也是要去庆典的,推着载满各种鲜花的小车,与斑搭话便停了下来。斑刚想随口答复,她下一句话噎住了斑。 “您穿着一身真好看,是想趁庆典向哪家姑娘告白吗?” 谁?告白?他??? 斑一口口水没上来,呛得自己直咳。他好不容易褪色的脸又涨得通红,摇头否认:“不是……我没有……” “哎呀,您就不用骗我啦,您这些年轻人总是不坦诚,明明脸都这么红了还不肯承认。” 大概斑局促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猜中了,她笑得越发灿烂。她从自己的小车里挑出一束娇嫩明艳的玫瑰,不容拒绝递进斑的手中。 “虽然斑大人配得上顶好的人,但小姑娘们总喜欢些浪漫的仪式感。这束鲜花在告白的时候送给她吧,我不收您钱,就当是感谢您为我们大家办了场这么好的庆典,请务必收下!” “谢……谢谢……” 玫瑰新鲜得很,没有一点被夏日骄阳打蔫的惨状,花瓣上还残留着水珠,花香也馥郁醉人。它好像烫手一样,斑抱着它,一时手足无措看向扉间。 他是为了缓解尴尬才和卖花妇人搭话的,怎么现在更尴尬了? “告白啊。”扉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昏迷的时候你还顺带给自己发展出了个合适的恋爱对象?真不错啊宇智波斑。” “看上谁家姑娘了?跟我说说,我帮你……啊?” 眼中的黄昏街景被突然出现的玫瑰强硬挤走,那张扬热烈的红色比暖金夕阳更夺目。扉间迷茫地看看玫瑰,又看看斑,顿时什么阴阳怪气都卡在喉中,说不出来了。斑坦然注视着他,目光灼热得他的灵魂都能感受到滚烫,他别过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你说我把这束玫瑰放你坟头被你哥发现了他会不会打死我?” “……他会不会我不知道,我现在很想打死你。” 很好,氛围都没了,扉间现在是真的想打死斑,没开玩笑。 斑最后还是悄悄跑去了千手一族的墓园。顶着扉间想杀人的目光下,他把玫瑰规规矩矩放在扉间打扫干净的墓碑前,然后满身轻松地离开,身边还跟了个脸色黑得和鬼一样的扉间本人。 到了庆典所在的主街,天已经彻底黑了。木叶不复往日宁静,如同他们见过的火之国都城一样繁华喧嚣,灯火通明。庆典的起点在低处,终点是斑专门搭建的供人休息、观赏风景的露台。黑压压的人群自起点溢满出很远,行走的河流蜿蜒向上流动,远远看去盛况空前。 热闹人群吸引了扉间,他情不自禁向前走去,结果没走几步,他就被手腕上的绳子拽了回来,还在不停往回扯。斑正在手腕上缠绕绳子,直到两个人的手几乎要叠在一起,不得不并肩而行,他才停下动作。 “看不到你,我不安心。况且我知道哪里好玩,跟着我就行了。” “……哦。” 解释听着暧昧,然而扉间不觉得他无理取闹,只是沉默着任他拉着自己迈入人群。 说扉间是给斑面子一点不假。他对所有活动小吃都兴致缺缺,却也不会表现出不耐让斑难堪。倒是斑,嘴上说着不感兴趣,实则遇到好玩的就像凑上去看看,新奇的小吃也都想买来尝尝。 他们逛一半遇到了挤出时间来玩的柱间。柱间毫不吝啬赞扬斑这场庆典办得完美无缺,还顺走了斑几份还没尝的小吃,斑忿忿不平骂了半天都没消气。 “我就应该在办庆典的时候多给他整出点麻烦处理,累死他。”斑幽怨道,恶狠狠咬了一口豆皮寿司。 他们其实还没走完一条街,只是斑拎了一大堆东西快拿不住了,他们不得不找个地方休息。露台上的人很多,斑干脆带扉间跑上了火影岩。杂七杂八的东西零散一地,有些是斑买的,更多是热情的村民送他的,他推不掉,只好一一道谢收下。扉间瞥一眼一地的东西,同情地感慨太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 火影岩上远离喧嚣中心,却能将繁华尽收眼底。扉间与斑并肩坐在悬崖边,沉浸于庆典氛围、明亮如白昼的木叶,他怎么也看不够。 “真好啊,如今的木叶。”他长呼出一口气,轻笑着感慨,“看到你和大哥都平平安安的,木叶也和平安定,我就放心了。哪日若我不得不回归净土,想来也不会有遗憾了。” 四周寂静,斑的听力不差,他听到了,没说什么,吃东西的动作都没停。只不过在转瞬之间,原本还可口的小吃他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了。 “上次任务你昏迷后的事并非我不愿告诉你,只是它已经过去了,再让你知道除了让你徒增焦虑没什么实质用处。但若你实在想知道,我自然不会瞒着你。” 那次经历恐怕扉间终生难忘。 斑身负重伤在他眼前倒下,他那时才意识到,他以为所向披靡的修罗,终究只是一个人,一个脆弱到一刀就能置他于死地的人。 扉间从未如此恨自己只是一个灵魂,斑孤立无援,只剩下他,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无法为斑求救。他只能看着斑的生命飞速流逝,灵魂一点一点被剥离出身体。 没人比他更明白那是何等痛苦之事。 或许至深的绝望真的能催生出奇迹,某一个瞬间,他不属于人间的灵魂身体猛然涌上一股力量,伴随而来的是耳边尖锐到要刺破他耳膜的鸣声,他的血液骤然沸腾,灵魂也像被架在地狱业火上炙烤。疼痛无法忍受,他无法自控嘶吼着,直到一切达到极点,凝聚在他体内的力量爆发而出。 那一刻,剧痛消失了,整个世界霎时安静下来。 扉间强撑着身体睁开眼,侍卫侍女瞪着眼满面狠厉,刺杀斑的动作停在了挥刀前。流动的血液停滞了,就连风里的尘土也静止在空中,所有东西都动弹不得了。 时间……竟然暂停下来了! 身体冒出一种本能,扉间被本能驱使上前,尝试钻入那些侍卫侍女的身体。 大抵是活人身躯只够容纳一个灵魂,扉间遭到了排斥。他冷笑一声,轻而易举撕碎了身体主人的灵魂,那具躯体顿时双眼泛白,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用这方法一一撕碎了那些小人的灵魂,做完这一切,时间仍未继续流动。他回到斑身侧,犹豫之下,他钻进了斑的身体。 不同于那些抗拒他入侵的身体,斑温柔接纳了他,让他燃烧着的灵魂得以冷却。时间恢复流动,那些灵魂破碎的身体倒在地上,他冷漠地踢开死尸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调动来自灵魂的力量小心为斑治疗致命的贯穿伤。 他预感到自己将要撑不住了,斑的伤口愈合一寸,他的意识便被抽离一分。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无论如何也要把斑救回来。在失去意识前,他孤注一掷将斑托付给想帮他们的公主夏希,万幸他没认错人,斑最终脱离了危险,平安活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作为灵魂,扉间在人世间的感觉其实很奇妙。 坚实的土地像铺了层柔软的云似的,而他的身体比尘埃更轻盈,轻盈得足以在云上起跃,漂浮在空中,和他生前昏迷的感觉十分相似。 然而这次完全不同。往日轻盈的身体沉重异常,他感觉自己溺入了一片危险海域中,挣扎着拼命想向上浮,可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他的脚,将他往更深的深渊里拖。最终,他输了,海水没过他的头顶,而他还在下坠,不停下坠,直到黑暗与寒冷彻底抹去了他的意识。 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消散了——他已经死了,昏迷前灵魂还遭受了那样的折磨。于是那样的生死之间,他不计后果做出荒唐之事。直到再次在人间醒来,他才有了后怕的感觉。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人间,做不到了无牵挂放下他百般珍重的人走。果然该去净土的人不能久留于人间,产生了念想谁还愿意走呢? 豆皮寿司早就吃完了,斑听完扉间的简要叙述沉默了良久,各种情绪在脑子里纠缠撕扯。 时间暂停,真是神奇。怪不得他会昏迷这么久,能在刹那间获得扭转任何战局的力量,代价居然只是灵魂沉睡,斑无法相信。 倘若这次只是昏迷,下次呢?下下次呢? “那样的力量,不要再用了,即便是我要死了也别再用了,我们都赌不起。” 斑垂头,长发遮住眼眸,藏起情绪,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艰难。 “我能失去的人不多了,扉间,我不希望下一个是你。” “……说什么傻话,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啊,早就不属于人间了,但你不一样,人间还需要你。” 扉间扯出一抹笑,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此刻恰逢烟花大会开始,五彩斑斓的焰火升上最高空炸开,星辰都暗淡下来,夜空尽显绚烂。扉间没有像普通人类一样坠落,他浮在灯火通明的木叶之上,烟花在他背后绽开,他灵魂的身躯在夺目的光里愈发透明。斑怔怔的看着他,眼眶湿热,嘴张张合合似乎说出了什么,声音被烟花的爆鸣声完全盖住。 人都是贪婪的生物,得到了便不愿再失去。 斑后悔了,他不愿再把扉间送回净土,他做不到了。 第13章 戒断期 夏日祭庆典结束,斑与扉间冷战了——更具体一点来说是斑单方面对扉间爱答不理。 扉间并非不明白问题所在。他的本意即使如此,狠下心将最残酷的现实剖析给斑看,不愿给他留太多希望。若真有一日不得不分开,他至少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可真的面对斑的疏离,他没有自己想象得镇定坦然。失落铺天盖地袭来,虽不似那日灵魂被燃烧般痛苦,却是密密麻麻得如同被一根根木刺扎进去一样,表面安然无恙,实则一碰就疼的不得了。 “如果你不愿我使用那种力量,若非迫不得已的情况,我不会再用了,我保证。” 最终,扉间妥协了。他知斑向来不会低头,况且这件事的确是他理亏,他退一步无可厚非。 斑正在进行下班前的例行阅读。 即便那日的谈心不欢而散,他仍然没有停止寻找扉间灵魂重回人间的原因。 闻扉间此言,他没什么表示,视线都没有从书页上离开。 “你以为我在和你赌气冷战?” “不然呢?难道你没有?” 斑的反问莫名其妙,除了这件事,扉间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惹恼了他。他终于有了点反应,但也只是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又去低头看他那破书。 “那就当我在为此生气吧,你最好以后都记得今天向我保证了什么。还有三页,等我看完这章就回家。” “好。” 他消气了吗?还是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扉间不那么确定。他安静地坐在桌边等斑看完,内心忐忑揣摩斑的想法。待斑东西都收拾好了在门口叫他,他才回过神,心不在焉跟上。 回宇智波大宅要经过闹市区,一路上不间断有人和斑打招呼,以至于为了不让他人看出端倪,扉间没什么机会同斑交谈。 过去扉间忧心过,总因傲慢拒人千里之外的斑作为木叶创始人会不会不太受人待见。如今一看倒是他多虑了,肯放低哪怕一点态度的斑远比他想象中迷人。他有些厌烦,干脆合上眼,嘴上念念有词数着街道上的人解乏。 “你一直在念叨什么,是在说我坏话吗?” 四周清净了点,扉间良久才意识到斑是在和他讲话。他睁开眼,主街的景观被宇智波风格的建筑取代,他们快到家了。 “我哪里敢?您宇智波斑大人可是木叶的大红人。”他阴阳怪气道,“我在数街上的人,解解闷。” “可你分明没睁眼。”斑自动过滤了他的讽刺,“还是说你有查克拉,能开启感知了?” “是感知,但不依靠查克拉,而是依靠灵魂,这正是今天我想告诉你的。”提及正事,扉间收敛起浑身的刺,一本正经解释,“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尽管去数就好了。” 语毕,他再度合眼,集中注意力感知。 “左手边的杂货铺,屋内有两人。” “右手边的五金店只有一个人,楼上还有三人。” “杂货铺后面的餐馆,门内十九人,门外七人。啊,外面还有一条狗。” …… 扉间说着,斑便照他说的开启写轮眼一一进行细致观察。果不其然,观察结果和扉间报出的别无二致,就连没有查克拉的动物都对上了。 “这是我醒来之后突然有的能力,我最近才探知到它的使用方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感应到以我为中心方圆五里的所有灵魂,距离越近灵魂的存在感越强,模样和动作越清晰,无论是否是忍者都能感知到。” 这种能力要比扉间生前的查克拉感知更强。忍者为了隐藏自己可能会用什么方法隐藏自己的查克拉,但无论是谁,只要是活在世间的人,没有人能藏得住自己的灵魂。且方圆五里,这是一个极可观的范围,虽不及查克拉感知的范围,但胜在精准。 也不知道斑有没有听进扉间的说明,他死死盯着扉间,上下打量,不知道是在观察什么,看得扉间莫名其妙。 “这项能力会有副作用吗?”半晌,斑开口问,仍未移开目光。 “嗯,但是很小。”扉间没有对他隐瞒,“使用这项能力后会出现短暂眩晕,受使用时间和使用范围影响,时间越长、范围越大眩晕感会越久,越重。三里是对忍者几乎没有影响的安全范围,半小时则是安全时间,超过三里和半小时才会对我产生点影响。” “哦,怪不得某人前几天偶尔会出现蔫蔫的状态,我还以为是睡太久的缘故,原来是因为乱用这项能力。”斑眯起眼睛,狭长的写轮眼亮起危险的光,“木叶没有危险到需要你感知开到最大最久吧?” “我没有乱用,这是必要的试验。”扉间反驳了他,“这项能力空前强大,我需要得知它的规律和后果,否则不能轻易使用。我希望能掌控它,进一步锻炼……” “不能掌控就别用。”斑打断了他,语气中充满暴躁,“我的写轮眼还没瞎,用不着你大费周章替我感知,我不会感谢你。” “管住你乱七八糟的能力,这次我不和你计较,别忘了你今天向我保证过什么。” 说罢他不再理会扉间,独自往家的方向前进。扉间注视着他的背影,胸中的憋屈和不理解达到了顶峰。 “我不明白,宇智波斑,你到底在忌惮什么?”他叫住他的全名,恼怒地问,“你认为我是什么毫无分寸的莽夫吗?还是说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安全可控的力量我为什么不能用?难道你最初忌惮过永恒万花筒写轮眼带给你的力量吗?” 闻此,斑的脚步顿了顿,然而只是片刻,他又继续向前。 “那就随你,以后你爱怎样就怎样,什么都不用和我说。你再出什么事就自己受着,一切都与我无关。”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清冷,即便是在相互猜忌仇恨的最初,他也不曾对他用过这样的语气。 扉间不由得攥紧了拳,良久又无力地松开。 他们之间在朝着他计划里最好的方向发展,可为什么,他那么难过呢? 就当扉间以为在他回归净土前他们要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时,转折突如其来。 那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或许没有那么长,只是煎熬放大了扉间经历的每分每秒。为了与邻近的涡之国建立友好合作关系,火之国的火影千手柱间与涡之国的公主漩涡水户经过商议后决定联姻。 柱间的人气比起斑只多不少,与水户联姻是整个木叶的大事。两人门当户对,佳偶天成,无论高层还是百姓,人人都想为这桩佳缘贡献出一份力,木叶上下张灯结彩,四处喜气洋洋的。 扉间与斑不冷不热的微妙关系就是在那几日里有所缓和的。 斑是柱间指定的伴郎兼帮忙筹备婚礼的人,他知扉间牵挂柱间,于是主动帮扉间传达了许多婚礼方案。扉间自然是知趣的,没在这种时候提起不合时宜的话。 他们之间好像回到了木叶创立初期,他又变成了他的传话筒,区别就是争吵不再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压抑的小心和试探。 在木叶众人的努力下,一场符合传统的完美婚礼被设计出来了。柱间对此很是感激,婚礼前夜和一众好友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扉间忍无可忍提醒斑,斑也看不下去,向众人告别拖着柱间送他回家。 “酒量差得要死还喝那么多,不知道明天你结婚吗?真是不怕出岔子。” 回千手家路上,斑抱怨了一路。柱间壮得很,偏偏喝醉后还极不安生,他几次都险些扶不住他摔倒。他压着火止不住嘟囔,劝自己别和醉鬼计较,谁知这家伙又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我要见扉间,明天我婚礼,扉间要来参加的。”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真的知道扉间就在斑身边一样。斑翻了白眼,没好气道:“他不见你,回去睡你的吧。” “喂,你别瞎讲挑拨我和我大哥的关系。”扉间本人在斑身边忿忿开口,斑对此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也不知是不是被斑随意的一句气话戳中,原本不老实的柱间突然安静下来了。他呆呆愣愣地抬头仰望夜空,天空布满阴云,看不见星星,见此,他苦笑了一声。 “是啊,他不愿意见我,我也没脸见他。” “这么久了,我甚至没能梦到过他,想来他是有点怪我的吧,否则怎么连我的梦都不愿意入呢?” 书上说,故人托梦是一种迷信的说法,梦的内容与人的潜意识有关。或许梦到扉间会为柱间带来无法想象的痛苦,出于人体的保护机制,潜意识不愿让柱间梦到扉间,这不是一件坏事。 扉间试图这么说服自己,还是难免鼻头一酸,哽咽卡在喉中。 谁说思念无声呢?思念明明震耳欲聋。 “他没怪过你,我刚刚开玩笑的。”许久,斑轻声说,“回家睡一觉吧,今晚就能梦到他了。” “不,我先不回去了。”说着,柱间挣脱了斑的搀扶,“我去墓园看看扉间,很久没去了,扉间知道恐怕要怪我疏忽他了。” 他似乎脑子清醒了,走路都不摇摇晃晃了,只是脸上还有喝醉的酡红。 “明天是你婚礼,你别乱来。”斑拽住他一字一句道,“现在跟我回去好好睡一觉,你也不想明天婚礼在那么多人面前状态那么差吧?” “没事,你放心,我有分寸。”柱间挥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千手墓园方向走,“明天是我婚礼,一生一次的大事,我想一个人和扉间说说话,你回去吧斑,谢谢你送我过来。” 他这就要走了,扉间心急如焚,想让斑追上再劝劝。斑凝视着那道孤独的背影,长叹一声悄悄跟了上去。 大事上,柱间说自己有分寸不会骗人。他真的只是去扉间的墓前坐了很久说了会儿话,没有崩溃,没有痛哭,安安静静的。把扉间周围打扫干净,他就一个人走了,目送他回家,扉间才彻底放下心。 至于他到底说了点什么,扉间不得而知。或许斑会知道,扉间注意到他开了写轮眼,大抵是在读唇语,只是斑神情很复杂古怪,问起来也什么都不肯说,扉间便也不问了。 担心了一夜,好在第二天,婚礼没出任何意外,正常进行了。斑惦记着前一夜的事,作为伴郎比新郎官柱间还紧张,柱间则恢复成平日里憨厚开朗的模样,仿佛之前的忧伤一夜里一扫而空。他甚至还有功夫嘲笑斑心理素质不行,当伴郎都紧张的要死,日后当新郎了怎么办,气得斑背地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盛大的婚宴维持了整整一天,斑从早忙到晚,婚宴结束,他也被人灌得醉醺醺了。他不像柱间有温婉的妻子照顾,孤家寡人的没人接,有好心的人提出送他回去,他摆摆手拒绝了,一个人慢慢悠悠往家走。 伴郎是离婚礼新人最近的地方,如果扉间还活着,这个位置大概率就是扉间的了。不过是斑也没太大区别,扉间就在斑旁边,全程看着大哥大嫂一步步结誓成为夫妻,心中感慨万千。 “你在人间还有什么未尽的执念吗?” 还沉浸在大哥大嫂的婚礼中,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明所以看向斑,不知是否是因为醉意,斑不复往日冷淡,面容带着几分忧郁。 “书上说,灵魂久留于人世,可能是心存执念无法解开,说不定解开了就会魂归净土。”他如此解释,“所以你还有什么执念吗?” “大哥成家立业,木叶稳定发展,你也平安健康,可能没有吧。”扉间略一思索,犹豫了一下。 “可能?”斑这时候倒是很敏锐了,扉间无奈地笑笑。 “好吧,是还有一点。”他说,“不过不重要,如果因为这件事我无法返回净土,这不是一件坏事。” “……哦。” 话题中断,他们又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之中。斑始终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扉间则故作不在意侧头去看木叶的街景。不足片刻,斑再次开口。 “我的戒断反应比我想象中严重。” “嗯?” 扉间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但他不记得斑有服用过什么成瘾性的药物。 “我是说,我不会再限制你使用你的力量了,它既然属于你,使用权在你,而非我。”斑没有解释所谓的戒断反应,轻声道,“只是我希望你注意分寸,不要因为乱用受伤。” “我还是那句话,我能失去的人不多了,我不想下一个是你。但是,倘若真的有一日,你不得不走,一定要向我告别好吗?我不确定我能否承受得住不告而别。” 他得有多久没有听过斑这样温柔哀伤的语气了?上次还是在他刚刚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了,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思念这种温柔。 扉间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点点头,难过地笑了笑。 “如果真的有那日,我会的。” 第14章 变故横生 相安无事和平五六年,忍界一些不满足现状的国家开始蠢蠢欲动。五大国富裕发达,相互制约,明面上谁也不敢动谁,背地里没少相互较劲。这可就苦了一些无权无势又不愿依附他国的小国家,沦为了大国暗中交锋的牺牲品。 鬼之国就是被夹在土、风两大国之间的倒霉蛋之一。 这是一个保持中立的传统国家,在每任巫女的庇护下,这个小国家奇迹般地在风雨动荡中稳下脚跟,不至于处境太过凄惨。 然而近来战乱加剧,国内已经隐隐出现外部势力的争斗,又到了新一任巫女的继任仪式,正是这一过最脆弱的时候。为了保证继任仪式顺利进行,鬼之国派出使者,亲自向木叶发来了委托,尽可能给出了丰厚的报酬。 通过正规流程,在委托还没来得及散布出去时,斑抢下了这个委托。 照理来说,作为五大国之一火之国木叶忍村的创始人之一,斑应当尽可能回避这种政治上有点敏感的委托。有心之人可能会借题发挥,为他们扣上乱七八糟的帽子,周旋不开容易引火上身。 但是,这个任务的报酬可比表明给出的丰厚,扉间何其了解斑,那些实质性的东西远不及斑想要的重要——与巫女见面的机会。 传说鬼之国的巫女是被神明选中、与神明最亲近的凡人。她们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甚至拥有通灵、预言、封印等超乎人想象的强大能力。能与她见一面聊上一聊,受益定然匪浅。 木叶藏书阁的书几年里快被斑翻了个遍,即便如此,他也没能发现什么和扉间这种状态相关的有用信息。如果说还能有什么人了解这些,大概也只剩下鬼之国的巫女了。 只不过巫女是极为神秘的存在,轻易不可见,斑又不能为此以木叶创始人的身份公然约见她,找不出理由不说,还容易落下把柄,他绝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再三向柱间保证万事以村子为重,绝不意气用事,柱间才松口将这个委托交给斑。 鬼之国的使者得知接下委托的是传说中的忍界修罗宇智波斑本人,高兴得不得了。他特地买了礼品,上门拜访斑,向斑表示感谢。斑客气招待了他,趁机先行询问重要的信息。 “听闻鬼之国的巫女大人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也不知道我这一趟可否有机会同巫女大人见上一面聊一聊。” “您想见巫女大人?” 闻此,使者面上果然露出警惕和为难。 巫女乃是鬼之国代代百姓的信仰,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事关巫女性命安全,斑虽接下了委托,可他到底是个外人,不属于鬼之国,居心不明。万一他计上心头撕毁合约反扑上来,恐怕除了千手柱间无人能挡,真要能找来千手柱间也已经迟了。作为巫女麾下的人,使者有所怀疑理所应当。 不过他是真的误会斑了,斑的目的比他担心得要单纯得多。 “我没有危害巫女大人的意思,使者先生大可放心。”斑耐下心向他解释,“我已过而立之年,对人生方向尚存困惑,希望得巫女大人指点一二。若巫女大人自愿自然最好,倘若她不愿,那也没有关系。” 才怪,以他宇智波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他肯放弃才是假的,扉间早就看透他了。 斑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态度又正经诚恳,令人无法拒绝。使者犹豫半天,最终一咬牙点头。 “届时我会向巫女大人禀告,巫女大人仁慈,如果不出意外,她会愿意帮您的。” “好,那就多谢您了。” 简单收拾下行李,进行工作交接,几日过后,斑与扉间随使者启程前往鬼之国。 从木叶到鬼之国的直线路线比到雷之国近,不过中间隔的国家多,正是敏感时期,他们直接从土之国境内过也不太合适。照顾到使者只是一个体术较好的普通人,斑放慢了行进速度,花费了更多时间赶路。 一路从小国之间穿行,斑能想到他之所见不会有什么繁荣景象,可亲眼见到小国挣扎于战争中的破败之景,满目疮痍还是令他触目惊心。 几个国家里处境最糟的要数雨之国。这个国家虽小,境内的内战没停过,外部势力的争端也不断,再加上终日阴雨,百姓民不聊生,绝望看不到尽头。 鸟、熊、鬼三国也好不到哪去,虽无内战,外部势力也够他们吃一壶的。尤其熊之国,此时正处在大疫之中,却又因贫穷无法医治,全国上下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与这些国家相比,最好的竟是与火之国临近的草之国,外部势力忌惮在其之后的火之国不敢入侵,国家内也无大灾大疫,要说有什么困难大概也只有经济了。 自古穷山恶水多刁民。斑虽不至于衣着华贵,但总归是身体健壮,面色红润,在难民之中更显气宇非凡,再加上有鬼之国的使者跟着,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一路上不少有满怀恶意的目光注视向他们,更有几次有人看红了眼,仗着人多向他们发动袭击,意欲抢劫贵物。斑从不屑于要弱者的命,又知晓他们实在穷苦,迫不得已,只简单教训了他们,并未下死手。 沿途遇到些孤苦无依的老弱妇孺,他不是没想过施以援手,只是没送几次东西,扉间就制止了他。碍于使者就在身边,一直到深夜,斑睡不着跳上一棵老树的高处坐下,他们才得出空闲交谈。 “你带的东西有限,帮得了几个,帮不了全部。” 人间疾苦前,扉间要更理性冷静。他坐在与斑临近的树杈上抬头望天,即便一轮满月映在眼中,他也没有丝毫观赏的兴致,斑知他心里定然也不那么好受。 “你给他们东西时有注意过他人投过来的目光吗?你设想过那些人收到施舍后可能会遭遇的下场吗?” 人心险恶,生存面前礼义廉耻早就被那些人抛至九霄云外了,昔日挚友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一群素不相识的老弱妇孺。斑给予他们的施舍且不说只能撑一时,若遭人哄抢,这只会加剧他们的悲惨处境。 “那我们只能袖手旁观吗?”正是深谙扉间所说皆出自事实,斑才更觉无力,捂住面颊叹息。 “在问题的根源得以解决前,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至多能吊着他们一口气,无法真正救他们于水火。” 扉间的回答委婉又残忍,末了,他不忍见斑如此煎熬,微微用力拉紧了斑手腕边的红线。斑当即感到一股柔和的压力攥住他的手腕,就像是……扉间牵紧了他的手那样。 “我们能在动荡时局中稳住木叶已实属不易,和平任重道远,我们能做的都太有限,别太勉强自己好吗?” 话是这么说,斑心头的迷茫无力仍难以消解。 过去他眼界太浅,一心只有木叶当下的安稳和谐,看不到整个忍界与未来究竟是何种面貌。战乱,贫穷,天灾,**,无数灾厄侵袭着这片大地,人们为了生存自相残杀,而他被狭隘的和平蒙了眼,竟然还觉得满足。 今日的木叶有他和柱间庇护得以安逸,明日他和柱间去世了呢?木叶、新生的孩子们,他们又会是什么模样?从以家族名义到忍村名义步入他们的老路吗? 斑大抵是个悲观主义者,看得到美好,更忧虑于隐患。到底是他太天真,以为梦想轻易就可以实现,却不想在他自满的时候,苦难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不愿在扉间面前表露出脆弱,良久,斑勉强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侧头想逗扉间:“什么时候千手二当家这么容易满足了?我想努力促进和平不是好事吗?怎么,你在担心我吗?” “嗯,我在担心你。” “……啊?” “我说,我担心你。” 扉间面色不改,一字一句道。斑哑然,恍惚间,他回忆起很久之前雷之国一行,他似乎问过扉间同样的问题,得到的是另一个答案。什么时候,扉间在他面前已经坦然至此了? 斑佯装的轻松露出些许裂痕,眼中一闪而过阴郁。很快,他再度恢复如常,摆了摆手。 “我不是你大哥,没那么容易消沉,不用担心我。” “我不会再给他们施舍了,回去之后我找你大哥想想办法,放心吧,我有分寸。” 说罢,他把脸扭回去,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合上眼,似乎是想休息了。扉间长叹出声,跃下树守在燃烧的篝火前,等着第二日的到来。 到达鬼之国是离开木叶三周多之后的事了。 鬼之国的情况与使者所描述的大致无二,国境内和其余小国一样鱼龙混杂,不乏有砂忍和岩忍混在普通人中。据使者所说,他赴往木叶之前,鬼之国境内常有忍者冲突。斑的到来带来了第三方势力,或许是忌惮于斑与他背后的木叶,两方势力不敢再轻举妄动,蛰伏在暗处观察,让鬼之国有所喘息,这不是一件坏事。 来接见斑的是巫女亲信,并非巫女本人,仪式完成之前巫女是不得见外人的。纵然再想见一面巫女,斑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当下最重要的是先完成继任仪式。他不懂繁杂的仪式流程,于是担任起护卫的职责,以保证准备过程和仪式都能顺利进行。 巫女继任仪式是鬼之国重中之重的大事,在一国中心举行。一个小国面积也就比木叶大一点,斑四处探查情况也不算费劲。 有上一任巫女的庇护,鬼之国风调雨顺,百姓没有活得太过辛苦,外敌想入侵也不容易。如今老巫女已逝,新巫女尚未上任,鬼之国的天气开始受他国影响变得异常,这正是大国吞并小国的最好时候。 错过这个机会,待到新巫女再上任,鬼之国又会变成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砂忍和岩忍定然不愿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扉间摸透他们的心理,和斑商议打算引蛇出洞,用一场战斗杀鸡儆猴。 在扉间的建议协助下,斑最后一次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是在鬼之国向西北的边境。而后他尽可能隐匿了自己的行踪,降低存在感在暗中进行工作。 和扉间猜的一样,一部分人见斑消失在鬼之国国境坐不住了。就在斑照例巡逻时,扉间感知到一伙人在远郊发生了冲突。等斑悄无声息赶到,纷争还没结束,他兴致勃勃刚要出手,扉间忽然拦住了他。 “你们岩忍疯了吗!”打斗过程中,斑听到疑似砂忍的人气急败坏骂,“宇智波斑还在鬼之国暗处蹲着,你们要引起他的注意吗!想死别拉上我们!我们还要回砂隐!” 看来他藏得还不够彻底,砂忍的侦查班发现了他的踪迹。斑躲在暗处,聚精会神听那群人继续争吵。 “哼,诡计多端的砂忍,别想诈我们!他已经离开这儿了,这块土地我们岩隐村势在必得!”岩忍蠢货自信满满驳斥砂忍。 “离开?真是天真。”砂忍的人嗤笑一声,“听着蠢蛋,我们现在要撤离鬼之国是真,宇智波斑还在鬼之国也是真。他的任务就是保证巫女继任仪式顺利进行,你猜我们在这里斗被他发现会不会留我们一条命?” 砂忍那边的话不光让岩忍呆住,就连斑都是一愣,攥紧了手里的团扇。 斑当初接下这个委托时,委托可还没散布出去,只有火影楼的一部分人知道这件事。他离开木叶前往鬼之国也只和亲信打过招呼,那么,那群砂忍又是怎么得知斑的任务呢? “木叶的管理层有内鬼。” 扉间替斑说出了答案,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斑与他对视一眼,在他点头授意后,斑分出多个影分身向还在争吵的两支小队发动袭击,轻而易举灭掉了两支小队。 他是想留下一两个砂忍活口盘问的,只是没来得及。亲眼见到伙伴死在斑的手下,原本能活下来的砂忍自尽了,他没得到盘问的机会。 这下好了,木叶也不得安宁了。这还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若不是有岩忍的蠢货找砂忍的麻烦,恐怕内鬼都要把木叶的机密卖干净了他们才发现。 想到此,斑更觉可恨,豪火灭却将脚下的尸体烧了个干净,巴不得他们挫骨扬灰。 好在发现的早,木叶也谨慎,始终保持中立不对外宣战,敌对势力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总之,这一趟任务结束回去,斑和扉间的事情不会少了。 第15章 不愿得知的真相 远郊冲突过后,斑没有清理现场,也没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砂忍和岩忍发现他又高调出现在人前,而他们的同伴杳无音信,当下就能猜测到发生了什么,暗中撤出了鬼之国境内。 没有无关人士打扰,巫女继任仪式的进展愈发顺利。时间一到,为期三天的仪式正式开始。 仪式的护卫仅斑一人,倒不是鬼之国逮住他一个人可劲薅羊毛,斑不信任其他人罢了。他的影分身四散在城中心,本体就守在巫女最近的地方,寸步不离。 老实说,初次见到巫女,斑一度认为自己这一趟是白跑了。 被万民视作信仰的巫女远不及成年年龄,她还没长开,面容中有几分稚气尚存。少女的面貌没有斑想的那般貌若天仙,斑觉得扉间换上女子服饰化上妆可能都比她漂亮。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少女身上有一种清逸出尘的灵气,这种灵气的本质说不清,却是包括斑在内的人都无法企及的。可能这就是巫女与常人最根本的区别吧,但斑仍不认为这样一个还没成熟的孩子担得起守护一国的责任。 仪式结束,鬼之国进入了狂欢,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他还没来得及去求见巫女,巫女先找上了他。 “什么?巫女大人想见我?”使者恭恭敬敬来请他的时候,他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是的,是的。”使者笑盈盈道,“您不是有困惑想找巫女大人解答吗?巫女大人未卜先知,她已经猜到啦。” “您可是巫女大人上任以来第一个解惑对象,神明会保佑您好运的,请速速随我去见巫女大人吧!” 看来这使者心眼还挺单纯,真的相信他胡乱编纂出来的理由了。 不过天赐的良机,不用白不用,也省得他开口求人了。斑这么想着随使者去见了巫女。 明明是去见一个可能还没他一半大的少女,斑莫名有点紧张,见到巫女本人也没能缓解。那巫女倒是没端任何架子,随性得很,请他坐下,还亲自为他沏了杯茶。 “忍者大人为我国做出如此贡献,这点礼数还是要尽到的。”少女冲他善意一笑,态度谦逊,“鬼之国而今混乱贫困,拿不出什么招待您,怠慢了您,还请您莫要嫌弃才是。” “哪里哪里。”斑回以礼貌微笑,象征性饮了口茶,“好差,苦而不涩,回味甘甜,巫女大人有心了。” “大人喜欢便好。” 茶饮了片刻,到底是年轻人先沉不住气,巫女放下茶水左正,结束了寒暄。 “此次请忍者大人前来,有件关于您的事我十分在意。” “请讲。”斑也放下茶,从容不迫。 巫女没有直接回复,她忽的将目光转移到斑斜后墙角,斑察觉到了,心下一紧。 她看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扉间所在的地方。扉间从进门就没说过话,他倚在墙角观察局势,还在思索这小丫头要搞出什么名堂,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得他愣了愣。 “有一魂灵被绑在您身边,您可知晓?” 她定定地望着扉间,扉间知晓她看过来不是偶然,震惊地瞪大了眼:“你看得到我?” “当然。”巫女点头,“不仅能看到您,还能看到连接您二位的红线,听到您的声音。毕竟我是能与神明沟通的巫女嘛。” “所以您二位可否相识?” “嗯,他是我的同伴。”看扉间还处在被新的人发现的狂喜中,斑替他回答,伸手露出自己手腕上的红线,“我们这样并肩一起快十年了。” “喔,那还真是深切的情意呢。”巫女暧昧地眨了眨眼睛,斑总觉得她这表情古古怪怪的,“那您可知他为何出现在您身侧吗?” 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他还真不知道。斑摇摇头,坦诚道:“不知,这也是我们此趟来鬼之国最大的原因。巫女大人既然能看到扉间,想必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巫女大人告知一二。” “我灵智尚浅,照理来说,我应当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还不到能够如此直接看到他的地步……” 巫女说着顿了顿,起身迈至斑身边。她犹豫了一瞬,在斑的允许下试探性伸手触碰将斑与扉间连在一起近十年的红线。 让二人都震惊的是,少女不但触碰到了红线,甚至还将红线抓在了手心里。她转而看向扉间,道了句失礼了,试图触碰扉间。这次她没能成功,她的手穿过了扉间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斑震撼得无以言表。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除他以外的人看到扉间,还能抓住他们之间的红线。斑要收回最初轻视巫女的想法,果然人都不可貌相。 “和我的猜测基本一致。”巫女规矩地坐回原位,做出总结,“这位扉间大人,他是神明留在您身边的魂灵,我感受到连接你们的这根红线上有神明的六道之力。他的灵魂空前强大,因此即便是灵智浅显的我也能看到他,只是因为不在一个世界,无法触碰到。” “如此强大的魂灵,还是神明留下的,这简直是奇迹。” 她赞叹地注视着扉间,眼神好像在打量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溢满兴奋。斑不太喜欢她的眼神,刚要朝扉间挪动把扉间护在身后,扉间直接在他身侧落座,径直开口。 “你说我是神明留下的,他留我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偏偏选择让我留在斑身边?” 无论如何来看,在最初斑都不是扉间留下最好的选择。斑因兄弟之死憎恨扉间,扉间也对他充满猜忌怀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在冰点徘徊。那个什么神明怎么敢赌他们的关系会回温而非继续冷下去的? 如果最初的扉间能选,他一定会选择留在兄长柱间身边。他们兄弟二人心心相印,从无嫌隙,理应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偏偏是斑? “神明之意难以揣度,我需要占卜通灵与祂交流才能得知。”巫女回答,“但让您留在忍者大人身边定然有祂的道理,您能否回归净土的关键就在忍者大人身上。” “占卜通灵需要时间做准备,最迟三日,我会告诉二位我得到的解答。在此之前,还请二位暂留我国,以便交流。” “可是木叶那边……” “好,我们会等在这。” 斑欲拒绝的推辞被扉间打断,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扉间少有的振奋模样将他的询问堵了回去。他喉头一阵酸涩,最终垂下头,落寞地不再言语。 当晚,斑修书一封,设下只有柱间才能打开的禁制用通灵鹰加急送去木叶,以提醒柱间木叶管理层有内鬼,要他提防身边人。做完这一切,他才略微松了口气。 扉间从巫女那回来就格外亢奋,斑理解他找到突破口的激动,只是他实在兴致缺缺,有一句没一句敷衍扉间。 “怎么了?我们终于找到了线索,你不高兴吗?”扉间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不理解。 那是他追寻了多年才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努力得到回报,应该高兴的。可斑的欢喜压不过心慌无力,他只能买勉强扯出一抹笑,否认。 “没有,我只是近来有点疲惫,今天又得知那么多信息,想休息一下。”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扉间如他愿安静了,斑把自己蒙进被子里,背对扉间闭上眼。他不知道扉间在干什么,只觉得房间里净得他心头发闷,难以入眠。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会不会骗我,你追寻了那么久的东西,还是不要落空的好。” 大抵是以为他睡着了,许久过后,斑身后传来一阵低语。斑在夜中缓缓睁开眼,叹息闷在胸中。 真是个不明情爱的傻瓜。 他到底是没懂过他究竟想要什么。那些原因、方法,从来都不重要,他很贪婪,反倒希望巫女是在骗他们,这样他还能堂而皇之再留他些时日。 可惜,结果往往总是不尽人意。 第二次面见女巫是两天后。不知是否因为占卜通灵太耗体力,巫女要比他们上次见时瘦了点,但仍然神采奕奕,还更有精气神了。这一次,她把她所知的有关扉间的一切都全盘托出了。 作为已死之人,扉间在死后会进入更高维度的空间,即是现世人成为“净土”的地方。他们失去了现世的躯体,以一种意识的方式——亦或是人们更常说的灵魂姿态存在。 在净土这样的高维世界,时间像是一条线,是可以被看到的。现世人的过去、现在、将来,所经历和未经历的每分每秒,在净土世界里都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净土里的人可以随时看到甚至去到任何一个时间点,不受现世时间流动的影响。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在净土的基础之上。显然,扉间目前并不在这一范畴之内,问题就出在把斑与他绑在一起的红线上。 本来净土与现世是没有直接联系的,可红线绑住斑与扉间的同时也让两个维度不同的世界建立了联系,扉间能直接碰到红线,斑也能感知到红线存在。这种连接对斑没好处也没坏处,却是实实在在桎梏住了扉间。 扉间与现世有了联系,他会失去在净土可以观察时间、穿越时空的能力。当然了,净土也在影响着扉间,比如近十年过去,扉间的面容没有任何老去的痕迹,和死前一模一样;又比如他可以改变现世的时间流动速度,而现世的人毫无察觉。不过他毕竟还在现世,这种能力需要点代价。这就是为什么扉间在雷之国一行中可以暂停时间,通过附身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事后又陷入昏迷。他的灵魂受到了损耗,也是需要休息的。 净土这一高维世界影响现世易如反掌,容易到扉间本人可能都意识不到。斑尚且处于现世,扉间的存在无形中已经对他造成了影响,他的命运已经得到了改变。经由巫女占卜,可喜的是,这种影响与改变对现世而言都是正向的,无须担心。 至于扉间留下的原因嘛…… “神明六道仙人存在于比净土更高维度的空间,可以观察、去往不同的平行时空。祂要他回到我们的世界,要他来到你身边,都是为了拯救你。你似乎是我们这个时空的现世向何处发展的变数,神明并未向我透露过多。可以肯定的是,待他任务完成,绑住你们的红线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他也可以回归他的世界了。” “为了……救我……?” 斑的呼吸无意识急促起来,手攥紧成拳,指甲嵌进肉里都感觉不出疼痛。 巫女所言听上去荒诞至极,可偏偏又找不出说谎的蛛丝马迹,就连扉间都陷入久久的沉思,恐怕是找不出什么可反驳的点。 她的话其实斑并不能完全理解,什么高维世界、意识形态、平行时空,这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好在那些关键信息他还是听得懂的,只是越听,他心下越冷,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条结论。 扉间是会走的,他不会留在这个世界,终究要离开他的。 “喂!斑!收起你的查克拉!” 经由扉间的警告,斑才发现自己的查克拉随情绪一起失控了。巫女被他可怖的查克拉压制得喘不上气,脸色惨白,小小的身躯止不住颤抖。斑低声道歉,深呼一口气收回了外泄的查克拉。 “她没有说谎,这些东西以我所知的都对得上。”见巫女面色有所好转,扉间软下语气为巫女辩解。他似乎没能跟上斑的所想,误以为斑怀疑巫女在说谎。 “你还记得吗?我刚到你身边和你说过,见到你之前,我做过一个梦。不知是否因为所谓的神明作祟,那时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巫女的话让我回忆起来了。” “我梦到了一个古怪的老人,他的头上有一对角一样的东西,两只眼睛是紫色的螺旋纹,那不是正常人能有的眼睛。他告诉我,我还不能太早离开现世,有人还需要我去拯救,否则后世会有祸患。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神明六道仙人。” “六道仙人从更高维度的世界来,看到了未来,也可能穿越到了未来。祂要我回到现世,将你我连在一起,让我通过你改变现世的什么,进而改变后世的结局,这应该是我回归净土的唯一方式。” 聒噪,真是聒噪。 他已经知道他会走,他知道她没有骗他们,为什么还要一遍遍提醒他呢? 斑合上眼极力压抑自己在崩溃边缘的情绪。 “你就那么想要离开,回归净土吗?”他轻声问。 他在赌一个可能性,赌自己在扉间内心能重要到他想要跨越生死。若扉间不想去净土,无所谓拯救与否,即便死亡斑也会留下他。若他想…… “回归净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得到应有拯救,即便我不在了,你也能好好的。这是我想看到的。” 扉间的声音轻而温柔,他已经很委婉了,斑怎么会不懂他的想法?内心翻涌着万千情绪,他浅浅一笑,当他再睁开眼,唯有决绝还沉在漆黑的眸中。 “若这是你想要的,我明白了。” 宇智波总是偏执而疯狂的的,一旦斑认定了某件事,他便会倾尽全力去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占卜已经结束,斑与扉间也没有理由留在鬼之国了,他们还要尽快赶回木叶,内鬼的事还亟需解决。 他们离开鬼之国是巫女亲自送的,临行前,她叫住二人,又叮嘱了一番。 “一个人的灵魂力量来自于心,而心与爱又息息相关,心灵越强,灵魂便越强,反制灵魂会越弱。” “时间相关的能力来自高维世界不假,但这力量本身无法干涉到现世。附身也好,感知也罢,这都是扉间大人因爱而诞生的能力,是他自己在现世的力量,因此他才能干涉到现世。二位的……嗯……袍泽之情,当真是令人动容,若他还能成长,终有一日你们真的能相拥也不一定。” 袍泽之情? 斑不禁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接受赞扬。 当然,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扉间自己,他对扉间可不是什么所谓“袍泽之情”。 袍泽之情:指战友之情,患难之情,生死与共。 关于高维世界那些,简而言之就是,斑作为真人是三维世界的人,扉间作为灵魂是四维世界的人,扉间本来可以随意观察时间轴、随意穿越时空,但是他被红线限制了,暂时失去了这些能力。他仍然不会变老,还能够改变现实世界的时间流动,就是会昏迷(是代价)。 改变时间流动这一能力本身不会影响到现世,他是灵魂,碰不到现世的一切,但是附身和感知是他在现世灵魂觉醒后拥有的属于自己的能力,所以会对现世造成影响,比如雷之国那次他时间暂停,用附身杀了那些侍卫,又附身在斑身上治愈斑,重点在于附身,而非单纯的时间暂停,没有附身这些都是做不到的。 高维世界这些我写的并不严谨,改动了一些融入了这个故事,想了解真正的相关知识请务必去查相关论文、书籍哦(划重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不愿得知的真相 第16章 二代目火影 鬼之国一行结束,斑与扉间回到木叶,开始大刀阔斧整顿木叶内部,致力于揪出内鬼。 这是一个长期工作,内鬼不会蠢到留下大量把柄,抓到他们绝非易事。柱间派了信得过能力强的部下协助斑调查,即便如此,一年下来他们抓到的别国间谍也不过寥寥几个。 抓到是一方面,处理又是另外一方面。 为了起到一定威慑作用,在斑的建议下,最初处决内鬼采用了大张旗鼓的方式。这一方法小有成效,另外一些间谍亲眼见证斑的抓捕以及后续处决现场想要逃回本国,因而露出马脚,他们又抓获了一批。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大量不留情面的公开处决无疑是把一些大国的面子扔到地上踩,威慑过了头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太难看。况且过于残酷的场面也会让全村上下人心惶惶,容易失去民心,引得外敌趁虚而入,这反而背离了他们的初衷,事情因此变得相当棘手。 就在所有人都对现状一筹莫展之际,天生政客千手扉间提出了相对合理的破局之法——成立一个暗部,即暗杀战术特殊部队。 暗部是听命于火影的直系部队,普通部队隶属于村子与火之国,非火影的高权人士通过一些手段也能调用,暗部却是仅凭火影调遣。 不同于登记在册的明面部队,暗部本质上是一个特务组织。除了保护火影、处理国家级别的情报,他们还会执行一些明面部队碍于一些因素“无法处理”的暗杀。 他们抹去名讳,隐藏面貌,行走于黑暗中,负责各类棘手事件,是火影藏在手中最忠诚的利刃。他们最大的规则是暗杀不留尸体和痕迹,处理内鬼再合适不过。 扉间提出这一设想是在一个相当随意的时刻,漫不经心的语气与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般无二。斑早已摸透他的性子,没有十拿九稳他绝不会说出如此精密的方案,恐怕是构想已久了。 于是与扉间讨论了细枝末节上的问题,斑将这一设想代替扉间告知柱间,经过几个月的筹划,木叶特务组织暗部于黑暗中悄然诞生。 暗部将要起步之际,柱间一时兴起,邀请斑来家中做客。斑推拒不过,又架不住扉间念叨,最终答应下来。一个晴日的黄昏,他带着礼品,上门拜访了柱间家。 虽然在火影楼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友和同事,斑当真是许久未来过柱间家了。 柱间和水户成婚多年,膝下育有两儿一女,夫妻之间一直很和睦,从未有过争吵。柱间在外出任火影,忙着村子管理,水户就在家照料家庭,将家中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孩子也悉心培养,尽显贤妻良母风范。 看得出来,在水户身边,柱间是放松的,待水户极好。总之,大哥大嫂生活幸福美满,家庭和睦,扉间也就放心了。 回过头时,看见斑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扉间不由得一怔。 那孩子是柱间第二胎龙凤胎里的小儿子。不同于长兄的黑发和长嫂的红发,他是和扉间一样的天生白发,模样上也和扉间有几分相似,唯独那双眼睛是和兄嫂一样的黑色。斑正逗着孩子玩,小孩咯咯直笑,口齿不清叫着斑的名字,斑面上不说,实则心都要化了。 “诶你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斑小声问扉间,果不其然收到了来自扉间的白眼一对。 “你才可爱,这么小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不过…… 据说很小的孩子尚未开智会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斑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是真的能看到扉间,朝扉间挥舞着小手,笑弯了眼,葡萄似的黑眸和柱间一样亮晶晶的。扉间也心软了,逗了逗他,他便笑得更开心了。 好吧,这么一个小小的白团子是挺可爱的。 “啧,什么时候你这么喜欢孩子了?”柱间见好友抱着自家儿子笑得开心,忍不住调侃。 “我可从没说过我讨厌孩子。”斑可太喜欢怀里奶白小团子了,抱着小家伙舍不得撒手,“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真想带回家。反正你还有俩孩子,考虑一下把这孩子过继给我怎么样?我发誓把他当亲崽子养。” “想得美,别打我儿子的主意,想要儿子自己生一个去。”柱间失笑,“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怎么没考虑过娶妻生子?我小儿子都一岁了还没见过你和哪个女人走得近过,宇智波那边不催你的吗?” “催,怎么不催,催得我快烦死了。但娶妻要对人家负责一辈子的,我不娶我不爱的人,总不能耽误了人家。” 斑意有所指瞥了眼扉间的位置,奈何扉间在逗柱间的小女儿玩,也没注意到。他只能悻悻地收回眼神,撇了撇嘴。 “宇智波那边应付过去吧,大不了就说我有个死去的白月光,今生非他不娶,他们强硬不过我的。” “哈哈哈哈,也不失为一种方法。”柱间应和着,转而软下了语气,叹道:“你也别怪我们催你,我们都觉得你太孤单了,想给你找个伴过日子。” “我知道,但是不用担心,我不孤单。”斑脆生生答,眼眸有了一瞬的暗淡,“至少现在不。” “嗯,那就好。” 熟知千手柱间的人都知道,他这人最是不会藏心事。不是节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他不会无端邀请斑来家中做客,吃饭时滴酒不沾更是印证了这一点。果不其然,饭后,柱间称有事与斑商议,将斑带入了书房。 “暗部部长,你心下可有合适人选?” 他如此询问时,斑与扉间皆是一愣。 “我以为你会直接问我是否愿意出任。”斑微不可察皱了下眉,开玩笑似的说,“莫不是你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不,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来问你了。”柱间苦笑,“只是你出任暗部部长要处理更多棘手的事,大概无暇顾及我托付给你的责任了。” “嗯?”斑一时困惑,不懂他在说什么。兄弟连心,扉间何其了解自家兄长,反应过来兄长口中意,瞪大了眼。 “我是说,待到木叶能安定下来,我想逐渐卸下火影的职位,淡出视野,回归家庭。”柱间凝视着斑,一字一句道,“届时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继任二代火影,你能力强大,百姓敬你爱你,没人比你更合适。” “二代……火影?”斑不由得愣住了,“怎么这么突然要卸任?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你放心,我不会将烂摊子交给你。”柱间保证,流露出一抹疲态,“我本就不擅长那些政治工作,扉间还在时一直都由他处理,扉间不在了又是你协助我,木叶能安稳至此少不了你们一份功。” “当火影那么久,我愈发感觉做什么都力不从心。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将近极限,是该卸任的时候了。” “所以你就打算把包袱甩给我?”斑神色已经有些复杂。 “哈哈,算是吧。”柱间笑得爽朗,拍拍他的肩,面上显出几分怀念,“大抵是建村之后忙于政事,你我鲜少再有空档谈心,生分了不少。我时常感觉你的变化大得令我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 “还记得建村前我和你说过的吗?你会和扉间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无论时政治手腕还是行为作风,你都和他越来越像了。我总能在你身上看到过去扉间的影子,有几次我都险些将你错认成扉间,当真是糊涂了。” “二代火影的事你且回去再考虑一下,短期内我还不会卸任。暗部那边我会先交予你负责,你想出任部长也可以,我另寻合适的继承人,不想出任想做火影、去培育你看中的部长也可以。无论如何最后别忘了告知我你的想法便可。” “……好。” 被柱间夫妇送走时,斑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比喝了酒还迷糊。 他承认,他憧憬火影之位太久了,久到这份憧憬不知不觉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了一种执念。如今执念触手可及,他又生出些许彷徨与不真实感。 鬼之国一行沿途的破败之景还历历在目,木叶却生机勃勃,好似与它们不在同一个时代,可想而知所做的一切是怎样优秀。莫大的责任放在他身上,他能维持好现状、带领木叶走向更好的未来吗? “木叶,你能照顾好的吧。” 迷茫之中,扉间的声音似乎让斑清醒了点。 方才一直低着头思考,他才发现扉间不知何时走在了他前面,于是他干脆停下脚步,注视向伴他十余年的游魂。 “你相信我吗?”他轻声问,“木叶是我与柱间的心血,更是你的心血,你相信我能照顾好它,不让它像那些小国村落一样没落吗?” “当然相信。”扉间转身面对他,答得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因为你的兄长相信我?”斑挑眉。 “不,是我自己相信你,我也相信我的眼光不会出错。” 说着,他上前一步,伸手握成拳,砸向斑的心口。这一击本不该有什么力量,然而斑却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敲动了,内心像是有什么被砸落了一样,平静心湖荡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所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斑看着落在心口、绑着红线的拳,良久抿唇一笑。他缠着红线的手虚虚地覆盖在扉间的手上,用力按在自己的心口,直视扉间滚烫的眼神。 “你信我就不会。” 而后,二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暗部在暗中正式启动后,斑一段时间内过得相当忙碌。 除了他,目前柱间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暗部部长人选,他便暂时负责暗部事务。可他又已经决定要接替柱间成为二代火影,不免要随柱间一起处理村子大小内务,以便未来能顺利接手工作。 连轴转的日子虽然充实,但疲惫是实打实的。柱间不忍他如此勉强自己,给他放了三天假,连工作狂扉间都板起脸,要求他回家休息。拗不过他们这对兄弟,斑只能听话回去。 在家的几天,除了调整作息,他也没闲着。 他物色了几个合适的暗部部长人选,几天里和扉间讨论对他们的考察方案。除此之外他还找柱间要了份青年一代表现名单,着手考虑听扉间的建议收几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日后他继任火影能帮到他,还能培养下一代继承人。 不看不要紧,一看,斑不免又开始焦虑。 首先,他得声明,他从不鼓吹战争的好处,他对战争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深恶痛绝的态度。战争的锐减给忍界带来了和平,减少人员伤亡,这是好事。可没有战争磨炼,青年一代的意志有所怠惰,表现不佳亦是不争的事实。 一份名单多达数十人,能入得了斑的眼的竟是连十人都不足。斑甚是失望,气得差点一把火把名单烧了。 “诶,继承人在精不在多,你看中的那些孩子都挺优秀的呀。”扉间见他和只刺猬似的在一边生闷气,扑哧一声笑出来,安抚,“他们还年轻,又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缺少历练和经验罢了,犯不上为此生气。再说,他们要都像你和我大哥一样,还在你身边学习什么呢?对吧,斑,老,师?” 他刻意把“斑老师”这一称呼的每个音都咬得很重,语气做作充满调侃。斑顿时被羞耻笼罩消了气,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不过那眼神没多少凶狠不说,嘴角还不自觉牵起一抹笑。 扉间说的不无道理,年轻人们不像他们这些被岁月摧折过了的人,还有着无限希望和可塑未来。是斑向来悲观,总无法自控将事情往坏了想,因此便陷入焦虑中。 算了,既然扉间都肯信任那些年轻孩子,他也愿意信一回。未来总归是这群孩子们的,而非他们的。 彼时的斑还对年青一代和未来充满希冀,谁都没想到,变故与阴谋已经在悄然中酝酿。 一直在想,纲手是白发,可能就是千手家的隐性基因。这里就小小私设了一下,侄子像叔叔,柱间的小儿子和扉间有点像,又进一步遗传给了纲手hhh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二代目火影 第17章 无限月读 暗部成立次年年初,木叶暗中对间谍的调查打击还没有结束,明面上又出了事。 一支中忍小队在汤之国执行任务时忽然失联,几日都不见踪影。柱间派出以日向、犬冢两家为核心的侦查小队前往调查,小队却又与云隐的忍者在汤之国境内发生了冲突,双方都死伤惨重,造成了不小损失。 据逃回来的忍者所说,他们沿着失踪小队的踪迹一路寻找,最后找到了雷之国与汤之国的边境。正是大国政治敏感时期,贸然踏入他国领土调查容易引起争端。他们已经打算收队回木叶报告,等高层再下发指令,谁知被不知从哪来的云隐忍者突然袭击了,毫无理由,最后落了个狼狈逃走的下场。 此事定然有蹊跷,几年前的火雷联姻连带着木叶与云隐关系也比和其他忍村好一点,至少明面上不会闹得很难看。可先是木叶忍者在雷之国边境失踪,而后木叶的侦查小队在边境被云隐忍者袭击,无论如何,云隐都要给木叶一个解释。 柱间即刻写了一封长信致以雷影,详细阐述此事,要求雷影给出解释。 等待雷影回复期间,斑误打误撞又在自家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南贺神社一向是宇智波一族开族会的地方,斑在一次族会后意外发现神社地下是空的。扉间先一步代他下去查看,地下是一个黑漆漆的空间,密不透光,什么也看不见,感应不到任何活物的灵魂。斑打开写轮眼在地上四处侦查,果不其然,在一个隐蔽处,他发现了一个可以打开的地下入口。 神社地下许是多年来都没人能发现,厚厚的灰积了一层,风一吹尘土飞扬,裹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儿,呛得进不去人。斑花了好大功夫才勉强清理好,紧皱着眉点燃火把迈了下去。 神社下的密室空空荡荡,宝藏、藏书、兵器,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只有一块光秃秃的石碑立在正前。斑走向石碑,拂去石碑上沾染的落灰,跳跃的火光下,一行行经过写轮眼翻译的文字映入他的眼中。 “神明六道仙人为寻求和平,将阴阳分为两极……” 翻译的话断了,看来三勾玉写轮眼的瞳力还不够。斑催动永恒万花筒写轮眼,方又能看懂后面的文字。 “二者相反,相互作用得森罗万象。两相结合,轮回之目开。” “九兽齐聚为种,外道魔像为土,二者合一,神树齐天。食其果近月得以开始祖之目。” “无限月读入梦,树界降诞庇佑,万物归一,众生平等。” “无限月读可解,唯无限月读可解……” 最后还有一段文字,斑的写轮眼瞳力到达极限,再无法读懂了。然而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之上真的存在更高级更强的眼睛,这一信息的震撼程度远不及这段并不长的文字所透露的其他内容。 外道魔像,神树,无限月读…… 纵使斑已经快把木叶的藏书阁翻了个底朝天,这些字眼他也不记得自己有看到过。过多的信息一时无法联系处理,他的头都是痛的,呼吸也不自觉加重。 宇智波一族的人天生比普通人多出一种查克拉,为阴属性查克拉。据斑所知,柱间扉间这样的千手族人天生则多了阳属性查克拉。 所谓阴阳两级,如果斑的理解没错的话,大抵指的就是宇智波与千手两族。 至于那劳什子轮回之目、始祖之目,斑只在宇智波一族的古书上看到过,是远远凌驾于写轮眼之上的至高存在。只不过书上只有寥寥数句记载,连开启方法都不曾有,他一度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石碑上竟然有相关记载。 那么,所谓“森罗万象”指的又是什么?开眼明显指向宇智波人,“相互作用”和“两相结合”是在指引宇智波人集合千手的力量吗?后文提及了什么“万物归一,众生平等”,“森罗万象”显然不单纯指向和平。 六道仙人给了宇智波人指导,真正的和平……莫不是要进行那无限月读才能实现? 困惑太多,充斥在斑的脑子里,他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掉了。他忽然发觉周身太安静了,扉间自他读完文字就再没说过话,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扉间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凑近石碑正仔细观察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斑缓了缓思绪,也蹲在地上看。他关了写轮眼,陌生的古文字他什么都看不懂。 “这块石碑被人动过手脚。”扉间轻描淡写间道出令斑愕然的发现。 “为什么这么说?”斑拧眉,指尖覆上石碑表面的文字,摸索一番他也没发现任何被修改过的痕迹,“这可是上古时代六道仙人给予宇智波一族的指引,连我都是第一次见,你总要给我一个证据。” “很简单,因为文字之间有断层,整个石碑上的文字不是同一种。”扉间没看他,视线仍黏在石碑上,神色中浮现出更多严肃,“我告诉过你,我研习过千手从古至今的所有文字,而千手最古老一本书中的文字与语法和这石碑上未修改的部分完全一致——你们宇智波也有文字语法相同的古书,这还是我发现的。” 说罢他顿了顿,指向“森罗万象”一句,从中划开。 “你看这句,这句话之前的文字我认识,只是因需要瞳力解读,我无法读懂由未知语法构成的句子。” “而在这句话之后的文字虽与前面相似,但细看下来并非同一种,有一定差别,我不大认识,更不用提语法。我猜测这应该是前一种文字经过演变后形成的新文字,是你们宇智波的文字,我没学过。” “综上所述,这石碑被人动过。这句话之前的文字是六道仙人上古时代留下的指引不假,至于后面的,因为被篡改过,真正的内容恐怕已经不得而知了。” 缓缓讲完自己的证据、猜测和结论,扉间深深看了一眼斑,不再言语,为斑留下思考缓冲的时间。斑也没说话,死死盯着扉间指的文字,胸口闷得难以呼吸,喘不上气。 千手扉间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十几年的共事没人比他更了解扉间的行事风格,这种事上他绝不会骗他。 细看下来,不同于前面模棱两可的东西,“森罗万象”后的信息字眼更详细,内容上逐层深入,字里行间引诱导性极强,不难看出修改石碑之人对人心与情绪渐进的把控之深。若不是扉间理性,注意到细节,斑定然深信不疑,眼下,他不可避免有所顾虑了。 “你说……” “嘘,安静,有人在上面。” 斑还没来得及发问,扉间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充满寒意,打断了他。他要斑原地噤声,不要乱动,自己则浮出地下。 和一团黑泥似的会动的东西四目相对时,扉间愣了。他只感知到有灵魂存在,却不想是这种东西。 那东西似乎没发现扉间的存在,正在最远的角落偷听地下的动静。半天听不到声音,它有些不满,但碍于地下是斑,它也不敢轻举妄动。 手腕上的绳子动了动,这是斑在暗中询问他情况。他回过神,道了句先别动,他要观察一下,而后蹲下身,上前观察那团恶心的黑泥。 扉间自认为还算见多识广,倒是第一次见这种古怪的玩意儿。他刚想上手碰一碰看自己是否能触到,那东西却好像察觉了什么,往墙角缝隙里缩,最后竟真被它从墙角逃了。扉间有些懊恼,回头,果然是斑不听他话上来了。 “不是要你别动吗?你怎么上来了?”他抱怨,“和一团泥似的东西,极能隐藏自己,感知洞察也极好,缝隙都能钻,可不好抓。这次被它跑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了。” “无所谓,它出现的契机是我们发现石碑。如果它要监视我或者监视地下的石碑,它总要再出现的,与其主动抓它,不如等它自己送上门。”斑满不在乎,“说回之前的,你觉得会是谁修改了石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们宇智波家的事,我怎么知道?”扉间没什么好气,“不过不论他最终目的是什么,无限月读是他一定要达成的,就最后那几句和疯魔了一样。” “我建议当初我们看过的你我两族的两本古书,你再找出来翻一翻。当时我们聚焦于我,可能错过了很多信息,现在再看看可能会有新的发现。” “嗯,我知道了,抽空我会再去看看。” 说是抽空,实际上斑如今一天里属于自己的时间少得可怜,休息都不够,更何况是看书。忙着忙着,藏书阁也没去,雷影的回信先到了。 据雷影所说,木叶失踪的中忍小队私自进入了雷之国国土。正逢各国戒严期,在戍边忍者盘问入国原因时,那支小队突然攻击了戍边忍者,两方因此交战。 混乱平息时,中忍小队被当场击毙,无一存活。后来木叶又派出侦查小队,戍边忍者又以为是敌袭,不由分说发动了攻击。 中忍小队一事本身就是木叶的问题,他们云隐还没对此兴师问罪,木叶倒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看在后者是云隐误会先动手的份上,先前木叶挑起的冲突云隐便不计较了。若木叶再揪着先前的事不放,云隐也必然不再容忍,定然要讨个公道。 读完雷影看似义正辞严的回信,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被气笑了。他们这才发现,看那些荒诞到极点的东西是真的会气到觉得可笑。 中忍小队,汤之国执行任务,毫无原因跑去雷之国,率先攻击雷之国的戍边忍者。得是多傻才干得出无异于送死的事?雷影乱编也不考虑实际性,当真是可笑至极。 于是柱间再度回信,阐述困惑,要求面见雷影详谈此事,并带回那些木叶忍者的尸首。这次雷影倒是回得快,不但拒绝了柱间的面见要求,连木叶忍者的尸体也以处理干净为由不让看。 他还警告柱间莫要如此蛮横,否则他将会召其他四大国一齐讨个公道,字里行间尽显挑衅之意。饶是脾气好的柱间也气得一掌拍碎了桌子。 “欺人太甚!”柱间愤然道,“明明是他们拿不出证据,竟还指责我们蛮横!无耻!太无耻了!” “他们敢这么挑衅我们无非是料到你为保和平会忍气吞声不开战罢了。”气到极点,斑反而是冷静的那个,冰冷的眼神压抑着怒火与戾气,“集你我二人之力,灭他们四国不是难事。” “不行,不可主动发动战争。”到这份上了,柱间仍一口回绝了斑,“火之国的地理位置占据五大国中心,是优势也是劣势。他们忌惮着你我二人的力量,对彼此又相互猜忌并不信任,由此才不敢主动发动战争 。” “一旦我们先开战,其余四大国不想沦为附属定然会联手,破釜沉舟也要将我们铲除。你我二人自然不怕,可那些无辜的百姓呢?我们只有两个人,背后是数以万计的百姓,四个方向的战力总会应接不暇。如果我们的防线被撕开一道口子,百姓们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我们四处征战、与全世界为敌还有什么意义?” 作为数十年的挚友,除了扉间没人比斑更了解柱间的想法。他始终在憧憬一个没有战乱、人人平等、相互坦诚的乌托邦世界,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血流成河。百姓的支持爱戴是他的优势,也成了他最大的软肋,像是套上了剑鞘的利刃,有剑鞘的保护,却也因剑鞘失去了锋芒锐利的一面。 “那你就优柔寡断任他们骑在你头上欺负你吧!” 越想越憋闷,班一怒之下甩下这么一句话摔门而去。 今天的工作其实还没做完,雷影的回信打乱了斑的安排,他没什么心情再去面对该死的文书工作了。回到老宅,他修书两封,分别差亲信送到猿飞日斩和宇智波镜两个他最偏爱的学生手上,要他们做好准备,三日后暗中随他去一趟雷之国。 做完这一切,斑胸中持续燃烧的怒火才有所平息,后知后觉涌上浓浓的疲惫。精神恍惚的时刻,他对上一双情感复杂的红眸,这才想起来,扉间从他与柱间不欢而散一直到他把信交给下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以为你会生气的。”他打破了与扉间之间的沉默,带了几分勉强的调笑。 “你也没错,我大哥也没错,我又能生谁的气呢?”扉间苦笑,长叹,“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时局如此,怎样做都无法两全。” “这般就认输了?这可不像你。”斑撇撇嘴。 “哪有什么认不认输的,不过是一种妥协罢了。”扉间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心平气和,“人的力量太微小,即便是如你和我大哥那般,对抗时局也无异于蚍蜉撼树。” “你和我大哥不同,你更能明白,和平说到底不过是虚妄的梦,就像阴阳相生,光暗共存,和平之下的暗流无时无刻不在涌动。至亲者尚且不能感同身受、坦诚相待,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人,那太理想化了。” “如何在梦中保持清醒、如何应对苏醒过后的寒冬,尽人事以待天命,这才是我们应当去思考的事,而非一味延长岌岌可危的梦境。你要知道,梦境最终都会以醒来为结局,越久越甜的梦醒来会越痛,做好准备才不至于无法再做下一次美梦。” 言尽于此,扉间话音落了许久,斑都不曾接上。那些话挑不出过错,斑唯一在意的是,他还是做了柱间的说客,象征性赞同骗骗自己也不愿意,尽管他知道他从不做这样无意义的事。 这场谈话最终以斑称疲惫需要休息结束了,没有争吵,连结局也没有,避而不谈是他们多年来形成的默契。他们已经不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了,各执己见的争吵除了让彼此受伤,什么也无法带来。 只是他们都忘了,有些问题不去触碰不代表它们会自然消失。总有一天,堆积在一起的矛盾会彻底爆发,苦痛与伤害会更刻骨铭心。 第18章 醒不来的梦 汤之国腹地,一支木叶的忍者小队护送着什么与他们的雇主正在往深处行进。 云隐小队关注这支小队有几天了,那群忍者的实力恐怕不怎么样,几天下来都没能发现任何异状。这样也好,动手时也能省去很多力气。 又几日过后,那一行人即将到达雷之国边境。一个晚上,他们的任务地点到了,雇主与护送的东西平安抵达,结算报酬后就与忍者告别了。木叶忍者往回走,寻了个荫蔽处休息,篝火熄灭,云隐小队的队长一挥手,一名忍者迅捷地跃了出去。 随着己方忍者潜入敌阵,不一会儿,敌阵发出一阵骚乱。而后,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长夜。队长心头一跳,皱眉握紧武器,随时准备发动突袭。 待打斗动静结束,队长率人前去敌阵。半路,他与方才派出的忍者迎面撞上,那忍者还背回来一个昏迷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队长用雷之国语言谨慎地试探,同时打开查克拉感知。感受到来人熟悉的查克拉,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妈的,那群混账设了隐蔽的陷阱。”来人恨恨地骂,用得也是雷之国语言。队长略一低头,这才发现同伴身上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帮你紧急处理一下?”队长已经准备叫医疗忍者了,受伤忍者却拒绝了。 “不打紧,得快点走,他的同伴醒了,马上就追上来了。”他急切催促。 的确感受到两股不同的查克拉正朝他们所在之处赶来,队长也不多加劝告,收队走人。 一路上,他们刻意给木叶忍者留下踪迹,方便他们追。很快,两股势力不断拉锯下,最终,他们顺利到了雷之国边境。 眼见雷之国的忍者包围了他们,两个木叶忍者识相地放下了武器。一名老师一样的人上前一步,开口。 “诸位,我们并没有恶意。”他努力平复情绪,态度谦卑诚恳,“诸位带走了我们的同伴,而我们想带回他。还请诸位看在你我两国情谊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定然会当今日的事是一场误会。” “你以为你们还有得选吗?”队长露出嘲弄的神情,“我们雷影想请三位去我云隐坐坐,若三位不想丢了性命还请赏个脸前去赴邀。” 闻此,被云隐包围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同意了。 一行人将木叶三人压入云隐的地牢中,队长给清醒的两人打上封印查克拉的雷封印,转头一看,还受着伤的忍者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的。那位同伴的状态不是很好,身体摇摇欲坠,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队长忙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 忙着警惕木叶忍者,他都忘了这名同伴受了伤。同伴摇头想挥开他的搀扶,他刚想劝同伴扔下木叶忍者,剩下的交给自己处理。突然,同伴背上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给我松开你的脏手。” 队长一惊,下意识侧头的瞬间,他对上了一双猩红妖冶的写轮眼。与此同时,一道影子从背后打昏了余下二人,砰的一下又消失不见。 注意到云隐小队队长的眼神由清明逐渐转为呆滞,斑知道自己的幻术成功了。他从队长方才还搀着的“同伴”背上下来,那名“同伴”的身体顿时双眼翻白,身躯直挺挺倒下了。扉间的灵魂从那具尸体中钻出来,脸色很难看。 低级忍者小队都是伪装,三人早就注意到了云隐的人,为还原真相不动声色装作不知。他们派出掳走木叶忍者的人被斑用写轮眼控住,再被扉间撕碎灵魂夺舍,扉间由此操纵那具行尸走肉带走斑,宇智波镜与猿飞日斩则配合着演戏。 “你还好吗?”见扉间状态很差,斑又急又担心,“早让你换一种方法了,就不听,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没有,我没忘。”扉间摇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先去给镜他们解开封印吧。” “你……唉。” 斑深知自己从来拗不过扉间,叹了声气。他黑着一张脸向被写轮眼控制住的队长询问解开雷封印的方法,得到结印顺序,他为狱中二人解开了封印。 “老师这位特殊朋友,果真是不同凡响。” 从狱中走出,镜笑盈盈赞扬,日斩也一阵点头,眼睛都在发光:“杀人于无形,这也太强了。” 斑对此则冷哼一声,阴沉的脸色没有半分好转:“你们再夸他他尾巴可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才翘尾巴。”纵使身体不适,扉间仍不忘回怼。 三人此趟来一是为了还原小队失踪真相,如今已经得到了解答,还有就是为了找到失踪小队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此之外,斑还有一件私人的事,想去质问一个人。 把被打昏的守卫绑在一起丢进狱中,日斩用了复杂且表面没有异状的封印术将他们封印在里面。三人在狱中低声交谈着计划,这动静惊动了深处的“客人”,他们敏锐地听到了异于三人的声音。 “你们……是木叶的忍者吗……” 这是火之国的语言,斑一个激灵,当即就想到在雷之国失踪的人,往声源处寻找。 牢狱中没几个活人,三人顺利找到藏在最深处的说话者。看到他的惨状,他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他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双目被刺瞎,脸上尽是可怖血痕。他的双腿双臂都被打断了,整个人瘫在脏兮兮的地上,身下一片恶臭污秽,宛若一具死尸。昏暗火光下,几人看到了他破烂衣服上宇智波的族徽。 最初失踪的忍者小队里有一名学生就是宇智波人。那少年只有十几岁,正值青春年华,如今却是以如此一副可悲姿态躺在异国的牢狱里。斑攥紧拳,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你是谁?”镜的权限还不够得知太多信息,他谨慎地问。 “木叶忍者……”少年声音嘶哑,气若游丝,“老师和……咳咳……我的同伴……已经被杀了……他们被丢去……乱葬岗……不要再……寻找了……” “他们……想要我的写轮眼……我不能让……他们得逞……就……刺瞎了……眼睛……” “杀了我……他们……折辱我……请……杀了我……杀了……我……” 短短几句,结合少年的处境,不难在他身上看出云隐的人到底做了怎样惨无人道的事。 镜还在犹豫,斑忽然上前,一拳打裂了连封印都没有的铁门。他像是没有看见少年身下的污秽之物,迈过去蹲下,将少年抱在怀里。 “辛苦了。”他尽力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意,掏出身上的苦无,抵在少年心口,“我是宇智波斑,还有什么想和家人说的吗?我会转达。” “告诉父母……能当他们的儿子……我……很骄傲……不要告诉他们……我这幅样子……我不想……他们难过……” “帮我……和妹妹道歉……告诉她……哥哥……回不去了……对不起……今年冬天……没办法……堆雪人了……” “记得……给她买颗糖……苹果味的……她……最喜欢了……” “麻烦您了……族长……大人……咳咳咳……” 因情绪激动,少年猛地咳嗽起来。斑温柔又哀伤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全部记住了,在少年的浅笑下,他微微用力,苦无刺进了少年的心脏。少年很乖,不挣扎,一动也不动,脸上的笑容都未曾褪去半分。 很快,一个饱经折磨的孩子在斑怀里沉沉睡去,再也不会疼痛了。 地牢里霎时死一样寂静。 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斑良久没有说话。 老实说,他见过太多的死亡,多到他已经见怪不怪,对死亡感到麻木。少年的死依然没有让他麻木的心感到有一丝疼痛,只有怒火愈发猛烈,几乎要烧干净他的理智。 “一个很了不起的孩子。”他轻声道,抽出染血的苦无,别回腰间,“镜,日斩,你们把这孩子尸体烧了吧,骨灰带回木叶,还给他的家人。剩下的,我去和他的家人说,” “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是。”二人低声应道。 在镜的帮助下,日斩背上少年的尸体,二人先行离开了。走之前,日斩按斑的意思解开了昏迷中云隐忍者的封印,恨恨地剜了他们一眼。 后面,在扉间的默许下,斑隐去面貌,将包括队长在内的几人折磨得不成样子,吊着他们一口气离开了。 “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别做傻事!” 斑要前往的方向是雷之国都城,扉间再愤怒也不能看斑在都城大开杀戒,这般下来无异于与雷之国直接开战。 “我还没不理智到要大开杀戒,只是要去找位故人问一件事。”斑看穿了扉间的猜测,淡声道,“只要一天我还是木叶的宇智波斑,我就不会做这种事,不用替木叶担心。” “谁替木叶担心?我担心的是你。” 经年累月的相处让扉间对斑的了解不比作为挚友柱间浅。斑越是表现得理智,内心越是往崩溃边缘靠近,少年的死对他的刺激恐怕不止一星半点儿,否则他不会有要离开木叶的意思——“只要一天他还是木叶的宇智波斑”,他是这么说的,扉间再听不出他什么意思就白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 对于扉间的担忧,斑只是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闷头赶路。扉间知多问无益,无奈地不再开口。 到了雷之国都城大名的王宫,扉间大概明白他要找谁了——雷之国,故人,大名的王宫,除了火之国嫁过去的公主夏希不会有别人。 夏希是雷之国斑认识的最靠近王权的人,对雷之国态度的转变应当有一定了解。斑大抵是想问她发生过什么,为什么雷之国无端单方面破坏和木叶的关系,想寻求一个说法。然而,他潜入后找遍了王宫也没找到夏希。 心里冒出不好的感觉,斑随手抓了一个下人,写轮眼控制住下人询问。在下人机械的回答中,他得知了一个他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夏希已经死了。 那个逃离火之国、委身于他人、仅仅只是想活命的夏希,她死了。 好,好得很。 斑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扭断了下人的脖子,潜入大名的寝宫。耐心蹲守到晚上,他如愿以偿蹲到了雷之国的大名。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年轻的雷之国大名也变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定然想不到自家寝宫有人在蹲守,熄灯后,斑扼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轻而易举用写轮眼控制住了他。 在雷之国大名的记忆里,斑得知了一切真相。 雷之国大名在夏希之前已经有了未婚妻,当初火雷联姻本就是两国大名为了杀斑制造的阴谋,他们都笃定斑在任务中会“意外身亡”,而夏希也会按计划被刺杀,届时雷之国大名仍会娶心爱之人为正妻。 可谁知,他们制造的麻烦只是重伤了斑,根本没能杀了他。出于忌惮,雷之国大名娶了夏希为正妻。他原本想娶心爱之人做妾,待杀了夏希再扶正,可他心爱之人伤心欲绝,与他断绝了关系嫁了人。从那之后,他也不再信任火之国大名,连带着憎恨上夏希。 几年里,火雷两国的交好从来只浮于表面的形式。各大国和其忍者村都在建设中,所有忍者村加起来都不及木叶,雷之国大名和雷影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不一样了,各国国内都已稳定,野心都已暴露。谁都想要火之国这块肥肉,但谁又都不敢先出手,生怕自己孤立无援。但火之国先出手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联手,打输了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到好处,打赢了瓜分好处,最终还能落一个自保的好听名声。 于是,雷之国便开始暗地不断挑衅火之国,见木叶忍气吞声,这种挑衅才又表现在明面上,最后发生了中忍小队被抓走、侦查小队被袭击的事。 至于夏希,夏希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雷之国大名的折磨里。雷之国大名恨她至极,一个她的子嗣都没有留下。 接受记忆其实也就一瞬间的事,消化记忆却需要很久很久。斑遏制住掐死雷之国大名的冲动,缓缓松开了在他脖子上的手。 当然,他不会轻易放过他。他掏出苦无,面无表情用力在他脸上划下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雷之国大名被疼得清醒了——当然斑也有意减轻了写轮眼的控制——当他对上一双阴森血红的眼眸,他恐惧地尖叫起来。 “记得你做了什么,我会再来找你的。” 冷冰冰扔下这么一句话,斑灵敏地跃出窗子,趁着夜色昏暗离开了。 他蹲守的时间太久,不知什么时候,都城下起了雨。他在大雨中奔跑,没有去火之国的方向,直至到了大名记忆里他草草葬下夏希的地方,他才停下脚步。 暴雨如注,毫不留情将斑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初冬的雨水已经很凉了,然而他却好像感受不到刺骨的寒意一样,木讷地站在夏希甚至连墓碑都没有的坟前,目光空洞。 早知如此,夏希不如死在他们去雷之国的路上,一刀毙命也好过几年折磨至死。 扉间不知道自己昏迷后斑和夏希发生过什么,见斑失了魂一样呆站在夏希的坟前,而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酸涩。 “再淋下去,会生病的。” 他迈上前一步,站在斑的身侧,有意想让斑离开。斑没有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张了张嘴,声音在暴雨里轻得如同一片枯叶被打落在地。 “这是你想看到的和平吗,扉间?”他如此问,言语中的悲哀像看不见的雨,一下又一下沉重地砸在扉间心上,“中忍小队那群孩子,什么都没做的夏希,争斗与无辜的牺牲从未有过止息,只不过从家族上升到了村子与国家,你认为这是真正的和平吗?” 他在问扉间,也在问自己。 这真的是他们最初想要看到的吗? 对此,扉间答不上来,沉默地垂下头。斑知他也没有答案,没有追问,发出一阵令人心碎的低笑。 “这样虚伪的和平,不要也罢。” “扉间,你说过的,梦境最终都会以醒来为结局。” “但我想说,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是会有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去实现它。” 第19章 无法释怀 回到木叶后,斑把工作丢给镜和日斩处理,自己买了束花,买了一包糖,马不停蹄去拜访了已逝少年的家人。 少年的父母都是朴素温吞的老实人,对于斑的到来,夫妇二人诚惶诚恐,即便再悲伤也没忘记客气礼貌招待他。斑对他们的生活进行了一番嘘寒问暖,最后不得不沉重地转达了少年的遗言。 少年的死状太过凄惨,又涉及政治阴谋,遵从他的遗愿,斑善意地隐瞒了他的死因,尸体烧成灰也以感染疫病会传染为由一带而过。质朴的夫妇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沉默地听着,眼眶湿润。 “哥哥呢?” 年幼的小女孩不懂的死亡的含义,只知道给她带回糖的不是疼爱她的哥哥,她的哥哥骗了她。她把斑买的糖丢在一边,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不要你的糖!我要哥哥!” “哎!你这孩子!” 夫妇二人被女儿的无礼吓到了,母亲仓促地抱起她,流着泪将她带回屋里,父亲则通红着眼,一个劲向斑道歉。 “抱歉族长大人,小女被我们和她哥哥宠坏了,失礼了!” “……无碍。” 斑自然不会同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只是目光落在那包被丢掉的糖,他不可避免产生一阵惆怅。 将花献在少年墓前,斑与少年的家人告别。路上他又单独买了颗苹果味的糖,生平第一次,他觉得糖的味道苦涩难忍。 暗部也好,柱间转移给自己的火影的工作也好,斑都不再过问了,又钻进了藏书阁。火影楼的事交给日斩,暗部的事交给镜,他则埋头于古籍,寻找无限月读的信息,时不时还去神社下的密室再研究石碑。 不过很可惜,直到柱间因为他的消极怠惰找上他,他也没能有什么有用的新发现。 那日柱间找上他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时,他没有多加解释,将柱间带下密室,带到了那块宇智波祖传的石碑前。他抱以试探态度用瞳力为柱间翻译了石碑上的内容,道出关于两族结合自己的理解,提出推翻已有制度重构世界。 当然,他隐瞒了有关无限月读的所有东西。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柱间否定了他的想法,称这想法太过激进。 “所有一切是我们一路努力建设至今的心血,你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吗?我们不再年轻了斑,一意孤行将如今局面全部推翻,一旦走错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柱间总温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薄怒,“届时你要那些爱戴你的百姓如何看你?我又如何把火影之位传与你?给我清醒一点!” “清醒?”斑闻言,垂头发出一声冷笑,“我比任何时刻都清醒,柱间,不清醒的到底是谁?” “若你当真清醒,你就应当意识到,作为芸芸众生的一份子,活着的时间里,你我能做的有限,而和平的道路没有尽头,永远都在发展。”柱间冷声斥责,“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是我们父辈连幻想都不敢幻想的,而我们幻想的则必须脱付出去,交由后辈实现,急功近利得不到任何回报。” “……” 密室下霎时一片寂静,斑与柱间只有几步之遥,比他们以往在火影楼都要近。然而看着挚友在火影斗笠下肃然的面容,斑却总觉得陌生。 “柱间,你在火影的高位上坐太久了,看不到终生疾苦,生灵涂炭。你早就变了,当你说出我们能做的有限而和平的道路没有尽头,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再和我讨论和平了。”他背对他的挚友,言语中尽是失望,“我问你,你有尝试过不得不杀了一个无辜、听话的同族孩子吗?” 接着,他和柱间讲述了他在雷之国亲眼看到的一切。 他讲了那个可怜却勇敢的孩子,讲他不肯把写轮眼给人研究,硬生生刺瞎自己的双眼;讲他受尽折磨凌辱,像畜生一样被扔进阴冷地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后是如何求斑杀了自己。 “我不是没杀过宇智波的人,年少时我的万花筒写轮眼因此而开,你知我下手时绝不手软,杀那孩子时也是一样。”他忽地顿了顿,写轮眼中是无法抹去的哀伤,“不同的是,我怕我但凡犹豫一秒,那孩子都会再遭遇多余的疼痛,于是我尽可能快结束了他的生命。” “那孩子真的很懂事,死去时连挣扎一下都不曾有。回来后我常用这是在为他解脱宽慰自己,可深深的无力萦绕在我心头,日日夜夜令我无法释怀。这种滋味很难受,你不会想体会的。” 缓步迈至石碑前,斑的指尖停留在“无限月读”处,反复摩挲。他回头朝柱间扯出一抹笑,眼神中充满锐利浓重的讥讽。 “柱间,你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换来的到底是什么呢?你希望的和平?还是更多的牺牲?” 火盆里的柴火啪的一下炸开了,火光摇曳,柱间在火影斗笠中的面容更加晦暗不明。斑毫不胆怯迎上他阴沉的目光,空气里因这无声对峙硝烟味更重。 其实作为木叶的两个创始人,柱间和斑很少吵架。基本都是扉间和斑就管理问题吵,斑再向柱间转达他们的共识。柱间九成直接同意,还有一成被说服同意。 缺少交心的后果大概就是,他们真的如柱间过去说的那般生分了,如今的争执连调和的余地都没有。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挑起战争,是吗?”良久,柱间沉声问,“战争只会导致更多那孩子的悲剧重现,你不会,我不会,但我们无法保证所有人都不会,人都有劣根性。” “我知道,所以我放弃了战争。”斑坦言,仍未透露出无限月读,“在如今的局面之上,仍有一条道路通往真正的梦想,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什么道路?”柱间追问,尚存挽留之意,“如果它是村子梦想的延续,我需要你去引导大家,作为领袖,也作为……我的朋友。” “呵,不存在什么延续,况且你绝对无法实现。”斑昂头,最终缓缓道出最残忍的话,“将我列为叛忍吧柱间,我要离开木叶了,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看在你我为友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太为难。” 言尽于此,再说什么都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柱间低声笑笑,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是斑从未见过的阴郁。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也不再挽留了。”他一字一句淡漠道,“我不管你对外做什么,倘若胆敢伤害扉间用命换来的木叶,即便是你我也不会放过。” 斑许久没听柱间提起扉间的名字了,自他结婚后就很少听到,久到斑几乎都以为他已经放下释怀了。如今再看,恐怕是半点没能释怀。 什么事斑都能理直气壮,唯独这件事,他不能。 “你果然还在责怪我。”他苦笑。 “你会忘记扉间杀了泉奈吗?” “……不会。” “那我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柱间说完,转身准备离去。末了想起什么,他特地留下一段与平淡语气不符的狠厉威胁。 “你知道这种事上我从不开玩笑,不信你可以试试,我会毫不留情杀了你。” 语毕,柱间走了,斑怔愣在原地,直到扉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大抵是猜到斑会与兄长说什么,他一早就逃避似的消失了——斑眼中再度出现那道白影,他才回过神。 扉间正坐在台阶上,面色不复往日平静,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看他。斑被那眼神看得不适,径直迈步到他面前。 “你要替你兄长劝我吗?”他先一步开口。 扉间抬头瞥他一眼,又低下头:“我劝你你会就此收手吗?” “不会。” “那我何必白费口舌。” 说着,他伸出手,猛地刺向斑的胸膛,像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斑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的某日,宇智波和千手的最后一场战斗,胜利分明是他们的,银发青年却在自己眼前毅然决然自戕。他手持长刀,也是这般毫无顾忌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不过那是实打实的利刃,它真的会要了人的命,所以他死了。而现在,他只是一个魂魄,他的手从斑的胸膛穿透而过,斑却没能感受到丝毫的痛意。 扉间低头看着自己穿过斑胸口的手,紧接着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呢喃:“死人是绊不住生人的脚步的。” 明明是自己与柱间决裂,扉间又在难过什么呢? 斑看着他收回手,凭空冒出一种想握住的冲动。可想起自己无法触碰他,几乎伸出的手最后还是紧紧攥成了拳。 “对我失望了吗?”他问,坐在他身侧,试图用靠近抚平内心躁动的苦楚,“我没能完成答应你的事,木叶被我丢下了。” “是有点。”他看不到扉间的表情,然而扉间的坦诚更令斑低落,“为什么不告诉大哥公主的事?” “告诉他有什么用?他会找雷之国大名讨个说法?让雷之国大名提着脑袋来见我?”斑嗤笑一声,“除了火之国大名,没有人有立场指责这件事,偏偏那只老狐狸还不在乎,否则夏希也不会在政治阴谋里成为牺牲品,活活被雷之国大名折磨死。” “报复那混蛋是我私人的事,让他再恐惧一段时间,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 不知是否是错觉,扉间的情绪似乎更低落了些。无言许久,斑正要开口问,扉间抢在了他前面。 “今后要做什么?你不会真的要去做那劳什子无限月读吧?” “嗯,要做的。”斑回答,“人心难测,贪欲无法被满足,只会被无限放大。无限月读让每个人都活在自己最渴望的人生里,公平地满足了所有人,这是这个世界需要的和平。” “你会被利用。”明明没有证据,扉间却格外笃定,“那一团黑泥似的东西今天又来了,每次我们来这他都会来,这块石碑一定和它有关系。” “我不在乎,若他的目的与我一致,被它利用又何妨?” “可若不一致呢?”扉间一语中的,“若它利用你是为别的呢?你又当如何?别忘了让我拯救你实打实是六道仙人的指引,我们现在意见相左,你支持的还是被人修改过的‘指引’。” “……” 方才在柱间面前斑还能从容对峙,可一到扉间这里,他就哑火应不上了。扉间冷哼一声,撇过头没说什么,惆怅满面。 “走一步是一步吧,或许六道仙人是要你助我在无限月读之路上修正被改的内容也不一定。”斑不负责任地丢下这句话,“再不济,有你伴在我身侧,在我做出无法挽回之事前,只要是正确的,哪怕是撕碎我的灵魂,你也要阻止我,不要心软。” “……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的。”扉间叹了声气,“话既说到此,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我不愿你出什么事,但同时,我希望你能不伤及木叶和我大哥。” 心底某处悄然燃起一簇妒火,斑沉默片刻,点头答应:“我尽量。” 扉间注意不到他藏在内心的情绪,忽然扭过头。岁月在斑的脸上刻下了不可修复的痕迹,凝视着斑已然不再年轻的面容,他问:“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斑,你当真要叛村吗?这是条众叛亲离的路,你想清楚,我不想你后悔。” “我想清楚了,我不会回头。”斑一字一句坚定答,眸中扉间的脸年轻依旧,十几年里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他就定定地回望他,目光灼热滚烫。 “况且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不是众叛亲离。” 第20章 特殊来客 宇智波斑离开木叶后,他的名字很快就出现在了叛忍名单上。 被斑一手培养起来的镜接手暗部,在他离开两年后被柱间任命为暗部部长。在柱间的授意下,他不得不狠下心亲自处理此事,下令寻找斑的踪迹。 没人知道这位受人爱戴的木叶创始人究竟因何而叛村,只知村子内被一场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百姓在其中,领袖柱间也在其中。 消息流通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柱间并不刻意隐瞒,外界很快就都知道了这一事。他们对其背后原因众说纷纭,可信度较高流传度较广的版本是两位创始人意见不合,斑是愤然出走。 总之,流言众多,除了柱间与斑本人,没人知道真相。 木叶损失一大战力对其余四大国而言是好事。一切和斑当初说的一样,和平假象之下,暗斗愈演愈烈。尤其云隐,有过斑潜入一事在前,他们竟还敢大着频频挑衅。柱间的政治手腕在斑走之后强硬了不少,暗中也没少给云隐使绊子,总之都没落下什么好。 土风明争,雷火暗斗,远在大洋彼岸的水之国冷眼旁观。五大国各怀鬼胎,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尾兽的突然出现打破僵局,发展出新的局面。 那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然而雷志国边境凭空出现的一只庞大妖兽打破了平静。 那妖兽状似狐狸,却有着九条尾巴。它在边境肆意破坏,戍边忍者死的死伤的伤,根本防守不住。 九尾的出现惊动了雷影,他派出部下金角银角率领大批精英忍者前去制伏,声势浩大。 有六道仙人留下的神器在手,人力众多,又有驯服尾兽的经验,他们对收服九尾甚是自信。可九尾的实力狠狠打脸了众人,它不光重创了精英忍者部队,还吞下了为首的金银角,让云隐损失惨重。 收服不成,这下,雷影开始发愁怎么把九尾赶出雷之国了。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放低姿态向木叶求援,侦查忍者传来了好消息:九尾吐出了金银角,向汤之国移动,最后消失在汤之国的密林里。 对此,雷影还没高兴多久,国都又传来了噩耗——大名死在了自己的寝宫,被人残忍地开膛破肚,扭断四肢,摆成跪地叩首的姿势,死状可怖至极。 一时间雷之国人心惶惶,上下大乱,再没心思和木叶暗斗了。 汤之国九尾消失的密林,斑心满意足地收起封印九尾的卷轴,从密林深处走出。他刚打算找一家小酒馆好好庆祝一下小目标的完成,没走几步,他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身着木叶暗部的服饰,身材纤瘦高挑。他脸上戴着个狐狸面具,遮住了面容,不过黑而卷曲的短发暴露了他。斑站在原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好久不见,老师。”来人在他拆穿前先开了口,摘下狐狸面具。宇智波镜微笑,略一颔首以示尊敬。 “啊,是好久不见了。”斑从容不迫,“我正要去酒馆犒劳自己,要叙旧的话不妨一起?不愿叙旧我便先走了,你也好早些去找柱间交差,叫他快些来抓我说不定我还真能回去。” 言下之意,他才不管镜是不是来抓自己回去的,除了柱间,没人能拦得住他。 不过,听了他的建议,镜居然真的欣然同意了,一副想与斑叙旧的模样:“那学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老师。” 啧,几年过去,这小子成熟了不少,也不知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斑也不会怵这个自己看着一步步成长的小崽子,等他换了套不那么显眼的衣服,两个人随意找了家小酒馆,坐进一个偏僻安静的包间里。 “哈,地方不大,酒倒是好酒。”斑喝了一大口酒,满足道,“木叶和宇智波近来如何?” “宇智波还好,火核前辈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偶尔也会帮上一些忙。不过木叶不是很好。”镜没有喝酒,抿了口热茶叹息,“云隐频频挑衅,火影大人、桃华前辈、日斩、还有我,都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忙得不得了。” “不过,多亏了老师这么一出,云隐短时间内恐怕没什么精力再和我们作对了,还要感谢您。” “顺手的事,不足挂齿。”斑也不问他怎么知道的,悠哉悠哉认了,“说吧,孤身一人寻我做何事?能找到这里,恐怕南贺神社地下的石碑你也看过了吧。” 虽是问句,斑却没给镜反驳余地,甚是笃定。镜知晓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说谎也无用,诚实点头。 “是,我的确看过了,向火影大人询问您的离村原因时他告诉了我石碑的存在。”镜如此作答,“我不知道您看到了哪里,但我只有万花筒写轮眼,只能看到‘始祖之目’,您心中‘真正的梦想’恐怕远不及此。” “不过既然您是依据石碑的指示行动,您应当是要去寻找‘九兽’和‘外道魔像’,几年追踪下来我还真发现了线索。而这次九尾现世又消失的动静闹这么大,我想您也不会错过,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不错。” 如果只看到“始祖之目”,看来镜还不知道无限月读的存在。斑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眸望他,一瞬间眼中冒出杀意:“你告诉柱间了?” “没有。”或许是被这眼神震慑到了,镜肉眼可见吞了口口水,摇头,“此事除您只我一人知晓,火核前辈若没发现地下石碑应当也是不知道的。既是仙人给予宇智波的指引,我定然不会随意告知他人。” “但是,老师,明明您可以将此事告知族人,六道仙人是给我们的指引,而非您一人。只要您想 ,宇智波的族人大半会追随您寻找真正的梦想,为何您不召集族人一同离开?那石碑后面我看不懂的,又是什么?” 即便心存畏惧,青年依然鼓起勇气直视他,目光灼灼,隐隐中竟真的有几分像样的领袖气质。 斑丢下宇智波的负罪感少了点,撇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道:“你看不到后面的内容是你时候未到,在你有匹配的能力前,我不会提前告诉你。至于宇智波,我有自己的考量。” 宇智波会成为他的累赘,他也会成为宇智波的累赘,就现在而言,任何人的加入都是多余。 “我也不能知道吗?”镜不死心,“如果也是我的梦想 ,我会追随您,仅我一人。” “哪怕要叛离木叶?” “哪怕要叛离木叶。” 真是个固执的小鬼,就这一点,他比谁都更像一个宇智波。 “得了吧,我不需要。”斑驳回他,语气充满嘲弄,“我不需要追随者,没人能站在我身后,柱间也不能。” “那您那位特殊友人呢?” “他是唯一我想并肩的人。” “……” 此言一出,酒桌上安静了一瞬。扉间愣愣地望着斑,而斑神色未变,坦然依旧。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镜似乎有点憋屈。可他知道斑的脾气,再问下去也是无果,只能悻悻地放弃了:“谨遵老师教诲,我不会再问了。” “别老师来老师去的了,我已是木叶叛忍,早就不是你的老师了,再唤我老师可是会惹人闲话的。”斑撇撇嘴。 “那便让那些闲人说去吧,我不在乎。”镜不卑不亢,“您对我和日斩有知遇教导之恩,无论他们怎么说,您永远都是我们认定的老师。” “知遇?教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斑发出一声嗤笑,“我从未将你们当作学生,也不曾给过你们什么教导。若非那家伙多事一定要我收两个学生,在一众少年少女里看中了你与日斩,我才没那么闲。” “他是感知与瞬身术的大师,又精通五种遁术,你与日斩所学皆出自他,我只教过你写轮眼相关的,只是因为他不懂这些而已。要说老师,他才是你们的老师,而非我。” 况且他都没有那么耐心教过我。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想。 得知自己真正的老师另有其人,镜说不惊讶才是假的。只是他并没有那么失态,怔愣片刻,又饮了口茶。 “难怪您明明不擅感知与瞬身还能有如此技巧,原来是这样。”他很平静,斑想从他身上找出一丝失望,可他什么也没找到,“不过忍术之外,您亦指导了我们许多,无论如何,这一声老师您当之无愧。” “那么,我可以和他聊聊吗?那位真正指导我的老师?” 听他想见扉间,斑是不怎么乐意的。他看了一眼扉间,希望扉间拒绝,没想到扉间居然点了点头,愿意和镜交流。斑一口银牙都快要碎了,只能闷闷不乐瞪他一眼,不情不愿让出自己的身体让扉间附身。 等斑再次睁开眼,他的眼眸由深沉的黑变为了更明亮的绯红,比阴森血红的写轮眼更浅,也更温柔。它们好像有魔力一样,镜不自觉就看入了神。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他会长什么样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会与他那双眼眸一样温柔吗?还是…… “咳,我就是指导你忍术的人。”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虽然低沉,却不含冷意,像夏日山涧的泉水一般清亮。镜下意识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磕磕巴巴问好:“您……您好,呃,前辈,我是……宇智波镜。”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看出这孩子的紧张,扉间眉眼弯弯,温和地笑了笑,“不必叫我前辈,我死的时候还没你现在年龄大呢。反正用的也是斑的身体,还称呼老师便可。” “啊,好的,老师。” 比原本的老师更平易近人呢,镜的紧张缓和了些。不过想到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他又有些惋惜。 他们聊的并不多,都是些过去的事。扉间告诉镜他如何劝斑收学生,又如何让斑代自己传授技巧。讲斑面冷心热,说的话难听,实则关心都在暗处,对镜和日斩绝不是方才说的那般无情。镜只是安静听着,适时予以回复。 问及名字,原本还侃侃而谈的扉间不说话了。无言期间,斑将扉间的灵魂挤出自己的身体,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支配权。 “他的名字不是你能知道的东西,你只需记得他是一个已逝之人,不要打扰他。”斑的声音变得有些清冷,“他本来就不能被他人得知自己的存在,包括柱间也不知,只是他想同你交流,我才为他破了例。” “今日之事也好,他的存在也好,还有南贺神社下石碑的真正内容,莫要将这些告知任何人,柱间也不行,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成为再也无法开口之人。” 骤然爆发的查克拉威压令镜心头一颤,他明白斑这话绝不仅仅是威胁,于是深呼一口气,点头答应:“您且放心,我会保密。” 得到回复,压迫感极强的查克拉被主人收回。斑恢复最初的平淡从容,故作什么都没发生喝酒吃菜。镜可无法这么镇定,又坐了一会儿,他以自己还有任务要忙向斑与扉间辞别,先行回木叶了。 包间只剩一人一魂,扉间抱怨斑对镜太凶,明明镜是好意。斑懒得搭理他,一直到酒足饭饱,他才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擦嘴,回复扉间。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就因为这?”扉间甚是费解,“怎么,他用什么眼神看我了?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你难道还怕……” “这件事暂且打住,我有别的事找你算账。”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面色阴沉,“千手扉间,倘若我方才不挤走你,你是不是真的要告诉他你的名字?” “你是不是想让你大哥知道,你不但间接因我而死,还被我困了十几年不得回归净土,而我瞒着他,他对此一无所知?你猜他会不会暴怒之下直接杀了我?” 他对扉间少有如此冰冷的时刻,扉间略一皱眉,解释:“我没打算告诉他我的名字,我知道他是我大哥手下的人。况且当初是我拜托你不要告知大哥此事,大哥会听你解释,别把他说得好像多么不讲理一样。” “讲理?呵。”斑冷笑,合上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再温和的人都有逆鳞,和你有关你大哥不会有半分理智。他内心深处怨我怨了十几年,别告诉我你对此毫无察觉。” “那你呢?”扉间语气间也有了几分不善,“平心而论,十几年里,你不怨我杀了泉奈吗?” 不想怨,又不能不怨,就像爱与恨交织在一起一样,复杂又折磨。 斑没回答,扉间也没追问下去。沉默无言良久,斑收好东西,结了账走出小酒馆。 “木叶,很久没回去了吧。”行至某处,斑忽然开口,“我带你去见见你朝思暮想的大哥,刚好,我需要一场广为人知的谢幕彻底甩掉时时刻刻盯着我的虫子。” “什么?”扉间面露惊愕,“你答应过我不伤及木叶和我大哥的!” “我只是说尽量。” “你……!” 扉间气极,半天说不出话。他试图去劝斑,然而斑一个字都听不进,不再回应他了。 他们走的方向的确是木叶,而木叶没有什么尾兽,这一趟与柱间的死斗,恐怕斑意已决了。 狠了狠心,扉间冷然道:“宇智波斑,若你执意与我大哥为敌,这一战,我不会帮你分毫。” “我不需要。” 秋风四起,草叶翻飞。日向西斜,天怕是要黑了。扉间浑身发冷,死死盯着斑决绝的背影,心头苦涩得紧。 他最怕的事还是要来了。 第21章 众叛亲离 踏上阔别已久的故土,老实说,斑心里多少是怀念的。 木叶的一切和他走时一般无二,风景也好人物也罢,所有都和他印象里差不多。 要毁掉这样一个自己一手建立的村子的确是有点舍不得,不过,实现梦想的道路上总要舍弃掉一些东西。 于是斑伺机潜入至一偏僻处,解开了九尾的封印。 霎时,天地间风云变色。九尾妖狐咆哮着冲破封印,气浪压塌了建筑,吹倒了人。一片混乱时,斑结印,分出数个影分身,四散入木叶。 很快有忍者前来支援,可斑为九尾套上了须佐能乎铠甲,那些忍者伤不到九尾分毫,反而被暴怒的九尾掀翻在地。 小打小闹的某一刻,斑感知到了熟悉的查克拉。他忙操纵九尾逃离原地,下一刻,巨大的枝条从地下钻出,带着十成十的杀意,想要将瞄准的目标绞杀。若斑没能及时躲开恐怕就真的要被死死缠住了。 攻击并未因没能命中而停止,反而愈发凶狠,不断从地下急速生长而出的枝条将斑往村外逼,斑不得不收回影分身,将计就计往村外逃。 两人拉扯至荒无人烟处,斑不再逃走,一发豪火球烧退追上来的枝条。待烟雾散去后,柱间护在遥远的木叶前,背着一个封印卷轴,满面肃杀立于一块巨石之上。 “看来你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震耳欲聋。 “你什么时候如此狂妄了柱间?”斑觉得好笑,被激起恼意,“你以为我是什么随手一捏就能轻松捏死的蝼蚁吗?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说着,不等柱间答复,他驱使九尾向柱间攻去。柱间灵敏躲开,空档之时,他双手合十,顿时他的眼部出现了奇异的纹路。 “仙法·木遁·真数千手!”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木质大佛拔地而起,背后还有数不清的手。他站在大佛之上,毫无畏惧正面迎上斑和九尾的攻击。 两者一靠近,大佛背后的手挥出成拳,如雨点一般又快又重砸下来,力道之大令身披须佐能乎铠甲的九尾竟无法再上前半分。等大佛的拳法打完,九尾身上的须佐铠甲已经被拆掉大半了。 这就是仙术的力量吗?没想到仅仅几年之间,柱间竟又强了一个档次。自己在有九尾的情况下他还能不落下风,若无九尾,他杀自己怕是真的不会吹灰之力。 斑不自觉看向扉间,扉间站在他身侧,目光却是遥遥追随着他的兄长。即便知晓兄长有一战之力,他的面色仍然充满担心,视线不敢有一刻离开。与之相对的是,他一个眼神都不再愿意给斑了。 也是,他早在他们来之前就说了,这一战他不会帮他分毫,几天里他们为此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他顾及他的兄长,又怎会肯再分他哪怕一个眼神? 酸涩的种子在斑的内心生根发芽,迅速成熟的果实又烂在地上,散发着嫉妒的恶臭。斑咬破了嘴唇,血的腥味唤起他骨子里压抑已久的斗性,他自嘲地笑了笑,一瞬间须佐能乎的铠甲又恢复如初,九尾的手中还多了两把刀。 无所谓,他不需要多余的眼神,谁的都不需要。 旷世之战从黑夜打到白天,又打到第二个黑夜。九尾被柱间用廓庵入鄽垂手控制住,一招制服,他们又用忍术体术对拼。直至最后,二人都浑身是伤,气喘吁吁相顾无言。 柱间的左手几乎废掉了,斑也没落下什么好,伤到了内脏,勉强还能站稳。他手持团扇长镰向柱间冲去,柱间右手持刀迎战。随着镰刃刺穿柱间的身体,而柱间狼狈不堪倒入水泊,这一战的胜者是谁不言而喻。 “站着的是我,和那时候正相反。” “这次赢的是我。” 斑回头,对挣扎着想要从水泊中爬起的挚友露出怜悯的眼神。 这一战是他赢了,他终于有一次胜过柱间了。可手刃挚友的滋味又如此苦涩,况且…… 他循着手腕上的红线寻找扉间,扉间坐在岸边他们打出来的岩石上,无言望着他们。大雨与极致的疲倦模糊了斑眼前的一切,他只能看到扉间的影子,看不清他的面容。 看不清也好,杀了他的兄长,他恐怕恨透了自己。被他用憎恨的眼神看,斑怕自己会狼狈地在垂死挚友前倒下。 可是柱间要死了,扉间会这么冷静在远远的地方旁观吗?他甚至没有靠近,怎么会…… 噗呲—— 大雨滂沱,皮肉被刺破的声响其实并不突兀,可那疼痛却是钻心的,恨不得将斑从胸口被长刀刺穿的地方生生撕成两半。 眼前的“柱间”变成了木分身,真正的柱间站在他背后,长刀捅穿了他的胸口。 耳边骤然响起刺耳尖锐的嘶鸣,将大雨的声音都屏蔽了去。斑僵硬地转头,那一刻,他恨疼痛让他清醒了,视线越过大雨,清晰地看到扉间闭上了眼,嘴唇都在颤抖。 怪不得扉间能对兄长的死如此冷静,他会灵魂感知的啊。他一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到最后,他都只字不言。 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他的心从始至终都在他的兄长那里。无论哪方面,斑都输得彻彻底底。 “疼吗?”柱间出声了,语气悲悯,“二十年前,扉间也是这样死的。” 是吗?扉间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吗?都这么久了…… 他死的时候会有自己这般疼痛吗?身体是痛的,心却比身体更痛,痛得他鼻头一酸,热泪混入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掉进水泊,泛起无人注意得到的涟漪。 “兄弟,好友,哪怕是我的孩子,胆敢与村子为敌,我都会毫不留情除掉。” “呵……”失血让斑的意识更模糊了,双膝一软跪倒在水泊中,声音嘶哑却饱含讥讽,“柱间,你真可怜。守着这没有心爱之人、没有未来的村子过一辈子吧,你永远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 这是讥讽,亦是诅咒。 说完,不等柱间答复,他两眼发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下。 失去意识前,他隐约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一股莫名的暖流从痛到麻木的伤口涌入,温柔地抚平了疼痛,驱散走四肢百骸的寒意。来不及搞清楚那是什么,他彻底沉入了黑暗中。 经历过一次濒死,斑对死亡的感觉意外地并不陌生。他以为他会再次见到泉奈,或者做乱七八糟的梦,可什么也没有。无边黑暗与死寂笼罩了他,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唯有从心田源源不断流淌而出的温暖才能让他有一丝安心,无声而温柔地保护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白光突然将黑暗撕出一个大口子,更多的光像是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挤入。斑本能追寻着透出光的裂缝奔跑,仿佛是一种回应,裂缝也越发大了。最后,刺目白光填满一整个空间,斑被光明裹住全身,不得不闭上眼保护眼睛。 闭上双眼的一瞬,白光消失了,紧接着铺天盖地袭来的疼痛疲惫。预感到什么,斑吃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昏暗环境下凹凸不平的岩石,岩石上还挂着水珠。他呆呆地盯着岩石,直到一大滴冰冷的水啪嗒一下重重打在他的额头上,他才迟钝地回过神。 这是哪里? 不对,他的右眼为什么没有失明? 疼痛几乎让他动弹不得,他艰难地从地上坐起,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昏暗的洞穴里。外面天黑了,洞穴里却燃着柴火,这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在的迹象。 捂上本该失明的右眼,斑用为数不多的查克拉仔细检查了一番。他愕然发现,他设在右眼的禁术伊邪那岐没有发动。接着他慌乱地抚上胸口,那处致命伤还没完全愈合,但对他的命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他知这一战自己没有必胜把握,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右眼设下了宇智波的禁术伊邪那岐,以一只眼睛为代价换得改写现实的能力,让自己起死回生。 这禁术极少有人知,柱间也不知。他的计划就是自己死在柱间手上,在他七日下葬后用伊邪那岐复活,自此彻底摆脱木叶,让“宇智波斑”彻底成为过去。 可现在伊邪那岐并没有发动,柱间又绝不会手软放过他,只能是有人救了他,而且是能在柱间眼皮子底下,及时将他从生死一线拉回来,多一分一秒他都会死。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当即他就想到了会是谁。 “醒了?我以为你还要再昏上几个时日。” 真是赶巧,刚一想到那人,那人就出现了。斑望向声源,扉间站在洞口,正朝他一步步走来。待他站到面前,斑又垂下头倚着岩石壁,不愿看他,见此,他干脆坐在了斑对面。 “身体的伤可还有大碍?”扉间关切问他,主动讲起他昏迷之后的事,“你昏迷那日我附身封住了你的心脉,待大哥走后用影分身伪装你的尸体,附身带你来了这里。” “我的力量有限,昏迷前只堪堪治疗了你的致命伤和部分内脏伤。昏迷了不知多久,我醒来后你还没醒,所幸他们没看出影分身,你的伤没恶化。后我又每日附身为你治疗,到现在,你的身体虽未痊愈,但也应当好上一些了。” 哈,彼时那般无情,如今倒是摆出副关切的模样,真是惺惺作态。 斑深感厌烦,胸中堵着一口气,一言不发。扉间误以为是他的伤还有事,凑过来想看一看,斑艰难地挪动身体,躲开了他的检查,扉间不由得愣住了。 “离我远点。”他淡淡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在我的眼中设下术法能保住自己,你多此一举了,我不会感谢你的‘仁慈’。” “你现在受着伤,我不想和你吵架。”扉间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那日不帮你是因为对面是我大哥,我无法帮你对付他,但这不代表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死,我做不到。” “哦?为什么?”斑对扉间的让步不愿妥协,他提高音量,此刻和一只刺猬一样,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你不是和你的好哥哥一条心吗?你哥要杀我,你又救了我,不怕你的好哥哥知道了难过吗?说不定杀了我你就自由了,你就能回到你的好哥哥身边了,为什么要救我?” 这种令人火大的态度饶是扉间也压不住火了,怒道:“想说什么就直说!我救你是因为我不想你死,和我大哥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 “我阴阳怪气?哦,我忘了,某些人还不知道呢。”斑愈发咄咄逼人,“千手扉间,我告诉你,你一直尊敬有加、视若神明的兄长,对你一直怀有龌龊的心思!” “你知道他结婚前一夜在你墓前说了什么吗?他说他要成为另一个人的丈夫了,他要对家庭负起责任了,他要放下你了!你敢说这是哥哥对弟弟的爱吗!” “怎么,如此护着他,替他说话,莫不是你也有一模一样的心思?兄弟□□,真让我恶心!” 内心长久压抑着的恶气终于全盘托出,斑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气。扉间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一事实,神情呆愣,脸色惨白,喃喃地重复着不可能,不会是这样,不可能。这幅精神崩溃不可避免刺痛了斑,狠了狠心,斑冷哼一声,默不作声离他更远了些。 他从衣服最深的口袋掏出一块血淋淋的肉——这是搏杀时他从柱间手臂上咬下藏起来的——而后分出一个影分身,取出封印卷轴里的针线,准备将柱间的血□□进伤口。 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被硬生生撕开,紧接着一块冰冷血肉被粗鲁地塞了进去,再用简陋的针线缝合。短短的过程不足半小时,可每分每秒都那样难捱。斑全程死死咬着牙没张嘴,缝合完毕,他连影分身都维持不住了,意识模糊,出了一身冷汗。 “强行缝合……大哥的血肉,产生排异反应是会死的。”看来扉间也冷静下来了,在他身边轻声开口。 “死了就死了,与你何干?”斑疲惫地合上眼,没好气呛他。 “那团黑泥,你与大哥战斗时我感应到了它,你昏迷时它又来了,还在庆幸你命大,计划可以继续实施。”扉间讲着自己的发现,好声好气劝,“看你这般大抵也没那么在乎无限月读,就此停手不行么?我当真不愿你被它利用了去。” 又来了,他又要劝自己收手了。 放在过去,斑还能与他辩驳几句,而今却是失了所有耐心,似笑非笑看向他。 “千手扉间,你连相伴成长那么久的兄长都看不透,你又了解我什么?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少自作多情了。” 暴怒之下的人总是口不择言,话一出口,斑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扉间怔怔地望着他,良久,他向来波澜不惊的红眸流下两行清泪。斑也呆住了,那两行泪像是流进了他心里,寒意令他心头一紧,顿时方寸大乱。然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无法收回,他只能倔强地瞪着扉间,一步也不肯退让。 沉默压抑得紧,令人几近窒息。就在斑要上不来气时,扉间擦掉眼泪,长呼出一口气,缓缓扬起一抹浅笑。 “我一直都在努力阻止你和大哥走到兵戈相向这一步,因为你们都是我深爱着的人——大哥只是我敬爱有加的兄长,而你不同,我不愿伤害任何人。” “我一厢情愿认为,于你而言这无异于要你在我和泉奈之间做选择,现在我才发现这样的类比有多好笑,多自欺欺人。” “你说得对,斑,我不是你的谁,我也不曾了解过你,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他站起身,迈出洞穴,走了出去。碍于红线,他走不远,只在洞口背对着斑坐下了,背影在长夜里甚是落寞。苦涩自斑的心底蔓延开来,流过每一寸血管,他喉中哽咽,抬了抬手,又无力放下。 他方才……是说爱着自己吗? 是哪一种爱?会是他以为的爱吗?还是说,这也是他自作多情的猜测? 斑没有追问,咽下了呼之欲出的挽留。 接下来的两日,斑与扉间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他们过去也常常吵架,从未有像这次这般严重,斑在洞穴里,扉间在洞穴外,视线都不曾有过一次的交汇。斑几次面对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都没能开口。到了第二天的夜里,斑才终于有所反省。 那日的话是他说的太过分了,气上心头,他便口不择言了,扉间一定是伤心了。 明早起来向他道歉吧,扉间总是先向他低头,错误在他,这次该他低头了。等扉间原谅自己,他再追问爱之一字究竟是哪种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以至于次日被鸟鸣唤醒都没了往日的烦躁。 他迫不及待起来,准备去和扉间道歉,可熟练地看向洞口时,他意外发现总坐在洞口的人不见了。 “扉间……?” 他呼唤一声扉间的名字,没能得到回应。 浓重的不安席卷而来,斑慌忙低头看手腕,试图通过手腕上绑着他与扉间的红线寻找扉间。然而,他的手腕干干净净,红线消失不见,甚至一丝被捆绑过的痕迹也没能留下。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些老话能从古流传至今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瞬间,斑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无数碎片零散一地,再也拼凑不起来。 第22章 思念 鬼之国的巫女曾说,千手扉间受六道仙人所托,前来拯救宇智波斑,以此改变世界的走向。待任务完成,他便会自行回归净土。 那么,倘若他宇智波斑一直得不到拯救呢?如果任务始终无法完成,千手扉间是不是就不会走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了? 斑不是什么油盐不进的傻子,正是因为熟知扉间,他才从始至终都相信扉间的判断,扉间质疑的点,他一个不落记在心上。因此,他没有召集宇智波的族人同他一起走。 无限月读仅他一个人看到,那便注定他需要独自一人承担起探知其可行性的责任,去成为离经叛道的先驱者、试错者。他不在乎所谓的名声,但他不能拖着整个宇智波下水,更何况,他还存在有不可言说的私心——他想要留住扉间。 于是,抱着某些堪称天真的想法,斑故意装疯卖傻,一意孤行去追逐那个虚无缥缈暗藏阴谋的梦,甚至不惜与昔日挚友为敌,从木叶创始人、风光无量的宇智波族长沦为一个孑然一身的叛徒。 世人不理解他的行径,包括他的挚友,他都可以不在乎。宇智波都是偏执的疯子,斑一旦认定这件事,排除万难他也会做到底,不计后果,不择手段。 唯独,当他的挚爱,扉间每每无法认同他,他总不免难过。 斑不擅长也不屑于从口头上表达情情爱爱。他知道扉间爱着他(即便只是一种无法确定的猜测),正如他爱着扉间那样。漫长余生里,他们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捅破隔在他们之间几乎透明的窗户纸。 然而他忘记了,鬼之国的巫女还叮嘱过他,灵魂会因心之所爱的深切而强大,也会因心之所爱的绝望而虚弱。他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从未设想过扉间会有虚弱的一日,因此,当他发现扉间与红线消失不见,他迷茫了整整一日。 万事做最坏的打算是斑行事的一贯风格,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相信扉间会对他绝望至此,会舍得在他一无所有之后最终也离他而去。 他宽慰自己,没了红线桎梏,说不定扉间只是一气之下想独自出去散散心,等消了气,他一定会回来。 于是,成功说服了自己的斑耐下心,在那个昏暗简陋的洞穴里等待。因为怕扉间找不到自己,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他一步也不敢离开。 他等了一日,一周,扉间没有回来。 时间太短,他说的话那般伤人,爱他如扉间,恐怕也不会轻易消气。他这么告诉自己,并继续等待。 他等了一月,一季,扉间没有回来。 世界太大,扉间困在他身边那么久,好不容易自由,他一定想多看看。他这么告诉自己,仍未放弃等待。 最后,等过了一年一季又一月,他依然没能等到扉间回来。 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还要下去吗?这次要等多久?十年吗?十年后扉间还没回来又如何?继续再等二十年、三十年,一直等到他的生命走向尽头吗? 扳着手指从口中数出的日子听起来转瞬即逝,只有亲历者才懂得每分每秒在痛苦中蹉跎过去究竟是怎样一种折磨。 浑浑噩噩不知多少个时日,某一天,终于清醒了一点的斑想起他还有个天上地下几乎无所不知的巫女故人。于是扉间消失的两年后,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了藏身两年的洞穴。 长期不见天光不可避免对斑的身体造成了一定损伤,记忆里和煦的阳光变得刺目毒辣,晒在苍白脆弱的皮肤上不一会儿就发红疼痛了。除此之外,他越发阴郁孤僻,不喜与人交流,甚至一定程度上产生了病态的交流障碍。 活在孤独阴暗环境下的两年似乎让他变成了一个异类,比起喧嚣白昼,他虽不喜,却不得不承认,他更适应孤寂长夜,与人类社会格格不入。 来见巫女前,斑特地将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杂乱长发进行了修理,邋遢的胡子都剃了个干净,好好洗了个澡,还换了身衣服,不让自己看起来和一个野人一样。 单去见巫女不至于让他如此重视,他想的是,如果沿途能偶遇到扉间,脏兮兮的模样也太狼狈了,扉间一定不喜欢自己这样子,因此才从头到脚都换了副面孔。 鬼之国常年不与外界交流,斑在终结谷一战中“死去”的消息还没传到那里。多年不见,当初稚气未脱的少女如今已经蜕变成长,亭亭玉立,仪态端庄。她身上依然有着出尘脱俗的灵气,远远隔着人群都能看出她的不同。 不过,第一眼看到斑,巫女倒是险些没认出来。 “您……变化很大,无论气质还是面貌。”巫女斟酌了一下措词,委婉道,“我不知道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您很憔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嗯……被刻意压抑的悲恸。” “与您相伴的魂灵呢?我看不到他,您的红线也不见了,他已经完成任务离开了吗?” “不,我不知道,他突然不见了。”久久不肯与人交流,斑的声音都是嘶哑的,“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过去斑与扉间不遗余力帮助鬼之国度过灭国难关,如今斑有事相求,作为故交,巫女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当着斑的面,巫女开始灵魂感知,斑一定也不敢动,呼吸都放轻了,像是生怕干扰到巫女的感知一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巫女的眉头越拧越紧,最后神色复杂地解除了感知。 “对不起,我好像……感知不到他。” 老实说,斑一早就猜到答案了,只是巫女每说一个字,他的脸便白上一分,直至最后,巫女也面露不忍,欲言又止。 “或许他并没有走,只是我能力不够,而他又经过……至深的绝望,我才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请您莫要……如此悲观……” “你的能力,变强了吗?”斑轻声问,见巫女沉默点头,他勾了勾唇角,合上眼满面落魄,疲态尽显,“你还只是个不那么大的孩子时尚且能看到他、听到他,甚至能触到我与他之间的红线,变得更强却连感知都无法感知到,不是你的问题。” 许久之前,在他第一次体会到濒死的滋味时,他见到了泉奈。当局者迷,旁观者总是清的,彼时他的爱意初现端倪,泉奈已然察觉,告诉过他要珍惜眼前人。可惜兄弟别离,他一门心思都在泉奈身上,对此不甚在意,到头来竟真的错过良人,追悔不已。 “错皆在我,是我弄丢了他。”他苦笑,不知是说给巫女还是自己。 其实承认扉间真的离他而去了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巫女劝他想开些,生活总要过下去,扉间一定也不想看他如此悲恸。只有斑自己知道,他没感到多少悲恸。 他以为失去扉间他会崩溃,他会痛哭,可事实上他没有。他失去了一切情绪,泪腺宛若干涸了一样,一丝想要流泪的**都没有。 或许,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爱扉间,是他那时高估了戒断反应。他没那么非扉间不可,没了扉间就活不下去——事实上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只是失去了重要的人,偶尔回忆起来疼痛不可避免。就像阴雨天斑胸口的贯穿伤总是隐隐作痛一样,那是终结谷一战后他伤口处理不到位留下的病根,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扉间离去或许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此趟来鬼之国求见巫女,斑就是为了确定一个结果,如今得到解答,他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巫女问他接下来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他迷惘地摇了摇头。 “一个在社会上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做什么呢?” “还能完成扉间先生的心愿——他说过的,他希望你能得到应有的拯救。” 是的,扉间说过,斑记得。虽然扉间已经绝望离去,但这是他欠扉间的,他必须要偿还,日后净土重逢,他总不能再让扉间认为他无可救药。 混沌已久的斑终于再度有了方向,告别巫女,踏上独自一人的旅行。 对斑来说,承认扉间离去是一码事,接受又是另一码事。 寂静的清晨,一人的漫步,想要分享趣事但转头视野里空空荡荡,背后的危机不再有人会心急如焚提醒。他似乎变回了一个正常人,又不像一个正常人,虽不用再顾及他人对他的“自言自语”投来异样眼光,可却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仅他能听到的声音。 二十年的形影不离,斑早已习惯身边有人相伴。他花了两年时间才能适应每一个清晨在寂静中醒来,现在又要花多久才能适应独自一人的旅行呢? 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不用知道。 时间一晃又过了五年,扉间也离开了七年。斑从鬼之国出发,借着寻找“九兽”和“外道魔像”去了很多地方。 他见过苍凉的大漠,黄沙之上寸草不生,夹裹着砂砾的风吹在脸上是疼的。他也去过一望无垠的旷野,独自一人仰望星辰漫天,猜测哪一颗是扉间,哪一颗是泉奈。他还来到了大陆边缘,听潮起潮落,看耀眼的红日从海平面爬升至天际,又被海平面一寸寸吞没殆尽,一天又走到了头。 二十年与扉间同行的光阴转瞬即逝,七年的孑然一身他却度日如年。他没收服任何一只尾兽,也没找到外道魔像,一切都和最初一样,他也没能适应扉间不在。 人活在这世上终究要为一个念想,抽空了执念,人便只有一具空瘪的皮囊,什么都不剩了。因着扉间,他等了两年,又独自于山河间行走了五年,靠着不可见不可触的执念支撑着自己脚步不停。恍然间,他才迟钝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哪里是不爱,他的爱分明浓烈到七年的岁月冲不淡半分,所有的不习惯,都是七年里他对扉间一点一滴的思念。 只是可惜,无人能知道了。 第23章 重归原点 扉间离开七年后,动荡不安的忍界终究还是爆发了战争。 彼时斑追寻着尾兽的消息,在泷之国境内调查。听闻五大国相互猜忌各自成军,各个国家孤军奋战,他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当即,他放下手头上调查了一半的尾兽,决定回阔别七年的故土看一看。 备战时期,各个忍者村都戒备森严,木叶对外尤其警惕,即便是斑换了副面貌不留痕迹潜入也费了一番功夫。这一看就是镜的手笔,斑暗自抱怨潜入麻烦的同时又不得不感慨当初一直跟着他的毛头小子长大了,也是能独当一面保护村子了。 木叶之外战火纷飞,村内氛围虽然紧张,但总体还算安全有序。 走在清冷空荡的木叶街道,斑总觉得陌生寂寥。 这是过去他从家往返于火影楼间的必经之路。上次回来他一门心思都在和柱间的生死之战上,没注意过木叶的近况。他记忆里的街道即便傍晚也充满欢声笑语,人声鼎沸。小贩在街边叫卖,推销着他们最后的货品,放学的孩子们结伴同行,归家途中嬉笑着玩闹。总之无论何种面貌都不会像而今这般死气沉沉。 世间万物都在一刻不停向前走,大概也只有斑活在过去,难以接受新的一切。 柱间之后,火影岩上多了一个岩石头像。斑仔细辨认了一番,认出那是猿飞日斩,他的另一位学生。柱间不会因他就对与他相熟的人产生偏见,日斩的确是年轻一代值得托付的人了。 看来,扉间的眼光果真长远独到,镜与日斩都已经是木叶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了。 只是,柱间去哪里了呢? 斑想去以往常去的酒馆买壶清酒,谢天谢地那家店还开着,只不过因为战乱生意不好做,酒馆里清冷了很多。他拎着打好的酒,悄悄潜入千手一族的墓地,轻车熟路找到扉间的墓。果不其然,扉间的墓旁竖起了一座新墓,墓碑上除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前缀,只有一句最重要——千手柱间之墓。 过去因为忌惮忍者之神千手柱间,其余四大国再怎么闹也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柱间一死,他们的狼子野心便暴露得一览无余。斑当初猜得一点不错,和平之下暗流汹涌,没有遏制因素,暗斗会在贪婪的催化下演变为明斗。 斑深感讽刺,坐在扉间的墓边,仰头饮了一大口酒。清酒入喉,除却辛辣,余下的便只剩苦涩,尝不出任何他熟知的滋味。他咂咂嘴,像倚在扉间肩头一样倒头靠在扉间的墓碑上。 夜风骤起,似有若无的花香随风而来,弥散在空气里。斑喝得微醺,一抬头,满树繁花映入眼中。醉意之间,他隐约看到树下有三道影子,他看去时,他们不约而同扭过头,而后冲他扬起笑来,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是他的挚友,一个是他的挚爱。斑也想冲他们笑,然而春寒料峭,风一吹,他冷得打了个激灵,三道身影又消失不见,独剩他一人寂寥傍身,与酒作伴。 他想,他果然还是讨厌春天,他的春天永远都在失去与错过中度过。 过往岁月悉数从眼前流过,明明速度极快,每一瞬却又那样清晰。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名为“宇智波斑”的年幼孩子从很远的地方向自己走来,从孤身一人到渐渐有至亲挚友挚爱相伴,再到最后又只剩孤身一人。 他走到了斑的面前,稚嫩的脸上写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落寞哀伤。斑回望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心绪。 “这一路从拥有到失去,一定很痛苦吧。”他说话了,声音哀婉,“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没有。”斑微微笑了笑,努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意,“我已经习惯失去了,就像习惯痛苦那样。” “后悔过吗?如果当初选择另一种方式,也许你会有不一样的生活。” “不后悔,宇智波斑从来不后悔。” “是吗?如果真的不后悔,那你为什么在哭呢?” ……哭? 又一阵风起,询问着他的自己也消失了。斑脸上湿湿凉凉的,他抬手摸了摸,这才发现无声无息之间,他的泪水悄然淌了满面。 偌大的天地间,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泉奈去世他不曾哭过,与柱间决裂也是云淡风轻,哪怕终于肯承认扉间已经离去,他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可此刻,莫大的悲伤好像积累在了一起,在这一刹那彻底击溃了他,眼泪失控在脸上纵横,怎么也止不住。 那些欢喜的日子遥远得好像在前世,留下的回忆如同刀子,刺进心里是痛的。他当初一意孤行的选择,换来的是举目无亲,一无所有,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在世间流浪,望不尽旅途的终点。 这样值得吗?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真的没有过半分后悔吗? 假的。 都是假的。 有些话骗得过别人,终是骗不过自己。比如宇智波斑从不后悔,又比如千手扉间没那么重要,而宇智波斑并不那么爱他。 苦痛至深时,斑的双眼蓦地爆发出剧烈的疼痛,像是被架在地狱业火上炙烤灼烧那般。他本能地捂上眼睛,疼得抑制不住嘶吼痛泣,蜷缩在扉间的墓旁。 就这样死去吧,死去就好了,死去他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管他什么无限月读,在他死去之后,现世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了,他还在乎那些人的和平做什么?反正他们也没救了。 霎时间,自暴自弃的想法占据了斑的脑海。他巴不得这阵疼痛能让自己直接死去,但他没能如愿。捱过剧痛,他的意识逐渐清明,看清了千手墓园的景象,内心的痛苦便又沉重了一分。 “恭贺斑大人获得轮回之目!” 周身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斑的目光骤然凌厉,抹去泪水寻找声源。不等他仔细看,一团黑泥似的东西从他背后蠕动一样冒了出来,挂着讨好谄媚的笑,让人恶心的同时又有些毛骨悚然。 “你是谁?”斑冷声质问,眼神里的杀意似乎让那团黑泥抖了抖。 “我是伴随轮回之目而来的您的意志体。”它故作镇定答。 “我的意志体?呵……” 说着,不等黑泥反应,斑张开手,一根黑棒瞬间长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掰断黑棒,狠狠刺进那团黑泥中,将黑泥刺在地上,与此同时,黑泥发出凄厉的尖叫。 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斑面无表情用黑棒捅了黑泥数次,直到黑泥被黑棒固定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轮回之目吗?还真是强大。”斑抚上自己的眼睛低笑,笑声中却满是冰冷,“你当真以为我那么好骗吗?从我第一次进南贺神社下的密室,你就跟着我了吧,那时我可还没有轮回眼,你如何说你是我的意志体?” 谎言被拆穿,黑泥甚是震惊,蠕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半天,它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给斑答复:“此事骗你纯属是无奈之举。你我都能看到石碑之言,无限月读是通往和平唯一的道路,我只是……希望你能与我更坚定站在统一战线,实现和平。” “哈,非宇智波族人能看懂需要写轮眼才能解开的石碑,你当真是一奇物。”斑讥讽一笑,阴森的轮回眼死死盯着黑泥,“来,看着我,你的梦想是否与我一致,我一看便知。” 视线对上的一刻,斑催动瞳力与查克拉发动自己能使用的最强幻术。他本以为这是一个难缠的敌人,谁知那团黑泥面对他并不精通的幻术毫无抵抗之力,不过片刻便被他成功控制住了。 于是,抽去黑棒,斑的手覆盖在中了幻术已经呆滞不动的黑泥身上。通过读取它的记忆,斑所看到的一切再次撼动了他的认知。 上古时期,有一外星来客名为大筒木辉夜。她吞噬神树果实,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此后她平定乱世,被人尊称“卯之女神”。在民众的祝福和祈祷下,她生下了两名子嗣,其长子便是忍界始祖“六道仙人”大筒木羽衣。 然而,贵为神明,辉夜毫无仁慈之心。她发动无限月读控制百姓,将百姓供奉给神树做养料,并制造出生物兵器白绝。两个孩子发现后极力反对,辉夜感到十分失望,于是打算夺回分散给他们身上的查克拉。她没料想到两个孩子已经比她强大,旷世之战后,她被封印在月亮上,六道仙人解除了无限月读,使被神树包住的人们得以解脱。 斑过去所看到的九只尾兽的传说也并非凭空捏造。此战过后,六道仙人将十尾吸收,并分化成九只尾兽,分散在世界各地。 至于那团黑泥,在辉夜被封印之前,她就用自己的意志和□□创造了黑绝并计划利用黑绝复活自己。黑绝一出生便犹如一滩水洼一般,可以自由潜入地底。由于被留下的黑绝没有任何力量,所以它只能潜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制定复活母亲辉夜的计划。与此同时,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六道仙人有了儿子因陀罗和阿修罗,还创造了忍宗,最终走完了一生。 复活辉夜需要集齐两个必要条件,一是神树,二是轮回眼释放的无限月读。神树需要集合九只尾兽,轮回眼需要完整的六道仙人查克拉,而尾兽已经被分散,六道仙人的查克拉也被分散到他的两个儿子身上。要达成这些条件属实艰难。 黑绝处心积虑,挑拨六道仙人的两个儿子,并修改六道仙人留给宇智波一族的石碑。谋划千年,它终于在千手和宇智波握手言和的这一代看到了希望——有史以来第一个觉醒轮回眼的人,宇智波斑。 可惜,它千算万算,没算到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能够改变一切的奇迹,千手扉间。它的存在被提前发现,阴谋也被察觉到了,这下被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它再想辩驳什么都没用了。 或许是一路走来受尽苦楚,也或许早有准备,如今得知自己所坚持的梦果然是个阴谋,斑反而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他解开了黑绝的幻术,黑绝回过神,又惊又怒瞪着斑,圆溜溜的眼睛充满怨毒。它刚想钻到地下逃走,斑不紧不慢用黑棒束缚住它,听着它恶毒的诅咒带它往木叶外围走。 走到了无人居住之处,斑以固定黑绝的查克拉黑棒为中心,双手将查克拉高度浓缩成黑色球体。球体自动漂浮至空中某处后开始大范围地吸引周围的一切物体,同时利用吸引来的岩石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岩石球体,将嘶吼的黑绝死死困住,再也无法逃出。 岩石球体浮在空中,斑使出须佐能乎四手结印,随着查克拉的爆发,球体向天空越飞越远。最后,斑的查克拉几乎耗尽,连须佐能乎都维持不住。那颗球体已经飞向了他能扔出的最远地方,不出意外,它将再无祸害世界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斑头痛欲裂,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上不来气。 他步履蹒跚,一瘸一拐往山崖边走,走到山崖边一棵幸存的老树下,他再也撑不住了,倚靠着树缓缓坐下,艰难地长呼出一口浊气。 天快要亮了。 一缕晨曦温柔又不容拒绝划破夜幕,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阳光从地平线鱼贯而出。在斑的视界里,那些光汇聚在一起,最后,一道七年来只在他梦中才会短暂出现的身影清晰定格在他眼中。 “真狼狈啊,明明刚获得新的力量。”他听见那道声音轻笑了一下,声音充满哀伤,“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斑也跟着艰难地笑了,却是七年来最舒心的一笑,“我以为你不想再看到我了,七年前我的一时气话,不曾想伤你至深,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重要了。”沐浴在晨光中,扉间的面容温柔得令斑眼眶湿润,几欲流泪,“不奇怪为什么会看到我吗?” “不奇怪,我知你是来接我走的,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嗯?接你走?” “七年,实在是太苦了,若不是今日,恐怕我都要忘记快乐到底是什么感觉了。这个破烂人间,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斑没有解释扉间的疑问,笑意清浅,悲怆不加掩藏在眼中,深不见底。 “我什么都没有了扉间,我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爱人,最后失去了梦想,这个垃圾一样的世界,我什么都不剩了。” “六道仙人要你拯救这个世界,我封印了黑绝,辉夜再无可能复活,你的任务完成了。既然要去净土便把我也带上吧,我早就受够了。” 情绪爆发犹如瞬间燃起的燎原之火,纵情燃烧过后只剩满地疮痍,灰烬漫天,看不出应有的生机。 斑的眼泪早在爆发时流尽了,心如死灰的他此刻居然还能扬起一个无力的笑,向扉间伸出右手。可让他怔然的是,在他的右手手腕,他看到消失七年的红线再度缠上了他。他顺着手腕上红线的另一端寻找,穿过如命运一般杂乱堆在一起的线,另一端的尽头出现在扉间举起的左手手腕上。 “傻瓜,你忘了吗?六道仙人是要我来救你的,只有救了你,世界才能被拯救。” “而救你这个最纯粹的宇智波的方法从来都只有一个,还用我提醒你是什么吗?” 扉间朝他走近,蹲下身伸手想抚摸他的脸颊。他刚想避开虚无的触碰,谁知,扉间的掌心贴在他脸颊的一刹那,他有了被触碰的感觉——像是一阵并不寒冷的风,轻柔地吻过了他的脸。他不由得眼眶湿润,犹豫颤抖着去触碰扉间贴在他脸颊的手。 这一次,他抓到了,如风一般,却是真实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下一刻,他张开双臂抱住扉间,迎着晨光宛若新生婴儿般失声痛哭。扉间任由他紧紧搂着,合上眼微笑着无声流泪。 他们都等这一刻太久了。 世人皆言千手是爱之一族,实际上,宇智波才是爱得更深沉的一族。 他们因爱而生,因爱而亡,想要改变最纯粹的宇智波,唯一的方法只有爱。 因此千手扉间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还需要漫长的岁月去完成这个任务,去爱宇智波斑。 第24章 心意相通 七年,和十年二十年比起来,这似乎是一个可以称得上微不足道的时间。可细数下来,一个人的一生也撑不过几个七年,譬如千手扉间,他的一生就短到连第三个七年都没撑到。若非受命于仙人,他不会多留在世间数十载。 你了解我什么?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斑与柱间终结谷一战后,斑如此刻薄的两句质问刺进扉间内心深处,像是顽固扎根的木刺,无论如何也拔不去。 纵然并肩数十载,那一刻,扉间当真生出了绝望。 回顾这数十载,老实说,最初困在斑身旁,扉间满心怨怼。 他杀了泉奈,斑对他厌恨至极,他也从未正眼看待过斑。关系如履薄冰时他偏偏以幽魂困在斑身边,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那时他都恨极了。所幸他虽不喜斑,但斑实打实是正人君子,认定他一命还一命,从未刁难过他。 木叶建村扉间暗地里没少出力,他与斑也是在那之后关系有所缓和。可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生出了不可告人的异样情愫? 扉间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回过神时,他早已陷入泥沼,挣脱不开了——他自诩理智自持,却次次因斑方寸大乱,甚至为斑犯险激出自己的潜力;他总说着不做无意义的事,却肯陪斑去追逐虚无缥缈的梦,寻什么荒唐的无限月读。 饶是人们口中无情的千手二当家,到头来却也是为情所困,落了个被情所伤的下场,听上去颇为讽刺。 终结谷一战后的七年里,扉间其实没有消失,从始至终,他都陪在斑的身侧。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星垂平野,月涌大江,斑看过的一切,扉间都同他一起看过,只是斑从来都不知道罢了。 灵魂会因心之所爱的深切而强大,也会因心之所爱的绝望而虚弱。在斑看不见他后,他当即就回忆起鬼之国巫女告诉过他们的话。 这句叮嘱最初他们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待到一语成谶时,什么都晚了。 斑已经看不见他了,下一步呢?他会消失吗?会回归他过去心心念念的净土吗? 他……舍得扔下斑吗? 扉间一时产生了迷惘,不知自己会何去何留,斑无意义等在木叶深山洞穴的两年里他都没能想通。 思念,愧疚,痛苦。 七年里,斑的一切扉间都看得分明。 他有过不忍,有试图想通过附身告诉斑他的存在。可每次要附身前,斑刻薄的质问便会不由自主浮上心头,打散他想要告知斑自己还在的念头。 恶语伤人恨不消。七年来斑甚至没能为他留下过一滴眼泪,他想他还是怨的,七年都难以释怀。 得知忍界爆发战争,扉间也猜到应当是兄长柱间出事了。 兄长过去对自己隐秘的心思他全然不知,被斑挑破后他心中百般复杂,难以接受,不愿相信。然而那是他的至亲,他对自己的关怀不染纤尘,扉间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对兄长的情谊,在斑返乡的途中比斑更心急如焚。 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与斑站在兄长墓前,扉间还是不免恍惚。 他记忆里的兄长向来伟岸强大,无坚不摧。可那般坚韧的人被死亡困在一方小小的坟墓里,这让扉间苦涩意识到,和斑一样,他的兄长再怎样强大也终究是个凡人,一个……对抗不了时间与死亡的凡人。 在自己与兄长的墓边,斑喝得酩酊大醉。他在和看不见的人对话,轻描淡写说自己习惯了痛苦和失去,说自己从不后悔。 说着说着,他便流了泪。意识到自己流泪,他愣了很久,最后像是崩溃了一般痛泣出声。扉间攥紧拳头看他痛哭,胸中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怨怼好像刹那烟消云散了,余下的只剩无尽酸楚,回荡在心头久久难平。 太久了。 七年,两句怒极下的恶言折磨了他们整整七年,够久了,到此为止吧。 扉间下定决心要附身告诉斑自己的存在,然而异变突生,斑捂着眼睛倒在地上,嘶鸣不断。扉间心焦不已,不经意间看到斑指缝间他的眼睛悄然间发生了变化,扉间愣住了。 那是一双紫色螺旋瞳,和扉间过去梦里六道仙人一模一样。 是了,斑移植了柱间的细胞,结合那块石碑,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轮回眼。 那这一刻,斑到底是怎样的心如死灰呢? 扉间心中怜惜更甚,长叹一声蹲下身抚摸斑的脸颊。他习惯性地认为自己会穿过斑的脸,不敢多么用力,可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他触碰到了斑的脸。 这种触感并不是生前触碰人的感觉,扉间形容不上来,但他的的确确碰到了斑。 生怕这种感觉是假的,他用力了些,手仍然没有穿透斑的身体,不寻常的触感反而更重了。 二十多年了,这下,他终于能碰到斑了。斑呢?斑有感受到他吗?斑能看到他了吗? 扉间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灵魂感知突然察觉到地下有人——不,不是人,而是过去总盯着斑的黑泥,七年来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斑。它正不断上浮,不一会儿就出现在斑躺着的那一块土地的地下。扉间潜入地下,刚好和它打了个照面。 这次出现的如此近,它到底有什么目的?斑蜕变的眼睛吸引了它吗? 千般疑问不久便得到了解答。 疼痛褪去,斑清醒了,双眼彻底变成了轮回眼。那团黑泥伺机出现,它的目的也是无限月读,还说自己是斑得到轮回眼的意志体。可惜扉间早就察觉了它的存在,它骗不到斑了。 扫描了它的记忆,斑估计是得知了它的真正目的,带它去了木叶深山。将它封印后,他用一种……相当简单粗暴的方法送走了它,将它扔出了天空。 做完这一切,斑的心力体力都耗光了,倒在悬崖边的树旁。扉间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就站在他前面,却不想天色微明时,时隔七年,他终于再度出现在他眼中。 六道仙人最初就告诉过扉间,要扉间拯救斑,进而拯救世界。扉间此刻终于想明白了,他们都本末倒置了,重点根本不在世界,而在斑。 可怜那家伙还以为扉间是自己走马灯出现的幻觉,直到真正触碰到彼此,他才抱紧扉间失声痛哭,像是要发泄七年来的苦楚。 爆发耗尽了斑最后的力气,他昏了过去,扉间便附入他的身体,带他离开了。 轮回眼的觉醒注定斑的余生会比常人漫长。不过不同于过去七年,这一次扉间会在他身侧,与他共同走过。 —————————— 封印了黑绝,心力交瘁的斑陷入了沉睡,最后的记忆是与扉间相拥而泣——或许是记忆,也或许是幻觉,他分不清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璀璨肆意的少年青年时代,银鞍白马,飒沓流星。亲人以他为傲,好友与他棋逢对手,他活得好不潇洒,只差与未来的心上人互通真心。 木叶创立后,他是与柱间并肩的忍界修罗,人人畏他敬他,他却再也没有过往的豪气。所幸有爱人为伴,挚友在侧,日子也称得上是令人艳羡。 后来,他的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该是享天伦之乐时,他却陡然失去了一切。命里的人来来去去,他孑然一身地来到这个世界,又落了个孑然一身的结局,仿佛一切回归原点,又不尽相同——欢喜固然有,更多的是苦痛,还有恼人的寂寞。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阅览大地万千,饶是重返故乡寻得好酒,昔日滋味再尝不出半分。 一生的走马灯很快走完,尽头是一片金光,刺得斑睁不开眼。他隐约看到金光里有一人的影子,随着金光散去,那人身形愈发清晰,最后完全出现在斑的眼前。 头长双角,紫色螺旋瞳,与扉间和他形容过的六道仙人甚是相似。斑试探地唤了声六道仙人,不曾想竟真的得到肯定应答。 “不枉吾穿越各个时空,终于发现了能改变后世的唯一变数。封印了黑绝,汝等时空便可避免母亲复活,这都要归功于汝与千手扉间。” 六道仙人声音低沉苍老,威严十足。不过因为是在夸赞,祂的语气并不凌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 眼前的神明封印了自己的母亲,缔造了最初的忍界。活着时祂便已走遍忍界,死后又往返于各个平行时空,从过去穿梭至未来,只为寻求改变后世的方法。 祂无疑是千古圣人,只是…… “您对现世的干涉改变了我的一生。”经历了太多,斑已经足够云淡风轻了,微不可闻叹息道。 “怎么,汝可是在责怪后悔与千手扉间产生羁绊?” “不,从未,与他相识相知与我而言是莫大的幸事。”斑如此为自己辩解,“走到如今这一局面皆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当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无法责怪任何人。只是借我完成了您的计划,听我抱怨上几句其中艰难困苦也不过分吧。” “哈哈,那是自然。” 不同于第一印象的威严,六道仙人意外的随和,同斑交流起来也不端着什么架子。 祂让斑看到了不同平行时空的走向,有祂干涉过的,也有没干涉的。那些时空都有一个特点,泉奈间接死于扉间之手,而扉间没有自戕,他们二人相互憎恨,没有半点信任与爱意。这便导致没人能发现石碑的异常之处,埋下辉夜复活的隐患。 唯独他们所在的时空,扉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六道仙人因此尝试着将扉间留在他身边,虽然过程比祂想象中曲折,但好在结果达成了祂的目的。 “ 明明是因陀罗与阿修罗之间的争斗,虽然一部分的原因出于吾,但一个局外人的选择能影响到结局,人世与人,真是奇妙。” 六道仙人感慨万千,斑笑笑,否定了祂的一部分话。 “局外人无法影响因陀罗与阿修罗的争斗,但我是宇智波斑,柱间是千手柱间,我们不是他们,扉间于我二人而言并非局外人。” “哈哈,是了,倒是吾没想到这一点。” 与六道仙人交谈良久,提及扉间,斑不免思念。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希望能尽早去往净土与扉间重聚,六道仙人忽而一笑,眉目慈祥。 “吾可从没说过汝是已逝之人,汝还不到去净土的时候。” “汝心心念念之人的确是在等你,不过不是在净土,而是在现世,他从未离去过。” “现在,汝该醒来了。” 斑还没反应过来,六道仙人手持法杖用力敲击了一下地面,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异空间里。伴随着那声音,斑意识愈发模糊,好不容易抓住脑中一缕清明,他猛地惊醒过来。 陌生的房间,柔软的床,过于舒适的环境令斑一时回不过神。他缓缓坐起身,无心之下扭头,他的眼中出现扉间温柔清俊的面容,和二十七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老的迹象。 “原来我还在梦中。”他茫然呢喃,不曾想扉间听后竟扑哧一下笑出声。 “我以为你睡醒了,看来还没有。”扉间悠然道,“掐一把自己,看看疼不疼不就知道是不是在梦里了?” “哦……” 斑闻此果真迷迷糊糊地掐了自己一把,用力之大疼得他龇牙利嘴的。他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才下定决心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看来我真的疯了,已经看到你的幻觉了。” “啧,白痴,你怎么宁肯相信我是幻觉都不肯相信你又能看到我了?” 扉间哭笑不得,从床边上前靠近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斑。 “幻觉会在现实中如此拥抱你吗?” 被抱住的瞬间,斑的眼眶便湿润了。 若非爱意空前强大,一介灵魂又怎能触碰到他呢? 六道仙人所言都是真的,扉间从未离去,他不过是失望,所幸还未对他彻底绝望。 “我不敢给自己希望,我经受不住再一次希望破碎了。”他哽咽道,“我本想这一事后去净土寻你,六道仙人说我命不该绝,说你还在,祂没骗我。” “过往种种,是我亏欠你,失而复得后才懂珍惜,万幸不算太晚。往后余生要我怎样补偿你都好,若你在我身侧我便活到我能活的最后一日,若你走我便追随你而去,只是别再留我一人,那般痛苦我不愿再体验第二次了。” 扉间亦是鼻头一酸,坚定地应了一声。 句句不言爱,处处皆是爱。 他们都不善言语表达,能够解开矛盾,知晓彼此爱意,这便足矣,往后余生的时间足够他们说尽爱之一字。 第25章 燕归巢 那日醒来后,斑与扉间在木叶之外的旅馆互诉衷肠整整一日都未能感到疲惫,只觉得时间飞快。若非扉间见天色实在太晚,斑又刚恢复过来,他催斑去休息,斑还能熬上整整一晚。 先前有过一觉醒来扉间消失不见的经历,七年来至今,斑都不曾有过一场好眠。即便这一夜是与扉间相拥而眠,他睡得也并不踏实,第二日天色微明便没了睡意。 直到清楚意识到自己怀中拥抱着的人没有消失,他听到的早安也并非幻觉,他才真正有了扉间归来的实感,心下的那一点不安也有所缓和。 第二日,他们没有在旅馆继续待下去。斑再度前往木叶,在扉间的支持下打算去做在木叶的最后一件事。 扉间虽已归来,战争并未因此就结束,木叶依然处于戒严状态。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潜入宇智波族地,轻车熟路找到南贺神社。 今天并不是开族会的日子,南贺神社外只有两名忍者把守。斑打昏了两名忍者,打开地下室的门迈进去,扉间在外面替他望风。 被黑绝篡改的石碑是万恶之源。这个时代斑看到了它产生想要进行无限月读的念头,下一个时代也可能会有另一个人产生同样的想法,这会成为辉夜复活的隐患。 只有彻底摧毁石碑,问题才能从根源上得到解决。 斑如此想着,调动身体里的六道之力攻击石碑。一次次攻击下,同样蕴含着六道力量的石碑渐渐被打裂,最后完全破碎,化为再也拼凑不起的齑粉,被斑用风遁吹散了。 确定石碑不会再出现,斑用土遁填埋了整个地下室,最后关上门,在扉间的指导下施展独特的封印术将门彻底封印上。 自此,力所能及的一切,斑都做完了。至于后世会如何,还会不会再发生无限月读,那就与他无关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呢?” 料理完手头的麻烦事,扉间问得他一愣,久久无法答复。 于社会而言,宇智波斑已经是属于旧时代的死人的名字了,他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再出现在人前。尤其当今世道不太平,木叶的火影和暗部部长又都是他的学生,他的死而复生定然要掀起轩然大波。 木叶是不能久留了,想要定居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些偏远小国,稳定安宁,不受人打扰…… “我说,要不要继续旅行探索忍界?这次我们一起。” 斑还没有头绪的时候,扉间适时提起,红眸闪烁,一点都不像是心血来潮。 “若你想的话那便一起去吧,我怎样都行。”斑笑笑回答,“是我把你困太久了,多出去走走也是极好的。” “那就太好了。” 说去就去,两个再无牵挂的人以故乡木叶为起点,踏上了他们不知终点与期限的旅行。 世道纷乱,他们的旅行注定不会那么轻松愉快。 斑与扉间并非冷血无情之人,沿途遇到的不义之事多多少少都会出手相助,无差别帮助那些无辜的百姓。时间久了,忍界竟流传出不少有关无名侠客的传说,无一不是赞颂他的功德。 唯独事关各国之间的战争,扉间不愿让斑插手,即便斑要暗中协助木叶。 “既然已经是一个‘已死之人’,这些都与你无关了。你可以帮一次两次,难道你能一直帮下去?” “纵使拥有足以翻天覆地的力量,你也是一个人,只要是人便对抗不过时间。你要相信那些后辈,将和平托付给他们,他们会把我们的梦想传承下去。” 扉间说得恳切,斑望着他柔和的眉眼,忽然明白了扉间同他踏上旅行的真正意义。 他一直都知道,斑还有心结没解开,放下无限月读不过是因为辉夜,而非真正释怀,他对和平的执念还未能了却。 说到底,有谁能轻易放下执着追求过的梦呢?不耿耿于怀才是怪事。 于是扉间才决定这么做。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接触人世,亲历人间百味,见证后辈的成长,感受和平的发展。 他希望以此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一成不变,悲欢冷暖在它的每个角落发生,桩桩件件都在影响着它的走向。这是这个世界的应有之态,也是奇妙所在。 比起干涉,释怀和接受是更好的选择。 斑便下定了决心,绝不插手任何战事,让那些受过指引的后辈将和平的梦想传承下去,建立上一代人幻想中的世界。 当然,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也绝不做见死不救的薄情寡义之人就是了。 这般在忍界又四处漂泊了数十载,待斑走完了整个世界回到最初的起点,也就是故乡木叶,他已经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了。扉间没有食言,陪伴他一同走过了数不清的春夏秋冬,从未离开。 在这数十载的时光里,忍界有过三次大战,也有过来之不易的和平,印证了永恒变化的真理。 或许是终于肯接受这一真理,也或许是与爱人相守至终冲淡了执念,斑早已不在乎这些,唯一在乎的就只剩下伴他身侧的扉间了。 第三次忍界大战爆发在斑回木叶的前夕。 神无毗桥附近,他和扉间救了一个半边身体被压在巨石下的木叶少年——千手一族的医疗忍术自是不用多说,扉间是技巧方面的佼佼者。如今他附身在斑身上已经没有副作用了,有他的技巧和斑近乎无限的查克拉,重伤少年奇迹般保住了性命,只有左眼因为移植给了他人无法恢复。 那少年自称是宇智波带土,右眼中的双勾玉能证明他的确是宇智波一族的孩子。他因为救了同伴才被压在石头下,战事吃紧,他还要尽快返回木叶。 斑早就不满扉间因为救他耗费大量精力,在他提出要回木叶寻找同伴迫不及待想撵走他。还是扉间担心路上出岔子,念叨着让斑与他同行,斑只好臭着一张脸送那小子回家。 分别前,斑毫不客气向带土索要救他的报酬,不过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他要带土对遇到他被救一事完全保密,不得透露给任何人。其次他告诉带土自己会住在木叶深山一处无人打扰的独居,要带土隔一段时间来看看他,给他带份木叶的豆皮寿司。如果届时他已经不幸死亡,他要带土刺瞎他的眼睛,把他的尸体烧成骨灰悄悄葬在初代火影的弟弟千手扉间的墓旁。 听完要求,带土欣然答应了。小鬼还有点好奇,问为什么一定要葬在千手扉间墓旁,但是他没能得到解答就被自己不知道的老祖宗弹了个脑瓜崩,悻悻地明白这不是自己能问的。 总之,环游世界一大圈,斑的晚年生活还是在故乡木叶度过的。陪伴他的有与他相濡以沫的爱人,还有他最喜欢的不定期的豆皮寿司。 此生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就连死去都没有任何痛苦,在梦里溘然长逝,脸上还挂着微笑。已经当上上忍带队老师的带土言出必行,发现他去世后刺瞎了他的轮回眼,将他的身体烧成一捧骨灰,葬在了扉间墓旁。 去世的前一夜,仿佛是回光返照一样,斑的精神很好,同扉间回忆了许多往昔。 他感慨他这一辈子活得还挺憋屈,好事坏事做了那么多都没人知道。扉间则安慰他说没关系,至少自己都知道。 “那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斑躺在扉间怀里,眼中浮动着笑意,他过去认为难以启齿的情情爱爱在此刻倒说得格外自然,“虽然难为情开口,但我可用了大半辈子告诉你这句话。” “傻瓜,和你在一起待了一辈子,我还不知道你吗?”扉间抚摸着他花白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你爱我就如同我爱你那般,我还存在于你身边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如此,未来哪一日我去了净土,你还要在我身边。我会求六道仙人加固红线,谁都不能再拆散你我,仇恨不能,生死不能,你哥也不能。” “好,都依你。” 斑似是困倦了,合上眼,呢喃着声音便弱了。扉间的身体与此同时隐约泛起光,开始渐渐透明。他知道斑在人间漫长的一生估计要到头了。 弥留之际,他在老去爱人布满皱纹的额间留下一个虔诚的吻。他的爱人似乎察觉到了,微微扬起嘴角,他便也跟着笑了,安然躺在他身侧,红线相缠的两只手紧紧相握。 忍界修罗宇智波斑的一生走到了尽头,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斑的故事又会是另一个开始。 ———————— 十六岁因为一场意外自混沌中醒来,宇智波斑忘了许多人,许多事。 天下几乎无人不知他生来是个傻子,虽贵为当今圣上的嫡长子,整日却是一副疯疯癫癫的痴傻模样。 圣上日理万机,无暇顾及这个呆傻的儿子,为了在未来的夺嫡之战保下他,他特地为斑划了富裕安宁的江城为封地,封斑为诚王。表面让斑管辖,实则是为斑的余生找了最好的出路。 哪知这位没有实权的痴傻小王爷也不知道触了谁的霉头,刚到江城便意外落了水。下人们发现的不及时,他呛水受惊,高烧昏迷多日才醒来,不仅失去了记忆,还落下了体虚的后遗症。 这都是他醒来后下人们告诉他的,真几分假几分他倒是真的一无所知。 他想的是,既然他失去了所有记忆,来到了一个新地方,那便是一个新的开始。不过显然,下人们还当他是过去的痴傻小王爷,偶有几次竟对这位主子大不敬。 小王爷当时是没说什么,一笑了之。可几天后,当那些冒犯过他的人从府上失踪,隔一日又在荒郊野岭发现尸首,小王爷淡然依旧,甚至不予追究。聪明的下人终于明白,醒来后的小王爷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王爷了。 冒犯他的下人过去恐怕不止一次这么做了,否则也不会事后不怕他。斑只是杀鸡儆猴给了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看看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王爷府被斑这一招收拾妥帖后,没有实权无所事事的小王爷某晚做了个梦。 他梦到一个白发男子,身着异服,虽看不清脸,但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红翡翠一般透彻,干净无暇。那人的左手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线,朝他挥手时红线便随之摆动,勾得斑心弦一动。 “要来找我啊。” 那是那男子开口说出的唯一一句话,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惊醒了。 天地偌大,梦里的人是否真的存在都不好说,他又要自己去哪里寻他呢? 斑本想当这是一场荒唐的梦,谁知等他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也被绑上了和梦里一样的红线。 那红线虽然是绷直的,斑却没感到任何桎梏住他的力量。不知为何,那红线他无论如何也碰不到,下人们更是看也看不到。它就向着西南方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 真是怪事。 于是愤怒的小王爷愤怒了一下,最后无可奈何地放弃剪断红线的想法。 他可不想苦心经营的形象又被打回傻子。 又在一夜梦中梦到那位无名的白发男子,醒来后的斑怎样也睡不着了。 他盯着手腕的红线发呆,不期然的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那个要他去找的人就在绳子的另一端?这根红线莫不是指引? 念头产生便再也收不住了,斑每天没事就跟着红线跑,最远的一次险些离开江城边境。下人们也不知道他们喜怒无常的主子又突发奇想要干什么,为了不掉脑袋,他们只能在小王爷要离开江城时抱着小王爷的大腿劝,说圣上不让他走,出了危险他们这些下人就要去见阎王。 思索片刻,小王爷觉得不能害得无辜人丢了性命,遂暂时打消了念头。 当然,只是暂时。 他执拗的很,白发男子也好,莫名其妙的红线也好,他可没有一刻忘记。 很快,江城迎来了梅雨季。时雨时晴的潮湿天饶是爱跑的小王爷也不愿意多出去了,在宅邸里闲得快要和古旧家具一样发霉了。 翌日,他实在是馋风味阁家的豆皮寿司,再加上在家里呆久了无聊得很,于是他打着把伞,顶着小雨出门了。 小雨天的江城并不热闹,街边小贩都不出来了,街上来来往往行人倒是不少。偶尔有船夫撑船从河道路过,不紧不慢,也别有一番趣味。 即便是雨天,风味阁生意也好极了。小王爷穿着低调在人群里排队等豆皮寿司,不经意间一瞥,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的眼前飞快略过。 那一刻,斑的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猛然想起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男子。他的头有了片刻的疼痛,顾不得什么豆皮寿司,他跑出了队伍,连伞都扔下了。 循着红线的方向,他一路奔跑,四处环顾,唯恐漏了任何一处白影。终于在人群熙熙攘攘的桥上,他如愿看到了那一抹白色的影子。 那人背着两把刀,剑客一样的服饰在人群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眼看着他就要走下桥,福至心灵,隔着人群,他唤出了他的名字。 “千手扉间!” 故人回首,一眼万年。 隔着朦胧烟雨,视线相撞的刹那,无数记忆如同潮水翻涌而来。斑的眼眶骤然湿润,一步步朝着扉间走去。扉间停步于桥上,笑容清浅,爱意难掩,前世今生恍然如一。 这次是他来寻斑了。 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此。 别来无恙,你仍在心上。 第26章 年轮恨[番外] 家忍匆匆跑去火影楼寻找千手柱间时,千手柱间本人正在同猿飞日斩一同批阅文件。 前些年五影会谈商议的尾兽分配问题虽无人有异议,但近些日子各地灾害不断,那些大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不安分起来。乱七八糟的事一多,工作量自然也不可避免增加了。纵然有日斩和镜协助,他还是忙的分身乏术,连续工作多日都得不到休息。 “火影大人,千手老宅旧址的那棵银杏树,它……它被前些日子的大风吹折了……” 那名家忍是柱间亲自派去千手老宅的人,看到他如此匆忙来找自己,柱间其实已经有种不好的感觉了。只是听到他这么说,他还是不可避免一怔,视线顿时涣散,文件上的字化作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了。 扉间不喜欢他把没忙完的工作扔到一边去干其他事。 于是柱间片刻后又回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便让那名家忍退下了,继续批阅手中的文件。 日斩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柱间,总是波澜不惊的火影此刻神色不太好,不知是因为多日的疲惫,亦或是方才那名家忍说的什么银杏树。他看文件的效率明显低下来了,仔细看去,他签字的手都有着些许颤抖。 这样的状态显然不太对劲。 察觉到此,日斩方要开口询问,柱间放下文件的动作打断了他。 只见人们视若神明的火影颤颤巍巍站起身,素来温润的面庞透出一种病态的惨白。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在日斩的惊呼声中,他突然口吐鲜血,两眼一黑昏迷过去。 失去意识前,他唯一的念头是,他要食言了,幼时答应扉间的长命百岁,他大抵是做不到了。 漫长的漆黑里,柱间久违地梦到了扉间,梦到年幼的自己与扉间并排坐在老宅那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 深秋天色晚的早,金红云霞交错着布满天际,落日没有初秋时温暖,好在并不晃眼。偶有风起,满树的银杏叶发出簌簌声响,打着旋儿飘下来,落了他们满身,也将土地染上大片大片温柔的金色,美若幻境。 梦里的扉间似乎格外话多,他向柱间介绍银杏,柱间甚至插不上一句。他只能看着弟弟的脸渐渐模糊,深藏于心的思念直到醒来也未曾托出,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大哥也要像银杏一样长命百岁,顽强坚韧”,这是梦里扉间最后一句话。 “你醒了?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是与他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发妻漩涡水户——现在应当是千手水户了。 女人温柔的面庞中充满担忧,柱间的头还有些昏沉,良久摇摇头,无力地笑了笑。 “无碍,让你们担心了。” “都病成这样还说无碍呢?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水户霎时红了眼眶,紧紧握住丈夫冰凉的手。 从水户口中,柱间得知自己吐血昏迷后,日斩吓坏了,慌忙将他送进医院。一检查,所有人才愕然发现,外表强大的柱间实则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人,身体衰竭的程度超乎所有人想象。 他昏迷了整整三日。三日里不断有医疗忍者为他检查,试图推翻最初的检查结果。然而,他们非但没能推翻,短短三日,柱间的身体甚至更差了,这一切都向他们揭示了最残酷的结果——忍者之神千手柱间患上了不治之症,时日无多了。 将前因后果都听明白,柱间许久都没有说话,愣愣地望着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发呆。 他对自己的身体并非一无所知,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为何自己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一切都要追溯到几年前,在那场他与斑的旷世之战后,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可逆转地坏了。只不过最先是先腐朽的是根,没人能发现,如今他都要成为一根枯木了,再发现已经晚了。 “我还有多久可活?” 死寂一片的病房里,柱间轻声问,语气淡然得不像是在询问自己的生死,更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积极配合治疗的话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喔,这样啊……” 水户吸了吸鼻子,选择性没有告诉柱间最坏的结果。但究竟如何,没人比柱间自己对他的身体更有分寸。 这一天总归会来的,只是要比柱间预想的快一些。意外的是他没有多少将死之人对命运的悲戚,相反,平静之余,他居然感到一丝解脱和轻松,就好像他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一样。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柱间的身体暂且稳定下来了。晚些时候,儿女子孙、同事部下,不少人陆陆续续前来看望他,小小的病房一时间挤了不少人。无论出于善意还是别有用心,他都一一微笑着迎接客人,从容得看不出一点生病的模样。 趁着人多,他向所有人宣告了自己醒来至今思索得出的日后打算——他打算借此机会正式退位,将火影之位和木叶交给下一辈。余下的日子他便独自回千手旧居,颐养天年。 屋子里人虽多,知道柱间真实病情的也没几个,就怕引起恐慌骚动。因而此言一出没多少人有异议,纷纷附和柱间应当休息了,唯独镜、日斩、水户等几个熟知柱间的人皱起了眉头,看向柱间的目光复杂。 “你真打算退位自己回千手老宅,还是只跟他们说说而已?” 送走不相干的人,水户迫不及待问。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在人前开这种玩笑?”柱间扭头笑笑,将疼爱的小孙女纲手抱进怀里,揉乱了她的头发,眼神柔和,“为木叶操劳了大半生,我也该休息啦。家忍说旧居那棵银杏没了,我得去看看。” “可你那身体……” “我有分寸。更何况命由天定,时候到了走便是了,我也不愿吊着口气强留于世。” 他并非是一时兴起,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纯粹就是一个通知。屋内众人无一不知晓他的脾性,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修改,镜与日斩在一旁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你倒是想得开,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记挂着你?”水户叹道,难得与他产生分歧,一再坚持,“还要些时日才能出院,趁此机会你再多考虑考虑,留在木叶我们都能照顾你。” “明知留不住我,你这又是何苦呢?”柱间苦笑。 他骨子里倔得很,待到出院,他的想法也不曾改变半分,连一向疼爱的孙女都留不住他。当然他也不是没有退让——他没有阻止亲友来看望他,也允许水户安排几名家忍在不打扰他生活的情况下照顾他,答应隔一些日子会回木叶看看。看他承诺下这些,水户才不情不愿松了口。 话说着容易,交接工作步骤繁琐,还涉及火影受任仪式。 当年叛村一事他虽与斑决裂,日斩和镜两个好苗子却不可舍弃。他一手将日斩培养成二代火影,镜则成为暗部的部长,两人相互扶持,柱间也是放心的。 等他忙完一大圈又去墓园向扉间告别,搬到千手老宅时,老宅已经被收拾好了。 过去这座庭院是他们一家六口住,偌大的房子还略显拥挤。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瓦间,板间,父亲,扉间,在他的亲人一一离他而去后,现在的老宅已经空空荡荡了,一个人住倒是真的难免寂寞。 到老宅的第一天,他就急不可耐去看了后院的银杏。 没有他的指令,家忍们没有动被风吹折的银杏树。那棵他梦里的茂盛大树此刻孤零零倒在杂草丛生的后院里,枝叶早已枯萎,连枝干都有了些许的腐朽。柱间抚摸着树皮,一阵叹惋。 他还记得少年时期的自己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 那是板间刚刚去世时,千手家的四兄弟在短短几年间便只剩下他和扉间。再如何乐观,彼时的他也只是个半大孩子,那段日子不可避免陷入消沉之中,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发觉他的异常,不久后某个闲暇午后,扉间神神秘秘拉着他跑去后院。冷清的后院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棵小树,扉间站在小树边,难得朝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他向他介绍这棵小树叫银杏,是他送给他的礼物。他说银杏一到秋天金黄的叶子和小伞似的,飘下来可漂亮了,只是它还有点小,还要些日子长大才会好看。 岁月无情,当初的小树是长大了,可柱间没能留住它,就像他没能留住扉间一样。 水户叮嘱过他让他少用查克拉,于是不得已,他叫来两名家忍收拾了银杏树。 他没将银杏树连根拔起,只是把倒下的部分丢掉了。树桩他留在了后院,用查克拉切干净表面,直到它不再粗糙扎手。 退休的日子比他想象中无聊。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停衰弱,力气与查克拉都大不如前,重的体力活是干不了了。闲来无事,他便开始写写画画看看书,只当是打发时间了。偶尔,他喜欢待在后院,支着下巴看银杏树留下的年轮看得出神。 当初家忍们在处理树桩时还十分疑惑,明明银杏树那么大一棵,看上去像是有百来年一样。可是,树内里的年轮却异常稀疏,细数下来恐怕连五十圈都不足,当真是件怪事,还是始作俑者柱间最后告诉了他们原因。 原来啊,这棵银杏树是在柱间年轻时用木遁的催化下才飞速成长的。它本身的年龄不足五十,年轮自然也不够五十圈。 说来好笑,当时扉间知道了这事还大发雷霆,狠狠责骂了他一顿。 他说这样催化和揠苗助长无异,根基不稳,树随时有倒下的风险。当时柱间还满不在乎,只觉得大树大了才结实,没想到扉间的话还是一语成谶了。 说到底,这都要怪他自欺欺人的老毛病了,对树如此,对扉间亦是如此。 爱上扉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扉间那般好的人,理应被全世界爱着。至于那份爱什么时候不再单纯,又为何不再单纯,柱间也不记得了。 若世上真能寻得所有因果,情之一字便不会最难解了。待柱间对异样有所察觉,他已经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人,再装不下他人了。 他以为时间会冲淡伤痛与不可言说的爱意,生命里新到来的人会挤走旧人。于是苦苦挣扎了数年,他终于决定放下扉间,学着去接受新的一切,学着释怀。 老实说,那一段时间是柱间鲜少不那么压抑的时候。他和斑少有分歧,斑的决策总有扉间的影子,他向来不会拒绝。而他与水户虽是联姻,双方并无爱意,但夫妻之间相处也算和谐,从没吵过架。 直到斑要叛村,冲上心头的怨怼与憎恨才让他迟钝地回过神。 原来,在内心深处,他从未原谅自己和斑,更没有一刻能真正放下扉间。 他情愿结盟前的那日死的是自己,也理应是自己。但到头来他做了什么呢?他眼睁睁看着扉间为他的理想死在他眼前,而他无力回天。血溅在脸上,灼烫着他的灵魂都是痛的,久而久之形成了无法愈合的伤,一回忆尽是疼痛。 年轮是岁岁年年在树上刻下最诚实的痕迹,而他的爱意也诚实地刻在心底,只有疼痛才能撕碎自欺欺人的表象,露出真实内里。 世人无不艳羡柱间灿烂的一生。木叶创始人、初代火影、忍者之神,无数美名冠在他的头上。他与挚友惺惺相惜,与发妻相濡以沫,看似人生美满,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几乎贯穿在悔恨中的后半生呢?恐怕只有他的挚友斑知道。 “柱间,你真可怜。守着这没有心爱之人、没有未来的村子过一辈子吧,你永远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 斑的诅咒亦是一语成谶。用血亲挚爱换来的理想早就没有本来的面貌了,它更像是一座牢笼,他被死死困在其中,一生都不得释怀。 不忙的日子里,镜、日斩、水户,还有子孙儿女都会来看看他,定期带他回木叶检查身体。 很遗憾,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衰弱的速度还在加快。不过短短一年,当初高大的初代火影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成了一个枯瘦的小老头,任谁都不忍心看。 后来,时间让他的病越来越严重,最后已经到了不得不在医院卧床休息、要人照顾的程度。 他想自己大抵真的是病糊涂了,看谁都像扉间,看纲手和纲手的父亲像,看镜也像。 纲手与其父亲在长相上像,镜在性子上像。他情不自禁就会对那些人呢喃扉间的名字,过后很久才懵懵懂懂清醒,讪讪地表示自己认错了人。 镜真的是很善良的孩子。每回柱间对他呢喃扉间,他从不生气,还会耐心问柱间扉间是谁。一提及扉间,柱间便有了精神气,滔滔不绝和他讲扉间多么多么好,翻来覆去就那几件事,年轻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病入膏肓的小老头其实孤独得很。若非有镜和纲手父女不时的陪伴,他还不知要多难熬。 又过了一段时日,柱间忽然清醒了,整日里也不再念叨着扉间了。他的身体依然消瘦,但精气神好了很多,在他的一再坚持下,镜搀扶着他一路去了千手墓园。 即便卧床已久没来过这,他还是一下子就找到扉间墓前。 亲友都知扉间这个弟弟是他的一生之痛,墓碑被打理的很干净,连花都是新鲜的,芬芳馥郁,花瓣上还残留着水珠。柱间颤颤巍巍俯身抚摸扉间的墓碑,不多时便落了泪。 他说他这个大哥始终都不称职,答应扉间的什么事都没做到,没能做到长命百岁,也没照顾好扉间送他的银杏树。他说他和斑闹掰了,好在如今的木叶不需要他们也能安定下来了。 直到最后泣不成声时,他才诉清了数十年的思念。 情绪的起伏耗尽了他的精力,有镜陪同,他再一次来到了千手老宅。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老宅空荡清冷,无人打理。后院里荒草丛生,银杏树留下的树桩沉默地立在角落,尽显荒凉。 年幼时,还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在草地上走路,父亲就在不远的地方等他,笑吟吟看他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长大了点,后院是他们兄弟四人的秘密基地,他陪着弟弟们在这里捉迷藏,练习体术忍术,小小一方天地见证了他们四个人的成长。 再往后,瓦间板间去世,扉间在这里为他种上了一棵银杏。他们轮流照顾银杏,待它长大,夏天乘凉,秋日赏叶,年年岁岁都是如此。 如今,母亲父亲,瓦间板间,还有扉间,他们都走了,只剩银杏树留下的树桩陪伴他了。 柱间踱步行至光秃秃的树桩处,用尽最后的查克拉在树桩上刻下了两圈年轮。做完这一切,他喃喃着我来寻你了,心满意足地合上眼,任凭镜怎样慌乱地唤他都不再睁眼。 一棵老树经历了枝繁叶茂,最后在一个秋日干枯凋零,忍者之神的一生便这样走到了头,名为理想与责任的囹圄再不能困住他。 于他而言,结束不过是开始,死亡亦是新生。他还有段重要的重逢要去赴约。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