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在古代酿酒》 第1章 酸酒满槽 沈砚是被一阵刺鼻的酸味呛醒的。 不是实验室里乙醇的清冽,也不是培养基的淡腥,而是一种混合了霉变谷物与**酒糟的酸腐气,直往鼻腔里钻。他猛地睁开眼,入目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熏得发黑的木梁,梁上还挂着几串干瘪的红辣椒,晃得人眼晕。 “少东家,您可算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沈砚转头,看见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头,鬓角全白,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些酒槽碎屑,手里攥着块沾了酒渍的布巾,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少东家?”沈砚喉咙发紧,刚一开口,就发现这声音陌生得很,沙哑又年轻,完全不是自己三十岁的嗓音。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扯到了额角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大雍王朝,青州府,松鹤槽坊,少东家沈砚,三天前为了抢救漏雨的酒窖,失足撞在了酒缸上,昏迷至今。 原来不是梦。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微生物学博士,竟然穿越了。 “老周叔,”沈砚试着叫出记忆里老头的名字,见对方连连点头,才定了定神,“酒窖……怎么样了?” 老周叔的脸瞬间垮了,苦着脸道:“还能怎么样?那场雨漏得太急,最里面那排新酿的米酒全泡了水,如今捞出来一看,满槽子都是酸的,连带着旁边两缸高粱酒也串了味,根本没法卖……” 沈砚心头一沉。记忆里,松鹤槽坊本就靠着老东家留下的老手艺勉强支撑,上个月还欠了城西王记酒商五十两银子的粮钱,如今这批酒一坏,简直是雪上加霜。 他撑着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老周叔赶紧扶住他。“少东家,您伤还没好,别去酒窖了,那味儿冲得很。” “不行,得去看看。”沈砚摆摆手,记忆里的酿酒方法太过粗糙——酒曲是镇上买来的陈曲,发酵全靠经验,温湿度全凭老天,出酒率低不说,还极易变质。现在糟了的酒,说不定不是单纯的泡水,而是微生物群落失衡导致的酸败。 穿过狭小的院子,后院的酒窖门虚掩着,酸腐气更浓了。沈砚推开门,昏暗中能看到一排排陶缸,最里面的几缸已经被打开,里面的酒糟胀得发虚,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用木勺舀起一点,指尖能感觉到黏腻的触感,凑近闻,除了酸,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老周叔在旁边叹着气:“这可咋整啊?王记的人下午就要来催债了,要是拿不出银子,他们就要把咱们这槽坊抵了去……” 沈砚没说话,手指捻了点酒糟,放在鼻尖仔细分辨。现代实验室里,他曾无数次观察过酒类发酵的微生物变化——酵母菌负责产酒精,乳酸菌过多会导致酸败,杂菌滋生则会带来霉味。眼前这糟酒,显然是发酵时温度没控制好,加上酒曲里杂菌太多,才让乳酸菌疯长。 他忽然抬头,看向老周叔:“老周叔,家里还有没开封的新曲吗?再找个干净的陶缸,还有……有没有能测水温的铜壶?” 老周叔愣了愣:“新曲还有两斤,铜壶有是有,可那是煮茶的……少东家,您要这些干啥?” “酿酒。”沈砚的眼神亮了起来,指尖还残留着酒糟的触感,可他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咱们不用这坏了的糟,重新酿一批,赶在王记的人来之前,说不定能救急。” 老周叔瞪大了眼,以为少东家是撞坏了脑子:“重新酿?可……可咱们没那么多时间啊!往常酿一批米酒,至少要二十天,这才一天,怎么可能?” 沈砚笑了笑,拿起木勺舀了点清水,倒入铜壶:“老周叔,古话说‘慢工出细活’,可有时候,找对了法子,就能‘快工出好酒’。您先去准备东西,我来调曲。” 阳光从酒窖的气窗照进来,落在沈砚年轻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既有属于现代博士的冷静与专业,又有属于少东家沈砚的孤注一掷。老周叔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昏迷醒来后的少东家,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不再多问,转身快步去准备东西,只留下沈砚,站在酸酒满槽的酒窖里,开始了他在大雍王朝的第一次酿酒尝试。 第2章 琥珀初成 铜壶里的水温在沈砚的控制下,稳定在了二十八摄氏度。 他将两斤新曲倒在干净的竹筛里,仔细挑拣掉其中的杂质——记忆里的酒曲都是粗磨的谷物混合霉菌制成,里面混着不少碎谷壳和霉斑,这些都是杂菌的温床。挑拣干净后,他又取来少量蒸熟的糯米,放凉至与体温相近,再将酒曲碾碎,与糯米按照一比十的比例混合。 “少东家,这样拌行吗?”老周叔蹲在旁边,看着沈砚动作熟练地翻拌糯米,心里还是没底。往常拌曲都是凭感觉,哪像现在这样,还得称重量、测温度。 “再加点温水,湿度要刚好能攥成团,松开又能散开。”沈砚一边说,一边示范着攥了把糯米,松开手,糯米团轻轻一碰就散了,“就是这个程度,太湿容易酸,太干酵母不活跃。” 老周叔赶紧照着做,加温水的时候,手都在抖——这可是家里最后一点好糯米了,要是再失败,松鹤槽坊就真的没救了。 拌好的糯米被小心地倒入洗净晾干的陶缸里,沈砚没有像往常那样压实,而是在中间挖了个圆柱形的小洞,又在缸口盖了层湿润的纱布,最后将陶缸搬到了院子里通风的廊下。 “少东家,这就完了?不用盖盖子吗?”老周叔看着这奇怪的操作,忍不住问。 “不用盖死,得让空气流通,酵母菌有氧呼吸才能大量繁殖。”沈砚解释道,见老周叔一脸茫然,又补充了句,“你就当是给酵母‘透气’,等明天早上,咱们再看。” 这一夜,沈砚几乎没合眼。他每隔一个时辰就去廊下查看陶缸的温度,用手贴在缸壁上感受——发酵过程中酵母菌会产热,温度不能超过三十五度,否则酵母菌会失活,也不能低于二十五度,否则发酵会停滞。 天快亮的时候,沈砚再去查看,隔着纱布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他掀开纱布,只见缸中间的小洞里积了一层清澈的酒液,琥珀色的,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成了!”沈砚心里一喜,用干净的瓷勺舀了一勺酒液,递到老周叔面前,“老周叔,你尝尝。” 老周叔半信半疑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液入口先是微甜,接着是醇厚的酒香,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一丝清爽,完全没有往常米酒的涩味,也没有一点酸味。他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手都在抖:“少……少东家,这是咱们酿的?这酒……比咱们以前最好的酒还要好!” 沈砚笑了笑,这是当然。他用的是现代微生物发酵的“活化”技术,先让酵母菌在适宜的温湿度下大量繁殖,再进行无氧发酵产酒,不仅缩短了发酵时间,还大大提高了酒的纯度和口感。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粗哑的声音:“沈少东家在吗?我们家掌柜的让来取欠银,要是拿不出,就按当初说好的,拿这槽坊抵债!” 老周叔脸色一白,赶紧挡在陶缸前:“王……王伙计,再宽限几天,我们少东家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沈砚按住老周叔的肩膀,上前一步,看着门口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朗声道:“欠银我们会还,但槽坊不能抵。不过,我这里有样东西,或许你们掌柜的会感兴趣。” 他转身回到廊下,取来一个干净的酒壶,将陶缸里的酒液小心翼翼地倒进去,酒液顺着壶口流下,琥珀色的光泽晃得人眼晕,浓郁的酒香也飘了出去,门口的几个汉子都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 “这是我们刚酿的新酒,名叫‘琥珀烧’。”沈砚将酒壶递给为首的汉子,“你拿回去给王掌柜尝尝,若是他觉得好,欠银可以再宽限几日,日后我们松鹤槽坊的酒,只供他王记一家。” 那汉子接过酒壶,疑惑地看了沈砚一眼,又闻了闻酒香,忍不住拧开壶盖抿了一口。酒液入口的瞬间,他眼睛一亮,随即又皱了皱眉:“这酒是不错,可就这么点,也抵不了五十两银子啊。” “这只是头道酒,”沈砚道,“若是王掌柜愿意宽限,我三天之内,能酿出五十斤这样的‘琥珀烧’,到时候,用酒抵银,或者他拿去售卖,都随他。” 汉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酒壶,又看了看沈砚笃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行,我就信你一次,把酒拿回去给掌柜的尝尝。不过我可告诉你,要是三天后拿不出酒,这槽坊,你们还是得交出来!” 汉子走后,老周叔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少东家,您可真敢说啊,三天酿五十斤,这……能行吗?” 沈砚看着陶缸里的酒液,眼神坚定:“能行。老周叔,咱们现在就准备,多蒸些糯米,再按照这个法子,多弄几个陶缸,这次,咱们要让‘琥珀烧’,在青州府出名。” 阳光洒满院子,落在沈砚年轻的脸上,也落在那坛琥珀色的酒液上,酒香弥漫在空气中,仿佛预示着松鹤槽坊,即将迎来新的转机。 第3章 酒肆风波 三天后,松鹤槽坊的院子里,摆了十多个陶缸,每个缸里都装满了琥珀色的“琥珀烧”,浓郁的酒香飘出院子,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驻足。 王记酒商的掌柜王元宝,亲自来了。他穿着一身绸缎长衫,手里把玩着两个玉扳指,走进院子,一闻到酒香,眼睛就亮了,快步走到陶缸前,沈砚刚掀开纱布,他就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酒,一饮而尽。 “好!好一个‘琥珀烧’!”王元宝咂了咂嘴,脸上的肥肉都笑成了一团,“沈少东家,你这酒,比京城来的贡酒都不差!五十斤,我全要了,欠银不仅不用抵,我再给你加二十两银子,以后,你这‘琥珀烧’,只能供我王记!” 沈砚早有预料,笑着点了点头:“王掌柜爽快,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王元宝现在满脑子都是这“琥珀烧”能带来的利润,想都不想就答应。 “我要在你王记酒肆里,设一个‘琥珀烧’的专柜,标明是松鹤槽坊酿造,而且,每卖出一斤,我要抽两成利。”沈砚道。他知道,光靠批发给酒商,利润太低,只有打响“松鹤槽坊”的牌子,才能长久发展。 王元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行!不就是个专柜吗?没问题!我这就让人来拉酒,明天就在酒肆里摆上!” 第二天,王记酒肆里,“琥珀烧”的专柜一摆出来,就吸引了不少顾客。琥珀色的酒液装在透明的琉璃瓶里,旁边还放着一小碗试饮酒,不少人尝过之后,都纷纷掏钱购买,不到一天,五十斤“琥珀烧”就卖光了。 沈砚也去了酒肆,看着专柜前热闹的景象,心里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锦袍的公子哥,带着几个随从,走进了酒肆。他径直走到专柜前,拿起一瓶“琥珀烧”,看了看,又闻了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琥珀烧’?不过是些乡下糟坊酿的劣酒,也敢摆在王记里卖?” 随从们立刻附和:“就是,公子爷喝的都是御赐的好酒,这种劣酒,哪配入您的眼?” 掌柜王元宝赶紧跑过来,陪着笑脸:“李公子,您别这么说,这‘琥珀烧’味道真不错,您尝尝就知道了。” “尝?”李公子把酒瓶往桌上一摔,“啪”的一声,琉璃瓶碎了一地,琥珀色的酒液洒了出来,酒香弥漫开来。“这种劣酒,也配让我尝?赶紧把这破专柜撤了,不然,我让你这酒肆,以后都开不下去!” 王元宝脸色发白,看向不远处的沈砚,眼神里满是求助。沈砚皱了皱眉,走上前,看着李公子:“这位公子,酒好不好,不是靠摔瓶子来判断的。你没尝过,怎么就知道是劣酒?” 李公子转头看向沈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普通,不屑地笑了:“你是谁?也配跟我说话?我告诉你,在这青州府,我说这酒是劣酒,它就是劣酒!” “那要是我能证明,这‘琥珀烧’比你喝的御赐好酒还好呢?”沈砚道。 李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就凭你?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证明!要是你证明不了,我不仅要撤了你的专柜,还要你给我磕头道歉!” “若是我证明了呢?”沈砚反问。 李公子想了想,嚣张地说:“若是你证明了,我就把我带来的御赐好酒,全都倒了,再给你赔礼道歉!” 周围的顾客都围了过来,想看这场热闹。沈砚点了点头,转身对王元宝说:“王掌柜,麻烦取两个干净的酒杯,再把李公子带来的御赐好酒拿过来。” 王元宝赶紧照做,取来两个酒杯,李公子的随从也不情愿地拿出一个精致的酒壶,倒了一杯御赐好酒。 沈砚先将“琥珀烧”倒入一个酒杯,又将御赐好酒倒入另一个酒杯,然后对周围的顾客说:“各位乡亲,今天就请大家做个见证,尝尝这两种酒,看看哪种更好。” 周围的顾客纷纷上前,有的尝了“琥珀烧”,有的尝了御赐好酒。没过多久,就有人开口了:“这御赐好酒是不错,可太烈了,喝着有点冲。” “是啊,还是这‘琥珀烧’好,又甜又醇,咽下去还舒服。” “我觉得‘琥珀烧’比御赐好酒还好喝!” 越来越多的人说“琥珀烧”更好,李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自己也忍不住尝了一口“琥珀烧”,发现这酒确实比他带来的御赐好酒更对胃口,可他怎么甘心认输? “你们……你们都是被他收买了!”李公子气急败坏地喊道,“这酒就是劣酒,我不认!” 沈砚冷笑一声:“李公子,愿赌服输,你既然说了,证明不了就磕头道歉,证明了就倒酒赔礼,现在大家都觉得‘琥珀烧’更好,你难道想反悔?” 周围的顾客也纷纷指责李公子耍赖,李公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他咬了咬牙,一把夺过随从手里的酒壶,将里面的御赐好酒全都倒在了地上,然后狠狠瞪了沈砚一眼,转身就走:“算你厉害!咱们走着瞧!” 看着李公子狼狈的背影,周围的顾客都笑了起来,王元宝也松了口气,对沈砚道:“沈少东家,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这酒肆可就麻烦了。” 沈砚笑了笑:“不用谢,这也是为了咱们的‘琥珀烧’。” 经此一事,“琥珀烧”的名气更大了,松鹤槽坊的订单也越来越多,沈砚知道,他在大雍王朝的酿酒之路,才刚刚开始。 第4章 曲房秘事 琥珀烧”名声大噪后,松鹤槽坊的订单堆得能齐到窗台,老周叔带着新雇的帮工们蒸米、拌曲、入缸,忙得脚不沾地,可沈砚却常常独自待在新辟出的曲房里,对着一堆发霉的谷物出神。 这日傍晚,沈砚刚用显微镜(他按记忆画出图纸,找铁匠铺打造的简易光学仪器)观察完一批新曲的菌丝,就听见曲房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他不动声色地收起镜片,转头便见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少年正扒着窗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曲块。 “进来吧。”沈砚开口,少年吓了一跳,踉跄着跌进屋里,露出一张蜡黄瘦削的脸,正是三天前老周叔领来的帮工,名叫阿武。 “少东家,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阿武攥着衣角,声音发颤,“我就是想看看,您这酒曲到底跟别家的不一样在哪儿。” 沈砚看着他眼底的求知欲,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实验室时的模样,便指了指桌上的曲块:“你觉得不一样在哪儿?” “别家的曲都是黑褐色,您这曲是浅金色,而且……”阿武鼓起勇气,“我娘以前也帮人做过曲,说曲里要养‘酒神’,可您做曲时,既不拜神,也不挑时辰,反而天天看温度、记水汽,还把曲块掰开来用玻璃片照……” 沈砚笑了,拿起一块新曲递给阿武:“所谓‘酒神’,其实是曲里的微生物。你看这金色的菌丝,是酵母菌的‘家’,我控制温度和湿度,就是给它们造个舒服的环境,让它们长得多、长得好,酿酒时才能出好酒。” 阿武听得眼睛发亮,捧着曲块反复看:“原来是这样!那我能跟着您学做曲吗?我保证不偷懒,还能帮您记温度!” 沈砚正缺个细心的帮手,便点头应了。可他没注意到,阿武转身离开时,袖中悄悄藏了一小块碎曲。 三日后,沈砚发现新酿的几缸“琥珀烧”酒精度骤降,口感也带着股淡淡的涩味。他立刻去查曲房,发现一批刚做好的酒曲颜色发暗,菌丝稀疏——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少东家,是阿武!”老周叔拿着一块从阿武床底搜出的曲块跑进来,“这曲里掺了陈曲的碎末,还有……还有咱们以前用的老曲种!” 沈砚皱紧眉头,刚要去找阿武,就见少年红着眼眶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少东家,我错了!是……是李公子的人找我,说只要我把您的曲弄坏,就给我娘治病的钱!我娘快不行了,我实在没办法……” 沈砚沉默片刻,扶起阿武:“你娘在哪儿?” “在城外的破庙里,大夫说要是再凑不齐药钱,就……”阿武哽咽着说不出话。沈砚当即取了五十两银子,让老周叔陪着阿武去请大夫,又看着桌上被掺假的酒曲,眼神沉了下来——李公子上次在酒肆丢了脸,这次竟来暗算槽坊,看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晚,沈砚挑了一坛最好的“琥珀烧”,带着阿武(他执意要跟着赎罪)去了青州知府府衙。知府周大人是个好酒之人,早闻“琥珀烧”大名,见沈砚上门,立刻请他入内。 酒过三巡,沈砚才状似无意地提起酒曲被掺假的事,又拿出那块掺了老曲种的碎曲:“周大人您看,这老曲种里杂菌太多,若是流到市面上,不仅坏了我的招牌,还可能让喝了酒的人闹肚子,影响青州的名声啊。” 周大人脸色一沉,他早就听说李公子仗着他爹是京城御史,在青州横行霸道,只是碍于情面没发作。如今李公子竟动到酿酒的头上,若是真出了人命,他这知府也难辞其咎。 “沈少东家放心,此事本府定会查明!”周大人当即命人去传李公子,又对沈砚道,“你这‘琥珀烧’工艺独特,本府看可纳入青州贡品,日后送进京去,也让圣上尝尝咱们青州的好酒!” 沈砚心中一喜,纳入贡品不仅能让松鹤槽坊更上一层楼,还能借官府的势力压住李公子。而跪在门外的阿武,听着屋里的对话,攥紧了拳头——他这辈子,一定要跟着沈少东家,学好酿酒的真本事。 第5章 京使临门 青州知府将“琥珀烧”列为贡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全城,松鹤槽坊的门槛都快被上门求酒的商户踏破,可沈砚却闭门谢客,天天泡在酒窖里,对着一坛坛新酿的酒琢磨。 “少东家,您都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就算要给宫里酿贡酒,也得顾着身子啊。”老周叔端着一碗热粥进来,看着沈砚眼底的红血丝,心疼不已。 沈砚却摇了摇头,舀起一勺酒液对着光看:“贡酒不比寻常酒,不仅要口感好,还得稳定,不能有半点差错。你看这坛,比上次的酒精度高了半度,若是送进宫里,陛下喝着觉得不对味,咱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正说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衙役的吆喝:“京城来的天使大人到!松鹤槽坊沈砚接旨!” 沈砚心里一惊,赶紧整理衣裳,跟着老周叔跑到院子里。只见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院中,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跟着十几个佩刀的侍卫。 “沈砚接旨!”天使展开圣旨,声音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州府所贡‘琥珀烧’,酒香醇厚,风味独特,甚合朕意。特召酿酒之人沈砚即刻进京,入御酒坊督造,另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钦此!”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老周叔更是激动得直抹眼泪,只有沈砚握着圣旨的手微微发紧——进京督造御酒,看似是恩典,可京城水深,李公子的爹还是朝中御史,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可圣旨难违,沈砚只能连夜收拾行装。阿武抱着一个布包跑进来,里面装着他记满温度和湿度的本子:“少东家,我跟您一起去!我能帮您做曲、记数据,还能照顾您的起居!” 沈砚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去京城。” 次日清晨,沈砚带着阿武,跟着天使踏上了进京的路。马车一路颠簸,沈砚却没闲着,他把这些日子酿酒的经验整理成册子,又在心里盘算着御酒坊可能遇到的问题——毕竟宫里的酿酒方法,说不定比青州的还要陈旧。 走了半个月,终于到了京城。刚进城门,沈砚就觉得气氛不对,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偶尔还能看到锦衣卫的身影。天使将他领到一处驿馆,嘱咐道:“沈少东家且在此等候,明日再入宫面圣。不过切记,京城不比青州,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沈砚点头应下,可当天夜里,驿馆里却来了不速之客。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悄无声息地摸进他的房间,刚要动手,就被沈砚用早已准备好的石灰粉撒了满脸。 “谁派你来的?”沈砚按住那人的胳膊,声音冰冷。那人却咬着牙不说话,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要自尽。好在阿武及时冲进来,一脚踹掉了匕首,两人合力将那人制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锦衣卫指挥使带着人闯进来,看到被绑着的夜行衣人,脸色一沉:“沈少东家,此人是李御史府上的护卫,看来李御史是不想让你入宫啊。” 沈砚心中了然,李公子在青州吃了亏,他爹竟要在京城对自己下杀手。锦衣卫指挥使上前解开沈砚的绑绳,递给他一块令牌:“这是陛下赐的御前行走令牌,有了它,京中无人敢动你。明日入宫,陛下自有安排。” 沈砚接过令牌,心里松了口气——看来陛下召自己进京,不仅是为了御酒,或许还有别的用意。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无论京城有多少风浪,他都要靠着自己的酿酒手艺,在这大雍王朝的中心,闯出一片天地。 第6章 御酒坊博弈 入宫面圣的那日,晨光刚染亮紫禁城的琉璃瓦,沈砚便跟着太监穿过层层宫阙。乾清宫内,大雍皇帝穿着明黄色龙袍,坐在御座上,目光锐利却不威严,反倒带着几分对“琥珀烧”的好奇。 “你就是沈砚?”皇帝指了指御案上的琉璃瓶,里面正是青州进贡的“琥珀烧”,“这酒的法子,真是你琢磨出来的?” 沈砚躬身行礼,如实回道:“回陛下,臣只是在古法制酒的基础上,略调了酒曲的菌群与发酵的温湿度,让酒香更纯,口感更顺。”他没敢提“微生物”这类超前词汇,只换了古人能懂的说法。 皇帝闻言,让太监给沈砚赐了座,又问起御酒坊的事:“如今御酒坊酿的酒,总少了点新意,你去督造,可有什么打算?” “臣想先去御酒坊看看,摸清现有工序的症结,再做调整。”沈砚谨慎回答。他知道,御酒坊里的老匠人大多守旧,贸然改动定会遭抵触,更何况背后还有李御史的眼线——昨日驿馆的刺杀,便是警告。 果不其然,沈砚刚到御酒坊,就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匠人堵了门。老匠人姓赵,是御酒坊的管事,手里攥着祖传的酿酒方子,冷着脸道:“沈大人,御酒坊的规矩传了三百年,陛下都没说改,您一个从青州来的后生,凭什么动?” 周围的匠人也纷纷附和,有人甚至偷偷把沈砚带来的新曲藏了起来。沈砚没动怒,只笑着说:“赵管事,我不是要改规矩,只是想加一道‘养曲’的工序。咱们各酿一坛酒,三日后请陛下品鉴,若是我的酒不如您的,我立刻卷铺盖回青州。” 赵管事见他敢赌,心里反倒没底,但架不住周围人的起哄,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接下来三日,沈砚带着阿武在御酒坊角落辟了个小隔间,按自己的法子做曲:他让阿武定时记录温度,用细纱布过滤掉曲中的杂菌,又在发酵时每隔两个时辰翻一次酒糟,确保菌群均匀。而赵管事则领着匠人按老法子酿酒,还时不时派人去偷看沈砚的动作,可看来看去,只觉得沈砚的操作“古怪又多余”。 三日后,两坛酒送到了皇帝面前。赵管事的酒是深褐色,入口烈且涩;沈砚的酒依旧是琥珀色,酒香飘满殿宇,皇帝抿了一口,忍不住赞道:“这酒比之前的‘琥珀烧’更醇,还多了股清甜!” 赵管事脸色煞白,刚要辩解,沈砚却上前一步:“陛下,臣的酒能有此风味,全靠御酒坊的老匠人打下的底子。臣只是锦上添花,若赵管事愿意试试‘养曲’的法子,日后御酒定能更上一层楼。” 这番话给足了赵管事面子,也让皇帝对沈砚多了几分欣赏。赵管事愣了愣,随即躬身道:“沈大人远见,老臣愿学。” 可沈砚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当晚,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行字:“御酒坊的水,比你想的深。”他捏着信纸,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李御史没了驿馆刺杀的机会,怕是要在御酒里动手脚了。 第7章 酒中藏秘 御酒坊的风波刚平,宫里就传来消息:太后寿宴将近,要沈砚酿一批“万寿酒”,务必在寿宴前完工。 沈砚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匠人准备。可就在发酵的关键时期,他发现酒窖里的温度突然升高,几缸新酿的酒竟隐隐透着股酸味。阿武急得直跺脚:“少东家,咱们明明按之前的法子控制温度了,怎么会这样?” 沈砚蹲下身,摸了摸酒缸外壁,又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忽然注意到酒窖角落里多了个炭盆——炭盆里的炭虽已熄灭,却还留着余温。“有人故意在酒窖里放火盆,升高温度,让酒酸败。”他眼神一冷,这御酒坊里,果然有李御史的人。 他没声张,只让阿武悄悄盯着酒窖,自己则去了赵管事的住处。赵管事正对着一坛老酒叹气,见沈砚进来,愣了愣:“沈大人怎么来了?” “赵管事,您在御酒坊三十年,该知道谁是真心酿酒,谁是别有用心吧?”沈砚开门见山,“如今万寿酒要是出了差错,咱们都得掉脑袋。” 赵管事沉默片刻,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几片发黄的纸:“沈大人,其实老臣早就知道有人不对劲。这是前几年御酒坊丢的酿酒秘方,我偶然发现,在李御史的门生手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沈砚接过纸,上面记的竟是古法制“贡酒”的关键工序,其中就有控制发酵温度的诀窍。“这么说,李御史不仅想害我,还想偷御酒的方子?” “不止。”赵管事压低声音,“老臣还听说,当年您父亲——前松鹤槽坊的沈老东家,就是因为不肯把酿酒秘方卖给李御史,才在酒窖里‘失事’的。” 沈砚浑身一震,父亲的死,果然不是意外!他攥紧手中的纸,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赵管事,多谢您告知。这次万寿酒,咱们定要酿好,还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两人商量了一夜,定下了一个计划。次日,沈砚故意在酒坊里抱怨温度难控,说万寿酒怕是要误了工期。躲在暗处的眼线听到,立刻把消息传了出去。 三日后,李御史的门生——御酒坊的一个小管事,偷偷溜进酒窖,想再次动手脚,却被早已埋伏好的阿武和赵管事抓了个正着。沈砚当即带着人去了皇宫,把小管事和炭盆的证据交给了皇帝。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很快就查出小管事是李御史指使,甚至还牵扯出李御史多年来贪赃枉法、窃取秘方的罪证。李御史被削职查办,他的党羽也被一网打尽。 万寿酒最终如期酿好,寿宴上,太后尝了一口琥珀色的酒,笑得合不拢嘴:“这酒好,比宫里的老酒还合哀家的口味!”皇帝龙颜大悦,封沈砚为“御酒监”,掌管全国酿酒事宜。 沈砚站在殿上,看着满殿的灯火,忽然想起了青州的松鹤槽坊,想起了父亲。他知道,自己不仅守住了父亲的心血,还靠着酿酒手艺,在这大雍王朝,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而他的酿酒之路,才刚刚开始——他还要改良更多的酒,让松鹤槽坊的酒香,飘遍天下。 第8章 槽坊新章 从京城回来时,青州府的百姓自发在城门口迎接,鞭炮声响了一路,老周叔领着槽坊的帮工们站在最前面,看到沈砚的马车,激动得直抹眼泪。 沈砚刚下马车,阿武就捧着一个木盒跑过来:“少东家,您走之后,咱们按您教的法子改良了高粱酒,您快尝尝!”打开木盒,里面是个白瓷酒壶,倒出的酒液呈深琥珀色,酒香比“琥珀烧”更烈,却又带着高粱的醇厚。 沈砚抿了一口,眼底亮了起来:“好!这酒叫‘赤霞酿’,以后就是松鹤槽坊的新招牌!” 可没等“赤霞酿”上市,就有麻烦找上门来。邻县的“福顺槽坊”突然推出一款“琥珀红”,不仅名字和“琥珀烧”相似,口感也有几分相近,抢了不少生意。帮工们都气不过,要去找福顺槽坊理论,沈砚却拦住了他们:“别急,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带着阿武去了福顺槽坊的酒肆,点了一壶“琥珀红”。酒一入口,沈砚就笑了——这酒虽模仿了“琥珀烧”的甜,却少了菌群平衡带来的清冽,后味还带着杂菌的涩。 “老板,你这酒是用新曲酿的吧?”沈砚故意问道。福顺槽坊的老板是个矮胖的汉子,得意地说:“那是!我花大价钱从京城买的秘方,比松鹤槽坊的酒还好!” 沈砚没多说,只留下一坛“赤霞酿”,便转身离开。三日后,福顺槽坊的酒肆突然冷清下来——不少顾客喝了“琥珀红”后闹了肚子,还有人对比过“赤霞酿”,都说福顺的酒差远了。 矮胖老板急得团团转,最后竟找上门来,想求沈砚指点。沈砚看着他,缓缓道:“酿酒靠的不是秘方,是用心。你用的曲里杂菌太多,发酵时温度又没控制好,酒里藏着有害物质,怎么能卖给人喝?” 他不仅没刁难,反而让阿武把“养曲”的基础法子教给了矮胖老板。矮胖老板又愧又悔,当即撤了“琥珀红”,还在青州府的酒商大会上给沈砚赔了罪。 此事过后,松鹤槽坊的名声更响了,不少外地的槽坊都来求艺。沈砚干脆在青州府开了个酿酒学堂,教大家改良酒曲、控制发酵,还把自己整理的《酿酒要义》印成书,免费发放。 老周叔看着学堂里满是求知欲的年轻人,感慨道:“少东家,您这是要把酿酒的手艺传遍天下啊。”沈砚望着窗外飘来的酒香,想起了父亲,也想起了在现代实验室里的日子:“手艺不是私产,让更多人酿出好酒,才不负父亲的期望,也不负这糟香满溢的日子。” 这年秋天,松鹤槽坊的酒第一次通过商船,运往了海外。当第一批“琥珀烧”和“赤霞酿”抵达南洋时,当地的商人惊叹于这琥珀色的酒液,更沉醉于那独特的醇香。沈砚站在青州的码头,看着远去的商船,知道自己的酿酒之路,早已不止于大雍王朝,而是通向了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