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思路》 第1章 第一条线 我叫胡思路。 据我妈所说,我本来应该叫胡丝路,作为拿着国家财政拨款供养的居委会工作者,她说她也应当出一分力投身“一带一路”的建设中。 每每提起这些时,她总是散发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骄傲感,好像我这名字是”丝绸之路“的基石似的。 我都没忍心拆穿她,“一带一路”是2013年提出的,比我出生晚了十几年。 好在天不遂她愿,当初登记的时候,登记人员因为刚午休结束,还在犯迷糊,啪啪两下一顿敲打,登记成“胡思路”,然后就一键提交了,看都没多看一眼。 而我亲爱的母亲秉持着在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家里就另当别论了),让我用这个名字心不安的生活了28年。 直到此刻,让我不安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胡思路!你回江城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我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了一点,那声怒吼差点没把我的耳膜震破。 “你放着C市那么好的发展不要,一声不吭地跑回来,都不和我商量商量,我看当初就该把你名字改回来,这样你就不会每天糊里糊涂的,一点都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粱女士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比开了免提的音量还要大,我不得不怀疑,她退休之后是不是去报了美声学习班,不然丹田之气怎么比我一个年轻人还充足。 “哎一古,梁小姐,21世纪啦,你怎么还如此封建迷信的哦,难道名字还能影响我的仕途啦。” 我扯着嗓子用近期网络流行的夹子音,试图调节氛围。 “你少来这套,算了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了,还是早点找个人来管你,你回来了也好,你大姨前段时间还在问你,要给你介绍对象,正好也是本地人,到时候你们见见。” “不是吧…我还…” “没得商量。” “嘟嘟嘟嘟嘟嘟…” 我亲爱的母亲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而我讨人厌的臭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出卖我,要不是前几天去超市购物,碰到他正在给女孩子拍照,还把我蓬头垢面的样子拍进去了,最终东窗事发。 我站在电梯口,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叮——”电梯来了。 我刚准备进去,身后就传来急促地高跟鞋声。 “Echo,Echo,请稍等一下~” Ayla语气焦灼地喊道。 “怎么了Ayla,是方案那边还有什么疑问吗?” “方案很好的Echo,很不好意思,周总刚刚告知我,说这次的策划已经委托给另外一家公司了,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对不起啊,还麻烦你今天专程跑一趟。” 我看着Ayla满脸歉意地模样,实在是没法破口大骂,可能这也是所有老板会找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当秘书的最重要原因——她们只需要眨巴眨巴大眼睛,瘪瘪小嘴,就能让你无言以对。 “没事的Ayla,来日方长。以后要是还有机会,还得劳烦你帮我多多美言几句哦~” 在Ayla的目送下,我结束了一早上的战斗。 暗自感叹道,或许我的名字真的影响到了我的仕途,这刚回来的第一个大case,就被随意搪塞了,往后,怕是老天爷也没打算让我一路顺畅。 果然,下一秒,轰隆隆雷声一片,顷刻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站在大厦楼下,眼前就和水帘洞一样,而我仿佛置身洞口,一步也无法迈出。 胡思路啊胡思路,你不是齐天大圣,也等不到齐天大圣来拯救你的,还是咬咬牙继续前进把! 就在我准备顶着小破包杀出重围时,一辆车蹭的一下出现在我面前,驾驶座的人举着一把黑色大伞,低着头快步朝我走过来,莫非?老天爷开眼啦!! 等等等等,怎么转弯了? 原来不是朝我,是朝副驾驶…… 眼看那人拉开车门,一双白晃晃细嫩的长腿从车内伸出,细细的鞋跟轻踩在雨地里,泛起一小阵水花。 随即他们一同走上阶梯,伞檐越来越高,慢慢露出一张娇美的面容。 我呼吸一滞,真是个美人胚子呀。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我将目光转向一旁,蓦地愣住。 男人一手撑着伞,大半都朝美人倾斜,外侧的手臂微微下垂,还有几滴雨水从他的腕表滑落,覆在手背上。 西装的肩头颜色有些暗沉,似是被雨水浸透。 视线在往上,那熟悉的面容,略带微笑的嘴唇,挺立的鼻子,优雅的身姿,不是李清又是谁呢。 哇靠… 分手三年了,居然一回江城就遇到了,要不要这么巧… 两人离我越来越近,在离平地还有几步阶梯时,他抬起了头,望向了我。 或许是受雨天雾气的影响,这一刻,我竟一点也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发号施令,立刻拔腿就跑。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逃跑技能,但有一点我敢肯定,我应该不欠他钱。 我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公司时,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欢呼,不知道谁新接一大单,那阵仗,丝毫不输北京申奥成功举国同庆的场面。 我长叹一口气,哎,人类的悲喜真是毫不相通啊。 王斗斗看到我回来,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跟前:“喂胡思路,怎么苦着个脸,你那个项目黄啦?” 我头也不抬,从包里拿出电脑打开,“借您吉言。” 王斗斗推怂着我的肩:“小妞,别泄气,周总那块骨头出了名的难啃,这次能参与提案已经是破纪录了。” “他们早就内定了,走过场呢。我就当一早上被别人当狗溜了呗,还能咋滴?” 毕竟甲方爸爸一出手,广告人立变广告狗。 “不错不错,有觉悟,是条好狗!” 王斗斗一个大拇指竖在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给她翻两个白眼,她又说道:“不过姐现在要说的才是吉言,新接了一项目,是空降的总监给咱们企划部的见面礼,先砸的我们组。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纳尼!这总监是菩萨真人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吧。” 你们看,人类的悲喜真的是一点就通。 王斗斗看我突然笑的满脸灿烂,小手勾了勾我的下巴:“开心啦小财迷,收拾收拾吧,下班了团队一起吃个饭。” “Domi~快来help我一下~” 一声喊叫带走了王斗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企业间都热衷于员工起一个英文名,哪怕我现在所属的这家广告公司并不是一家外企,但不影响大家沟通时中英文夹杂的流畅度。 还好王斗斗和我的交情,已经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我很欣慰。 吃饭是在一个音乐餐厅,王斗斗这个小天才订到了一个特别好的位子,正好坐在舞台的正前方。 主唱小哥哥长的很秀气,典型的唱着小情歌的芳心纵火犯。 我们落座不久后,他扒拉着琴弦,和着键盘,突然唱起了《Your Man》。 “Baby lock the door and turn the lights down low 宝贝锁上门将灯光变暗 Put some music on that’s soft and slow 放一些舒缓的慢节奏的音乐 Baby we ain’t got no place to go 宝贝 我们不是没地方可去 l hope you understand 我希望你理解 l''ve been thinking''bout this all day long 我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 Never felt a feeling quite this strong 从未感觉如此强烈过 l can''t believe how much it turns me on 我无法相信你让我如此陶醉 Just to be your man 只做你的男人” 他一开嗓,我就瞬间被俘获小芳心了。 “天呐,王斗斗你听见了吗,他要做我的男人!” 我疯狂拽着斗斗的手臂,晃动着。 她一脸无语:“酒都还没喝,你就开始耍流氓了是吧?” 接着举起杯中酒和我碰了个杯,自己就先一干为敬了。 我轻轻抿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单手支起头,眯着眼跟着敲打节奏。 《Your Man》的原唱是低音炮,声音极具磁性,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我很喜欢。 突然想起李清也有一副好嗓子,我曾经怕他骄傲,一度嘲讽他是公鸭嗓。 有一次他在公众场合哼起歌,我就跳上去捂住他的嘴,他当时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假装嫌弃,说你别唱了,会吓着别人。 他马上会心一笑,拿开我的手握住,然后得意地说:“你别羡慕,我这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嗓子,你羡慕不来的。” 当时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不要脸的光芒),舞台上的灯光与之对比,都要逊色三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灯一晃一晃的,晃的我有点微醺,还有些恍惚,那张记忆中的脸仿佛此刻就在台上对着我歌唱。 王斗斗对我伸出邪恶之手攻击我的脑袋时,我没有一点点防备。 “胡思路,肉来了,别对着男人流哈喇子,丢不丢人。” 噢,肉来了。 第2章 第二条线 我急忙掰正我的头,拍拍脸醒醒神。 要命了,怎么会把主唱小哥哥和他重合呢,李清哪会弹什么吉他,弹棉花还差不多。 不过他倒是有个和音乐沾边的技能,就是会段Bbox。 我和他刚恋爱那会儿,是初夏。 徬晚吃过饭后我们总会吹着海风去散步,夏日海风吹起来很凉爽,而我们的约会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有天我和他坐在沿海公路的花坛边,不知怎的聊到这个话题,他说以前有人教过他一段Bbox,他学的还不错,我寻思着你不能因为我长的可爱就以为我傻,想蒙我,于是怂恿他来一段证明给我看看。 他内心挣扎了一小会,毕竟这个教学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还给老师。 接着他像模像样的两手交叉相叠,就这么动次打次起来。 前一半段他很认真,节奏把控也很到位,可是后来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整段都垮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时实在憋不住仰天长笑,他的脸因为咳嗽涨的通红,作势伸手就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样子颇有些娇羞。 老实说他“bo x ci”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你们懂得,要是多加练习,搞不好也是个Bbox界鬼才。 回家后我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以防被室友发现我的迷惑行为,然后学着偷偷尝试,发现不管怎么练都只能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哎,果然上帝给我开了美貌的门,就会关掉我别的窗。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斗斗不知道我又哪条思路出错了,狐疑地看着我。 我拿起筷子往嘴里塞肉,转头对她展开无邪地笑容:“斗斗,今天的肉可真好吃呀!” 吃完饭后我和斗斗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这地儿离我家大约两站路,今天不想搭车,想走走。 我没想过会再次遇到李清,也不曾想他会回到江城,我们分手后的生活没有一丝交集,实在是前任关系的典范,连从共同好友那里也从未听到过彼此的消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比任何时候都要整齐划一。 我忙着投入工作,忙着打金钱保卫战,忙着应付复杂的人际关系,忙着接受成年人的生存法则,这几年,我几乎没空去想他。 但我始终秉持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信条去生活,我会去认识新的男人,或许他会和李清有着相似的面容,又或者具备李清身上同样吸引我的特质,然后我就欲擒故纵,散发我该死的魅力,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我,此生非我不可,最后我就勉勉强强答应和他终此一生。 可我给忙忘了。 初秋的晚风还透着丝丝凉意,让微醺的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细细想来…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细细想? 天爷啊,他身边都已经有了肤白貌美大长腿,我胡思路,居然还在回想一个离开我的人?不可以! 回家!冷死本美少女了! "你们说这新来的总监到底什么来头?人事调令都挂了小两周,愣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怕不是个传说级人物吧?" 早上的晨会刚散,茶水间就炸开了锅。要我说,八卦这东西简直是广告人的生理需求,就跟程序员需要咖啡因似的刚需。 所以此刻端着马克杯来泡茶的我,绝对属于正常菌群,一点不突兀。 "可不是嘛,"创意部的Shelley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说是花大价钱挖来的大神,人脉广得能绕地球半圈——不然你以为企划部那从天而降的大礼包是哪来的?"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咚咚咚"的高跟鞋声,伴随着一声"大小姐驾到,闲杂人等回避",同属企划部的Juli踩着十厘米高跟急刹在茶水间门口,鞋跟与地面摩擦出的声响,堪比指甲刮黑板。 她猫着腰凑过来:"紧急插播一条小道消息!刚给大老板送文件,瞅见份项目书,落款那儿有俩字特扎眼——好像叫...李清?你们说...不能就是那位吧?" "啥?!"我手里刚接满热水的杯子"哐当"一声没放稳,茶水瞬间漫过台面,活像刚发过洪水的河滩。 整个茶水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苍蝇振翅,三十多只眼睛齐刷刷射向我,密度堪比激光脱毛仪。 我急中生智抓起手机贴耳朵上,演技直逼奥斯卡:"喂?信号不好啊...啥?你说啥?我这听不清..."边说边溜,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抱怨: "Echo你这一惊一乍的,魂都被你吓飞了!" "我的小心脏哟,差点当场停播..."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瘫在工位上,脑子里像被一百只羊驼踩过——怎么会是李清?前男友变顶头上司?编剧都不敢这么编吧!这剧情狗血得能直接拿去喂狗。 快到中午时,王斗斗来找我。 我还趴在桌上装死,一边琢磨这破事一边祈祷:地球快毁灭吧,现在就现在。 "胡思路,摸鱼摸了一上午?我平时是不是把你惯得没边了?" 哦对了,王斗斗是我直系领导。当然了,在我这儿永远是"朋友优先,上司靠后",所以我决定继续装死,顺便考虑下下午的摸鱼方案。 "别装了,跟我出去。"她夹起文件抄起包,像拎小鸡似的扯着我衣领往外走。 "哎哎哎勒死我了!斗大爷,这是要押赴刑场还是咋地?" "去开那个''大礼包''。" 她带我拐进一家日料店,光看门口那盏浮世绘灯笼就知道——这地方我平时只会在大众点评上看图片解馋。 所谓的"礼包",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位空降总监的见面礼。 我搓着手谄媚道:"斗大爷今天大出血啊,回头我给您写篇《论王斗斗同志的慷慨与伟大》,发公司内部群那种。" 王斗斗白了我一眼,嘴角撇得能挂油壶,懒得搭理我。 我也不介意,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有我这么豁达的朋友,简直是她三生有幸修来的福报。 服务员直接把我们领进包间,门口摆着一双Jimmy Choo高跟鞋,上面的细钻闪得我眼睛疼。 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帆布鞋,突然陷入哲学思考:一双Jimmy Choo和十张火锅畅吃券,选哪个更划算?下一秒我果断脱鞋——犹豫一秒都是对刺身的亵渎。 包间里,高跟鞋的主人正优雅端坐。 长发像被施了魔法的瀑布,带着自然卷垂在胸前,樱花粉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优美的颈部线条。 再往上看,皮肤嫩得像刚剥壳的荔枝,五官精致得像是3D打印出来的... 这...这不是那天撞见的大长腿吗?!!! "林总久等了,抱歉来晚了。"斗斗先打破沉默。 "叫我林莎或者Lisa就行,"大长腿声音清冷得像加了冰的苏打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眼神里飘着点若有若无的轻蔑,"今天就是随便吃顿饭,不用拘谨,坐吧。" "你们总监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就不绕弯子了。"寒暄没两句,林莎拿起茶壶倒茶,语气陡然认真。 我还卡在"多年的朋友"这几个字里——和李清?他们认识? 斗斗眼疾手快接过茶壶:"Lisa太客气了,我们自己来就行,您有话尽管说~" "组这个局是想互相认识下,"林莎指尖绕着杯口打转,顿了顿,"后续合作主要由我合伙人负责,我不怎么参与。说实话,对贵公司能力我不算了解,纯粹是看在你们总监面子上...希望合作中,能看到二位的真本事。"说完她举杯一饮而尽,那气势,要不是飘着茶香,我还以为她干了杯二锅头。 斗斗跟我对视一眼,我俩瞬间心领神会——嚯,这是下马威啊,意思是"别以为走后门就能混"。 看来斗斗说的大礼包,里面裹着的是朵带刺的玫瑰。 可惜啊,这玫瑰遇上了我们斗大爷这位"辣手摧花专业户"。 斗斗端起茶杯回敬:"林总说笑了,要不是您提醒,我们还真不知道总监有您这样的大美女朋友,回头得好好请教下,怎么才能积累这么硬核的人脉。" 呵呵呵...请教?找李清请教?斗斗你去吧,我在精神上为你摇旗呐喊。 林莎挑了挑眉,看着王斗斗。 斗斗继续道:"不过您放心,我们团队向来把业务能力当命根子。毕竟在广告圈混,没点真本事,早就被卷成寿司了。我们肯定拿出看家本事,给贵司出最靠谱的方案。" 林莎听完,进门时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气氛总算从"零下五度"回升到"室温"。 有时候啊,先兵后礼这招,在应酬上比在战场上还好用。 说白了,场面话才是社交货币硬通货。 "对对对林总,"我赶紧举茶杯凑热度,顺杆爬这种事我最在行了,"能跟贵司合作,简直是我们祖坟冒青烟,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姐认真起来,就算是爬,也得爬到台面上露个脸。 "你就是Echo吧?"林莎看向我,"你们总监提过对接项目的人,特别提到你,说你策划案很有想法,我可等着看呢。" 提过我?我捏着杯子的手一紧,心里打鼓。 以我对李清的了解,他不是这种没分寸的人。 不过转念又想:谁知道呢?或许我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他,何况分手都好几年了。 社会这所大学,能把绵羊教成狼,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品种。 正琢磨着,服务员推门进来:"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稍等,还有位客人没到。"林莎说。 我和斗斗面面相觑——还有谁? 王斗斗冲我挤眉弄眼,表示她也一脸懵。 "其实我约了你们总监,"林莎解释,"今天这局是他提议的,想让我项目前跟你们见见面,好放心把事交给你们。" 李清要来?!我脑子"嗡"的一声,这就要正面遭遇了?手忙脚乱站起来时,差点走不动道。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我就往外冲——声明一下,我不是逃跑啊,纯属人有三急,生理需求懂不懂? 第3章 第三条线 我在厕所隔间里原地踏步,步子迈得比跳踢踏舞还碎。 怎么会是李清?这问题像块口香糖粘在脑仁上,抠都抠不下来。 更要命的是,根本没给我留缓冲时间——待会儿见面该说啥?"好久不见,你发际线还好吗"?这开场白还不如直接鞠躬说"多有打扰"。 "你好,需要帮忙吗?" 一个细软的女声把我从纠结中薅了出来。 抬头看见俩姑娘,一个妆容精致像刚从写字楼出来,另一个扎着马尾,满脸"我妈叫我回家写作业"的稚气。 看我这魂不守舍的样,怕不是以为我正跟姨妈痛殊死搏斗。 "不用不用,谢谢啊。"我摆摆手。 马尾妹妹突然开口:"那能让让不?洗手台就这一个,你都在这儿站成兵马俑了。" 我老脸一红,连连道歉退到旁边。 等她俩走了,赶紧掬起冷水往脸上拍——说真的,我到底在慌啥?天地良心,我不欠李清钱,没偷过他作业本,更没把他初恋送的情书当废纸卖了。那我怕个锤子? 整理完炸毛的刘海,深吸一口气: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水来先灌饱自己再说。 冲! 刚走出厕所,离包间还有三步远,身后突然有人喊:"胡思路。" 我跟按了暂停键似的猛回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我晃悠过来。 "陈辰?!" 待我看清来人后,不由得大喊出来。 陈辰,我的高中同学。 在最懵懂无知的年纪里,总会有一系列青春校园的小说荼毒着我们。 这类小说里总会有一个或是成绩优异、或是幽默风趣、或是狂放不羁的男主出现,默默暗恋守护着女主,亦或是女主偷偷爱慕着男主,直到蓦然回首,才发现是一场双向奔赴。 可惜我和陈辰与以上毫不相关,我们的剧情连某文学城的小透明都懒得写。 陈辰是万年老二,成绩还算优异但并不突出,幽默风趣自然也谈不上,他唯一和我最大的关联,就是万年老二这个称呼是由我而起。 我当年偏科偏得跟比萨斜塔似的,唯独数学能考到让老师怀疑人生。 你问我为啥整天稀里糊涂,偏能玩转逻辑严密的数学? 大概是我所有智商都用在这一门上了,现在想来,简直是当代学术界的残疾人,惨啊。 陈辰为此愤愤不满,对我放下豪言,一定要超过我一次。 我对这个年纪男孩子的幼稚行为十分不解,但是也不怪他,毕竟直到高考成绩公布,我的数学单科成绩也仍然让他望尘莫及。 总分,咱们暂且不论哈。 他的壮举未成实现,万年老二的称号自然也一直跟随着他。久而久之,高中的那群同学就直呼他为陈老二。 后来陈辰就去北方上大学了,我虽然总分成绩略逊他一筹,但最后还是选择留在江城,这样没事还能啃啃老,主要是周末可以回家啃啃我妈做的红烧排骨。 因为学的同一专业,我们偶尔也会在绿色软件上聊聊天,探讨探讨,彼此的近况也都相对了解。 却没有料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陈辰突然给我发来好几段几十秒的长语音,印象里他说了很多话,逻辑混乱,颠三倒四,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醉意,具体内容我也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最后他说,胡思路,我喜欢你。 我就这样被表白了。 没有猝不及防,也没有小鹿乱撞,只有被搅了睡意的暴躁——姐酝酿了俩小时的困意,就这么被你一杯啤酒浇没了? 感情这种事,没有感觉的话实在很难勉强,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但是不喜欢,应该还是能自我判断的。 加之陈辰的酒后表白,在当时的我看来又是一大幼稚举动,清醒的表达爱意,才该是成年人之间的相互尊重。 虽然说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那会儿我确实还年轻,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当爱意随风起,宣之于口,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而那时的我,对勇气一无所知。 一定要有所得、有所失,才谈得上勇气。 于是我干了件标准青春期傻事——给他发了好人卡。 后来认识王斗斗,她恨铁不成钢地敲我脑袋:"发什么好人卡?这都是姐姐池塘里的观赏鱼!" 第二天下午,陈辰打电话来道歉,说喝多了玩游戏输了,让我别当真,还想做朋友。 我大度地说"没事没事",心里却想:早知道是游戏,我昨晚就该直接拉黑。 再后来他出国了,联系越来越少。 时差是个好借口,成年人的疏远总需要台阶。 到最后,只剩朋友圈偶尔的点赞,还有过年时群发的祝福短信,客气又疏离。 "你怎么在这儿?回国了?"我惊讶得嗓门又拔高了八度。 "胡思路,你是屏蔽我了还是把同学群设成免打扰了?"陈辰一脸"你居然敢无视我"的表情,"高中同学会都办完了,喊你八遍你都不来。" 同学会?好像李二蛋提过一嘴,时间...正好是我撞见李清那几天 完了!李清! 我这都在厕所门口磨蹭快半小时了! "不好意思啊陈辰,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我挥挥手就要溜,"欢迎回国,回头聊啊886!" 冲进包间,我堆起标准假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厕所排队太狠了。总监还没到吧?" 话音刚落,包间门又被推开,陈辰施施然走了进来。 我当场石化——这小子怎么跟过来了? 只见林莎"噌"地站起来,摆出少女式拥抱姿势。陈辰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你猜"的笑,绕过我轻轻抱了抱林莎:"好久不见,Lisa。" "还不是你在国外乐不思蜀,"林莎拍了拍他胳膊,"快来跟你的两位美女下属打个招呼。" 下属?我嘴角抽得像触电——搞了半天,顶头上司是这货?王斗斗那小领导暂且忽略不计哈。 虽然闹了乌龙,但还好不是李清。 公司人说的李清,说不定是同名同姓呢?毕竟我看的那些狗血言情里,叫李清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总之,先安心干饭!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我不是怂哈,只是前任相见未免有些尴尬,我这个人呢,特别怕尴尬。 我安心干饭的同时,我的两位领导还在给林莎洗脑,呸呸呸,口误,不是洗脑,是吃定心丸。 还聊了些啥,我也没仔细听,我更想告诉你们,这家店的寿喜锅实在是美味。 汤汁的颜色,宛如深秋的枫叶,红亮而醇厚。肥瘦适中的牛肉片,在汤汁中轻轻翻滚,用筷子慢慢夹起,裹一点生鸡蛋液,嫩滑多汁,咬一口下去,牛肉的醇香和汤汁的鲜美完美结合,妙啊,真是妙啊。 直到陈辰送走林莎,我还在跟最后一片牛肉搏斗。 "胡思路,我真想撬开你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火锅。"王斗斗恨铁不成钢地拍我后脑勺。 "王大爷,这可是策划大师的脑袋,拍坏了你赔得起吗?"我护住后脑勺反驳。 "策划大师,"陈辰不知啥时候回来了,一手插兜一手拎着西装外套,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下周林莎他们公司会派人来开会,顺便考察一下,需要做个初步策划案,知道吗?" "啥?下周?"我差点把嘴里的海带喷出来,"这时间赶得比外卖小哥迟到扣款还急!不行不行,我脑子被王斗斗拍坏了!" "拉倒吧,你这榆木脑袋抗造得很。"王斗斗怼完我,转向陈辰,"不是都谈好了吗?怎么还要考察?" "本来线上敲定就行,"陈辰看了眼手表,"林莎刚才接到合伙人电话,说得来一趟表示诚意——说白了就是考察。" 他收起手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公司。" 王斗斗这下抖了抖她的小机灵:“你直接送胡思路吧,我还有个客户要去见一下,就先走了。” 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就溜之大吉了。 当然我也没想着拉她。 “那咱走吧,策划大师。”陈辰伸出手,弓着身子跟大保健店迎宾似的。 这造型看得我辣眼睛。 车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困意像潮水般涌来。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我伸了个懒腰——摸鱼的工作日就是爽,要是能再睡个回笼觉就更完美了。 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胡思路,醒醒!"陈辰突然吼了一嗓子,吓得我差点弹起来。 "靠!你有病啊!" 他憋着笑,一只手捂着嘴,胸腔却抖得像揣了只兔子:"聊聊天呗,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吃饱就睡,跟我家猫似的。" 说着还欠嗖嗖地切了首摇滚,重金属节奏差点震碎车窗。 我瞪他一眼,伸手关掉音乐:"陈老二,虽然你现在是我领导,但还没去公司报到,"我拍了拍座椅,"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戏码,留到公司再演。现在,姐不吃你这套。" 陈辰又乐了,我不知道他乐啥,这孩子,读书时就傻fufu的。 "哎胡思路,这么多年没见,别一上来就怼我,"他突然凑近,"不打算请我吃个饭?为了拿下这项目,我差点就把自己卖了。" 我汗颜,“也不知道大英帝国教了你些啥,竟把你教的如此厚颜无耻。” 就这么互怼着到了公司楼下,我妈突然打来电话。 "喂,亲爱的妈妈~"我祭出甜妹嗓音。 谁知我妈的铁血无情刻在了骨子里:"少来这套,你大姨给你安排了个相亲对象,人家会联系你,敢耍花招,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是吧这位大姐,我都跟你说了我不相亲。” 你铁血无情是吧,那我翻脸不认妈。 "你想跟我抬杠是吧?"我妈声音瞬间拔高,"你回来这么久,不愿意回家住我尊重你,但你都28了,恋爱不谈婚不结,现在连人都不愿意见?再油盐不进,我让你爸和你弟把你绑回家锁着,看你还谈不谈人生自由!" 我无言以对,也不敢对,因为这位女士真的做得出来。 一顿教育后,我赶紧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胡思路,相亲呢?” 陈辰幸灾乐祸的口吻差点让我把那口气又提上来。 “没事没事,你要是需要,我可以舍身取义,帮你渡过难关。” “呵呵,你人还怪好呢。”我白了他一眼。 车停稳了。 “害,咱两谁跟谁,你一句话,我今天就上岗,现在就给阿姨打电话,救你于水火。” 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站定后回过身看了他一眼,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欠揍。 我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谢谢,不需要。” 随即“啪”的一声,车门被我无情地关上。 第4章 第四条线 我自然不会自恋的以为陈辰还喜欢我,我可没他那么幼稚。 那时候的爱恋就像小时代里的经典语录,我套用后半句来形容,就是握在手里的沙,风一吹,就散了。 更何况这风,还是从大西洋吹过来的,我打小身子骨弱,禁不住禁不住。 眼下更让我头疼的,是甲方爸爸要来开会的初步策划案。 我打开了电脑,屏幕右下方的字格外的醒目,让我不自觉地聚集了视线,星期日,21:33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对方是一家近几年创办的互联网公司,林莎是合伙人之一。规模不大,但由于这两年发展迅速,在业内也算小有口碑。 现如今开发了一款和非遗联名的互动游戏,受欢迎程度大大超出了预期,有眼尖的想要抓住机会趁热打铁,就提出成立非遗文创品牌,准备结合游戏的热度,做一波推广。 我点开邮件里陈辰转发过来的甲方那封语焉不详的brief,指尖下意识在键盘上敲出个意味不明的“呵”。 这分明是篇意识流散文:非遗联名游戏要做推广,目标受众是“喜欢文化的人”,呈现形式“看着来”,数据范围“大概那样”。 根据以往的工作经验,这种稿子要么出自刚毕业的实习生,要么就是甲方自己还没捋明白——后者往往意味着我得熬几个通宵填坑。 连自己的推广需求和期望都无法一针见血,精简明确,看来我这几天工作量,只会多不会少。 我仰天长叹,真会给我出难题啊我的天爷。 工作日一大早,我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坐在会议室,王斗斗难得良心发现给我端来一杯黑咖,我狐疑地尝了一口,嗯,苦的很别致,应该没投毒。 “斗啊,以后就照这个标准给我安排哈。”说完我就继续翘着二郎腿品尝。 “啧啧,给你点阳光你就想普照大地了,这是Jaden亲手做的,让他给你安排哈。”王斗斗一边放着纸质策划书,一边调侃道。 Jaden?看来陈辰是已经正式上岗了,王斗斗这称呼改的也是够快。 “他不来开会啊?一杯咖啡就想收买人心?” “**oss办公室呢,一会就来。” “那个brief我们都看过了,估摸着你多少得干几个通宵,所以Jaden说了,这单要是能顺利拿下,餐厅随你挑。” “呵,画饼画得比我妈烙的葱油饼还圆,也不怕我给他吃破产。” 正说着,前台领着几人朝会议室走来。我眼神虽不算千里眼,但混迹职场多年的雷达告诉我:甲方爸爸/妈妈们到了。 赶紧一口闷了黑咖,藏好杯子,上前推玻璃门时,特意摆出标准职业微笑——若不是虎牙太倔强总想露脸,这套流程能打80分。 为首的男子穿深色西装,肩宽腰窄,袖口露出的手腕白得晃眼,袖扣闪得像碎钻,害得我忍不住眯了眯眼。 果然是甲方爸爸自带柔光滤镜,走个路都透着优雅贵气。 身影越走越近,五官渐渐清晰:线条分明,眸子亮得像浸在水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是个帅哥没错,可怎么这么眼熟? 我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往前伸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当场表演个原地劈叉——这不就是李清吗?! 老天爷这是在拍连续剧?! 我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先启动逃跑程序,转身就往后冲,结果“砰”一声巨响,策划大师的脑袋结结实实撞在玻璃门上。 哪个缺德玩意儿把门锁朝外翻的?这是想给我开瓢啊! 眼冒金星中,我捂着脑袋疯狂琢磨:李清怎么在这?他来干嘛?莫非……我猛地睁开卡姿兰大眼睛,王斗斗已经凑过来问我没事吧。 我一把扯住她胳膊,声音抖得像筛糠:“来的这人是谁?” 王斗斗看傻子似的瞅我:“林莎的合伙人啊。” “叫啥?!”我急得差点把刚喝的黑咖喷出来。 “李清啊。” 得了,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王斗斗立刻侧身伸手:“李总您好,一路辛苦。我是项目负责人Domi,欢迎莅临。” 我被迫转过身,一手捂着头,视线钉在地上,疯狂点头如捣蒜。 谁知李清跟王斗斗握完手,突然朝我伸出手,声音轻得像羽毛:“胡思路。” “好久不见。” 我猛地抬头看他,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还是那副温柔模样,看得我脑子当场宕机。 王斗斗见我没反应,直接把我胳膊拎起来递过去——这货绝对是猴子派来坑我的! 李清的手轻轻握了两下就松开,温度却像电流似的窜上来。 王斗斗忙请他们入座,我还在门口傻站着,手心残留的温度反复提醒:这不是梦。 拍了拍被撞的脑门,疼得让我瞬间清醒。深吸一口气,我揣着颗乱跳的心脏走进会议室。 陈辰还没来,手机突然震动,是他的消息:【boss有点事交代,你先开始,我马上到。】 行吧,新官上任,排场先整上了。 我站上讲台点开PPT,抬头扫了眼下方,努力把心绪按回工作频道:“各位早上好,我是Echo……” 陈辰来得倒是准时,等我讲完最后一页,他推门而入,嘴里说着“抱歉抱歉,有点事耽误了”。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这领导架子,端得比故宫的铜鹤还稳。 脸上却得挂着职业假笑,配合着说:“以上是初步方案,欢迎各位提意见。” 话音刚落,下方一人动了动。“你好Echo,我是微思科技市场部的Gracie,我有几个questions。” 这位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表情严肃得像要审犯人。 一身干练职业装,真丝衬衣领口不多不少开了三颗扣——多一分像要参加晚宴,少一分像刚从档案室出来,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我伸手示意她请讲,脸上继续挂着“您说啥都对”的微笑。 “这个proposal看起来还行,”她扶了扶眼镜,“但我们比较concern的是,targeting的市场是否会show interest in this creative idea?” 我心里冷笑:合着brief就是你写的?自己把targeting写得跟雾里看花似的,现在来跟我走流程说套话? “这只是初步方案,”我笑眯眯地回敬,“其实看了brief后,我一直想请教Gracie:您希望方案的受众群体究竟是谁呢?” Gracie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当场反问。 “文化爱好者、创意爱好者、礼品购买者,以及这款游戏的玩家群体。”坐在中间的人开口了,不动声色地给Gracie解了围。 是李清。 我抬眼直视他的眸子,没躲。谈工作而已,怂什么? “谢谢李总的解答。其实方案是基于最新市场调查和consumer behavior analysis做的,您提到的受众群体都有覆盖,所以我们有信心能和TA高度共鸣。按预估模型,方案能有效提升品牌知名度并拉新客户。” “目petitor也在做相似activation,”Gracie像是打了鸡血,又接话,“你们的advantage在哪里?” 合着我刚才讲的她压根没听,要么就是对竞品策略一知半解。 她这哪是提问题,分明是在刷甲方存在感,对项目本身半毛钱帮助没有——简单说,就是把提案当面试耍。 换平时我可能耐着性子陪聊,但熬了几个通宵后,实在没精力陪她磨洋工。 “非遗游园会只是第一步,我们真正的优势是创新的multi channel策略,结合内容营销和线下activation。如果刚才的方案没让您看到优势,可能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晰。”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硬气:“但说实话,网络游戏讲究时效性,生命周期短,借现在的热度快速打开非遗文创市场,是迫在眉睫的事。江城近期有场政企合作的非遗展会,我前期已经做了不少铺垫,若结合贵司文创改成游园会,效果只会事半功倍。从budget层面说……恕我直言,短时间内您找不到第二家比我们更合适的。”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的声音。 Gracie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估计是当甲方当惯了,没见过我这种敢硬刚的。 “说了半天大家也累了,”陈辰适时出来打圆场,“Echo,我刚点的咖啡快到了,麻烦你去拿一下。” 还行,刚搭伙就有默契,知道一唱红脸一唱白脸。 王斗斗跟我一起出来,电梯里没别人了,她才戳我胳膊:“你今天吃枪药了?初步方案就开杀戒,以前甲方要天上的星星你都想办法编个理由摘,今天这是咋了?” “我看着很闲?陪那个啥也不懂只会蹦英文单词的Gracie浪费时间?还是等她老板继续英雄救美?” 王斗斗嗤笑:“所以你不爽的是李总救美啊?人家救自己员工,你较什么劲?” 我懒得理她。 电梯门开了,她还不依不饶:“你跟那个李总肯定认识!胡思路,我嗅到八卦的味道了,坦白从宽!” “你早上没吃药吧?”我把咖啡塞给她,“正好,拿进去顺便把药吃了,我去趟卫生间。” 王斗斗丢下句“你下班别跑”,气鼓鼓地拎着咖啡走了。 说点悄悄话 昨天申签了,今天被鲨啦。 有过心理准备但收到私信点开的那一刻依然有点难过。 but…没事啦,初衷是给这本从2019年开始写下几个章节,2021年用时一个月灵感暴增时肝到10w ,直到搁置许久后的今天,才决心动笔写下完整的结局。 总要给陪我度过漫漫长夜霭霭清晨的“他们”一个交代吧。 至少写文时的快乐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我是活着的。 做人咩,最紧要的是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条线 第5章 第五条线 我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社畜的避难所从来都不是四方格子里的工位,而是密闭空间里的马桶。 还记得之前一个同事给一个马桶品牌写的文案: 很爱冲马桶的瞬间 像是一阵龙卷风 卷走了上班的鱼 迎来了下班的钟 可惜甲方觉得"不够正能量",活生生给毙了。但牛马们看到后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Gracie被乙方怼的说不出话呢,以前她哪吃过这种亏啊。” 门外响起哗啦啦地水流声,听到Gracie的名字,我收起原本准备开门的手,又坐了回去。 马桶除了是避难所,也不失为茶水间以外的第二窃听八卦的地方。 “Gracie那还不是仗着老板喜欢,天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不过那个叫什么Echo的,确实是挺勇,什么来头啊?” “嘘,你小点声。” 音量瞬间低下来。 “她好像和咱们老板认识。” “不就刚刚打了个招呼吗?一看就没多熟,真熟的话咱们今天还犯得着跑这一趟吗?直接就合作了。” “也对,搞不好这个Echo故意这样的,想让老板记住她…反其道而行之嘛。” “你一说还真有可能,挺心机啊这女的…” 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渐行渐远了。 我推开门走到洗手台,挤出洗手液慢慢揉搓,不禁发笑。 可惜了这些能叭叭的小嘴,真应该拉到文案那边让她们帮忙编故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声。 我抽出纸巾把手擦干,手机的消息页面多出一个新建的群聊,陆陆续续一直有人加入。 回到会议室,里面已经一团和气,陈辰不知道和对面的人儿说了什么,让刚刚还板着脸的Gracie这会儿笑的花枝乱颤。 “Echo,你过来下。”陈辰喊住我。 “你加一下李总微信吧,方案有些细节处还要做一些调整,李总说他直接来把关,辛苦你这两天做出来发给他。” 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李清就把微信二维码递过来给我扫一扫,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点击“添加到通讯录”,想了想还是官方的备注了打招呼内容,然后发送好友申请。 下一秒,好友弹窗就直接跳了出来,我惊讶地抬头,看到李清的手机还摆在桌上,未曾动过。 直接通过?这是什么情况?他难不成一直留着我的微信好友没有删? “接下来我带李总参观参观我们公司吧。”陈辰站起身邀约道。 李清点头回应,起身顺手拿起手机往外走。 擦身而过时,他的眸光在我面上流转了片刻,不动声色的。 一上午的仗打完,回工位瘫坐的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原地飞升。脑壳里嗡嗡作响,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够,还是刚才被这波操作撞坏了CPU。 鬼使神差点开和李清的对话框,除了系统提示"已添加好友",干净得像刚出厂的白板。 讽刺的是,从前这对话框可是我的置顶,聊天记录划三天三夜都到不了头。 点开右上角的"...",他的头像突然刺得我眼睛发酸——分手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没换头像? 大学那会儿,我常常窝在宿舍被窝里重温《SLAM DUNK》,比起樱木花道和流川枫的主角光环,我更偏爱画幅不多的藤真健司。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我对井上雄彦大大的膜拜了,他最神奇的地方,就是短短的一点出场画面,便能将一个角色的人物性格突出的淋漓尽致。 第一次见到李清时,我就是被他酷似藤真健司的面容所吸引,后来才发现,我这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那年我已经大三了,准确来说是大三下学期,即将大四了。 某天我还沉浸在大学生活都快要结束,而我连一段像样的恋爱都没有谈到的苦闷中,李二蛋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拽上我就跑。 “你干嘛?你被追杀了?” “阿飞他们篮球队今天打决赛,昨天他不是跟咱们说了去给他加油吗?这都开场有一会儿了,等下肯定要被他念叨死。” 李二蛋,我,还有阿飞,我们是高中同学,李二蛋全名叫做李丹丹,因为名字有两个丹,所以大家都叫她二蛋。 当然,这个外号是我取的,她还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是阿飞…因此还追着阿飞绕着操场跑了十来圈,就为了揍他。 所以…呵呵…请你们替我保密…我想保命。 李二蛋和我匆忙赶到时,现场已经热火朝天了,周围还有拉拉队,其中好几个姑娘穿着超短裙在那大喊:李清加油! 我不屑一顾,摇摇头,这喊出来属实有点社死啊,我可做不到。 那会儿我还不知道李清是谁,我只看到篮球场上,有一个人穿着绿白相间的4号球衣,不自觉吸引我的目光,在阳光的折射下,他的头发闪着金棕,眼眸清澈明亮,神情认真,额间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他随手一拨,露出清秀的面容,带有几分温和。 我震惊了一下,内心惊叹,这不就是真人版藤真健司吗? 他的位置应该也是控球后卫,和动漫里的藤真健司一样。同样在球队里并不算突出的身高,却挡不住他发起进攻时强大的气场。 在和对手短短几次交手中,快速截断对方的传球,然后带球过半场,投球入筐,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中场的口哨吹响时,他们的比分略落后一点,我看着阿飞他们几个队员围着“藤真健司”,听他指挥,他镇定自若,条理清晰的安排策略,对四周小姑娘们投来的爱慕的眼神视若无睹,面容透着几分淡漠。 这下我站不住了,漫画走进现实,怎么着也得想办法认识一下。 等阿飞环视一圈,终于发现角落里的我们,还没等他开口抱怨,我就一把扯住他汗湿的球衣问道:“那个4号球衣是谁?” 阿飞接过李二蛋递给他的水,咕噜一大口,回头看了一眼,回答:“我们篮球队队长啊。” “我去,这么好的货色,你也不介绍介绍我认识,你还是不是哥们儿?”我气的直拍大腿。 “谁让你老不来看我比赛,还影响二蛋也不来。不过他可不好追,他可是软件工程系的大神,你看看周围的小妹妹们,从大一追到大三的人可不少,人家看都没多看一眼。” 阿飞放下手里的水,手指轻划一圈,对我说道。 “认识一下嘛,不追还不行吗?你跟人熟不熟?” “废话,我是篮球队副队长,你说我熟不熟?”阿飞说完,弯腰揉了揉腿。 “啥时候认识,飞哥安排安排?”我一脸谄媚地问道。 “行啊,看你们一会喊的加油声有多大了,我考虑考虑。”话音刚落地,他就往球场中间跑去。 这下换我拉着李二蛋求救了,李二蛋双手交叉环臂,依靠在栏杆上,一脸享受地说“你求求我。” 我双手作揖,“我求你了,宇宙第一美,中国好闺蜜,你最好了,后面要吃啥我都给你买,姐们儿的人生幸福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不一会儿,场上就传来我和李二蛋奋力大喊地加油声。 脸这种东西,我是没有的。 在一起后,我缠了他好久把头像换成藤真健司,主要是他那风景照一样的头像实在是太丑,藤真健司多帅啊,一看就让人赏心悦目。 他不乐意,说他一个大活人在这,我却每天意淫一个动漫人物。 我佯装生气,我说你不换,我就再也不回复你消息了。 他说没事,我给你打电话。 我说我不接。 他说我来找你。 我说我不见。 他说你为了一个动漫人物对我这么绝情,合理吗? 我说我不管。 最后在我的“四不”威胁下,他无奈的把头像换了。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用着。 "恭喜啊Echo,Jaden那个项目拿下了?"尖锐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回忆的泡泡。 是Maggie,July的顶头上司,也是一直以来对王斗斗疯狂内卷的头号人物,据说对陈辰一上任就把大单给到我们组颇有微词。 "合同还没签呢",我笑着把手机扣在桌上,职场嘛,脸上笑嘻嘻是基本礼仪。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Maggie挑眉,"说起来,你和Jaden到底啥关系?他那履历,进top企业跟玩似的,居然来咱们公司。" 早前就听王斗斗说公司谣言四起,传我和陈辰关系匪浅呢。 看来这流言也传到Maggie耳中了,来我这探口风呢。 我凑近她,故作神秘:"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你可得保密。" 她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我刚入职,谁都能捏我一把",我压低声音,"只能用点非常手段,攀了点亲密关系。Jaden他压根不知道,你可千万别卖我。" Maggie的笑僵在脸上:"这样啊..." "对啊,没想到传得这么邪乎,连你都信了",我笑得更欢了,"以后还得靠你多关照。" 她的尴尬快从毛孔里渗出来了,丢下句"都是同事应该的",踩着高跟鞋逃似的走了。 "记得保密啊——"我对着她背影喊。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样子,我乐了。 老话诚不欺我:饭吃太饱容易撑,人太清闲容易作。 所以这么有意思的文到底为什么会被鲨啊!!!(╯‵□′)╯︵┻━┻ 我要吃火锅吃烤肉吃小龙虾让它们把我破碎的小心灵填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条线 第6章 第六条线 “什么好事偷着乐呢?”陈辰不知啥时候飘到我工位旁,胳膊往隔断上一搭,活像只没正形的树懒。 “大哥,你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烧完,就有人编排你和我不清不楚了,心里没点数?”我斜他一眼。 “我又不在乎这些,还是说你在乎啊?不应该啊,不符合你万事不往心里搁的风格啊。” 我翻了个白眼,从桌底摸出午睡神器——这才是打工人的续命法宝。 刚要趴下,就被他拽回现实:“方案别忘了,越快越好,拿下这个还有新项目。” “打住打住!”我猛地抬头,这小子是想把我榨成干尸?“给别的组吧,我这小身板扛不动。” “王斗斗说你从C市回来是要搞大事业的,”陈辰挑眉,“现成的机会送上门,你倒怂了?” “我要搞的是躺平大业!混个平均绩效就谢天谢地了。”我挥挥手赶他走:“哎哟你可别给我找事了,忙你的去吧。” 然后把头埋进抱枕里,进入我甜美的梦乡。 可惜甜美不仅没体会到,梦乡还被扼杀在摇篮里。 我没日没夜的肝了好些天,总算在某个深夜肝完了方案,赶在了零点的钟声敲响前。 点开和李清的对话框,依旧干净得像刚格式化的硬盘。 加好友这几天,我俩就像两条平行线,连工作为由的客套都没有。但方案得单独发给他,我只能硬着头皮先开口。 也不知道他这会儿睡了没,我既希望他睡了(省得尴尬),又怕他真睡了(显得我太刻意)。 很矛盾吧?女人就是这样。 我把策划案拖到会话框里,点击回车键,盯着屏幕,有点愣神,有点恍惚。 不知道盯了多久,电脑传出声响,我晃了晃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才变得清晰,藤真健司回复:【收到了,辛苦了。】 大脑还没做出反应,我就已经敲打着键盘:【还没睡呢?】 藤真健司:【嗯,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我:【噢。】 又过了一会儿,藤真健司:【你的头还好吗?】 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手就比脑子快的发过去一句:【啊?】 藤真健司:【玻璃门。】 哦哦,原来是被撞的大脑门儿啊,当天我还想把这个列为工伤提前溜班来着,结果午休结束后连一丁点红印都找不到,让我对自己的皮糙肉厚又多了一丝敬畏。 不过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他才想起来?难不成他在没话找话? 我:【没事了,早就好了。】 藤真健司:【嗯,早点休息。】 时间正好跳转到00:00分。 我:【你也是。】 我合上电脑,拖鞋一甩就瘫倒在床上,疲惫感瞬间袭满全身,我突然觉得好累,好无力,找不到缘由。 其实我有好多问题想问李清,比如他为什么会回江城?为什么开了公司?林莎又是谁? 最重要的是,我想问他,这三年他都干嘛去了?有没有一刻他是想起过我的? 可是他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很多话即使到了嘴边,我也会憋回去。 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那次球赛之后,阿飞总算没辜负我喊哑的嗓子,攒了个庆功局。 李清靠着他那套战术,最后用一记后撤步三分球锁定胜局,69:72险胜——现在想想,那比分都带着点命中注定的意思。 阿飞撺掇大家去校外的“好再来”聚餐,经济实惠,是我们的根据地。他以为我会拉着李二蛋直接冲,我却神秘一笑:“你们先去,不用等我们,我俩自有安排。” 拉着李二蛋回宿舍捣鼓了半小时,直到阿飞发消息催:【姑奶奶,再不来菜都凉了!】我才回:【马上到。】 推开餐馆门,一眼就看到乌泱泱的圆桌,大伙儿已经喝上了。 李清和阿飞坐一起,嘴角带着笑,看他们打闹——那画面,现在想起来还挺晃眼。 “阿飞,这么巧?”我拉着李二蛋走过去,演起偶遇,“你也在这吃饭?” 阿飞秒懂,侧身道:“你们也来啦?正好,一起呗!” 我和李二蛋对视一眼,假装腼腆:“这不太好吧?” 阿飞仗义地说:“那有啥不好的,兄弟们,有意见没?” 大伙儿飞快地起哄到,“有美女作陪还能有啥意见啊,快快快,服务员,加两把椅子,添两幅碗筷。” 服务员很懂事的把椅子放在了李清和阿飞中间,李二蛋靠着阿飞马上就一屁股坐下了,我呢,也就顺理成章的坐在李清旁边。 屁股还没坐热时,几个男生就又开始打趣道:“阿飞,你别顾着吃啊,你给两位妹妹介绍介绍下我们啊。” 于是,阿飞就从右手边开始介绍,我和李二蛋跟每一位都打着招呼,say了个hello,绕了一圈到李清的时候,阿飞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直接递出手,对他说道:“你好,我叫胡思路,理清思路的思路。” 这下又是“哇”声一片了,我当时很诧异,做个自我介绍有什么好打趣的,那会儿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李清。 直到对面的一个男生吹了声口哨,调侃地语气说道:“妹妹,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我不明所以,又转过头看着李清,他也笑了笑,依旧神情自若,带着几分雅气地握住我的手,温柔地说:“你好,我叫李清。” 可能温柔是我臆想出来的,也可能李清并没有笑。 总之,在我得知他的名字后,我就更加下定决心要和他好好认识。 当然,与其说是想认识,不如说是图谋不轨。 那之后我到处打听软件工程系的课表,李清和我同一届,奈何这个专业比较冷门,学习难度比较大,招收人数也不多,加上我认识的人本来就少,所以费劲打听了好大一圈,差点追去了他们辅导员的办公室,才打听到。 我和李二蛋学的专业,到大三下学期的课程慢慢就比较少了,李清他们专业课程倒还是排的满满当当。 因此我常常拉着李二蛋绕着学校散步,等估摸着快到李清上课或者下课的时间点,就绕到教学楼,等待“偶遇”。 李二蛋开始还纳闷,“胡思路,又没课,你没事老往外面跑什么?”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可现在是早上7点,你既没吃饭,也没有再去吃饭的路上,莫名其妙地站在教学楼下面是怎么回事?” 我嘿嘿一笑,没来得及回答她,就看到李清朝着教学楼走来。 于是挽着李二蛋就往他的方向靠,直到他也看到我,我才抬手笑着对他说:“好巧啊李清,我也来上课。” 李清笑着点头,表示回应。 怎么说呢,他的优雅是与生俱来的,仿佛就长在他身上,但同时,优雅中带着疏离,也能让你轻易地察觉。 偏他这样的性格,不知怎地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李二蛋总是嘲笑我说,但凡前两年我能勤快一点,不要总是宅在宿舍,早点出来social,也许早就认识了李清,搞不好能来得及谈一场校园恋爱。 我不以为然。 有些人就算你从小就住在他家边上,也不见得可以靠死缠烂打追到他。 我可没这么傻。 我亲眼见到过一个姑娘,想着法儿的给他带早餐,递水,送礼物。 李清一概不收。 给他早餐,李清笑着说:“谢谢,我吃过了。” 给他递水,李清也笑着说:“谢谢,我有水。” 给他送礼物,李清还是笑着说:“谢谢,不过我今天可不过生日,不适合收礼。” 我想,即便是真的是生日给他送礼物,他也会笑着说:“谢谢,心领了。” 最后人家姑娘逼的没有办法,下完课后就上前拦住李清,神情认真地说:“李清,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李清依旧笑着说:“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姑娘还是贼心不死,咬咬下嘴唇,又鼓起勇气说道:“我可以等的,等你喜欢上我,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你瞧瞧,人家姑娘都已经卑微至此了,我们的李清还是面不改色,笑着对她说:“抱歉,我平时比较忙,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交新朋友。” 就这样,人家姑娘直接哑口无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坏人耍流氓,就怕坏人自己设防,直接给你干出内伤,他却无伤大雅,让你一拳反击到棉花上,还说不出他到底哪儿坏。 我也因此下定决心,绝对不追李清。 我没法做到低到尘埃里去喜欢一个人,那个年纪的自尊心还是会偶尔出来作祟一下。 我也没法硬着头皮对李清展开大张旗鼓的追求,一则是我马上大四了,分离是我随时都要面对的事。二则是我始终觉得人不是靠追来的,而是靠相互吸引。三则是我做不到告白之后还只是做普通朋友,告完白只有两条路,要么跟爷谈恋爱,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样,我成熟稳重的样子很迷人吧?总之,经过我的郑重思考,我决定只会频繁的出现在李清的生活里,偶尔越一越暧昧的界,呐呐呐,这点我要澄清一下哈,我虽然不告白,但是不能要求我控制住七情六欲吧。 这就好比一个和尚爱喝酒吃肉看姑娘,你不能就不让他当和尚吧,毕竟都21世纪了对不对。 再说了,万一成了呢? 第7章 第七条线 所以直到李清先捅破那层窗户纸,我们确定关系,正式在一起时,我都将这一切归功于,他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毕竟已经情到深处,情难自已了嘛,这可与我那些精心策划的偶遇和机缘毫无关系。 也许是在这个阶段我憋的太久,忍得太久,再多忍一会,我可能就变成忍者神龟了。 导致恋爱那会儿,我总会因为一点小事情生气,动不动就伸出小脚在红线边缘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试探他到底能有多爱我。 起初李清也会耐着性子哄我,然而我们都忽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对刚刚走出象牙塔的我们耐心的消磨。 后来李清越来越忙,每天都敲着无穷无尽的代码,我嘲讽他的代码是不是会自己生根发芽,放把火都会春风吹又生。 他说你能不能先别无理取闹,让我把这阵子忙完。 我说是啊,就你忙,你最忙,你这么忙还谈什么恋爱,分手啊。 这次吵架已经是在N场吵架后的最后一场,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这真的是最后一场。 气头上的话赶话,繁忙的工作,疲惫的身躯,累了,乏了,不知道该如何沟通的我们,就这样走散了。 李清听完我说的那句分手,十分失望地看着我,他不知道,当时他的眼神彻底地灼伤了我,接着他深呼一口气,闷声对我说:“好,那就依你。” 紧接着,“砰”的一声,不好意思,那是我破门而出的声音。 如今一切仿佛回到原点,我体内的忍者神龟基因再次觉醒,千言万语全憋成了心口的疙瘩。 没遇见李清前,我总觉得自己拿得起放得下,事实证明,我对自己的认知简直浅薄得像张薄纸。 此刻我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始终觉得喘不过气来,最后我只能艰难地坐起身,这才得救般大口呼吸着,却还是觉得难受,心里难受。 于是我打开手机,点开李二蛋的会话框,发送一条消息:【李二蛋,我遇到李清了。】 这么晚李二蛋肯定已经休息了,但是我明白,我并不是需要她回复些什么,我需要的,是情绪倾泻的突破口。 好在消息发出后,我总算能平稳地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李二蛋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我一看时间,6:00am,这姐们儿到底是不是年轻人啊,年轻人不早起她不知道吗? 我扯着沙哑的嗓子,接过电话:“喂” “卧槽胡思路,李清真的还活着呢?” “是。”他是还活着,但是我快要困死了。 “那你们现在是咋回事啊?你们怎么遇到的?你倒是给我说说具体细节啊,你不知道我早上一睁眼一看到你发的信息立马就回魂了,话说你们久别重逢没重新点燃爱的火花吗?” 我那只睡了几个小时的脑子根本记不住她霹雳吧啦一连串的话,重点只落在了火花两个字上,我觉得她激动的恨不得快把电话炸了,于是不暇思索地说道:“火花?你不是火花,你是鞭炮。”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睡。 感觉刚闭眼没十分钟,“咚咚咚”的敲门声又来了。今天是捅了早起怪的窝?我怒冲冲地吼:“谁啊?!” 门外不答话,继续敲。 我掀被子起身,准备开门就骂,结果一看——“陈辰?” 他举着早餐在我眼前晃,可惜这时候,山珍海味也平不了我的怒火。 “你有病啊?大清早敲人家门,找打是不是?” 陈辰没反驳,掏出手机点了两下,把屏幕怼到我面前。我看着上面的数字:11:29。 “妈呀!”我捂着嘴后退三步。刚不是才六点吗?合着我睡了个假觉?光阴如梭也不是这么梭的啊! “胡思路,我爬这么高楼梯给你送早餐,你不感恩就算了,让领导站门口喝风,合适吗?”陈辰一句话,把我从梦游拽回现实。 我假惺惺地侧身:“领导里面请。” 他把早餐放餐桌上,环顾四周,走到带大露台的沙发旁停下,啧啧称奇:“你挺会享受啊,爬楼时还纳闷你咋住这,没想到藏着这么个好地方。” 我嘴角抽了抽——还不是因为便宜。当初跟房东磨了三天三夜才砍下来的价,说多了都是泪,懒得跟他解释。 抓起衣服冲进厕所洗漱,出来就直奔餐桌狂炫。陈辰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盯着我,像看动物园里的熊猫。 “打算赖到天黑?” “我帮你请过假了,不用谢。”他咧嘴一笑,牙挺白。 吃人嘴短,我假模假样夸他:“谢谢领导送温暖,好人有好报,祝您早日暴富。”女人的善变,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陈辰看我吃得欢,凑到餐桌旁,阴森森地说:“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吧?” 不好,有陷阱。 我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脑子飞速旋转,三两口炫完剩下的,抹抹嘴:“反正都已经进我肚子里了,不过为了感谢你的好意,只要不是出卖□□和灵魂的事,我还是会勉强考虑考虑的。” “过两天留学圈有个策划界的小晚会,缺个女伴,陪我去。” “不去,这算出卖色相。”我斩钉截铁。 “又不是让你去裸奔,你穿严实点不就完了吗?”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道理,不过… “还是不去。” “我前任也在,你帮我个忙,给我撑撑场面。” 陈辰开始打苦情牌了,我寻思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陈辰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场面我可不愿意掺合,所以我还是摇了摇头。 接着陈辰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要放弃了,准备摆烂,谁知他慢悠悠地说道:“哎,本来想着我们老同学的情分,应该用不着做到这一步的,不过想了想,有些事还是公私分明一点比较好。” 他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手指边点边淡定地说道:“请假我还没给你提上去,如果按矿工算嘛,应该也就是扣点全勤奖,月度奖金的话也扣点吧,季度奖金…嗯,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要,我来算算这是多少钱哈,至于年度嘛…” “停停停,去,我去行了吧。”我看着他手机上不断加码的数字,咬牙切齿,真是官大两级压死人啊。 虽然我对待工作是摆烂的状态,但是对钱可不能含糊。 “晚会那天我来你家接你。”陈辰一脸得意地笑了笑,坐一会儿就准备开门离开。 “诶等等,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我猛地想起来这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反应还能再迟钝点吗?当然是王斗斗告诉我的。”陈辰握着门把手,耸着肩满脸无奈。 好吧,那就不奇怪了,但是转念一想,“那你参加晚宴可以找王斗斗呀。” 朋友嘛,就是用来彼此出卖的。 陈辰又无语了,“你要不要点开群聊看看,大家都忙成什么样了,现在整个组里,只有你最闲。” 说罢,他没在给我继续挣扎的机会,开门就走了。 我转身越过沙发,穿过屏风,捡起不知什么时候跌落在床边地毯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未接电话19个。 除了李二蛋的夺命连环call,王斗斗和陈辰也加入了其中。 打开微信,我就直接略过这三人的消息,点开群聊,才发现李清已经将方案敲定,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 我点开策划案看了看,还有些细节处和我原本写的不太一样,估摸着李清直接改动了,换作以往的甲方爸爸不管几点都会发给我重新修改。 我想,可能李清他们公司真的比较急?毕竟他们在开完初步方案会后,翌日就告知非遗文创的交易平台随时可以配合上线,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继续往下滑,才发现项目已经开始走执行了,预付款都已经打了。 王斗斗还对游园会布置的几点要求又询问了下李清,李清都一一回复了,时间是从早上7点开始。 这么算来,他应该没怎么休息啊。心口不由得紧了紧。 陈辰说的没错,组里确实就我稍微闲那么一点,不过真的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就这么一点点的空隙也被陈辰逮着不放,万恶的官僚主义。 第8章 第八条线 晚会那天下午,我借着陈辰的东风提前溜班,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就算不能得寸进尺,得寸进毫米总不算过分吧?毕竟是给他当“撑场面工具人”呢。 临走前陈辰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好好拾掇,给他长脸。 我笑他:“您这面子难不成是宰相的肚子?撑一撑还想塞下一艘船?就不怕我给您撑破了?” 回家翻衣柜,那几件晚礼服早就落了层灰。让我买新的?算了吧,这玩意儿对我这种普通小老百姓来说,实用性约等于零,穿不了三次还死贵,性价比低到能气活数学家。 再三斟酌,我薅出那件压箱底的抹胸长裙,麻溜送去楼下干洗店。这家店常年冷清得能拍鬼片,真不知道老板靠啥续命,但此刻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临走时我特意在店门口双手合十:“祝您生意兴隆,千万别倒闭啊!” 陈辰来接我时,我正跟头发死磕。这家伙半点绅士风度没有,隔几分钟就来个夺命连环call,催得比外卖小哥还急。 我估摸着,八成是见前任心切。 没办法,我蹬上高跟鞋,胡乱扯了件披肩,抓个包包就往楼下冲。 从六楼爬下来,脚脖子差点当场罢工——太久没穿高跟鞋,感觉每走一步都在给脚趾头开酷刑。 我暗自腹诽:上辈子怕不是欠了陈辰八百万,这辈子才要遭这罪。 陈辰倒好,优哉游哉坐在车里。 刚准备拉开车门就听到他的数落:“胡思路,你回来那么早怎么还这么墨迹,能不能…” 等我坐进车里,他突然卡壳了。我瞥他一眼,俯身揉着快断的脚腕,没好气地说:“继续啊?以后再帮你忙,我就是你孙子。” 陈辰眼神闪烁:“额……你先系好安全带。” 车一发动,他果然消停了。看来我的“孙子威胁论”效果显著。 到达酒店宴会厅时,服务员就贴心的帮我拿走了包包和披肩,递上来两杯香槟。 其实我很想跟她说,包包你拿走,披肩能不能给我留下,但是看了看在场的女性朋友们都优雅端庄的穿着礼服端着酒杯走动,礼服紧贴着身躯,勾勒出完美的线条,身材曼妙,还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行吧,就算冷,也要美丽冻人。 我跟着陈辰的步伐往中间走去,整个宴会厅的布置,都透着一丝高雅和内敛,本以为留学生的聚会多少会有些奢华,没想到会处处充满了巧思和创意。 不由得欣赏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胡思路,没来错吧?”陈辰在一旁得意地说道。 “还行吧,勉勉强强吧。” “林莎也在那,走吧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陈辰指着宴会的中心,我抬眸望去,林莎正和几人开怀大笑着。 “林大美女,今天格外漂亮啊。”陈辰递过酒杯和她碰了碰。 “你少拿我打趣,Echo倒是一如既往地美丽。”说罢,林莎也碰了碰我的酒杯,我低头呵呵两声,心想这种商业吹捧能不能别带上我,被迫抿了几口酒。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女伴,你呢林莎,没带男伴吗?” “那儿呢。”林莎抬了抬握着酒杯的手,往侧面举了举,喊了一句:“李清。” 听到这俩字,我差点当场表演个平地摔跤。 老天爷!我早该想到的,陈辰的圈子里有林莎,林莎的合伙人是李清,兜兜转转总会遇上。 人生这剧本写得,比狗血剧还猝不及防。 陈辰眼疾手快扶住我胳膊时,李清已经走了过来。 “原来林莎的男伴是李总,好巧好巧。”陈辰笑着打招呼。 我抬头瞅了瞅李清,今天他把头发放下来了,和那天来公司的发型不太一样,那天他是严谨干练的,今天多了几分休闲随和的感觉。 不过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某个地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下来,发现陈辰这个家伙居然还扶在我的胳膊上,我赶紧慌乱地扒开他的手,往一旁退了几步,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额头,天晓得我在心虚什么。 李清这才优雅一笑:“好巧陈总,又见面了。” 他们寒暄时,我站在旁边如芒在背。 俩甲方大佬在这儿,我又不好溜之大吉。正煎熬着,李清不知啥时候绕到我身边,低声说:“去吃点东西吧,空腹少喝酒。” 不等我反应,他已经抽走我手里的酒杯,递给路过的服务员。 两手空空的我瞬间有了撤退理由——陈辰正和林莎聊得热火朝天,压根没空理我。完美! 宴会的美食确实不错,我挑了些坐在角落慢慢品尝。 “hello?这里有人吗?方便坐会儿吗?” 抬头一看,一位穿红丝绒长裙的浓颜系美女站在面前。我瞅了瞅四周,确定她在跟我说话,便点头:“方便,坐。” 她笑起来眼睛里带着点攻击性,红唇轻启:“我看你和Jaden一起来的,女朋友?” 那一刻,我觉得陈辰就是个行走的麻烦制造机,动不动就殃及无辜。 “不是。”我轻轻摇头,懒得多解释——毕竟我这人懒是出了名的。 美女在对面撩了撩头发,姿态娇媚。虽说懒得聊天,但眼前有位大美女养眼,倒也不亏。 我于是又多塞了两口肉进嘴里。 “那是我冒犯了,不好意思。”她笑得更娇了,“主要是同校那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带女性参加晚宴,这还是头一回呢。” 没带过女性?不能吧……陈辰那浪荡公子哥样,要么是对前任情根深种,要么……他是gay?广告圈gay不少,加上他在“基佬大国”待了那么多年,沾染点“他国特色”也正常。怪不得非拉我来,怕是怕“前男友”吃醋吧…… 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我凑过去小声试探:“那……带过男性吗?” “哈哈哈哈哈~”美人儿笑得花枝乱颤,眼弯成了月牙。笑了半天她才缓过来:“你还挺有趣的。” “我叫Mona,你呢?”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我有点懵,随口答:“Echo。” “三毛书迷?” “算是。” 我们闲聊几句互换了联系方式,Mona临走前还抛了个媚眼,差点让我这老脸泛红。 说实话,这场应酬跟我工作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被陈辰胁迫,给我加班费我都不来。不过误打误撞认识个美女,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宴会灯光渐渐暗下来,往中间聚拢,人群也往四周散开。我伸长脖子想找陈辰,奈何太暗啥也看不见,只好继续待在原地。 台上走上个人,估计是策划人,说着些“感谢光临”“谢谢捧场”的客套话。我听得无聊,起身去卫生间——刚才跟Mona聊太嗨,喝了不少水。 回来时,意外看到李清和林莎站在台上。不知怎的,“登对”俩字突然蹦进我脑海。台下有人拿手机拍照,他俩郎才女貌,看着就像经常出双入对的样子。想必在场的人,都觉得他们很般配吧。 我抬着没擦干的手愣在原地,大概是最近用眼过度,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恍惚间,想起第一次站在李清身边的情形。 大四那年的冬天,李二蛋他们学生会自发举办了一场毕业生跨年的晚会,因为大四上学期一结束,好多人都要各奔东西,出去实习奔前程了。 所以那年,他们就决定先办一场小型的,每个人都可以邀请一些熟络的朋友,还有关系好的社团一起参加。 篮球社也被邀请入列,李清作为篮球社队长应允了,不过他自己却迟迟没有给出明确要来参加的答复。 李二蛋作为学生会副会长,就直接拉我去充当免费劳动力,让我帮忙搞搞策划,阿飞没事也来打打下手。 李二蛋看我一言不发地写策划案,在旁边拍打着阿飞,“阿飞,你怎么回事,你去把李清拉过来啊,这可是我们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跨年晚会了,不能留下遗憾。” 阿飞也委屈巴巴地对李二蛋说道:“我也没办法啊,李清好像已经保研了,现在忙着参加竞赛和准备毕业论文呢。” 李二蛋听到这个消息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啊,要是真的读研,可就真没机会了,我和胡思路都决定好了大四一结束就去C市实习了。 “胡思路,要不…你换个人有想法吧。” 我耸了耸肩,假装轻松地语气说道:“没事啊,反正我也只是抱着做朋友的心态相处,我知道会有离别的一天的。” “不过…”我突然灵光一现,“我都跟他做这么久的朋友了,找他帮个忙总是可以的吧。” 整个毕业跨年会的主题,我定为了《最后的回望》。 无论是回望最后的学生时代,还是回望某个人,我都希望所有人不留遗憾,看一看最后我们每个人想看的,然后挥手告别,此后山高水远,就再也不要回望,朝前走去。 所以我邀请了李清,简单说了下我的需求,希望他能帮忙设计一套程序,等到321跨年的钟声敲响时,投影的屏幕里,能自动跳转到摄像头,画面能录到在场的每个人,让每个人,都能对着屏幕里的自己或他人说出那句新年快乐,这便是最后的回望了。 虽然这看起来并不是非得麻烦李清不可的事情,不过学部经费有限,能省则省嘛。 好在李清听完后,意外爽快地答应了。 几天后,他就拿来一个插件递给我,说等到跨年那天插在电脑上,激活一下,就会自动触发。 我说谢谢你。 他还是优雅地笑道:“不客气。” 临走前我叫住他,我说李清,跨年晚会那天你会来吗? 他身形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笑着对我说:会的。 跨年那天,比我们原计划统计的人数多出了很多人,大家都挤在操场上,看着各个社团和个人表演的小节目,笑声和掌声源源不断。 我站在操作台边上,时不时张望李清的身影,可是直到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主持人已经要上台去倒计时了,我也没找到他。 我给自己打了打气,心想着,没事的胡思路,反正马上都要结束了,我那些从未宣之于口表达过的心意,悄悄隐藏起来不让他知晓的心意,都要结束了。 所有人开始大喊着3——2——1,新年快乐时,我对着零点跳转出来的屏幕,小声地说道:“新年快乐,李清。” 而在那巨大的屏幕里,我突然看到人潮的最后方,有一个身影独自伫立着。 我赶紧匆忙跑过去,只见李清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袄,双手插在口袋里,裹着围巾,还是留着藤真健司一样的发型。 他看到我跑来时,正微微笑着,嘴里还哈着气,接着动了动那张温柔的唇,对我说:“新年快乐啊,胡思路。” 我很开心地笑着,江城的冬天明明很冷,但是那一刻,我却觉得全身都很温暖。 第9章 第九条线 李二蛋这时候不知道和阿飞从哪里窜出来,还带着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一个相机,看到李清的那一刻,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算来了,正好,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还没等李清回答,李二蛋就把我拉过来,阿飞勾着李清的肩膀,我站在李清的前面,李二蛋站在我的旁边,举着相机,“咔嚓”一声。 李二蛋似乎是逮着了什么机会,拍完又对李清说:“我给你和胡思路也拍张吧,等会你们也帮我和阿飞拍一张。” 这下我担心李清可能要不乐意了,刚准备张嘴说要不算了时,李清就已经开口了:“好啊。” 我又发愣地看了看他,他还是笑着,从我的后方站在了我的身旁,对着李二蛋的镜头摆了一个耶,还不忘对我说一句:“胡思路,看镜头。”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只是还没等到我拿过相机来看拍的怎么样时,就涌上来几个女生,也争着说要和李清合照,李二蛋赶紧抢先说:“不好意思相机没电了哈。” 然后拿起相机就溜之大吉了。 不愧是中国好姐妹。 可这几个女生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自己掏出手机来准备和李清拍照,这下我就不乐意了,我冲上前一把抢过她们的手机,说:“我和你们拍,我和你们拍,你们刚才表演的太好了,太美了,我早就想和你们拍照了。” 我胡说八道完,也不顾她们嘴里说着“我们刚刚没表演啊”,就拿起手机咔咔一顿乱按,等拍完之后,李清已经不在了。 她们在原地气地跺脚,我脚底抹油背过身去偷笑。 一道白光乍起,我下意识闭眼,低着的脑袋轻轻晃了晃,等眼睛适应过来,才看清周遭。 宴会厅里的人又开始来回走动、攀谈,李清和林莎不知何时下了台,早已没了踪影。 我四周张望了一下,想找找陈辰,问问他几点可以离开,结果他也不知所踪。 搞不好在哪个角落里跟前任纠缠不清呢。我心想。 要不还是先走吧,我在这儿也许会影响他的发挥,万一人家想和前任有机会独处呢?我在这不是耽误事嘛。 我对自己的深明大义感到敬佩,于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有事先走了,就去门口找服务员拿回了披肩和包包撤退。 刚到酒店门口,一阵风卷过来,我赶紧缩起脖子——天变凉了。 下意识搓了搓发冷的胳膊,正准备披披肩,心里把陈辰骂了八百遍:要不是他催命似的,我能忘了做好保暖?还拎着个没装啥却死沉的链条包,脚后跟被高跟鞋磨得钻心疼。 哎,真是造孽,以后千万别随便欠人情,遭罪又受累! 掏出手机想叫车,一辆黑色SUV“嗖”地停在我面前。我抬头瞅了瞅,四周没人,正纳闷是不是挡着谁的道了,李清已经推门下来。 他边走边脱外套,露出里面白净的衬衫,又把袖口卷了卷,抬手扯黑色领带时,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又紧致,藏着股劲儿。这是重逢后,我第三次见他穿西装。 我们在一起那几年,他还是敲代码的程序员,极少穿正装。 印象里偶尔穿那么两次,带着点青涩,当然,优雅是没跑的。如今这优雅里,又多了几分矜贵和稳重。 时间到底是把我们都变成了大人的模样。 他拿起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外套上的温度一下子驱走了我身上的寒意。 我愣神地望着他,他张了张嘴唇,说:“我送你。” 他把我推上了车,我自报了家门地址,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按道理我觉得我们应该寒暄一下,比如他开口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又或者我怎么会来这里呀?再不济他问一句过的好吗我都能接受,但是车都开了半天了,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攥着包包,有点坐立不安。想说“李清你放点音乐呗”,但看他一脸淡漠,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我懂事点吧。 气氛略微有一点尴尬,我说过吧,我挺害怕尴尬的,如果是和别人独处,我觉得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是和李清独处,我不希望他觉得尴尬,所以只能我来尴尬了。 我试图打破这个氛围,一旦我试图打破什么的时候,思维就极度跳跃。 “你刚才喝了不少酒吧?等会儿被交警抓了咋办?” 李清侧头看我一眼,眉梢微挑,浅眸里像泛起点涟漪:“谁跟你说我杯子里是酒?” 嗯?不是酒?我瞅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转过头,强装镇定:“不是就好。” 又陷入死寂…… 我继续努力救场,思维再度飞跃:“你送我回去,林莎咋办?” 这回李清握着方向盘,语气没啥起伏:“她自己开车来的,可以叫代驾。”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我也说不清想试探啥,但总比啥都不问强。 “不是,就约在这儿拓展下公司业务。” 你看,这不就试探出来了。我“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说啥了。 思维停止跳跃了,可能是李清这道坎太高了,把我的思维也拦住了。 我下意识动了动,摩挲着手心里的链条包,许是弄出了动静,李清偏过头,扫了眼我的手心,微微皱眉:“你怎么还在背这种包?” 这种包?我低头扯了扯包包链条,这链条仿佛有魔力,瞬间扯出一串旧回忆。刹那间,我像走在它搭成的索桥上,一步步朝着那时的我们走去。 后来李清没读研,谁也不知道为啥。他只说收到了C市一家公司的offer,还是决定先从实践里找真理。 就这样,那年夏天,我们四个相约去了C市。 我沉浸在李清还会出现在我未来生活的喜悦里,直到出发前,在我百般算计和屈服下,终于和二蛋达成协议,虽然她丧尽天良的宰了我一顿豪华火锅,而我也心安理得的在去C市后蹭了她一周的伙食。 二蛋在我们勇闯天涯的群里发布公告,以人生安全这等大事为前提,号召两两组队,前往C市。又以她从老家出发为借口,强制安排阿飞护送她。 由此,顺利达成我与李清共行的局面。 阿飞此时在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们三个都在江城,我们一起走不行吗?或者你来江城,正好一起出发。】 【不行!没得商量,你,跟爷走。】 二蛋拒绝的铿锵有力,让我不禁为我们的姐妹情留下感动的泪水。 后来看到我手机上吃火锅的买单记录,我又一次留下泪水,这次不是感动,而是为我们的友情感到悲痛。 【李二蛋!你一天不折腾我真是难受啊,李清呢?你倒是为我说句话呀。】 阿飞在群里哀嚎。 片刻,群里弹出一条消息,李清已完成群公告,并回复【收到。】 我捂着嘴偷乐,把手机丢一边,开始收拾行李。具体收拾了啥记不清了,只记得老妈在我房间念叨:“胡思路,你是去工作还是相亲?换这么多衣服还乱扔,又想让老娘给你收拾?” 第二天,我穿了件露肩吊带黑色蓬蓬裙,背上黑色大链条包,怕手上拿太多东西麻烦,能塞的都塞包里了,然后推着行李箱急急忙忙出门。 老爸老妈在背后骂骂咧咧,一边说我没良心不回头看他们,一边又大喊“注意安全”。 我和李清约在折中地铁站。等我赶到时,他正站在银杏树下,穿白色T恤、藏蓝色短裤,背着斜挎包,一手扶着行李,一手拿着水。 我撩开脑后被汗水浸湿的一缕缕头发,烈日当头,脚步不由得加快,都忘了肩膀隐隐作痛。 “李清。” 他闻声看来,嘴角藏着丝淡淡的笑:“先喝点水。”说着递过手里的水。 “谢谢。”我拧开小口喝着——别问为啥这么斯文,少女心事懂不懂? 喝完水,他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纸:“擦擦汗,地铁冷气足,别感冒了。” 我乖乖接过纸巾,这时候手里已经没空管行李箱了。李清顺手接过,径直往地铁里走,我屁颠屁颠跟上。 地铁里如春运般人潮涌动,当然也不是只有今天这么多人,这条线路正好通往高铁站和机场,每停靠一站,只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上来,却不见人下去。 在我和李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挤上地铁后,我就已经动弹不得了。 实在难以理解,在这么拥挤的空间里,总会有人穿来穿去,我只能可望不可及的看着头上的扶手,被这里推一下那里推一下。 良久,四周终于安分下来,刺鼻的汗臭味让我忍不住皱眉,我踮起脚想看看李清被挤到哪里去了,奈何身边的几个大汉挡住了我所有视线。 好吧,我放弃挣扎。 地铁途径一条长长的隧道,这时耳朵里突然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种经历,人如果一直处在一个不舒服的环境,那么浑身上下的不适感都会加倍袭来。所以直到此刻,我终于感知到了肩膀的疼痛,努力挤出一点空隙抬手扯开我肩膀上的链条,发现已经被勒的生生嵌出了一道血印,疼的我撕哈撕哈的。 第10章 第十条线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女声,“前方到站,江城东站,开左侧门…” 我叹了口气,总算要下去一部分人了。 殊不知,车门一开,大伙儿一个劲往外冲,弱小的我又再次被冲进了人群里,我眼看着自己慢慢被挤到靠近车门的位置,下一秒要是再被哪个歹人一推,我指定就出去了。 此时,门口的关门警报声响起,我万万没想到这一站还有那么多人上车,大家蜂拥而上,然后我就像汉堡包中间的那块肉,一面有人不停的把我往外推,身后又有人拼命把我往里挤。 直到一只手扯住我的胳膊,用尽全力用臂弯开辟一条道来,然后一拉,我就撞倒在某人的怀里。 得救了!我松了口气,垂着头平复着心情,我喘了口气,调整了呼吸后,闻到了一股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这个味道我很熟悉,是李清的。 我抬起头刚准备确认下,就被李清搂着肩膀按住我,“别动了,人太多了,快到机场了,再坚持一下。” 他的手碰到我的血印,我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撕---” 我垂着头靠在他的胸膛,强忍着疼痛,余光瞥见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链条,压在他自己的手背上,随后再把手搭在我没被压到出血印的肩膀外侧,轻轻拍打着,好似在安抚。 待我和二蛋碰面后,她就不停的八卦我这一路有没有发生什么,我提及这件事,她贱兮兮的笑着打趣我,“怎么样胡思路,你那会是不是又春心荡漾,要不是空间受限,你是不是就要上去啵儿一个了?” 我握起拳头作势锤她的天灵盖,“放你的臭西瓜屁。” 你要问我那时的心情?老实讲,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胸腔内,那渐渐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后来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年里,他收起了我所有的链条包,不让我背,我佯装不满,声称都收起来了我就没有包背了,于是他又在往后的好多节日里,用他辛苦敲代码挣来的项目奖金,给我买了新的。 “滴---” 车外一声鸣笛打断了我,我还没来得及从回忆中抽离,就胡言乱语地回答道:“那还不是因为没人给我买新的。” 话一脱口,我只能以剧烈的咳嗽声缓解我的尴尬。 关键这语气,还带着一点娇嗔是怎么回事?我大抵是疯了。 李清先是递给我一瓶水,接着又伸出右手一顿乱按,一会儿按成双闪,一会儿按成空调,最后终于打开电台,放出音乐,他才若无其事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 感谢世界还有音乐。 车开到小区楼下后,我简单对他表达了送我回家谢意,就解开安全带准备赶紧溜走,他突然出声问道:“你家住在哪一栋?几楼几号?” 我心想是不是我的谢意表达的过于简单了,难道按正常逻辑或者故事情节的发展,是要请他上去喝杯茶? 我怯怯收回准备推门的手,指了指最靠近大门的那一栋,小心翼翼地说:“就这栋,六楼,601,要不请你上去喝杯茶?以示我由衷地感谢?” 李清也解开安全带,我寻思他难不成还真要上去喝茶啊,下一秒他就把后车窗开了一点缝隙,对我说:“你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回来。” 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然后就推门下车。 我没太搞明白李清在玩哪出,不过很显然,我肯定不是老实待着的人,这种情况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好。 但是李清好像早已识破我的计谋,他一关上车门,就掏出车钥匙把车反锁,只给我留下一个朝小区外跑去的背影。 我在车上东找西找也没找到解锁的按钮,朋友们,没事千万别买花里胡哨的车,生死关头都逃不出去。 没多久,我就透过车窗看到他拎了两个袋子回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都是侧着拎的。 左手的东西看起来像一坨棉花填充在里面,整个袋子有点鼓鼓的。 右手边这个就很单薄了,边角的形状像是一个小册子,有些锋利地抵着塑料袋。 等等,锋利?李清不会去买刀了吧,左边塑料袋里面难道装着一个超级大麻袋?所以才把我锁在车里怕我逃走,实则想杀我泄愤? 我被我脑子里合理地推测给震惊到了,我就知道李清看起来优雅的外表下一定藏着另一副面孔,电视剧里优雅的人物形象都是这样的反转。 我恨啊…这么多年我居然都没有发现,像个纯情小白兔一直被蒙在鼓里,哪怕是曾经作为他最亲密的恋人。 眼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绕过了驾驶座,绕过了车头,就停在了我的车门外。 我听见了他扯掉塑料袋的声音,车也“滴滴”两声解开了锁,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一开车门他就拿着刀刺向我的画面,不由得身子往后缩了缩,直到他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捂住脸闭上眼大喊了一声:“我错了!” “你错什么了?”李清此刻的声音我已经听不出优雅不优雅了,我只听出来了满满地威胁之意。 我咬紧牙关,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勾践为了保命尚且能卧薪尝胆,胆那么难吃他还能品尝十年,小女子我求饶怕什么。 我一鼓作气:“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对你大吼大叫无理取闹都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但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绕我一命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李清突然笑出了声,“胡思路,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悬疑剧了?” 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倒是让我下意识眼睛眯出一条缝,透过手指的细缝,我看到李清笑的很肆意,眉宇舒展,我盯着他露出的大白牙,慢慢放下手,睁开双眼,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双棉拖鞋,一瞬间我愣住了。 他眼里带着笑意弯下身抬出我的腿,动作轻柔地脱下我的高跟鞋,把棉拖鞋套在我的脚上,接着伸出手,轻声对我说道:“下来吧,胡思路。” 他的声音总是很勾我,勾引的勾。 我没有半分思考就搭上了他的手,下了车。 随后他装好我的鞋,和另外一个袋子一起递给我,说:“这里面是创口贴,这几天穿鞋记得贴上,免得又把脚后跟的水泡磨破了。” 又?咱们就是说用词也不用如此精准,容易勾起一些尘封许久的回忆。 我一直不爱穿高跟鞋,小时候看电视剧里的女孩子最想收到的成人礼就是一双漂亮的高跟鞋时我都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我18岁那天只会站在沙发上对我爸妈念《独立宣言》。 直到步入职场,某些场所由不得我的喜恶,不得不穿。 不过每次穿完,脚后跟都会磨出几个水泡。 起初我没太当回事,还是穿鞋穿袜照常上班。 最后水泡磨破黏着鞋袜泛出血,我强忍一路,在见到他时彻底绷不住,痛得哇哇乱叫。 那会儿他满眼心疼,直接把我带去医院处理伤口,医生在剪掉袜子准备强行扯下来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李清捂着我双眼的手都在打颤,我疼得眼泪狂飙,他还不停轻抚我的后背,声音轻柔:“再忍忍,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我在呢。” 那之后,每到有穿高跟鞋的场合,李清都会提前给我备好创口贴,让我贴上再穿。 可他并没有一直在,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我又一如从前,不同的是,我好像忘了疼痛。 想到这些,我默不作声地接过,乖乖地点了点头。 “刚刚还能说会道的,这会儿怎么老实了。”李清黑眸凝视着我。 “那…都是误会,你别介意。”我干笑两声,解释道。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那当初我们分手呢?也是误会吗?” 我猛地一怔,看着李清,他探询的目光一时间让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是误会吗?判定误会的标准应该是一方误解另一方的意思,难道分手是我误会了?还是他误会了?还是李清想让这件事变成误会?可是如果是误会,那这消失的三年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挺想问问他的,却又如梗似喉,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皱眉说道:“算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周一上班后,陈辰一碰到我就开始嘚吧嘚,说我不守承诺抛弃他先走,扬言又要扣我奖金,那张嘴从公司大厦门口嘚到我的工位,就没消停过。 到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把包丢在桌上插着腰问道:“微思科技这项目算是拿下了吧?” 估计我这架势唬住他了,他声音戛然而止,点了点头。 好的兄弟,你点头了就行。 我拿起手机发了一家餐厅位置给他,“你说餐厅任我挑的,我要吃这家,整个组一起,你赶紧去筹钱吧。” 他点开信息一看:“我去,胡思路你下手可真狠啊,整个组一起不得吃掉我半年的工资啊。” “没事啊,该贷款贷款,信用卡能刷几张就刷几张啊。”我面不改色地拍了拍他的肩。 “别啊姑奶奶,我撤回我撤回,你手下留情呗。” 我冷哼,就是欠收拾,欠了吧唧的。 “你有两个选择。一,安静点,忙你的去,我换家餐厅。二,你继续叨叨,不过可能就不是一个组了,我就替整个企划部谢谢你的宴请。” 我弯了弯伸出的两个手指头,假笑着地对他说道。 陈辰很识相,拇指和食指闭合拉上了自己的嘴,离开了。 最后我也没太难为他,和王斗斗商议过后选择了全蟹宴。 中秋刚过,此时的大闸蟹最是鲜嫩肥美。 买单前他还要跑去厕所做一下心理建设,说这辈子没见过我和王斗斗这么能吃的女人。 王斗斗听完差点没追到厕所对他动手动脚。 “所以他出国之后你们真的没啥联系啊?”待陈辰进卫生间后王斗斗突然开口问道。 “没啥好联系的,既有时差,又都有各自的新生活。”我拿起纸巾擦了擦唇,刚咽下去的蟹黄拌饭还在嘴里回味。 “真没动过心?” 她凑着脑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我瞬间觉得啥也不香了。 我赶紧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缓了缓,问她:“你有弟弟吗?” “有啊,你喜欢这一款啊?姐给你介绍啊,弟弟确实香,嘿嘿,体力也好。” 我扶额叹息,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跟王斗斗聊这些,她满嘴跑起火车来能跑到太平洋。 “诶你咋不说话了?难不成因为Jaden不是弟弟那款的,所以你没感觉?” “我说的弟弟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你收一收你的开放性思维。”在某个关键字上我咬牙切齿,加强了语气。 王斗斗:“好嘛,谁让你聊Jaden突然扯到弟弟。” “因为我和Jaden相处的感觉,就像和我弟相处的感觉一样,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啧,你说的弟弟就是一秒让淑女姐姐变泼妇的那种生物?” “嗯哼。”我挑眉默认。 王斗斗托着腮:“那就没有一相处就让你想到性,产生欲念的男人吗?” 我一愣,脑海里浮现晚宴那天李清朝我走来的样子,莫名感到一阵燥热。 “胡思路,你脸红了,果然有,是谁是谁,快告诉我。”她开始一个劲地往我这边蹭,像抓住我的小辫子一样不让我脱身。 “Jaden出来了,他好像要跑,你赶紧让他买单去吧。” 闻言,王斗斗立刻起身,压着陈辰就去了前台,我顺利逃过一劫。 第11章 第十一条线 游园会搭建得很顺利,照这进度,赶在国庆开幕妥妥的。我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进项目群——虽说大家都清楚进度,但咱作为乙方,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滴。 退到消息页面,一眼瞥见下方李清的会话框。 晚宴之后,我就没有在见过李清。 Gracie偶尔会带几个小员工来现场看一看,还是端着那张严肃的脸。 至于李清,听说他似乎特别忙,对此我并不意外,忙一直以来,都是他生活的常态。 要不是被王斗斗挑逗让我不经意间想起他,还有那件被遗忘的西装还丢在我家的沙发上,以及桌上莫名出现的创口贴和鞋柜里多出的拖鞋,我肯定要以为那天晚上他的出现都是我的一场游园惊梦。 琢磨着该发消息把衣服还他,总放我这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刚点开对话框编辑信息,李二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胡思路,你在干嘛?” 瞧瞧,上班时间她问的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问题? “我在人间历劫。” “少扯淡。”电话那头她语气还挺轻快。 “你的旧情郎呢?有进展没?” 旧情郎?李二蛋这个狗脑子还真是什么词都想得出来。 “无。” “也不指望你电话里能跟我老实交代了,晚上请我吃饭我再严刑逼供吧。” “吃饭?你回江城了??”我诧异道。 “嗯哼,姐们儿够意思吧,不跟你说了,我马上要登机了,两小时之后落地,你记得来接我哦,拜拜。” 还没等我反应,她就挂了电话,我这老姐们儿还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看来李清的衣服只能后面再说了,反正他也没急着找我拿,还是先接待好李二蛋吧,不然指不定怎么跟我闹呢。 一下班,我就赶紧打车前往机场,没等一会,就看到李二蛋推着一个小行李箱张开双臂向我扑来,她那因健身而变的有力的手臂差点没把我勒死。 “胡思路,快快,你看我是不是瘦了点。”她兴高采烈地转了一圈,眼里透着满满地期待。 李二蛋不胖,身高167,一百多出头的体重,在我看来是刚刚好,奈何白瘦美之风遍地开花,她非要效仿,我极力劝阻,她说我这种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人不配说话。 所以对于她的死亡问题,我只能摸着良心说:“瘦了,瘦成一道闪电了。” 她说我敷衍,我说你看到我摸着良心的手了吗,天地可鉴。 她说我没有心,我的心早就被旧情郎偷走了。 我无言以对。 最后狠狠宰了我一顿人均1k的西餐她才肯罢休,我严重怀疑这一切都是她蓄谋已久的阴谋,但我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捂着电子钱包痛哭流涕。 她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开口说道:“现在你可以坦白从宽了,不然我可就要继续点餐了。” 嘿,还是单押。 威逼之下,我还是简单跟她概括了一下事件的起因和经过,没有结果。 “所以李清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一语中的。 “我也不知道。” “不过胡思路,当初分手毕竟是你提的,虽说他消失这么久挺绝情,但对你也没啥亏欠,也算扯平了。” 我咬着下唇若有所思,终于没忍住好奇:“可二蛋,你们为啥也对他绝口不提?” 分手后我一气之下拉黑删除了李清所有联系方式。按说李二蛋那八卦性子,本该天天跟我叭叭他的消息,可这么久以来她半个字没提,实在反常。 “靠北啦!你脑子是不是短路了?”她拍我一下,“忘了刚分手没多久李清就离开C市了?我一跟你提他,你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骂你?”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思绪飘回那段尘封的过往。该从哪儿说起呢?搬家?背锅?还是崩溃大哭? 刚分手那阵,我总觉得他会回头,不信我们就这么完了。毕竟《三国演义》说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作为四大名著之一,我对它的话向来深信不疑。 而且电视剧、小说里都说,重归于好总得有个借口由头。所以离开时,我特意在李清家留了些我的东西,盼着他能送来还给我,联系我,然后拉拉扯扯,说不定这事就翻篇了。 可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始终没等来他,最后却等来了他离开C市的消息。 我的确是不记得我骂过二蛋,又或许,得知李清离开后,谁跟我提他我都骂,骂的太多,多到我记不清。 一方面是我觉得,明明曾经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两个人,转眼间,我却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很残忍的事,那会儿我每每想到此处,心里都没由来的传来一阵刺痛。 另一方面,我难过、生气、不解…我的情绪快抵上一锅东北大乱炖,无处消化。 而继续面对生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忙碌。 我也的确开始忙碌,这似乎是个玄学,你越焦头烂额的时候,事情就越会铺天盖地的朝你砸来,“事情”这个家伙,也不管砸的你疼不疼,痛不痛,总之没良心的很。 那会儿临近年底,公司考核指标严峻,KPI的冲刺一触即发。每天既要完成手里的工作,又要着手准备和开发新的项目,还要泡在无穷无尽的会议里。 晨会、午会、夕会,到后来线上会议的普及就让走向更加离谱,不分早中晚,随时待命。 不曾想在这焦灼的节骨眼上,还让我第一次领教了社会的人心险恶。 当时手里的一个项目已经在执行阶段了,在和供应商对接过程中,我的直属领导以权谋私,从中捞取收入,东窗事发。 这事发生的很离奇,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事发的,有人说是供应商对家举报的,有人说是分赃不均,反正众说纷纭,但就是谁也找不到事发的源头。 最终人事部介入调查,没想到她上来就反咬一口,说整个项目都是我制定的,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资金打到她卡上,公司也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先是停了我的职,后面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保全我的直属领导,让我背锅。 那会儿我还不明白,职场之间的利益勾连就像下水道一样错综复杂,表面上遮盖的严严实实,实则内里肮脏不堪。 但我年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洗刷自己的冤屈。 可我也不能冲到合作公司去让他们为我作证,只能凭借着身上还没被社会完全打磨掉地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气,一一罗列出时间线,整理出和直属上司以及供应商所有沟通内容,以及人事部欲盖弥彰的说辞,一键发布到公司论坛,引起了一阵哗然。 顶级boss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下令严查,当然只查到一点苗头就打住了,对我的那位领导还是留了一丝情分,只让她自己离职,都没有说明原因,在往上一点的利益勾连自然也不会牵扯出来,最后还了我清白,但同时,我也失了人心。 那之后没有任何一个项目总监愿意收我进组,我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在还没有找好下家时就直接递上了辞呈。 偏那时房子租期也临近,准备续约房东又临时变卦,说不租了,要把房卖了给儿子买婚房。 二蛋虽然和我都在C市,但是由于工作属性,她常常调动,我不想给她添麻烦,也就没跟她开过口。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之前关系不错的同事也在为找新室友的事头疼,知道我的情况后表示同情,一拍即合就来帮我搬家。 交完房租和押金后我卡里的余额就寥寥无几,又得开始为生计发愁,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次日我就被锁在了新家门外。 室友正巧出差,我本想着去超市买点干粮囤着还能熬过这段日子,靠着最后一丝毅力把大包小包拎到家门口,一摸口袋,大惊失色,口吐芬芳,没带钥匙… 无奈之下又在某软件上搜寻上门开锁,师傅一过来看了半天,各种工具尝试,最后非说我的房东安装的是一个高级防盗锁,要是强行开锁,原先的这个就用不了了,得换上一个新的。 得,坑钱来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但当时天色已晚,我无法确定再找一个师傅来会不会开更高的天价,最主要的,是饥饿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我实在没有力气在继续周旋,只能应允了他,无论如何,我今天总不能流落街头吧。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是我那时的心路历程。 师傅和我谈好价钱后,打电话叫来了帮手,送来新锁,就开始干活了。 我带着最后一丝体面,借口下楼给他们买点水。 实则,一下楼我就拨通了母亲大人的电话,电话那头她语气欢快,似是有客人在家。 可我一听到她的声音,便再也绷不住了,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 许是我哭的太过于惨烈,电话那头的母亲大人愣了半响,才焦急的询问道:“胡思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 我抽泣的肩膀一上一下的,话语也吞吞吐吐,“妈…妈…呜呜呜…,我…我被锁在外面了,要换锁,没…没钱了…呜呜呜…” 母亲大人直接抓取了最重要的信息,没钱了。 “害,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不就是没钱了,你差多少?我先给你转一万过去,不够你在和我说,你先别哭了,哭的吓死人,赶紧收钱收钱,多大点事。” 我从小一直没心没肺,挨打都不一定掉眼泪,那次属实吓着梁女士了,为了第一时间安抚我的情绪,当时她也没多问,转了钱就挂断了电话。 事后,梁女士又旁敲侧击地打探过我哭的那么厉害的真实原因,我每次都打哈哈地回答,说是为我曾经在床头贴的“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八字宣言而感到羞愧。 第12章 第十二条线 那之后,我彻底开启了“简历海投 面试闯关”模式,手机备忘录里记满了公司名和面试时间,连喝口水都得掐着表。 但凡稍微得点闲,我就往书堆里扎——社交?那是什么? 李二蛋那段时间见了我跟见了炸药似的,绕着道走,后来她跟我说:“你当时那状态,跟个一捏就炸的窜天猴没两样。” 那段时间我看书看得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为啥这么拼?还不是现实太“骨感”,看别人书里的人生比我还惨,我心里好歹能平衡点——说白了,就是找个心理安慰。 要说印象最深的,得是我用一个月时间,把三毛的书全给“啃”完了。书架上那排蓝绿色封面的书,被我翻得页角都卷了边。 在她所有作品里,我最爱的居然是相对冷门的《稻草人手记》。 它没有《撒哈拉的故事》里那种“把沙漠过成诗”的极致浪漫,也没有《梦里花落知多少》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苦楚,书里写的全是柴米油盐的日常:跟荷西拌嘴、给邻居送碗汤、在海边捡贝壳……可就是这种平淡,看得我好几次对着书页傻笑。 从《雨季不再来》里青涩的少女心事,到最后出版的《我的宝贝》里那些带着故事的小物件(PS:《滚滚红尘》是剧作,《流星雨》是演讲录,就不算在内啦),这一个月里,我总觉得自己跟着三毛走了一遭:在撒哈拉晒过太阳,在加纳利岛吹过海风,也在深夜里为失去掉过眼泪…… 后来入职新公司,我第一件事就是把英文名改成了Echo——三毛的英文名,也算偷偷留个念想。 然后慢慢调整心态,渐渐重新出现在朋友们的视线里,回归真实生活。没事喝个小酒、唱个小曲儿,和李二蛋吃饭睡觉“打阿飞”,不过,谁也没再在我面前提过李清。 我挠挠头,跟做了亏心事似的冲李二蛋努努嘴:“嘿嘿,亲爱的李丹丹,最爱你啦,快来让我亲一下。” “啧啧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而且后来确实是没人能联系上李清,大家都没他消息,想提也没处提啊。”二蛋摆摆手,挡住我即将凑过去的脑袋,“诶,等等,电话。” “喂,阿飞啊,我和胡思路在老地方呢,你在附近?行,你过来接我们吧,我们也差不多了,好,拜拜。” 我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看着二蛋:“怎么回事啊,你才回来,小阿飞就迫不及待飞到你身边啦,嗯?小丹丹?” 说来也怪,从高中认识阿飞开始,他就一直在我和李二蛋身边转悠,准确地说,是围着二蛋转。这么多年,不离不弃,二蛋在哪他就在哪。 后来有首歌唱:你是我的小蝴蝶,我是你的小阿飞。大抵我们都在盼着李二蛋这个“毛毛虫”,能变成“小蝴蝶”的那一天吧。 二蛋过来拉我:“胡说八道啥呢,做朋友不挺好的嘛?快快快,走走走,阿飞马上到,我都想睡觉了。” 话音刚落,她就往我身上靠。我这娇小的身躯哪经得住她的重量,往一侧倾斜,“等等等等,你准备上哪睡觉?” “胡思路,你这个没心肝的,我大老远来找你,当然是和你睡。” “二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偶尔在外面过个夜没事的,要不我一会让阿飞……”我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二蛋的“怒锤”。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别打别打。” 认怂才能保平安,李二蛋这才停手,趁这空当我赶紧逃离她的“魔爪”,朝她喊道:“先结一下房费呀。” 下一秒,大街上就出现了一对披头散发的女人,一前一后追逐打骂…… 李二蛋在我家赖了两天,就要回C市搬砖了。 我说:“你这是专程来看我呢。” 她说:“不然呢?” 我感动地上前抱了抱她,虽然她把我家搞得乱七八糟还不承认,非说我家本来就乱,她来了反而还整洁了不少,但我还是很爱她。 如果要谈青春,我觉得李清最多是我青春的尾巴,她才是陪伴我整个青春的人。 送她出门时,她指了指沙发上的衣服:“这个‘赃物’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我瞟了一眼:“再说吧。” 她邪魅一笑:“你是不是故意留在家里,不还给人家,没事还抱着闻一闻李清衣服上的味道怀念怀念?” 我一脚把她踢出门外:“再恶心我你就自己走去机场。” 临别前,她突然转过身,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胡思路,前段时间我看到一句话,说圆有公式,缘没有。我觉得对你特适用,不管你能解出多难的数学题,都有公式和逻辑可循,可缘分是捉摸不透的。这三年你为什么对李清只字不提,我们都心知肚明,但帮不上你,现在你们好不容易又遇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毕竟缘分这道题,始终得你自己勇敢迈出那一步。” 事后我反复回想李二蛋说的这段话,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 于是给她发消息:【姐妹,你最近读了什么书突然这么有文化?】 她回:【让我研究研究民法典看看有没有杀死人不偿命的法律漏洞可以钻。】 我问:【你要杀谁?】 她答:【谁问我我杀谁。】 在此我要提醒广大读者朋友们,民法典里真没有这个漏洞,你们可别学! 回家后看了看沙发上的衣服,思索了一番,还是给李清发了条消息:【你衣服落我这了,你还要不要?】 半晌,他才回复:【这都快两周了,你才想起来?】 我回复:【这不是专注做好贵公司的项目嘛……】 他没动静。 想了想,我又发:【要不我给你送过去?】 他直接甩过来一个定位,不是公司地址,应该是他家。 到小区门口时,我定眼一看——同馨雅苑。是比较早的小区了,不过比起我住的那个楼梯房的古早小住宅,这边精致多了。我给李清发消息,说我到小区门口了。他回复:【12栋2单元801。】 我很想说:“这位先生,你的优雅和客套呢?”但我不敢。 我把我的小破车开进去,停在单元楼楼下草坪边的露天停车场。小区很静谧,绿化很多,停车位规划得也十分合理,很适合宜居。 走到单元楼门口,正好有人开门出来,我赶紧小跑上前拉住门,免得一会被关在外面还要等。那人临走前还一直回头打量我,估计生怕我是偷摸上楼贴小广告的。 走进电梯,按下8楼。电梯缓缓上升,我看着电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 直到站在801门口,我还在用手平复胸口、调整呼吸。然后一不做二不休,按响了门铃。 没想到开门的不是李清,是一位女士。 她很优雅,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发丝微卷,还闪着光泽。鼻梁挺直,脸庞柔和温润,特别是那双眼睛,笑起来和李清特别像。 我呆住了。 她先开口:“你是思路吧?快进来快进来。” 她侧过身,连衣裙轻盈的裙摆随着步伐摆动,透着一丝优雅从容的气质。 可能是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她见我没动,又笑着说:“我是李清的妈妈。” 我怔怔地看着她,嘴巴下意识“啊”了一声,又猛然发觉自己太不礼貌,赶紧补救:“阿……阿姨好。” 这时李清推着一个小箱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我一眼,放下箱子又进去。李清妈妈对我说:“思路你进来坐坐吧,他收拾东西呢,你进来喝杯水。”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往里走了走,在玄关处踌躇了片刻,又停下对她说:“阿姨,我就是把衣服送来还给他的,就不进来坐了。” 话音刚落,李清就揣着一个电脑出来,扶过箱子走到门口,对他妈妈说:“不坐了妈,我明天一早还有会,就先回我那边了,有空再回来看你。” 原来他不住这啊。 接着对我示意了个眼神,就推门而出。他妈妈把我们送到门口,临上电梯前对我说:“思路啊,你没事也来家里坐坐,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我笑着点点头:“好。” 我没见过李清的家人,以前在C市,天高皇帝远,自然不愿受父母管束,所以我从没告诉过爸妈我的恋情。印象里,李清应该也是这样。 可今天他妈妈突然叫出我的名字,我有点拿不准了。 低头沉思片刻,蓦地望见衣领下方不知何时溅到的油渍,瞬间社死。天爷啊,这滴油到底懂不懂事…… 进电梯后,我立马伸手把胳膊上的衣服递给他:“还你。” 他瞥了一眼,抬了抬拿着电脑的手,又推了推箱子,对我说:“我没有手了,你先帮我拿一下。” 我没好气地“哦”了一声。 他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突然生什么闷气?” 我伸手扣了扣电梯按钮,想了想说:“你又不住这,非大老远叫我来这干嘛,害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还那么尴尬地碰到你妈妈。” 他说:“我偶尔住这,叫你来是因为我刚出差回来,没开车,你接送一下甲方也合情合理。” 他停顿了下,又说:“碰到我妈怎么了,反正又不是你婆婆,你尴尬什么?” 我悄摸地瞪了他一眼,这时候他倒是端起甲方的架子来了。 “叮——”电梯到一楼了。 我抢先一步冲出电梯,担心他看到我的眼神。我很清楚,李清优雅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冷酷无情,不然你们想想,我胡思路天不怕地不怕,为啥会怕他? 这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拎着一大袋吃的,估摸着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奇怪的是,她一直看着我。 直到李清大步走到我旁边,小姑娘笑着喊了声:“李清哥哥。” 李清,哥哥? 第13章 第十三条线 我侧过头瞅了瞅李清,他脸上没啥多余表情,就冲那姑娘点了点头。 没成想我这一趟,还能撞上这场面。 哪知道下一秒,那姑娘就跑到我跟前,一把拉过我的手:“你是思路姐不?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不过李清哥哥也在,你肯定就是思路姐啦。”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她,用眼角余光扫了扫李清,他那副压根没打算解释的模样。 接着小姑娘又说:“思路姐,我叫何承熹,是李清哥哥从小的邻居,很高兴认识你。” 合着李清还真有个青梅竹马,就住他家隔壁。 我还是很礼貌地笑了笑:“你好呀,不过你怎么会认识我?我们见过吗?” 何承熹刚要开口,李清这时候出声了:“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皱着眉撇了他一眼,这家伙,咋还把人家嘴给封上了?有啥秘密不成? 何承熹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眼神在我们俩之间来回转悠,“你是没见过我啦,不过我知道你哦~” 她没给我反问的机会,又说道:“思路姐,你现在还做策划不?” 嚯,我心里惊呼一声,这姑娘咋连我干啥工作都知道,诧异地点点头:“嗯,做的。” 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说:“那我们加个好友吧思路姐,我快结婚了,想自己策划婚礼,到时候还希望你多指教指教。” 我干笑两声答应了,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名片的二维码。 何承熹加好之后,就挥挥手溜走了,李清也推着箱子往外走,我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上。 也是奇了怪了,最近也不知道是星盘哪个宫位开了桃花,全是些漂亮美眉加我好友,回家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上车后,李清给我发了他家的定位,就打开电脑处理工作,没再搭理我。 好一会儿,车上都只有他敲打键盘的声音。 我暗自不爽,咋还成了他的司机了。 “好好开车,眼睛别到处乱瞟。” 我不满地瘪瘪嘴:“一个合格的副驾是要陪聊和指路的。” 他挑了挑眉:“那不然我坐到后座?” 这下我是真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真把我当司机了不是。 车快开到他家小区门口时,他才终于合上电脑,来了句:“想聊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还聊啥聊,都快给你送到家了。 他问我眼睛咋了。 我说前面车灯太亮,闪着我了。 到小区门口,我就把车停下了,他发号施令:“开进去吧,11栋二单元。” 我不敢抗旨,又老老实实地往里开,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开口找他报销下油费。 停到停车场单元门口时,他还是一动不动,说道:“把车停好,侧面有停车位。” 我继续服从命令,把车停好后,也没着急熄火,摊出手对他说:“油费结一下。” 他先是愣了一下,又无奈地摇摇头,掏出手机解锁后就干脆地把手机丢在我手心:“自己转。” 自己转?我眼睛一亮——这是让我随便转?我嘿嘿一笑拿过手机,刚要输入个三位数,就听见他慢悠悠补刀:“实报实销。” 好吧,就知道这个人向来思维严谨,思路清晰,还真是一分钱便宜都不让我占。 我点开微信,刚输完50块,突然想起要输密码——这密码,该不会还是以前那串吧?我犹豫着抬头看他,他解开安全带,有点不自在地和我的眼神碰到一起,嘟囔道:“密码又没变。” 我的心“咯噔”一下,指尖颤着输入我们以前的纪念日密码——果然对了。转完钱把手机还他,我抱拳作揖:“感谢老板报销,小的这就告退!” 换好档位准备随时一脚油门,但李清还是坐着一动不动,一动不动是王八,难不成李清其实是个王八? 我刚想戳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动,谁知他突然开口看着我,吓得我一哆嗦:“你那天说的有事好商量,还算数吧。” 我收回差点伸出去的手,扣了扣脑袋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 接着他说:“那行,你上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说完,他就一把抽走我的车钥匙,把车熄了火,拿起电脑就去开后备箱。 咋还玩上釜底抽薪了?我是不是该后悔没多花点钱买个按键启动的车? 我在车上磨蹭了一会儿,下车后发现他已经推着箱子站在单元门口等我,这中间还有一段开阔的距离,应该足够我发挥。 奈何我还没迈出腿,他就喊道:“胡思路,你别想跑,你要是再跑了我们就真的没得商量了。” 你们说李清的真身会不会是一只小虫子,没事就跑到我肚子里乱窜,这个虫的学术名可能是:似蚓蛔线虫? 没辙了,我只能蹑手蹑脚地跟上前去,他的手掌挡住准备合上的电梯门,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呵呵一笑:“我没想跑,只是今天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不会不太好?” 他冷哼一声:“以前也没少共处一室,赶紧进去,别阻碍公共设施运作。” 行,你厉害。 到他家后,他打开鞋柜递给我一双拖鞋,就自顾自地拿出酒精湿巾擦他的行李箱,连小滚轮都不放过。 死爱干净活受罪啊。 我把视线转移到那双拖鞋上,是一双米色的女士拖鞋,脑海里莫名闪过林莎的影子,才犹豫几秒,李清就起身了,他手里的湿巾只有一点污渍,我猜在他妈妈家时已经擦过一轮了,所以没多脏。 可能看我还站着不动,便开口说道:“新的。”随后提起箱子往里走了。 我这才脱了鞋换上,还挺合脚。 从玄关往里走,正对着就是客厅,客厅沙发后面是一个半开放式厨房。 整体的装修风格有点偏法式,又有些素净,给人感觉冷淡又不失优雅,很符合李清的调性,让我不自觉地嘴角浮起笑意。 我被这样的风格吸引着继续往里走,视线落在了沙发边的一个小陀螺椅上,立马就坐了上去。 结果刚坐下,椅子就往后仰,我吓得叫出声:“啊——” 李清闻声从房间里跑出来,我下意识手就往他那乱抓,惊呼道:“李清,救救我,我要摔倒了。” 谁知他在一旁靠着墙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并没打算伸出援手。 接着椅子开始360度旋转,我紧紧抓住两边,身体紧绷。转着转着我好像慢慢掌握了其中的规律,靠着身体的重量来把控方向,发现怎么也不会倒,乐呵呵地说道:“李清,它怎么都不会倒耶,像个不倒翁。” 李清还是靠着,双手环臂,嘴角上扬:“它是像不倒翁不错,你头摇来摇去地倒是有点像拨浪鼓。” 我撅嘴瞪了他一眼,感觉头确实摇得有点晕了,想下来,脚却够不着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来。 李清这才走过来,弯下腰双手帮我按住椅子两侧,椅子总算平稳下来,脚刚好落地。 我准备起身,一抬头,就和李清四目相对。 有多近呢…就是再多靠近两毫米,我的眼睫毛应该就会和他的眼睫毛打架,目测我可能还打不过,他睫毛比我多。 此刻他还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而我结结巴巴、牙齿磕磕绊绊才憋出来一句话:“那个…你…退后一点,我起不来了。” 姐妹们,我一下就悟了,悟了王心凌的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为什么下一句会唱:话说到嘴边怎么会转弯。亲测的确如此啊! 李清又眨了几下,然后突然松开手退后几步,我的身体朝后仰去,失重感差点让我叫出声了,我忍住了,刚想开口骂他混蛋,结果下一秒,他就直接一把把我抱起,放在沙发上。 “坐着别动,再乱动摔了我可不扶你。”他的声音有点哑,放下我时,指尖还不小心蹭到我的耳垂,烫得我赶紧低下头,还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主要是把刚刚准备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咽下去。 把我放下后,他便直起身朝沙发后面的厨房走去,我条件反射地转头问道:“你去干嘛啊?” 他走到中岛台,洗了洗手,缓缓开口道:“你肚子饿不饿?” 我这才摸了摸肚子,看了下沙发正对面墙上的钟,居然已经九点了,才想起来从送完李二蛋到现在,还滴米未进呢。于是对李清点点头:“饿。” 李清从冰箱里拿出几颗蔬菜,清洗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对我说:“我煮个面条,你坐一会儿,不要乱逛,我的卧室不许进去。” 然后用手指了指斜对面的房间。 我这人从小就好奇心贼强,比如小时候我妈总是叮嘱水烧开了不要碰,虽然这句话看似没啥说出口的必要,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去碰,但我偏偏就一身反骨,不让我碰是吧,我偏要试试,烧水的时候我就反复拿手往水壶边上戳,最后烫得哇哇叫。 后来我妈自己成长了,啥也不说了,我也就老实了,再也不碰了。 所以能让李清专门强调不让我进去,难不成里面藏了个美娇娘?那我可非得进去看看才行。 顿时脑袋也不晕了,力气也有了,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伸了伸懒腰,脚步若有若无地往房门边上挪,眼睛时不时瞅一下正在低头煮面的李清。 卧室的门半掩着,应该是李清刚刚匆忙跑出来只微微带上了一点。 我的脚步继续挪了挪,身体还是面向着李清,终于挪到门口,准备找个机会转身悄悄钻进去时,就听到李清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胡思路,过来。” “啊哈哈,我看你这门没关好,我想好心帮你关一下。”我摸了摸鼻子,晃了晃手,有一种做坏事被发现的紧张感,虽然我明明做的是好事。 “过来,吃面。”说罢李清就端着两碗面放在餐桌上,我寻思他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想通之后才发现是我刚刚走得太慢了。 第14章 第十四条线 李清把筷子递过来时,指腹不经意蹭过我指尖,带着点刚洗过碗的微凉。 我接过筷子坐下,目光立马黏在面碗上——翠绿的葱花撒得匀匀的,几颗青菜像小伞似的立在碗边,最绝的是葱花底下藏着个煎蛋,蛋黄煎得半流心,油光锃亮的,看得我肚子当场就“嗷嗷”叫,跟揣了只饿坏的小兽似的:“快到我肚里来!快到我肚里来!” “你啥时候会下厨了?”我“呲溜”吸了一大口面,鲜得差点咬到舌头,含糊着夸,“以前跟你待一块儿那么久,也没见你露过这手啊,味道绝了!” 李清没说话,只低头扒拉着面,耳尖却悄悄泛了点红——这家伙,都当老板了还会害羞? 我看他一门心思跟面条较劲,也没再追问。毕竟眼下头等大事是填饱肚子,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最后我把面汤都喝得底朝天,连碗边都舔了舔,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撑死我了,吃好了!” 刚想瘫在沙发上消食,李清突然把他那同样空得发亮的碗推到我面前,语气没商量:“别想溜,去洗碗。” 我差点没跳起来,心想着:有没有搞错啊!我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你这老板当得也太抠门了吧! 不过跟他逞口舌之快向来没赢过,我眼珠一转,捂着肚子就往沙发上倒,还故意皱着眉哼哼:“哎哟喂,我的肚子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完了完了,好像得了‘一沾洗碗布就肚子疼’的怪病,这可咋整啊?” 李清“噗嗤”笑出声,眼神里满是了然:“巧了,我好像得了‘看见有人装病就想揍人’的病。” 行啊,道行比我深啊。 李清最终还是没真动手,估计是看我蜷在沙发上跟条毛毛虫似的,实在懒得计较。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中岛台,很快就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听着这声音,我偷偷从沙发缝里探出头看他,他挽着衬衫袖口,露出小臂的线条,洗个碗都跟拍广告似的,想迷死谁? 他家沙发是真的大,我横躺着滚了两圈都没碰到边,滚着滚着,困意突然跟潮水似的涌上来。 想起李二蛋在我家折腾的那两天,抢我被子就算了,还把腿压在我身上,害得我连续两晚没睡好。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里嘀咕:“就眯五分钟,等李清洗完碗肯定会喊我……” 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彻底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我抱了起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似的。我窝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味,落到床上时,触感软得像陷进了棉花糖——现实里哪有这么舒服的床?肯定是在做梦!我下意识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翻了个身继续睡,连梦里都在傻笑。 再次醒来是被阳光晃醒的。 我一睁眼就懵了——怎么趴在床边?再翻个身就得滚下去!光线从窗帘缝里钻进来,正好打在我脸上,我半眯着眼琢磨:“我家窗户啥时候长脚了?怎么从屏风那边挪到这儿来了?” 我往床中间挪了挪,彻底睁开眼,下一秒就“嗷”的一声坐起来——这不是我家! 我猛地掀开被子,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好还好,还是昨天那套,没少一件。 又捏了捏自己的脸,疼!不是做梦!我环顾四周,房间不大,装修是素净的北欧风,看着有点眼熟……等等!这不是李清家的客房吗?! 我鞋都没穿就往外冲,刚到客厅就撞见李清——他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正坐在餐桌前开视频会议。 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衬得格外柔和,可配上那副眼镜,又透着点“斯文败类”的劲儿。他看到我跑出来,原本在说“项目进度”的话突然顿住,对着电脑说了句“稍等”,转头对我道:“去洗漱吧,一会儿吃点东西。”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电脑那头传来窃窃私语:“卧槽!这是跟谁说话啊?惊天大瓜啊!” 紧接着又有人压低声音:“你小点声!麦没关!” 李清轻咳一声,推了推眼镜,语气瞬间严肃:“继续汇报。” 我赶紧灰溜溜地钻进卫生间,生怕再听下去会被灭口。 卫生间的置物架上叠着件干净的白T恤,领口绣着个小小的“L”,看着有点眼熟,可我刚睡醒脑子转不动,随手就穿上了。 衣服上身居然格外合身,还带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这味道太熟悉了,是李清身上常年有的味道,也是我偷偷记了好几年的味道。我凑到衣领边嗅了嗅,耳朵不自觉地红了。 等我磨磨蹭蹭回到客厅,李清正好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我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触电似的颤了一下——水是温的,不烫也不凉,他居然还记得我早起要喝温白开的习惯。 餐桌上摆着小云吞和鲜榨橙汁,皮薄馅大的云吞冒着热气,橙汁里还飘着两片柠檬。李清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拿起筷子准备吃。 “你在等我一起吃早餐啊?”我坐下就夹了个云吞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跟他的优雅吃相比,我活像只饿了三天的小狼。 李清慢条斯理地嚼着云吞,抬眼看我:“准确来说,这是午餐。你从昨晚十点睡到现在十一点十八分,创了你的睡眠纪录吧。” 我嘴里的云吞差点喷出来,赶紧抬头看墙上的钟——还真的是十一点十八分!“完了完了!我上班要迟到了!陈辰那家伙肯定又要阴阳怪气我!”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伸手就去拿外套,“你怎么不叫我啊李清?” “胡思路。”李清拽住我的手腕,语气淡定得很。我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酸溜溜的:“还是当老板好,不用赶考勤,我这辈子估计都没这命。” “今天周日。”李清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我当场石化,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把外套又挂回椅背上,干笑道:“啊?周日啊……那你还开会,老板真是辛苦,比我们打工人还拼。” 还好我没当老板的命,不然得累死。 李清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调侃:“某位项目负责人好像不太靠谱,我不多盯着点,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我赶紧低头扒云吞,假装没听见——说多错多,现在是合作期间,可不能给公司丢脸。 吃完后,我主动把碗摞起来端去厨房洗。洗完碗探出头,看见李清正对着手机回复消息,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个……谢谢你的招待啊,叨扰你这么久,我该走了。工作上要是有问题,李总你随时联系我。” 说完我不等他回答,抓起车钥匙就往玄关冲——再待下去,指不定又要被他套路。 可刚蹲下来穿鞋,手腕突然被人拽住,我整个人被按在玄关的墙上,后背贴着凉凉的瓷砖,抬头就撞进李清的眼睛里。 这家伙肯定偷偷看了不少霸总剧!壁咚的姿势比电视剧里还标准! “胡思路,”他的鼻尖离我只有几厘米,呼出的热气拂过我脸颊,痒得我心跳都乱了,“你在我家吃了睡、睡了吃,正事还没聊,就想溜?” “啥正事啊?”我装傻充愣,眼神飘向天花板,“项目不是挺顺利的吗?有问题我们微信聊也行……” 李清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也低了几分:“你真的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当然有!我想说“李清你别皱眉,会长皱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说这些,万一他生气怎么办?我摇了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越来越凌厉,我被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掌心能感觉到他睫毛的颤动,软乎乎的,像小刷子在挠我。 李清明显愣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点困惑:“你……什么意思?” 我赶紧放下手,眼神真诚得像在认错:“你别瞪我嘛,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要不你说,我认真听,绝不打断你。” 他抿了抿嘴唇,干咳两声,眉头终于舒展了点:“你怎么总是什么都不懂?以前是,现在还是。偏偏当初跟我吵架的时候,嘴皮子比谁都利索。” 这我可就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反驳:“以前我们是朋友,现在是合作关系,本来就平等!吵架那时候不一样……” 话还没说完,脸颊突然被人捏住,李清的手指带着点力度,捏得我脸颊肉都鼓了起来:“不一样?所以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肆无忌惮地跟我吵?”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慌得伸手拍他的手:“明明是你仗着我更喜欢你,才总惹我生气!”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李清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完了!我又被他套路了! “那现在呢?”他松开手,指尖还轻轻蹭了蹭我被捏红的脸颊,眼神认真得让我心慌,“现在你还喜不喜欢我?”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李清你可是老板啊!怎么能用这么沉着的语气,问出这么粉红泡泡的问题?人设崩了啊喂! 我还在纠结怎么回答,李清又皱了眉,语气带点不耐:“回答个问题还要缩成一团想半天?你是鸵鸟吗?遇到事就想躲?” 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直接戳中了我的心窝子!我挺直腰板,瞪着他反问:“我是鸵鸟?消失三年的是你!突然出现的是你!上来就质问我的也是你!你凭什么问我还喜不喜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李清被我问得愣住了,眼神里满是错愕。其实我自己也懵了,可身体比脑子快,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穿上鞋、抓着车钥匙就冲了出去,关门时还听见他喊我的名字,可我没敢回头。 是的,我又跑了。 比起等待李清的回答,我更害怕他不回答,人能有多犯贱,我发挥的淋漓尽致。 第15章 第十五条线 游园会搭建已近尾声,金属支架的冷光裹着彩色绸带的暖,在午后阳光里晃得人眼晕。 我蹲在展台角落调整最后一组花艺布局,指尖刚触到香槟玫瑰的花瓣,旁边两个实习生小姑娘的叽叽喳喳就飘了过来。 “哇——李总今天怎么亲自来了?”扎双马尾的姑娘攥着卷尺,眼睛直勾勾往入口处瞟,“我以为这种收尾现场,顶多派个主管来呢!” 另一个穿浅蓝工装的姑娘赶紧挽住她胳膊,压着声音却藏不住兴奋:“我刚偷偷问了他们公司的人!说是新招了批实习生,李总特意带队来现场观摩,说是‘沉浸式学流程’,也太宠下属了吧!” “天呐,这么温文尔雅的老板,他们团队肯定天天心情都好!我要是能去实习就好了,哪怕端茶倒水都愿意!”双马尾托着腮,眼神里的星星都快溢出来了。 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分钟,实在忍不住凑过去,故意把手里的丝带晃了晃:“羡慕?要不我帮你们打声招呼,争取下‘跨公司实习’的机会?” 俩姑娘眼睛瞬间亮了:“Echo姐!你真能行?会不会太麻烦你呀?” “就是就是!要是真能去,哪怕不留用,混个实习证明我也知足了——听说李总还会亲自指导新人呢!” 我看着她们眼里冒的粉红泡泡,差点没憋住笑——李清这“斯文败类”的面具,倒是骗得小姑娘们五迷三道。 我伸手拍了拍她们的肩膀,语重心长:“看人得扒掉表面看内里啊!你看他西装革履笑盈盈的,谁知道私下里是不是满肚子‘坏水’?小姑娘家,眼睛得擦亮点。” “哎呀Echo姐,我们都打听清楚啦!”浅蓝工装的姑娘赶紧摆手,“李总就工作时严肃点,私下特别绅士,上次有实习生打翻咖啡洒他裤子上,他都没生气,还说‘没事,下次小心’!而且他又优雅又多金,关键是——一直单身!” “可惜哦,”双马尾突然垮了脸,“我昨天听他们公司行政说,李总好像脱单了,我心都碎了……不知道是哪个姐姐这么锦鲤,能被李总看上。” 我摇摇头叹口气,心里嘀咕:你们是没见过他半夜抢我被子、故意把陀螺椅转得我头晕、还套路我坦白心意的样子。 但看着俩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谁还没为“完美学长型”老板心动过呢?还是别戳破这份少女心了。 转身走到开幕式展台边,我蹲下来收拾散落的灯线,指尖缠着电线打圈,脑子里却飘回前几天从李清家逃跑的场景——当时我跟机关枪似的质问他,话一说完就溜,活像个输不起的小学生。 人家好歹管了我两顿饭、留我住了一晚,没把我直接扔在小区门口,我倒好,转头就翻脸不认人,属实有点白眼狼。 梁女士从小就教我“滴水之恩要记着”,要不……一会儿找机会跟他道个歉?可会不会太突兀了?毕竟他是甲方爸爸,总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 我正琢磨着,手里的灯线突然被扯得一紧。台上搬运道具的师傅突然朝我大喊:“姑娘小心!头顶!” 我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个挂在钢架上的轨道灯正晃晃悠悠往下掉,金属灯壳反光,眼看就要砸到我脸上!我脑子一懵,抬手就想挡,手腕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整个人被拉得往前踉跄了两步,直直撞进一个带着雪松味的怀抱里。 “哗啦”一声,轨道灯砸在展台边缘的泡沫板上,没摔坏,可我后背还贴着人家的胸膛,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我刚想站直,抬头就撞进李清皱得能夹死蚊子的眉头里——他捏着我胳膊的力道有点大,指节都泛了白,我疼得龇牙,却没敢吭声。 “你想什么呢?”他声音压低,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急,“不知道往旁边躲?抬手挡能挡得住金属灯?” 你看,对我就没好脸色吧!那些小姑娘要是看见他这凶巴巴的样子,估计得当场脱粉。 我正心里嘀咕,就见他眉头松了松,捏着我胳膊的手也轻了点,刚要开口说什么,一声清亮的“姐?!”突然插了进来。 我侧头一看,当场愣住——穿白T恤、外面套着件皱巴巴衬衫的小子,正小跑过来,嘴角那贱兮兮的笑,不是我那讨人嫌的亲弟弟胡思航是谁? “姐,真的是你啊!”他跑到跟前,上下打量我一番,还故意叹了口气,“我刚老远就看见有人差点被灯砸,心想谁这么蠢,结果走近一看——哦,是我姐啊,那没事了。” 我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伸手揪住他耳朵:“你不上学跑这来干嘛?说!是不是逃学了?我前段时间才跟妈说让你好好准备期末考!” “哎哟哎哟疼!”胡思航弯着腰挣了挣,“谁逃学了?我都实习大半个月了!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啊?我秋招投简历的时候你都没问过一句!” 我手一松,愣住了:“实习?你在哪实习?” 胡思航揉着耳朵,往我旁边抬了抬下巴:“就在这家公司啊——这就是我老板,清哥。”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见李清已经站直了,脸上又挂回那副温温柔柔的笑,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俩。我脑子“嗡”的一声,指着李清,声音都有点抖:“胡思航,你说……他是你老板?” “对啊,我清哥人可好了!”胡思航没察觉我的不对劲,还笑着说,“姐,你们认识啊?” “你亲哥?”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拍他脑袋,“你一个亲姐还不够,还在外头认个‘亲哥’?是不是下次还要给我找个‘亲妈’?” “姐!是清哥!清楚的清!不是亲哥!”胡思航捂着脑袋躲,“你前后鼻音不分还怪我?” 我刚要再拍,身后突然传来李清的笑声——不是平时那种礼貌的浅笑,是带着点纵容的、清朗的笑,听得我耳朵尖都热了。 后来去公司楼下的餐厅吃饭,我端着水杯假装喝水,不敢看李清。胡思航揉着脑袋,一脸幽怨:“我们公司好多人都喊清哥,这还要解释?同一个妈生的,怎么就你脑子转得慢?” “怪你普通话不标准!”我嘴硬。 “但凡你动脑子想……” “好了,先吃饭。”李清突然开口,伸手拿起我面前的水杯,往里面加了点温水才重新放在我手边。我赶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耳朵热了起来。 “清哥,还是你好,”胡思航立马凑过去,“刚才要不是你拉着我姐,她估计得被灯砸个正着——不过凭我姐这手劲,刚才差点把我脑袋拍废,你可得让她赔我误工费!” 李清挑了挑眉,看我的眼神带着点玩味:“好啊,误工费我记着,让你姐慢慢还。” 我瞪了他一眼,夹了几个干辣椒丢进胡思航碗里:“闭嘴吃饭!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胡思航嚼着米饭,突然又冒了一句:“清哥,你跟我姐到底怎么认识的啊?你们俩看着……有点熟?” 李清夹了块排骨放进我碗里,笑了笑,没答,反而问他:“你希望我和你姐是什么关系?” 胡思航放下筷子,还真认真想了想:“出于个人角度,我肯定希望你是我姐夫啊——毕竟你比我姐聪明,还能管管她。可惜哦……”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李清追问。 “可惜我姐是个傻子,你肯定看不上她。” 我手里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深吸一口气——要不是在外面,我能把这小子的脑袋拧下来。桌下我悄悄踹了他一脚,胡思航疼得“哎哟”叫了一声:“你干嘛又踹我?” “吃完了没?吃完赶紧滚回去上班!”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嘴里嘟囔着,扒完最后一口饭,溜得比兔子还快。 餐厅里只剩我们俩,李清还在笑,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我手指搓着衣角,觉得有点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那个……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他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故意的明知故问。 “谢你刚才救我,还有……”我声音小了点,“前几天我说话太冲了,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他像是没听清,往前探了探身,脑袋凑到我面前:“什么?声音太小了,没听见。” 他离得太近了,额前的碎发扫过我鼻尖,有点痒。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根根分明,连皮肤都透着点瓷白——我都有点羡慕这皮肤状态了。 他的浅眸微微垂着,映着桌上的茶杯,像盛了半杯星光,看得我后颈一阵酥麻,电流似的往四肢窜。 该死,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会对他小鹿乱撞?而且撞的还是同一个人! 我咬了咬牙,定了定神,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谢、谢、你、救、了、我,前、几、天、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他嘴角勾得更开了,声音放得软,带着点蛊惑:“好。” 我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祸害果然活千年呐,防火防盗防李清啊。 第16章 第十六条线 国庆一到,江城的空气里都飘着喜庆的味儿,非遗游园会也赶在这举国同庆的日子里正式开幕。 仪式区的展台前挤满了游客,相机快门声、孩子们的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过年。 这次游园会做得很用心,不仅有非遗表演、非遗展示,还设了能动手玩的非遗项目区——微思科技的非遗文创散在每个板块里,连游玩区都加了他们家的联名互动游戏,再加上邀请来的9项非遗项目设摊,游客们能亲手捏面人、画糖画,体验感拉满,人流量大得差点把展台挤变形。 李清和林莎站在台下,没一会儿就被主持人请上台做开场白。 李清穿着深灰色西装,站在聚光灯下,说话条理清晰,偶尔还会对着台下笑一笑,看得旁边几个实习生小姑娘偷偷犯花痴。 “诶胡思路,你跟这李总到底咋回事啊?”王斗斗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眼神里的八卦都快溢出来了。 “啊?没事啊,能有啥事?”我假装看展台,不敢跟她对视。 “你还跟我装!”王斗斗压低声音,“那俩实习生都跟我说了,看见你俩在现场拉拉扯扯的!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之前天天‘意淫’的对象,就是咱们这位甲方爸爸!”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段时间太忙没顾上问你,你都不知道创意部的妹妹们,天天追着我打听李总有没有对象!” 我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你叮嘱叮嘱那些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别被皮囊骗了!看人得看内里,不然将来保不齐要吃亏!”我可不想让她们步我的后尘——谁能想到,李清这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私下里能把我气到跳脚? “哟,听你这意思,你是受害者啊?”王斗斗邪魅一笑,凑得更近了,“快说说,你俩以前是不是有故事?” 陈辰这时从旁边走过来,看到王斗斗笑得一脸暧昧,好奇地问:“聊啥呢?笑得这么开心?” 王斗斗跟我对视一眼,立马切换到职场模式,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在夸Jaden你领导有方呢!要不是你把控得好,这项目也不能这么顺利开展!” 陈辰耸耸肩,倒有自知之明:“这话一听就是你说的——胡思路要是夸我,太阳都得从西边出来。” 正说着,李清和林莎从台上下来了。陈辰和王斗斗赶紧迎上去,陈辰笑着说:“李总,Lisa,今天活动首战告捷,我在附近定了个私房菜包间,中午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林莎看了李清一眼,见他点头,便笑着应下:“好啊,那一会儿见。” 陈辰定的私房菜据说特别难定,是附近商务宴请的“香饽饽”。 本来以我的咖位,得留在现场盯场,结果林莎特意说“Echo功不可没,必须来”,我只能“被迫”蹭饭——当然,我可没不情愿,有好吃的谁不乐意啊! 餐厅包间里摆着一张红木大餐桌,我们五人刚坐下,一道道精致的菜就端了上来,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陈辰本来想走流程,先敬两杯酒客套几句,李清却打断他:“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就不喝酒了。陈总也别客气,你和Lisa也是老相识,咱们随意点就好。” 我在心里偷偷点头——太好了!不用听客套话,能赶紧吃好吃的了!不然等陈辰说完,菜都该凉了。 我刚伸出筷子夹了块肉,准备送进嘴里,林莎突然开口:“对了Jaden,你和Echo早就认识啊?我记得之前你来找我谈合作,还特意提过,Echo的策划写得特别好。” 出于礼貌,我只能把到嘴边的肉放下,尴尬地笑了笑,眼神往陈辰那边瞟——求你赶紧接话,换个话题! “对,我们是高中同学。”陈辰端起酒杯,朝林莎举了举,“我这不是太久没回国嘛,怎么着也得给她送份‘见面礼’,不然也不会求你这么久啊Lisa。” 林莎笑着调侃:“我说呢!你这个天之骄子还有求人的时候,原来是为了博美人欢心啊!” 我趁着他们敬酒的空隙,赶紧把肉塞进嘴里,结果刚嚼了两口,听到“博美人欢心”这话,差点没噎死!王斗斗见状,赶紧给我倒了杯温水,我一口灌下去,才缓过劲来。 “林总,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赶紧解释,还偷偷瞄了眼李清——他正慢条斯理地用公筷夹了块青菜,表情没丝毫变化,好像我们聊的话题跟他没关系似的。 这家伙,吃得倒挺香。 林莎掩嘴笑了笑,指了指陈辰:“Jaden,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陈辰摆摆手,还想解释,我赶紧借口:“我去下卫生间。”再待下去,指不定还要聊出什么离谱的话题,我可还想安心吃饭呢! 洗完手,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转身就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抬头一看,李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里带着点戏谑。 “你也来上厕所啊?”我垂下手,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是,出来找你。”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浅灰色手帕,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心暖暖的,带着点淡淡的雪松味,轻轻帮我擦手指上的水渍,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啊?找我干嘛?”我愣了神,任由他握着我的手,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看你是不是畏罪潜逃了。”他笑了笑,牵着我的手往包间走,“走吧,快进去,点的都是你爱吃的,再不吃就凉了。” 畏罪?啥罪?潜逃?逃啥?我满脑子问号,被他牵着走,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我心跳都快了半拍。 到了包间门口,他才松开手,轻轻把我推进去。陈辰和林莎已经聊起了别的项目,只有王斗斗,一看到我就露出“我懂了”的笑容,眼神在我和李清之间来回转,跟扫描仪似的。 【干嘛?眼睛坏了我带你去看眼科啊!】我低头偷偷给她发消息。 【不用,我又不是Lisa,我慧眼如炬!】她秒回,还配了个“吃瓜”的表情包。 饭后,陈辰和林莎聊得投入,李清被他俩拉着一起讨论,三人走在前面;王斗斗挽着我的胳膊跟在后面,在我耳边窃窃私语:“你是不知道,你前脚刚出去,李总后脚就跟出去了!陈辰当时都愣了一下,也就林莎没反应过来。” “他就不能是去上厕所吗?这很正常啊。”我假装看餐厅的装修——墙上挂着古色古香的字画,确实挺好看,就是有点转移不了注意力。 王斗斗咂咂嘴:“你可拉倒吧!你俩那眼神,都快勾出丝儿了!除了林莎,谁看不出来?” 我拍了下她的胳膊:“少胡说八道!” 正说着,一个女声突然传来:“林总,李总,好巧啊,居然在这碰到你们!” 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侧对着我们,正跟李清、林莎打招呼。 林莎笑着回应:“Linda,你也来这吃饭啊?真是太巧了!” Linda?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该不会是重名吧?我心里犯嘀咕。 “是啊,过来谈点事。”Linda说着,看向林莎,“对了Lisa,我听说你们开了个新项目,策划公司定了吗?要是没定,我们公司倒是很感兴趣。” 林莎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看了眼李清——他没说话,反而朝我这边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不好意思啊Linda,策划已经定了,是我以前同校的学弟负责的。”林莎指了指陈辰,“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合作啊。” 陈辰很识趣地递出手:“你好,我是Jaden,负责这个项目。” Linda握了握他的手,笑着说:“你好你好!怪不得Lisa把我忘了,原来是有这么帅的学弟做策划啊,这就不奇怪了。” 陈辰立马开启“孔雀开屏”模式:“我这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整个项目都是我团队一起负责的,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正好认识一下,以后多交流。”说着,他朝我和王斗斗招招手,“Echo,Domi,过来认识下Linda总。” Linda顺着他的动作侧过身,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能说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冤家路窄这句话说的真好。 Linda,中文名叫丁玲玲,以前我都喊她Linda姐,这位在C市栽赃嫁祸我最后只是被公司开除的领导,没想到,她居然来了江城发展。 王斗斗挽着我的胳膊走上前,先礼貌地伸手:“你好,我是Domi。” 我盯着李清袖口的银色袖扣,脑子嗡嗡的——真不想跟丁玲玲打招呼,可李清在这,他向来礼数周全,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没礼貌,更不想把场面弄僵。纠结了半天,我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个笑容,点了点头:“Linda姐。” “好久不见”这四个字,我实在说不出口——那是对想见的人说的,丁玲玲可不算。 众人都愣了一下,陈辰诧异道:“你们认识啊?” 丁玲玲却没打算给我留面子,她看着陈辰,语气带着讽刺:“Jaden,你们公司招人不做背调的吗?有污点的人也敢招?” 陈辰和王斗斗脸色一变,陈辰赶紧把我拉到身后,皱着眉说:“Linda,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Echo是什么人,我们团队都清楚,可别凭空污蔑人!” 场面瞬间尴尬到极点,我心里烦躁得很——再待下去,丁玲玲指不定还要说什么离谱的话,没完没了。我正想跟陈辰说“我先撤了”,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李清把我从陈辰身后拉到他身边,对众人说了句“失陪”,不等林莎反应,就拉着我往外走。 我木讷地跟着他,他走得快,我只能连走带小跑才跟上。到了饭店门口,他停下脚步,拿起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穿上,眉眼间带着几分冷意。 “我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礼貌?”我小声问,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他侧过身,拿起我的薄外套,伸手帮我披上,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脖颈,有点痒。“你以前不是对我对谁都有礼貌嗤之以鼻,怎么现在自己反倒忘了?”他说着,帮我拢了拢衣领,指尖蹭过我的下巴,带着点温度。 然后,他牵着我的手,往停车场走。我转着眼睛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第17章 第十七条线 刚实习那会儿,李清就忙得脚不沾地。虽说我们当时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我、李二蛋、阿飞再加他,四人小分队总爱凑一起吃饭。 每次聚餐,他永远是第一个扒完饭的,放下筷子就掏出电脑敲敲打打,耳朵却没闲着,听我们仨唠得热火朝天。 我和李二蛋总忍不住犯嘀咕:“一个实习生而已,怎么比部门经理还忙?下班了都不消停!” 阿飞当时跟他在同一家公司,虽不同部门,但也知道些内情,凑过来小声解释:“你们是不知道,全公司都觉得李清脾气好、有礼貌,笑脸盈盈的特好说话,那些老员工就把杂七杂八的活全丢给他,他还不拒绝,傻乎乎地全接了!” 我一听就炸了,“啪”地拍了下桌子,李清被我吓了一跳,敲键盘的手都顿住了。 我顺势把他的电脑抢过来合上,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这怎么行!李清,做人不能太‘老好人’,尤其咱们刚入职场,得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欺负!你得学我,有个性点,谁再敢甩杂活,直接怼回去!”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自从地铁上链条包事件后,他就总爱做这种亲昵动作,每次都搞得我心跳漏半拍。 接着他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别听阿飞瞎掰,那些不是杂活,都是能学东西的正经事,多上手练,我才能早点独立接项目。” 回忆到这儿,我产生了一个疑惑,顺嘴仰着脑袋问他:“所以你实习那会儿拼了命接活,就是为了早点独立做项目?” “为了赚钱啊。”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更纳闷了:“可你们公司包吃包住,你日常开销也不大,赚那么多钱干嘛?” 他低头看我,眼波里像盛了揉碎的星光,声音放得软软的:“你那么能吃,顿顿少不了肉,我不多赚点,等咱们在一起了,怎么养得起你?” 手心传来他手掌的温度,像藤蔓似的顺着胳膊往上爬,缠得我心尖发颤,连呼吸都乱了。 有毒,这个男人绝对有毒。 李清把我送到了活动现场,就开车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多问,我一直很喜欢他这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不一会儿王斗斗也回来了:“喂,胡思路,吃饭遇到的那女的不会是之前在C市搞你的那个家伙吧?” 搞?咱能换个词儿吗姐妹? “卧槽,她要不要脸,还想着污蔑你,你之前那个公司也是的,真是给她留足了体面,做了缺德事还想尽办法保她。”王斗斗在我一旁义愤填膺。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随她怎么折腾吧,要不是她那档子事,我还不一定能认识你呢。” 从那家公司离开后,我就是在新公司认识的王斗斗,她也是江城人,比我先回到江城,后来听说我也要回来,也是她第一个把我内推进的公司。 “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信你、挺你!”王斗斗勾住我的肩膀,突然露出八卦的笑,“不过话说回来,刚才李总也太飒了吧!牵着你扭头就走,那气场,我都看呆了!” 我耳朵一热,赶紧摸了摸脖子,假装淡定:“呵呵…有吗?我没注意…” 王斗斗估计看我这副死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花来,交代了我一下现场的注意事项,就先回公司了。 本以为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不曾想我还是太低估了丁玲玲的作妖能力。 在现场忙活了几天后,王斗斗给我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回趟公司,说有急事。 我匆忙赶到公司,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变得十分陌生,寻思我才出了几天外勤,怎么连前台总是笑盈盈的小美眉都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还有坐我旁边没事就和我聊八卦的Leo也一脸便秘,我还贴心的询问他是不是来大姨夫了,他也只是摆手闷不作声。 王斗斗看到我后,端起杯子一声不吭地就把我拉到茶水间。 “怎么了?跟做贼似的。”我懒散地把手搭在吧台上,支起下巴看着王斗斗。 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极少见她这样,接着她严肃地低语:“胡思路,丁玲玲把当年的事胡编乱造,在圈内把事闹大了,Jaden现在被叫到**oss办公室去了,估计一会出来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就这啊,你这表情我还以为我得绝症快死了呢。”我顺手拿过她刚倒好水的水杯,喝了一口,急忙赶回来都快渴死我了。 “你可别不当回事,等Jaden一会儿出来了,好好商量下对策,这事解决不好,会影响你以后在业内发展的。” 我把杯子递还给她,揉了揉她的小脸,“没事的美人,别担心我,我先去Jaden办公室等他了。” 陈辰回到办公室时,我正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他拍了拍我,一睁眼就看到他把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啥啊?辞退我啊?”我看他也一脸严肃,忍不住打趣起来。 “我还担心你哭鼻子呢,看你还能笑的出来,我也能稍微放心点了。”他坐到位置上,转了转椅子,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翻了翻手里的文件,是当初我发在公司论坛上的文章,我记得明明离职前已经被协商删除,看来当初还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截图留存了,不过里面很大一部分内容都被改动过。 不了解内情的人看了都会认为我不仅没有职业道德还背刺自己领导。 我掩口失笑:“我是原创啊,这样改我写的东西,算不算侵权啊?” 一边说着,我一边把东西递还给陈辰。 “原稿能找到吗?”他伸手接过,眼睛还是直勾勾地注视着我。 “当初公司协商的时候都删掉了,谁没事还留这些东西啊。”我摇摇头。 “想想办法呢?现在如果没有原稿证明你的清白,只能一味的让丁玲玲泼脏水,对你很不利。” 我摆摆手,“不想折腾,她这么费劲心思,不就想把我踢出这个圈子嘛?大不了我回家啃老嘛,反正我都回江城了。” “胡思路,现在事情闹的有点大,圈里快人尽皆知了,上面的意思…”他停顿了几秒,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 “你直说就行,别婆婆妈妈的。” “上面的意思,让你先停职几天,从现在的项目里先退出来。” 陈辰眉头紧缩,嘴巴半张着,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行,我没什么问题,正好带薪休假。” 说罢准备起身离开,陈辰拉住我的手臂,“胡思路,我会想办法的,你给我点时间。” 我笑了笑,挣开了他的手,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陈辰,我现在真的没有那个心气儿和丁玲玲这个臭鱼烂虾争食吃,所以你也不用费心做些什么。” 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嘱道:“而且这种事我经历过了,已经被泼一身脏水,就算我自己再怎么证明我的清白,最后也会惹得一身骚,我更清楚你和王斗斗夹在这中间,会顶着多大的压力。” 陈辰欲要开口,我伸手制止:“我不想搞的大家都那么累,也不想让你和王斗斗为难,事态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吧,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要回家快乐的休假了。” 说罢,还不能陈辰张嘴,我就拾起笑脸,推门而出了。 回家后,我久违的睡了个早觉,晚上十点钟就上床,睡之前还特意把手机调成静音,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打搅我的美梦。 不曾想第二天一早醒来,竟然真的连一条信息都没有,连最喜欢推送乱七八糟讯息的那些app也出奇的懂事,这就让我很纳闷了。 于是百无聊赖的玩了一上午手机,突然闲下来其实让我很不适应的,我不太喜欢无所事事的状态,虽然我的人生目标一直都是做个废物,做一个自由而无用的人。 但是忙碌久了确实很难再做回咸鱼。 就在我悲春伤秋时,一个最令我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我。 这个人就是… 何承熹。 何承熹:【思路姐,你忙不忙呀?】 她这个问题问得我很心虚,好像说忙也不对,不忙也不对。秉持着诚实守信的态度,我回答了:【还好。】 何承熹:【我上次跟你说想自己策划婚礼的事,想和你请教一下,你方便电话吗思路姐?】 我思忖了片刻,回复:【方便。】 电话里,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无非是想办户外草坪婚礼,纠结策划师怎么选、道具怎么搭。 我很贴心的给她推荐了一个做婚礼策划的朋友,并且没有做中间商赚差价这样的行为,虽然损失了一笔介绍费,但是对于我乐于助人的优良品质,我想李清应该会非常感谢我如此照顾他青梅竹马的好妹妹。 挂了电话,我把朋友的微信推给她,突然想起还没问她怎么认识我的,就发消息问了句。 结果她反过来问我:【思路姐,你和李清哥现在怎么样了呀?】 我本来想说,他不就是我的甲方爸爸吗?还能怎么样,又一想,可能马上连甲方爸爸都不是了,只能含糊:【没怎么样啊,就普通合作关系。】 何承熹:【那你现在对李清哥是什么感觉啊?你还喜欢他吗?】 我躺在床上,看到这句话差点把手机砸脸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喜欢打直球吗? 我:【我不回答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啦?早知道就先等你回答了再帮你忙了!】 何承熹:【你可以先好好想想,我这可是为你好哦,等你想清楚了可以联系我,我到时候肯定会告诉你。】 啧,小丫头,还挺会玩神秘。 我:【行吧。】 把手机丢到一边,我起身走到露台吹风。江城的秋天很短,风一吹,树叶就簌簌往下掉,我看着那些发黄的叶子,忍不住笑了——再过不久,这些树估计就要变成“秃头”了,冬天也该来了。 好久没在江城过冬天了,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 一阵冷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寒颤,赶紧把双手插进睡衣口袋里。琢磨了半天,我决定回家看看——回江城快两个月了,也该去叨扰叨扰我那可爱的家人了。 第18章 第十八条线 我拎着两盒还冒热气的炸鸡,刚到单元楼门口就忍不住扯着嗓子嚎:“爸!妈!你那贴心小棉袄携爆款炸鸡归队啦!” 话音刚落,防盗门“咔嗒”一声弹开,梁女士举着把明晃晃的菜刀站在门口,刀刃上还沾着胡萝卜碎,脸上却堆着笑:“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加班工资没发,还是良心终于在胸腔里跳了跳?” “妈,您这菜刀举得,我还以为我再不回来,您就要拿它给我‘开膛破肚’算总账呢。”我麻溜换好拖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菜刀——生怕这位“厨房战神”下一秒真给我演示切菜技巧,转身塞进厨房刀架,再把炸鸡往餐桌上一放,献宝似的掀开盖子,“快尝尝,我排了二十分钟队,外皮脆得能当风铃敲!” “我爸呢?”我捏起个鸡翅刚要啃,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位“下棋迷”。 “还能在哪?楼下葛大爷家呗。”梁女士翻了个白眼,伸手也捏了个鸡翅,“退休后比上班还忙,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就知道跟老葛争‘小区棋王’的虚名。” 我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地接话:“除了您,谁爱跟家务活较劲啊?爸那是深谙‘能躲则躲’的生存智慧。” 这话刚落地,梁女士的手“唰”地就揪住了我耳朵,力道精准得像拿了尺子量:“胡思路!你是不是我从垃圾桶里捡的?半点没遗传我这爱干净的优良基因,跟你爸一个模子刻的懒虫样!” “疼疼疼!妈您松手!耳朵要被您揪成如来佛祖的耳垂了!”我龇牙咧嘴地讨饶,“有正事跟您商量,您先坐,坐下来咱慢慢唠!” 梁女士这才松了手,狐疑地坐在我对面,眼神跟扫描仪似的:“啥事?该不会是上次给你介绍的小郝,人家没看上你吧?” “妈,您可别冤枉人,那位什么小郝到现在都没加我微信,估计早把这事抛到后脑勺了。”我吐掉鸡骨头,又抓起一个鸡腿。 “不能啊,我让你大姨再催催,年轻人就是忙。”她咬了口鸡翅,突然话锋一转,指着我手里的鸡腿:“少吃点油炸的,油多不健康,跟你说八百遍了。” 我看着她手里啃得只剩骨头的鸡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说得对,就是嘴巴比脑子先行动了。 “妈,我想回家啃老。”我把骨头扔进骨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盯着她的表情。 “谁?谁要啃老?”一个没睡醒的声音突然炸响,我皱眉回头,就见胡思航顶着鸡窝似的头发从房间里晃出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打着哈欠,“胡思路,你丢不丢人?还想当‘啃老族’?” 我抓起个鸡骨头朝他扔过去,精准砸中他胳膊:“胡思航,你不是实习吗?今天太阳打北边出来了,下班这么早?” “今天没啥事,清哥说提前放我和另一个实习生走。”他颠颠跑到餐桌旁,伸手就想抢炸鸡,“不过同事都说,是清哥自己有事,才找借口把我们打发了——本来今天该他给我们讲创业经历呢,我还想偷师两招。” “不许动!这是我买的!”我赶紧把炸鸡盒抱在怀里,又塞了个鸡腿进嘴,“李清那工作狂,除了谈业务就是敲代码,能有啥私事?” “我哪知道?”胡思航凑过来跟我抢,“姐,我是你亲弟弟!你就不能爱护爱护我?给我吃一口,就一口!” “亲弟弟?你是捡来的这事,你忘了?”我死死护住炸鸡盒,“怕你自卑才没告诉你,不信你问妈!” 梁女士见状,立马起身往厨房退,还顺手拉上了厨房门:“你们姐弟俩的‘炸鸡争夺战’,我不掺合。对了思路,你想啃老也不是不行——你要是早点找对象结婚,妈不仅让你啃老,还让你啃老公,多划算。” “妈!您不是说女人要独立,不能依附男人吗?”我一边跟胡思航较劲,一边朝厨房喊。 “那是说给正常女人听的,胡思路你是女人吗?”胡思航在一旁补刀,气得我差点把炸鸡盒扣他头上。 梁女士在厨房择菜,压根不接话,只留我们俩在客厅“大打出手”。 眼看胡思航力气越来越大,我快抱不住炸鸡盒,果断认怂:“停!咱商量个事——你去偷一瓶爸藏的啤酒来,我分你一半炸鸡。” 胡思航眼睛一亮,立马往冰箱跑:“胡思路,你该不会是工作受挫了吧?从小你一遇事就偷喝爸的酒,跟个小酒鬼似的。”他拿出啤酒放在桌上,贱兮兮地笑,“要不这样,你认我当哥,以后我养你,怎么样?” 我打开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挑眉看他:“等你以后能用钱砸得我睁不开眼,别说认你当哥,你想取代爸的位置都可以。” “我早知道你不要脸,没想到你这么没底线!”胡思航气鼓鼓地拿了个鸡腿,“等爸回来,我非告状不可,让他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我喝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激得我一哆嗦——秋天喝冰酒,这感觉跟冬天吃冰棍似的,又爽又刺激。 七八点的时候,梁女士从厨房探出头,嗓门比炒菜的抽油烟机还大:“胡思路!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都几点了,再不回来,就让他跟老葛睡一起!” 我撑着肚子瘫在沙发上,打了个饱嗝:“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已经吃饱了,等会眯一会儿,你们别喊我。” “本来也没做你的饭,我早知道你吃炸鸡能吃饱。”梁女士一句话,噎得我差点没喘过气——老太太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不去算卦可惜了。 我摸出手机拨给爸,刚接通就喊:“爸,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饭啦!再晚一步,你就要被‘逐出家门’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往沙发上一躺,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我睡得浅,半梦半醒间听见爸开门的声音,还听见他跟妈嘀咕:“思路回来了?怎么一回家就偷我酒喝,还赖在沙发上睡,跟个小猪似的。” 妈叹了口气:“还不是你惯的?估计工作压力大,我看还是得让她赶紧相亲,早点成家,成家了再立业也一样。” 胡思航在一旁插嘴:“我姐嫁出去?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我看她还是先立业吧。” “闭上你的嘴!”爸和妈异口同声地吼他,吓得我差点笑出声。 正憋着笑,手机突然响了,我迷迷糊糊接起:“喂?” “胡思路,你在家吗?”是王斗斗的声音,带着点蔫蔫的调子。 “在我爸妈这呢,怎么了?”我闭着眼,还没完全清醒。 “我还想着你在家,能出来陪我喝两杯。”她顿了顿,声音更蔫了,“我在你家附近的‘晚风酒吧’,一个人喝着没劲。” “你这是咋了?白天跟我微信聊天还活力四射,晚上就emo了?”我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我刚从Jaden那知道你被停职了,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只能出来喝酒。”她突然假装呜咽,声音假得能让隔壁桌的狗都摇头,“呜呜呜……我可怜的思路,以后可怎么办啊……” “行了行了,别演了,再演下去,调酒师都要过来给你递纸巾了。”我忍不住笑,“你等着,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披上外套:“爸,妈,我出去一趟,跟斗斗聚聚。” 爸用牙签剔着牙,摆摆手:“去吧去吧,要是想啃老,就跟爸说,爸养你没问题,累了就回家歇着,别硬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爸,我还想多活几年,您还是自己承受我妈的唠叨吧。”说完赶紧溜,身后传来梁女士的吼声:“胡思路!你说清楚!我哪唠叨了?我那是为你好!” 临关门时,门缝里还飘出一句警告:“相亲的事你给我上点心!不然你这自由日子,就快到头了!” 我笑着摇摇头——家人总是有这样特别的魔力,能化一点点腐朽为神奇。 到酒吧时,远远就看见王斗斗坐在吧台前,面前的长岛冰茶已经喝了一半,指尖还夹着根没点燃的烟。她每次喝酒都点这个,最开始一杯就能微醺,后来要两杯才上头,现在喝多少,我都摸不准她的酒量了。 我知道她心里藏着个关于长岛冰茶的故事——以前她跟我炫耀“感情洒脱”时,眼底总会闪过一点落寞,可她不说,我也不问。 就像那句话说的:这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有些心事,只能自己捂热。 “怎么了?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为我买醉啊。”我坐在她身边,敲了敲吧台,“亏我还急急忙忙跑过来,还以为你要跟我哭诉‘情场失意’呢。” “胡思路,你可算来了。”王斗斗又喝了口酒,脸颊泛起红晕,眼神也蒙了层雾,“Jaden跟我说了你的事,对不起啊姐们儿,我现在脑子一团乱,实在想不出办法帮你。” “你好,我也要一杯长岛冰茶,多加点冰。”我朝调酒师招手,心里还嘀咕:倒要尝尝这酒到底有啥魔力,能把王斗斗这只“小野猫”灌得神魂颠倒。 “一份工作而已,B端做不下去,我就去做C端,大不了当个自由职业者。”我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酒,碰了碰她的杯子,“对了,我今天还发现,做婚礼策划师也挺有意思的,说不定以后我还能给你策划婚礼呢。” 王斗斗揽住我的肩,力道有点重:“你能想通就好,以后有姐们儿一口饭吃,肯定不会饿着你——就算我喝西北风,也分你半碗。” 我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少来这套,你是不是跟你那些‘花园里的弟弟’闹别扭了?” 王斗斗轻嗤一声,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闹什么别扭?他们都还在我花园外头绕圈呢,连大门都没摸着。” 王斗斗有一个奇怪的“花园理论”,不知道从哪本野书上学来的,她说是方便人际关系的发展和管理。 在这个理论中,花园代表她的社交圈,花园中的不同区域可能代表不同程度的亲密关系或信任,她在花园中和人们相遇和互动,随着关系的发展,一些人可能会被“邀请”进入更私密的空间,比如房子内部。 她偶尔嘴嗨上头时,会大手一挥,豪迈地说:“等姐哪天心情好,姐就大赦天下,让他们随便进出我的花园。” 接触久了我渐渐意识到,其实王斗斗的花园,是个秘密花园,哪怕她真的开放了,她可能也只想让特定的人找到。 第19章 第十九条线 王斗斗东拉西扯,从这个弟弟的穿搭,说到那个哥哥的工作,最后突然停下,手指绕着杯口,笑得有点勉强:“胡思路,你有没有一个人……明明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 我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看着她这蔫蔫的样子,实在不忍心骗她,便老实点头:“曾经有。” “现在没有了吗?”她歪着脑袋,眼神里满是疑惑。 我喝了口长岛冰茶,冰块硌得嘴唇发凉,激得我皱了皱眉:“现在……我又能见到他了,就不用再强迫自己忘了。” 王斗斗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我:“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你的‘意淫对象’吧?!” 我刚要反驳,她又拍了下吧台:“该不会是李总?!李清?!” 我清了清嗓子,赶紧又喝了口酒,假装镇定:“你别瞎猜。” “我才没瞎猜!”王斗斗笑得眼睛都眯了,“怪不得你当初放着C市的升职机会不要,非要回江城重新开始,原来是为了他啊!”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在江城。”我小声辩解。 “那你为什么非要回来?”她追问,眼神里满是好奇。 长岛冰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我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我熬不住了吧。” “熬不住什么?” 我又喝了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突然懂了王斗斗为什么喜欢这酒——入口清甜,后味却带着点苦,像极了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 “熬不住……在一个全是他影子的城市,继续生活。” 斗斗端起酒杯跟我碰了碰,杯壁相撞的脆响里,她眼尾慢慢蒙了层雾气,没再说话,只一口接一口抿着酒,冰块在杯里撞出细碎的声响,像把没说出口的话都沉在了酒底。 几杯下肚,王斗斗已经晃得像棵被风吹歪的芦苇,我刚伸手想扶她,一起身脑袋却“嗡”的一声,眼前的吧台瞬间扭成了波浪线,自己倒先东倒西歪起来。 “胡思路,你这才喝多少啊?酒量差得跟没开过封的啤酒似的。”她笑出了眼泪,伸手戳了戳我发懵的脸。 “不对…这酒肯定有问题。”我指着桌上空了的酒杯,舌头都有点打卷,“怎么喝着像果汁,劲儿却比我爸藏的白酒还冲?” 王斗斗笑得直拍吧台:“你第一次喝长岛冰茶吧?这玩意儿外号‘**酒’,后劲慢得跟温水煮青蛙似的,趁还没彻底断片,赶紧回家!” 我们俩互相搀着,活像两只瘸腿的企鹅,好不容易挪到酒吧门口。王斗斗抬手就拦了辆出租车,临上车还不忘扒着车窗喊:“记得帮我拍车牌号!” 我气笑了,扒着车门问她:“那我呢?万一我走回去遇到流氓怎么办?”她对着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厚颜无耻道:“这方圆十里,谁耍流氓能耍得过你啊?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我晃悠着往家走。晚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踝,我盯着地上转着圈的梧桐叶,突然觉得整条街都在跟着旋转——要是现在给我一支画笔,保准能画出个“街道版梵高星空”,就是不知道梵高见了,会不会觉得我比他还疯。 路过小区门口的糖炒栗子摊,暖乎乎的香气勾得我脚步都软了。才想起中秋都过了,今年还没尝过一口热栗子。我凑到摊前,看见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坐在小马扎上,便晃悠着喊:“小孩,给姐姐装一袋栗子,要最甜的那种!” 小孩嘴里嚼着栗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哇”地哭出声:“妈妈!有个怪阿姨!” 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赶紧纠正:“不是阿姨,是姐姐!怪姐姐也是姐姐!姐姐是sister,s-i-s-t-e-r,你看,会拼单词的姐姐怎么会是怪阿姨嘛!” “小胡?怎么喝成这样了!”摊主姐姐从里屋跑出来,手忙脚乱装好一袋栗子塞给我,又推着我的后背往小区走,“快回家,乌云都压头顶了,马上要下雨!” 我摸出手机想付钱,她却把我往小区里推:“明天再说!赶紧走,别淋着雨!”我站在原地,努力想挤几滴眼泪表达感动,结果还没挤出泪,人家摊门都关了。 我对着紧闭的门叹了口气,默默念起某综艺的经典台词:“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晃到楼下时,腿已经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我蹲在路边干呕了半天,啥也没吐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抗议。 突然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下来,砸在水泥地上,印出一个个深色的小水印,没多久就连成了片。 “胡思路。”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抬头,看见一个人影撑着黑伞快步朝我跑来。雨水糊住了视线,直到那把伞稳稳罩在我头顶,我才看清蹲在面前的人——是李清。 我咧嘴笑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是幻觉吧?还是喝多了做梦?我顺手抓起刚买的栗子,对着他劈头盖脸一撒:“恶魔退散!” 栗子滚了一地,我蒙住眼睛数了三秒,再睁开眼,李清还在,黑伞边缘的雨水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打湿了他的白衬衫。 “嘿嘿,看来是做梦,不是幻觉。”我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软乎乎的触感传来,却没觉得疼——真是梦。 梦里的李清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点无奈:“喝了多少?把自己喝成这样。” 我悻悻地笑,把手指凑到嘴边比了个“嘘”:“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反正都是梦,放肆点也没关系吧?我往前一扑,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雪松味裹着雨水的清冽,一下子漫进鼻间,让我瞬间安了心。我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笨蛋李清,辛苦你啦,总跑到我梦里来看我。” “假李清”没说话,直接把我抱了起来。我的腿自然地圈住他的腰,他一手举着伞,一手托着我的屁股,走得稳稳当当,连伞都没歪一下。 “我经常来你梦里吗?”他低头问我,气息拂过我的耳朵,有点痒。 我闭着眼点头:“是啊,下雨天你来给我撑伞,阴天你来帮我挡风,晴天…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得更深,“晴天我会偷偷亲你。还有傍晚,你会给我买炸串,里脊肉要刷两遍辣油的那种…” 想着想着,鼻子突然一酸,眼泪没忍住砸在他的衬衫上:“可是每次我一醒,你就不见了…李清,我找了你好久,哪里都找不到你…” 他突然停下脚步,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小孩。良久,他轻声说:“是我不好,胡思路。” 我还想说点什么,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恍惚间,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绕着,像开了杜比音效似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好吗?”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次睁开眼时,脑袋像被塞进了灌满铅的棉花,沉得抬不起来。 房间里只有窗帘缝漏进来的一点微光,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我刚想摸手机,余光却瞥见身边躺着个人——李清轻垂着睫毛,睡着的样子比平时温和许多,连眉头都舒展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结果这一动,他也缓缓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感觉心脏都停跳了,连呼吸都忘了。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把我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动作温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 然后他伸手揽过我的肩,把我圈进怀里,下颚抵着我的头顶,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醒了?” 我下意识点点头,连舌头都打了结。 “要不要再睡会儿?”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让我耳尖瞬间发烫。 我赶紧摇摇头,眼睛瞪得溜圆——这总不能是梦了吧?能感知到他身体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比任何一次梦都真实。 他按了按我的脑袋,指尖带着点凉意:“酒醒了吗?头痛不痛?” “酒”字一出来,我猛地从他怀里弹起来,光着脚就往床下跑,强装镇定地问:“我…我昨天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缓缓坐起身,眼里残留的倦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笑意。他一手支着脑袋,黑眸亮得像淬了星子,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尾音:“你觉得呢?” 那嗓音清润又勾人,尾音绕着耳朵转了圈,暧昧得让我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完了完了,王斗斗那个乌鸦嘴该不会真说中了?我该不会真喝多了耍流氓了吧? 我看着他眼里挥之不去的笑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大不了…大不了我对你负责!”说完转身就冲进洗手间,拧开冷水往脸上泼,试图给发烫的脸降降温。 洗漱完出来,我刚平复好心情,就看见李清穿过屏风走过来。他扯了扯身上的白T恤——那是我的oversize版T恤,穿在他身上倒是刚刚好。 我又看呆了,用力拍了拍我的脑门:是我没睡醒,还是独居太久出现幻觉了?怎么这场景像极了偶像剧里的情节? 李清走过来,轻轻握住我还在拍额头的手,无奈地笑:“别拍了,再拍真傻了,到时候你又耍赖,不想对我负责了怎么办?” 他走到洗手台边,用清水冲了冲脸,顺手拿起我放在台面上的漱口水,拧开盖子咕噜了几下,又抽了张我的洗脸巾擦脸。整套动作流畅得像在自己家,我不禁怀疑:他该不会偷偷在我家装了监控,提前练过吧? 没等我想明白,他突然弯腰,双手扣住我的嘎吱窝,轻轻一抬就把我托了起来。 我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脚离了地,像个被举起来的小朋友。这动作莫名熟悉——好像昨天,他也是这么抱我的? 李清把我放在沙发上,又转身穿过屏风,把我的拖鞋拿过来,蹲在我面前帮我穿上,指尖碰到我脚踝时,还轻轻捏了捏:“地上凉,别光着脚。” 他单膝跪地,抬头望着我,手掌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眼神认真得让我心跳又乱了:“胡思路,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我用力点点头,又想起刚才的恍惚,犹豫着摇了摇头——清醒好像是清醒的,但怎么看他的脸,还是觉得像在做梦呢? 第20章 第二十条线 他低笑两声,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拉开窗帘——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顺着玻璃缝隙涌进来,落在他浅棕色的眼眸里,漾开细碎的光。 我看得发愣,那双眼眸清亮又深邃,像盛着雨后山林里的松柏香,勾得人心尖发痒。完了,这男人根本就是个男妖精,专门来勾人魂魄的。 尤其想起他的唇,记忆里总带着软乎乎的触感,明明从不涂润唇膏,却比刚出炉的麻薯还Q弹,当年亲的时候就觉得,怎么会有人的嘴唇这么好亲。 想着想着,像是被妖精施了法术,我鬼使神差地抬手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熟悉的柔软瞬间撞进感官,像电流窜过天灵盖,激得我脑子一阵发晕。 他原本搭在我头上的手猛地一顿,下一秒就伸手把我抱起来,转身坐在沙发上,让我稳稳跨坐在他腿上。 掌心扣住我后脑勺的力度渐渐加重,一个比刚才炽热百倍的吻落了下来,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烧得我浑身发麻,连指尖都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退开,我喘着气仰头看他,他眼底还凝着未散的灼热,温热的气息拂在我脸上,连呼吸都变得发烫。 “胡思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语气里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我当然知道,可这种时候,装傻才是保命上策。于是我眨巴着眼睛,故意露出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无辜模样。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一只手慢慢滑到我腰间,指尖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另一只手还托着我的后颈。 突然,他往侧面一倒,带着我一起压在沙发上,灼热的目光牢牢锁住我,唇像羽毛似的扫过我的额头、脸颊,最后停在鼻尖。 指尖已经撩开我腰间的衣料,冰凉的触感碰到皮肤的瞬间,我浑身一颤,身体绷得像块石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眼看他的唇要落在我脖颈下方,我终于慌了,闭紧眼睛大喊:“我肚子饿了!” 李清的动作瞬间停住。 他的唇离我只有几毫米,声音低沉得带着点哑:“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不敢乱动,只慌忙把手抵在他胸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软着声音说:“是真的饿…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什么,半晌才起身,转身冲进了洗手间,很快里面就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看这架势,估计是在冲凉水降火气。 我趁机蹿起来,翻出长袖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个裹粽子的,然后乖乖坐在沙发上,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 “胡思路,哪个毛巾能擦头发?”浴室里传来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没散的哑。 “米白色那条!”我昂着头朝里喊。 门“咔嗒”一声打开,他拿着我的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T恤已经换成了他自己原本的衬衫,领口微开,隐约能看到锁骨的线条。 他径直走过我,进卧室拿起自己的外套套上,转身说:“走吧,饿鬼。” 我指了指他还在滴水的发梢,他又胡乱揉了两下毛巾:“没事,头发短,风一吹就干了。” 我赶紧起身抓过吹风机,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好,别动。” 插头正好在椅子后面,插上电后,我打开热风对着他的头发吹。他的头发一直很软,却不容易塌,大概是因为脑袋圆圆的,把头发撑得很蓬松,摸起来像小动物的绒毛,手感好得不行。 手心轻轻抓揉着他的头发,心里忽然软下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给他吹头发。以前在一起那么多年,总觉得时间还多,好多小事都没来得及做,现在想来,倒成了遗憾。 李清乖乖坐着,突然伸手环住我的腰,头轻轻靠在我胸前,低喃了一声:“胡思路…” 吹风机的声响不算小,可他的声音我却听得清清楚楚,贴着我心脏的位置,每一声都带着轻微的震颤,像小石子投进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 我低头问:“嗯?怎么了?” 他摇了摇脑袋,声音闷闷的:“没事…” 头发已经快吹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像秋天里被风吹动的麦穗,软乎乎的。我关掉吹风机,又整理了两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好了,走吧,吃饭去。” 我带他去了家茶餐厅——以前在C市的时候,我们总爱周末早起去喝早茶,虾饺要吃刚蒸好的,红米肠得蘸满花生酱,凤爪要炖得脱骨才够味。 这家店就在我家附近,我馋了好久,今天总算有机会来。 点单的时候,我拿着笔在菜单上勾得停不下来:虾饺、红米肠、蒸凤爪、蒸排骨、菠萝包、肠粉、马蹄糕、艇仔粥…勾完抬头,正好对上李清的目光。 “会不会点太多了?”他指了指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勾,眼里带着点笑意。 我看着那些菜,又看看他,一时间犯了难——每样都想吃,可两个人确实吃不完。正纠结着要不要划掉两样,李清伸手拿过我手里的笔和菜单:“别纠结了,再纠结你又要咬笔头了。先吃,吃不完打包。” 说完就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干脆得没给我反悔的机会。 事实证明,我们俩的战斗力远不如当年。 最后足足打包了两个盒子,还剩一个虾饺和半份红米肠塞不下,我怕浪费,硬是撑着肚子把剩下的都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李清拿出手机准备付款,我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一手夺过他的手机塞回他兜里,含糊道:“我来我来,就当…就当对你负责了。” 他听懂了,低低地笑了一声,也没强求,只是拎过打包袋,自然地牵住我的手。 回家的路正好适合散步消食,我撑得肚子发圆,走一步都觉得晃。 路边的梧桐叶落了一地,零零散散的,看来环卫工人清扫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秋天“撒叶”的速度。 我突发奇想,一脚踩着一片落叶,像跳格子似的往前蹦,蹦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问他:“对了,你昨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清没应声。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一手拎着打包袋,一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落在地上。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他在看我踩过的落叶。 “好玩吗?”他反问我。 “啊?还行吧,你要不要试试?”我踮着脚,指了指脚边一片金黄的叶子。 他摇摇头,却迈开脚步,学着我的样子轻轻踢了踢落叶,叶子被脚尖带起,打着旋儿飘出去几步远。 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有些发愣:“不知道什么?” 李清没有停下,背着我闷闷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你。” 不知道?这三个字比较像我的口头禅,印象里是极少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的,他向来在做任何事之前就思路清晰,目标明确。 我小跑上前跟上他,“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正巧侧过头,与我四目相对。街道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落叶簌簌飘落的声音。 良久,他才轻声说:“胡思路,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语气里带着点我从未听过的柔软,像风吹过湖面,轻轻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 一阵甜香裹着热气飘过来——是糖炒栗子的味道!我这才回过神,发现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猛地顿住脚,脑子里瞬间蹦出个模糊画面:昨晚老板娘推着我往小区走,塞给我一袋还冒热气的栗子,说“明天再付钱”。 “你等我一下!”我跟李清说了句,就小跑过马路,冲到栗子摊前,掏出手机点开付款码。 “姐,我昨天是不是在您这儿买栗子没给钱?”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生怕人家早忘了这茬,显得我故意赖账。 “哟,小胡啊!”老板娘正用铁铲翻动着锅里的栗子,抬头看见我就笑了,“没事没事,多大点事儿!你昨儿喝得站都站不稳,今天还特意跑过来,有心了!” 我讪笑着摆手:“哪能让您吃亏啊!再说也不早了,都快十二点了。姐,昨天那袋栗子多少钱?我转给您。” 老板娘是典型的北方人,爽利得很,也不跟我客套:“得嘞,那我就不跟你磨叽了,转二十就行,刚出锅的还热乎,要不要再拿两个尝尝?” “不用啦姐,我刚吃饱!”我赶紧扫码付款,晃了晃手机屏幕,“转过去啦!您收一下!” “诶小胡,”老板娘突然朝我身后努了努嘴,眼神里带着点促狭,“那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可真俊,看着就稳重!”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头一看——李清不知啥时候也走过来了,正站在马路边看着我,手里还拎着刚刚打包的茶点。我赶紧摆手,脸都有点热:“不是不是!这是我哥,我哥!” 老板娘“噗嗤”一声笑了,用铁铲敲了敲锅沿:“你这孩子,还跟姐装!姐都俩孩子了,啥眼神没见过?他看你那眼神,能是看亲妹妹的吗?别骗姐啦!” 眼神?我纳闷地抬眸看向李清——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眼神里也没啥特别的啊,既没冒星星也没带钩子,怎么到老板娘眼里就变味了?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果然人越上年纪,越爱脑补“CP大乱炖”,恨不得见着俩异性站一块儿,就先按头凑一对! 第21章 第二十一条线 李清像是察觉到我们在说他,朝我走过来,轻声问:“付完了?” “嗯!”我点点头,没敢提刚才的对话,怕越解释越乱。 老板娘在后面喊:“小伙子,好好对我们小胡啊!” 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顺拐,李清却憋着笑,伸手扶了我一把,指尖碰到我手腕时,还轻轻捏了捏:“你哥?” “那不然说啥!”我瞪他一眼,这家伙居然什么都知道了还装的人五人六的。 到家楼下时,李清手伸进口袋按了下,不远处的黑色SUV“嘀”地响了一声,车灯闪了闪。 “你要走了啊?”我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落了才觉出点不舍。 奇了怪了,明明早上才腻在一起,现在却好像又想多待一会儿。 “嗯,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他走到车旁,把手里的茶点打包袋递给我,指尖不经意蹭过我的掌心,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我赶紧缩回手,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的手怎么总这么暖。 “对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之前那个项目,现在由陈辰和斗斗他们跟进。我…这几天想调休一下,不过你放心,肯定不耽误进度,真有问题随时找我就行。”至于被停职的事,实在没脸说,只能含糊带过。 他点点头,眼里没什么波澜,只淡淡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我往后退了两步,抬手准备说拜拜,他却突然开口:“胡思路,你过来一下。” “啊?怎么了?”我疑惑地往前走了两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过手臂,稳稳抱进了怀里。他的手轻轻摸着我的后脑勺,指腹揉着我柔软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在摸小动物。 明明早上是我先亲的他,也是在他怀里醒的,可此刻心跳却跟擂鼓似的,咚咚直响,连耳朵都热了。 “我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拍了拍我的脑袋,松开手拉开车门。我退到路边目送他,汽车刚发动,他又降下车窗,探出头笑:“对了,以后我不能假扮你哥了,胡思航接受不了。” 话音刚落,车就驶了出去,只留下我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胡思航接受不了”是什么意思。 直到下午在露台晒衣服,我才猛地想起以前的事。 有一次约会,我们去C市的游乐场玩,这些约会的情侣必争之地,我自然也会拉着李清去感受感受的。 李清当时在厕所外面等我,因为我吃冰淇淋吃到手上,黏糊糊的。 他还笑我像个没断奶的小朋友。我嘴硬,说“是太阳太馋了,抢我的冰淇淋吃,才化得满手都是”。 恋爱让人幼稚,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挺脑残,关键是有人愿意陪你一起脑残。 李清依然宠溺地说:“好,那你先去洗手,我去帮你把太阳射下来,让它以后再也不跟你抢。” 等我洗完手出来,就看见两个穿小裙子的姑娘围着他,声音甜甜的:“哥哥,你能陪我们去鬼屋吗?我们有点怕。” 我醋意上头,冲过去挽住李清的胳膊,故意噘着嘴:“哥!你不是说今天专门陪我玩吗?怎么还跟别的小姐姐说话呀?回家我就告诉妈妈!” 李清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就笑了,对着那两个姑娘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妹妹心眼小,我得陪她。” 姑娘们失落地走了,我才牵着他的手十指紧扣,不服气地问:“我哪有心眼小?她们都叫你哥哥了,你该不会真想多两个妹妹吧?” 他捏了捏我的手,笑得温柔:“有你一个就够了,要别的妹妹干什么。” 我得寸进尺:“那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还假扮我哥,把她们都打发走!” 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好。” 晒完衣服,我赶紧给李清发消息:【你不能做我哥我理解,可这跟胡思航有啥关系啊?】 没一会儿他就回复了,还发了两条:【胡思航说,比起做你弟弟,他更想当你哥哥。】 【我就不跟他抢了,毕竟他跟你一样,心眼儿小。】 我气得扔了三个“手榴弹”表情包过去,连胡思航的小心思他都知道了。 晒完衣服,我泡了杯红茶,拿了本书坐在露台,把早上打包的茶点放进小蒸笼加热,权当下午茶。 秋天的黄昏来得真快,我还没来得及适应夏日的离开,衣服上的潮气没完全晒干,太阳就沉了下去,橘红色的晚霞漫过天际,很快就淡了。 夜晚又要来了。 我收拾好东西回屋,瘫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翻来翻去不知道该点开哪个软件——能聊天的软件越来越多,可真正能说上话的人却没几个,一股孤寂感突然涌上来。 说来也怪,以前那些漫长的夜晚,好像都不是我一个人熬过来的,可现在身边空落落的,连风穿过窗户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窗外最后一丝光亮也褪去了,我关了手机,屋里瞬间陷入黑暗。周遭安静得可怕,我突然有种身处末世的空虚,这种感觉真讨厌,我一点也不喜欢。 本以为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几天,没料到第二天陈辰就喊我回公司。我问他什么事,他还卖关子,只说“到了就知道”。 一进公司,前台小妹就笑着跟我打招呼:“Echo姐,你来啦!” 我礼貌点头回应,刚走到工位,Leo就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Echo,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个惊天大瓜——XX公司的贺总,你还记得不?他背着他老婆…” “哟,你便秘好了啊Leo?”我调侃道。 “啧,哥们儿啥时候便秘过,你别打岔,还听不听八卦了?”Leo咂巴着嘴。 职场就是这样,好在我也不再天真烂漫,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我不说炉火纯青,倒也能修炼出一两分了。 “听听听,等我先去找Jaden报个到,一会儿回来你在继续说。”我放下包,往陈辰办公室走去。 走到陈辰办公室门口,我敲了敲门:“咚咚咚——” “进。” 我推开门,故意鞠了个躬:“陈总,小的来给您请安啦!” “你可算来了,快坐。”陈辰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怎么说?我这是劳改释放,重获自由了?”我坐下,调侃道。 陈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看着他的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别笑得这么恶心行不行?有话直说。” “你官复原职了!”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身子,“我这刚‘新官上任’,要是少了你这么个得力干将,也太惨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说。”我往前凑了凑,满心疑惑——丁玲玲怎么会突然松口? 陈辰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丁玲玲自己出来澄清了。她之前是找了个小角色当枪使,造你的谣,现在突然站出来说都是误会,还公开跟你道歉了。” 他挑了挑眉,“是不是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其余的也不重要。还好你从头到尾没发声,圈内人也没当真,对你名声没影响。” 我皱着眉,指尖轻轻敲着桌沿——这根本不符合丁玲玲的作风,她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我?良心发现? “你是不是找过人了?”我怀疑地看向陈辰。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好吧,瞒不过你。不过我就只是打听了一下,啥结果都没有,这事肯定跟我没关系。” “行吧,我一会儿问问斗斗,看她知不知道。”我站起来,准备回工位,“这段时间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等等!”陈辰突然叫住我,“对了,这期间Lisa给我打过两次电话,问你的情况。” 我脚步一顿,猛地回头:“Lisa?什么时候?” “你刚从公司离开那天,她就打电话来了,后来又问过一次,想知道你跟丁玲玲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把斗斗告诉我的情况跟她说了。” Lisa是李清公司的人,她会问我的事,难道…李清早就知道了? “你把Lisa的电话发我,我晚点问问她。”我攥了攥手心,心里突然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我和Lisa约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好的拿铁已经凉了半杯,才看见她踩着高跟鞋慢悠悠走来——白色衬衣裙裹着纤细的腰,裙摆下露出的长腿又直又细,手里还捏着晃悠悠的工牌,活像刚从会议室里“逃”出来的。 “不好意思,今天例会拖了半小时,让你久等了。”她拉开椅子坐下,发梢还带着点室外的风意。 “没事,我也刚到没多久。”我把提前点好的美式推到她面前。 “谢啦。”她端起杯子轻抿一口,豆沙色的口红在杯沿留下个浅浅的印子,又随手用指腹擦掉,动作利落得很,“你电话里说有事先问我,是丁玲玲那事儿?” 我点点头,身体往前凑了凑,盯着她的眼睛:“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帮我找过丁玲玲?”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Lisa抬眼瞧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倒挺直接,没错,是我找的她。” “为什么帮我?”我追问,心脏悄悄提了起来。 她却话锋一转,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先说说你和李清是什么关系吧?” 我心头“咯噔”一下,表面还得装镇定,指尖悄悄攥紧了桌布:“这和丁玲玲的事有关系吗?”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她轻笑一声,指尖敲了敲咖啡杯壁,“这事是李清让我帮忙处理的,所以我挺好奇,你俩到底是老同学,还是……不止老同学?” 第22章 第二十二条线 真的是他。 我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不敢放松——谁知道Lisa是敌是友,万一这是套话呢? “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至于我和李清的关系,抱歉,我不方便多说。” 她倒没为难我,端起咖啡杯慢悠悠喝了口,突然抛出个重磅炸弹:“李清当初放弃保研,该不会也是为了你吧?” 我猛地瞪大眼睛,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碟子里:“为了我?他当初不是说拿到C市那家公司的offer,才放弃保研的吗?” Lisa身体往前倾了倾,突然笑出了声,肩膀都在抖:“不是吧?你连他为什么放弃保研都不知道?我这表弟,藏得还挺深,没想到是个痴情种。” “表弟?”这两个字像惊雷似的炸在我耳边,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喃喃重复,“你是他表姐?” “不然呢?”她挑了挑眉,笑得有点促狭,“你把我当情敌啊?哪儿有这么狗血的剧情。我从小就出国了,跟他见面次数少,加上只比他大几天,他并不愿意喊我姐。” 说着,她拿起手机和工牌起身,显然是要回公司了。 我一看她要走,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等等!你刚才说他为我放弃保研,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跟我把话说清楚嘛!” Lisa回眸一笑,轻轻拉开我的手,指腹还不经意蹭过我的手腕:“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沟通不是更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说完,她挥了挥手里的工牌,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裙摆扫过椅子腿,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水味。 我僵在座位上,感觉双脚像被钉在了地板上,脑子里全是“表弟”“放弃保研为了你”这几句话,嗡嗡直响。 写字楼里的人陆陆续续涌出来,暮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慢悠悠罩住天空。 旁边两个姑娘撑着伞抱怨:“怎么又下雨啊?”“这天气变得比后妈的脸还快,早上出门还艳阳高照呢!” 我在她们的吐槽里慢慢回神,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厚重的阴云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高楼投下的阴影压得人心里发沉。 雨水砸在玻璃上,顺着纹路蜿蜒成细细的水路,像谁在窗上画了幅乱线画。 “胡思路。”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抬眼就看见李清快步走来。 他穿了件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金丝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原本该是矜贵疏离的模样,可他微微蹙着眉,脚步里带着点慌,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刚开完会,听林莎说你来了。”他走到我面前,气息还没完全平复,目光先扫过我全身,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淋雨。 我看着他,脑子里还乱着“保研”“表姐”的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头瞥了眼我空空的手,又看了看窗外的雨,伸手就拉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雨太大,你没带伞吧?先跟我上去,我处理完一点事就送你回去,好吗?” 我透过他镜片上泛的薄光,看见他眼底像深潭似的,正牢牢盯着我。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好。” 上了电梯我才后知后觉地慌了:“我…我还是下去等你吧!万一碰到Gracie或者胡思航,解释起来多麻烦啊!” 李清挑了挑眉,手指还没松开我的手腕:“解释什么?” 我被问得语塞,只能东指西指打马虎眼:“就…就这啊那的…总之不方便!” · 他倒没再逗我,顺着我的话说:“没事,这会儿基本都下班了,而且我们去技术部那层,碰不到他们。” 我在心里默念“菩萨保佑”,但愿别这么巧。 李清把我领进他办公室,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隔壁工位偶尔传来几声键盘响,透过百叶窗能看见几个人埋着头改代码,手指翻飞得飞快。 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拿起马克杯倒了杯热水递给我:“你等我十分钟,马上就好。要是无聊,你可以在屋里逛逛,别乱跑就行。” 我捧着温热的杯子暖手,点头应下:“好。” 他坐在办公桌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的光映在他侧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这场景我以前在C市见过无数次——那时候他在出租屋里赶项目,也是这样专注的模样,只是现在办公环境变了,他好像也更沉稳了,熟悉里又带着点陌生。 我在沙发上没坐几分钟,就听见他合上电脑的声音。他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起身走过来:“走吧。” “这么快?”我手里的杯子还没凉透,“不用再改改吗?” 他套上外套,顺手拿起我的包:“剩下的明天弄,不早了,先带你去吃饭。” 我看了眼腕表,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原来发呆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走到办公室门口,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还在加班的几个人:“他们还不下班啊?你就这么走了,不怕被举报虐待员工?” 李清关上办公室门,牵过我的手往电梯口走,路过那几个工位时,敲了敲桌面:“下班吧,剩下的明天再改,早点回家休息。” 说完就拉着我走,身后传来几个人蒙圈的声音:“老大今天怎么了?下午还说要连夜改完上线呢!”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牵着个女生的手啊!” “我去,老大真恋爱了?不过那个女生好像……” 后面的话没听清,李清已经把我塞进了电梯。 “这么好奇?”他按下负一楼的按钮,电梯缓缓下行,镜面里映出我们相牵的手。 “他们八卦的是我和你,我当然要听听!”我小声反驳。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傲娇:“他们说什么不重要,反正我是发工资的。” 我撇撇嘴:“瞧把你厉害的。” “对了,胡思航在公司表现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我抬头看他,想起我那不靠谱的弟弟。 “培训期过了,现在在市场部,林莎带他。我这段时间在盯技术部的项目,他想添麻烦也添不到我这。”他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前方的黑色SUV“嘀”地响了一声,车灯闪了闪。 他绕到副驾旁拉开车门,目光跟着我:“担心他?需要给他开小灶,多照顾照顾他吗?” “担心?”我使劲摇头,手都快摆成拨浪鼓了,“别啊!最好能给我狠狠磋磨他,让他知道社会险恶,这样他才明白我以前对他有多好!” 李清被我逗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嗯,你对他确实‘不错’。”他抬了抬下巴,“上车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坐进副驾,扯安全带的时候突然有点心虚——刚才那话,怎么听都像在公报私仇。 李清带我去了家藏在巷子里的川菜馆,到的时候雨正好小了,黑沉沉的云裂开道小缝,漏出点微弱的月光。 店里人不多,我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我刚坐下,就被墙上的文案吸引了: 有幸将相逢的温暖 揉进碗盏 感受这份正宗川味 上菜很快,下单没多久,服务员就端着个大碗过来,红亮亮的汤汁里浮着鱼片,辣椒香瞬间飘满整个桌。 李清夹了块鱼肉放进我碗里:“尝尝,他们家的过水鱼很嫩。” 我轻轻抿了一口,鱼肉入口即化,鲜辣的味道裹着蒜香,一下子就打开了味蕾。 我眼睛一亮:“好吃!你怎么发现这家宝藏店的?” 他又给我夹了块排骨,眼里带着点笑意:“之前公司聚餐来吃过,当时就觉得,你肯定会喜欢这个味道。” 我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居然会在聚餐的时候想起我? 脑子里突然闪过林莎说的“放弃保研为了你”,抬头看向他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戳了戳碗里的排骨,小声问:“丁玲玲的事…你能先跟我说说吗?” 他迟疑了一下:“林莎都告诉你了?” 我点点头,用筷子支着下巴:“她就说你让她帮忙处理的,没说细节,让我问你。” 李清没立刻回答,反而夹了几筷子青菜放进我碗里:“别光吃肉,把青菜也吃了,不许挑食。” 我看着碗里的绿色,头皮一阵发麻——作为坚定的肉食主义者,青菜简直是我的天敌!可他盯着我,我只能皱着眉把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试图从菜叶子里品出点肉味。 李清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说:“我就让林莎去和她聊了聊,也没做什么。” “她怎么会这么乖乖听话,总有条件吧。”我艰难地把菜咽了下去。 李清抬手又夹了几颗青菜:“嗯,我让林莎给她介绍了几笔业务。” “够了够了,我自己吃,你别给我夹了。”我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奈何他已经抢先一步放进我的碗里了。 我有些懊恼:“这么便宜她啊,电视剧里不是都会把这种反派角色打的落荒而逃吗?” 李清挑了挑眉,“你也知道那是电视剧啊。” “这种事很难找到证据来证实她在诬陷,费时又费力。再者,把她逼到绝境只会对你更不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初你不就吃了这个亏。” 李清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看的我愣神。他抬眼看了看我,沉默了几秒,接着他问道:“你了解她家里的情况吗?” 我摇摇头:“好像有个儿子,其余的我不太清楚。” “她是单亲妈妈,孩子还没出生时丈夫就意外去世了,儿子几年前又检查出了白血病,一直在治疗,所以很需要钱。” 李清伸过手合上了我惊掉的下巴,顺带拿纸擦了擦我的嘴角:“好了,我肯定不至于同情心泛滥才这么处理,毕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自己违背了道义,将来自然会承担她该承担的,只不过现在这件事和你有关,所以我想了想,你如果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做,索性就这么处理了。” 我的心里莫名涌入一股暖流,但是看见碗里的青菜,还是嘴硬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会怎么做?” 他嘴角轻轻上扬,问道:“假如重来一次,你会先找她聊聊还是直接**坛?” 我脱口而出:“那肯定是先和她聊一聊了。” 李清轻笑出声,一副“你看吧,我就知道”的嘴脸。 第23章 第二十三条线 回家的路上,我还是不依不饶地叨叨着:“可是也不一定啊,她要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呢,以我那时的傻乎劲,我也许还是会**坛。” 李清调了调车内空调温度,脚下传来一股暖意,不一会儿就把鞋上沾染的几滴雨水烘干了。 他浅浅笑道:“胡思路,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读过的罗素的人生三大追求?”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怎么会忘呢?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他在海边公园野餐时,躺在他怀里读给他听的。 罗素说:有三种质朴而又十分强烈的激情一直支配着我的人生——对爱之渴望,对知识的求索,对人类苦难的无限怜悯。 我仰着头对李清说:“抛开罗素本人的行为不谈,他说的这段话,其实是很多人毕生的追求,也是我的。” 他的手指缠绕着我的头发,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后来人生的很多至暗时刻,我都会怀念起那天草坪上全是露水浸透的青草味,他在贝果上涂满我爱吃的蓝莓味奶酪低头喂到我嘴里,海面上泛着金光,微风轻拂。 我们躺在垫子上,谁也不说话,谁也别想从我们的脑袋里知道一点儿关于那天的温柔。 现在,我望着李清的侧脸,他认真开着车,我们都不再说话,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好像从未分开过,这三年,他仿佛一直都在我身边。 车停到我家楼下时,李清踩下刹车,挂好p档,侧过头对我说:“到家了胡思路,别想那么多了,你这个小脑袋瓜没那么多脑容量,还是想想怎么把手里的项目做的更好吧。” 原来是想让我好好把他们公司项目做好,所以才帮我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我确实不用想那么多了。 我边解安全带边和他道谢:“谢谢你请我吃饭,还送我回来,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做好贵公司的业务的。” 外面雨已经完全停了,我开了车门准备下车,只是脚还没踏出去,李清就拉住我:“我做这些不是需要你谢谢我,更不是因为公司业务。” 受惯性的影响,我被他这么一扯,在抬头时就已经和他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眉眼有些微冷,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微微皱眉,说:“胡思路,在你心里,我现在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甲乙方?前任?难不成是朋友?我摇摇头,“不清楚。” 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问道:“不清楚的关系可以让你随便和别人接吻吗?你别告诉我是你酒还没醒。”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个答案,也许那个答案是他想听的,又或许不是,总之我就是拧巴,我就是喜欢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李清最后放开了我,他神情复杂,晦暗难辨,分手的时候我见过这种眼神,只是相比上次的疏凉,这次他更多的是带着一丝怒意。 紧接着我听到他说:“你回去吧,在你没想清楚之前,我们就暂时不要联系了。” 这次我的脚一落地,车门刚碰上,李清的车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咻”的飞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他的车飞驰而过,有一股不争气的酸楚涌了上来,我拼命的想往下咽,我以为咽一咽就好了,谁知这股酸楚幻化成泪水填满了我的眼眶。 我仰起头,却来不及了,泪水已经从我的眼角滑落下来。 天上的乌云散了又聚,乌泱泱一片盖在我的头顶,仿佛也压在我的心口上,让我觉得那儿十分沉重。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现在的自己。我常常觉得李清那年离开之后,也带走了一部分的我,当然也有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带走的。 重逢固然让我欢喜,他一系列的举动好像在告诉我他好像还在原地等我,我固然也很开心。 可是让我上演一番破镜重圆,重归于好的戏码,我好像丧失了这样的勇气。 对于他消失的那三年,我始终耿耿于怀。 我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我不知道李清对我的喜欢有多少,但我一直觉得我喜欢他肯定比他喜欢我要多得多的多。 如果说很多人的年少都有一个默默喜欢的人,我想可能是我年少的爱恋来的比较晚,直到大三那年遇到了他,我才体会到这种滋味,虽然我不愿称之为暗恋,但我确实在不知不觉间就恋上他了。 所以直到我真正意识到,这个人真的已经完完全全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是废了多大的劲,才从那个泥泞中挣扎出头来。 太苦了。我还没有勇气再去直面那份苦楚,然后去拥抱他。 我不知道原来和他分手的后劲那么大,他消失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好累,我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忘了他的样子,我假装好好生活,假装顺其自然,假装没有他我也能好好过。 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我自己很清楚。 哪怕是从C市回到江城的那天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都还是将枕头哭湿一片。 现在这个拧巴,爱逃避,敏感,犹豫,爱退缩的我,到底该如何爱他,如何重新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说真的,我怕我又搞砸一切… 李清确实没再联系过我,他向来说到做到。 非遗游园会的活动已经过半,傍晚我还耗在现场,手里攥着个打气筒跟气球较劲。 这是游玩区的射击小游戏,打爆气球能换非遗文创小礼品,本来有专人负责,结果负责的小姑娘临时请假,我只能顶上。 正跟个瘪气球较劲呢,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打闹声——陈辰和王斗斗来了。 “胡思路,你这脸丧得能滴出水来,咋了?被气球欺负了?”王斗斗凑过来,伸手“啪”一下戳破我刚打好的气球,还冲我做了个鬼脸。 “要不你过来打十个试试?看你能不能越打越精神。”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手里的打气筒都捏得发紧。 陈辰不知从哪摸来一把玩具步枪,对着气球靶子比划:“现场不是有别人吗?别跟气球较劲了,过来玩两把?” 我看着他俩,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你们是来添乱的?不帮忙就算了,还想拆台?”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陈辰已经打爆了个黄气球。王斗斗看得眼馋,也找了把枪凑过去,两人居然直接比起赛来,“砰砰”声此起彼伏,我刚打好的一排气球没几分钟就剩个空架子。 我干脆把打气筒一丢,摆烂似的坐在旁边:“行,你们厉害,我不玩了。” “胡思路,你也来啊!我记得你枪法特好。”陈辰冲我喊,手里还举着枪。 “我啥时候跟你打过枪?你咋知道我枪法好?”我挑眉,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秘密!你跟我打一把,我就告诉你。”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 “大可不必,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我摆摆手,刚想掏出手机刷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先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母上大人”。 “喂,妈,咋了?”我接起电话,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胡思路!你大姨介绍的那个小郝,人家说联系你好几次,你都不接电话,咋回事啊?”梁女士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听出火气,音量直接往上飙。 我愣了愣——最近是有几个陌生号码,以前总接到恶作剧电话,喂半天没声音,后来就养成了不接陌生号的习惯。 “我不接陌生号码啊,不是早跟你说过吗?” 自从回江城换了新号,我妈泄露我手机号的速度,比我改备注还快。 “我跟人小伙解释了,人家今天晚上已经定好了餐厅,你收拾收拾晚上直接去赴约把,一会我把地址发你。” 我回头望了望王斗斗和陈辰,两人差不多打掉了快一整排的气球,真能给我添乱啊。 于是对着电话说道:“妈,我今天晚上要加班,改天吧。” 梁女士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行,你今天必须得给我接上头,再拖黄花菜都凉了,你那破班不加也罢,晚上七点,准时到,就这样。” 接头?合着这老太太把相亲当成组织任务了? 可惜老太太没在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没过几秒,她就把吃饭地址发过来了。 陈辰大概是玩累了,放下枪走过来,怀里还抱着个没打爆的红气球。“胡思路,你说请我吃饭,啥时候兑现啊?” 那天官复原职随口一说的客套话,陈辰还当真了?换以往我多少得跟他理论理论,但想到我妈临时给我安排的加急单,我就失了理论的心情。 认了吧。 我把一袋气球丢给他,说:“把这都充好气,我就请你吃饭。” 气球正好砸在他怀里,他下意识接住,看着满满一袋气球,脸都垮了:“不是吧?你这是故意整我?这得打到啥时候?” 我没理他,拿过他放在旁边的玩具枪,走到王斗斗身边:“姐妹,姐帮你报仇,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神枪手’。” 说着,我端起枪,对准剩下的气球靶子,以前跟李清去游乐园玩射击游戏,我就没输过,这点小场面根本不在话下。“砰砰砰”几声,剩下的气球全被打爆,靶纸上瞬间布满小孔。 “哇塞,可以啊胡思路,练过啊?”王斗斗投来崇拜的眼神。 我拍拍她的脑袋:“我江城第一神枪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你自封的吧?” 嘿,看破不说破嘛。 我转头指了指身后空了的靶子,对陈辰假笑道:“把这些全填上,饭管够。” “你这是公报私仇!”陈辰哀嚎。 我搂过王斗斗的腰,冲他挑眉:“谁让你欺负我姐妹?这叫替天行道。” 王斗斗也配合地挺了挺胸,硬气地点点头。 我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六点半了,再不走就赶不上“接头”时间了。 “我先走了,拜拜。”我拿起包,跟王斗斗挥挥手。 “诶!那吃饭啥时候啊?”陈辰在我身后喊,声音里满是委屈。 我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排队吧!等我先解决完眼前的‘紧急接头任务’再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条线 到达我妈发的餐厅地址,我照着她的吩咐跟服务员报了“姓郝的先生预定”。 一进门,满屋子的小情侣晃得人眼晕,你喂我一口意面,我替你擦去嘴角酱汁,甜得能齁出蜜来,衬得我这个单独赴“相亲局”的人格外突兀。 深吸一口气跟着服务员往里走,靠里的座位上,一个男生已经站起来迎我。他看起来面容清秀,黑色短发利落得像刚剪过,穿一套浅灰色休闲运动装,浑身透着股阳光劲儿,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你好,你就是胡思路吧?” 我微微点头:“对,我是。” “我叫郝博文,”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轻松得像聊天,“听你大姨说咱们同岁,别站着了,坐吧,不用拘谨。” 我应声坐下,手悄悄攥紧了包带——心里已经在打草稿,琢磨怎么礼貌又快速地结束这场“家长包办局”。 抬眼再打量郝博文,发现他不仅看着清爽,坐姿也规规矩矩,倒不像难沟通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点劲。 刚想开口,他却先递过菜单:“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先点了些中规中矩的西餐,你看看还有想加的没?” 我粗略扫了眼,牛排、沙拉、浓汤都是经典款,便扯出职业微笑:“不用了,这些就挺好的。” 等菜的间隙,我端起水杯喝了口温水,决定速战速决:“郝先生,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今天这饭局是我妈没跟我商量就安排的。要是耽误了你时间,我特别抱歉,这顿饭我请吧。” 他愣了一下,接着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不知道是高露洁还是佳洁士,亮得晃眼:“没事,我能理解!传统相亲确实容易让人有压力,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别多想。” 见他这么爽快,我也松了口气,笑着点头:“行,那以后就是朋友了。” 为了避免冷场,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当听到他说自己是社区民警时,我还真吃了一惊:“我还真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人民警察交朋友,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犯了啥错,要被‘约谈’了。” 他挠挠头,有点腼腆:“没那么夸张,我就是管社区里的小事,今天调解张阿姨和李叔叔吵架,明天帮王爷爷找走丢的猫,都是家长里短的。” “那有没有遇到过有趣的事?”我好奇地追问,毕竟民警的日常听着就很有故事感。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放下水杯说:“还真有!前两天接到报警,说超市有人偷东西。我们赶过去,报案人怕报复,躲在监控死角指认,说小偷特别嚣张,偷了东西还不跑。我们赶紧上去把人扣了,结果一问才知道,那男生是第一次给女朋友买卫生巾,紧张得不行,挑了半天不好意思,就顺手把东西塞衣服里了,被当成小偷了!” “噗——”我没忍住笑出声,“那后来呢?总不能真把人当小偷处理吧?” “当然没有,”他摆摆手,“跟他聊了会儿,说这不是丢人的事,让他以后大大方方的,就结案了。” “不愧是人民警察,思想格局就是不一样!”我笑着吹了波彩虹屁。 这时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过来,郝博文拿起刀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跟从警没关系,我那些哥们儿,给老婆买这些东西都特熟练。再说了,咱们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多坏心思。” “噗——”我又被他逗笑,看着面前滋滋冒热气的牛排,突然觉得饿了,让我丧失了好多天的食欲,此刻倒被这轻松的氛围勾起了。 我拿起刀叉,把滚烫的黑椒汁均匀淋在牛排上,刚切好一块准备送进嘴里,就听见有人喊我:“胡思路!” 我循声望去,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正朝我挥手,笑容甜得晃眼。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手里的刀叉“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黑椒汁溅到了袖口上,油渍立刻晕开。 “你没事吧?赶紧擦擦。”郝博文递过来一张纸巾,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慌乱地擦着衣服,嘴里念叨着“谢谢”,可布料上的油渍早就渗了进去,怎么擦都擦不掉。 正狼狈着,那女生已经走到了桌前,而她身旁站着的人——正是李清。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女生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熟稔地拍了拍我的肩:“胡思路,真的是你!大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今天也太巧了吧!” 我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嗯,好巧。”心里却在哀嚎:这种“巧事”能不能别发生在我身上! 她转眼看向郝博文,好奇地问:“这位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好帅呀!” 郝博文赶紧摆手,有点尴尬:“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朋友。” 女生立刻伸出手,笑容更甜了:“你好呀,我叫秦妍真,是胡思路的大学校友。” 秦妍真…我手里攥着的纸巾不由得紧握了两下。 我认识李清时,还不知道秦妍真。 大四上学期的国庆小长假,我们三五好友一起约着去露营爬山,秦妍真出现了。 当时租了两辆车,李清开一辆,阿飞开一辆。 李二蛋很仗义的安排我坐李清那辆车,他们车上坐了一对小情侣,听他们打球时都喊那个男生俊俊。 我打趣李二蛋说正好俊俊和他女朋友,你和阿飞,你们成双成对。李二蛋恼羞成怒地举起铁砂掌拍打我。 我和另外一个男生坐李清这辆,阿飞他们都叫他阳仔。 就在大家集合好准备出发时,阳仔突然喊:“等等等等!还有一个人,马上到!” 阿飞疑惑地问:“还有谁啊?不是就我们几个吗?” 阳仔拍了拍胸脯:“四男三女哪行,怎么也得凑个四男四女,我又喊了个妹子!” 阿飞他们无奈地摇摇头,我们七八个人就站在路边等。 十月的江城气温变化多端,正巧这天又莫名炎热,没站几分钟,俊俊女朋友就小声抱怨:“好热啊,要等多久啊?” 阿飞看李二蛋也满头汗,提议道:“李清,要不你们这车先走,一会儿来的女生跟你们走,我们直接去目的地会合?” 李清点点头:“行。” 然后阿飞他们就开车走了。 李二蛋还特意给我发了张车内空调的照片,贱兮兮地说:【车里真凉快,可惜某些人要吃爱情的苦~】 我回了他三个笑脸,刚关掉手机,就看到李清把车钥匙递到我面前,声音轻轻的:“你去车上等吧,我陪阳仔接到人就来找你。” 他逆着光站在我面前,白衬衫被阳光晒得有点透,浑身像镀了层金边,莫名让我想起自由女神——虽然有点离谱,但当时就是觉得他干净又耀眼,带着点神圣不可侵犯的劲儿。 我双手捧着接钥匙,指尖碰到冰凉的钥匙扣时,连心都跟着凉丝丝的。 我刚往停车场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甜腻的喊声:“李清~” 我回头一看,太阳光正好打在李清背上,一个穿宽松白衬衫、淡绿色百褶裙的女生正迎着光跑来,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一看就觉得舒服甜美的类型,眼睛天生微弯,像盛着笑意。 她跳到李清面前,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出去玩都不记得叫上我,还是阳仔告诉我的呢!” 阳仔本来蹲在路边,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秦妍真,好歹是我喊的你,你不能一来眼里就只看得到李清呀!” 我拿着车钥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打闹,李清笑得特别爽朗——是我很少见的那种,没有一点疏离感,满是少年气的笑。 瞬间,刚才握着钥匙的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日头晒得我头皮和脖颈发烫,心里却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像被人泼了盆冷水,凉得发慌。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转身就往停车场跑——球鞋踩在地面上“噔噔”响,像在跟自己的较劲。 拉开车门钻进后座,我把车钥匙往驾驶座上一丢,连空调都忘了开,赶紧摸出耳机戴上,闭眼往椅背上一靠,假装自己已经睡熟。 车厢里闷得像蒸笼,后背很快沁出一层薄汗,可我连动都不敢动。 没过几分钟,就听见驾驶座车门被拉开,接着是副驾驶的动静。 秦妍真的声音带着点娇憨的抱怨:“我的天,这车也太热了吧!跟蒸桑拿似的——诶?后座怎么还有人?” 我屏住呼吸,听见李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又清晰:“胡思路。” 这三个字像小锤子敲在心上,我分不清他是在喊我,还是在回答秦妍真。 眼睫毛颤了颤,终究没敢睁开。 直到车子缓缓开动,空调冷风慢慢吹过来,我才悄悄眯开一条缝——前面两个身影并肩坐着,秦妍真正转头跟李清说着什么,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们身上,画面和谐得刺眼。我赶紧闭上眼,心里像被根松紧带勒着,越收越紧,闷得发慌。 到露营地时,黄昏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我推开车门下车,刚站稳,李二蛋就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戳我胳膊:“你咋坐后座了?不是让你跟李清坐前面培养感情吗?咋还搞起‘隔离’了?” 我扯了扯嘴角,苦涩地耸了耸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总不能说,看到李清对别人笑,我就没勇气上前了吧? 这边正沉默着,秦妍真已经蹦蹦跳跳地跟其他人打招呼了。 篮球队的男生跟她好像很熟,俊俊还笑着调侃:“妍真,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要被阳仔吐槽死了,说我们骗他来当电灯泡。”秦妍真笑着捶了他们几下,闹作一团。 很快,她就走到了我面前,依旧是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语气满是关心:“胡思路,你好呀!我是秦妍真。看你在车上睡了一路,是不是不舒服呀?” 面对这么一张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甜美笑脸,我实在没法继续摆着臭脸,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可能是那会儿有点热到了,没事的,谢谢你。” 她立刻伸手挽住我的胳膊,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语气亲昵得像认识了很久:“没事就好!一会儿爬山的时候我们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体力不太好,到时候还得靠你拉我一把呢!”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愣,胳膊僵在原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连拒绝的话都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第25章 第二十五条线 那天大家七手八脚支好帐篷,就着面包和自热火锅简单对付了晚饭,不到十点就各自钻回帐篷——毕竟凌晨三点要爬起来上山看日出,得攒足体力。 我和李二蛋挤在同一个睡袋里,她沾着枕头没五分钟就打起了小呼噜,呼吸声又沉又均匀。 帐篷隔得近,隔壁俊俊和他女朋友的嬉笑声、阳仔他们打牌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外面渐渐安静下来,湖边的浪头拍着岸边,“哗啦哗啦”的像催眠曲,可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刺眼的光让我赶紧眯起眼,调低亮度一看——快两点了。 索性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掀开帐篷拉链,尽量不发出窸窣声。给李二蛋掖好睡袋角,我轻手轻脚走出去,夜里的风带着湖水的凉意,一吹就打了个哆嗦,却怎么也找不到外套。 不远处的篝火还剩点火星,昏昏暗暗地照着地面。 我沿着湖边慢慢走,晚风拂过头发,带着点湿润的水汽,月亮悬在山林上空,把影子拉得老长,湖面映着月色,波光粼粼的。 正盯着湖面发呆,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吓得一回头,只见个黑黢黢的影子朝我走过来,手里还好像拿着什么。 我下意识往后退,没注意脚下的石头,脚踝一崴,身体瞬间往前倾——眼看就要掉进湖里,手腕突然被人攥住,接着腰也被稳稳托住,整个人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抬头一看,月光正好落在李清脸上,他的眉眼在月色里显得格外柔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眼神亮得像盛着星光。 我的心跳“咚咚”直响,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手还揽在我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声音轻轻的:“睡不着?” 我愣愣点头,他把手里的外套递过来,指尖蹭过我的手背:“你的外套,吃饭时忘在椅子上了。湖边冷,穿上吧。” “谢谢。”我赶紧低下头接过外套穿上,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眼神太深了,像这湖水似的,生怕自己陷进去。 我们就这么并肩站在湖边,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在这样的月色下,不知沉醉了多久,身后渐渐传来帐篷拉链的响动。 有人打着哈欠喊:“妈呀,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是阳仔的声音。 我下意识侧头看李清,正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那目光像是能看透我所有心思,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冷空气仿佛消失殆尽。 我慌慌张张别开眼,转身就往帐篷跑,边跑边喊:“李二蛋!快起来!要爬山了!” 爬山队伍里,李二蛋还没睡醒,阿飞在后面拽着她的背包带,一步三晃;俊俊和他女朋友手牵手,走得慢悠悠。 只有我,因为刚才的插曲,精神得像打了鸡血。秦妍真凑过来跟我并肩走,我怕她又挽我胳膊,早早就把几瓶矿泉水挂在左右胳膊上,她往左边靠,我就把左边的水换到右边,跟她玩起了“错位游戏”。 阿飞在后面打趣:“思路,要不要我帮你拿水?看你胳膊都快被勒出印子了。” “不用不用!”我赶紧加快脚步,生怕他真过来帮忙,打破我的“防御工事”。 爬到中途,遇上一段特别陡的坡。 天还黑着,只能靠手机手电筒照明,地上的泥土因为前几天下过雨,软得像橡皮泥。 李清和阳仔走在前面探路,阳仔回头喊:“大家慢点!踩稳了再走,别滑下去!” 我跟在秦妍真后面,虽然不想跟她太近,但这种时候也只能互相照应。 快到坡顶时,李清和阳仔已经爬上去了,我站在下面托着秦妍真的胳膊,让她借力往上爬。 她左手往我胳膊上一压,想跨大步上去,结果脚下的泥土突然松了,我下意识往前推了她一把——怕她滑下来,没成想自己力道没控制好,推空了不说,脚底一滑,“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思路!你没事吧?”李二蛋赶紧跑过来扶我,手忙脚乱地帮我拍身上的泥。 我抹了把脸上的土,笑着说:“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了不少水,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还笑!”李二蛋瞪我一眼,想扒开我的袖子和裤腿,“快看看!胳膊肘和膝盖有没有摔破!全是泥!” 秦妍真趴在坡顶往下看,想下来扶我,我赶紧摆手:“别下来!这坡太滑,你下来了就不好再上去了!” 她撅着嘴,声音带着愧疚:“对不起啊胡思路,都怪我……” “没事没事!就是衣服脏了,没受伤!”我赶紧打断她,怕她再内疚下去,大家都别想看日出了。 俊俊和他女朋友也爬上来了,他女朋友看到我满身是泥,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小声惊呼:“天啊,怎么摔成这样……” 阳仔在上面喊:“大家先赶紧上来!天快亮了,再磨蹭就赶不上日出了!” 我对阿飞使了个眼色,看了一眼李二蛋,说:“你们赶紧上去吧。” 然后就转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水瓶,趁他们往上爬时赶紧在一边把手冲干净。 等他们都上去后,我的手上还是带着泥渍,和水渍混合在一起,像是怎么都冲洗不完似的,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擦干合适。 这时上方传来一阵声音:“胡思路,快上来。” 我抬眼一望,李清正朝我伸出手,又说了一遍:“上来。” 我晃了晃我脏兮兮的手,“我手很脏,还是自己慢慢爬上来吧。” 他微微皱了皱眉,抿嘴说道:“没事,快上来,不然我就下来了。” 他的手心朝上,手指净白修长,骨节分明。 我想了想还是把手往衣服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捡起地上的包包和剩下的水,才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他用力一扯,我就上去了。 “他们人呢?”我环顾四周,没看到其他人。 “我让他们先去观景台占位置了。”李清说着,突然蹲下身,伸手卷起我的裤腿,我低头扫眼一看,膝盖处有一大片擦伤,渗着血丝,混着泥渍,看着有点吓人。 刚准备弯腰瞧得仔细点,就被他拉到旁边的石墩上坐下。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纯净水,又摸出一包纸巾,用水把纸巾打湿,动作轻柔地帮我擦膝盖上的泥和血。 那眉头越皱越紧,紧的我感觉可以夹住他放在地上的瓶盖。 等擦干净后,他又用干纸巾吸干水分,才放下我的裤腿,抬头看我:“把外套脱了,看看胳膊有没有受伤。” 我不敢反驳,乖乖脱下外套——还好胳膊只是有点泛红,没破皮。 他扶我站起来,问:“能走吗?” “能!”我点点头,刚才爬都爬上来了,这点小伤不算啥。 可他没松开我的胳膊,拿起我的背包挎在肩上,扶着我慢慢往山顶走。最后这段路,残存的几丝月光陪着我们,脚步声在安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到观景台时,大家已经坐成一排了。 秦妍真第一个回头看到我们,我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李清扶着我胳膊的手上顿了顿,赶紧往前迈了两步,挣脱开他的手——余光瞥见他的手僵了一下,垂在身侧。 “你还好吧胡思路?”秦妍真过来挽我的胳膊,语气关切。 “没事,真没事。”我扯出个笑容。 “那就好!我给你占了个位置,快来坐!”她拉着我走到最右边的位置,“还好你们赶上了,马上就要日出了!” 没过多久,天边渐渐亮了起来。 先是灰白,再是鱼肚白,接着地平线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一点点渗透进云层里,从白到黄,从黄到橙,最后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冲破地平线,缓缓升起,光芒瞬间洒满山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湖边的水汽、山间的雾气,都被染成了金色,万物好像都在晨光里醒了过来。 我微微后仰身子,往左边看——李清坐在最左侧,也微微偏过头。 晨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眸子里盛着熹微的光,正好和我的目光撞在一起。 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看地上的草。 从那以后,我总在学校里遇到秦妍真。 她时常围着李清转,有时候是在图书馆,有时候是在篮球场,以前我没注意过,现在却总能一眼看到他们。 李二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凑到我耳边说:“思路,你知道吗?秦妍真和李清大一就认识了!当时他们一起参加演讲比赛,李清第一,她第二,后来院里总派他们一起去比赛,关系可好了!” 我假装不在意地推了推她的脑袋:“知道了知道了,你消息真灵通。” “你还淡定呢!”李二蛋急得跳脚,“他们要是在一起了,组成‘清真cp’,你可别来我这哭!”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奇葩的cp名也就她能想出来。沉默了片刻,我说:“他喜欢谁是他的事,而且秦妍真确实很优秀。” “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李二蛋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我的头,转身走了。 奇怪的是,后来我就听说秦妍真出国了,李清也拿到了C市公司的offer,并且没过多久就和我在一起了。 我以为秦妍真只是大学生活的小插曲,可现在,他们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有些摸不准了。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把我原本就乱的心思,浇得更乱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条线 秦妍真很快就和郝博文三言两语熟络起来,她一直有这样的能力。 我伸手拿过服务员刚端上来的冰饮,猛喝一大口,才定住了心神。 郝博文抬头诧异地看着我,我不解。 而后他说:“你喝的这杯好像是我的…你的是热饮。” 我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再点一杯吧。” 秦妍真在旁边提议一起吃,我很想拒绝,又怕拒绝之后搞的大家很尴尬,想了想还是算了,吃个饭也没什么,就应允了。 接下来的时间,秦妍真就没停过嘴,从大学社团聊到现在的工作,还顺带介绍了李清,全程把“我们都是老同学”挂在嘴边。 我没心思搭话,只顾着埋头切牛排,把肉切成小块往嘴里塞,嚼都没嚼两下就咽,活像在完成任务。 好在饭桌上不止我一个“哑巴”,李清也没怎么说话,指尖摩挲着杯沿,连头都没抬过几次。 正闷头干饭时,服务员端着一瓶红酒和四个高脚杯过来,摆在桌上。 我疑惑地抬头,秦妍真先开口:“我们没点酒啊,是不是上错了?” 服务员赶紧核对单子,脸瞬间红了,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桌号了!”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估计是学生出来兼职,拿杯子的手都在抖,眼神里满是慌张。 我加快手里的动作,把盘子里最后的肉解决掉了,就起身准备去下洗手间,没想到这一动作把服务员吓了一跳,她端着的盘子一下没扶稳,稍稍一歪,几个高脚杯正好跌落下来,红酒直接倾泻到我的衣服和裤子上。 “天啊!”秦妍真惊呼一声,赶紧递过来纸巾。 服务员更慌了,差点跪到地上,想用衣袖帮我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经理也跑了过来,对着小姑娘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怎么做事的?猪脑子吗?连个杯子都端不稳!赶紧给客人道歉!” 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一个劲地弯腰:“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您的衣服我赔……” 经理在一旁戳了戳她的胳膊,恶狠狠地低声说:“这瓶红酒也得算在你头上!” 然后转头对着我堆起笑脸:“这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她是新来的没培训好,您的衣服干洗费我们出!” 我看着小姑娘委屈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落忍,摆了摆手:“不用了,衣服是随便买的,不值钱。” 经理拉着小姑娘又道了几句谢,才带着人走了。秦妍真凑过来,语气担忧:“思路,我陪你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吧?” “不用了,我直接回家洗吧。”我反而松了口气——总算有理由离开了。 拿起椅背上的风衣裹紧,遮住酒渍,又对郝博文说:“抱歉啊,我这情况就先撤了,今天这顿我请,算我赔罪。” 郝博文站起身:“你没开车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不用不用!”我赶紧按住他,“我住得近,走路就到,你接着吃,人民警察可不能浪费粮食!”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转身就溜——再多待一秒,我怕会因为忘记呼吸而把自己憋死。 我走到马路边,准备叫车,一看从这回家的价格,瞬间死心… 刚掏了一大笔钱,这会儿我还是省着点吧,于是打开导航搜索离我最近的地铁站,要走小半个钟头,看来今天到家也不会很早了。 低头看了看衣服,啧,又要给楼下干洗店照顾生意了。我裹紧了风衣,把衣服上的红酒渍遮盖住,就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默默祈祷不要被大家误会成杀人逃逸犯。 走着走着,小腹突然传来一阵胀痛感,紧接着再走几步,下身涌出一股热流,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茫然了几秒。 回过神后,我用最快的速度快步走到便利店买好姨妈巾,然后冲进地铁的卫生间,等全部处理好,浑身上下就开始腰酸背痛。 这个时间点地铁上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人,一个位置也没有。我倚靠在扶手上弯曲着背,捂着肚子,小腹已经渐渐有一种坠痛感。 还好中途不用换乘,站了快一个小时后,总算有位置空出来,我艰难着挪着步子坐过去,四肢酸胀感越来越强烈。 到站后,我缓慢地往家里走,出站口离家里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第一次发觉这么漫长,腹部感觉有万斤坦克在反复碾压,等走到小区楼下时,我已经痛的直不起身来。 我蹲在地上,双手用力按压着肚子,浑身冒着虚汗,还有些想呕吐。只能皱着眉伸出一只手支撑在地上,想让自己站起身来,结果又一阵头晕目眩,让我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疼痛间,一辆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上的人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皮鞋发出“哒哒”的声响。 我视线却愈来愈模糊,看不清来人是谁,而在我左右失去意识时,脑子里莫名出现了郑愁予那首著名的诗: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也不知道此时朝我走来的人,到底是归人,还是过客。 再次睁开眼时,天花板的灯晃得我眼睛疼,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侧过头一看,蓝色的床单、透明的点滴瓶,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回走动——这是医院。 “生理期疼痛加上急性肠胃炎引起的晕厥,这几天要清淡饮食,按时吃饭,别喝冰饮吃辛辣的。” 医生的声音传来,旁边有人点头回应:“好,谢谢医生。” 那人转过身,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是李清。 他没说话,径直朝我走来,眉眼漆黑,眼神直白又带着点冷意,盯得我心里发慌。 他伸手过来,我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结果他只是把我额前的碎发拨到旁边,声音清冷:“好点了吗?” 我不敢说话,只是用下巴轻轻碰了碰被子。 “再睡会儿,打完针我们回家。”他的语气很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乖乖闭上眼睛,可腹部还是时不时疼一下,根本睡不着,只能隔一会儿就眯眼看看吊瓶——终于,在我第N次偷看时,吊瓶见底了! 我激动地想抬手叫护士,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李清按住了。 他刚才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估计是被我吵醒了。他喊来护士拔了针,又不知道从哪儿借了个轮椅,把我推到停车场,放进副驾驶,还特意帮我系好安全带。 我以为他会送我回我家,结果车停在了他小区楼下。 他中途下车去了趟24小时便利店,五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几包姨妈巾在其中赫然分明。 这是李清第一次给我买卫生巾,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遇上了蝴蝶效应,刚刚和郝博文聊到这个话题,现在事情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没找老板要个黑袋子装?”虽然我没什么月经羞耻,不过我还挺想知道李清的态度的。 “又不是买核武器。” … 哈?这回答我属实没想到。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打开副驾驶的门,把我抱了起来。 接着不由分说地抱我上楼,开门后把我放在沙发上,又一言不发地走进主卧,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就呆坐着看他进进出出的。 过了一会儿他过来把我抱起,朝主卧走去,我有点纳闷,上次还专门强调不让我进去,现在是玩哪一出? 不过没等我四处张望,他就已经把我带到浴室了,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泡澡水,架子上摆放着换洗衣物。 他把我放下后就出去了,还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跟我说。 这个节骨眼上我肯定不会自讨苦吃出去跟他闹,我老老实实地脱下黏糊糊的衣服躺进浴缸了,水温恰到好处。 刚闭上眼准备开始享受时,浴室门就被敲响了,吓得我浑身一哆嗦,李清在外面说道:“不可以泡太久,冲一下赶紧出来。” 啊,对!大姨妈不可以泡澡!只能遗憾地往身上拂了拂水,就起身淋浴了一下。 擦干身子换上旁边的衣服,很明显是女式睡衣,吊牌还没摘。 我怀疑李清家之前可能真的藏过美娇娘,这肯定还没来得及给美娇娘穿。 当然,我肯定不敢问他,我只能默默猜想。 出来后正好要经过衣帽间,我本想偷偷摸摸去打探一下,李清就已经端着一杯红糖水进来,我做贼心虚立刻站着不动,李清喊道:“过来。” 无奈之下,我只能快步走到他跟前,他扬了扬下巴,说:“上床躺着。” 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床上,盖好被子乖乖躺下。 他把红糖水放在床边柜上,开口说道:“一会儿喝了。” 我讨厌喝红糖水。 不过李清那个眉头微微一皱,我就啥也不敢反驳了。 他转身进了洗浴间,我听到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赶紧端起红糖水准备一饮而尽,然后好找机会溜到衣帽间看看,没想到红糖水有点烫嘴,我只能吹一口喝一口,等终于见底时,李清已经擦着头发走出来了… 我顿感绝望,他走到我面前拿过空杯子,看到我的表情,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我呵呵一声:“没事,就是感叹你洗澡真快…” 他无语地瞥了我一眼,转身说:“我洗澡快不快你不知道吗?” 我也无语。 怎么有些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就有点十八禁的味道,呐呐呐,声明一下,我是很纯洁的啊,邪恶的可能是他。 第27章 第二十七条线 等他再回来时,发梢还带着点浴室的潮气,却已经不滴水了。他反手关上门,动作轻得像怕惊着空气,然后径直掀开被子躺到我身边。 这感觉说不上来的微妙——李清很有分寸地跟我隔了小半拳的距离,可问题是,这床宽得能再塞两个人,都躺一张床上了还纠结“分寸”,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像个揣着规矩找别扭的小学生。 他摸出手机发了两条消息,屏幕光在黑暗里闪了两下就灭了,接着翻了个身,抬手把床头灯关了。 我这才发现他家隔音是真的好。不像我租的那间老破小,半夜总能听见隔壁楼夫妻吵架摔东西,偶尔还夹杂着小孩哭,吵得人神经衰弱。 但在李清这儿,世界静得只剩下我俩的呼吸声,他的呼吸轻而稳,跟我的浅呼吸叠在一起,倒像某种默契的小节奏。 我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数纹路,没数几下,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有只小拳头在里面轻轻捶。我下意识蜷了蜷腿,这一动没留意,把他那边的被子扯过来一大半。黑暗里突然传来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刚睡醒似的哑:“怎么了?肚子又疼了?” 我没力气多说话,只小声“嗯”了一句。 下一秒,我感觉床垫微微陷了陷——他往我这边挪了挪。 然后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揽住我的腰,不算用力,却刚好把我虚虚圈在怀里,他的呼吸就落在我耳边,带着点沐浴露的清冽味,痒得我耳朵尖都发烫。接着他双手搓了搓,掌心很快暖了起来,轻轻掀起我睡衣的衣角,覆在我肚子上,顺时针慢慢揉着…… 或许他的动作太轻柔,揉的我有点恍惚,也可能是深夜人的情绪就是容易敏感,又或者是生病让我变得脆弱虚弱。总之面对他突然地温柔触碰,让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了我的喉咙处,使劲想压住它,但是眼泪已经顺着我的眼角流到耳边。 李清大概是察觉到我不太对劲,伸手开了床头那盏小夜灯,暖黄色的光调得很暗,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脸。 我下意识想抬手挡眼睛,他却已经俯身抱了过来,把我的头按在他怀里。他的臂弯刚好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我鼻尖蹭到他棉质睡衣的质感,还带着点他身上的温度。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跟哄小孩似的:“怎么哭了?很痛吗?要不吃点布洛芬?” 我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喉咙里像堵了团湿棉花,只能发出闷闷的哽咽声:“你…那天不是说…暂时不联系了吗?我…我还以为…”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抬手拂过我的脸颊,指腹轻轻擦去眼泪,然后低头看着我,眼神亮得像盛了星光:“你以为什么?以为我真的就再也不找你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李清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又把我往怀里紧了紧,他的下颚抵在我发顶,有点痒,手指则轻轻按着我的太阳穴,缓解我隐隐的头痛。 然后我听到他说:“我后悔了。” 我颤抖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了半秒。 “我后悔了,胡思路。”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柔,“你需要时间重新接受我的出现,我给你时间,我把选择权都交到你手上,你想什么时候想通都可以。” 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感觉他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羽毛拂过,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要你平安,要你健健康康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可能是李清不停地抚摸我的背,有极强的助眠功效,也可能是最近都没休息好,总之我这一觉睡的特别安稳和踏实,一夜无梦。 醒来时,李清已经不在身边了,我睡眠向来很浅,一点动静都会惊醒,还在暗自纳闷他是什么时候起身的,我居然都没有察觉。 我慌忙摸过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来显示七点半,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离上班还早,来得及。 我穿着睡衣走出卧室瞧了瞧,就看见李清坐在沙发上,跟昨天的西装革履不一样,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开衫,里面搭了件白T恤,配着黑色休闲裤,看着比平时温和多了。 他盯着电脑敲得飞快,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不知道在忙什么。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立刻合上电脑放到一边,起身走过来,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指尖还带着点电脑键盘的凉意:“身体好点了吗?” 我还有点懵,脑子跟裹了层棉花似的,只点点头。 “先去洗漱,牙膏给你挤好了。”他说完转身往厨房走,留我站在原地愣了愣——这人怎么连牙膏都给挤好了? 等我洗漱完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一碗冒着热气的青菜粥,粥面上撒了点葱花;一个剥好的白煮蛋,蛋白嫩得发亮;还有一笼小笼包,皮薄得能看见里面的肉馅;旁边还放着一杯温水,温度刚好能直接喝。 我惊讶地走过去,指着餐桌:“这些…都是你做的啊?” “不然呢?你以为田螺姑娘半夜来我家做饭了?”他递过来一个勺子,自己坐下拿起另一个鸡蛋开始剥,指尖灵活得很,没一会儿就剥得干干净净。 “田螺姑娘没有,不过你家倒有个吃白食的。”我嘿嘿笑了两声,拿起勺子舀了口粥,温热的粥滑进胃里,舒服得叹了口气。 “还挺有自知之明。”他把剥好的鸡蛋递给我,眼神里带着点笑意。我接过鸡蛋咬了一口,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像被圈养——李清该不会是把我当小猪喂吧?不过转念一想,当小猪好像也不错,不用想太多,还有人管饭,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也就这点追求了。 吃过早餐,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去上班。 刚站起来,李清就问:“今天还去上班?周五了,要不请个假在家歇着?” 我摇摇头:“不了,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且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呢。” 刚走出两步,我突然顿住,抬手拍了拍脑门:“哎呀!” 李清抬眸看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昨天的衣服还是脏的,我没带换的衣服啊!”我回头看着他,一脸苦涩——总不能穿着睡衣去上班吧? 他两口扒拉完碗里的粥,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一点都不意外。他用指头敲了敲桌子,语气特淡定:“等着。” 没一会儿,他从卧室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丢给我:“去换上,尺寸应该合适。换好了我送你去公司。” 很奇怪,又是意外的合身。 换好衣服出来,李清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还穿着早上那套休闲装。我走过去,忍不住问:“你不换衣服吗?就穿这个去上班啊?” 他伸手牵住我的手,掌心温热,然后打开门往外走:“今天不去公司。你几点下班?晚上我来接你。” 我站在电梯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太确定,下午要去一个会场谈事情,晚点还要去非遗游园会那边盯进度。” 电梯门开了,他拉着我进去,按下一楼,没再说话,只是手指轻轻勾了勾我的掌心,痒得我心跳快了半拍。 车开到公司楼下,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李清突然拉住我的手腕。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得很:“我去附近办点事,不知道几点结束。要是早的话,给你带午餐过来;来不及的话,我给你发消息。记住了,不许乱吃东西,冰的、辣的都不能碰,听到了吗?” 我有点纳闷——李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碎碎念了?跟我妈似的。 不过我妈念叨的时候总带着点火气,听着就想反驳;可李清不一样,他用温柔的语气说着不容置疑的话,我根本没法拒绝,只能乖乖点头。 他好像很满意我的反应,伸手揪了一下我的脸蛋,力道很轻,嗓音里还藏着笑意:“去吧,别太累。” 我摸了摸被他揪过的脸颊,有点发烫,晕乎乎地往公司大厦走。刚走没两步,身后突然有人喊我:“胡思路!” 我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转头就看见王斗斗一脸“抓包”的表情,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她冲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满是八卦:“我刚刚可是看到你从一个野男人的车上下来了啊,你老实交代,昨天是不是溜去一夜情了?” 我朝她翻了翻白眼,“我有这么饥渴吗?还找一夜情?” 她八卦的眼神呼之欲出,问:“那刚刚是谁?我才看到一点点侧脸,那人就马上开走了。话说咱们Jaden昨天真的打了满满一面的气球诶,你要不再相处相处,给人家点机会?” “说啥呢?我们关系很纯洁的,你自己思想龌龊可不要编排我和他哈。”我赶紧打断她,生怕她越说越离谱。 她用指尖使劲戳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说:“你就是个榆木脑袋。” 我捂着被她戳的生疼的后脑勺,她这话很耳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开了一早上会,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脑子里全是浆糊,连同事跟我打招呼都没反应过来。一打开手机,就看见李清发了好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忙完了吗?】 完了——开会前我把手机调静音了,居然忘了调回来。我赶紧往电梯口走,一边走一边给他发消息解释:“刚开完会,不好意思啊,手机静音了没看见。” 刚走到前台,前台小姐姐就笑着喊我:“Echo,这里有你的爱心便当哦。” 手机刚好震了一下,李清回复:【我还有事,午餐给你放前台了,记得趁热吃,别吃凉的。】 我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手提袋,袋子里还带着点温度,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前台小姐姐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我脑子还没理清,也没心思猜她在想什么,拿着便当就往工位走。 下午在会场等客户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个不停,一看是王斗斗发来的消息,足足十几条,还夹杂着一堆感叹号。 我点开一看,第一条就是:【胡思路!!!你老实交代!早上送你上班的是不是李总!!!】 我懵了:【???什么玩意儿?】 王斗斗:【前台美眉都传开了,说李总亲自给你送爱心便当!整个前台都在传你的八卦!】 我:【她们认错人了,不是他。】 王斗斗:【你个小没良心的!旧情复燃你都不告诉我!还跟我装!】 我:【真没有,谣言止于智者。】 怕她再发来一堆消息,我赶紧把手机调回静音——王斗斗一八卦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可没精力跟她掰扯。 非遗游园会的进度比预想中顺利,我看着刚结束的手工体验活动,游客们都笑得很开心,心里也松了口气。就是宣传力度还得加大,回头得跟运营那边再对接一下。 “Echo姐!Echo姐!” 我回头一看,是王斗斗新招的检票员小周,正气喘吁吁地朝我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检票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赶紧迎上去。 她蹲下身,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才指着门口:“门…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啊?谁啊?”我纳闷了,什么朋友会来这找我? 小周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兴奋:“是个帅哥!超帅的!比咱们公司的男同事都帅!” 我:“……”得,这果然是王斗斗招来的人,跟她一样花痴。 天已经黑了,月亮悄悄挂在天上,洒下一片淡淡的光。我走到门口,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SUV,李清靠在车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夜风把他的衣角吹得轻轻晃。 他看见我出来,立刻直起身,快步朝我走过来。离得近了,我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跟空气中的草木香混在一起,让人觉得很安心。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低头,凑到我耳边,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痒得我耳朵尖都红了:“胡思路,你该不会是买了个手机模型吧?” “啊?”我被他突然的靠近弄懵了,脑子转不过来。 “不然怎么总是联系不上你?”他垂着眸子看着我,眼里盛着温柔的月光,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我发了三条消息,你一条都没回。” 我这才想起手机还在静音,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果然有三条他的消息,还有王斗斗的一堆未读消息。 我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下午在忙,忘了调回来静音了。” “忙完了吗?”他问。 我握着手机,愣愣地点点头:“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同事就行。” 他伸出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牵住我,唇角笑意分明,眼眸里光华流转,似拢了温和的月泽,暗蕴柔情,“那走吧,回家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条线 车又稳稳停在他家楼下,我盯着熟悉的单元楼入口,满脑子问号——怎么“回家”不是回我自己那间小破屋?趁李清熄火的间隙,我戳了戳他的胳膊:“那个…我今天还住你这儿啊?” 他没立刻答,先慢条斯理地拉上手刹,侧过头睨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你明知故问”的意味:“不然呢?你想回你家?” 我赶紧赔笑:“没有没有!我就是怕给你添麻烦嘛!” 他推开车门下车,背影看着挺冷淡,关门的瞬间,风裹着他的声音飘进来:“等你身体好了,想回哪都行。” 我皱着眉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合着李清这是把我当病号照顾呢?可他以前连自己外卖点什么都要纠结半小时,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他偷偷觉醒了“慈父情结”? 抬头一看,李清都快走到单元楼门口了,我赶紧推开车门追上去。 推开家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是莲藕排骨汤的香味! 我跟只寻味的小馋猫似的,踮着脚顺着香味往厨房探,果然看到电砂锅蹲在台面上,保温灯亮着,热气从盖子的小孔里丝丝缕缕冒出来,裹着肉香和藕香,勾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伸手掀开盖子,看着炖得粉糯的莲藕和泛着油花的排骨,眼睛瞬间亮成灯泡:“哇!莲藕排骨汤!” 李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伸手弹了下我的后脑勺,唇角勾着笑:“你这鼻子比狗还灵,刚进门就闻见了?” 我揉着后脑勺,满脑子都是汤的香味,哪顾得上跟他拌嘴,只催着:“快端出来快端出来!我都快把碗舔干净了!” 等李清慢悠悠把汤端上桌,我握着勺子的手都在抖,恨不得直接把脸埋进碗里。 好在汤没辜负我的等待——莲藕炖得一抿就化,排骨软烂到轻轻一撕就脱骨,汤汁鲜得能鲜掉眉毛,我吸溜着汤,含糊不清地问:“你…你什么时候炖的啊?也太好吃了吧!” “下午去会场接你之前,提前炖上的。”他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撇着汤上的浮油,跟我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比,优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厅吃饭。 我嚼着排骨,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以前李清可是连厨房都不进的人,煮个泡面都能把锅烧糊。 我放下勺子,擦了擦嘴,一脸“我已看透一切”的得意:“我知道了!你这三年是不是偷偷去新东方烹饪学校闭关了?不然厨艺怎么突然这么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咳——咳——”的声音。 李清用手捂着嘴,猛地侧过身,肩膀一抽一抽的,咳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我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伸手帮他拍背顺气,还不忘嘚瑟:“你别激动啊!被我猜中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这可是好事,以后我就有口福了!” 他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接过水杯猛灌了几口,脸颊因为咳嗽泛着红,半天没消。 如果不是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智障”,我都要以为他是被我猜中而害羞了。 “胡思路,”他放下水杯,语气特认真,“要不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拍个脑部CT?我是真好奇,你的脑回路到底长什么样。” 我的手还搭在他背上,动作瞬间僵住:“啊?我猜错了啊?那你厨艺怎么突然这么好?” 他没回答,反而抓过我的手,摊开一看,眉头立刻皱起来:“手上全是油,还往我背上蹭?去洗手,顺便把碗洗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好啊!他这是在这儿等我呢!洗手又洗碗,好你个一箭双雕啊! 我不情不愿地把碗洗干净,放进橱柜里。 转身一看,李清已经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了,屏幕上全是枪声,看界面像是最近很火的射击游戏。 我凑过去看了两眼,心里嘀咕:他该不会是在做竞品分析吧?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坏主意。 我轻手轻脚绕到他身后,双手撑着沙发,微微俯身,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突然大喊:“我洗完啦!” 不出所料,李清吓得手一抖,头猛地往后仰,电视屏幕上的角色瞬间被爆头,鲜红的“GAME OVER”跳了出来。 我笑得直不起腰,拍着沙发喊:“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李清反应过来,眼神瞬间变得“危险”,翻身从沙发上跳下来就来抓我。我赶紧绕到沙发另一边,他穷追不舍,客厅里顿时满是脚步声和我的笑声。 果然应了那句话: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我确实难飞,才跑了两圈就没力气了,毕竟肚子还没好利索,平时我可没这么虚。 我瘫在沙发上,喘着气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咱们别追了成不?” 李清叉着腰站在我面前,唇角勾着笑,眼神里满是戏谑:“这就不行了?刚刚不是挺能耐的吗?” 我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有了主意,坐起身盘腿看着他:“要不这样!我陪你打一把双人模式,要是我杀的人比你多,你就放过我!” 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心一横,拍了拍胸脯:“输了我任你摆布!” 李清转身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另一个游戏手柄递给我,然后在我旁边坐下,瞬间切换到“认真模式”,眼神专注得像在开重要会议。 我一看他这架势,也赶紧坐直身体——这可是赌上“自由”的一战,可不能输! 事实证明,跟一个搞游戏研发的人打游戏,简直是鸡蛋碰石头。打到决赛圈时,我拼尽全力,才勉强和他打成平手。结果他又精准爆头一个,我俩的击杀比瞬间变成17:16。 地图上还剩三个人——我、李清,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伏地魔”。 安全圈越缩越小,我俩同时锁定了对方的大致位置,屏幕上的脚印一直在四周绕圈。 我用余光瞥了眼李清,他已经让角色趴在草丛里,手指在手柄上飞快操作,显然是快找到目标了。 我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肯定赢不了,突然瞥见背包里还有一颗手雷——如果扔出去,说不定能覆盖到那人的位置! 我赶紧让角色偷偷俯下身,掏出手雷,毫不犹豫地扔在脚边。 没几秒,屏幕上就弹出“游戏结束”的提示——我、李清和那个“伏地魔”同时被炸死,击杀比停在17:17。 我偷偷乐了——还好是平局!虽然游戏判定我是第二,但只要没输给李清,就不算输! 下一秒,李清突然伸手从背后圈住我,手臂一紧,直接把我抱进了怀里。我吓得赶紧挣扎:“诶诶诶!是平局啊!我们说好不动手动脚的!” “我没动手也没动脚啊,”他把头搁在我的颈窝,声音里带着笑意,手臂又紧了几分,把我箍得动弹不得,“我动的是手臂。” “你耍赖!”我试图推开他,可他的力气比我大太多,根本推不动。 “到底是谁在耍赖?嗯?”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话,温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耳廓上,痒得我心慌意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越缩,他的下巴就越往我脖颈里钻,引得我哈哈大笑,浑身都在抖。 最后我实在扛不住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求饶:“我耍赖我耍赖!哈哈哈哈…你高抬贵手!太痒了…别跟我计较了行不行!” 李清这才松开我,直起身看着我,眼眸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恶趣味:“早承认不就好了?现在,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摆布’你。” 他虽然松开了我的身体,眼神却一直盯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奇怪的画面——他该不会要把我捆起来“惩罚”吧?别想歪!是真的用绳子捆!然后跪地求饶! “那个…要不你先让我起来,你慢慢想?”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我抓住机会,像只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进主卧,“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还不忘探出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嘿嘿嘿!上当了吧!看你还怎么摆布我!” 不等他回答,我立刻反锁房门,拿起睡衣就冲进了浴室。 我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快半小时,把头发吹干,才神清气爽地开门出来。 一抬头,就看见李清正在衣柜里找衣服。我吓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反锁门了!” 他拿出一套新睡衣,关上衣柜门,朝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眼神里满是“你忘了这是谁家”的得意。 我拍了拍脑门——对啊!这是他家!他肯定有备用钥匙!果然是最毒男人心! “去把红糖水喝了。” 怎么又是红糖水…我面露苦色,刚想开口反抗一下,李清直接打断我:“红糖水,摆布,二选一。” “红糖水好啊,每个人都爱红糖水…” 李清轻笑一声,越过我走进了浴室。 第29章 第二十九条线 我又端着红糖水站在床边,重复起昨天“吹一口喝一口”的仪式——嘴巴里满是甜得发腻的味道,心里一百个抗拒,手却诚实地往嘴边送。毕竟李清那“二选一”的威胁还在耳边,我可不想真被“任他摆布”。 闷头灌下最后一口,床头突然传来震动声。 我低头一看,是李清的手机亮着,来电显示赫然是“秦妍真”三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戳了一下,刚咽下去的甜意瞬间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阵莫名的发堵。 我把杯子洗干净放回厨房,刚走回卧室,李清就从浴室出来了,发梢还滴着水,用毛巾擦着头发。 “红糖水喝完了?”他随口问。 “嗯……”我偏过头不敢看他,伸手抓起枕头胡乱捶了两下,明明枕头软乎乎的没惹我,我却莫名觉得它鼓得碍眼,“你刚刚有电话。” “我今天睡客卧吧,总睡你卧室不太合适。”说完我抱着枕头就想往外走,脚还没迈出门,手腕就被李清抓住了。 他皱着眉,语气带着疑惑:“怎么突然要去睡客卧?出什么事了?” 我抱着枕头,胸口堵得更厉害,偏偏这时候他的手机又震了,他顺手摸起来的瞬间,我又瞥见了那个名字。 “我在这儿怕影响你接电话。”我嘴硬道,声音却忍不住发紧,连抱着枕头的胳膊都绷得紧紧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就是觉得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得慌。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又低头看我,突然“嗤”地笑出声来。 我更气了,不就是秦妍真的电话吗?至于这么高兴?我抱着枕头往怀里又紧了紧,活像只护食的小刺猬。 刚想挣开他的手,他却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嘴角还挂着笑:“你来接。” “我接?”我瞪大眼睛,满脑子问号。 “怎么?怕了?”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故意的挑衅。 “我怕?”我瞬间被激起了好胜心,一把抓过手机,“接就接,你别后悔!” 平时我最不吃激将法这套,今天大概是被那通电话气糊涂了,脑子一热就上了套。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秦妍真甜得发腻的声音,我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喂,李清?你在忙吗?怎么这么久才接啊?” 我没开免提,却能感觉到李清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点看好戏的饶有兴致。 我清了清嗓子,脑子里飞快盘算,要不假装是他的秘书?霸道总裁不都有女秘书吗?虽然他公司规模不大,但深更半夜秘书帮老板接电话,应该也说得通吧? 可我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惊呼:“胡思路?怎么是你啊?李清呢?” 被认出来的瞬间,我的“秘书计划”直接破产,只能硬着头皮胡扯:“他去厕所了,看你打了好几遍,怕有急事就先接了。” “你们这么晚还在一起啊?是聊工作吗?我听说你们公司和他们有合作。”秦妍真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听得我心里更不舒服了。 连我们有合作她都知道?李清跟她聊这么多? 我把怀里的枕头“咚”地丢回床上,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语气又轻快起来:“我也没什么急事,下周不是校庆嘛,我准备和李清一起回学校,正好你要不要也一起呀?” “一起回学校”?合着他们早就约好了? 我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语气冷了几分:“不了,我还不确定。李清回来了,你们聊吧。”说完我把手机往李清怀里一丢,也不管他差点没接住,转身就往床上扑,裹着被子滚来滚去,把自己卷成了个春卷。 真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 “喂?知道了,再说吧。”李清的声音淡淡的,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我闷在被子里,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才偷偷掀开一条缝往外瞅。 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正好对上我的目光,嘴角的笑意又漾了开来,晃得我眼睛疼。 “还笑!”我没好气地瞪他,“再笑把你牙齿敲碎!” 他走过来,伸手戳了戳我裹成一团的被子:“你干嘛把自己裹成木乃伊?” “我乐意!”我往被子外缩了缩,试图给自己“松松绑”。 李清却俯身下来,伸手把我按在床边:“不是乐意当木乃伊吗?怎么不继续裹了?” 我被闷得有点缺氧,挣扎着想出来,折腾了半天没成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李清你混蛋!” 他大概是看我真急了,终于松了手。 我抓起枕头就朝他砸过去,他也不躲,就站在那儿任由我打,直到我胳膊酸了,才悻悻地停了手。 “撒完气了?”他伸手,帮我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 我别过脸,不说话。 “那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耐心。 “我……我内分泌失调行不行!”我随口找了个借口,说完自己都有点心虚。 李清愣了一下,没反驳,反而拿起手机低头戳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脸。 我吓得一僵,刚想问他要干嘛,他就低头凑了过来,在我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个操作直接给我整懵了,我赶紧推开他:“你亲我干嘛?” 他一脸认真,语气特别真诚:“网上说,亲吻能缓解内分泌失调。你好点没?没好的话,我们再试一次。” 我:“……”这年头真有人把互联网当“治病圣经”啊?眼看他又要低头,我赶紧捂住嘴:“好了好了!我好了!” 他这才露出狡黠的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把我脸颊挤成了包子:“明明是因为秦妍真生气,偏要嘴硬。以前你一点就炸,现在怎么学会逃避了?谁教你的坏习惯?” “还不是你!”我下意识反驳。 他手一顿,转而揪住我的脸颊轻轻扯了扯:“甩锅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哎呦……痛!”其实一点都不痛,我就是想装可怜。 李清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把戏,却还是松了手,语气带着点无奈:“睡过去点,躺好。” 我捂着脸,慢慢往床里面挪,李清也躺了上来,伸手把灯关了。 折腾了这么久,我确实有点累了,刚想闭眼,就感觉他俯身过来,一手托起我的头,一手揽住我的肩膀——我又被他圈进了怀里。 这个姿势好像成了我们睡前的习惯,熟悉得不需要适应,可我心里却莫名有点慌。 “校庆……是什么时候?”我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他的睡衣衣角。 他垂眸看我,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下周六。” “那你……和秦妍真约好了一起去?”我问完,心脏忍不住跳快了两拍。 “谁说我要和她一起?”他抓住我不安分的手,按在他胸口,“你去,我就陪你去;你不去,我也不去。听清楚了吗?” 我小声“噢”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偷偷翘了起来。 黑暗里特别安静,我以为李清睡着了,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刚动了一下,他就握紧了我的手:“睡不着?还有问题要问?” “嗯……”我点点头,确实还有个疑问没解开。 他轻叹一声,慢慢把胳膊从我的头下抽出来——大概是被我枕麻了,他揉了揉胳膊,伸手把床头的小夜灯打开了:“问吧,今天一次性问清楚。” 暖黄的灯光把我们圈在小小的角落,我瞬间来了精神,翻身趴在床上,主动帮他揉着胳膊,活像个“认错求原谅”的小奴仆:“秦妍真怎么知道我们有合作啊?” 李清躺着,另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听到我的问题,他嗤笑一声:“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问你的相亲对象?” “郝博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立刻坐直身体,急忙解释,“我没要相亲!是我妈逼我的,我是受害者!” 大概是我的求生欲太强烈,李清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也是,你连我都要考虑这么久,要是敢自己去相亲,我真得带你去拍个脑部CT了。” 我:“……”这人怎么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啊?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别扯远了,快回答我的问题!” “那天你走后,我和郝博文聊了几句,提了一嘴合作的事,秦妍真正好在旁边听见了。”他解释道。 “就这么简单?”我有点不相信。 “不然呢?你又脑补了什么大戏?”他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 我没理他的调侃,又问:“那你那天为什么和秦妍真一起吃饭?” 李清的眉尾微微挑起,眼神变得有点耐人寻味:“想知道答案,可以。不过你得先给我一个‘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身份。” 我愣住了:“这还要身份?很难回答吗?” 他很认真地点头:“难。必须要身份。” 好家伙,还来个双重肯定。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也直勾勾地回视我,眼神里满是“你不认输就不罢休”的执着。最后还是我先败下阵来,小声说:“那……勉强给你个‘追求者’的身份吧。” “追求者?”他扬了扬眉,像是有点意外。 “怎么?不想要?不想要我送给别人了!”我故意抬杠,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话音刚落,他突然起身,被我揉着的胳膊反手一拽,我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我心里直呼“完了”——这是要上演“农夫与蛇”的戏码?我白给他揉了这么久的胳膊! “你试试看?”他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却带着威胁,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我瞬间认怂:“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有别人!就你一个!就你一个!”——论认怂,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他这才满意地笑了,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解释道:“秦妍真的舅舅,是我们大学主专业课的副教授,以前很照顾我。她回国想创业,她舅舅联系我,让我给她点建议。” “我本来想拒绝,毕竟我们专业不一样,帮不上什么忙。但她舅舅再三拜托,我不好驳老人家的面子,就想着和她当面说清楚。”他顿了顿,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没想到,会碰到你背着我去相亲。” “我都说了我没相亲!”我赶紧辩解,“而且你现在是‘追求者’,得对我客气点!” 他轻轻弹了下我的脑门:“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你和秦妍真……一直没联系?”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和她联系干嘛?”他反问,语气带着点疑惑。 我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她长得漂亮,又甜,身材也好,脑子也聪明……以前她就对你有意思,你现在又是空窗期,就没想着和她试试?” 我说的时候,李清脸上慢慢露出“你在说什么”的困惑表情。 “你以前不也跟她挺好的吗?”我补充道。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俯身下来,在我耳边轻声说:“上学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对秦妍真的醋意这么大?” “我才没有吃醋!”我立刻否认,“我就是好心给你提建议,优化一下你的‘选择配置’!” 他轻笑一声,伸手拨开我额前的碎发:“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什么是我的‘最优配置’?”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瞪着他。 “秦妍真好不好,和我没关系,我不在乎,也不关心。”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眼神也格外专注,“于我而言,你才是唯一的最优配置。明白了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点慌——李清家该不会藏了本《情话大全》吧?不然他这一套一套的,是从哪儿学的? 他的嘴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让我耳朵尖瞬间发烫,我紧张得不敢动。接着,他的手慢慢滑到我的腰间,掌心的温度透过睡衣传过来,我忍不住浑身一颤。 “你干嘛?”我赶紧抓住他的手,“你现在是‘追求者’,做什么之前得问我同意不同意!” 他低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笑意:“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唇就覆了上来。 这次不像刚才的浅尝辄止,他轻轻吮吸着我的唇,我下意识张开嘴,他的舌尖就探了进来,温柔地勾缠着我的。 我有点晕乎乎的,心里却又有点气——可恶!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被追求”的权利呢! 不过李清还算克制,没一会儿就松开了我,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声音低沉:“好了,睡觉。” 他把我往床里面推了推,帮我掖好被子,自己则睡在外侧,随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我们之间隔的距离,再躺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我在被子里捂着嘴偷偷笑,能清晰地听见他在旁边努力平复呼吸的声音——越听,我越觉得开心。 不得不感叹一句:大姨妈真好!大姨妈万岁!大姨妈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0章 第三十条线 转眼就到次周周五晚上,浴室里的热水刚停,镜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 我伸手用手背擦了擦,一张泛着红晕的脸立刻露出来。 木质台面上摆着瓶水乳,我随手拿起来往脸上抹,指尖刚碰到质地就觉得眼熟。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我平时用的那款吗?只不过手里这个瓶身崭新,连塑封都刚拆没多久。 我心里咯噔一下,环顾整个浴室才发现,和我第一晚住进来时完全不一样了:台面上多了一对情侣款电动牙刷,我的那支还是我喜欢的薄荷绿;洗面奶、洗脸巾、漱口水一字排开,连护肤品的顺序都跟我家浴室一模一样;更别说置物架里——各种尺寸的姨妈巾、护垫码得整整齐齐,连我习惯用的牌子都没差。 李清什么时候偷偷买的?我住了这么久才发现……怪不得这些天住得这么舒服,连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原来他早把我的习惯摸得透透的,不动声色就安排好了一切。 这几天,他早上送我上班,晚上准时接我回家,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我都没见他去过公司。 要不是偶尔早上醒来,看到他对着电脑开早会,我都要怀疑他这个合伙人,是不是被林莎从公司除名了。 穿好他给我准备的珊瑚绒睡衣,走出浴室却没看到李清的身影。 平时我刚洗完澡,他后脚就会跟进来,今天倒是少见。我下意识往客厅走,刚拐过弯,就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深蓝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肩背线条格外好看,身影映在玻璃上,和窗外的江景夜色融在一起,温柔得像幅画。 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还挂着笑,对着电话那头说:“好,我问问她再答复你,嗯,拜拜。”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朝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立刻像只听话的小哈巴狗,颠颠跑过去——寄人篱下嘛,该装乖的时候就得装乖,你们懂的。 “怎么了?” 李清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指尖还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明天校庆,想好了吗?去不去?” “刚刚是谁的电话啊?又有人约你了?”我忍不住问,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怎么总有人惦记他啊。 他点头,眼底带着点笑意:“老周,我大学同专业的室友,说要是去的话,一起吃个饭聚聚,位置都订好了,让我先问你的意思。” 不错不错,总算有“追求者”的觉悟了,还知道先问我。我心里偷偷乐,脸上却装作淡定:“那去吧,反正明天也没别的事。” “好,我跟他说一声。”他拿起手机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我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感慨:“你们室友关系这么好啊?这么多年还联系。我大学室友,毕业之后就失联了,跟人间蒸发似的。” 他伸手拂了拂我额前的碎发,指尖蹭过我的后脑勺,声音轻轻的:“也没有,就老周偶尔会联系我。”发完消息,他侧过头看我,“你不是还有二蛋和阿飞吗?怎么不问问他们去不去?” “对耶,我还没问问他们明天去不去呢。”我跳下沙发趿着拖鞋跑进卧室找手机,都怪我工作太忙把这两人给忘了,赶紧先给二蛋打个视频问候问候。 我钻进被子里举着手机好一会儿,李二蛋的小脸蛋才露出来。 “和旧情郎和好了?” 李二蛋一开口,我吓得赶紧把手机捂在被子里,慌忙调低音量,往门口探了探头,没啥动静,应该没听到。 “你少胡说八道。”我松了口气,拾起手机对着屏幕挥着拳头。 “那你给我打视频干嘛?抽风啊。” “我就不能是关心你吗?” “大姐,我两认识十几年了,不是十几天。”李二蛋瘪着嘴,眼神仿佛在说我又不是个傻子。 “明天校庆,你和阿飞去吗?”我扯开话题。 “校庆?我们那小破高中还有校庆?”手机屏幕里李二蛋马上变换出一副质疑的嘴脸。 “是江大的百年校庆。”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李清正好进来,看着我的样子微微皱眉,我赶紧转了转眼珠,假装无事。 他这才走进浴室。 “你现在才告诉我,是想我买明天最早的航班飞回来,然后把我累死吗?” “那阿飞去吗?” “他应该会去吧,他最近不是又回江城出差了。”二蛋回答道。 “阿飞的行踪还得问你才行啊,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直接给你打的电话。” “呸,你少来,你重色亲友的德行,我和阿飞都懒得跟你计较。”镜头里李二蛋对着我不雅地呸道。 “我不是正在给你打电话邀请你回来玩。”我反驳。 “找你家旧情郎陪你玩吧,我忙着呢。” 这死丫头,没完没了了。我佯装用力地砸着手机,她的脸也因为我的动作晃来晃去。 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二蛋突然盯着屏幕:“等等,你这背景不对啊,不是你家吧?你在哪呢?” 不好!我赶紧把镜头拉近,贴在耳边装信号差:“喂?二蛋?你说啥?信号不好听不见……哎呀,我这边网断了,先挂了啊!”说完不等她反应,直接挂断了视频。 刚想松口气,抬头就对上李清的目光。 他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的?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清坐到床边,身体微微前倾,呼吸一下子近了很多。他盯着我的眼睛,慢悠悠地问:“我家网速,什么时候变差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没退两下就抵到了床头靠背,结结巴巴地说:“额……可能……是二蛋家网不好吧……” 他噙着笑,眼神里满是狡黠:“哦?那她确实不好买机票,明天还是由我这个‘旧情郎’陪你去吧。” 哇靠!他居然全听到了! 我赶紧哧溜一下滑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个蚕蛹,脸上热得发烫,连耳朵尖都在烧。他还在旁边笑,那笑声听得我更慌了。 “我……我睡觉了!”我把头埋进枕头里,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睡觉机器。 他却不依不饶,伸手扒拉了几下我的被子:“你觉得,‘旧情郎’好还是‘追求者’好?” 嘿,这还没完了是吧? 我掀开被子露出头,羞恼道:“都不好!” 他哑然失笑,俯身过来,温热的气息扑在我鼻梁和脸颊上,我能感觉到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他凑到我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也觉得都不好。” “要是把‘旧情郎’的‘旧’字去掉,就好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既不敢睁眼,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 过了一会儿,“啪”的一声,床头灯熄了。 黑暗里,我感觉到他轻轻帮我裹了裹被子,接着,一双柔软的嘴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最后,我听到他轻声说:“快睡吧,我的小祖宗。”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大概是这几天李清逼着我早睡早起,生物钟都调过来了。 但我赖在床上不想动,休息日嘛,总得有个休息的样子,企图再酝酿会儿睡意,睡个回笼觉。 迷迷糊糊间,李清那边传来很轻的振动声。 我睁开眼,看到他立刻伸手拿起手机,飞快地关掉了闹钟。 怪不得每天早上都没感觉到他起床,原来他连闹钟都调得这么轻,生怕吵醒我。 李清侧过身对着我,大概没料到我醒这么早,愣了愣才问:“睡好了吗?” 我点点头,刚想说话,就打了个哆嗦。 “冷吗?”他立刻问。 “嗯……有一点点。” 他伸手把我抱进怀里,手臂圈得紧紧的:“今天立冬,大降温,等会儿出门多穿点。” 降温?江城的冬天可是出了名的冷。我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像只找暖炉的小猫。 “早上想吃什么?”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我们……去学校吃好不好?”我抬起头,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却伸手按住我的后脑勺,把我按回他怀里:“去学校开车要一个多小时,你空腹坐车不是容易头晕吗?” 我晃了晃脑袋:“现在很少晕了,习惯了。” “什么时候习惯的?”他松开手,帮我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又把下巴抵回我头上。 “在C市换第二份工作的时候,通勤特别久,公司有大巴会经过我住的地方。每天早上要赶最早的那班,根本没时间吃早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我轻声说。 “我不在你身边,倒是养成了不少坏习惯。”他的声音有点沉。 我条件反射地抬头反驳:“那还不是赖你!” 他抿紧嘴唇,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还以为他生气了,结果听到他说:“你再乱动,我就带你去剃光头了。” 这里必须提醒广大女性朋友:千万不要在男生的下巴和脖子处乱甩头发!不然很可能要结伴去当“道姑”! 在床上磨叽了一会儿,李清率先起床。 他动作干脆利落,径直走向衣帽间,我看他一气呵成,估摸着可能也没有那么冷。 结果掀开被子一角,冷空气瞬间钻了进来,我打了个哆嗦,赶紧又钻回被窝,真不知道李清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等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我还窝在被子里,顿了几秒,挑眉道:“胡思路,你黏在床上了?” “好冷啊……你能不能把我和床一起搬到学校去?”我裹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李清失笑,走过来站在床边:“我是不是把你惯出毛病了?不然你怎么敢提这么厚颜无耻的要求。” 他没等我反驳,隔着被子把我抱了起来,直接放到浴室的木质台面上。 我扭着脖子看镜子里的自己——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活像条毛毛虫。 “伸手。”透过镜子,我看到李清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递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还要我帮你刷牙?”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我心里一动——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还没享受过这种服务呢。 可惜李清没给我“白嫖”的机会,他慢悠悠地说:“行啊,做我女朋友,我就考虑一下。” 这还能搞交换条件? 一瞬间,我感觉也没那么冷了。我一把夺过牙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李清低笑了几声,把位置让给我,转身走出了浴室。 等我洗漱完,李清正好进来,把我要换的衣服放在台面上,连拖鞋都摆好了。 这几天他一直这样,根本不给我靠近衣柜的机会,连内衣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个“贴心过头”的变态? 他正准备带上门离开,我按捺了许久的好奇心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为什么你这儿有这么多女生的衣服啊?之前到底住过多少女人?” 他轻嗤一声,好像觉得我这个问题很荒唐:“贴身衣物都是新买的,至于其他的……” 我赶紧追问:“嗯?其他的怎么了?” 李清垂了垂眼,拉开我的手,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盯着台面上的衣服,脑子里飞速旋转,想什么?想谁穿过?总不可能是秦妍真吧……这个李清,真是莫名其妙! 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就看到李清也穿了件黑色呢子大衣,里面的开衫卫衣居然和我的是同色系。 怎么还偷偷穿情侣装啊? 不过仔细一看,我们的大衣款式并不一样,可谁会仔细看啊!路人只会觉得我们是情侣吧! “你没别的衣服了吗?”我指了指他的大衣,假装不满。 “穿什么衣服,我还没这点人生自由?”他瞥了我一眼,语气听起来有点不痛快。 “那我有别的衣服吗?”我反问。 “没有。”他说得干脆,“要么你就脱掉冻死,要么就老老实实穿上。” 这下不用听语气了,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爽”,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偷笑——这人,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语气里满是十七八岁的别扭。 第31章 第三十一条线 去学校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吹风的声音。李清没开音乐,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连余光都没往我这边扫——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跟个闷葫芦似的。 我坐在副驾,手抠着安全带的卡扣,心里犯嘀咕:说句话吧,怕撞他枪口上;不说话吧,这气氛又僵得像结了冰。 正纠结着,车窗紧闭的车厢里,暖气吹得我脸颊发烫,连呼吸都觉得有点闷。 突然“吱——”的一声急刹,我受惯性往前一倾,额头结结实实撞在李清胳膊上。 抬头一看,好家伙,前方有人横穿马路,斑马线明明就在十米外,偏要在路中间跟车“抢时间”。 我侧头瞅李清,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都冒出来了。 我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别气别气”,结果车已经平稳起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闭嘴吧,免得再惹这位爷不痛快。 大概是刚才急刹晃到了,又加上没吃早餐,开了没几分钟,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也晕乎乎的,只能靠在椅背上假寐。没撑几秒,就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声。 “晕车了?”李清的声音总算响起,还是有点冷,但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抚着胸口点头,声音蔫蔫的:“嗯…能开一点点窗吗?” 话音刚落,副驾的车窗就往下滑了条缝,冷风“嗖”地钻进来,瞬间驱散了大半闷热。紧接着,座椅靠背“咔嗒”一声往后调了调,前面的空间也宽敞了不少。我顺势躺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 李清还破天荒放了首轻缓的钢琴曲,我顺了顺气,小声说:“谢谢。” 后半程他开得格外稳,钢琴曲像摇篮曲似的,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果然休息日早起就是错,该睡还得睡。 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捏我的脸颊,还喊我名字:“胡思路,醒醒。” 我睁开眼,发现李清已经打开副驾车门,弯腰看着我,眼里带着点无奈:“再睡下去,中午都要赶不上食堂开饭了。” 我捡起滑到腿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好家伙,都快十一点了!赶紧坐直身子:“完了完了,一会儿要跟大学生抢饭吃,我肯定抢不过!” 江大的食堂向来有梗,五个食堂按“一三五七九”取名:一粟堂、三清园、五味轩、七品居、九华厅,连后缀都透着“家的味道”。 当年我填志愿,一半是冲这五个食堂来的——谁能拒绝一个把“干饭”刻进DNA的学校啊! 以前我总跟二蛋、阿飞扎三清园,起初是离女生宿舍近,后来是因为“三清园”带个“清”字,我难免有点爱屋及乌。 可今天李清停车的地方,离三清园还有好长一段路,我琢磨着还是去附近的九华厅算了。 “不往三清园跑了?”李清突然问。 “你停太远了,走过去要好久。”我小声抱怨。 “我绕了三圈才找到这个车位,你倒好,睡得跟小猪似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睨了我一眼。我下车抬头一看,瞬间想起某女星的表情包——好多人啊!校庆的热闹劲儿,果然名不虚传。 跟李清冲进九华厅,迅速解决了午餐——没想到凭校友卡还能蹭一顿免费早午餐,我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母校真好!母校爱我!” 吃饱了总得喝足,我记得九华厅楼梯口有家果茶店,当年我能一周喝五次。拉着李清跑过去,熟悉的招牌映入眼帘——居然还开着!没倒闭! 我拍了拍窗口的大理石台面,豪气万丈地对李清说:“你喝什么?今天姐请你!” 李清忍着笑,配合地说:“这么大方?那跟你一样的吧。” “您好,两杯青提茉莉,五分糖!”我朝里面喊。 服务员是个学生妹,笑起来甜甜的:“好的,要加冰吗?” 我刚想点头,李清就抢先一步:“全部常温,谢谢。” “常温没有加冰好喝!”我瘪着嘴抗议。 “冰的辣的,你最近想都别想。”他语气不容置疑。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君主**不可取!抗议!强烈抗议!可惜也就敢在心里说说,手里的常温青提茉莉,喝着确实没冰的清爽。 我慢悠悠跟在李清身后,看着他喝得挺开心,心里更不爽了。 路过路边的碎石堆,我卯足力气踢了块小石子——本想解解气,没成想石子飞出去,正好砸中李清的小腿,他黑色裤子上立刻多了个小灰点。 我吓得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李清走到路口停下,转过身朝我招手:“过来。” 我才不傻!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站在原地不动,假装没听见。 眼看他要走过来,我正想拔腿就跑,突然有两个眼神清澈的小姑娘拦住了他:“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呀?” 有瓜吃?我立刻收住脚步,小碎步挪到旁边的香樟树下,竖着耳朵当起一线吃瓜群众。 李清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营业笑”:“软件工程系。” 我在心里吐槽:系你个头啊!都毕业多少年了,还装学弟! 两个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往前凑了凑,恨不得贴上去:“真的吗?你刚入学吗?能不能加个微信呀?我们大二的,以后还能关照关照学弟你呢!” 我差点笑出声——关照李清? 想当年他斩桃花的狠劲儿,可不是这俩小姑娘能hold住的。 果然年轻就是好,初生牛犊不怕虎,连李清这个笑面虎都敢撩。 李清抬眼朝我看过来,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对那俩姑娘说:“抱歉啊,我有喜欢的人了,还在追求中。” 我:“???” 凭什么拿我当挡箭牌啊!这人也太不地道了! 两个姑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悄悄摇了摇头,又凑上去劝:“学弟啊,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值得!你考虑考虑学姐们吧,只要你回头,身后还有一大片森林呢!” 我纳闷了:李清这张脸,岁月是没在他脸上留痕迹吗?怎么看都不像学弟啊!看来我又多了个秘密任务——得查查他的冻龄秘诀。 李清沉默了几秒,好像在认真思考,接着又露出那礼貌又疏离的笑:“如果没有了这棵树,也许回头我只会烧毁那一片森林。” 我手里的果茶杯差点没拿稳——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响,我的心也跟着轻轻颤了颤。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李清说完,几步走到我面前。 他身后的姑娘还在叹气:“这么帅还专一,为什么好男人都有喜欢的人了啊…” “又发呆?感动了?看我为你放弃了一大片森林。”李清笑得有点欠揍。 我叹了口气:为什么他这副臭不要脸的模样,只有我能看见啊!真想拍下来给那些小姑娘看看,让她们别被表象迷惑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放火罪好像要判三年有期徒刑。”我故作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哎,你好自为之。” 李清抓住我的手腕:“刑法都搬出来了?那你刚才把我腿踢伤了,能判几年?” 我想缩回手,却被他拽得紧紧的,只能认怂:“我那是误伤!纯属误伤!” 李清突然松了手,我没站稳,往后倒去。他顺势揽住我的腰,我一下扑进他怀里,抬头怒视他:“你故意的!” “我救了你啊,”他一脸无辜,“你刚才差点后脑勺着地,摔出脑浆怎么办?” “我还得谢谢你呗?”我咬牙切齿。 “不用,”他垂眸看着我,眼里满是蛊惑,“刑法说这种情况,判你以身相许就行。” 幼稚!太幼稚了!重返校园还返老还童了是吧!我伸手戳了戳他脸颊边的括号肉:“学弟啊学弟,你可真调皮。” 李清的括号肉更明显了,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声音清润得像泉水:“姐姐——” 我手指一顿,浑身像过了电似的——虽然我在家里是姐姐,但李清这么喊,怎么听都像在**啊! 心跳瞬间加速,热度从脸颊蔓延到耳朵尖,连脖子都发烫了。我赶紧找借口:“肯定是穿太多了,热死了…” 他眼角的笑意更浓,脸慢慢朝我靠近,声音轻得像耳语,只有我们俩能听见:“接个吻吧,姐姐。” 不等我反应,他握着果茶杯的手扣住我的后脑勺,温热的嘴唇轻轻覆了上来。另一只空闲的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慢慢闭上了眼。 就在我以为要发生点什么时,李清的身体突然轻轻颤了颤,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合着刚才他一直看着我,还在憋笑! “你耍我!”我气得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走。 “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他在身后喊,语气里满是调侃。 我赶紧拉上卫衣帽子盖住头,气冲冲地往前走。李清的声音又追上来:“姐姐别走啊,刚才不是挺享受的吗?” 我捂着耳朵往前跑,心里默念:不听不听!李清念经!李清是混蛋!李清是大混蛋! 第32章 第三十二条线 不知不绝,人潮像潮水似的往身边涌,百年校庆的阵仗果然不一样——有拖家带口的校友,怀里抱着的小孩还叼着奶嘴;还有扎着高马尾的学生妹,举着相机到处拍。几个小屁孩在我脚边窜来窜去。 我回头想喊李清,却发现身后全是后脑勺,哪还有他的影子。 算了,反正这么多人也找不着,随缘吧。别骂我心大,我这人向来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被人流推着往前走,发现大家都往操场方向去。 下操场入口的小台阶时,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了两步才站稳——看在母校生日的份上,就不跟这位“潜在踩踏犯”计较了。 操场里传来厚重的鼓声,我踮着脚望过去,舞台上的灯光还在调试,摄影师扛着机器来回走,草坪上却已经坐满了人:有靠在树底下聊天的,有铺着野餐垫吃零食的,甚至有人带了充气沙发,直接躺在上面晒太阳。 哇哦,这是搞草坪音乐节啊!母校也太威武了吧! 没一会儿,舞台灯光“唰”地亮起来,吉他声一响起,人群瞬间躁动。 演出的应该都是校友,有几个面孔看着眼熟——以前学校晚会的常驻乐队成员,还有几个生面孔,估计是近几年的学弟学妹,新生代崛起的速度就是快啊。 我跟着鼓点晃着身子,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这种松弛感太久没体验过了。 不得不说,校园的魔力就在于,只要身处于此,青春就好像从未消散。 连续蹦了几首快歌,我就开始喘气了,好吧,青春是没消散,但体力却真的不如从前了。 看着前排蹦得老高的小年轻,我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能蹦能跳还不喘! 就在我靠在树边歇脚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我抬头一看,是个戴眼镜的男生,穿着格子衬衫,看着挺斯文:“胡思路吗?你是胡思路吧?” 我一脸茫然:“我们认识?” 他腼腆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我是薛哲啊,咱们一个班的,你不记得我了?” 一个班的?我努力在脑子里搜刮记忆,大学四年我基本和二蛋、阿飞绑定,班上同学除了班干部,其他人我都没怎么认全。 但说“不记得”也太没礼貌了,我只能干笑:“有点印象,有点印象。” 他眼睛一亮,又问:“你也回来参加校庆啊?” 我心里吐槽:不然呢?我回来重读大一啊?但脸上还是保持微笑:“是的,回来看看。” “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凑热闹,班上团建你基本都请假。”薛哲喃喃道,语气里带着点怀念。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真是同班同学。 以前班长组织的团建,不是去大操场玩什么“无敌风火轮”,就是玩什么“猜歌王争霸”,我觉得无聊,每次都找各种借口溜号了,跟二蛋、阿飞去校外放风。 “哈哈,有这事吗?我都不太记得了呢。”我打哈哈,总不能说我以前是偷溜出去玩了吧,装傻可是我的强项。 薛哲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又问:“你现在在江城工作吗?” “嗯。”我敷衍地应着,目光扫过舞台,这会儿唱的都是抒情歌,没什么意思,可前后都是人,想走也走不开。 于是摸了摸大衣口袋,想给李清发消息,结果摸了半天——卧槽,我手机呢??? “那个…我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也在江城,有空可以约个饭。”薛哲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哪还有心思管他,急得四处张望,手机要是丢了,我今天就得在“流浪地球”了! 薛哲看我弯腰在地上找东西,疑惑地问:“你东西掉了?” “嗯,手机找不到了。”我头也没抬。 “贵重吗?要不买个新的吧,这么多人肯定找不着了。” 我:“……” 这话说的,好像我的手机是白菜似的。 我没搭理他,继续在人群的脚边找。 各种款式的鞋子看得我眼花缭乱,运动鞋、马丁靴、老爹鞋…再找下去,我眼睛都要花了。 突然,我看到一双素净的小白球鞋,款式有点眼熟。 还没等我抬头,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我被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头顶传来李清的声音:“你在地上找钱呢?” “李清!”我激动地喊出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太好了,流浪地球计划终止!!! “见到我这么开心?”他拖腔带调的,没个正经。 “我手机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蹦哒的时候蹦掉了。”我赶紧解释,免得他又开始自恋。 “诺——”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 我一看,是我的手机!我狐疑地接过来:“怎么在你这?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拿的?” “你买果茶付完钱就放桌上了,眼里只有你的青提茉莉,自己丢三落四还赖我?”他弹了下我的脑门。 我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当时光顾着喝奶茶,忘了拿手机。 “那你刚才怎么不还给我?”我嘟囔着。 还没等李清说话,薛哲的声音又响起来:“胡思路?” 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赶紧举着手机说:“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找到了。” 薛哲却没走,还站在原地,又问:“那…现在能留个联系方式了吗?” 我刚想开口,手里的手机直接被李清抽走。 “你干嘛?”我懵了。 他不搭理我,侧过头对着薛哲淡淡地说:“不好意思,不能。” 下一刻,我的手腕就被李清拽住,他拉着我穿过人群,快步走到稍微空旷点的地方。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我被他拽的只能小跑跟上。 李清还是走的极快,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这是哪里又惹到他了,简直莫名其妙。 我被他拽着走的十分费劲,加上刚刚蹦了半天,腿早就站不住了,哪里还能开启暴走模式? 从侧面看他还黑着一张脸,脾气顿时“蹭”的一下上来了,一把甩开他。 “我走不了了,要走你一个人走。”我气的蹲在地上,揉了揉酸痛的腿。 李清也顺势蹲下来,面色稍微缓和了点:“我背你?” “我哪敢麻烦您啊,一会儿又给我甩臭脸。”我别过头不看他。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颚,我对峙着,他又加了几分力道把我的脸转过来,质问道:“我什么时候甩臭脸了?” 我被他捏地脸有点生疼,止不住控诉:“从早上开始你就臭脸,你现在还打我,我又没惹你,你干嘛啊…” 我越说越委屈,完全想不通他发什么神经,眼圈不由得发酸。 李清手一愣,随即松开,“我…我捏一下就成打你了?你…喂胡思路,你别哭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止不住地眼泪往下流。 眼看着我的小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掉,李清有点慌了,他双手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动作轻柔极了,“我的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要打要骂我都依你,你别哭好吗?” 我情绪一直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很快我就止住了泪水。 不过我自己也确实惊讶到了,这几年我其实还挺能隐忍的,除了那次搬家的事情和我的母亲大人哭诉过,之后基本就没有再在人前哭过了。况且今天也没多大点事啊… 怎么李清一在身边,我就又开始有恃无恐了呢… 李清看我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轻声道:“我刚刚就是不太舒服,我才离开一会儿,就有人跟你搭讪了。” 我默不作声地抽着肩,这是哭过之后的正常反应哈,其实我人已经完全好了。 “好了祖宗,眼睛都哭肿了,等会儿阿飞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回头又要跟二蛋告状。”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嗯?阿飞来了?”我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抽搭了。 李清点头:“嗯,刚才联系我的,现在跟老周在一块儿呢。” 老周是李清的大学室友,以前也是篮球社的,跟阿飞认识。 “还走得动吗?我背你吧。”他又问。 我摇摇头,在校园里背人的举动还是太引人注目了些,还是算了。谁料到一起身,眼前发黑,腿也因为蹲太久了发麻,站都快站不稳了。 李清不在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背对着我蹲下身,“上来。” 我只能老实地趴上去。你们还别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娇弱。 他走的很平稳,丝毫没有顾及来往行人投来的目光。 突然想到很多人说,大学就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和李清在一起的那几年里,偶尔也会惋惜地想,假如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模样? 现在李清背着我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阳光还未消散,洒在树梢间,天朗气清,树影斑驳。 我想,会不会,就是这个模样? 虽然我还没有完全理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可在这一瞬间,理不理清楚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们兜兜转转此刻还彼此相伴,难道说还有什么比这更伟大的奇迹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条线 我重新勾了勾李清的脖子,他借着我的动作顺势双手把我的腿往上一抬,我稳稳当当地挂在他身上。 “你累不累?”我头靠在他的肩上小声问道。 李清撇头看我:“你对我有什么错误的认知吗?我这么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后背,你都趴上面了还感觉不到?” 得,我就多余问… 他背着我继续走着,前面有一个分叉路口,分别通往图书馆和西区篮球场。 “阿飞他们在哪儿等我们?”我又问道。 “篮球场。” “那你放我下来吧,前面就到了。”我直起身轻拍了下他的肩。 “怎么了?害羞了?” 嘿,你咋不干脆说我害喜呢?反正都已经语出惊人了… “以前当着小朋友的面调戏我的时候都不见你害羞。” 哈?调戏?李清没在等我争辩,慢慢把我放下,然后牵着我往篮球场的方向走。 篮球场附近围绕着很多小朋友,看着这些天真灿烂的面容,我一拍脑袋才想起来李清刚刚说的是什么。 - 那会儿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初吻还迟迟没有献上。迫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二蛋比我还焦灼,她提议让我找个浪漫的地方和李清去约会,说氛围到了,自然而然就…当时她那个恶心兮兮的笑容还让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于是某个周末,我就拉着李清一起坐大巴去了郊区的一个海滩,来回车程加起来差不多三个钟头。 可惜天空不做美,沿海城市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完全不按天气预报出牌。那天我们在海滩才逛了一会儿,就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细雨,我特别懊恼。李清带我找地方避雨,不停地安抚我,最后因为雨势越来越大,还刮起了妖风,我们都穿的单薄,只能决定打道回府。 回去的大巴上,李清找前座一位带着孩子的妈妈借了纸巾帮我擦着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他怕我着凉,一直搂着我,扶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憩,另一只手紧攥着我。 我半阖着眼,看到前座的小孩从座椅缝隙中探着脑袋偷瞄我们,眼珠子转啊转,直到看到我和李清紧握的手,她眼珠就不转了,直勾勾地盯着,还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准备抬头跟李清分享一下这个趣事,发现他靠在椅背上浅闭着眼,领口的衣服也被雨淋湿了,贴在身上,锁骨处还夹杂着几滴雨珠。额前的发丝稀碎,有点凌乱,他斯文俊秀地抿着唇,这副模样,看得我莫名的心脏乱跳。 前座的小孩脑袋还在椅缝中间望着,好像监视我一般。我弯了弯唇角,故意当着她的面往上一凑,在李清的脸颊边轻轻落下一吻。 他的睫毛颤动了,随后睁开了眼帘看向我:“胡思路,你偷亲我?” 他的声音十分缱倦,我只觉面上一烫,不想被他看笑话,赶紧指了指那个小孩,说道:“没偷亲,我有人证。” 李清和我同时朝我指的地方看去,她已经伸手蒙住了眼睛,手指细缝一张一合的,我觉得有点好笑,小小年纪学点什么不好,怎么学着掩耳盗铃了。 李清也愣了愣,然后轻笑道:“那就是你当着小朋友的面调戏我。” 调戏你?我就亲了亲脸就调戏了?我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勾住了我的心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贴上他的唇,啵了一下。 “这才叫调戏。” 小孩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慌忙转过头去,手指滑弄着脸颊,对她妈妈说:“妈妈,后面那个姐姐亲旁边哥哥的嘴,真是羞羞脸。” 她妈妈一听,面容一僵,回头对我们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直接把小不点抱起来拽在怀里,不让她再乱看。 李清忽而肩膀微颤,胸膛也随之起伏着,他瞧着我,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你还笑。”我有点恼羞成怒地掐了掐他的手臂。 李清没有反抗,他倾斜着身子靠过来,让我不自觉的往里挪了挪,本来宽敞的位置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 他的气息裹着雨水的清冽,全扑在我脸上。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像羽毛:"胡思路,羞羞的事,以后让我主动就好。" 接着,他桎梏住我的后脑,就着这个姿势,顺势来了一个深吻。 我的嘴唇轻轻与他交合,他身上清浅的香味蔓延至我的口腔和舌尖,那一刻,周围的世界似乎都褪去,只剩下我和他。 - 一想到那个吻,我忍不住咬了咬下唇,仿佛还残留着当年的温度。 李清侧过头看我,眼里的笑意像掺了蜜,暖得人发慌:"想起来了?"他挑了挑眉,眉梢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以前我最抵不住他这副模样,每次都被笑得心猿意马,现在嘛——勉强能扛一下。 至于怎么扛...我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拧,力道大得能掐出红印子。 李清的表情瞬间变了,五官皱成一团,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看,只要让他换个表情,我不就扛住了? "胡思路,你下这么狠的手?"他捂着胳膊,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还想伸手抓我,我早就溜之大吉,往篮球场跑的时候还回头做了个鬼脸:"谁让你笑我!" 场边的阿飞最先看见我,挥着手喊:"胡思路!这儿呢!"我跑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力道没控制住:"好啊你,来都不跟我联系,二蛋不在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阿飞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哎哟姑奶奶,手下留情!二蛋都说了,你跟你那位旧情郎在一块儿,你三天两头失联,我联系李清不比联系你靠谱?"他顿了顿,左右看了看:"话说李清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话音刚落,老周就朝着围栏处喊:"李清!"我回头一看,李清已经整理好了表情,又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样子,跟老周拍手撞肩,动作熟稔得很。 阿飞低下头,用胳膊肘撞了撞我:"你俩这是...和好了?" "没有。"我翻了个白眼,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别跟自己过不去啊,"他叹口气,"跟自己较劲的都是傻子。" 我心里偷偷笑——你小子自己跟二蛋的事还没捋明白,倒来教育我了。不过这话没说出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点情商我还是有的。 李清和老周走过来,老周对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阿飞跟李清撞了撞肩:"来了?" "来了。"李清的目光扫过我,眼里藏着点没散去的笑意。 寒暄了几句,老周就撺掇着打球:"别磨蹭了,赶紧分队!"几个人立马原地蹦跶热身,活像刚放出来的小学生。 老周拍着球喊李清:"走啊!还等什么?" "你们先分,我马上来。"李清回头看我,眼波闪了闪,伸手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我:"胡思路,帮我拿下外套。" 我接过外套,指尖碰到他手腕的温度,赶紧移开目光。 就在我低头叠外套的时候,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别跑,回头再找你算帐。"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我刚想反驳,他已经转身跑向球场,背影都带着点得意。 不过看着他们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我很快就忘了这茬。 毕业这么多年,还能凑够人打半场,已经算是奇迹了。 我也好久没见李清打球了,想起第一次在篮球场见他的样子,恍如昨日——那时候他穿着白T恤,额前的汗滴落在锁骨上,阳光洒在他身上,连影子都好看。 现在的他还是一样,一抬手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他捧着球,灵活地胯下运球,忽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篮筐,内场的人赶紧围过来设防。 就在离篮筐四五米远的地方,他突然停住,右手举球准备跳投,两个人已经跳起来想盖帽——结果他手腕一滑,球稳稳抛给了身后的阿飞。 阿飞接得漂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篮下,轻轻一抛,球"唰"地进了筐!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俩人的默契,跟上学时一模一样。 看他们打得火热,我起身去旁边的小超市买水,这群大老爷们一激动,准能忘了口渴。 我装了满满一袋子矿泉水,手里还攥着一瓶青柠味脉动——李清以前每次运动完,都爱喝这个。 走回球场时,他们还没结束。我把水放在场边,掏出手机想拍几张照片留纪念,刚对准李清的背影,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胡思路?" 我吓得手一抖,赶紧收起手机,抬头就看见秦妍真站在我面前,身边还跟着个陌生女生。 巧的是,她也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搭着法式长裙,衬得她又知性又妩媚,跟我这身休闲装比起来,她精致不少。 "你怎么也在呀?"她笑着说,眼神却扫过我手里的脉动,"我听说李清他们在这儿打球,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 "是挺巧的。"我扯了扯嘴角,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试探的语气让我听得很不舒服。 大概是我的不爽写在了脸上,秦妍真没再追问,转头跟身边的女生聊起天来。 我没兴趣听,目光又飘回球场,李清正好投进一个三分球,抬手擦汗时,无意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笑。 我赶紧移开目光,心跳却不争气地快了起来。 第34章 第三十四条线 李清他们散场时,个个汗流浃背却满脸畅快。 他和阿飞击掌的瞬间,腕骨上的汗渍闪了闪,接着弯腰捡起篮下的开衫,单薄的白T恤贴在身上,把肩背的线条绷得格外清晰。 一群人勾肩搭背往这边走,他嘴角还噙着笑,可瞥见我身旁的秦妍真时,笑意像被按了暂停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秦妍真比谁都快,踩着小碎步凑上去,手里举着瓶蓝莓味佳得乐,那是我以前总囤在冰箱里的口味。 她笑得甜软:“李清,给你~” 李清只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回我身上:“谢谢,我有水。” 话音刚落,他径直越过秦妍真僵在半空的手,在我身边坐下时,椅面还轻轻晃了晃。 后面几人见状赶紧打圆场,大陆伸手就抢:“秦妍真,我没买水,给我吧!” 另一个人也凑过来:“我先伸的手,轮得着你?”吵吵闹闹间,倒没让场面冷下来。 我想起二蛋以前吐槽,说秦妍真追李清的套路是“从朋友圈包围”,饭局活动从不落下,连阿飞都被她拉去当过陪衬,结果二蛋知道后把阿飞揍得三天不敢抬胳膊。 不得不说,她这社交能力是真厉害,游刃有余的样子,我这辈子估计都学不会。 我倒不是社恐,就是觉得跟人打交道太费劲儿,除了对接客户能笑脸贴上去,平时能躲就躲,大概是懒到骨子里了。 李清突然抽走我怀里攥着的青柠脉动,又把装水的塑料袋丢给阿飞:“分了。” 阿飞接过去时还不忘挤眉弄眼,那眼神像在说“行啊你俩”。 老周突然接了个电话,挂了就喊:“我定了私房酒馆,问咱们几点到!今天难得聚,不醉不归!” 有人还在喘粗气:“老周你急啥,让我们歇会儿!今天谁也跑不了!”阿飞拍了拍大陆的肩:“大陆,你这是老了啊,这点运动量就扛不住?”大陆立马炸了,俩人吵得跟小学生似的。 我看李清还在揪着衣领擦汗,风一吹他锁骨处的汗就往下滑,忍不住把腿上的开衫扯过来,直接往他身上披。他眉梢一挑,语气带笑:“知道关心人了?” “是条狗我也会关心的。”我嘴硬道。 可不能让他得意,这家伙一顺毛就爱蹬鼻子上脸。 他低笑两声,把外套拉好拉链,嘴唇凑到我耳边:“你最好晚上回家也这么伶牙俐齿。” 热气扫得我耳朵发烫,赶紧别过头假装看球场。 秦妍真突然挽住身边女生的胳膊,对老周说:“老周,把位置发我吧,我和宋倩先去安排。” 老周愣了一下:“可以啊,不过你不是今晚要去大礼堂演讲吗?” 秦妍真抿着唇笑,声音软得发腻:“本来我舅舅安排了,想让我和李清一起去的,既然李清没时间,我就推了呀。” 啧,还带拉踩的?我瞥了眼李清,他跟没听见似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转着水瓶。 老周看了看李清,见他没反应,赶紧打圆场:“好,我发你!谁要先去陪两位美女?”好几个人立马站起来,跟着秦妍真她们走了,眨眼间场边就剩我、李清、老周、阿飞和大陆。 阿飞拿起球拍了两下,突然抬下巴对李清说:“时间还早,再来一局?”李清把脉动塞回我手里,起身就走,没说话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老周和大陆凑上去看热闹:“哟,两大后卫终于要单挑了!” 我总觉得阿飞和李清之间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 本来想盯着他们打球找答案,结果水喝太多,膀胱先扛不住了。 西区篮球场没厕所,我绕了好远才找到教学楼解决。 等我气喘吁吁跑回来,他们刚好结束,几人笑得比刚才还疯。 李清看见我,喘着气问:“去哪儿了?” “找厕所。” 他听完猛灌了大半瓶水,喉结滚动得厉害,看来刚才打得挺凶。 阿飞也在喝水,脸涨得通红。我凑过去推了推阿飞:“战况如何?” 阿飞一脸憋屈,我了然地拍他肩膀:“没事,输给李清不丢人。” 老周和大陆“噗嗤”笑出声,李清勾着嘴角不说话。 阿飞一口水喷出来:“胡思路!什么叫不丢人?要不是你男人耍阴招,我能输?” “什么你男人我男人的?好好说话!” “这是重点吗?”阿飞翻了个白眼,“算了,我还是跟二蛋吐槽吧,你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说完还挥挥手,懒得理我。 李清拿起大衣,手一伸就把我揽进怀里,“给他点时间让他平复下心情。” “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过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老周招呼道。 我们几人这才出发。 阿飞没开车,说和李清的车一起走,结果上车前,他停住脚步,开口说道:“我就不去了,晚点的飞机,回C市。” “啊?你这么快就要走啊?”我问。 阿飞点头,“本来就是抽空过来的,公司还有事,拖不得。” “老周刚刚在你怎么也没说打个招呼?”我有些疑惑。 阿飞嗤笑一声:“那说了我还走的了吗?肯定直接把我架过去了,你男人最会应付这种事了,一会儿他过去帮我解决就行。” 我佯装不舍,瘪瘪嘴张开手臂想假意给他一个拥抱:“我会想你的,我的朋友。” 只是我脚还没踏出去,就同时被两个人制裁,李清在后面扯住我的帽子,阿飞伸手嫌弃地把我推开:“你少来这套。” 说罢也不给我继续演戏的机会,和李清拍手撞肩作别,嘴里还念叨了一句:“可别在玩消失了兄弟,常联系。” 李清颔首,“嗯,常联系。” 在车上我旁敲侧击地打探李清和阿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但这家伙就是不正面回答,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握住我的手,说:“你有这功夫关心阿飞,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回家是要算帐的,你是不是忘了?” 我心咯噔一下,忙抽回手闭嘴,还是沉默好啊,沉默是金,沉默还可能是今晚的我啊。 我们到私房酒馆时,天已经全黑了。 刚停好车,老周的电话就打过来,声音大得能穿透手机:“李清!怎么还没到?就等你们了!”李清只说“来了”,就挂了电话。 服务员领着我们穿过庭院,墙上挂着的灯笼晃悠悠的,烛光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桂花酒的甜香。 走到一扇红漆木门前,服务员一推,里面的喧闹声立马涌了出来。 秦妍真最先站起来:“你们终于来了!还有三个空位,快坐!”我扫了眼,那三个位置隔得老远,又是这招? 我突然来了胜负欲,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挽住李清的胳膊:“我要坐你旁边。” 秦妍真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又很快掩了过去。 李清看我主动挽他,原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对服务员说:“撤一个椅子,把另外两个拼在一起。” 老周凑过来:“阿飞呢?你们不是一起的?”服务员刚把椅子摆好,李清牵着我往里走,语气一本正经:“他嫌输给我太丢人,没脸来,说下次做东赔罪。” 我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阿飞要是听见,估计能在飞机上跳起来。 李清帮我拉开椅子,我背手抚平大衣坐下,他顺势把椅子往里推了推,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众人起哄:“那你得替阿飞多喝几杯!” 李清笑着点头:“行。” 菜还没动几筷子,十几个人就喝空了四五瓶红酒。 酒桌上的他们跟球场上完全不一样,敬酒、说场面话,个个都透着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老练。 秦妍真脱下外套,小香风黑裙勾勒出曲线,端着酒杯左右应酬,那熟练的架势,跟她甜美的长相完全不符。 轮到她敬我时,我刚要伸手接酒杯,李清突然按住我的手:“她不能喝酒,我替她。”说完拿起我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秦妍真愣了一下,也把自己的酒喝了,却没坐下,站在原地没动。 众人都看出来她有话要说,纷纷停下筷子。 秦妍真的眼睛沾了酒气,泛着水光,她张了张嘴:“李清,你为什么帮思路喝酒啊?你们现在……”话没说完,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她在问我们的关系。 李清勾了勾嘴角,语气漫不经心却格外清晰:“这么不明显吗?” 我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他。 他也垂眸看我,眼神比桌上的烛光还亮,一字一句地说:“我在追她啊。” 这句话一落地,包间里瞬间炸开了锅,酒杯碰撞的声音都停了,连空气都仿佛顿了两秒。 戴眼镜的学弟先跳起来,指着李清笑:“队长你开玩笑呢?大学时那么多姑娘追你,你都跟块石头似的,现在一把年纪了倒追人?这位美女,你就从了我们队长吧,别让他费劲了!” 旁边有人立马接话:“哎学弟你不懂,你队长大学时就对人家有意思了!”他拍了下桌子,“不过我记得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啊,怎么现在还追?李清你这是玩的哪出?” 还有人盯着我琢磨:“哎我好像有印象!李清以前对个女生特别不一样,秦妍真你刚才喊她思路是吧?” 他突然指着我,“你是不是当年在学校门口那家小餐馆,介绍自己说‘我叫胡思路,理清思路的思路’那个姑娘?” 得,这下彻底收不住了。 我尴尬地挠挠头,干笑着点头:“对,是我……” 满屋子的哄笑声快掀了房顶,有人催着:“快讲讲!当年你俩怎么回事?我们只知道李清护着你,还以为你们早成了!” “行了行了,人姑娘还在呢,再闹咱们李总该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老周赶紧站起来打圆场,端着酒杯冲我笑,“思路你别介意啊,这几个家伙难得抓着李清的八卦,嘴没个把门的。” 能跟李清处这么多年,果然都不是一般人——知道给我台阶下,还怕我不自在。 其实我倒不是小家子气,就是跟他们不熟,实在插不上话。 老周这一解围,我正好顺着台阶下,也端起茶杯站起来:“没事,完全不介意!今天大家难得聚,尽兴就好!”说完跟老周碰了下杯,喝了口茶。 坐下时,李清突然侧身凑过来,温热的手掌揉了揉我的头发,指腹蹭过发顶的温度有点烫。他脸上泛着薄红,呼出的气息裹着红酒的甜香,飘在我耳边:“这么善解人意呢,胡思路?” 刚才大家的打趣像团小火苗,这会儿他一靠近,火苗直接窜成了大火,明明跟平时没两样的距离,我却心跳快了半拍,赶紧把他的手扒开,假装镇定地夹了块菜放他碗里:“你少喝点,多吃点东西,别到时候醉了没人扛你回去。” 他低笑一声,声音软得像裹了糖:“好。”说着还真夹起那块菜吃了,眼神亮闪闪的,看得我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研究桌上的菜。 老周也是个辛苦人,刚安抚完我,又端着酒杯去跟秦妍真说话。 我偷偷瞥了一眼,秦妍真脸上挂着笑,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着桌布,估计心里也不舒坦。 明明是李清惹出来的事,倒让老周忙前忙后擦屁股,我都替他觉得累。 再看李清,好吧,他已经在乖乖地吃菜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条线 不知道酒过了多少巡了,好几个后劲已经上来了,开始闹着要去唱歌,不醉不归。 李清没闹,一直在我旁边安安静静的坐着,我寻思这家伙酒品还挺好,酒量也不错,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袖,刚想说话,一对上他迷蒙的双眼,心下一沉,坏了… 眼看着吃的也差不多了,我起身去喊老周,他喝的也有点多,但看起来还保留着一丝清醒,“老周,我和李清先走了,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改天我们请你吃饭。” 老周端着酒杯点点头,我刚想转身去扶李清,老周突然喊住我,蓦地说道:“对了,胡思路,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过难得遇上你,我还是多嘴说几句吧。” 我“啊”了一声,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老周已经站不太稳了,身子倾斜靠在椅子上,低声说:“我大概知道一点你们的事,但不多,也就是知道你们在一起过,又分开了。” 他顿了顿,又说:“李清很少说自己的私事,其实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好接触,但不管是班里还是篮球社里,大家都很清楚他边界感很强,没那么好靠近,但他对你不一样,上学那会儿就不一样了。” 我愣了愣。 老周有点语无伦次:“胡思路,他这几年过的挺难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约他出来喝酒问过他,为什么忘不掉你还不回头找你,他当时笑的比哭还难看,跟我说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头找她’,还好现在,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你不知道,我看到你们一起来,真的很替他开心。” 老周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酒水好像已经在他胃里翻腾,他转身跑向了包间厕所,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我回过神来,他刚刚说,李清这几年过的挺难的,是什么意思? 我走到李清身边,他已经趴在桌子,阖着眼。比起另外几人醉酒发疯的状态,李清显得格外乖巧,我很难得见到他这样的一面。 我上前轻喊着他:“李清?” 他睁开眸子,眉眼被醉意染上几分溃散,声音缱绻,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嗯?” 我的心跟着颤动,温声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点头,我扶着他起身,酒精的后劲让他身体有些摇晃,但他好像在努力克制,尽量不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我身上。 我把大衣外套拿起来给他披上,想搂着他的腰扶他出门,他不乐意,嘴里还碎碎念说自己没醉,非要牵着我往外走。 我一柔弱小女子,力气没他大,实在拧不过他,只能顺着他的意,跟着他左摇右晃的,好不容易快走到车前,他却不愿意再走了,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接着身体往前一倾,头刚好埋进我的肩颈,一动不动的。 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我不自觉后退的几步,又怕他摔倒,忙扶住他。 “李清,我们上车再睡,这里会着凉的。”我推了推他,没反应。 我有点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喊个服务员一起把他扶到车上? 他听到我叹息后居然动了动,伸出手搂住我的腰,脑袋不停往我肩颈里钻。 “诶李清,痒,别弄了。”我双手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在我肩膀上发出沉闷地笑声,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家伙到底醉没醉?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双颊泛红,一头恰到好处的碎发被风吹起,伴着唇角难以隐喻的笑意,眼睛一动一动地盯着我,盯的我发慌。 接着,他声音低哑地说道:“胡思路,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诉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眸子里闪出片刻清明。 他说:“我很想你。” “这些年,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身后突然闪起一道光亮,透过我的肩膀打在李清的脸上。 他的手轻抚过我的脸颊,拇指轻轻划过我的肌肤。他触碰的是我,又好像不是,或者说不像是此刻的我,因为他的眼神像穿过了亿万光年。 那一瞬间,我感到一种电流穿过我的身体,直达心脏。我的心脏不再按照常规的节奏跳动,而是开始不规则地悸动。 下一秒,他又撞上我的肩头,这会他没在乱动,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这一撞,我觉得有某些东西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就快要无法抑制了。 紧接着一辆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车窗全开,里面的音响声全部倾泻出来,我听过,播放的是落日飞车的《Let there be light again》。 “Let there be light again 让光明再次降临 Let me see the light again 让我重见光明 All l need is love,please 我需要的只是爱仅此而已 Take me back from darkness 携我逃离黑暗重回最初 Day and night and night and day 日夜往复 Starlights are fading far away 星光渐远渐熄 l’m waiting for your love,please 我等候着你的爱来造访 Shine on me through darkness 穿越黑暗将我照耀 …… ……” 我搀扶着他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本来想把他直接扶进卧室,结果他一进家门就往沙发上倒,再去拽他,怎么也拽不起来,他潜意识里就不愿意起来。 我放弃挣扎,跌坐在沙发旁微喘着气。 差点忘了,这个家伙有点轻微洁癖,不洗澡是打死不上床的,没想到喝醉了也没攻破他这道防线。 相较之下,我就比较随意了,经常从外面回来就瘫在床上。 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偶尔会去他那边留宿,他都极力阻止我这个臭习惯,奈何我总是撒娇耍赖,他只好认命,笑着把我搂在怀里,说:“算了,我自己选的女人,只能自己惯着了。” 后来,他只能隔三差五换洗床单,我还不要脸的居功自傲,说是因为我他才越来越勤快。 此刻,我蜷缩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脑海里如同放电影般,放着许多曾经的画面,一帧一帧的,直戳戳地戳进我的心窝。 他突然动了动,皱着眉翻转了下身子,估摸是裹着衣服不太舒服。我起身跑去客房拿来了枕头和被子,帮他褪去大衣和外套,掖好被子,他的眉头才舒缓开来,重新换上温和的面容。 这张曾在我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时隔这么多年后,头一次这么安详乖巧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魔怔般伸手触碰了他的眉头,眉眼,滑过他的鼻梁,鼻尖,落在唇角。 客厅里我都还没来得及开灯,落地窗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打在李清的面上,十分柔和,也衬得屋子里格外静谧。 看着他温柔的脸庞,我蓦地轻笑出声,嘴角不知为何勾起的笑容让我愣了神,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那个一见到李清,就止不住笑容的我,心里莫名有点发酸。 我慢慢趴在他的胸口,轻声说:“李清。” “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回答我的,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一觉睡醒时,我还没睁眼就习惯性伸手往旁边探了探,却只触碰到一片空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主卧。 嗯?我明明记得,昨天我是陪李清一起睡在沙发上的。 我带着疑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睡意。眼角瞥到床头柜上的字条,拿近一看,是李清的字迹:程序出了点问题,我去趟公司,晚归。 看来是李清抱我回床上的了,一抬眼,连手机他都帮我充上电了。 我伸手拔掉插头拿过手机,准备在床上再赖一会儿,刚点亮屏幕,靠…居然十二点多了… 李清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正巧打来了微信语音电话,我莫名有点心虚地接听:“喂。” 这一开嗓,完全把我暴露了… “才起来?声音这么嘶哑。”他语气还挺笃定。 “是不是你把我闹钟关了,不然我肯定不会睡到现在。”甩锅嘛,我拿手的很。 他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几声:“嗯,我没有打算说你,不过下不为例。” 那我就放心了。 “我订了餐,马上送到家了,你肠胃还没养好,别犯懒,一会儿起床乖乖吃饭。” “好。” 他准备挂电话,我下意识追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这下他笑得更加放肆了,“胡思路,你这么快就想我了吗?” 我脸一热,什么鬼? “主人不在家,我一个客人鸠占鹊巢合适吗?” “不错,有点觉悟了,所以你一会儿吃完饭记得收拾下鹊巢,守点‘客德’。” “客德?”我知道汉字文化博大精深,但是没想到还能这么用。 “好了,我开个会,争取早点回家,先挂了。” 挂了电话不久后,门铃就响了,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决定还是不过去开门,直接朝门口大喊了一声:“放门口就行了,谢谢。” 我麻溜起床,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就冲出卧室,随手拿起昨天脱在客厅沙发上的大衣披上,就去开门拿餐食,看到餐盒安然无恙挂在门口,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李清家治安不错。 我刚搬到现在住的小区时,也这么放过一次外卖,拖拖拉拉了半天才取,一开门外卖就不见了,还质疑外卖小哥是不是送错地方了,结果人家很有经验的拍了照片留证。 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被好心人当成垃圾帮我丢掉了,还是被偷走了,我肯定倾向后者。 李清家是一梯一户,虽然出现这种情况几乎不太可能,不过我还是心有余悸。 总之,吃到嘴里我才能安心啦。 用餐完毕后,我还是很懂事地收拾了一下,嘴里一直哼着一首歌: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哼着哼着,演变成:简单点,收拾的方式简单点… 好像这样唱比较顺口,为了应景,那我就简单收拾下吧。 最后我抚平了沙发上毛毯的褶皱,好了,大功告成,效率不错。 趿着棉鞋准备回房间继续躺尸,偏头就看到李清那件沾满酒气的衣服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算了,我还是大发慈悲的帮他洗了吧。 我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调成轻柔模式,洗衣机慢慢开始运作。又低头嗅了嗅我身上的大衣,我这件还行,还能再战两天。 第36章 第三十六条线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我拿起一看,来电显示——陈辰。 大周末的给我打什么电话?准没好事。 “喂?” “胡思路,你晚上有事吗?”电话那头陈辰语气略显严肃,让我有点不安。 “先说事。”我有事没事不得取决于你是什么事吗? “榕城的那个项目,原定Juli去的,她不小心把腿摔了,现在急缺人手,只能你顶上了。” 榕城?那就是陈辰前些天开大会给企划部的第二个礼包了。 “什么时候去?” 陈辰:“七点航班,明天一大早就得去甲方公司开会,时间比较紧。” “……” 这个时候用“比较”一词合适吗?用“非常”我都觉得舒缓了,还占用我的周末休息时间!但是我也知道,他也没啥办法,对待工作嘛,除了妥协,还是妥协。 “知道了,晚点机场见。” 我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还得回我自己家一趟收拾行李,时间确实紧张。 于是给李清发了条消息,知会了他一声,就将手机放在台面上了。 接着快步走向衣帽间,准备随便拿套衣服换上,回趟家。 打开法式柜门时,我心里还在琢磨一会儿要收拾些什么,完全没想起来之前说要探查这件事,等看到衣柜里有好几套类似情侣装的衣服摆放在一起后,我彻底愣怔了… 我想哥伦布当初发现新大陆的心情,和我现在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我慌忙打开所有柜门,拉开所有抽屉。 果然… 李清家的衣帽间是嵌入式的L型,在最右侧的柜门,有一列放的不是衣服,是女式的包包…准确来说,是当初在C市,我放在他那儿的,大多数,都是他买给我的… 再往左,有一些我以前买的T恤,都整齐地叠放着。 C市夏天很漫长,T恤是最常穿的衣服了。 我一直以为,李清在那次不辞而别后,这些回忆的碎片早已随风而逝。不曾想,他不仅将它们带回了江城,还细心地保管至今。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为我添置了许多新衣,每一件都恰到好处地贴合我的尺寸,连吊牌都还未曾摘去。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台面在手机震动着,发出沉闷的声音,让我回了回神。 是李清打来的电话。 我还没说话,李清就快一步开口了:“几点飞机?” “七点。” “我四点左右来你家接你,送你去机场,你在家等我?” 我顿了顿,侧过头看了看衣柜,点点头,“好。” 这期间,我恍惚地打车回了家,在角落里找出一个小行李箱,稀里糊涂地丢了一堆东西进去,就开始呆坐在沙发上,望着箱子出神。 门铃响的时候,把我吓得一哆嗦。 一打开门,李清正扶着门栏微喘着气,风尘仆仆地样子。 “你跑上来的吗?”我侧过身给他腾出位置。 “嗯。”他扯了扯领带,“怕耽误你时间,收拾好了吗?” 他站在玄关处,没在往里走,只往里看看了,扯领带的手微微一顿。 “你微信里不是说去榕城出差吗?” “是啊。” “那边艳阳高照,你带加绒外套?”他抬眸,疑惑地看着我。 我一愣,张望了一眼我乱七八糟的箱子,真行,收拾半天我居然一个用的上的物件都没放进去。 李清无奈地笑了笑:“给我拿双拖鞋,我帮你一起重新收拾,抓紧时间。” 我打开鞋柜拿出之前他买的那双棉拖鞋给他,平时我穿有点大,没想到他穿上,居然正合脚。 奇怪……总有一种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的困惑感… “去几天?” 去几天?我忘了问陈辰了。 我对上李清询问的眼神,摇摇头,“估计就两三天吧。” 他走到行李箱旁边蹲下,把我丢在里面的东西直接一手全部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回过头对我说:“去重新拿几套衣服,榕城现在还有点热,但是早晚温差还是有点大,再带两件薄外套吧。” 我重新走回衣柜,按照他的叮嘱搭配了几套衣服,还有专门收纳贴身衣服的小袋子,刚想往行李箱里丢,他就一把接过,一件件帮我叠好放进去,“充电器,洗漱用品,护肤品,你去整理好。” 我老实照做,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主要是,我已经什么都想不了。 不能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你们小时候有没有见过电视机没信号的样子,屏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雪花点,还带着噪音,我的脑子里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还好李清在这,他的信号我倒勉强还能接收。 他用最快的速度装箱,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拉上拉链,把箱子立起朝门口走去。 “电脑包拎手上,去把身份证拿好,手机拿好。”他说。 身份证?身份证在哪呢?哎妈呀,证到用时方恨不知道上哪儿找。 我在屋里来回晃悠,扯了扯被子,翻了翻抽屉,没有啊我的老天爷。 “你那几个包,每个包都翻一下。”李清站在门口指点迷津。 包?我翻到第二个,就看到夹缝里的身份证了。 先知啊… 顺手就把装身份证的包取下,就背这个了。 李清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出发前,我有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带?” “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我赶紧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充电器、衣服、身份证、电脑……都带了啊?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原本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说道:“胡思路,你的脑子带上了吗?” “……” “掉你家了。” 到机场时,离起飞正好还有一个小时。 他把我送到安检处,我刚准备推着小箱子进去,李清拽过我的手臂,把我揽入怀中,下巴又往我的颈窝蹭,声音闷沉:“你有没有良心?抱都不抱一下就走。”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手松开了行李箱,覆在他的腰间,臂弯用力地搂住了他。 蓦地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抱一抱吧,成全久别重逢的圆满。 “李清。” “嗯?”他埋在我颈窝里的头抬了起来。 “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等我回来,我们聊聊天,说说话,讲讲某天我在一个无名角落里看到的那朵盛开的花,某次六点半的公交站台吹过的温柔的风,还有城市天空之上的落日余晖。 好不好。 “好。”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柔柔的光:“进去吧,到了跟我说。” 九点多,飞机降落榕城机场。 陈辰提前约好了一辆商务车,同行的还有Maggie和创意部的Shelley,以及创意部的总监David。 飞机上,陈辰就把对方公司资料给我看过了,是一家做智能家居的公司,老板是台湾人,最早是做传统家居,主要市场在东南亚。 这几年随着人工智能的兴起,转型为创新型科技企业,总部也迁到了榕城。 尽管他们的研发团队还在完善,但是资本家只想先分一杯羹,将来在慢慢改进,韭菜割了也就割了。 这次新产品推广想结合我们的营销方案,争取拓宽一下国内市场,我心想:这是国外韭菜割不动了,准备割国内了。 到达酒店后,陈辰拉着我们几个简短的开了个会,才放我们回房间休息。 一看时间,快十一点了。都忘了给李清发消息,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毕竟我在他家住的几天,十一点基本都被他拉上床了。 我打开微信,还是发了条消息:【我到了,刚开完会。】 刚把手机放下,准备拿衣服去洗澡,就听到它震动了几声。 李清发来一条语音和一张图片,我把图片点开一看,是他家衣柜的照片。 坏了…走的时候忘记收拾了… 再点开他语音:“胡思路,家里进贼了。” 语气还算平静,应该没有生气。 我清了清嗓子,也回过去一条语音:“那个…我走的急,没来得及收拾。” 他秒回:“噢,原来是家贼。” 最后那个音节,他勾着笑意,声线干净温柔,像一根羽毛轻轻在我心上挠。 手机又震了一下,“胡思路,等你回来自己收拾。” 啧啧啧,你就收拾下能怎么地?懒鬼。 不过我的手指已经拨弄着键盘发送过去两个字:【遵旨。】 害,这不听话的手指迟早得教训教训,先罚它给我洗洗脸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条线 这次项目我本身并没有过多担心,毕竟两个部门总监同时出马,就算没有十成把握,七八成也是有的。 无利不起早嘛,职场通用准则。 加上juli摔断腿之前,方案基本确定的差不多了,陈辰这次派我来最多就是凑个人数撑个排面,实质性工作安排的并不多,所以第二天到甲方公司时,我的心态一度都很平和。 负责接待的叫Tina,她带我们进入会议室后,只见一位头顶发丝稀疏的男士坐在会议桌主位,翘着腿,手里拿着电子烟,正在吞云吐雾。 还有两人坐在旁边纪录着什么。 见我们进来主位的人也没有其他动作,在飘渺的烟雾中已然看见了那轻蔑的眉眼。 Tina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公司付总。” 随即侧过身对“地中海”说:“付总,这就是Max对接的营销团队。” 陈辰伸出手:“付总好,我是Jaden。” “地中海”把电子烟换了只手,和陈辰碰了碰,开口说道:“直接开始吧。” “不用等Max吗?”陈辰问。 Tina立马接上话:“这次项目我们公司非常很重视,Max现阶段事情太多,抽不开身,所以由付总亲自来做决策。” 此话一出,我们几人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面色略微凝重。 之前负责对接的一直是Max,临阵被换,看来免不了是一场职场内斗,搞不好就殃及鱼池啊… 果不其然,在我打开ppt,才过完目录,“地中海”就发话了:“这位小姐…” “Echo,付总,我是本次宣讲人Echo。”我面带微笑地打断了他。 “地中海”抿了下嘴,有点不满,说道:“你这个和我们的诉求不太一致,如果你不清楚就应该先问清楚啊,我们要的不是这种陈腔滥调。” “付总,这是和贵公司几轮沟通之后定下的方案,目录并不能体现出什么,希望您能听完全部内容后,在给予建议,谢谢。” 眼看“地中海”被噎,趁着他暂时没反应过来的空隙,我赶紧继续展开我的ppt内容。 在我持续不间断的几分钟输出下,“地中海”安分了一会。 “以上是线上的推广方案,接下来,我来说明一下线下的宣传。” 这次我刚讲到一半,“地中海”就又开始了:“停一下停一下,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们会不知道吗?这不就是陈腔滥调,用一个模版套用所有项目。” “付总,您可能有点误会…”Maggie出来解释了,毕竟是她们组的项目,这个局势她肯定坐立难安了。 谁知付总手掌一抬,一个制止的手势就让她闭了嘴。 “你们公司是叫什么‘见微’吧,公司规模也就那样,一个简单的方案看不到半点创新,员工一个个年纪轻轻一看就没啥经验,也不知道Max选择你们到底是什么企图。” “地中海”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将手里把玩半天的电子烟递到嘴里,满脸不屑。 “Tina,把下午的会议提前到10点吧。” “地中海”吩咐完后欲起身离开。 “付总。”我喊住了他。 “嗯?可以了吧,还有什么要说的?”他的双手还在桌沿,随时准备抽身的样子。 基于我为什么喊住了他,实话讲这个项目成也好败也罢,本质上和我牵扯不大,在公司我也一直秉持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处事态度,我不满的是,他说什么都行,偏偏他居然说我没经验?! 他可以说我的公司垃圾,说我年轻我也认了,可他说我没经验诶! 我看着还在放映的ppt,仿佛感受到了它无声的控诉,我觉得起码我不能辜负它。 “对,我还没说完。”我语气坚定。 大抵是不好让场面太难堪,“地中海”原本快抬起一半的屁股还是落下了,好好坐了回来,“那你长话短说吧。” 我一连跳过了四五页ppt,这套方案昨晚我熬夜做了一点调整,July的原版其实已经非常完善,结合甲方需求完全可以落地实施,只是我来宣讲的话需要给自己一些安全感,所以我提前做了备案,放到了最后,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线下的推广,我们会配合产品发布的时间,举办发布会…” “举办发布会这种老掉牙的流程还有什么好说的?整个榕城的中高端酒店会场我们都合作了个遍,宣传模式我比你还清楚,还…” 我抬手制止了他,和刚才他制止Maggie的动作如出一辙,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不止他甲方是人,我也很把自己当人的。 “不是说好听我说完吗?付总。” “地中海”深呼一口气,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行,你继续。” “发布会确实是常规操作,您说的对,但关键在于如何让它与众不同。”我边说边切换到了新的ppt页面上。 “我们的发布会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产品展示,而是一个全方位的品牌体验活动。”我指着ppt上的流程图,详细解释道,“首先,我们会在发布会前一周通过社交媒体和线上广告进行预热,利用活动让用户提前体验产品,增加互动性和期待感。” 这回在我停顿的间隙他没有打断我,我继续说道:“发布会当天,我们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产品介绍,而是通过故事化的方式,让用户了解产品背后的设计理念和品牌价值。同时,我们会邀请行业内的知名人士和意见领袖,通过他们的视角来解读产品,增加活动的权威性和吸引力。” “地中海”把电子烟揣进了口袋,我知道他总算是提起了一点点兴趣了,于是趁热打铁。 “此外,我们还会设置互动环节,比如现场体验区、用户互动问答等,让参与者不仅仅是观众,更是体验者和传播者。最后,我们会通过直播和社交媒体进行实时分享,让无法到场的人也能参加进来,扩大影响力。” “我们的目标是让这次发布会不仅仅是一个事件,而是一个话题,一个能够引发广泛讨论和传播的话题,至于这次传播地点,我并不打算定在常规酒店和会展中心,而是定在这里。” 大家看着我刚切换的ppt,有点惊讶。 “六阁十街?”那两个埋头纪录的人总算抬起头发出了惊呼。 “对,就是六阁十街。” 我看着付总眉头微微一挑,双手交叉,指尖轻打着手背,思考着什么。 Tina面露难色:“Echo,你不是榕城人可能不太清楚,六阁十街在榕城是一个融合了古代建筑和现代元素的街区,六座古阁和十条街道共同构成了这个区域的独特风貌,最主要的是,街道边的住宅基本是私人院落,很少会接受办展会。” “我做过调查,很少并不代表没有,有几所住宅之前分别办过艺术展和科技展。” 付总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们团队能搞定?在现有的预算内?” 这句话不是问我的,是问陈辰和David的,怎么说“地中海”也是个总,混到这个职位谁还没点眼力见啊,谁有决策权他真的一眼就辨别得出。 都聊到这份上了,陈辰和David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能。” 死马当活马医呗。 付总这次不再墨迹,直接起身,他理了理西装,“我只看结果,什么时候搞定什么时候签合同吧。” Tina把我们送到停车场就离去了。 Maggie上车后就开始对我一顿输出:“Echo,你最后换方案的行为是不是应该提前和我沟通一下,现在这么点时间我们上哪去联系可以办展的私人住宅?到时候合同签不下来你担责吗?” 我瞥了她一眼,懒得理她,付总打断她的时候没见她出来叭叭。 “Echo这个方案跟我对过了,原本只是备案,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不得不启用备案。”陈辰解释道。 “对啊Maggie,今天要是没有Echo提前准备,说不好这个项目早就黄了,再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啊。”Shelley在一旁打了个圆场。 “行啊,既然她这么有本事,那就看她这么联系吧。” 我靠着车窗,闭目养神。Maggie的质疑其实我觉得挺正常,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但我没有时间理会她的不满,与其做无谓的争执,不如趁这点功夫,我抓紧睡会! 车到达酒店,陈辰路过我房间门口时停下了,待其他人进门休息后他问道:“你有解决方案了吗?” “六人定律呗,还能有什么解决方案。” 当然六人定律在现实生活里可能会牵扯到六十人甚至更多,才能离你的目标进步一点点。 所以在我回房间后,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以前负责过榕城项目的朋友,就开始庆幸还好我在车上补了一觉,因为效果甚微不说,还耗时费力。 就这么从上午到傍晚,在我打了N通电话发了N条消息后,终于有了一点点进展。 是一位朋友辗转推荐过来的,说在榕城做市政项目宣传,联系后她坦言没有私人住宅业主的联系方式,得再打听,但朋友圈有几张之前展会的照片,可以先发来参考。 添加好友没一会儿,手机就震了几下,她把照片全发了过来。 我点开翻看,是场关于人工智能的科技展,主题围绕医疗AI,照片里摆着些高端医疗设备,搭配AI诊断系统。 这些现代科技放在古色古香的庭院里,有种时空交错的奇妙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嗡嗡——” 手机又震了震,往下滑,是几张人的合照。 目光在人群里扫过,突然定住。手指轻颤着放大照片,直到那个身影占满屏幕,心脏猛地一跳——是李清。 李清怎么会在医疗AI展上? 正疑惑时,朋友发来消息:【不好意思,问了一圈确实没业主联系方式,他们**保护得很严。】 【没事,谢啦,我再想别的办法。】我回复道。 第38章 第三十八条线 退出聊天框,页面滑到最顶端,点开第一个联系人。平时消息太杂,我早把李清置顶了。 【你忙吗?】我斟酌着按下发送。 下一秒,李清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接起,他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还戴着眼镜,手机搁在一旁,露出上半身。 “怎么了?”他说话时,手还在键盘上敲着,偶尔分神往手机这边看两眼。 果然还在忙。“要不等你忙完我再打?” 他一听,直接拿起手机往椅背一靠:“不急,手头这点事晚点处理也行,你说吧,我听着。” “榕城的项目有点变故,得重新找场地。”我顿了顿,“朋友发了张科技展的合照,在六阁十街的私人住宅,我看见你了。” 李清两指捏着眼镜摘下来,闭着眼揉了揉鼻梁:“场地必须定在六阁十街?” 我点头:“对……要是麻烦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他睁开眼,屏幕里能看见他眼底淡淡的红血丝,突然觉得这通电话打得唐突。比起找关系,我更怕他累着。 “吃饭了吗?”话题突然转到温饱上,我愣了愣。 “啊?还没。” 屏幕里他皱了皱眉,语气带点无奈:“都十点了,肠胃炎那会儿疼得直冒冷汗,一点记性没长?好不容易给你喂胖几两肉,别出差几天又掉回去。” “榕城有家老字号不错,把酒店地址发我,先给你点上,吃完早点休息,明天等我消息。” 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我反驳的余地,微信紧跟着发来一句:【地址。】 发完地址,我冲了个澡放空脑袋。出来时外卖刚好到,赶紧吃完,把空盒拍照发给他,才躺回床上。 【不错,表扬。】 看着回复,心里莫名松快下来,之前的忐忑不知跑哪儿去了。 【早点睡,明天等我消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 大概是累坏了,向来认床的我没怎么酝酿就睡沉了。 再醒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李清打来的。 还没来得及“喂”,他的声音就传过来:“醒了吗?” “嗯?醒了,还没起。” “一会儿车上补觉吧,现在起来洗漱,半小时后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挂了。 半小时后,我站在酒店门口,刚敲完“我到了”,一辆车就停到面前,车窗摇下,李清干净的脸露出来,冲我笑了笑:“上车。” 上车才知道,他已经联系好业主,现在正要去拜访。 虽然是好事,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笃定。毕竟是李清啊,他一个人顶我们团队好几个“臭皮匠”呢。 脑补完团队成员的“臭皮匠”形象,忍不住笑出声。 李清侧头看我:“这是在开心事情有进展,还是开心我来了?” 我冲他笑:“当然是你来了呀!” 他被我逗笑,从后座拿了个麦门纸袋递过来:“机场买的麦满分,吃吧,路程不短,吃完可以睡会儿。” “昨天睡够了,今天要当合格副驾!” “嗷呜——”咬下一大口,满足感从嘴里漫到心里。 麦满分的温热混着蛋香在舌尖散开,我含混不清地说:“好久没吃这个了。” 李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目视前方轻笑:“以前谁早班机发消息说,咬到刚出炉的麦满分,当一天牛马都有劲来着?” 嘴里的动作忽然停了。 车窗外是蜿蜒的海岸线,浅蓝海水漫过滩涂,远处君山藏在薄云里,风卷着咸湿气息扑在玻璃上,带着点凉。 他温和的语调混着海浪声,像晒透了的阳光,暖融融的。 “记性真好。”我低下头假装对付汉堡,耳根有点热,大概是沿海太阳太烈。 他没接话,伸手调大了车载音乐音量。 是首很老的英文歌,旋律舒缓,以前我们在C市,窝在房间里看老电影听过无数次。 我偷偷抬眼看他,他正专注看路况,睫毛很长,鼻梁线条干净利落。 分开这么久,他身上那些熟悉的细节,好像一点都没变。 “想什么呢?”他忽然侧头,视线撞个正着。 我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移开目光,胡乱指了指窗外:“没、没什么,看风景呢……这海水真蓝。” 话音刚落,车转过一道弯,近处滩涂泛着灰绿色,几只白鹭低头啄食,衬得远处海水像块透亮的蓝宝石。 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瞥了眼,低笑:“嗯,比你以前画的蓝颜料真实多了。” 拖长的语调带着揶揄——有次去油画村,我心血来潮画海,把钴蓝和群青调得像块淤青。 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这人总能精准戳破我的蠢话。 正想反驳,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大概是吃得太急,又在开窗散味时灌了两口海风,加上沿海公路总绕弯。 下意识皱眉,手悄悄按在肚子上,往旁边偏了偏。 李清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舒服?”他立刻放慢车速,腾出一只手,没碰我,只轻轻敲了敲座椅靠背,“座椅调后点?放平些会舒服点。” “不用,忍忍就好。”我往后缩了缩,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没收回手,伸到我座椅侧面,指尖碰到调节杆时顿了顿,抬头看我一眼,声音放柔:“别动,我帮你调。太陡了容易晕。” 没等我说什么,座椅靠背轻轻往后陷了点,角度刚好能半靠,又不影响看前方。 他指尖收回时,不小心蹭到我手背,像海风扫过的礁石,带着点微凉。 “这样好点吗?”他问,已重新握稳方向盘,看着前方,耳廓却有点红。 “嗯。”我往椅背上靠了靠。 海风吹得车窗微颤,车载音乐轻轻流淌,他换挡时手腕转动的弧度,和以前在C市租车自驾游时一模一样。 “李清,”我看着他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分明,“我觉得你真好。” 他沉默几秒,低声说:“一直都很好,是你以前总盯着路边的野花看吧,没发现吧。” 没再说话,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发顶,暖融融的,海浪拍岸声一阵阵漫过来,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情绪,也跟着软下来。 而我过于高估自己“晕碳”的症状,没过多久,就开始犯迷糊。 眼皮子打架的时候,感觉李清把空调风速调小了,又从后座拿了条薄毯,轻轻搭在我腿上。动作很轻,像怕惊飞滩上的白鹭。 “睡吧,”他声音压得很低,“到了叫你。” 我往毯子里缩了缩,把脸埋在靠垫里,安心的阖上眼,像只偷到糖的猫。 临近中午时,车子停在一扇雕花石门前,门楣上嵌着块青石板,刻着“听潮居”三个字,边角被风雨磨得圆润。李清熄了火,才轻轻拍了拍我:“到了。” 我揉着眼睛坐直,薄毯从腿上滑下来,他伸手捞了一把,叠好放在后座。“一会要见的是温伯伯和温伯母,温伯伯是我爸年轻时工作单位的领导,二老性子随和,你不用拘谨。”他语气轻松,眼里却带着点笑意。 而后下车绕到后方,从后备箱里拎出一提茅台和一提茶叶,拉过我走进庭院。 庭院的青石板两侧种着三角梅,开的正艳,廊下还挂着几串风干的莲蓬。 一位约莫六七十岁的妇人正在修剪花草,在她身旁的还有一位老人,正对着一盆兰花摆弄。 许是听见我们推门而入的动静,二人回头,看见我们就笑,温伯伯招起手来:“来的正好,阿清,快来看看我这新弄的土壤检测仪,比我和你爸当年用的老古董精准多了。” 李清弯腰向前,问候一番后,对温伯母道:“温伯母,您这庭院里的花草又比上次见您时开的更美了。” 温伯母放下手里的剪子,笑着说:“阿清这嘴惯会哄人开心的。”又转向我,眼神温和:“这就是小胡吧?瞧瞧这脸标致的,可比我院子里的花美,走走走,我们去亭子那喝茶,外头晒,让他们爷两在这研究吧。” 我跟着朝温伯伯和温伯母问好,李清把手里的茅台和茶叶递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温伯伯假意训斥:“说好了人来就行,你又不听话吧,一会先自罚三杯。” 而后便拉着李清蹲在兰花前,手里的检测仪亮着绿光。 温伯母拉着我往凉亭走,身后传来温伯伯的声音:“你看这组数据,酸碱度误差控制在0.1以内,当年你爸用试纸测,能差出一个量级,还嘴硬说‘工程上的事,差不多就行’。” 李清低笑:“他后来在工具箱里藏了本《土壤检测大全》,被我翻出来时,书角都磨卷了。” 温伯母回头瞪了眼温伯伯:“就你记性好,当年是谁陪着你在工地连夜核对数据的?”说着拉我在亭内坐下,泡了杯白茶递给我,“让你见笑了,这人老了老了,就总爱想些年轻时的事。” 我抿着茶,看廊下那串风干的莲蓬,玩笑道:“不会呀温伯母,听着倒像在听故事,比电视剧还生动呢。” 温伯母被逗笑,拍了拍我的手:“可不是嘛,当年他爸和你温伯伯,在工地上比年轻人还能折腾。有次为了赶工期,俩人带着工人连续熬了两宿,最后在图纸上画错了标高,还是阿清去送饭时发现的——那时候阿清才这么点大,抱着个保温桶在工地门口等,眼睛瞪得溜圆。”她用手比划着,“他呀,打小就聪明,心里门儿清。”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廊外,李清正弯腰听温伯伯说话,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背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 温伯伯手里的检测仪还亮着,他却拿手肘撞了撞李清,不知说了句什么,李清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帮他调整了下仪器角度。 “阿清这孩子啊,长得像妈,性格倒是随他爸。”温伯母突然说道,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朵剪下的粉月季,递给我,“跟他爸一个样,啥事都喜欢自己扛,他爸那会儿要是没接受返聘,也不至于那么早就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我捏着花瓣的手紧了紧,喉咙有点发堵,没接话。 没过多久,温伯母起身:“哎呀,我得去厨房看看了,灶上还炖着汤呢。” 第39章 第三十九条线 “开饭咯!”厨房的窗对着庭院,温伯母的声音裹着饭菜香飘出来。 我跟进去想帮忙端菜,被李清抢先了一步,菜快上齐时,他被温伯母推出去:“去叫你温伯伯洗手,他准又在跟那堆仪器较劲。”他笑着应下。 饭桌上,温伯伯给李清倒了杯酒,又问起医疗AI的事:“上次说的适老化改造,界面字体调大了?” “调了,还加了语音提示。”李清拿起我面前的空碗,舀了小半碗汤,轻轻放到我面前,“市政马上有个宣传项目,要拍老街区,准备到时候联系一下,把社区医疗站的智能设备也拍进去,正好做个联动宣传。” 我愣了愣,还在纳闷他们那个游戏公司什么时候还有这些业务时,他已经自然地转了话题,和温伯伯讨论起传感器的灵敏度。 桌下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温伯母冲我眨眨眼,下巴往碗里点了点,说道:“快尝尝我的手艺。” 我赶紧低下头,汤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点微麻的痒。 咕噜一大口咽下去,鲜美的滋味从喉咙暖到胃里,抬起头时,脸颊大概是被蒸红了,温伯母看得直笑:“瞧这孩子,喝个汤还脸红。” 李清正跟温伯伯说得起劲,闻言侧过头,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半秒,嘴角悄悄勾了勾,拿起桌边的纸巾递给我:“慢点儿喝。” 我忍住了想钻到桌底的冲动。 饭后,李清陪着温伯伯下了几盘棋,就准备撤退了。 温伯母不舍,一直想留我们吃晚饭。 “哎呀,孩子们都还有工作要忙活,别留了。”温伯伯从抽屉里拿出合同,钢笔在纸上沙沙划过,末了利落签下名字,连看都没多看条款一眼,直接递给我:“拿着,场地随时能用,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联系老王,回头让阿清把电话发你。” 我接过合同,纸页上还带着温伯伯手掌的温度,字迹遒劲有力。“谢谢您,温伯伯。” “谢啥,”他摆摆手,又拍了拍李清的肩,“你们年轻人干事有冲劲,比我们那时候强。阿清,下次再见该请我喝喜酒了吧。” 李清手里正拎着温伯母塞的莲蓬,闻言手顿了顿,耳尖倏地红了,却没反驳,只低笑一声:“温伯伯又拿我开涮。” 我捏着合同的手指蜷了蜷,假装看廊下的夕阳,脸颊却有点发烫。 温伯母在一旁笑骂:“老不正经的,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来安排。”话虽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又往我包里塞了袋杏仁:“路上吃,饿了好垫垫肚子。” 走出院门时,三角梅的影子被午后的太阳拉长了几分。 我捏着那份轻飘飘却格外稳妥的合同,忽然想起刚刚签字时的干净利落,都觉得不可思议。 “温伯伯也太放心我们了吧,居然就这么签啦?”我侧头问李清。 他正把车钥匙递给我,闻言笑了笑:“还这么天真呢,他早就发给律师看过了。” “回去差不多两三个小时,能开吗?” 我接过车钥匙转了两圈,扬了扬下巴:“小瞧谁呢,当年在C市租车自驾游,我也没少开呀。” 李清挑眉,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是哦,结果在半山腰把导航开成离线模式,绕了三小时才找到民宿。” “那是信号不好!”我发动车子,哼了一声,却忍不住笑。 阳光透过车窗斜斜切进来,把他的侧脸照得透亮,连睫毛的影子都落在颧骨上,清晰得像幅素描。 开出没多远,路边出现块木牌,写着“月牙湾咖啡”,箭头指向海边。 李清忽然说:“停一下,去买杯咖啡?”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咖啡馆门口种着大片薰衣草,风一吹就翻涌成紫色的浪。 “我不要,这么美的风景我可不想喝打工水。” 听到我对咖啡的描述,他忍俊不禁,然后解开安全带,“想喝什么?我去买,你在车里等?” “一起去。”我推开车门,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过来,撩得头发乱飘。 他伸手替我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蹭过耳廓,像被阳光晒过的沙砾,温温的。 咖啡馆是开放式的,吧台正对着海湾。 李清点了杯冰椰子水,我要了杯冰椰抹茶奶盖。 我抿了一口,甜腻的奶泡在舌尖化开,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远处的海浪一层叠着一层,拍在礁石上碎成白色的泡沫,阳光把海水染成琥珀色,连空气里都飘着点黏糊糊的甜。 我们坐了一会,感受此刻的美好。结果刚走出咖啡馆,天边突然滚过一声雷。 李清抬头看了眼,拉着我往车那边走:“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转瞬就成了倾盆大雨,劈里啪啦打在车顶上,像要把玻璃敲碎。我们刚跑到车边,李清忽然拽着我往后备箱跑:“车门没解锁,先躲躲。” 他猛地掀开后备箱盖,一股淡淡的皮革味混着雨水的潮气涌出来。 我被他拉着钻进去,后背抵住冰凉的箱壁,他半个身子挡在我面前,替我隔开了斜飘进来的雨丝。 后备箱不算小,却也逼仄,我们几乎肩并肩贴着。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些,贴在锁骨上,勾勒出清晰的线条。 我的呼吸有点乱,只能偏过头看箱外的雨幕,雨水把世界浇成一片模糊的白,只有海浪声还在隐隐约约地翻涌。 “冷吗?”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雨声裹着,显得格外低。 我摇摇头,刚想说不冷,后背却被箱壁冰得瑟缩了一下。 他立刻伸手到后座拿薄毯,一时间我被包裹在他的臂弯里。 “找到了。”他把薄毯拽过来,抖开的瞬间,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没等我反应,就被他裹进毯子里,连带着他半侧身子也靠了过来,“这样暖和点。” “李清,”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喉结,忍不住问,“你……” 话没说完,他忽然往前倾了倾身,伸手替我把薄毯绕到后背,隔绝最大的凉意来源。 距离太近,我能闻到他发间的雨水气,睫毛上甚至还挂着一滴水珠,颤巍巍的,像要落进我眼里。 “别动,”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哑,“有头发沾到脸上了。” 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比雨水还凉,却让我耳后倏地烧了起来。 后备箱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像把整个世界都隔在了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他先探出头看了看,才拉着我出来:“雨停了。” 我刚站稳,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天边裂开一道口子,夕阳正从云缝里钻出来,把海水染成金红色,远处的渔船成了剪影,连雨珠都在草叶上闪着碎金般的光。 “哇……”我忍不住惊叹,转身想跟他说话,却撞进他怀里。 他伸手扶住我的腰,没立刻松开。 海风带着雨后的清冽吹过来,撩起他额前的碎发,眼里盛着整片海湾的落日,比任何时候都亮。 “好看吗?”他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点头,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刚才在后备箱里没说出口的话,好像不用再说了。 有些情绪就像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却在停了之后,把世界洗得格外干净,连带着那些藏了三年的心思,都变得透亮起来。 他慢慢松开手,却顺势牵住了我的手腕,指尖温热。“走吧,”他说,“再不走,赶不上晚饭了。” 我被他拉着往车里走,回头看了眼那片金色的海湾,夕阳正一点点沉进海里,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要缠在一起似的。 回到榕城已是傍晚,绕路去还了车后,我们才打车回到酒店。 我这才发现李清推了一个行李箱,疑惑道:“你过来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吗?” 李清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换洗衣物,回答道:“这边没有事了,明天一早要去北平,参加一个会议,要待几天。” 我不由得心疼起来,他专程为了我的事才跑这一趟。 正对着行李箱发呆,脑回路已经自动给李清编排了一出“为爱奔波三千里,转头还要赶会议”的苦情戏码,鼻尖刚有点发酸,就被他屈指敲了敲额头:“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 “没、没什么,”我赶紧摆手,试图把脑子里那个戴着斗笠冒雨赶路的李清形象摇出去,“就是觉得你好辛苦,像个旋转的陀螺,还是镶了钻的那种,转起来都在发光。” 李清失笑,把叠好的睡衣塞进浴室:“我先洗个澡,你联系下客房服务送点吃的吧。” 我老实照做,待点好餐后,浴室就传来水流声。 想着躺下小憩片刻,没多久,就突然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是有人在转门把手?不对,是敲门声。 送餐居然这么快?预制菜也开始搞内卷啦? “胡思路,你回来了吗?”陈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这家伙这个点找我干嘛?项目进展我不是都报备过了吗!浴室的水流声还没停,要是被发现大半夜我房间有别人,那我也太尴尬了吧… 我吓得瞬间弹坐起来,脑子里的小警报“呜哇”乱响,这可咋整? “胡思路?”门又被敲响了几声。 我贴着门板急得直跺脚,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的木纹,脑子里的小剧场已经演到“同事撞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狗血戏码。 “干嘛!”我扯着嗓子喊,声音紧张得发飘,“我、我刚回来还没收拾呢!” “收拾?”陈辰的声音透着点疑惑,“那正好,我订了楼下那家挺有名的海鲜粥,想着你跑了一天肯定饿,送上来给你当宵夜?”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哪是送宵夜,这是要给我送“公开处刑”啊! 忙不迭地提高音量,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别别别!我刚点了客房服务!红烧肉盖饭配紫菜蛋花汤,硬核得能顶住三天饥荒!” 门外沉默了几秒,陈辰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这样啊……那行,你早点休息,别太累。” 第40章 第四十条线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还贴着门板没敢动,后背突然贴上一片温热。 李清不知什么时候裹着浴巾出来了,发梢的水珠滴在我颈窝里,凉得我一哆嗦。 “胡思路,”他低头凑在我耳边,声音带着刚沐浴完的湿润,还藏着点促狭的笑,“你这急着给我安隐身符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藏起来的私房钱。” 我猛地回头,正好撞进他带着水汽的眼眸里。 刚刚不是拿了睡衣进去吗?也不穿就出来了? 浴巾松松垮垮挂在腰间,锁骨窝里还沾着水珠,看得我脸颊“腾”地冒起热气,伸手就去推他:“你怎么不穿衣服!耍流氓啊!”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半拉半拽拖进浴室。 门“咔嗒”关上的瞬间,满室的雾气扑面而来,把两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刚洗过澡,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混着水汽钻进鼻子,像把棉花糖泡在了温水里,甜得人发晕。 “我耍流氓?”他靠着冰凉的瓷砖墙笑,伸手捏了捏我发烫的脸颊,指尖带着点潮湿的凉意,“那刚才是谁紧张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生怕别人知道我在这儿?” 我被他问得语塞,梗着脖子嘴硬:“谁、谁紧张了!我那是怕你明天上热搜——#某男子深夜潜入女子房间,竟是为了……” 话没说完就被他低头堵住了嘴。 起初只是很轻的触碰,像羽毛落在心尖上,带着点浴室特有的潮湿水汽。 我下意识想躲,却被他伸手圈住后腰往怀里带,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雾气越来越浓,连呼吸都变得黏糊糊的。他的手从下摆探进来时,我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浴、浴巾要掉了……” 李清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松垮的浴巾,突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震得我心尖发痒。他松开手,转而捏了捏我的耳垂:“怕了?刚才跟陈辰撒谎的时候不是挺能编吗?” 我脸红得能煎鸡蛋,推了他一把:“快去穿衣服!再闹我把你裹成春卷扔出去!” 他笑着退出去,临关门时还回头冲我眨了眨眼:“快点洗,客房服务该到了,别让红烧肉等成肉干。” 等我磨磨蹭蹭洗完澡出来,却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 客房服务送的盖饭摆在茶几上,塑料盒还没打开,李清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敲代码。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看了会儿,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胡茬也冒出点青色的印子,平时总带着笑意的嘴角抿成一条柔和的线,倒显出几分疲惫的乖巧。 这家伙,明明自己累得像只被晒蔫的猫,还总想着照顾别人。 我轻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小臂,又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我戳了戳他睡得发红的耳垂,心里突然软乎乎的——其实红烧肉凉了也没关系,反正有个人陪着一起饿着肚子睡觉,好像也挺好的。 李清一大早就走了,临走前给了我一个早安吻,我不知道他具体几点离开的,但是能让我困的连睁眼目送他都做不到,那指定是凌晨了! 所以我只说了句“一路顺风”就继续睡死过去了。 再次睁眼就看到了李清消息,果不其然,凌晨五点发的:“你早上再说梦话吗?咕噜咕噜的,我以为在煮粥。” 煮粥?你干脆把我气死得了。 “我说让你一路顺风!!!!!!!!” 感叹号代表了我的愤怒值。 他没有回复,我猜可能已经在开会了。 再去“地中海”公司时,我忍住了没把合同砸在他的脸上,反而贴心的把合同展开到签字页,温柔地放在他面前,还附上了我自认为十分殷勤的恶心笑容:“您请过目。” “地中海”没有食言,当场签约。 榕城的事告一段落,终于可以返程了。 推开出租屋门的瞬间,疲惫像潮水般漫上来。 先冲进浴室洗了个滚烫的澡,把一身风尘泡进泡沫里,再扑进被窝——还是我的小被被最懂我,蓬松又暖和,蜷在里面像被云朵托着,不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天已经擦黑。 手机里躺着李清下午发的会议中的照片。 我盯着照片笑了会儿,才想起家里早就弹尽粮绝,毕竟出差前我都住在李清那。 换了身舒服的卫衣长裤,揣着手机就往超市去。 暖黄的灯光把货架照得清清楚楚,我推着购物车在里面慢悠悠晃,从生鲜区挑了两颗水灵的生菜,路过冷藏柜时,还顺手拎了盒草莓酸奶——这是要吃沙拉的节奏? NO!肉食主义者抗议! 转身赶紧推着推车往肉类跑,开启寻肉记。 正在菲力和眼肉两者间点兵点将时,身后忽然有人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思路姐?” 我回头,撞进一双弯弯的笑眼。 女生扎着高马尾,卫衣上印着只咧嘴笑的柴犬。 “何承熹?!好巧呀,你也来补货?” 一听到我的问候,她瞬间泄了气,撅着小嘴说道:“才不是呢,我被未婚夫放鸽子了,实在无聊才就近逛了个超市。” 我惋惜地拍了拍她的肩:“那你属实有点惨。” 低头准备继续点兵点将。 小姑娘又活泼起来,一惊一乍的把我刚点好的肉都吓掉了:“诶思路姐,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你买单,这个主意怎么样?” 我睨了她一眼,“谢谢啊,你人真好。” 最后我还是抛弃了牛排,也抛弃生菜,还有我的草莓酸奶,消费了火锅… 一顿狂炫后,我双手合十,祈祷它们不要埋怨我,我刚刚吃了它们那么多兄弟姐妹,明天我一定去带它们回家,好好宠幸。 罪魁祸首坐在我对面满足极了,顺势“葛优躺”。 “思路姐,你和李清哥进展如何啦?还没旧情复燃吗?”何承熹吃饱了就开始八卦。 “干嘛?你的职业是红娘吗?还是爱神丘比特?” “害,就冲今天这顿火锅,我也就不瞒你了。” 她贼兮兮地探过头来,对我说道:“其实我之所以认识你,是我在李清哥的房间看过很多关于你的照片哦。” “照片?”我纳闷,我们合照并不多,就算有大部分也都是手机拍的,为数不多的几张纸质照片…不对,好像当时都在他C市的家里,我没拿走。 “对啊,有你大学毕业时的照片,还有你们去游乐园玩的,甚至还有你吃冰淇淋沾到嘴角的傻样。”何承熹笃定地点点头,“那会李叔叔刚去世,李清哥整个人都快垮了,若不是看着那些照片,我都不知道他靠什么支撑自己呢——思路姐,你在他心里分量真的很重哟。” 何承熹笑容灿烂,还在不停地打趣我,可我在听到“李叔叔去世”这几个字时,心里“咯噔”一下,恍惚了片刻。 “去世?承熹,他这几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我抓着她的手腕,终于是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埋在心里的疑问。 何承熹愣了愣,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思路姐,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啊?李清哥居然什么都没跟你说?”见我满脸疑惑地望着她,她叹口气,拍了拍我的手:“靠,李清哥也太能自己扛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个人憋着。” 何承熹缓缓道来。 一旦戏剧化的意外降临过,就会发觉,其实在我们平静生活流淌的表象之下,是一碰即碎的。 李清是在2019年的年底匆忙离开的,那时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据阿飞说,若不是亲眼看到了李清的离职报告,他就要以为李清人间蒸发了。 而我还不知道,其实我们拥有的一切都会轻易失去,命运的玩笑会随时将一切捣乱并打碎。 那一年的江城,是异常寒冷的。 何承熹告诉我,李清的父亲就是在那时病重的。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简单的感冒,但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药一直不见好转,高烧不退,咳嗽还一直加重,无奈之下只能去到医院。谁知江城各大医院都人满为患,完全挂不到号,最后托了何承熹的父母找关系帮忙,才好不容易住进了医院。 “那会我们哪知道,李叔其实是感染了病毒,李清哥赶回江城没多久,李叔就已经快不行了。”何承熹叹息道。 后来江城一夜之间封城,李清就自主自发的加入了志愿者服务,帮忙运送物资、接送医护人员。何承熹说,一直到李叔去世,他都是这么忙碌着,似乎,他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不久后,李清的父亲就在医院去世了。 为了减少病毒传播,只能由有关部门进行消毒、密封等处理,然后接运、火化遗体,再由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直接把骨灰交给亲属,李清连他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那时候李清的妈妈已经哭的直不起身来,李清简单处理了后事,安抚和照顾了母亲几天,就继续投身到志愿者的工作中去了。 再往后,疫情也一直反反复复,李清的妈妈在丈夫去世后,每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多次有轻生的举动。 有一次何承熹下班回家,正巧碰到李清,刚打完招呼准备进门,下一秒就看见李清惊慌地冲进家里,大喊着“妈!” 何承熹疑惑地跑上前一看,发现李清妈妈满手血迹,流了一地,一把小刀倒在血泊里,她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地看着李清拨打120,说明情况,又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第一时间找医药箱给自己的母亲加压包扎,做急救措施,还好人没事。 第41章 第四十一条线 何承熹喝了口水,指尖还沾着火锅的红油,说起往事时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思路姐,我跟你说,当时我吓得腿都软了,只能站在门口当木桩子,连递纸巾都忘了。但李清哥不一样,他冲进去的时候,手都在抖,却还能一边喊‘妈’一边摸手机打120,连急救步骤都没记错,我那时候就觉得,他怎么这么能扛啊。” 我没说话,只下意识捂住胸口。那里像被谁用细针密密麻麻地扎,钝痛一阵阵往外冒。 何承熹说的那把刀,仿佛也划破了我的心口,连呼吸都带着涩味。 原来上次去他家,客厅墙上只有他妈妈的照片,不是他不挂父亲的,是根本没机会好好留一张合影。 “这件事之后,李清哥就把工作辞了,天天在家守着阿姨。”何承熹用筷子戳了戳凉透的肥牛,语气沉了些,“他怕自己一出门,阿姨又出事。只能接点远程的代码活,赚点生活费,有时候熬到后半夜,电脑屏幕亮到天亮。” 何承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思路姐,我就是这段时间知道你的。” 我抬起眼眸,定定地望着她。 “李清哥担心阿姨又会在他不留神的时候做出危险举动,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每天都看着阿姨入睡,他才安心的去处理工作,时间一长,这身体自然就撑不住,加上这么久以来的心理压力,最后彻底病了一场。 虽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但是每天卧病在床,高烧反复,李阿姨大抵是看到儿子这副摸样,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心有余悸,总算不在寻死觅活,开始照顾李清哥,只求他能早日康复。 我妈妈偶尔会让我去送点药和补品,或者炖点汤督促阿姨也要养好身子。 那是我第一次进到李清哥的房间。” 我看着何承熹的神情,她在回忆。 “可能我小时候也去过吧,就是变化太大,所以像第一次见。他的房间有好几个大箱子零散的堆落着,应该是从C市寄回来的,都没时间整理。只有最上面的箱子开着,里面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什么包包啊衣服啊…但是却摆放的整整齐齐,和凌乱的房间一对比显得格格不入。他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堆没有嵌入相框的照片,病倒前,估计还一直在装裱,思路姐,那照片上面,都是你。” 我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一紧。锅里的汤汁还在冒泡,溅起的油星子落在手背上,烫得我“嘶”了一声,才惊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思路姐!”何承熹慌了,伸手就要喊服务员拿烫伤膏。 我赶紧按住她的手,声音发颤:“我没事,你继续说,我想听。” 何承熹听着我近乎请求的语气,微拧着秀眉,从包里摸出纸巾递给我,继续说道:“在那之前,李阿姨问过我认不认识胡思路,我很纳闷,李阿姨说李清哥高烧不退的那几天,总是呢喃着你的名字。直到那次在小区碰到你,和李清哥桌上的照片大体相似,我就下意识地喊了声,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胡思路。” “后来李清哥病好了,我跟他八卦,问那女生是谁。他支支吾吾说是‘喜欢的人’。我又问你是做什么的,他说‘是很厉害的策划师,能把平平无奇的活动做得特别有意思’,那时候他提起你时,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窗外,天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我跟何承熹互相道别。 陪她等车时,她对我说:“思路姐,其实我和李清哥从小一起长大,他虽然长了一副中央空调的脸,但是真的很长情,可能也是因为李叔叔和李阿姨伉俪情深的影响。” 何承熹摇摇脑袋:“可惜他就是太不会表达了,很多事都喜欢自己默默藏着,埋在心里,现在年轻人都打直球,看他那样我也着急,思路姐,如果你还喜欢他,就好好相爱吧,他孤寡的样子属实有点可怜。”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今天谢谢你,承熹。” 何承熹俏皮地说道:“不用谢思路姐,如果真要谢,不如等我结婚你们多随点份子钱。” 我发自内心地回答:“好。” 何承熹蹦蹦跳跳地钻进了网约车里,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差点忘了,我对李清心动的那年,是20岁。 那会儿除了未表明心意,对他的喜欢却是无畏的,在我觉得不可能和他有结果的时候,我也从未减少过对他的喜欢,那个时候的自己,哪里会管什么无穷真理,只知道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欢喜。 恍惚间,我觉得我对他消失三年的耿耿于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其实这三年里,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李清回头找我的样子,他始终没来,我就自私的把一切都归咎于他,怪罪于他,对他绝口不提。 而我们之所以会分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太傲慢了。 我傲慢的以为,没有他我也可以好好生活,傲慢的以为,没有他我也能好好过。 可那个闭着眼,逃避着一切的人,明明是我啊。 我掏出手机,点开置顶联系人,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到家后才收到他的回复,“要后天了,怎么了?就想我了?” 我盯着屏幕,看着他的调侃却没有了玩闹的心思,眼泪砸在键盘上,晕开一片水渍。 这次没有犹豫,我回:“嗯……突然好想好想你。” 那两天过得像按了快进键。 直到周五下午,手机弹出李清的消息:“刚落地,得先回公司处理点事,等我忙完去找你?” “不用,我去你家等你。”我秒回。 “好,大概要九点左右。” 我把车停在他家楼下的路灯下,看着表盘的指针一圈圈转。 不知过了多久,昏黄的光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清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松了半截,手里还推着行李箱,脚步有些急,大概是怕我等太久。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车灯。 强光划破夜色,他下意识停下脚步,抬手挡住眼睛,眉头轻轻皱着。 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却丝毫不减他的俊朗,反而添了点疲惫的温柔。 不知怎的,这一幕,蓦地让我想起多年前的一个的夜晚。 我们四人走在C市的街头,酒足饭饱,阿飞和二蛋在前方打闹,我和李清在后面慢悠悠地闲晃。 没在一起前,和李清独处时,我总会有些心慌,大抵那颗心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从未平复过。 而心慌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我变得不会说话,导致我们独处的气氛,也带着些许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我就会胡言乱语,于是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看,看向月亮时,突然来了句:“今晚月色真美啊。” 虽然不知道谁让夏目漱石这句情话风靡全网,但是作为时代的先锋,又见证了2G到5G的更迭,我想李清家的网络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在我已经尴尬地做好逃跑的准备时,李清突然停下,顺着我刚才的目光,也抬头看向了月亮,末了,他说:“是啊,风也温柔。” 我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李清。 也是在如此昏暗的街灯下,他久久伫立着,眸子里的星辰仿佛要溢出来似的,低下头,笑着对我说:“胡思路,建设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很漫长,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走?” 我愿意。 时隔这么多年,我也还是这个回答。 这个我爱了好多年,怎么也忘不掉的男人。 这个总是为我遮着风、挡着雨的男人。 这个再也不是只出现在我梦里的男人。 我从不信世间有神明,也不信地狱有魔鬼。可是上帝啊,如果一定要让我信仰些什么,我就勉强做一个阿布拉克萨斯的教徒,只愿,他能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推开车门,步履坚定地朝他走去。我想,这应该是我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思路清晰的时刻。 他慢慢放下手臂,似乎已经适应了光线,嘴唇微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刚想开口说话,我立马踮起脚尖,亲吻了他。 过了一会儿,我站直身子,李清满脸疑惑:“怎么了胡思路?” 我微微笑着,盯着他的眸子,柔声说:“李清,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我一个人走不完的。” “你继续陪我走好不好?” 都说疫情三年是被偷走的三年。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于我,却是眨眼之间。 可是,混淆着我对时间认知的,好像从来不是疫情,而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这三年,每天每天,似乎都是同样的生活轨迹,同样的生活节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过是重复了三百六十五次。 重复让我的生活变得安稳,让我的生活宛如一潭死水,荡不起一丝涟漪。 同时,也在悄无声息中溶解我的记忆,减退我对生活的体验感,淡化了我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期许、以及,对做出改变时会带来的期待。 博尔赫斯有一套观点和理念,大意是,人们总是机械地重复某些行为和言语,不能有所感受、有所发现新的东西时,这种状态可以被定义为“死亡”。 现在,我更愿意将这个状态,定义为“沉睡”。 很多人,都沉睡了三年。我也是。 打破我睡梦的,是死亡。它按响了门铃,带走了我的外公。 从睡梦中惊醒以后,我就下定决心回到了江城。 大多数人都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才深刻认识到了死亡,而沉睡的三年里,应该有很多人,不论年龄大小,都被死亡的门铃惊醒过。 亦或是,像李清,从未沉睡过。 若你还沉睡着,我想你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 生命之所以可贵,不仅仅是赋予“意义”二字如此简单。 那些重要的时刻,打破重复的时刻,发现变化的时刻,才是串起我们人生故事的纽带,才能开启新的篇章。 我想此刻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应该能够相信了吧,我可不是稀里糊涂的找李清,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清醒! 李清听到我说的话后,微微一怔,清俊的面容焕出玉泽般淡淡的温泽,眉目舒展开来,双手轻轻拂上我的背脊,拥我入怀。 “好,我陪你走。” “走一辈子。” 第42章 第四十二条线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转变,李清是纳闷的,但他没时间纠结于此,此刻他更应该纠结的,应该是到底要怎么把我八爪鱼似的双手从他身上挪开。 是的,我黏住了。 从电梯到家门口到进玄关,我都黏在他身上,不愿放开。 就让我一直沉醉在粉色的蜜糖罐里吧,就算说我史上最强无敌恋爱脑,我也欣然接受不反驳。 你们不懂我的满足,不懂我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李清无奈地蹲下身,擦干净他的行李箱小轮,我仍扒在他身上,他起身我也起身,除了两条腿正常行走,上半身已经不受控制了。 直到走进卧室,“满目疮痍”的衣柜让我的蜜糖罐一击即碎。 我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啊——” “为什么这么乱!” “你这个坏男人!你好狠的心!你居然真的留给我收拾!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 李清笑了。 他还敢笑?! 他放下行李箱,脱下外套,挽起袖口,就这么挂着满脸地笑走出卧室,拐进了厨房。 “随便吃点?” 我跟在他身后不停控诉,“吃。不过就算你给我投食我也不会屈服你的!” 李清正从冰箱里拿出食材,闻言忽然转过身。我还在气鼓鼓地盯着他后背,没防备他凑得这样近,鼻尖几乎要撞上他的下巴。 下一秒,嘴角被吻住了,他轻轻吸允了一下,便离开,像落了片羽毛般的软。 “加油哦。”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笑意的气音拂过耳畔,说完便转身去摆弄燃气灶,仿佛刚才那个吻只是随手掸掉了我肩上的灰尘。 我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要去戳他后背的姿势。灶上的火开始燃烧,我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唇瓣——那里好像还留着他唇角的温度,烫得人指尖发麻。 等反应过来时,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挪回了卧室。 衣柜门还敞着,毛衣和衬衫缠成一团,袜子像战败的兵散落在角落。 换作平时,我定要叉着腰再骂十分钟,但此刻看着这堆狼藉,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他那句“加油”。 “谁要你加油……”我小声嘟囔,手却已经伸过去,先把皱巴巴的T恤一件件捡起来。 不知怎的,收拾的动作越来越顺。把裤子叠得方方正正,将他的衬衫和我的裙子分开放置,连掉在柜底的两只不成对的袜子都捡了出来。 我当时拆家有拆到这个程度??? 等衣柜门终于能顺畅合上时,我已经累得瘫在床边。 听见厨房传来煎牛排的滋滋声,混着淡淡的黄油香,我探头看了眼——李清正站在灶台前,左手拿着锅铲,右手轻轻晃动平底锅,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侧脸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连撒黑胡椒的动作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哼,看在你做饭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我小声嘀咕着,起身去浴室洗澡。 热水浇在身上,想起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翘,连沐浴球搓出的泡沫都觉得是甜的。 等我穿着睡衣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两盘煎得外焦里嫩的牛排,旁边放着一小碗撒了葱花的水蒸蛋,蛋黄嫩得能晃出汁水,连刀叉都摆得整整齐齐。 我坐下拿起刀叉,刚切下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突然顿住了。 以前在C市的时候,李清连煮泡面都能把水烧干,更别说煎牛排了,有次偷偷给我露一手,结果把牛排煎成了“炭块”,还嘴硬说“这是黑椒味的特殊做法”。 可现在这块牛排,外皮焦香,内里是刚好的五分熟,连黑胡椒的量都撒得恰到好处。 何承熹的话突然冒出来:“李清哥那时候天天在家守着阿姨,得自己做饭,还得变着花样给阿姨补营养……” 我的鼻子猛地一酸,牛排含在嘴里,突然就没了味道。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餐盘边缘,溅起小小的油星。 李清本来正切着自己的牛排,见状赶紧放下刀叉,伸手过来擦我的眼泪,声音都慌了:“怎么了?太老了还是太咸了?要不我再给你做点别的?” 我摇摇头,哽咽着把刀叉放在盘里,攥住他的手:“李清,这几年,很辛苦吧?”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掌心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像在呢喃:“你都知道了?” “何承熹告诉我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更酸了,“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了,我偷偷埋怨了你很久,埋怨你的爱为什么如此短暂。” 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他身上的雪松味被油烟覆盖了小小一部分,还是让我贪念的吸鼻。 我听着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 “对不起,胡思路。”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带着点哽咽,“那时候我爸刚走,我妈又那样,我每天都像踩在棉花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不想把那些糟糕的事告诉你,影响你正常的生活,怕你跟着我一起难过,也怕你看到我那个样子……” “胡思路,我那个时候……失衡了,我很讨厌失衡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或许我真的能明白,我能想象如李清这样一个生活有序,一切了然于胸的人,在遇到内心极度坍塌后,就是面如死灰的沉寂,他需要花很长的时间重新建立生活的支点,这个过程,好比一次生命的重塑。 我双目瞬间湿热,泪水泛滥成灾。 他轻轻支起我的身子,我才发现他眼角也湿了,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在暖黄灯光下像颗小珍珠。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我的眼尾,把眼泪一点点擦掉,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都过去了,胡思路,真的都过去了。” 我还是收不住眼泪,抬手捂住脸。 他却轻轻拨开我的手,俯身吻上我的眼帘,带着点凉意的唇瓣轻轻吸允着睫毛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什么味道啊?”我吸了吸鼻子,鼻音重得像堵了棉花。 他看着我泛红的眼睛,突然低笑出声,指尖捏了捏我的脸颊,眼底满是宠溺:“还能是什么味道?肉的味道啊。” “你讨厌!”我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伸手捶了他一下,眼泪却还在掉。 李清用指腹擦净我脸颊最后一点泪痕,指腹带着刚握过刀叉的薄凉,却把我耳尖都蹭得发烫。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我的刀叉,切下一小块带着焦边的牛排,是我最爱的部分,又舀了勺晃悠悠的蒸蛋,一并递到我嘴边:“张嘴,再不吃牛排要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乖乖张嘴,嫩滑的蛋羹混着焦香的牛肉在嘴里化开,暖意从舌尖漫到心口。 他就这么一勺一口地喂,自己都没顾上吃,眼神专注得像在做什么重要项目,连我嘴角沾了点黑胡椒酱,都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还故意逗我:“胡思路,你怎么跟小朋友似的,吃个饭还漏嘴。” 我咬着勺子瞪他,眼泪刚收回去,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等一盘牛排和半碗蒸蛋下肚,我撑得靠在椅背上,他才拿起自己的盘子,几口吃完剩下的牛排。 收拾完餐具,他把我抱到沙发上,还拿了条毛毯裹在我身上,像裹粽子似的。 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红血丝都柔化了。 他靠在我旁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刚才哭那么凶,现在缓过来没?” “早缓过来了,”我往他怀里缩了缩,突然想起何承熹说的满桌照片,戳了戳他的腰:“你房间里的照片,到底有多少啊?不会把整个衣柜都塞满了吧?” 他耳尖悄悄红了,伸手挠了挠下巴:“就、就一抽屉,之前从C市搬回来的时候,没舍得扔。” “我要去看。”我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 他拗不过我,起身时还不忘把毛毯裹在我身上,像拎着只裹满棉花的小动物,牵着我的手往卧室走。 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一拉开就闻到淡淡的清香,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照片。 有我大学毕业时举着毕业证傻笑的,刘海被风吹得乱糟糟;有我们去植物园,我蹲在花丛里拍蝴蝶,他偷偷拍我背影的;还有张我趴在书桌前写策划案的,嘴里叼着笔,眉头皱得像小老头——这张居然还被他过了塑,边角都没磨白。 “你居然连这张都留着!”我拿着照片笑出声,“当时我还跟你发脾气,说你拍得丑。” 他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声音带着点怀念:“不丑,那时候觉得你皱着眉都好看。” 他伸手翻出另一叠照片,全是我们一起去吃小吃的,有我嘴角沾了酱汁的,有我举着糖葫芦比耶的,每张背后都用笔写了日期和地点。 我看着那些清秀的字迹,眼眶又热了,转身靠在他怀里:“李清,你怎么这么傻,这些小事都记这么清楚。” “那个时候很想你,就顺手把这些照片整理记录了一番。”他轻轻擦了擦我眼角的湿意,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落在唇上。 这个吻比之前都要温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惜,他的手轻轻揽着我的腰,像是怕一用力我就会消失。 直到我喘不过气来,他才慢慢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都带着点烫。 “李清,”我攥着他的衬衫衣角,声音有点发颤,“你那时候明明这么想我,为什么不冲动一次来找我?哪怕就一次也好。” 他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找过的。” “啊?”我抬头看他,满是疑惑。 他攥着我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我手背的纹路,像是要把这三年的空缺都摸回来:“2020年冬天,疫情刚松点,我想你想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偷偷买了去C市的票,行李箱都收拾好了。临出发前给你打电话,还是占线,我猜我的号还在你黑名单里,站在车站大厅,看着滚动的车次表,又把票退了。”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又低了些:“后来办了张新号打给你,电话通的那一刻,我却不敢说话了。我听见KTV里的音乐声,听见你跟朋友笑,还说‘再点首歌,顺便问问有没有男模’,你还说‘单身多好,没人管’……” 他低头看着我,眼底藏着细碎的疼,“我那时候想,也许你想跟我分手是认真的,没我反而更开心,就没再打扰。” “后来忍不住又打了几次,每次都只敢听着。听见你在电话里骂‘哪个变态总打骚扰电话’,骂运营商泄露**,我都觉得,能听听你的声音,就够了。” 我愣住了,怪不得那个时候总有陌生号码打来,接了只剩呼吸声,我以为是恶作剧,拉黑一个又来一个,没想到全是他。 我又气又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伸手捶他胸口:“李清!你是不是傻!KTV那是开玩笑的!还有你打那么多电话,就不会说句话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我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发颤:“而且我早就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年底我忙得脚不沾地,电话占线不是很正常吗?你就不会多打几次,不会换个方式找我吗?” 他没躲,任由我捶着,反而伸手把我抱得更紧,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我是傻,我也会害怕的,胡思路。” 他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带着点闷意,“我怕我找你,你说不想见我,怕我这点念想,都被你掐灭了。” 我们就这么抱着躺了会儿,他忽然翻身坐起,从床头柜摸过手机,解锁时指尖都有点抖。 微信点开,第一个对话框赫然是我的名字,备注还是当年我闹着让他改的“宇宙第一美”。 “我们才加回来没多久,哪来这么多记录?”我凑过去看,他却一直往上滑,滑到聊天框中途才停下,把手机递到我眼前。 屏幕上的消息像旧电影帧,一帧帧撞进我心里—— 2019年11月29日:“胡思路,我不分手,你以后再把分手挂在嘴边,我真的会掐死你。” 下面是刺眼的灰色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2019年12月19日:“胡思路,我爸病了,我先回江城了,你等我好不好?” 依旧是那句拒收提示。 2019年12月31日:“胡思路,明天就是新年了,我煮了饺子,没你包的好吃,你在就好了。” 2020年1月1日:“新年快乐,我很想你。” 2020年2月4日:“胡思路,江城好冷。” 2020年3月27日:“今天给我妈煮了粥,她吃了小半碗。你要是在,肯定会嫌我煮得太稀,逼我回炉重造。” 2020年5月9日:“桃源那款小游戏,我照着做了个简化版,你要是在,肯定是第一个玩家,还会吐槽我界面审美一般。” 后面的消息更碎,碎到像日常的絮语—— “网上看到今天C市的月亮‘长毛’了,你记得带伞,别又淋雨。” “绿道的枫叶红了,风一吹像落了满地火,胡思路,你在就好了。” “出差到西安,吃了你心心念念的biangbiang面,没有那么好吃,或许,你在就好了。” “什刹海的日落染红了半边天,我站在湖边看了好久,总觉得你该在我身边。” “资金链断了,团队快撑不下去了。” “以前再难都觉得能过去,这次我不知道了。” “胡思路,或许你在就好了。” 还有几条,是孤零零的祝福—— “生日快乐,胡思路。” “新年快乐,胡思路。” “胡思路,一切终于慢慢走上正轨了,你在就好了。” 我握着手机,指尖都在抖,那些个琐碎的字眼慢慢模糊,眼泪砸在屏幕上,晕开那些没发送出去的字。 原来他不是忘了我,是把我藏在了无数个“你在就好了”里,藏在了三年的日日夜夜里。 “对不起……”我转头看他,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是我该道歉,对不起,胡思路。” 我埋在他怀里,伸手回抱他,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原来那些年的误会和等待,都只是为了让我们在重逢时,更懂珍惜彼此。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被子上洒下细碎的银辉,我忽然觉得,只要身边是他,过去所有的遗憾,都能变成往后的甜。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晚风:“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等了,每天都跟你说这些废话,好不好?” 我点点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把手机还给他:“以后这些话,要当面跟我说,不许再发在对话框里了。” 他笑了,胸腔的震动传过来,带着暖意:“好,都听你的,当面说,说一辈子。” 这承诺还不够,我直起身跪坐在床边,掐着他的脖子威胁道:“还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许瞒着我,不管当下我们有没有吵架。” 闻言,他搂住我的腰,让我坐在他腿上,“不会吵架,我让着你。” 这糖衣炮弹来得猝不及防,我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手指却还没松开他的脖子,故意板起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沟通’!沟通懂不懂?就是你别自己扛,我也别瞎猜,有事咱们一起商量!” 他被我这副“拿乔”的模样逗笑,胸腔的震动透过腿腹传过来,带着暖意:“好。” 这还差不多。 我松开手勾住他的脖子,凑过去亲他。 唇瓣刚碰到一起,他就反客为主,手臂收得更紧,把我牢牢圈在怀里。 这个吻比之前都要黏糊,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他的舌尖轻轻扫过我的唇缝,像在试探又像在撒娇,惹得我攥紧他的衬衫领口,连呼吸都变得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慢慢分开,额头抵着额头,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他眼里盛着笑意,我也忍不住弯着嘴角,连房间里的空气都甜得发腻。 “你干嘛一直笑啊?”我被他盯得浑身发酥,像吞了半罐蜂蜜,忍不住先开口问。 他挑了挑眉,反问:“那你又干嘛一直笑?” 好家伙,才和好就学会踢皮球了!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蛮横起来:“我是小皇帝,我问你就得答!哪有反问的道理?快说!不然我就……”我故意顿了顿,想不出威胁的话,只能硬撑,“不然我就再掐你脖子!” 他握住我捏着他脸的手,轻轻吻了吻我的指节,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我笑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好。” “就这?” “不止。” “那还有呢?” “谢谢你回到我的身边,我永远爱你。” 第43章 第四十三条线 白天上班都已经很累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睡去,这夜晚突然变得极其宝贵,我们腻歪的反反复复。 他掌心的温度裹着我的手,指腹还在轻轻摩挲我手腕内侧的皮肤,那处神经敏感得很,没几下就惹得我指尖发颤,连带着心里也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雀,软乎乎地痒。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得更高了,纱帘被风掀起个小角,银辉落在他锁骨处,那里留着道浅淡的红印,看得我有点燥热。 “怎么还出汗了?”他低头问,声音里带着刚从吻里浸过的哑,鼻尖蹭过我发顶,雪松味混着他身上的暖意,把我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贴在他胸口,能清晰地听见他心跳声,咚咚的,跟我自己的心跳叠在一起,像房间里藏了台小鼓。 “可能是有点热吧。”我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抠他衬衫纽扣,金属扣冰凉,却没一会儿的功夫,也被我搓热了。 他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肋骨传过来,震得我脸颊发麻。 “哪种热?”他伸手揉了揉我头发,把乱翘的发梢按下去。 “天气热的热呀。”我心虚地抬头瞅他,却撞进他眼里盛着的笑意里,那笑意像融了蜜的月光,甜得我连反驳的话都差点忘了。 伸手捏他脸颊时,指腹能摸到他皮肤下轻轻跳动的脉搏,比平时快了点,想来也没比我镇定多少。 就这么你捏一下我揪一下,他忽然起身,没等我反应,就伸手把我连人带被子裹成个团子,打横抱了起来。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勾住他脖子,鼻尖蹭到他下巴上的胡茬,有点扎人,却莫名让人安心。 “李清!你干嘛!”我拍他肩膀,却被他按住手:“带你洗澡,身上都出汗了,再躺下去该粘成一块了。” “我刚洗过!”我挣扎着想去够床沿,却被他抱得更稳。 “再洗一个。” 浴室门被推开时,暖光灯亮起来,映得他眼尾泛红,倒比平时多了点软意。 他把我放在浴缸边上,冰凉的大理石贴着大腿,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立刻伸手捂住我腿弯,眉头皱起来:“怎么这么凉?”说着就转身去开花洒,热水哗啦啦流出来,很快在浴室里蒸起白雾,连镜子都蒙了层薄霜。 “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过去?”他调着水温,回头看我时,眼神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 我盯着他湿漉漉的发梢——刚才闹的时候沾了点汗,现在贴在额前,倒比平时多了点少年气。 “我自己能走。”我撑着台面想下来,脚刚沾地,就被他拦腰抱住。 “别动。”他低头在我耳边说,气息扫过耳垂,惹得我浑身发麻,“我帮你洗。” 花洒的热水落在身上时,暖意顺着皮肤往骨子里钻。 他站在我身后,手臂环着我的腰,指尖沾了沐浴露,轻轻搓洗我胳膊。 泡沫带着雪松味,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我闭着眼靠在他胸口,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蹭过皮肤,有点痒,却不想躲开。 “你以前总嫌我太用力。”他忽然开口,声音混着水声,有点模糊,“现在试试,技术是不是进步了?” 我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得更紧。 他的手指穿过我头发,指腹轻轻按摩着后颈,力道刚好,舒服得我差点哼出声。 水雾越来越浓,把我们的影子映在蒙了霜的镜子里,模糊成一团。 他的吻忽然落在我颈后,带着热水的温度,一路往下,停在我肩胛骨处,轻轻咬了一下。 我浑身一颤,伸手抓住他手腕,指尖微微用力,他却反过来握住我的手,慢慢往下移…… 等我们从浴室出来时,窗外的月亮已经西斜了。 他用浴巾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抱回床上。 我靠在床头,看着他擦头发——他低头时,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锁骨上,又滑进浴巾里,看得我心猿意马。 他好像察觉到我的目光,回头看我时挑了挑眉:“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看你头发没擦干净。”我嘴硬,却忍不住伸手想帮他擦。 他没躲,反而凑过来,让我能更方便地碰到他头发。 浴巾松松垮垮裹在身上,刚从浴室带出来的水汽还没散,沾得锁骨处一片微凉。 发梢的水珠滴在我裸露的小腿上,惹得我下意识往他身边缩了缩。 “又冷了?”他低头看我,接过我手里的毛巾,任由它滑落到床边,指尖蹭过我耳尖——带着点刚洗过澡的暖意,又混着点夜风的凉。 我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到他颈窝,雪松味混着沐浴露的清香,把感官都裹得软乎乎的。 他手臂环住我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把我圈在怀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浴巾边缘,布料被蹭得往下滑了点,露出半截腰腹。 我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反扣住手腕,按在身侧。 他的吻落下来时,带着点试探的轻,先是额头,再是鼻尖,最后停在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 我忍不住哼出声,手指攥紧一旁的被子,布料被扯得发皱。 他的吻越来越深,舌尖扫过唇缝时,我下意识张开嘴,任由他带着节奏。 胸腔里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混着他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的手慢慢往上移,隔着浴巾蹭过腰侧,惹得我浑身发麻,忍不住往他怀里靠得更紧。 “李清……”我含糊地叫他名字,指尖蹭过他后背,能摸到他肩胛骨的轮廓。 他嗯了一声,吻落在颈窝,牙齿轻轻啃咬着敏感处,留下淡淡的红印。 手也没闲着,慢慢解开浴巾的系带,布料滑落时,凉意裹着他掌心的暖,瞬间漫遍全身。 他的动作忽然顿了顿,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气息滚烫:“家里没有避孕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刚刚在浴室时最后一步克制住了,不过听到这话却没觉得失望,反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故意蹭了蹭他的鼻尖:“那分手这三年,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他眼尾泛红,伸手捏了捏我的下巴,语气带着点哑:“你说呢?” 我笑了,故意偏过头,指尖划过他的喉结:“我不知道啊,你得告诉我。”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吻我,这次的吻带着点急切的狠,像是要把这三年的空缺都补回来。 手慢慢往下移,掌心裹着暖意,我忍不住浑身一颤,指尖攥紧他的头发。 “现在知道了?”他低头在我耳边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手指却没停。 我没力气回答,只能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还有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落在身上,像是撒了层碎银,却没他掌心的暖更让人安心。 他的吻一路往下,我意识都快抛到九霄云外,忍不住的身体往后躲。 他伸手按住我的腰,不让我躲,动作却更轻了些,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动作慢慢放缓,低头靠在我颈窝,气息滚烫:“胡思路…该你帮我了。”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偶尔溢出的轻哼,月光慢慢西斜,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 等一切平息下来,我累得只想睡觉,任由他抱着我又又又洗了个澡,全程靠在他怀里,连眼睛都懒得睁。 他帮我盖好被子,伸手摸了摸我头发:“睡吧,我在。” 我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坠入梦乡,梦里都是他身上的气息,还有他心跳的声音。 再次醒来时,闹钟已经响了三个回合,天已经亮了。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床上,暖融融的,我动了动,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腰,睡得很沉。 我抬头看他,眼睫很长,闭着眼睛时,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昨晚我们折腾到很晚,想来他也没睡好。 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眼睫,他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我醒了,立刻笑了:“醒这么早?” “再睡十分钟。”他把脸埋进我颈窝,声音裹着鼻音,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哑。 我伸手去推他,“不行,”我咬了咬他耳垂,“跟陈辰约了八点半在公司碰方案,再睡就迟到了。” 他哼唧了几声,没松手,反而把我往怀里带得更紧:“和我们公司对接的那个后续方案?那让他等会儿。” 我忍不住笑,伸手去挠他腰侧——那里是他的痒处。 他果然瑟缩了一下,松开手,却又伸手捏了捏我脸颊:“没良心的,昨晚是谁抱着我不肯放?” 我翻身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际,凉意让我打了个哆嗦。 李清立刻伸手把被子拉上来,裹住我的肩膀:“慢点,别着凉。” 他也跟着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碎发垂下来,倒比平时多了点少年气。 我伸手帮他把头发捋了捋,指尖蹭过他眉骨:“下午还要跟你们公司开会,你这个样子可不行。” “怕什么,”他笑了,伸手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找衣服。 我暗自腹诽:你多顾着自己形象我还能不知道? “对了,”他忽然回头,手里拿着件我的衬衫,“下午开会我应该赶不上,要不要我把时间改改?你早上开完会肯定累,中午能多歇会儿。” 我接过衬衫,摇头:“不用,公事公办,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搞特殊。而且陈辰王斗斗都协调好时间了,临时改不太好。” 他走过来,帮我把衬衫的扣子扣好,指腹蹭过我指尖:“怕他们看出来?” 我点头,声音轻了点:“暂时先这样吧,毕竟你是甲方老板,我怕同事们多想,也怕影响项目。”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伸手揉了揉我头发:“好。” 第44章 第四十四条线 洗漱完,他已经把早餐摆在桌上了——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烤得酥脆的吐司,还有杯温牛奶。 他把牛奶推到我面前,“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公司。” 我咬了口吐司,甜香在嘴里散开。抬头看他,他正看着我笑,眼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真好,有他在身边,连早起开会的烦闷都少了大半。 吃完早餐,他开车送我去公司。 到公司楼下时,离八点半还有十分钟。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他却拉住我,低头吻了吻我的唇:“中午我给你送外卖,想吃什么?” “都行,”我笑了,“别太麻烦。” 他点头,又吻了吻我的额头:“晚上等我接你,带你去吃一家私厨菜。” 我推开车门,向他挥手,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车流里,才转身走进写字楼。 刚到会议室,就看见陈辰坐在位置上,面前摊着方案,手里拿着支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他抬头看见我,笑了:“可算来了,还以为你要迟到。” 他起身帮我拉过椅子,顺手递过来一杯咖啡:“刚买的,你喜欢的冰美,怕你早上没精神。” 其实自从被李清逼着养胃开始,我已经很久不喝冰了,不过还是接过,礼貌道:“谢啦。” 他笑了,没说话,只是把方案推到我面前:“我看了你发的初稿,‘纹样拟人’的梗很好,就是有个小改动,痰湿体质对应纹样,我觉得换葫芦纹更合适。” 我愣了一下:“葫芦纹?为什么?”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你看,上次跟苏绣的非遗传承人小雅吃饭,她给我看的苏绣样本里,葫芦纹有‘祛浊纳清’的寓意,比你选的竹纹更贴合痰湿体质,而且用户对葫芦纹的接受度更高,毕竟‘福禄’的寓意大家都喜欢。” 我看着图片,忍不住点头:“你说得对,我之前查资料时也觉得竹纹有点牵强,就是没找到更合适的,这个确实不错。对了,授权的事,我本来想今天问小雅,你跟她熟,要不你帮我提一嘴?” 他笑了,一副得意的表情:“早就帮你问了,小雅说走绿色通道,三天就能搞定,不用你跑流程。回头你直接跟他们负责人说就行,不会卡你。” 我惊喜地说:“这么快?你难得这么靠谱!” 他看着我,眼里的笑意深了点:“难得?高中时你忘带数学笔记,我没帮你抄?现在不过是帮你对接个授权,还担不起你一句夸了?” 我想起高中时的事,忍不住笑了:“行行行,你棒你优秀,看在你帮我抄笔记抄到凌晨两点,第二天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罚站的份上,我摸着良心夸你一句吧。再多就没有了。” 他也笑:“那值了。” 正说着,王斗斗风风火火冲进来,手里拎着个纸袋:“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她把纸袋往桌上一放,里面是刚买的赵师傅油饼包烧卖,“快快快,排队排了老久了,趁热吃!” 我接过油饼烧卖,咬了一口:“你这哪里是堵车堵迟到的,分明是为了这口吃的!” 王斗斗反驳道:“嘿,好心给你投喂,你还挑我刺。” 我连忙摆手,生怕下一秒就没得吃了:“不敢不敢。对了,方案里的AI测试问题,我改了几个,你们看看行不行。” 王斗斗凑过来看,陈辰也放下笔,三个人头凑在一起,不知不觉就接近中午。 我把最后一口冷掉且残留的油饼烧卖咽下去时,指尖还沾着点油星子。 王斗斗递来湿纸巾的动作比陈辰快半拍,还不忘戳我胳膊:“赶紧擦干净,下午去李总他们公司,别让人家员工看见你这副‘干饭魂’模样,丢咱们团队的脸。” 我刚要反驳,手机震了一下。 李清发来条消息,【午餐外卖小哥送到前台了】。 看来他真的有把我早上说的暂时保密的事放到心上。 取完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我正准备打字回复,两个实习妹妹突然凑过来,眼睛亮得像盯紧鱼干的猫:“姐,真的能见到李总吗?我昨天特意又做了不少他们游戏的功课,还玩了半天,真的好有意思!” 我捏了捏她们俩的肩膀:“想见可以,但咱们是去开会的,先把方案吃透,别到时候人家问问题,你俩杵在那儿像两根电线杆。” 俩姑娘立刻点头如捣蒜,掏出笔记本开始小声背数据。 王斗斗走过来,看着这场景,凑到我耳边笑:“现在的小姑娘,比咱们那时候现实多了,知道盯紧大老板。” 她把打印好的最终方案递给我,封面还夹了张便签,上面写着“葫芦纹授权联系人小雅,电话xxx”。 下午去李清公司,电梯向上时,俩实习妹妹紧张得手都在抖,一个攥着笔记本边缘,一个反复捋头发。 出电梯就看见一位小美女在等候我们,把我们带到会议室。 会议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 推开门,首先看见的是主位上的Gracie——一身炭灰色西装套裙,指甲涂着冷调的裸色,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批注。 她抬头扫了我们一眼,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两秒,又掠过俩实习妹妹,最后落在我手里的方案上,这次连中英文的寒暄都没有,直接全英了:“Only you?陈总呢?This cooperation is supposed to be a key project,I thought he would attend in person.”(就你一个人?陈总呢?这个合作按理说算是重点项目,我以为他会亲自到场。) 俩实习妹妹瞬间僵住,显然没料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英文,连翻译都没反应过来。 我把方案放在桌角,拉着她们俩在对面坐下,语气平稳:“Gracie,前期我想我们合作的已经非常愉快了,陈总委托我全权对接。关于这个线上方案,我们团队前后打磨了三周,从纹样筛选到AI测试,每一步都有完整的数据支撑,您有疑问,我们可以逐一沟通。” Gracie没接方案,反而把自己的笔记本转过来,屏幕上是方案里“纹样拟人”的章节,她用红色批注笔圈出一段:“The connection between TCM constitution and traditional patterns is too vague. For example,you mentioned bamboo patterns correspond to phlegm-damp constitution,but where is the academic support?I need a more professional report,not just a subjective assumption.”(中医体质和传统纹样的关联性太模糊了。比如你提到竹纹对应痰湿体质,学术支撑在哪里?我需要更专业的报告,而不是主观臆断。) 她说话时语速不快,但每个英文单词都咬得极准,带着种不容置疑的高傲。 我刚要开口,身边的实习妹妹突然小声拉我衣角,眼神里满是求助——显然没听懂“phlegm-damp constitution”(痰湿体质)这个专业术语。 我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从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文献复印件,推到Gracie面前:“这是北京中医药大学2023年发布的《传统纹样与中医体质关联性研究》,里面明确提到葫芦纹有‘祛浊纳清’的寓意,比竹纹更贴合痰湿体质的调理需求。我们后来也做了用户调研,82%的受访者更倾向于葫芦纹,毕竟‘福禄’的寓意更符合大众心理预期。” Gracie拿起文献翻了两页,指尖在纸页上划过,又抛出新问题:“The AI test accuracy you claimed is 98%,but I checked your previous project data,the highest was only 95%. How do you explain this 3% improvement?Don’t tell me it’s just ‘optimizing the algorithm’,I need specific parameters and test logs.”(你们声称的AI测试准确率是98%,但我查了你们之前的项目数据,最高只有95%。这3%的提升怎么解释?别只说“优化算法”,我要具体的参数和测试日志。) 她把“specific parameters”(具体参数)这几个词咬得特别重,眼神里带着点审视。 我打开手机里的测试日志文件夹,投屏到会议室的屏幕上:“这是过去两周的测试记录,每天早中晚各三次测试,每次样本量500组。3%的提升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优化了特征提取模型,二是增加了实时反馈机制。您要是需要,我现在可以让技术团队把原始数据发过来。” 屏幕上滚动的测试数据密密麻麻,时间戳精确到分钟。 Gracie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又转向预算部分:“The budget for the AR module is 20% higher than our expectation. Do you have a more detailed breakdown?I need to confirm that every penny is spent on the right place,not just for ‘user experience’ this vague concept.”(AR模块的预算比我们预期高20%,有更详细的明细吗?我要确认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而不是为了“用户体验”这种模糊的概念。) 我早料到她会在预算上发难,毕竟上次我就是在预算上打压了她。 还好提前做了份可视化报表,点开后清晰地列出了AR开发、设备租赁、后期维护的各项费用:“AR模块的预算里,60%用于开发定制化模型,25%用于设备调试,15%是应急储备金。而且我们已经和AR技术合作方谈好,要是这次合作顺利,后续长期合作可以给到8折优惠,综合下来,实际成本会比预期低5%。” Gracie还想开口,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李清直接进来,身上还带着点外面的寒气,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扫了眼屏幕上的预算表,直接对Gracie说:“AR模块的预算不用砍,这个功能必须保留。用户体验不是模糊概念,是提升转化率的关键,我已经跟林莎沟通过,我们同意这个预算方案。” Gracie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愣了一下才开口:“清哥,但是预算超出了初始计划……” 好家伙,你这中文不是说的挺好的吗? “计划可以调整,但用户体验不能妥协。” 李清打断她,语气干脆,目光看向我,眼神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和,又转过去说道:“方案我看过了,没问题。合同让法务部尽快拟,今天下班前发给对方团队。” 说完,他又对Gracie补了句:“后续对接你好好沟通,有问题直接找我。” 然后冲我抬了抬下巴,“麻烦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第45章 第四十五条线 我跟俩实习妹妹挤眉弄眼地交代:“乖乖在这儿等会儿,Gracie有啥问题你们继续认真配合,姐去去就回。” 说着就转身跟上李清的脚步,身后还飘来小周妹妹窸窸窣窣的声音:“咋回事,思路姐跟李总走路的背影怎么看起来这么搭啊……” 我耳尖一热,抬头一看,得,李清今天拿的两套衣服又像情侣装。 只能假装没听见,快步拐进了走廊。 他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推门时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混着龙井的清苦飘过来,比上次来多了点烟火气。 刚反手带上门,冰凉的玻璃门还没完全合上,他就从身后递来一个印着烫金logo的保温杯:“累了吧,温的蜂蜜水,润润嗓。” 我接过杯子,有些疑惑:“你早上不是还说你不参加这个会吗?” 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刚才跟Gracie掰头的疲惫都消了大半。 “其他的会议提前结束,刚到楼层就听见你跟人据理力争,”李清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腰,指腹轻轻蹭过我腰后柔软的布料,把我往沙发那边带,“昨晚太累了,不想你浪费时间在口舌之争上。” 他说话时的呼吸带着点茶水的热气,惹得我老脸一红。 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转身想推开他,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连带着他的轮廓都柔和了不少。 “你……你注意点,这可是办公室,万一有人进来……” 李清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放心,刚刚就反锁了。” 他说着往我这边凑了凑,雪松味更浓了,我甚至能看清他衬衫领口露出的小颗纽扣。 正想开口说“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外头传来严肃的男声:“李总,法务部把合同初稿发过来了,您要现在看吗?” 李清的手顿了顿,隔着布料轻轻拍了拍我的腰,才扬声应:“知道了,等会儿看。” 转头又跟我咬耳朵:“先把合同的事搞定,晚上带你去吃巷子里那家糖醋小排,我特意让老板留了份带脆骨的。” 我瞬间被“脆骨糖醋小排”勾走了魂,乖乖点头。 他松开我时,还顺手帮我理了理被坐皱的裙摆,指尖不经意蹭过我膝盖,又把没喝完的蜂蜜水塞回我手里:“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跟法务部对接下细节,十分钟就回来。” 他走后,我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转了半圈,看着桌上摊开的会议纪要,忽然觉得好笑。 刚才跟Gracie唇枪舌剑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能独当一面的职场女强人,怎么一到他面前,就成了听见“糖醋小排”就眼睛发亮的小孩? 正对着他桌上的多肉盆栽发呆,手机震了震,是实习妹妹发来的消息:【姐!Gracie刚才走的时候,居然夸我笔记记得详细!】 后面还跟了个蹦蹦跳跳的表情包。 我忍不住笑出声,回复她:【看见没?只要咱们准备充分,再刁钻的客户也能拿下!】 刚发完消息,李清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份打印好的合同初稿,指尖还夹着支钢笔:“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没问题的话,今天下班前就能发给陈辰他们。” 我接过合同,他顺势把我抱起坐在腿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我们交叠的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指着某条条款轻声解释时,气息偶尔会扫过我的手背,痒得我心跳都快了半拍。 等我看完合同点头说“没问题”,窗外的天已经有点暗了。 “俩实习妹妹还在会议室等着呢,我得走了。”我起身收拾东西,李清也跟着站起来,顺手帮我把落在沙发上的外套递过来。 走廊上,他很自然地跟我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路过会议室时,还特意跟我一起进去。俩姑娘一看见他,耳朵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其中一个手里的笔都差点掉在桌上。 李清倒笑得温和,语气是难得的轻快:“今天辛苦你们了,专程跑一趟。” 两姑娘低着头羞涩地脸快掐出花来。 跟他在电梯口告别后,手机震动了一下:【晚上七点,别忘了糖醋小排。】 我捧着手机痴痴地笑:【知道啦!】 回公司刚把俩实习妹妹的周报批完,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了两下,来电显示跳着“老胡同志”。 我叼着笔接起,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裹着点笑意传过来:“闺女,忙不忙?” “有事直说吧,老胡同志。” 老胡同志极少在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准有事:“你妈,她今早在区委会帮着整理档案,发挥余热,结果脚崴了下,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我手里的笔“咔嗒”顿住,刚要问“严不严重”,就听见我爸补了句:“医生说就是软组织挫伤,敷两天药就好。你妈不让说,怕你们瞎操心,刚才又跟我念叨‘没人来看她’,坐那儿唉声叹气的,我瞅着她就是想让你们过来陪她说说话。” 我忍不住笑出声,合着我妈这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嘴上说着“别告诉孩子”,心里早把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给她带点她爱吃的那家老字号。” 挂了电话,俩实习妹妹凑过来问“姐,阿姨没事吧”,我爸这嗓门和我妈一样,不用开免提就被听的一清二楚。 我摆摆手:“没事,我妈那是趁机想让我过去陪她唠嗑,不然平时哪有这待遇。”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赶到医院,刚推开病房门,就看见胡思航正蹲在床边,手里拿着个苹果削得歪歪扭扭,苹果皮掉了一地。 我妈坐在床上,一边嫌弃地瞅着他手里的苹果,一边念叨:“你这削的什么玩意儿?跟被狗啃了似的,还不如我自己来。” “妈,我这可是照顾伤员,已经非常认真了,能不能对您儿子宽容点?”胡思航一脸委屈。 看见我进来,跟见了救星似的,“姐,你可来了,快管管咱妈,她都嫌弃我半小时了。” 我把老字号的糕点往床头柜上一放,拆了个塞到我妈嘴里:“妈,尝尝,你最爱的,甜得很。” 她张了张嘴,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嘴上却还硬:“哎哟大小姐,你是稀客啊。” 我妈嚼着糕点,腮帮子鼓得像只储粮的松鼠:“上班不忙啊?还记得来看我这老婆子?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工作,早把你妈说的相亲抛到后脑勺了呢。” 我刚要辩解,她又开腔,话里带刺:“前阵子给你介绍的郝博文,人家小伙子多精神,事业单位,父母都是老师,你倒好,见完面连个微信都不主动发,现在人家都处对象了,你说你……” “妈,那不是没眼缘嘛……”我试图插言,却被她一个眼神堵回去。 “没眼缘?我看你是眼光高到天上去了!”她放下糕点,手指头在床沿上点了点,“天天说忙,忙得连终身大事都顾不上,等你老了没人管,别来找我哭!” 我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正耷拉着脑袋接受“灵魂拷问”,病房门突然“咚咚”响了两声。我心里瞬间亮起一盏灯——救星! 不管是护士还是护工,哪怕是来推销保健品的,只要能打断我妈的“相亲说教”,都是我的再生父母! 结果门一推开,我眼睛都直了——李清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还捧着一束花,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刚从公司过来。 我脑子里“嗡”一声,才想起下班那会儿光顾着跟实习妹妹交代工作,忘了跟他说“我妈住院,晚上约饭取消”这回事! 还没等我琢磨出怎么解释,胡思航已经“嗖”地站起来,比见了客户还热情:“清哥!你怎么来了?” 我爸妈都愣了,我妈探头瞅着李清,眼神里满是“这小伙子看着挺精神”的探究。 胡思航赶紧帮着介绍:“爸,妈,这是我们公司李总,李清!我今天能提前下班来看你,全靠清哥通情达理,知道情况后,直接让我先过来了!” 李清笑着点头,把袋子放在床头柜边,先冲我爸递了根烟,我爸赶紧摆手说“在医院不抽”。 又转向我妈,语气特别温和:“阿姨,听思航说您脚崴了,我正好在附近办事,就过来看看您。买了点补品,医生说您这情况补补钙恢复得快。” 我妈眼睛瞬间弯了,刚才对我和胡思航的嫌弃劲儿全没了,拉着李清的手就不放:“哎哟小李,太麻烦你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这点小伤,不值当的。” “阿姨您客气了,胡思航在公司特别能干,帮了我不少忙,我来看您是应该的。” 李清嘴甜得像抹了蜜,还特意补充,“我问过医生了,说您就是软组织挫伤,养上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不用太担心。” 我妈听得心花怒放,拉着李清问东问西,从“公司多大规模”问到“老家是哪儿的”,越问越热络,突然话锋一转,眼神跟雷达似的扫过李清:“对了小李,你这么优秀,结婚了没啊?有没有对象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攥紧了衣角,眼睛死死盯着李清的嘴。 他却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慢悠悠地说:“阿姨,我有对象了。” 我悬着的心刚放下一半,又怕他多说一句,那感觉就像上学时早恋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生怕下一秒就被戳穿。 还好这时候病房门又开了,主治方医生拿着病历本走进来,年轻的脸庞架着副金丝眼镜,看着清清爽爽。 我妈原本听到李清说有对象后耷拉的脸又生动起来,不等医生开口就先问:“方医生啊,你今年多大啦?结婚了没?有没有对象啊?” 方医生愣了一下,笑着说:“阿姨,我今年三十二,还没结婚呢。” 我妈立马来了精神,伸手就把我往方医生面前推:“我家闺女跟你也差不了多少,也是单身,工作稳定,人也勤快,要不你们加个微信,认识认识?” 大姐,我是菜市场的廉价小白菜吗?至于你这么上赶着卖?还是当着李清的面,我这妈能不能分一下场合啊! 我赶紧拽着我妈的胳膊:“妈!人家方医生是来查房的,您别给人家添乱!” 方医生也有点不好意思,匆匆查完房,说了句“阿姨好好休息”,就跟逃似的出了病房。 病房里刚安静下来,李清又开口了,语气特别自然:“阿姨,我刚才跟您说我有对象,其实您和叔叔都认识。” 我爸妈都愣了,我爸挠着头:“我们认识?是谁啊?” “我和她之前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前阵子才又复合的。” 李清说着,眼神又飘到我身上,带着点笑意,“分开这三年,其实我一直没放下她,这次能重新在一起,也挺不容易的。” 我爸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全是“懵圈”的表情,跟听天书似的。 我妈张了张嘴,刚要问“到底是谁”,李清直接摊牌:“阿姨,思路就是我女朋友。” “轰”的一声,我感觉病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爸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我妈瞪着眼睛看着我,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胡思航在旁边也傻了,手里的苹果刀停在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胡思航才反应过来,赶紧打圆场:“爸,妈,你们别这么惊讶啊!我姐和清哥本来就是大学校友,这也算是‘破镜重圆’,多好的事儿啊!” 我妈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语气又惊又喜:“死丫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跟我说啊!之前还跟我装模作样说什么‘没眼缘’,合着你早就有目标了!” 我被她问得哭笑不得,刚想解释,李清已经接过话头:“阿姨,是我让思路先别跟您说的,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式跟您和叔叔说这件事,没想到今天正好赶上了,就先坦白了。” 我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拉着李清的手就不放了,嘴里念叨着“这孩子真懂事”,又转头跟我爸说:“你看看人家小李,多有担当,比你当年强多了!” 我爸在旁边连连点头,我坐在旁边,看着我妈一会儿给李清递水果,一会儿跟我爸说“改天要邀请小李来家里吃饭”,已经把刚刚当着人家的面甩卖白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条线 我妈要了李清的联系方式之后,又握着李清的手,恨不得把他的生辰八字马上问出来去算日子。 我瞅准她喝水的空当,拽着李清的胳膊就往门口溜:“妈,李清公司还有事,我们先撤了,明天再来看您!” 话音刚落,身后“嗖”地窜出个黑影,胡思航举着没吃完的苹果,一脸殷勤:“姐,清哥,我也走!病房待久了闷得慌,正好蹭个车!” 我回头瞪他,用眼神示意“你个电灯泡快退下”,他却浑然不觉,还凑到李清身边:“清哥,你车停哪儿了?我跟你说,昨天那球赛……” 李清无奈地笑,冲我摊摊手,拉开副驾门想让我坐,胡思航已经麻溜钻进去:“姐你坐后面,我坐前面宽敞!” 路上,李清随口问:“思航,先送你回家?” 他立刻摆手:“不用不用,这离我姐家近,先送她!送完我还能跟你多唠两句公司的项目,正好讨教讨教!” 我在后座敲他的头,他“哎哟”一声,还委屈巴巴:“姐你打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啊!” 把我送到楼下,胡思航就催着让我赶紧上楼,转头就跟李清指路,告诉他该往哪儿走。 无奈我只能和李清用眼神分别。 到家后,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气,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胡思航真是大冤种!三岁小孩都看出来我想跟李清单独待着,他偏要当那2000瓦的电灯泡,眼瞎就去挂眼科啊!” 骂完还觉得不解气,点开微信直接甩给他一条消息:“建议你明天去医院挂个眼科专家号,再晚眼睛就没救了,别耽误国家扫盲事业。” 消息刚发出去,门铃突然“叮咚”响了。 我以为是我的辱骂奏效,胡思航来杀回马枪了,撸着袖子就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着的是李清。 见我一脸“杀气”,忍不住笑:“怎么了?刚回家就跟谁怄气呢?” 我瞬间垮下脸,伸手拽他进来:“还不是你那好下属胡思航!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人!” 他顺势搂住我,把门带上,低头蹭了蹭我的发顶:“他还小,你跟他计较什么。” 我哼了一声,靠在他怀里抱怨:“今天在病房突然被你公开,我爸妈那表情,乐开花了快,估计现在还在病房里琢磨呢。” “琢磨什么?琢磨怎么把你早点嫁了?” 他捏了捏我的脸,语气带着笑意,“其实我早就想跟叔叔阿姨坦白了,今天刚好是个机会,省得阿姨总给你介绍对象,让你去相亲,我看着都吃醋。” 我抬头瞪他:“你还吃醋?我妈刚才拉着方医生推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早点说?” 他笑着低头吻我,声音低沉:“那不是想看看你着急的样子嘛,挺可爱的。” 腻歪了一会儿,他松开我:“我身上全是汗,去洗个澡。” 我突然想起家里没有他的换洗衣物,赶紧说:“等一下!我给你买套睡衣!” 他挑眉:“这么贴心?” 我红着脸推他一把:“快去洗澡!别贫嘴!” 等他进了浴室,我赶紧打开购物软件,挑选男士睡衣的时候,手指滑过几个特殊用品,不由得一顿,鬼使神差的胡乱加购了两个,选了“加急闪送”,填地址时心脏砰砰直跳。 刚下单完,手机就提示“骑手已取件”,我盯着屏幕叹气:“早知道不手贱了……” 没等我懊恼完,门铃又响了。 我赶紧跑过去,接过闪送员手里的两个袋子,飞快地关上门,把装着“特殊用品”的小袋子胡乱塞进床头柜抽屉,又把睡衣拿出来,敲了敲浴室门:“李清,睡衣给你放门口了!” 里面传来他的声音:“好。” 等李清出来,我拿着自己的睡衣,跟逃难似的冲进厕所,拧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通红的脸,拍了拍:“淡定!不就是买了点东西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耳朵还是热得发烫,连洗澡水都觉得比平时烫了几分。 等我磨磨蹭蹭洗完澡出来,屏风后暖融融的吸顶灯亮着,李清正半倚在床沿看手机。 我隔着镂空花纹的缝隙瞥过去,他身上套着我随手买的浅灰色纯棉睡衣,领口松垮地垮在肩头,露出一小片线条清晰的锁骨,让我莫名心虚。 听见动静,他抬头探头,眼睛弯成两弯浸了蜜的月牙:“洗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在浴室里住下了。” 我头上耷拉着浴巾擦头发,慌忙转开视线,瞬移到沙发上坐下,打开旁边的落地灯,准备吹头发。 暖黄的光刚漫开一片,手里的吹风机就被人抽走了。 李清绕到屏风外,顺势在我身侧坐下,轻轻把我的肩膀掰过去:“我帮你吹。” 吹风机“嗡嗡”启动,温热的风扫过发顶,他的手指带着薄茧,顺着发丝轻轻梳理打结的地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刚阿姨发微信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混在风声里,闷闷的却清晰,“说周末让我去家里吃饭,她要露一手红烧肉,还特意问我吃不吃辣。” 我愣了一下:“这么快?她不会是想查你户口吧?” 他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顺着相贴的胳膊传过来,吹风口歪了歪,热风吹得我耳朵发烫:“没事,我家底干净,不怕她查。” 我揉了揉耳朵,没再说话,乖乖让他吹头发。 等“咔嗒”一声吹风机停了,他指尖蹭了蹭我发梢确认干透,才俯身把我抱起来,动作很稳。 我自然地勾住他脖子,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你今天好像比平时累。” 他脚步顿了顿,低头看我时眼底带着笑:“看出来了?” 指尖捏了捏我泛红的耳垂,“处理了点棘手的事,问题不大。” 说着稳稳把我放在床上,又揉了揉我头发,“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点头的功夫他就已经转身了,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了他什么忙,他有他自己的战场,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就好。 等他回来时,我正跪坐在床上玩手机,随口让他把灯关了,累了正好早点休息。 话落,却没等来预期的黑暗。 我疑惑抬头,撞进他沉沉的目光里,他指尖悬在灯控按钮上没动,另只手稳稳端着水杯,视线落在我身上,像缠人的藤蔓,缠得人心里发慌。 “怎…怎么了?”我舌头忽然打了结,连声音都飘了。 他喉结滚了滚,目光在我身上轻轻扫过,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暗哑:“睡裙不错。” 我猛地低头,这件奶白色睡裙是前阵随手买的,方领衬得脖颈细长,蝴蝶袖软乎乎的,当时只图舒服,压根没在意那轻微的透感。 此刻头顶的灯直直打下来,布料愈发透亮,而我洗完澡图省事,压根没穿胸衣…… “你!”我脸“轰”地烧起来,慌忙抬手捂住胸口,又气又羞地瞪他,“臭流氓!” 说着就要下床找衣服换,刚踩上拖鞋,手腕突然被温热的手掌扣住。 他轻轻一拉,我便撞进熟悉的怀抱里,下一秒,他俯身压了上来,带着清冽皂角香的呼吸,扑在我鼻尖。 “你……”我刚吐出一个字,唇瓣就被他含住。 吻来得又急又软,带着他惯有的温柔,却又藏着克制不住的炙热。 我被吻得微微后仰,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屏风,才惊觉退无可退。 他伸手圈住我的腰,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身体紧紧相贴,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他的手轻轻穿过轻薄的衣料,指尖带着薄茧,在我后背缓缓滑动,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窜过,惹得我轻轻颤栗。 他吻过我的额头,又吻过我的眼尾,再到鼻尖,最后重新落回嘴唇,吻得愈发深入。 我被吻得快要喘不过气,脑子晕乎乎的,连抬手推他的力气都没了。 睡裙的肩带不知何时滑落,布料在他手下轻轻散开。 他的吻顺着脖颈往下,落在锁骨处时,我猛地一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抵在他胸口:“别…我快站不住了…” 他像是没听见,唇齿间的动作愈发缱绻。 我腿一软,本能地攀上他的身子,脸颊贴在他滚烫的肩头,声音细若蚊吟:“去…去床上好不好?” 他停下动作,抬头看我,眼底的炙热像要溢出来,映着我的模样,浓得化不开。 他没说话,只是俯身将我打横抱起,脚步平稳地走向床边,轻轻把我放在柔软的被褥上,随即又俯身吻了下来。 我的脑子早就乱成一团,只剩最后一丝理性撑着,抬手指向床头柜,声音都在发颤:“床…床头柜里面…” 李清动作顿了顿,看了眼床头柜,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东西。 拆开时他指尖微顿,像是愣了下,随即很快恢复如常,俯身贴过来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用那低得能蛊惑人心的嗓音,轻轻咬着我的名字:“胡思路,你买的是特别款。” 我脑子里“嗡”一声,后知后觉想起下单时随手点的“螺纹凸点”选项,当时光顾着紧张,闭着眼乱选就提交了,压根没细看。 脸颊瞬间烧得能煎鸡蛋,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他握住手腕按在枕头上,指尖轻轻挠了挠我掌心,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 “紧张什么?”他低头吻了吻我泛红的耳尖,声音裹着笑意,“某人明明自己挑的,现在倒先害羞了。” 我别过脸不敢看他,耳朵却竖得老高,能清晰听见他拆包装的轻响。 下一秒,他温热的气息又贴了上来,带着点安抚的轻哄:“别怕,我慢慢来。” 他的吻落得又轻又柔,从下巴一路往下,落在心口时,我忍不住闷哼一声,伸手攥住他的头发。 他抬头看我,眼底的炙热混着温柔,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腰侧,像是在耐心安抚受惊的小猫。 身体渐渐软下来,之前的羞赧被越来越浓的旖旎取代。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每一次触碰都精准落在心尖上,让我忍不住微微颤抖。 “胡思路,”他在我耳边轻声喊我的名字,声音带着点沙哑的蛊惑,“放松点。” 我“嗯”了一声,却控制不住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能淌出水来。 夜色渐深,房间里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和心跳,还有偶尔溢出的、细碎又软糯的轻吟,在暖黄的灯光下,织成一张温柔又缠绵的网。 第47章 第四十七条线 闹钟响第三遍时,我才从被子里挣扎着探出头,眼皮重得像挂了铅。 昨晚折腾到后半夜,今早醒来腿脚还软着,连坐起来都要撑着床头缓半天。 李清比我先醒,靠在床沿看我跟被子较劲,眼底带着笑意:“再不起,真的要迟到了。” 我哼唧着翻了个身,指着厨房方向嘟囔:“没力气……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上次说好要囤货,被何晨曦打乱计划之后就一直没来得及补上。 李清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我从床上捞起来:“我去买,你抓紧洗漱,十分钟后出门。” 等我揉着眼睛走出浴室,他已经拎着面包和热牛奶回来,还细心地把牛奶揣在怀里捂温。 我叼着面包往门口走,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就被他推着上了车。 一路靠着副驾头枕补觉,连车什么时候拐进公司辅路都没察觉。 “到了,面包和牛奶拿着。”李清的声音把我从困意里拉出来,他把早餐塞进我手里,又帮我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晚上我们一起去逛超市把地主家粮仓填满。” 我迷迷糊糊点头,抓着早餐就往车外冲,脚步还有点发飘——满脑子都是“赶紧打卡,别迟到”。 刚到闸机前,手往口袋里一摸,瞬间清醒了:手机没带! 没手机不仅打不了卡,连工作群消息都看不了。我急得转身就往外跑,刚跑出大门,就撞见正往这边走的李清。 他手里捏着我的手机,见我慌慌张张的样子,无奈地笑了:“怎么跑这么急?手机忘拿了都不知道。” 我赶紧伸手去接,脸颊有点发烫:“太困了嘛……” 他没直接把手机递给我,反而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指腹蹭过我眼下的淡青色,语气带着点心疼:“昨晚累着了,中午要是有空,在工位上补会儿觉。” 他的动作温柔又自然,我还没来得及回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哟”,吓得我赶紧往后退了半步。 转身就看见王斗斗举着个肉包站在不远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还塞着半口包子,含糊不清地喊:“胡思路!我可算逮着你了!” 好了,这次已经是满分清醒了。 李清倒不慌不忙,冲王斗斗礼貌地点了点头,声音温和:“王组长,早上好。” “早!李总早!”王斗斗赶紧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冲李清笑了笑,又转头瞪我,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回去再跟你算账”。 李清把手机塞进我手里,又叮嘱了句“牛奶记得喝”,才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脚步不急不缓,连背影都透着稳妥。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口,才硬着头皮走到王斗斗跟前,扯了扯她的胳膊:“那个……斗斗,打卡要迟到了,我们先上去?” “上去?”王斗斗挑眉,咬了口肉包,故意放慢语速,“不说清楚,你今天别想进闸机!我问你,你跟李总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每次都跟我打马虎眼,这次你别告诉我合作关系能让他特意下车给你送手机,还捏你脸?”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跟着她往电梯口走。 电梯里就我们俩,她靠在轿厢壁上,盯着我笑:“我就说你前阵子不对劲!上次你负责的那个方案,李总半夜三点还在群里帮你改细节,连数据图表的坐标轴标签都给你调了,说是‘更直观’,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一个甲方爸爸,自己调整方案,以前哪个甲方爸爸不是半夜三更电话连环扣让你改的?” 到了办公室,离上班还有五分钟,同事们都在忙着打卡收拾,王斗斗拉着我坐在工位上,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苹果,用湿巾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快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可憋了快一个月了,每次问你,你都跟我打太极,今天人赃并获,你再不说,我就去项目群里艾特李总问!” 我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她,只能小声说:“其实……我俩是大学校友,之前在C市就在一起过,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分了手,这次合作才重新联系上,复合也是最近的事。” “破镜重圆?”王斗斗眼睛一亮,凑过来追问,“这就对上了!” 她又咬了口苹果,嚼得脆响,突然笑出声:“怪不得每次都觉得你俩看彼此的眼神不对劲,又说不出来是哪种不对劲,这下总算对上了,合着你们破镜重圆的都这么玩啊?李总直接把‘审稿’当‘复合申请书’写呢?” 我被她逗得笑出声,一支笔扔过去:“什么复合申请书啊,别瞎说!他就是比较负责。” “负责?”王斗斗挑眉,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翻出上次的方案截图给我看,“你看这里,他把你写错的一个行业数据都改了,还标注了‘最新报告已核实,你不用再查’,这不就是变相关心你吗?还有上次吃饭,你前脚被林莎调侃,后脚他就出去追你,这叫‘负责’?我又不瞎!” 我看着手机里的截图,心里暖暖的。其实这些事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只不过当时都还在重逢的蒙圈中,根本没多想。 “对了!”王斗斗突然凑近我,压低声音问,“你今早是不是没睡醒?走路都发飘,脸色也差,昨晚……你们是不是折腾到很晚?”她故意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八卦。 我脸一红,伸手推了她一把:“你别胡思乱想!我就是……工作太累了,没休息好。” “工作太累?”王斗斗笑了,“胡女侠,你当初鏖战群雄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江城这点工作量对你来说算个啥啊?胡思路,你就别装了!快说,昨晚你们是不是……” “王斗斗!”我赶紧打断她,指了指boss的办公室,“**oss今天来了!再不说工作,一会儿要被催方案了!” 王斗斗回头看了眼办公室门口,又转头瞪我:“算你跑得快!不过这事没完,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必须跟我详细说说!尤其是昨晚的事,别想蒙混过关!”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点头答应。 她这才满意地抓起笔记本,转身去接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冲我挤了挤眼睛:“没想到啊,我们甲方爸爸居然是你的‘旧爱’,以后项目方案再也不用担心被打回来了,这波血赚!” 我没接话,心里却甜滋滋的。刚打开电脑,手机就跳了一下,是李清发来的消息:“牛奶喝了吗?昨天的脆骨糖醋小排没吃成,我让了老板今天又做了一份,中午托人给你送过来。” 我看着屏幕,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快速回复:“喝了,不能做两份嘛?我们一人一份。” 他很快回复:“好,那你一份我一份。” 我收起手机,抬头看向窗外,晨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工位上,连空气里都带着甜甜的牛奶味。 王斗斗坐在不远处的工位上,偷偷用手机给我发了个“八卦脸”的表情包,我赶紧转过头,假装认真看资料,可指尖碰到键盘时,还是忍不住想起今早他捏我脸时的温度,脸颊又开始发烫。 看来,这场“甲方爸爸”和“乙方员工”的破镜重圆,以后怕是要被王斗斗当成“八卦素材”,翻来覆去地调侃个没完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条线 傍晚的风裹着点烤红薯的甜香,吹得人心里发暖。 李清把车停在超市地下车库时,我正对着车窗玻璃挤眉弄眼——试图用后视镜给自己画眼线,结果手一抖,眼线笔在眼角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小尾巴。 “别折腾了。”他解开安全带,伸手抽走我手里的眼线笔,指尖擦过我发烫的脸颊,“再画下去,一会儿超市阿姨该以为你刚从戏台子下来。” 我瞪他一眼,伸手去抢:“你懂什么!这叫‘氛围感眼妆’!” 他笑着把笔揣进兜里,拎起我的帆布包往电梯走:“行,戏台子小姐,再不去,你爱吃的奶油草莓就要被抢光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我立马跟在他身后跑,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引得路过的大爷频频回头。 超市里暖黄的灯光裹着烟火气,生鲜区的阿姨见我冲过来,笑着往旁边让了让:“姑娘,慢点儿,草莓还有呢。” 我刚要伸手,李清突然按住我的手腕,拿过旁边一盒:“这个蒂部发蔫了,换这个。” 他挑的那盒草莓红得发亮,裹着细密的白霜,看着就甜。 我凑过去看了半天,没看出区别:“你怎么比超市导购还专业?”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眼底藏着笑:“以前有一次你吃了酸草莓,跟我吐槽了半小时,我能不记着?” 往前走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摸向零食区的薯片货架,刚把香辣味的薯片塞进购物车,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胡思路,”他挑眉看着我,“我没记错的话,貌似你前阵子吃薯片又胃疼,抱着肚子喊‘再也不吃了’?” 我赶紧把薯片往里面塞,嘴硬道:“那都多久了~我胃已经好的差不多啦,而且这次我买的是‘微辣’,不一样!” 他没说话,直接把薯片拿出来放回货架,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想吃可以,再养一阵子,然后我陪你去复查,没问题的话,我给你买小包装的,一天只能吃一片。” 我噘着嘴跟在他身后,心里暗戳戳盘算:下次让王斗斗帮我带,藏在办公桌抽屉里,趁他不注意偷偷吃。 走到冷冻区,他突然停在冰柜前,拿起一盒速冻饺子:“你上周说想吃芹菜猪肉馅的,这个牌子的不错。” 我凑过去看,还真是我随口提的口味,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偷偷装了备忘录,专门记我的喜好?” 他低头看我,眼底带着笑意:“不用备忘录,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结完账,他拎着两大袋东西,不让我碰:“沉,我来就行。”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还不忘牵着我,手指扣得紧紧的,心里甜滋滋的。 走到车旁,我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直接回家吗?” “先去我家一趟。”他打开后备箱放东西,语气平淡。 我一脸疑惑:“去你家干嘛?不会要考我厨艺吧?”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在怎么会还需要你下厨,去了就知道。” 李清家离超市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在玄关换好鞋,直接走进卧室,我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服。 “你收拾衣服干嘛?又要出差啊?”我凑过去看,他正把几件衣服叠好,放进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里。 他抬头看我,手里还拿着一件灰色的针织衫:“你那边的房子什么时候到期?” “最少要到年后。”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收拾东西,心里满是疑惑,“怎么了?” 他把叠好的衣服放进箱子,又拿起几条裤子:“我最近陪你住在那边。” “啊?”我愣了一下,“为什么啊?你家这么好,而且……你不怕我把你家的‘整洁基因’传染成‘乱糟糟基因’?” 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而且……”他低头蹭了蹭我的发顶,声音带着点委屈,“我不想每天晚上送你回家后,还要一个人开车回来,空荡荡的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心里一软,刚要说话,他又补充道:“之前一直住在我这边,你那边房子空着也是浪费,你心疼坏了吧?不如我搬过去,跟你一起住到房子到期,这样也不算浪费。” 得,不愧是我肚子的蛔虫,前阵子又是生病又是出差,白白浪费大半个月的房租,我确实心疼了好一阵。 我靠在他怀里,假装道:“可是我家很小,还很乱,你住惯了大房子,肯定不习惯。” 他笑了,捏了捏我的脸:“又胡说什么呢?我们以前在C市住的不是更小,而且……” 他低头看我,眼底带着笑意,“胡思路,你家里收拾的很温馨,我很喜欢。” 收拾完东西,李清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又把超市买的东西拎上车,才开车往我家走。 路上,我靠在副驾上,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明天不用上班吗?我记得你明天要开项目会。” “项目会改到下午了,上午可以晚点去。”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想让我早上给你做早餐?” 我脸一红,赶紧转过头,看着窗外:“谁想让你做早餐啊,我就是怕你迟到,被员工指指点点。” 他低笑出声,伸手握住我的手:“放心,想吃什么你晚上想好,哪怕他们指指点点,我也事出有因。” 我忍不住笑了。 回到我家,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生活气息”——沙发上扔着几件衣服,茶几上乱七八糟的摆放着杂物,地上散落着几本书。 昨天我咋没发现家里这么乱? 我赶紧走过去,开始收拾:“你别进来,我先收拾一下,不然你该以为我是‘邋遢大王’了。” 李清却笑着走进来,放下行李箱,挽起袖子:“我帮你一起收拾。” 收拾到一半,我突然想起超市买的草莓,赶紧说:“我去洗草莓给你吃,补偿你帮我收拾屋子。” 他跟着我走进厨房,看着我把草莓放进水里,小心翼翼地清洗。 “小心点,别把草莓弄破了。” 他站在我身边,伸手帮我把草莓蒂摘掉。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沾了点水珠在他脸上。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低头吻了下来。 草莓的清香混合着洗洁精的柠檬味,在唇齿间蔓延,让人沉醉。 洗完草莓,我们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草莓,一边看电视。 我拿起一颗最大的草莓,递到他嘴边:“你吃这个,这个最甜。” 他张嘴咬住,顺势咬了一下我的指尖,我赶紧缩回手,瞪他一眼:“你干嘛?想咬掉我的手指,让我没法工作,然后养我一辈子?” 他笑了,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就算你不工作,我也能养你一辈子。” 我低头不语,靠在他怀里,不敢看他。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打了个哈欠,靠在他怀里,眼皮开始打架。“困了?”他低头看我,声音温柔。 我点点头,小声说:“有点。” 他把我抱起来,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你先睡,我去洗澡。” 我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里满是安稳。 不一会儿,李清洗完澡出来,穿着一件灰色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我赶紧坐起来,拿起毛巾,走过去帮他擦头发:“你怎么不擦干头发就出来了?想感冒,然后让我照顾你?” 他低头看我,任由我帮他擦头发,眼底带着笑意:“感冒还能有这种待遇?” 我无语瞥了他一眼,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头发,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住在一起,是不是要定个‘同居协议’?比如,你不能在我追剧的时候剧透,不能阻止我吃零食,还有……” 他打断我,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不用定协议,你说的都算。” 我靠在他怀里,嘴角上扬:“那我要把‘每周吃一次薯片’写进‘协议’里。” 他笑了,捏了捏我的脸:“好,每周一次,一次一小包。” 躺在床上,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觉格外安心。 就这么絮絮叨叨,我就在迷迷糊糊中,感觉李清在我额头亲了一下,轻声说:“晚安,思路。” 我嘴角上扬,小声回应:“晚安,李清。”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照亮了相拥而眠的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草莓的清香和洗洁精的柠檬味,还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 这一晚,我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做任何梦,只感觉自己被满满的爱意包围着。 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我睁开眼睛,看见李清正靠在床头,看着我,眼底带着笑意。 “醒了?”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早餐已经做好了,快去洗漱。”我点点头,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进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还带着笑意,心里暗暗想:是不是失而复得的幸福感总是格外的强烈? 走到厨房,我看见餐桌上放着煎蛋、面包和热牛奶,煎蛋金黄,没有一点焦黑,看起来格外美味。 我一边吃,一边跟他说:“今天下班,我们去逛菜市场吧,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他低笑:“胡思路,我真成你的御用大厨了?” 我点点头,不要脸道:“这是转正福利,你应该感到开心。” 他伸手帮我擦了擦嘴角的牛奶:“好嘞小祖宗,下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菜市场。” 吃完早餐,他送我去公司。走到公司门口,我刚要下车,他突然拉住我的手,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中午记得吃饭,别又忙忘了。” 我点点头,脸颊发烫,赶紧推开车门,跑进公司。 走到工位上,王斗斗已经到了,她看着我,嘴角带着八卦的笑:“哟,今天心情不错啊,是不是跟李总昨晚‘相处愉快’?” 我脸一红,伸手推了她一把:“别胡说,我们就是一起收拾了屋子,吃了草莓。” 她挑眉看着我:“吃草莓?吃哪种草莓?” 我看她充满邪恶的眼睛,伸手推开了她的脑袋,不在回答。 转头面向电话开始工作,却不由得嘴角微翘。 天知道我这满心的欢喜到底是为何? 第49章 第四十九条线 不知不觉已近年底,很多项目都在收尾阶段,包括和李清他们的。 这段时间,我们两个很懂事的没有公开,秘密开展了地下恋情,虽然有眼色的可能早就发现了,例如王斗斗。 但是我不管,我就当谁也不知道。 我跟李清说这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感觉我还挺享受,李清说我可能有变态倾向。 而在我俩的勤恳敬业下,他们的项目终于圆满完成。 我大言不惭地找李清鞠躬邀赏,李清掏出手机递给我,一脸任我宰割的样子,“你看看想吃啥买啥,直接拿去买单。” “怎么解锁?” 他重新拿回手机,打开设置,添加了我的人脸,又递给我。 我捂嘴偷笑。 下一秒,口袋里自己的手机传来震动,王斗斗打来电话,“在哪呢?” 虽然项目已经结束,但是由于我沉浸在保密行动里无法自拔,眼珠一转就脱口而出回答:“在地球呢。” 李清听到后对我露出宠溺(无奈)的笑容。 王斗斗倒是对我的神经质已经见怪不怪了,“晚上部门聚餐,别想溜,一会我把地址发你。” 说完她就挂了。 我侧过头看着李清,他好像都已经听到了,现在的手机隔音效果你们懂得。 “去吧。”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煮熟的鸭子怎么办?” “那肯定是飞了。”李清伸出手示意我把手机交出来,我牢牢握着不放。 他用余光瞥了瞥我,我双手环臂,瘪着嘴盯着他。 他无奈一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语气温柔地说道:“好啦,鸭子不会飞,想吃多少有多少,你把你们聚餐地址发我,我先送你过去,晚点来接你,好吗?”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聚餐这种事是非常无聊的,但是免费的晚餐还是很好吃的。 正在我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时,李清恰好打来电话,“吃完了吗?” “吃完了,你到了吗?” “马上到了,你先出来吧。” 我一手接听着电话,一手拎起包就往外走。 快走到马路边了,也没看到李清的车。 “没看到你呀。” “还有一个红绿灯。” 我噢了一声,还是没有挂电话。 这时胳膊突然被人往后一扯,我抬眼一看,没想到是陈辰。 “胡思路,我有话跟你说。”陈辰略显焦急地说道,他似乎喝了不少酒,浑身的酒气让我有点想后退,奈何被他扯着不放手。 “你说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掰开他,担心他在扯下去,我手机就要掉到地上。 “胡思路,我……”陈辰吞吞吐吐的,这下就换我有点着急了。 “啥啊?你倒是快说啊。” “我喜…” “滴——” 一声汽笛声打断了陈辰,我回头一看,李清已经停在了路边,车窗缓缓落下,他探出头来,喊着我的名字,“胡思路,上车。” “来啦~”我大声回应他,抬脚就往他那儿跑,刚准备拉开车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转过身,看到陈辰神情有些落寞地站在不远处,我对他挥了挥手,就上了车。 车缓缓开走,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慢慢变成一个点。 我低头若有所思,陈辰不会还喜欢我吧? 突然感觉到一丝冷意,一抬头,就发现李清眼神幽怨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捂住嘴,我靠…不是吧?我刚刚居然把脑子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我…我…我是清白的,我发誓。”我举起右手的中间的三个手指头,表情严肃地对李清说道。 李清重重地踩了一脚油门,迅速找到合适的停车地点,一个急刹,我身子不由得往前倾了倾。 李清解开安全带,打开双闪,挂好p档,动作一气呵成。 接着他的手掌扣住我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了下来,我突然想问问他,我的脑袋和篮球比起来,哪个更好握住?但是我没有嘴了。 他吻的有些焦急,我们唇齿间不断的碰撞,让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许是察觉到了不对,慢慢地,他温柔了下来,我的眉头舒展开来,嗯,这才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良久,他才将唇挪开,定定地看着我,说:“胡思路,你自己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 我被吻的有点懵圈,但是身体的动作永远快过大脑,我举起手就朝李清敬礼,说:“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李清又被我逗笑了,他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唇,心情一下变得愉悦起来,“好,那我相信你。” 我的心荡起一阵涟漪,好似有个小精灵在轻快地飞舞着。 总之,我也很开心,你问我为什么开心?李清开心,我就开心。 后面几天去公司,我都没看到陈辰。 本来以为他出去谈业务了,也没多想,直到王斗斗过来我工位八卦了一嘴:“胡思路,陈总突然休了一周的假,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我一愣:“我怎么会知道?” 王斗斗挪了把椅子坐到我旁边,在我耳边鬼鬼祟祟地低语:“那天聚餐你前脚刚走,陈总后脚就追上去了,你满足满足姐们儿的好奇心,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然这都快年底了,冲kpi的时候,他撂挑子不太对劲啊。” 我皱了皱眉,“可是那天没发生什么啊,估计他就是想休息吧。” 王斗斗还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也可能他在国外待太久,习惯了劳逸结合的工作方式,现在出去放松了。” 我胡诌地打发走了王斗斗,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再多想。 陈辰休完一周假回来那天,我正对着电脑改周报,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进办公室。 抬眼一看,他穿着件亮色衬衫,手里拎着杯冰美式,正跟工位旁的老张勾肩搭背开玩笑,那嬉皮笑脸的模样,跟休假前没半分差别。 我盯着屏幕上的表格,突然有点坐立难安。 明明是他自己话没说清楚,我却莫名心虚,总觉得欠了他点什么,黏黏糊糊的,让人很不舒服。 再加上在李清那里立了军令状,怎么也该把这事处理一下。 午休时,我硬着头皮凑到他工位前:“那个……陈辰,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 他挑眉抬头,眼里带着点玩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胡思路居然主动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哪有阴谋!”我挠了挠头,“我不是一直欠你一顿饭,吃不吃?不吃拉倒。” 陈辰盯着我看了两秒,突然笑了:“行啊,正好我晚上没安排。” 选了家安静的茶餐厅,菜刚上齐,我就开门见山了:“那天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要是我当时有急事没听完,你可别往心里去。” 他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嚼得慢悠悠的,放下筷子时突然挑眉:“你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李清让你来探我口风的?” “跟他没关系!”我赶紧摆手,“就是我自己觉得过意不去。” 陈辰突然笑出声,靠在椅背上看着我:“胡思路,你可真是‘好色忘义’啊。跟李清在一起这么大的事,居然连我都不告诉,我还是从林莎那儿听来的。” 这话戳得我脸颊发烫,赶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那不是怕嘛!他是甲方,我是乙方,万一恋情曝光,别人还以为我们项目有猫腻,说不定要被立案调查呢!” “立案调查?”陈辰被我逗笑,“你这脑子怎么净想些有的没的?” 他顿了顿,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道:“其实那天我追上你,是想跟你说,你上次做的那个项目方案,我特别喜欢。逻辑清晰,创意也够亮,希望将来要是还有机会共事,你能继续保持这个水准。” 我心里的石头“咚”地一下落了地,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我就说嘛!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陈辰抬眼盯着我,眼神里带着点促狭。 我脑子一热,没多想就脱口而出:“我就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可能还跟上学那会儿一样,跟我玩真心话大冒险,说喜欢我吧!你都多大了,总不能还这么幼稚吧?”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说得也太自恋了,跟上学时那个得意洋洋等着他说“喜欢”的小屁孩没两样。 陈辰没说话,只是低头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茶叶在水里转了两圈,他才慢悠悠喝了一口。就在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时,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游戏,是真的呢?” 第50章 第五十条线 我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剧情怎么突然往这个方向走了?急转弯有点吓人了吧? 我盯着桌上冒热气的茶杯,指尖都有点发僵。 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卡在喉咙里,像吞了半颗没嚼烂的糖,甜不甜、苦不苦的,格外别扭。 陈辰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都在抖,手撑着桌子才稳住身形:“胡思路,你做梦呢?”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语气里满是调侃,“我陈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会真的喜欢你,还记这么多年?你当是演偶像剧呢?” 我端起茶杯猛喝一口,烫得舌尖发麻也顾不上,“谁知道你突然调侃我,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翻旧账呢。” “翻什么旧账?”陈辰靠回椅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休那一周假,是我妈催我回去相亲,跟你可没关系。本来想跟你说方案的事,结果那天被李清打断,后来又忘了,没想到还让你瞎琢磨这么久。” 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彻底落地,连带着腰板都直了点:“就是说啊!王斗斗还跟我八卦,说你是因为我才休假的,吓得我还以为我成职场罪人了呢!” “王斗斗那八卦劲儿,全公司谁不知道?”陈辰笑了,这次倒真像从前跟我插科打诨的样子。 “不过李清这人确实不错,比上学时追你的那些毛头小子靠谱多了,你也算没看走眼。” 这话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跟喝了蜜似的:“那当然!我选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一顿饭吃到最后,倒真像从前朋友聚会那样轻松。 结账的时候,我抢着扫码,陈辰也没跟我争,只是笑着说:“行,这次让你请,下次我请你和李清一起,就当是给你们俩送祝福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叫上他。” 走出餐厅的时候,陈辰突然叫住我:“胡思路。” 我回头看他,他站在台阶上,阳光落在他肩上,表情很认真:“之前的事,别往心里去。我跟你说方案的事是真的,祝你和李清好好的,也是真的。” 我心里一暖,笑着点头:“我知道,谢谢你啊,陈辰。” 我攥着手机站在茶餐厅门口,晚风把陈辰那句玩笑话吹得老远。 刚编辑好给李清的消息,还没发送,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陈辰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忘给你这个了。”他把盒子递过来,语气没了刚才的调侃,反倒有点不自然,“上次从国外回来,看到这个钥匙扣挺像你上学时喜欢的卡通形象,就顺手买了。本来早该给你,一直忘了。” 我愣了愣,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个圆滚滚的小熊钥匙扣,跟我高中书包上挂的那个一模一样。 那时候陈辰总笑我小学生,说“多大了还挂这么傻的玩意儿”,我追着他打了一整圈操场。 “谢……谢谢啊。”我捏着钥匙扣,突然有点语无伦次。 “客气啥,”他挠了挠头,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个小玩意儿,你要是不喜欢,扔了也没事。” 说完,他挥挥手转身就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连背影都透着点仓促。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钥匙扣还带着点包装纸的温度,心里却乱糟糟的——陈辰这突如其来的“走心”,比他刚才那句玩笑话还让我捉摸不透。 直到李清的车停在面前,我才回过神。 他降下车窗,看到我手里的盒子,挑眉问:“这是什么?陈辰送的?” “嗯……就是个钥匙扣,他说顺手买的。”我赶紧上车,把钥匙扣塞进包里,怕他多想。 李清没追问,只是递过来一杯热奶茶:“刚路过你喜欢的那家店,给你买的,暖暖手。” 我接过奶茶,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刚才的慌乱瞬间消了大半。 回去的路上,我把陈辰开玩笑说“真的喜欢我”,又突然送钥匙扣的事都跟李清说了,末了还补了句:“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一会儿开玩笑,一会儿又送东西的。” 李清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认真:“他不是脑子有问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藏在玩笑和小礼物里了。” 我愣住了:“你是说……他其实真的喜欢我?” “不一定是现在的喜欢,”李清放缓车速,语气很平和,“可能是上学时没说出口的遗憾,也可能是看到你现在幸福,想把过去的小念想了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想通了——不管陈辰的心思是什么,我心里只有李清,这就够了。 至于那个钥匙扣,不过是朋友间的一份小纪念,没必要想太多。 “我觉得他就是单纯送个礼物,”我转头看着李清,笑了笑,“毕竟我们现在都是朋友了,过去的事早就翻篇了。” 李清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嗯,你能想通就好。”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周一上班,刚到工位就看到桌上放着个快递。 拆开一看,里面是个定制的情侣钥匙扣——跟我昨天收到的小熊样式一样,不过多了个一模一样的小老虎,旁边还附了张纸条,是陈辰的字迹:“上次买错了,这个老虎的给李清,凑一对,别让他吃醋。” 我看着那对钥匙扣,又气又笑——这人还真是,总搞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回家我随手把东西放在桌上,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傍晚李清拿着文件和电脑在桌上办公,他低头看到桌上的钥匙扣,挑了挑眉:“陈辰送的?” “嗯,他说怕你吃醋,特意补了个老虎的给你。”我把老虎钥匙扣递给他,“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放起来。” 李清接过钥匙扣,翻来覆去看了看,突然笑了:“挺可爱的,正好我钥匙上缺个装饰。” 说着,他就把自己的钥匙拿出来,把老虎钥匙扣挂上,还晃了晃:“跟你的小熊挺配。” 我看着他认真挂钥匙扣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原来真正的信任,不是不介意,而是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愿意包容所有小插曲。 李清把老虎钥匙扣挂在钥匙串上的第三天,我正趴在工位上改方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我妈发来的微信,还没等我点开,她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声音穿透听筒,连旁边工位的王斗斗都探着头朝我笑。 “思路啊!你跟李清说,下周六必须来家里吃饭!”我妈语气斩钉截铁,背景里还能听见我爸剁肉馅的“咚咚”声,“你爸上周就去乡下订了土猪肉,说要包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还特意跟你张姨学了酱肘子,再不来肉都要放坏了!” 我攥着手机往茶水间躲,压低声音:“妈,李清最近项目忙,要不……” “忙什么忙!”我妈直接打断我,“上次在医院他都跟我保证了,说有空就来看我们!我都跟他微信聊过了,他说没问题,你别在这儿瞎操心!” 我别瞎操心?拜托这位母亲大人,见的是我男朋友耶,我能不操心吗! 上次我妈邀请李清周六过去,就被我胡乱搪塞了,结果这次我妈直接下最后通牒了,我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 没错,带男朋友见自家父母,紧张的居然是我自己个儿……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刚回到工位,王斗斗就晃悠过来,瞥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挑眉道:“怎么了?被方案虐了?还是被李清欺负了?” “都不是,”我把手机递给她,“我妈让李清下周六去家里吃饭,还说已经跟他约好了,我现在紧张得胃疼。” 王斗斗接过手机看了眼,笑出声:“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现在是金龟婿见老丈人。” 她转身回自己工位,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我这里有一个总结的‘通关秘籍’,从‘如何回答工资问题’到‘应对催婚话术’,应有尽有,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拿去给李清参考参考。” 我翻开笔记本,第一条就是“当长辈夸你对象时,别谦虚,顺着夸,比如‘您眼光真好,他确实靠谱’”,最后一条还画了个笑脸:“要是聊崩了,就说‘阿姨您做的菜太香了,我再吃一碗’,百试百灵。” 我忍不住笑了:“你这秘籍靠谱吗?” “绝对靠谱!”王斗斗拍着胸脯跟我保证。 “这么肯定?你的哪一任弟弟对你爸妈用过啊?” 王斗斗答道:“还没有,我刚刚网上现搜的,这条热度最高,所以先给你拿去用。” 在我忍着怒气还没发作时,王斗斗已经挪着椅子悄摸地往后退了:“不用谢,好用的话跟我说一声哈,我回头也试试。” 第51章 第五十一条线 转眼就到了周六。我站在镜子前换了第三套衣服,李清靠在门框上笑:“穿什么都好看,再换下去,叔叔阿姨该等急了。” 他后备箱放着大大小小一堆礼盒,什么给我爸的茶叶,给我妈的护肤品,居然连胡思航最近最喜欢的限量款球鞋都有。 “怎么胡思航还有礼物,便宜这小子了!”我咬牙切齿道。 “如果不是你们脸廓有几分相似,我真的要以为胡思航是你的仇人了。” 李清摸了摸我的脑袋,打趣着。 随即拉开副驾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没有继续墨迹的借口,上车前下意识得攥住他的手:“万一我爸问你收入多少怎么办?万一我妈催婚怎么办?” 李清反手握紧我的手,语气特别认真:“收入如实说,催婚就说听你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王斗斗的‘通关秘籍’吗?” 提起王斗斗那本“秘籍”我就想笑,昨天晚上我还真的熬夜把重点画出来,结果今早出门急,忘在餐桌上了。 到我家楼下时,老远就看见我爸站在单元门口张望。看见我们,他赶紧迎上来,接过李清手里的礼盒,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来了啊!快上来,菜都快好了!” 我妈听见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李清来啦!快坐,我这锅糖醋排骨马上就好!” 进了门,李清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我爸就拉着他往客厅走:“来,陪我下盘棋,你阿姨说你会下棋?” 我跟在后面,寻思我妈真八卦,看来没少和李清聊天。 李清点头:“是的叔叔,我正好也学过一点。” 我爸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赶紧从书房里拿出围棋盘。 我妈端着水果过来,笑着说:“你叔跟小区里的大爷都是下象棋,今天可算找到围棋的棋友了。” 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们俩摆棋。 本以为李清会让着我爸,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结果没想到,两人下起棋来都不含糊。 我爸落子又快又狠,李清也不示弱,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你这步走得好啊!”我爸看着棋盘,忍不住赞叹,“我还以为你会让着我呢。” 李清笑了笑:“下棋就得认真,让着您反而没意思。” 我爸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棋下得焦灼,聊得却很投机。 从围棋聊到象棋,又从象棋聊到乒乓球,我爸越聊越兴奋,连厨房里的糖醋排骨糊了都没听见,还是我妈喊了一声,他才赶紧跑去厨房。 我看着李清,忍不住凑过去小声说:“你可真行,我爸平时跟别人下棋,输了能郁闷一下午,今天居然没生气。” 李清揉了揉我的头发:“叔叔心态好,跟他下棋很开心。” 没过多久,我妈就把菜端上了桌。 满满一桌子菜,糖醋排骨、酱肘子、白菜猪肉馅饺子,还有我爱吃的可乐鸡翅。 我爸拿出一瓶白酒,给李清倒了一杯:“来,李清,尝尝这个酒,我存了好几年了。” 李清接过酒杯,跟我爸碰了碰:“谢谢叔叔。” 我妈坐在我旁边,一个劲儿地给李清夹菜:“李清,多吃点,这个酱肘子是你叔特意跟你张姨学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清咬了一口,点头:“好吃,比外面饭店做的还好吃。” 我爸听了,得意地笑:“那当然!你张姨可是我们小区出了名的大厨。” 饭桌上,胡思航也凑齐热闹来了。 他举着满是油的手对李清敬酒道:“姐夫,我必须好好谢你,这款限量版球鞋,我真的快开心坏了,以后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我瞪了他一眼:“谁管你做牛做马,你别给我瞎叫,谁让你叫姐夫了。” 胡思航嘿嘿一笑,没在意我的眼神,继续跟李清聊天。 从学校聊到工作,从篮球聊到游戏,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爸看着他们,时不时也插两句,饭桌上的气氛特别热闹。 我妈一直吩咐我给李清添饭倒茶,每次我刚要起身,李清就会拦住我:“我自己来就行,你坐着吃。” 期间,我妈让我给李清夹个鸡腿,我刚夹起来,李清就说:“我自己夹,你也多吃点,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腿吗?” 转手他就倒夹了一个到我碗里。 我看着我妈,我妈看着我,她没在多说话,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酒过三巡,我爸的话也多了起来。 他拍着李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李清啊,我家思路从小就有点跳脱,有时候脾气也不太好,你多担待点。她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替你教训她。” 李清笑着点头:“叔叔放心,思路很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爸喝了口酒,又说,“我跟她妈就这么一个闺女,也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过得幸福。你是个靠谱的孩子,我们放心把她交给你。” 说着说着,我爸的眼睛就红了。 李清拿起纸巾递给我爸,认真地说:“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对思路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我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莫名鼻子也有点酸,这干啥呢?我没出嫁啊! 我妈悄悄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去阳台。 到了阳台,我妈一边收衣服,一边说:“李清这孩子不错,稳重、体贴。” 我点点头:“嗯,他挺好的。” “你爸今天特别开心,”我妈笑着说,“这会儿喝多了,指不定拉着李清聊多久呢,一会儿你找个间隙,就和李清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看着我妈,突然调侃她:“妈,你今天怎么不留我在家过夜了?以前我要是跟朋友出去,你都得打电话催我早点回家,生怕我出去厮混。” 我妈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我:“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了,我不能一直把你绑在身边。而且,李清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我放心让你跟他在一起。” 看着我妈正经的样子,我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以前她总是唠唠叨叨,什么都管着我,现在突然这么开明,我还有点不习惯。 “妈,你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我笑着说,“你不会这么着急,想催我早点结婚吧。” 我妈拍了拍我的手:“结婚是大事,得你们俩自己决定。我跟你爸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从阳台回到客厅,我爸还在跟李清聊天。 胡思航已经吃饱了,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就说:“爸,妈,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爸还想留他们再坐会儿,我妈说:“让他们回去吧,俩孩子好不容易周末放松休息呢,别给他们累坏了。” 临走时,我妈给我们装了一大袋饺子和酱肘子:“带回去吃,早上热一热就能吃,省得你们再做饭。” 李清接过袋子,跟我爸我妈道谢:“谢谢叔叔阿姨,今天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以后常来啊!”我妈笑着说。 出了单元门,李清把袋子递给我:“你拿着,我来开车。” “你醉了吧?喝了酒开什么车。”我打下他抬起的手,带着他往停车场走。 李清跟在我后面,没说话。 路上,他一直很安静,不像平时那样跟我聊天。 我有点担心,问他:“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吗?” 李清摇摇头:“没事。” 我没再追问,专心开车。 车直接开到了李清家楼下,他这副模样我实在没把握能带他上我家的楼梯,上次和老周他们喝酒后给我累的够呛。 我把车停好,刚要熄火,李清说:“别急着上去,陪我走一走好不好?” 我点点头,跟他一起下了车。 小区里很安静,只有路灯照着我们的影子。我们沿着小路慢慢走,谁都没说话。 走了一会儿,李清突然开口:“胡思路,你知道吗?我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我爸爸去世前最后的工程项目。”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他。 “我爸爸是个建筑工程师,”李清继续说,“这个小区是他负责设计的,他说这里的环境好,适合居住,提早就定好了一套。” 李清停顿了片刻,我们走到小区的人工湖旁坐下。 在一片静谧的湖水下,我看着李清的侧脸,心里有点难受。 我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爸爸知道你,”李清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温柔,“那时候我们在C市谈恋爱,每次我回江城过年,他都会问我们情况。他还跟我说,在一起了就一定要好好对待你,不能让你受委屈。” “我跟他说,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走下去,他特别开心,还说要亲自给我们设计婚房。”李清的声音有点哽咽,“可惜,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我伸出手,握住李清的手:“对不起,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些。” “没事,”李清笑了笑,擦了擦眼角,“都过去了。今天跟叔叔聊天,看着他对你那么关心,我就想起我爸爸了。” 李清突然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指尖带着点刚喝了酒的温热,语气里的哽咽瞬间散了,还带了点调侃:“瞧瞧我,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别被我影响了心情,本来今天该是开心的。” 他说着还故意朝湖面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你看那月亮,倒映在水里倒像个打碎的银盘子,比天上的还好看——就是风有点大,再坐会儿该冻着你了。” 我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不想让我跟着沉在情绪里。 可看着他眼底还没完全褪去的红,心里还是像被轻轻揪了一下。 我伸手指着湖面,声音放得软乎乎的:“哪是银盘子呀,你看旁边那些星星的倒影,明明是把整个夜空都揉碎了撒在湖里了。你爸爸要是看到,肯定也觉得好看,说不定还会琢磨着,怎么把这景色设计进房子里呢。” 我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他肯定也放心,知道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找到了能一起看月亮的人。” 李清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 他的外套上还留着我家饭菜的香气,裹着我刚好挡住湖边的风。 我靠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一下一下,特别让人安心。 沉默了一会儿,我抬头看着他的下巴,小声提议:“李清,等你这阵子项目不忙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妈妈吧?我想尝尝阿姨做的菜,也想听听你小时候跟着你爸爸去工地的趣事,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爸设计的图纸,我也想看看他笔下其他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李清低头看我,眼睛里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还带了点笑意。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声音特别温柔:“好啊,等忙完这阵,我们就回去。到时候让我妈给你做她最拿手的红烧肉,比我做的还香。” 我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湖面上的月光还在轻轻晃着,风里好像都带了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