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弹幕剧透:我在年代赶山宠妻》 第一章 弹幕惊魂 一九六六年秋。 李维军和村长孙镇刚从公社开完会,一前一后走在回李家沟的土路上。 孙镇掏出经济牌香烟递过来,脸上堆着笑。 “维军啊,今天公社领导特意表扬你了,说你是咱生产队最好的猎手。那头伤人的狼,还得靠你来解决。” 李维军点点头,目光扫过四周的山林。 作为生产队的猎户,他肩上挎着的还是土改时分的那杆老猎枪。 李维军摆手拒绝,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前方空中,忽然顿住了。 一行白色文字突兀地浮现在半空中。 【唉,李维军还在这聊得开心,哪知道他老婆正被孙耀宝欺负呢】 李维军猛地眨眼,再定睛看时,那行字依然悬在那里。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孙镇,发现村长似乎毫无察觉,仍在自顾自说话。 “要我说啊,维军你这打猎的本事真是没得挑,比你爹当年还强上几分!” 又一行字紧接着浮现,李维军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可怜林燕那么好的姑娘,马上就要被孙耀宝那畜生糟蹋了,完事还要被卖到南边去】 李维军心脏猛地一缩,脸色顿时变了。 孙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这是?” 没等李维军回答,新的文字又出现了,这一次是鲜红的颜色。 【还有他们的小儿子李墨,才五岁啊,也要被一起卖掉。李维军还以为是让狼叼走了,从此痛苦了半辈子】 李维军脸色唰地白了,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孙镇终于察觉到他的异常,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维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空中文字继续滚动,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李维军心里。 【后来他实在无言面对岳父母,离开村子阴差阳错参军,最后成为一代兵王,儿孙满堂成了传奇,可最初的妻儿却死得那么惨】 李维军喉咙发干,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他不知道这些诡异文字从何而来,但提及林燕和李墨,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村长,”他声音有些沙哑,“您刚才说耀宝今天去哪了?” 孙镇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小子一早就去县里了,说是买点东西。” 就在这时,又一行字浮现: 【孙镇这老狐狸撒谎呢,他故意带李维军去开会,就是给他儿子创造机会】 李维军心头一震,再看孙镇笑眯眯的模样,忽然觉得那笑容底下藏着说不出的虚伪。 “我突然想起有点急事,”李维军语气急促起来,“得赶紧回趟家。” 孙镇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急什么,都快到村口了。今晚来我家吃饭,咱俩好好喝两盅,商量一下打狼的具体安排。” 新的文字又出现了,这一次带着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孙耀宝已经把林燕拖到后山小路上了,正在撕她衣服呢】 李维军脑袋嗡的一声,最后一丝犹豫烟消云散。他猛地甩开孙镇的手,眼神凌厉如刀。 “我真有急事,改天再聊!” 说罢,他不等孙镇回应,转身就朝着通往村后的小路狂奔而去。 孙镇在身后喊了几句,李维军充耳不闻,只顾拼命奔跑。 风中又飘来几行字,这次带着疑惑的语气。 【咦?剧情怎么不一样了?李维军不应该这个时候回家啊】 【他要是真救了妻儿,后面就不会参军当兵王了】 【楼上冷血吗?宁愿他妻儿惨死换来什么兵王传奇?我支持他救家人!】 李维军顾不上琢磨这些诡异文字的含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他熟悉每一条山路,选择了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能节省不少时间。 树枝刮过他的脸颊,留下几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 又是一行字浮现: 【孙耀宝正在炫耀呢,说最近丢的孩子和妇女都是他们父子干的,林燕母子绝望崩溃中】 李维军眼眶欲裂,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不敢想象林燕和李墨正在经历什么,只能拼尽全力奔跑。 终于,接近后山小路时,他听到了挣扎哭喊的声音。 是林燕!还有儿子李墨惊恐的哭叫! 李维军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循声猛冲过去。 拐过最后一个弯,骇人的一幕映入眼帘:孙耀宝将林燕压在地上,一只手撕扯着她的衣襟,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五岁的李墨被捆在一旁的树上,哭得撕心裂肺。 孙耀宝背对着李维军,正得意地狞笑。 “别挣扎了,这荒山野岭的没人来救你。告诉你,村里最近丢的人都是我们父子经手的,完事后把你往南边一卖,谁也不知道!” 李维军暴喝一声,如同发怒的雄狮扑了过去。 “孙耀宝!我宰了你个畜生!” 孙耀宝闻声大惊,刚回头就被李维军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燕看到丈夫,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慌忙拉好被撕破的衣襟,李墨更是哭喊着“爹爹”。 李维军急忙上前先解开儿子身上的绳子,将吓坏的孩子搂进怀里安慰,又扶起颤抖不止的妻子。 “没事了,我来了,没人能伤害你们。” 孙耀宝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全是惊骇。 他显然没料到李维军会突然出现,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 空中又飘过一行字: 【剧情完全偏离了!不过看得我好爽!赶紧揍死这个人渣!】 李维军将妻儿护到身后,一步步逼向孙耀宝,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此刻的他,眼中只剩冷厉的杀意。 孙耀宝捂着剧痛的胸口踉跄后退,脸上血色尽失。 他死死盯着李维军杀气腾腾的眼睛,忽然想起村里老人说过,李维军的祖父是抗战老兵,曾单枪匹马端掉过鬼子据点。 李维军从小跟着爷爷练武,又是村里最好的猎手,不但拳脚功夫厉害,枪法更是百发百中。 孙耀宝想到这里,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爹明明算准了时间,怎么李维军会提前回来? 第二章 恶人告状 半空中又飘过一行字,带着明显的困惑。 【不对啊,按照原剧情李维军应该晚上才回村,那时什么都晚了】 李维军顾不上细想这些诡异文字,一步步逼近孙耀宝,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孙耀宝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 李维军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扑上前去。 他一把揪住孙耀宝的后领,狠狠一拳砸在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孙耀宝惨叫一声,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李维军想到弹幕描述的悲惨结局,手下毫不留情。 他一脚踹在孙耀宝膝窝,逼得对方跪倒在地,接着又是一记重拳打在太阳穴上。 孙耀宝被打得晕头转向,瘫在地上哀嚎求饶。 “军哥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维军根本不听,抬脚就要往孙耀宝胸口跺去。 这一脚要是踩实了,少说也得断几根肋骨。 林燕见状急忙冲过来拉住丈夫的胳膊。 “维军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为这种人偿命不值得!” 李墨也跑过来抱住爹爹的腿,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爹爹别打人了,小墨害怕。” 李维军看着妻儿惊恐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杀意。 他朝着孙耀宝啐了一口。 “滚!再敢碰我家人一根汗毛,我宰了你喂狼!” 孙耀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林子深处逃去。 李维军搂住还在发抖的妻儿,轻声安慰。 “没事了,咱们回家。” 他心下盘算着孙镇在村里的势力,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得从长计议收拾这对人面兽心的父子。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紧接着是孙耀宝惊恐的尖叫。 “狼!有狼!救命啊!” 李维军脸色一变,立刻将妻儿护在身后,同时取下背上的猎枪。 林燕紧张地抓住丈夫的衣角。 “维军,咱们快走吧,别管他了。” 李维军本来也不想救那个人渣,但狼群若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恐怕会危及妻儿安全。 他示意林燕带着孩子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自己则举枪瞄准。 只见孙耀宝连滚带爬地往回跑,身后三只灰狼紧追不舍。 其中一头狼特别壮硕,左眼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正是最近伤过人的那头恶狼。 孙耀宝看到李维军,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哭喊着扑过来。 “军哥救命!救救我!” 李维军冷静地端枪瞄准,砰一声枪响,领头的那只恶狼应声倒地。另外两只狼受惊,迟疑了一下。 孙耀宝趁机躲到李维军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 李维军再次扣动扳机,又一只狼哀嚎着倒下。 最后那只见势不妙,转身窜入林中消失不见。 枪声在山谷间回荡,传出去老远。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孙镇带着十多个村民急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瘫软在地的儿子和持枪而立的李维军,以及倒在地上的两只狼。 孙耀宝见到父亲,立刻戏精附体,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哭诉。 “爹!李维军要杀我!我刚才看到林燕母子被狼追,好心过去帮忙,他却说我要欺负他老婆,开枪要打死我!” 孙镇闻言勃然大怒,指着李维军对村民吼道。 “好你个李维军!竟敢对我儿子下毒手!大家把他抓起来送派出所!”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孙家的本家亲戚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上前。 林燕急忙从石头后跑出来解释。 “不是这样的!是孙耀宝他……” 孙镇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厉声打断。 “林燕,我知道你护着自己男人,但也不能颠倒黑白!我儿子好心救人,反倒要被枪杀,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李墨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爹爹的腿。 李维军冷笑一声,突然举枪对天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震住了所有人。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山谷回荡的枪响和李墨的抽泣声。 李维军目光冷厉如刀,扫过孙镇父子狰狞的嘴脸。 “孙镇长,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你们父子狼狈为奸,拐卖妇女儿童,真当没人知道吗?”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哗然。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孙镇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镇定,义正词严地反驳。 “胡说八道!我孙镇当村长这么多年,为村里做了多少好事?大家有目共睹!你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 几个孙家的亲戚立刻帮腔。 “就是!村长可是咱们村的大好人!” “李维军你打伤耀宝还想污蔑人,太不是东西了!” 李维军注意到空中又飘过一行字。 【孙镇跟镇派出所所长是哥们,去了肯定偏袒他们。只有刑侦大队的刘志贤队长公正,但一般人不知道这事】 他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朗声道:“有没有胡说,去派出所就知道了!孙镇长要真是清白的,敢不敢现在就去对质?” 孙镇冷哼一声,姿态摆得十足。 “去就去!我还要告你诬陷和故意伤害!” 但他闪烁的眼神没能逃过李维军的眼睛,那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半空中又飘过一行字,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孙镇这是打算去找那个所长哥们了吧?以为塞点钱就能摆平】 李维军心中冷笑,已经盘算好到了派出所该找谁主持公道。 他拉起妻儿的手,目光扫过在场村民。 “各位乡亲要是感兴趣,不妨一起去派出所做个见证。” 孙镇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受了冤枉的愤怒模样。 一群人心思各异地朝着镇派出所走去,谁也没注意到,远处树丛中,一双眼睛正悄悄注视着这一切。 派出所的门被猛地推开,孙镇父子抢先冲了进去,一副受害者的委屈模样。 孙耀宝一进门就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大声嚷嚷。 “王所长!王所长在哪?快出来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孙镇也板着脸,对着迎面走来的民警诉苦。 “同志,你看看我儿子被打成什么样了!这李维军光天化日之下持枪行凶,还污蔑我们父子拐卖人口,简直无法无天!” 几个跟着来的孙家亲戚也七嘴八舌地帮腔,派出所里顿时乱成一团。 李维军护着妻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孙镇父子的表演。 第三章 派出所对峙 空中飘过几行字,证实了他的猜测。 【果然找王所长了,这老头和孙镇是酒肉朋友,没少收好处】 【派出所讲人情世故,只有刑侦大队的刘志贤不吃这一套】 【可惜一般人不知道刘队,孙镇这事恐怕又要被压下去了】 李维军心下冷笑,突然朗声开口。 “不用劳烦王所长了,我要求见刑侦大队的刘志贤队长。” 这话一出,派出所里顿时安静下来。 孙镇父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几个民警也面面相觑。 空中飘过一片惊讶的弹幕。 【他怎么知道刘队的?】 【剧情偏离得越来越厉害了】 【有意思,看来李维军有高人指点啊】 一个年轻民警迟疑地问道:“你认识刘队?” 李维军面不改色。 “听说过刘队长办案公正,不偏不倚,我相信他能查明真相。” 孙镇脸色微变,急忙打断。 “胡说!明明就是王所长分管咱们片区,找什么刘队长?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就在这时,里间办公室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肩章上别着刑侦大队标识的高个子民警走了出来。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李维军身上。 “我就是刘志贤,谁要找我?” 李维军上前一步,抢在孙镇开口前说话。 “刘队长,我举报村长孙镇及其子孙耀宝涉嫌拐卖妇女儿童,并且刚才孙耀宝试图侵犯我妻子,被我当场制止。” 孙耀宝激动地跳起来。 “他胡说!明明是我看到他们母子被狼追,好心帮忙,他却恩将仇报开枪打我!” 孙镇也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刘队长,我为村里服务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乡亲的事。李维军血口喷人,纯粹是因为和我儿子有过节。” 几个跟来的村民也纷纷帮腔。 “是啊刘队长,孙村长是好人啊。” “李维军打人在先,现在还反咬一口,太不是东西了。” 刘志贤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维军身上。 “你说他们拐卖人口,有什么证据吗?” 孙镇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又换上委屈的表情。 “就是啊,空口白牙谁不会说?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空中飘过一行字。 【孙镇心里稳着呢,觉得李维军肯定拿不出证据】 李维军直视刘志贤的眼睛,声音铿锵有力。 “我以我爷爷李老根的名义起誓,所说句句属实。我爷爷抗战时杀过七个鬼子,负过三次伤,从来不说半句假话。我们老李家的人,也不会污蔑好人,更不会放过坏人!” 提到李老根的名字,派出所里顿时安静下来。 老英雄的名字在这一带无人不知,就连刘志贤也肃然起敬。 孙镇脸色变得难看,强装镇定。 “你、你别扯这些没用的!拿出真凭实据来!” 李维军不理他,继续对刘志贤说。 “刘队长若是不信,可以立刻带人去孙家搜查。若是搜不出什么,我李维军甘愿承担一切责任!” 孙镇失声叫道:“不行!” 所有人都看向他,孙镇顿时脸色惨白,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刘志贤眯起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孙镇的慌乱。 “为什么不行?如果真是清白的,怕什么搜查?” 孙耀宝额头冒汗,眼神躲闪。几个村民也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对孙镇的过度反应起了疑心。 空中飘过一行字。 【孙镇慌了慌了!好戏开始了!】 刘志贤当机立断,对身边的民警下令。 “把孙镇和孙耀宝先控制起来!立刻组织人手去孙家搜查!” 孙镇父子被反扭住胳膊,脸色惨白如纸。孙耀宝挣扎着大叫。 “凭什么抓我们?该抓的是李维军!他开枪打人!你们看看我的鼻子!” 刘志贤冷冷扫他一眼。 “若是搜查无果,自然会追究他的责任。但现在,请你们配合调查。” 李维军看着面如死灰的孙家父子,心中冷笑。 他相信那些诡异的文字,更相信自己对这对父子品性的了解。 搜查队伍很快组织起来,刘志贤亲自带队,押着孙镇父子往孙家走去。 一群村民也好奇地跟在后面,想看看这场风波最终如何收场。 空中又飘过一行字,带着看好戏的期待。 【搜家啦搜家啦!大家猜猜能搜出什么来?】 李维军护着妻儿跟在队伍后面,目光冷厉如刀。 今天,他一定要让这对人面兽心的父子付出代价。 孙镇眼看着民警开始搜查,强压下心中慌乱,凑到刘志贤身边讨好地笑着。 “刘队长,您看这闹的,李维军明显是胡说八道。我家清清白白,哪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他转头瞪向李维军,语气变得严厉。 “李维军,现在认错还来得及,等会儿搜不出什么,我可要告你诽谤!” 几个村民也跟着附和。 “就是,孙村长怎么可能是人贩子?” “维军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刘志贤没有表态,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孙家院子。 民警们仔细搜查了每间屋子,甚至连粮缸和衣柜都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孙耀宝渐渐恢复了底气,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鼻子叫嚣。 “搜啊!继续搜!等搜完了,看我不告死你!” 孙镇脸上也重新露出笑容,故作大度地摆摆手。 “年轻人冲动也是有的,刘队长,只要李维军现在认个错,赔偿我儿子的医药费,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空中飘过几行字,透着焦急。 【完了完了,真要搜不出来了?】 【孙镇这老狐狸藏得够深的】 【李维军不会真要倒霉吧?】 李维军面不改色,忽然想起弹幕曾提到过屋后草垛。 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 “刘队长,请派人搜查屋后草垛。” 这话一出,孙镇父子脸色骤变。孙耀宝猛地跳起来,声音尖利。 “草垛有什么好搜的!那就是堆柴火!” 孙镇也急忙阻拦。 “是啊刘队长,草垛堆了好多年,又脏又乱,别把同志们衣服弄脏了。” 刘志贤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的异常反应,当即挥手。 “搜!仔细搜!” 两个民警朝屋后走去,孙镇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孙耀宝更是紧张得浑身发抖,眼神躲闪。 第四章 草垛藏秘 片刻后,民警回报。 “队长,草垛查过了,就是普通草垛,没什么异常。” 孙镇长舒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你看,我就说嘛!” 围观的村民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已经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李维军。 就在这时,李维军脑海中又闪过一行字。 【地窖入口在草垛下面!要挪开草垛才能看见!】 他立刻大声补充。 “把草垛挪开,检查下面!” 孙镇失声叫道:“不行!” 这一声惊呼太过突兀,所有人都看向他。孙镇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急忙解释。 “我是说,那草垛太重了,挪起来太麻烦同志们。” 刘志贤眼神一厉,不容置疑地下令。 “全部挪开!立刻!” 几个民警和热心村民一起上手,七手八脚地将堆积如山的草垛挪开。 当草垛被清空时,一个木板掩盖的洞口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孙镇父子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刘志贤快步上前,一把掀开木板,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窖。 “手电筒!” 一个民警递上手电,刘志贤朝地窖里照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地窖深处,隐约可见几个蜷缩的身影。 “下面有人吗?我们是警察!”刘志贤大声喊道。 微弱的女声从底下传来。 “救、救命!” 刘志贤当即命令民警。 “快!找梯子!下去救人!” 整个院子顿时炸开了锅。 村民们不敢置信地交头接耳,几个孙家的亲戚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孙镇瘫坐在地,面无人色。孙耀宝则歇斯底里地大叫。 “不是我们干的!是别人嫁祸!” 很快,民警从地窖中扶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和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 “那不是老张家的闺女吗?失踪半个月了!” “那两个孩子好像是刘老汉家丢的!” 失踪少女的家人扑上来,抱着女儿痛哭流涕。 “我的闺女啊!这半个月你遭了多少罪!娘还以为你被山里的狼叼走了!” 另一个老汉搂着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老泪纵横。 “娃啊,爷爷找你们找得好苦!天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就怕你们有个三长两短!” 更令人震惊的是,民警随后又从地窖中抬出十几个麻袋,里面装满了粮食。 最后抬出的一个小木箱里,赫然是整整齐齐的一沓沓现金。 现场一片哗然。 村民们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人群中有人指着那堆粮食和现金惊呼。 “这么多粮食!还有这么多钱!孙镇哪来的?” “我记起来了!去年公社发救济粮,孙镇说每家只能分二十斤,原来大部分都被他私吞了!” “还有前年修水渠的拨款,他说钱不够每家还要再出五块!” “这个蛀虫!吸咱们的血肥自己!”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受害者家属哭喊着扑向孙镇父子,其他村民也愤怒地围上来,恨不得将这对人面兽心的父子生吞活剥。 “天杀的孙镇!你还我闺女清白!” “打死这两个畜生!为我们孩子报仇!” “我的粮食!我的血汗钱!” 刘志贤见状大喝一声,声音如惊雷般震住全场。 “都住手!法律会严惩他们!谁也不准动私刑!” 民警们迅速上前护住孙镇父子,防止他们被愤怒的人群伤害。 刘志贤转向众人,语气铿锵有力。 “乡亲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彻查此案,绝不姑息任何一个罪犯!所有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我们都会尽力寻找!所有被贪污的财物,都会如数归还!” 他走到李维军面前,郑重地握住他的手。 “维军同志,今天多亏了你。我代表派出所感谢你!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给你和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 李维军点点头,目送民警将面如死灰的孙镇父子押上警车。 他安抚地拍拍还在发抖的林燕的肩膀。 “走吧,咱们先回家。” 回到家中,李维军安顿好受惊的妻儿,忽然想起那三只被打死的狼还丢在后山。 “我去把狼尸弄回来,狼皮能卖不少钱。” 林燕担忧地拉住他的衣袖。 “小心点,天快黑了。” 李维军点点头,拎起猎枪和砍刀出了门。 然而当他来到事发地点时,却发现三具狼尸不翼而飞。 地上只留下几滩血迹和一些杂乱的脚印。 空中飘过一行字,带着调侃的语气。 【狼尸被孙满捡走啦,就是孙镇那个堂弟,现在正偷着乐呢】 李维军眼神一冷,顺着脚印方向追去。 孙满家住在村东头,是村里的生产大队长,也是孙镇的堂弟。平时没少仗着孙镇的势力作威作福。 李维军刚靠近孙满家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兴高采烈的说话声。 他悄无声息地贴近院墙,透过门缝朝里看去。 孙满和两个儿子正忙着剥狼皮,地上摊着三具狼尸。孙满媳妇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孙满一边干活一边得意洋洋。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这三张狼皮至少能卖一百块,狼肉还能腌起来吃好久!” 他大儿子接话。 “爹,听说伯父被抓了?” 孙满嗤笑一声。 “那个蠢货,做事不干净活该被抓!正好空出村长位置,我可是生产大队长,顺理成章就能接任!” 他小儿子兴奋地插嘴。 “等爹当了村长,咱们也能像伯父家那样捞油水了!” 孙满媳妇喜滋滋地摸着狼皮。 “到时候咱们家也能盖新房子,买自行车,攒下一份大家业!” 孙满得意地哼着小调。 “那是自然!等我当上村长……” 话音未落,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李维军持枪站在门口,面色冷峻如冰。 “孙大队长,看来你也想进去陪你堂哥?这大队长职务看来也让你贪污了不少。” 孙满一家吓得跳起来,手里的剥皮刀哐当掉在地上。 李维军目光扫过院中的狼尸,声音冷得刺骨。 “刘志贤队长还没走远,要不要我去把人叫回来,顺便也搜搜你家?” 孙满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作揖求饶。 第五章 双喜临门 “维军兄弟,误会!都是误会!这狼尸是我路上捡的,真不知道是你打的!” 他两个儿子也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剥皮刀掉在地上都不敢捡。 孙满媳妇更是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 “维军啊,咱们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闹这么僵!” 李维军冷笑一声,枪口微微抬起。 “哦?捡的?那我现在就去请刘队长来评评理,看他信不信你这套说辞。” 孙满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李维军的腿。 “别别别!维军兄弟,我错了!这三只狼都还你,皮子我们帮你剥好!” 空中飘过几行看热闹的弹幕。 【怂得真快,刚才不是还做梦想当村长吗】 【李维军这气势绝了,不愧是未来兵王】 【虽然但是,狼尸确实算无主之物吧】 李维军目光扫过院子,注意到墙角堆着的几袋粮食,袋子上还印着公社的标记。 他心中一动,想起去年村里短少的救济粮。 “孙大队长,这些粮食也是你捡的?” 孙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汗如雨下。 “这、这是公社分配剩下的!” 李维军不再多言,转身作势要走。 “我还是请刘队长来看看吧。” 孙满彻底慌了,一把抱住他的腿。 “我给钱!我买下行不行?三只狼我出五十块!” 李维军冷冷瞥他一眼。 “一百。少一分就请刘队长来。” 孙满咬咬牙,朝媳妇使了个眼色。女人不情不愿地进屋,半晌拿着沓钞票出来。 孙满哆哆嗦嗦地数出一百块递过来。 “维军兄弟,这事就算了吧?” 李维军接过钱,扫了眼面如死灰的一家人。 “狼皮剥好送到我家。至于这些粮食……”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一下,看着孙满瞬间惨白的脸。 “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孙满一家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李维军离开孙满家,怀中揣着刚得来的一百块钱。 夜色已深,山村陷入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 他脚步匆匆,惦记着家中受惊的妻儿。 走到家门口,见屋里还亮着油灯,心中一暖。 推门进去,林燕正坐在炕边做针线活,见他回来连忙起身。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都热了好几遍了。” 李维军将猎枪挂在墙上,洗了手在桌边坐下。 “去了趟孙满家,把狼尸的事解决了。” 林燕替他盛饭,眼中满是担忧。 “孙满没为难你吧?他们孙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李维军接过饭碗,语气平静。 “他不敢,赔了一百块钱,狼皮剥好了明天送来。” 林燕这才稍稍安心,在他对面坐下。 “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和小墨就……” 她声音哽咽,没再说下去。 李维军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 “以后不会了,我会保护好你们。”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维军警觉地起身,示意林燕带着孩子去里屋。 开门一看,竟是赵老爷子和几位村中长者站在门外。 “赵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赵老爷子拄着拐杖,神情严肃。 “维军啊,我们几个老家伙有事和你商量。” 李维军将众人让进屋里,林燕见状,忙去烧水沏茶。 赵老爷子开门见山。 “孙镇父子被抓,村里不能一日无主,我们商量过了,想推举你暂代村长一职。” 李维军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这恐怕不合适。我年轻资浅,难当此任。” 几位老人纷纷劝道。 “维军,你就别推辞了,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 “村里就数你最正直能干,我们信得过你。” 林燕端茶进来,听到这番话,惊讶地看向丈夫。 空中飘过几行弹幕。 【答应啊!这是好机会!】 【兵王改行当村官?有意思】 【剧情走向越来越有趣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动静。原来村民们听说老人们来找李维军,都聚了过来。 老张拉着女儿挤到前面。 “维军,你要不当这个村长,我们父女俩都不安心!” 老王也抱着刚出生的孙子赶来。 “你救了这孩子两条命,我们全家都支持你!” 李维军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心中触动。 他原本只想守护自家人,但此刻却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承蒙各位信任。”他终于开口,声音坚定,“既然大家信得过我,我就暂代这个职位。等上级派人来,再行定夺。”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赵老爷子欣慰地点头。 “好!好!明日我们就去公社汇报此事。” 众人又商议了些村里事务,方才散去。 送走众人后,林燕担忧地看着丈夫。 “这担子可不轻,孙镇留下的烂摊子不好收拾。” 李维军揽住她的肩。 “总得有人站出来,为了你们,也为了全村人,我会做好这个村长。”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熟睡的儿子脸上。 李维军轻轻抚过孩子的额头,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 空中飘过最后一行弹幕,带着赞许的语气。 【这才是真男人!守护小家,也要顾全大家】 李维军吹熄油灯,拥着妻子入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维军就起床了。 空中又飘过几行字,这一次带着预言的意味。 【今天公社王书记会来了解情况,孙镇的姐夫在县里有关系,可能会施压】 【村会计孙有才是孙镇的本家,账目有问题,记得查他的账本】 【后山那片野栗子熟了,组织社员去收,能解决半个月口粮】 李维军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心中已有盘算。 吃过简单的早饭,李维军径直来到生产队大院。 几个早起的社员正在打扫院子,看见他来了,都停下手中的活计。 “维军,不,李村长,这么早啊?”老张有些别扭地改了口。 李维军摆摆手。 “还是叫维军吧。张叔,麻烦你通知一下,上午不开工,全体社员到打谷场开会。” 老张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李维军又转向旁边一个年轻人。 “二牛,你去请赵老爷子几位长辈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商量。”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打谷场上就聚满了人。 男女老少,足足二百多口子,都是李家沟生产队的社员。 李维军站在石碾上,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期盼而又迷茫的脸。 “乡亲们,”他声音洪亮,传遍整个打谷场,“孙镇父子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已经被公安机关抓走了,但是地里的庄稼不等人,生产队的活也不能停。” 人群中一阵骚动。 “从今天起,我暂时负责队里的工作。我有三件事要说。” 李维军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今天全体社员上山收野栗子,按工分计酬,收来的栗子按人头分给大家度荒。” “第二,队里的账目要重新核算,孙有才,你把账本都抱到队部来,当着大家的面一笔一笔对清楚。” 站在人群中的会计孙有才顿时脸色发白。 “第三,”李维军声音更加铿锵有力,“从今往后,生产队的大小事务,都要公开透明,绝不允许任何人欺上瞒下,克扣社员的口粮!”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空中飘过一行字。 【好家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真旺啊】 李维军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现在,各家回去拿筐拿袋,一小时后后山集合!” 人群散去时,李维军注意到空中飘过一行字:【孙有才正在家里藏账本,快去逮他!】 他眼神一凛,大步朝孙有才家走去。 第六章 两本账本 孙有才家院门紧闭,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响动。 李维军眼神一冷,没有敲门,抬起一脚就踹在了门栓上。 木制的门栓应声断裂,院门猛地向里敞开。 堂屋里,孙有才正满头大汗地蹲在地上,面前摊着两本账本。他一手拿着笔,一手蘸着口水,正飞快地涂改着其中一本旧账本上的数字。 听到巨响,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 “谁?” 他惊慌地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面沉如水的李维军,顿时脸色惨白。 “维、维军……你这是干什么?” 李维军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两本账本,一本新,一本旧,傻子也知道里面有猫腻。 “孙会计,开会时间到了,大家都在等你。” 孙有才眼神躲闪,慌忙想把地上的账本藏到身后。 “我、我马上就去。” 李维军一步步走进来,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把账本都带上,一笔一笔,当着全村人的面算清楚。” 孙有才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抱着账本,双腿发软。 “维军,这……这里面有些账目记得不大清楚,要不改天……” “现在。” 李维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要么你现在抱着账本跟我去打谷场,要么我现在就去镇上,把刘队长再请回来。” 提到刘志贤的名字,孙有才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了。他知道,刘志贤要是来了,自己就不是丢掉会计工作那么简单了。 他哆哆嗦嗦地抱起两本账本,面如死灰地跟在李维军身后。 打谷场上,村民们看着被李维军“请”来的孙有才,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两本账本被摆在石碾上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赵老爷子戴上老花镜,拿起那本旧账本,一页一页翻看着,又对比着新账本。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念出来的声音也越来越愤怒。 “前年修水渠的拨款,公社明明拨了五百块,账上只记了三百,剩下的二百哪去了?” “去年发的救济粮,队里一共领回来三千斤,账上却只写着一千五百斤,还有一半呢?” “还有卖余粮的钱,农具的损耗费,每一笔都对不上!” 人群彻底炸了。 “好你个孙有才!你跟孙镇是本家,就合起伙来坑我们!” “我家去年差点饿死人,你却把救济粮吞了!” “打死他!这个蛀虫!” 愤怒的村民们一拥而上,要不是几个年轻人拦着,孙有才当场就要被撕碎。 他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地求饶。 “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孙镇逼我这么干的!钱也都是他拿走了!” 李维军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到众人情绪稍稍平复,才大声说道。 “孙有才的工作自然要罢免,他贪的钱粮,我们一笔一笔算清楚,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 他转向赵老爷子。 “赵叔,先把他关到队里的牛棚去,等公社的人来了再处置。” “好!” 赵老爷子点头,叫了两个年轻人把魂不守舍的孙有才架走。 处理完孙有才,李维军再次站上石碾。 “现在,各家拿上工具,我们上山!我保证今天让大家都有收获!”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刚才的愤怒一扫而空,转而变成了对未来的期盼。 后山山路崎岖,但全村二百多口人一起行动,声势浩大。 李维军走在最前面,脑海中浮现的文字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他带着众人绕过几片常去的林子,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坳。 当看到眼前景象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山坳里长满了大片大片的野栗子树,树上挂满了沉甸甸、毛茸茸的栗子球,有些熟透的已经裂开,露出里面油光发亮的栗子。地上更是铺了厚厚的一层。 “我的天!这么多栗子!” “发了!这下发了!这么多栗子,够咱们吃好几个月了!” 村民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看向李维军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维军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跟着维军干,没错!” 李维军没有多说,只是摆摆手。 “赶紧动手吧,天黑前尽量多收点。” 一时间,整个山坳都回荡着人们喜悦的笑声和敲打栗子球的声音。 与此同时,村里的牛棚里,孙有才被几个社员关了进去。 他坐在肮脏的稻草上,闻着刺鼻的牛粪味,脸上满是怨毒。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而李维军却风光无限。 就在这时,牛棚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孙满贼头贼脑地钻了进来。 “有才哥,就这么认栽了?” 孙有才看到他,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不认栽能怎么办?现在全村人都把他当活菩萨供着。” 孙满凑过来,压低声音。 “菩萨?我看不见得。他打死那三只狼,狼肉狼皮可都是好东西,凭什么他一个人独吞?” 孙有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孙满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对啊!狼是村里的祸害,他打死了狼,东西也该是公家的!” 孙满冷笑一声。 “野栗子再好,能比得上肉香吗?等会儿他们下山,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提出来。人心都是贪的,我就不信没人动心。” 两人在牛棚里嘀嘀咕咕,一个恶毒的计划就此成型。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边。 村民们扛着一袋袋的野栗子,兴高采烈地回到村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今天多亏了维军,不然哪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是啊,维军当村长,咱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就在众人纷纷夸赞李维军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被放出来的孙有才挤出人群,大声说道。 “大家辛苦一天,能分点栗子固然好。可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维军。” 他看向李维军,装出一副为集体着想的样子。 “你昨天打死那三只狼,那可是不少肉。这狼是咱们村的公害,打死的狼是不是也该算公家的财产,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栗子,转向了李维军。 空中飘过一行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真是笑死,一秒钟就忘了谁带他们找到吃的了,开始惦记别人拼命换来的东西】 【人性啊,果然经不起考验】 【这群白眼狼,李维军救了他们,他们就这么回报?】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有才说的也有道理,三只狼呢,能分不少肉呢。” “是啊,好久没沾过荤腥了,那狼肉肯定香。” “可那是维军自己打的,枪子儿也是他自己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现在是代理村长,就该为大家着想嘛。” 老张急忙站出来说话。 “你们这帮人有没有良心!要不是维军,我闺女就没了!别说三只狼,就是三十只狼也该是维军的!” 赵老爷子也气得用拐杖直跺地。 “糊涂!你们真是糊涂!是谁把你们从孙镇父子手里解救出来的?是谁带你们找到粮食的?你们的眼睛就只盯着那一口肉吗?” 然而,明事理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多贪婪的议论声淹没了。 第七章 人心叵测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孙有才,要求李维军把狼肉分出来。 他们看着李维军,眼神里不再是感激,而是理所当然的索取。 李维军一直沉默地看着,听着。他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守护这个村子,守护这些乡亲。可现在他发现,他守护的,不过是一群随时会因为一点利益而反咬一口的狼。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好。” “想分肉的,现在就去我家。” 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争先恐后地朝着李维军家跑去,生怕去晚了就分不到了。 孙有才和孙满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转眼间,打谷场上只剩下李维军和赵老爷子等寥寥几人。 赵老爷子看着李维军平静的脸,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维军,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维军转过头,看着这位真心为村子着想的老人,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赵叔,这个代理村长,我不干了。” 他目光扫过那些跑向自己家的村民背影,语气淡漠。 “以后山上的野兽再下来,也别来找我。”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赵老爷子手里的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维军!你说什么胡话!” 李维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平静地看着老人焦急的脸。 “赵叔,我没说胡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李维军不是什么圣人,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那么好的心肠。” “我只想守着我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 他目光扫过远处那些朝着自家方向狂奔的背影,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谁有本事谁去当这个村长,谁有能耐谁去山里打狼,都别来找我。”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打谷场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老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赵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些跑远的村民背影,嘴唇哆嗦着骂道。 “一群白眼狼!一群喂不熟的畜生!” 而那些兴冲冲跑到李维军家门口的村民,却发现院门紧锁,屋里漆黑一片,根本没有半点人影。 更别提什么香喷喷的狼肉了。 “人呢?怎么没人?” “不是说分肉吗?肉在哪?” 人群在门口挤作一团,议论纷纷,渐渐有人反应过来。 “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李维军根本就没打算分肉,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一个女人尖叫起来。 “他耍我们!”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愤怒,随即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们想起了李维军如何救人,如何带他们找到栗子,而他们又是如何为了几口还没见到的肉,就理直气壮地去逼迫自己的恩人。 一张张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个耳光。 当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打谷场时,正对上赵老爷子和老张等人鄙夷又失望的目光。 孙有才和孙满还想再说些什么风凉话,却发现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是你!就是你孙有才挑唆的!” 一个汉子猛地冲上去,一把揪住孙有才的衣领。 “要不是你提分肉的事,我们怎么会犯浑!” “还有你孙满!你也不是好东西,跟孙镇都是一伙的!” 另一个村民也冲向孙满,满腔的悔恨与羞愧,此刻全都化为了愤怒。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或许贪婪,或许短视,但最基本的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 李维军寒了心,彻底不管他们了。 这个后果,让他们感到了真切的恐慌。 没有了李维军,谁来带领他们?谁能在野兽下山时保护村子? 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打死这两个挑拨离间的坏种!” 人群一拥而上,对着孙有才和孙满拳打脚踢。 一时间,哭爹喊娘的求饶声和愤怒的咒骂声响彻了整个打谷场,场面乱成一团。 李维军对身后的混乱充耳不闻,他推开自家的院门,屋里一片黑暗。 他摸索着点亮了油灯,豆大的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 林燕抱着已经睡着的李墨从里屋走出来,脸上满是担忧。 “怎么样了?” 李维军脱下外衣,去水盆边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他清醒了许多。 “我把代理村长辞了。” 林燕愣了一下,随即走到他身边,拿起毛巾递给他。 “辞了也好。” 她的声音很轻柔。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为他们想,他们何曾为你着想过。” 李维军擦着脸,没有说话。 林燕心疼地看着丈夫疲惫的侧脸。 “别想了,饿了吧?我去给你热饭。” “不用。” 李维军拉住她。 “今天吃点好的。” 他转身从墙角拖出一个麻袋,解开绳子,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狼肉。 空中飘过一行字,带着一丝赞同。 【穷山恶水出刁民,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经事。对他们太好,反而会被当成理所当然】 李维军拿起砍刀,开始处理狼肉,动作干脆利落。 林燕默默地在他身边烧水,准备好大铁锅,夫妻俩配合默契,一句话也没多说。 很快,大块的狼肉被切好,放入锅中炖煮,又加了些土豆和晒干的菌子。 浓郁的肉香渐渐飘满了整个屋子,驱散了所有的不快。 李维君看着锅里翻滚的肉块,对林燕说。 “我去叫爷爷过来一起吃。” “嗯,快去吧,路上黑,小心点。” 李维军点点头,披上外衣出了门。 李老根的家在村子另一头,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 李维军走在寂静的村路上,心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虽然寒心,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卸下那份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他感觉轻松多了。 就在他快到爷爷家门口时,一行从未见过的,带着悲凉气息的文字,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原本的剧情里,李维军妻儿死后,他一蹶不振,李老根没人照顾,最后在冬天活活冻饿死了,凄惨无比】 李维军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命运是那样的结局。 妻儿惨死。 自己浑浑噩噩。 而那个上过战场,杀过无数鬼子,一生刚强的爷爷,最后竟是那样孤苦无依地死在寒冬里。 一股巨大的悲痛与后怕席卷了他。 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这双改变了命运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他快步走到那扇破旧的木门前,用力推开。 “爷爷。” 屋里,李老根正坐在炕上,借着昏暗的油灯编着草鞋。 听到声音,老人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维军啊,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李维军走过去,蹲在炕边,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容,眼眶有些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家里炖了肉,我来接你过去吃饭。” 李老根一愣,随即摆摆手。 “你们吃就行,我这老婆子牙口,吃不动那玩意儿。” “能吃动。” 李维军站起身,不容分说地拿起挂在墙上的旧棉袄给爷爷穿上。 “我炖得很烂。”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扶着爷爷下炕,搀着他瘦削的胳膊,一步步朝自己家走去。 第八章 悔不当初 夜风很冷,但李维军的心却是滚烫的。 他搀扶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爷爷,更是那个本该凄惨死去的,被他从命运手中抢回来的亲人。 回到家,肉已经炖得烂熟。 李维军给爷爷盛了满满一大碗,又给林燕和睡眼惺忪的李墨也盛好。 一家人围着小桌子,就着昏黄的灯光,大口吃着香喷喷的狼肉。 李墨吃得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说。 “爹,这肉真好吃!” 李老根也难得地胃口大开,连吃了好几块,不住地点头。 “嗯,好吃,维军的手艺没落下。” 林燕看着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 饭后,林燕收拾碗筷,李维军则坚持要送爷爷回家。 祖孙俩走在月光下的村道上,李老根忽然开口。 “维军,今天的事,我听说了。” 李维军脚步未停。 “嗯。” “你做得对。” 李老根的声音苍老而有力。 “咱们老李家的人,不欠别人的。但谁要是把咱们的善意当成驴肝肺,咱也没必要上赶着。” 李维军心中一暖。 “我知道了,爷爷。” 将爷爷送回屋里,安顿好,李维军才转身往回走。 然而,刚走到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人影就从暗处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正是赵老爷子,他身后跟着老张,还有几个他救下的孩子的家人。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愧疚和不安。 赵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李维军面前,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维军……” 老张更是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维军,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对不起你!求你别不管我们啊!” 李维军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远处漆黑的山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 身后几个被救孩子的家人也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抽泣声和哀求声混作一团。 李维军终于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哭求。 “这个代理村长,我不会再当了。” 李维军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冰冷的湖面,没有激起波澜,只有沉闷的回响。 “往后村里分粮也好,评工分也罢,都跟我没关系。” 他看着赵老爷子,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不过,我还是李家沟生产队的民兵队长。” 赵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以后山里的野兽要是再下来伤人,你们可以来找我。我会管。” 李维军顿了顿,声音冷了下去。 “除了这个,别的事,都别来烦我。”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脸上复杂的表情,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自家的院子,随着“吱呀”一声,院门被关上,最后插上了门栓。 他回到屋里,林燕正担忧地看着他。 李维军一言不发,走过去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林燕被他勒得有些疼,却没有挣扎,只是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呼吸变得粗重,身上带着一股决绝后的凛冽气息。 林燕感觉到他变了。 不再是那个凡事都为村里着想,处处忍让的李维军。 现在的他,像一头终于亮出獠牙的孤狼,充满了侵略性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可不知为何,这种霸道的感觉,却让她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李维军抬起头,黑沉的眸子里燃着火,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里屋。 林燕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她感觉丈夫今晚像换了个人,却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第二天,天刚亮。 李维军就起了床,他没有去管村里的任何事,而是从墙角拖出那三张带着血污的狼皮。 硝制狼皮是个技术活,他动作麻利地刮去皮下残存的油脂和碎肉,然后用草木灰和盐反复揉搓,整个上午都泡在院子里忙活。 林燕默默地给他打下手,递工具烧热水,夫妻俩一句话不说,却有着十足的默契。 中午时分,三张狼皮已经初步处理完毕,被他仔细卷好放进一个麻袋里。 他决定进城一趟,把狼皮卖了。 跟林燕交代了几句,他背上麻袋,抄起猎枪,大步走出了院子。 经过村口时,他看到打谷场上聚着一些人,似乎在商议着什么,赵老爷子的声音隐约传来,却没人敢再上前来跟他打招呼。 李维军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从李家沟到镇上的收购站,要走十多里山路。 他脚程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收购站的主任赵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跟李维军算是熟人。 “维军来了,今天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维军把麻袋往柜台上一放,解开绳子。 “赵主任,帮忙看看这个。” 三张处理过的狼皮被摊开,虽然还没完全干透,但皮毛的完整和油亮光泽已经显现出来。 赵福眼睛一亮,戴上眼镜凑过去仔细查看。 “哎哟!这可是好东西啊!” 他伸手摸着狼皮的毛,啧啧称奇。 “这皮子又厚又亮,一点伤都没有,你是怎么打的?” “运气好。” 李维军淡淡地回答。 赵福也不多问,他知道猎人都有自己的门道。 “这三张皮子品相都属上乘,我给你十二块一张,一共三十六块,你看怎么样?” 这个价格很公道。 李维军点点头。 “行。” 赵福爽快地开了单子,让他去会计那里领钱。 三十六块钱拿到手,李维君心里盘算着,孙满那边赔了一百,加起来就是一百三十六块。 这三只狼,可真是让他挣了一大笔。 揣着钱,李维军没有多停留,转身钻进了镇子后面的黑市。 这里人多眼杂,什么东西都有卖的。 他轻车熟路地买了大米白面,还奢侈地割了五斤肥猪肉,又打了两斤烧刀子。 正当他心满意足地背着东西准备离开时,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了他。 刚拐进一个偏僻的巷子,五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就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刀疤脸手里掂着一根铁棍,狞笑着开口。 “小子,看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发财了啊?” 另一个瘦高个附和道。 “识相的把钱和东西都留下,爷们儿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李维军看着他们,眼神平静。 “滚。” 第九章 丈母娘家 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妈的,给脸不要脸!给我上!” 五个混混一拥而上。 李维军不退反进,侧身躲过当头砸来的铁棍,手肘闪电般撞在刀疤脸的下巴上。 只听一声脆响,刀疤脸惨叫着倒飞出去,满嘴的牙混着血沫吐了一地。 剩下的四人吓了一跳,但仗着人多还是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 李维军没再留手,一记扫堂腿放倒两个,接着两记直拳,精准地打在另外两人的鼻梁上。 不到一分钟,五个混混全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李维军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刀疤脸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钱呢?” 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毛票。 李维军挨个搜身,把五个人身上所有的钱都搜刮干净,又嫌弃地看了看他们身上还算干净的衣服。 “把衣服都脱了。” 五个混混面如土色,不敢不从,在巷子里瑟瑟发抖地脱得只剩下裤衩。 李维军捡起他们的衣服,转身又回了黑市。 片刻后,他掂着刚卖衣服得来的八块钱,心满意足地从黑市里走出来。 他径直走向刚才的肉铺。 “老板,再给我来三斤肥肉。” 包好后,李维军背着沉甸甸的行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回到了村里。 他推开院门时,林燕正拿着扫帚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看到丈夫背上那个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破的麻袋,还有手里拎着的一大块用油纸包着的猪肉,她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燕快步走上前,看着李维军把东西一样样从麻袋里掏出来。 大米,白面,还有那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在暮色中泛着诱人的油光。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装着白面的布袋,声音都在发颤。 “维军,你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这些东西,在年景不好的当下,简直就是普通人家不敢想象的奢侈品。 李维军把东西在屋里放好,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狼皮卖了三十六块,加上打劫……咳,加上路上捡的八块,还有孙满赔的一百,咱们现在有钱。” 林燕听得心惊肉跳,但更让她心疼的是钱。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李维军看着妻子一脸心疼又不敢大声责备的模样,心里一软。 他指了指那堆东西,开始分配。 “这些米面,留下一半,另一半给爷爷送去。” 林燕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这块肉,也分一半给爷爷。” 林燕又点点头。 “剩下的米面和肉,还有这两斤烧刀子,是给你爹娘的。” 林燕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给……给我爹娘?” 李维军理所当然地点头。 “嗯,你嫁过来这么久,我也没正经上门拜访过。现在手头宽裕了,总得表示一下。” 林燕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去,肩膀微微抽动着。 许久,她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小声说。 “可咱们家……小墨还要长大,往后的日子……” 她不敢想,把这些东西送出去后,他们自己还剩下什么。 李维军正要开口安慰,一行弹幕悠悠飘过。 【笑死,居然有人担心未来的兵王没钱花?人家本事大着呢,这才哪到哪】 李维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走到林燕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放心,孙满那一百块我还没动。山里的野味多着呢,饿不着你们娘俩。” 他心里补充了一句,有这神奇的弹幕在,日子只会越过越简单。 林燕擦了擦眼睛,看着丈夫坚毅的侧脸,心里那点不安渐渐被一种踏实感所取代。 李维军一刻也没闲着,他在院子里支起大锅,开始熬猪油。 肥肉在热锅里滋滋作响,很快,浓郁的肉香就飘满了整个小院。 金黄色的猪油被一勺勺舀进陶罐里,剩下的油渣焦香酥脆,是难得的美味。 李维军用筷子夹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油渣,吹了吹递到林燕嘴边。 林燕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张嘴吃了。 满口酥香,幸福得让她想流泪。 “收拾一下,带上小墨。” 李维军把分好的米面猪肉用布袋装好。 “咱们现在就去你娘家,天黑前能到。” 一家三口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林燕抱着儿子,另一只手却被李维军牵着。 丈夫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充满了力量。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李维军,他一手拎着礼物,一手牵着自己,高大的背影让人无比心安。 “维军。” 她轻声开口。 “嗯?” “以前……你总不高兴我回娘家。” 林燕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过去的委屈。 “说我老拿家里的东西补贴娘家。” 李维军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以前是以前。” 他的声音很平静。 “现在不一样了。” 林燕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又有些湿润。 她知道,丈夫真的变了。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林家所在的邻村。 林燕的娘家院子不大,三间土坯房显得有些破旧。 老丈人林大山正蹲在院里编筐,丈母娘王翠花在喂鸡。 看到女儿女婿突然带着孩子和这么多东西上门,老两口都惊呆了。 “爹,娘。” 林燕笑着喊人。 王翠花放下手里的瓢,快步迎上来,一把抱过外孙李墨。 “哎哟我的乖孙,怎么这时候来了。” 林大山则看着李维军手里沉甸甸的米和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把李维军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神情无比严肃。 “维军,你跟爹说实话,你这些东西是哪来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搞投机倒把了?” 在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看来,除了投机倒把,根本不可能弄到这么多精米白面。 这可是要被抓去批斗的重罪。 李维军看着老丈人紧张得发白的脸,心里有些感动。 就在这时,一行新的弹幕出现在他眼前。 【唉,老两口都是实在人,可惜了。原本剧情里,女儿女婿没了,他们伤心过度,没熬过那个冬天。两个儿子林山林河也下场凄惨,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 李维军的瞳孔骤然收缩。 巨大的后怕与庆幸混杂着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他看着眼前为自己担惊受怕的老丈人,看着正抱着外孙满脸慈爱的丈母娘。 李维军的手在身侧死死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孙镇。 还有他背后那些看不见的人。 他暗自发誓。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十章 生财有道 李维军看着老丈人紧张到发白的脸,心中一暖。 他松开紧攥的拳头,声音平稳地解释。 “爹,您别担心。前几天村里闹狼灾,我打了三只狼,这是卖狼皮得的钱,在镇上收购站卖的,不是投机倒把。” 他没有提黑市里反抢混混的事,只说正经来路。 林大山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见女婿神情坦然,不像说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是正道来的钱,咱就花得安心。” 王翠花已经把李墨抱在怀里亲个没够,又招呼着林燕赶紧进屋。 “快,都进屋,外面冷。” 屋里,林燕的哥哥林山和弟弟林河也闻声出来了。 看到李维军带来的白米白面和那么大一块猪肉,两个年轻人的眼睛都直了。 晚饭丰盛得像过年。 大铁锅炖着猪肉土豆,香气钻进屋里每一个角落。桌上摆着白花花的大米饭,而不是平日里难以下咽的糠咽菜。 王翠花一个劲地给李维军和外孙夹肉,嘴里念叨着。 “维军啊,多吃点,看你瘦的。” “小墨也多吃,长高高。” 林山和林河兄弟俩埋头扒饭,吃得满嘴流油,话都顾不上说。 林燕看着娘家人开心的样子,又看看身边沉默吃饭的丈夫,眼眶有些发热。 这顿饭,驱散了她心中积攒多年的委屈,也让她看到了未来的光亮。 吃完饭,李维军并没有急着走的意思。 “爹,娘,我们打算在这住两天。” 老两口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李维军的目光落在小舅子林河身上。 林河人很精神,吃饭时话不多,但眼神灵动,一看就是个有成算的。 “林河,走,跟我去海边转转。” 林河一愣,随即点头。 “好啊,姐夫。” 林大山听了,却又担忧起来。 “去海边干啥?现在管得严,不让私人下海,被民兵抓到可不得了。” 李维军给老丈人递了根烟,给他点上。 “爹,我们就是去赶海,捡点没人要的贝壳螃蟹,天黑了去,没人看见。”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林大山抽着烟,不再说话了。 一行弹幕悠悠飘过。 【主线剧情彻底跑偏,村长不当了,开始带小舅子发家致富了?】 【楼上的懂什么,这叫农村包围城市,先富带动后富!】 【我倒觉得这新剧情挺有意思,搞事业的男人最帅了!】 李维军无声地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王翠花把女儿拉到一边,小声地问。 “燕儿,你跟娘说实话,维军这次回来,咋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燕叠着衣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娘,他就是想通了,不想再为不相干的人受累了。” 王翠“花叹了口气,随即又欣慰地拍拍女儿的手。 “这样也好,知道心疼你跟孩子了,这是大好事。” 另一边,李维军已经带着林河来到了海边。 这里是村子东头的一片礁石滩,位置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 李维军从带来的布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打开来,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是处理过的狼内脏。 林河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又心疼。 “姐夫,这东西虽然臭,但煮煮还能喂猪呢,扔了多可惜。” 李维军没理他,自顾自地将狼内脏塞进一个竹编的笼子里,然后找到一处礁石缝隙,将笼子沉了下去。 “等着。” 林河满脸怀疑地蹲在一旁,想不通姐夫这是在干什么。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李维军站起身,开始往回收笼子。 林河凑过去一看,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只见那竹笼里,密密麻麻挤满了挥舞着大钳子的螃蟹,个头还不小。 “这……这怎么可能!” 他结结巴巴,指着笼子里的螃蟹,又看看李维军,眼神里全是震惊和狂热。 “姐夫!发了!咱们发了!这么多螃蟹,拿到黑市上能卖不少钱!” 李维军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声点。” 他把笼子里的螃蟹倒进一个麻袋,只挑了四五只小的用草绳捆上。 “把这些拿回去,就说我们运气好捡的。剩下的藏在这儿,晚上再来。” 林河连连点头,此刻他对这个姐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晚饭桌上又多了一道水煮螃蟹,林家二老吃得赞不绝口,直夸他们运气好。 饭后,林河找了个借口,又跟着李维军溜了出来。 两人在海边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借着月光下了好几次笼子,收获巨大。 天蒙蒙亮时,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已经装满了螃蟹。 兄弟俩一人挑着一担,借着夜色掩护,直奔镇上的黑市。 海鲜是稀罕物,刚到黑市的巷子口,就被人围住了。 一个看起来像贩子的中年男人挤上前来,压低声音问。 “兄弟,螃蟹怎么卖?” 李维军报了个价,对方也没怎么还价,大手一挥,把两担螃蟹全要了。 数着到手的二十四块钱,林河激动得手都在抖。 “姐夫,一晚上就挣了二十四块!比我爹一年挣得都多!” 李维军把钱揣进兜里,神色依旧平静。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砰!” 整个黑市瞬间死寂。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伴随着杂乱的叫喊声。 “有民兵!” “快跑!是公安!” 巷子里的人群轰然炸开,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撞翻了不少摊子。 林河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抓住李维军的胳膊。 “姐夫,怎么办?被抓到就完了!” 李维军的心也提了起来,他迅速扫视四周,寻找着最安全的撤离路线。 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身体紧绷如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行从未见过的,带着紧急警报意味的红色文字,猛地出现在他眼前。 李维军看的愣在了原地。 第十一章 血债血偿 【公安正在围捕人贩子!这伙人就是原剧情中杀害主角妻儿的凶手!】 这行血红色的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维军的视网膜上。 巷子里鼎沸的人声,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在这一瞬间仿佛全部离他远去。 他的耳中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还有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原来是他们。 就是这群畜生。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姐夫,怎么办?被抓到就完了!” 林河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拽着他的胳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李维军缓缓转过头,看向小舅子。 他的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别怕。”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力量。 “你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用麻袋盖住自己,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等我回来找你。” 林河被他此刻的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李维军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他一边走,一边不紧不慢地解开身上那件破旧外套的扣子,露出里面用布条紧紧包裹着的猎枪。 【卧槽!燃起来了!正主送上门了!】 【这杀气,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人贩子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说干就干,这才是兵王风范!】 李维军的脚步不快,却异常沉稳。 他没有选择人多的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岔道,身影很快融入了巷道的阴影之中。 枪声越来越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很快,他来到巷子尽头,前方是一家染坊。 几名穿着警服的公安正依托着染坊门口的大染缸和墙角做掩护,与院子里的人激烈交火。 子弹在空中乱飞,打在墙上和染缸上,迸溅出点点火星和碎屑。 “刘队!他们火力太猛,我们冲不进去!” 一个年轻的公安猫着腰,对身边的中年男人大声喊道。 带队的正是刑侦大队的刘志贤队长。 他手里拿着一把五四式手枪,脸色凝重。 对方不仅人多,而且手里有好几杆长枪,火力完全压制了他们。 李维军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染坊院内。 院子里有七八个悍匪,正躲在各种掩体后面,嚣张地朝外射击。 他的视线很快锁定在了一个站在屋檐下的男人身上。 那人没有直接开枪,而是在大声指挥着什么,手里拿着一把驳壳枪。 是头领。 李维军无声地举起了猎枪。 他没有瞄准那人的头或者心脏。 他要他们活着,活着接受审判,活着在无尽的悔恨中烂在牢里。 他屏住呼吸,手指稳定地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混在杂乱的交火声中,并不起眼。 但染坊院子里,那个正在叫嚣的头领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右手的驳壳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条右臂软软地垂了下来,肩膀处鲜血淋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悍匪都愣住了。 “老大!” “哪来的枪声!” 刘志贤也愣了一下,他敏锐地察觉到,刚才那声枪响,不是自己人,也不是对面那伙人的。 李维军没有片刻停留。 开完一枪,他立刻猫着腰,迅速转移到了巷子的另一侧。 院子里的悍匪们还没反应过来,正在手忙脚乱地搀扶他们的老大。 李维军的枪口再次探出。 这次他瞄准了另一个火力最猛的枪手的大腿。 “砰!” 又是一枪。 那个枪手惨叫着倒地,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在地上翻滚。 这下,所有悍匪都炸了锅。 “有冷枪!” “在那边!” 他们彻底慌了,开始朝着李维军刚才开枪的方向胡乱扫射,阵脚大乱。 刘志贤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他瞬间就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是现在!全体都有!冲!” 他一声怒吼,第一个从染缸后面冲了出去。 剩下的公安也紧随其后,如猛虎下山般冲进了染坊大院。 失去了指挥和重火力压制,剩下的悍匪们顿时溃不成军,很快就被英勇的公安们全部制服。 战斗结束了。 刘志贤用枪顶着那个断了胳膊的头领,厉声喝问。 院子里一片狼藉,几个公安正在给受伤的同事和匪徒包扎。 一个年轻公安走到刘志贤身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疑惑。 “刘队,刚才到底是谁在帮我们?那两枪太准了。” 刘志贤环顾四周,目光在周围的屋顶和巷口搜寻。 他也想知道,是哪位神枪手在暗中相助。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杆老旧的猎枪,神色平静,正是李维军。 所有公安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刘志贤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认了出来。 “是你?” 他快步走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李维军和他手里的猎枪。 “刚才那两枪,是你开的?” 李维军点点头。 “路过,顺手帮个忙。” 刘志贤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神情严肃的开口。 “孙镇父子俩全都招了。” 刘志贤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们交代,自己只是这个巨大拐卖人口组织的最外围。我们顺藤摸瓜,才查到这个据点,今晚是全市统一收网。” 他静静地听着,放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都和孙镇父子脱不了干系。 一股后怕混杂着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如果不是他重生了,如果不是他有了这神奇的弹幕。 他的燕子,他的小墨…… 他不敢再想下去。 刘志贤看着李维军瞬间变得冰冷的脸色,以为他是被这案件的残忍震惊了。 他拍了拍李维军的肩膀,语气真诚。 “不管怎么说,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那两枪,我们恐怕会有伤亡。你立了大功,我要给你向上面报功!” 李维军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寒意已经散去,恢复了平静。 “不用了。” 他摇了摇头。 “功劳是你们公安同志的,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不想惹麻烦。” 刘志贤还想再劝,李维军却话锋一转。 “不过,我倒真有个事,想请刘大队帮个忙。” “你说!” 刘志贤立刻应道。 “我想要两张自行车票。” 刘志贤愣住了。 他以为李维军会要些奖金或者别的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自行车票虽然紧俏,但对他这个大队长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看着李维军,忽然笑了。 “没问题!” 他爽快地答应下来。 “回头手续办好了,我亲自给你送到村里去!” “那就多谢了。” 李维军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他还要去找躲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舅子。 看着他干脆利落离去的背影,刘志贤身边的年轻公安忍不住感叹。 “刘队,这人是谁啊?真是个高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刘志贤望着李维军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他叫李维军,是李家沟的民兵队长。” “一个真正的猎人。” 第十二章 另辟蹊径 李维军转身的动作很干脆,没有一丝留恋。 两张自行车票,对他来说远比什么口头嘉奖或者几块钱的奖金重要得多。 有了车,去镇上就不用再靠两条腿走上一个多小时。 无论是送货还是采买,效率都会大大提高。 更重要的是,万一村里真出了什么事,自行车就是最快的交通工具,能让他带着妻儿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 这是一条退路,也是一份保障。 空中飘过一行赞许的文字。 【自行车可是这个年代的大件,有了它,进可攻退可守,主角这步棋走得妙啊】 “李维军同志,请等一下。” 刘志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维军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刘志贤几步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的鼻子轻轻动了动。 “你身上,有股海腥味。” 刘志贤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李维军却听出了话里的深意。 这是一个警告。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公安,在提醒他不要走错路。 黑市这种地方,来一次是帮忙,来多了就是同流合污。 李维军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刘志贤见他一点就透,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你的枪法很好,身手也好,窝在山沟里太可惜了。”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建议。 “市里的林场最近正在招巡山员,负责防治山火和看护林木。最重要的是,巡山员可以正大光明地配枪打猎,猎物上交还能换钱和工分。” 刘志贤看着李维军的眼睛,语气十分诚恳。 “那是一份正经工作,总比在黑市里冒风险强。” 李维军的心里猛地一动。 正经工作,还能合法持枪打猎。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巨大的诱惑。 就在他思索其中的利弊时,一行红色文字,轰然炸现在他眼前。 【三个月后入冬,大雪封山,山里食物短缺,将有大规模狼群下山!李家沟地处山坳,是第一个遭殃的!】 李维军的瞳孔骤然缩紧。 狼群。 不是三只,而是一整个狼群。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李家沟被狼群围攻的惨烈画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之前还想着卸下村里的担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现在看来,只要他还住在李家沟一天,这份责任他就永远也卸不掉。 因为他的家,他的妻儿,他的爷爷,都在那里。 巡山员这个工作,从一个不错的选择,变成了最好的出路。 只有成为巡山员,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深山,提前掌握狼群的动向。 只有成为巡山员,他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强大的武器,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李维军抬起头,看向刘志贤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刘队长,谢谢你。”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这个巡山员的工作,我去。” 刘志贤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欣慰地笑了。 “好!回头我把介绍信跟自行车票一起给你送过去。” 李维军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他必须立刻找到林河,然后回家。 他需要时间,好好计划一下如何应对三个月后的那场灾难。 在巷子最深处的一个杂物堆后面,李维军找到了林河。 小舅子正用一个破麻袋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走了。” 李维军的声音不大,却把林河吓得一个激灵。 林河猛地掀开麻袋,看到是李维军,惨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几乎带着哭腔扑了上来。 “姐夫!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又是枪又是公安的,吓死我了!” “公安在抓坏人,已经没事了。” 李维军拍了拍他的后背,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我们回家。” 林河惊魂未定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 “姐夫,你没被他们怎么样吧?” “我帮了他们一个忙。” 李维军的脚步没有停。 “他们为了表示感谢,给了我两张自行车票。” 林河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瞪得像铜铃。 “啥?自行车票?”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比钱还金贵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自己这个姐夫,不光在枪战里毫发无伤,还顺手弄来了两张自行车票? 林河看着李维军高大沉稳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黑市时,一个穿着灰色褂子的中年男人从旁边的角落里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兄弟,请留步。” 李维军停下脚步,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男人连忙递上一根烟,姿态放得很低。 “兄弟你好,我叫周红旗,是这片儿管事的。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兄弟你真是好样的,有本事,有胆量!” 李维军没有接烟,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周红旗也不尴尬,自己把烟点上,吸了一口,语气更加热络。 “兄弟以后要是有什么山货野味要出手,尽管来找我。我保证给你全市场最高的价格。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开口,在这镇上,我周红旗多少还有几分薄面。” 这是一个聪明人。 他看出了李维军的价值,想要提前投资,搞好关系。 李维军心里清楚,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黑市里有门路的朋友。 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我正好有件事。” 周红旗精神一振。 “兄弟你说!” “我想要一把枪。” 李维军的声音不高,却让周红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一把双管猎枪。” 李维军补充道。 他很清楚,林场发的枪肯定都是些老旧的单发土枪,打打兔子野鸡还行,真要对上狼群,那就是烧火棍。 他必须在入冬之前,给自己弄一把真正有杀伤力的武器。 周红旗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惊骇地看着李维军,随即又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压低声音,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 “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拉着李维军和林河,走到一个更加隐蔽的墙角。 “这东西,不好弄。” 周红旗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一把像样点的双管猎,最少也得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块?” 林河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了出来。 周红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还是有门路的价格。要是像兄弟你背上这种步枪,那是正经的军用物资,价格至少七百块起步,而且有价无市,根本没人敢卖。” 七百块。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林河喘不过气来。 三百块,七百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第十三章 铤而走险 他背上这杆老旧的步枪,是爷爷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宝贝。枪管磨损得厉害,膛线都快平了,准头全凭感觉。打打野鸡兔子还行,真要对上几十斤重的大型野兽,能不能一枪撂倒都得看运气。 更何况,他要面对的可能是一整个狼群。 钱不够。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李维军看了一眼周红旗,对方脸上是生意人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算是记下了这件事。 他拉了一把还处在震惊中的林河,转身走出了这个阴暗的墙角。 巷子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驱散了刚才的压抑。 李维军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二十四块钱。他仔细地数出十二块,递给了林河。 林河愣住了,看着递到面前的一沓毛票,眼睛瞪得滚圆。 “姐夫,你这是干啥?我不能要。” “一人一半,说好的。” 李维军的语气不容置疑,直接把钱塞进了林河的手里。 十二块钱。 林河的手哆嗦了一下,这沓钱的重量,远比他想象的要沉。他爹娘在生产队里干一年,累死累活,刨去吃喝,也就能攒下这个数。 现在,他只跟着姐夫出去了一晚上,就挣到了。 一股巨大的狂喜冲昏了林河的头脑,他紧紧攥着钱,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变了调。 “姐夫!咱们以后还能做这生意!” 李维军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迈步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回到林家院子时,夜已经很深了。 可堂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将三个焦灼等待的人影投在窗户上。 李维军推开门。 丈母娘王翠花,老丈人林大山,还有大舅子林山,三个人直挺挺地坐在炕上,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看到他们进来,王翠花“噌”地一下就从炕上跳了下来,几步冲到他们面前,眼睛里带着血丝。 “你们两个兔崽子跑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是想把我们都给吓死吗!” 林大山一言不发,但那张紧绷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李维军,眼神像刀子一样。 林河被这阵仗吓得一缩脖子,下意识地就想往李维军身后躲。 李维军却把他拉了出来,自己往前站了一步,迎上老丈人审视的目光,声音平静地开口。 “爹,娘,我们去镇上黑市卖螃蟹了。” 他没有隐瞒,直接把事情挑明了。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土屋里轰然炸响。 “投机倒把!” 林大山猛地从炕上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身体都在发抖。他指着李维军的鼻子,声音都劈了叉。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那是重罪!被抓到是要拉去批斗,要坐大牢的!” 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跟“罪”字沾上边。 王翠花也吓得白了脸,一把拉住林河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能让他干这种事,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李维军看着他们,等他们稍微平复了一些,才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一晚上,挣了二十四块。” 屋子里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林大山指着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王翠花的哭声也堵在了喉咙里。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看着李维军。 “多,多少?” 林大山的声音干涩沙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河适时地从怀里掏出自己那份钱,在煤油灯下摊开。 “爹,娘,姐夫分了我十二块。” 那一张张带着体温的毛票,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林大山死死盯着那些钱,呼吸变得粗重。 他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把骨头都快累断了,省吃俭用,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可女婿和儿子,只用一个晚上就挣到了。 他脸上的惊骇和愤怒,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贪婪和恐惧的复杂神情。 林山更是眼睛都直了,死死盯着弟弟手里的钱,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 李维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知道,这家人心动了。 林大山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脚下的土地被他踩得结结实实。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许久,他终于停下脚步,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却变得无比决绝。 “明天晚上,我跟你们一起去海边看看。”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靠谱,这活,咱们一家人一起干!” 做出这个决定后,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恐惧和不安都被抛之脑后。 一家人再也睡不着了,王翠花把家里的竹子都翻了出来,林大山和林山父子俩连夜就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开始编织新的蟹笼。 竹篾在他们粗糙的手中飞快穿梭,编织出的不只是笼子,更是对富裕生活的渴望。 第二天晚上,月黑风高。 李维军带着林家父子三人,悄悄来到了海边那片熟悉的礁石滩。 当李维军用狼内脏做诱饵,将沉下去不过半小时的笼子提起来时,林大山和林山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沉甸甸的竹笼里,挤满了活蹦乱跳的大螃蟹,在月光下挥舞着钳子,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的老天爷!” 林山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眼神里全是狂热。 林大山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捕螃蟹的。 震撼过后,是巨大的干劲。 四个人连夜下笼,起笼,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收获了整整四大麻袋的螃蟹。 他们不敢耽搁,连夜挑着担子,借着夜色掩护,再次摸进了镇上的黑市。 周红旗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已经在巷子口等着了。 看到他们挑来的四大袋螃蟹,周红旗的眼睛都亮了,脸上笑开了花。 “兄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他大手一挥,照单全收,当场就点出了八十块钱,递给了李维军。 八十块! 当林大山从李维军手里接过那厚厚一沓钱时,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这钱太烫手了。 回村的路上,林大山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死死攥着那笔钱,仿佛攥着全家人的未来。 快到村口时,他终于忍不住了,拉住了李维军,声音里带着巨大的喜悦,也带着无法掩饰的后怕。 “维军,这钱……这钱也太好挣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要不,咱们就干这一次吧?这笔钱够咱们家过好几年了,实在是太吓人了,我这心到现在还怦怦跳呢。” 第十四章 未雨绸缪 林山和林河两兄弟的眼睛,死死粘在父亲手里的那沓钱上,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不是钱,那是能顿顿吃上白米饭,能让媳妇孩子穿上新衣裳的希望。 林山先沉不住气了,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急切。 “爹,这生意能做!咱们再干几次,家里的房子都能翻新了!” “闭嘴!” 林大山猛地一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把那沓钱死死攥在手心,手背上青筋暴起,手心里的汗水几乎要将票子浸湿。 “翻新房子?我怕是连命都没了!” 他瞪着两个儿子,又转向李维军,声音里满是后怕和恳求。 “维军,听爹一句劝,咱们收手吧。这钱拿着烫手,我睡不着觉。万一被抓,咱们这一大家子就全完了!” 林河急了,看着李维军,满眼的期盼。 “姐夫……” 李维军的目光从一张张或恐惧或贪婪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老丈人因紧张而发白的指节上。 他知道,恐惧源于未知和失控,而贪婪来自贫穷和渴望。 “爹,您说的对,安全第一。” 李维军先是安抚了老丈人一句,让林大山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他话锋一转,声音沉稳有力。 “但也不能完全不做。咱们穷怕了,好不容易有个来钱的路子,就这么断了,谁甘心?” 他看着林山和林河。 “以后,咱们四天去一次。”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四天一次,时间拉长了,不容易被人盯上。而且每次去,咱们换个时间,换个路线。” 李维军条理清晰地分析着。 “这样既能把风险降到最低,也能把钱挣了。咱们小心点,不会出事的。”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精准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林大山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了,他反复咀嚼着李维军的话,觉得确实有道理。 林山和林河更是喜形于色,连连点头。 “姐夫说得对!就这么干!” 见一家人达成了共识,李维军将那八十块钱推到林大山面前。 “爹,这钱您拿着。明天一早,咱们去镇上,扯几尺布,买点盐,再给家里添置点东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家人就出发了。 镇上的供销社里人不多,货架上的东西也稀稀拉拉。 王翠花小心翼翼地摸着一匹蓝色的确良布,眼睛里放着光,可一问价格,又咂着嘴舍不得。 李维军直接对售货员说。 “这布,给我们扯够做四身大人衣裳的。” 他又指着货架上的盐和糖。 “盐来五斤,糖来两斤。” 林大山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不停地拉李维军的袖子。 “够了够了,维军,省着点花。” 李维军却不理他,又买了一些火柴,煤油,还有给孩子吃的糕点。 一家人从供销社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就在李维军准备带他们去粮站时,一行淡金色的文字悠悠飘过。 【接下来三年全国粮荒,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存粮才是王道!】 李维军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瞬间明白了,即将到来的狼灾,或许只是这场巨大天灾的一个开端。 “维军,咋不走了?” 林燕抱着孩子,奇怪地问。 李维军回过神,他看了一眼妻子怀里懵懂的儿子,又看了看旁边为了一点布料就高兴半天的丈母娘。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紧迫感油然而生。 他必须保护他们。 “去粮站。”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到了粮站,李维军直接走到窗口,对里面打着哈欠的工作人员说。 “同志,买粮。两百斤大米,两百斤白面。” 这话一出,不光工作人员愣住了,跟在身后的林家四口人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 “啥?” 林大山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李维军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吼道。 “你疯了!买那么多粮食干什么!那得多少钱?咱们那点钱一下子就花光了!” 王翠花也心疼得直哆嗦,嘴里念叨着。 “使不得,使不得啊维军,家里还有粗粮,够吃的。” 李维军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窗口,语气不容置疑。 “开票吧,同志。” 他从林大山手里拿过钱袋,抽出厚厚的一沓,递了进去。 看着那几乎被掏空的钱袋,林大山和王翠花的脸都白了,心疼得像是被剜掉了一块肉。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 林家父子三人挑着沉甸甸的米面,脚步却无比沉重。 李维军走在最前面,沉默不语。 他心里盘算着。 这次卖螃蟹的钱花得差不多了。 可一把像样的双管猎枪要三百块。 刘队长答应的自行车票还没送来,买车又是一大笔钱。 还有三个月后的大雪和狼群。 钱,他需要更多的钱。 他必须想办法,在灾难来临之前,赚到足够的钱,做好万全的准备。 回到林家院子,看到那几大袋雪白的米面被搬进屋里,一家人沉重的心情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毕竟,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就在王翠花喜滋滋地盘算着晚上做顿白米饭时,一行新的文字出现在李维军眼前。 【小心隔壁!老丈人那个弟弟林大江自私自利,眼红了肯定去举报!】 他记得,老丈人确实有个弟弟叫林大江,就住在隔壁院子,两家关系很一般。 他立刻把正在兴奋头上的林家人叫到屋里,关上了门。 “爹,娘,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 他表情严肃。 “咱们发了笔小财的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隔壁二叔家。” 林大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也凝重起来。 “这几天,咱们吃的用的都跟平常一样,别让人看出不对劲。白米饭晚上偷偷做,别让香味飘出去。” 李维军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寒意。 “人心隔肚皮,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 林家人被他这番话说得心里发毛,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连连点头称是。 一家人提心吊胆地睡了个午觉。 到了下午,李维军便带着林燕和李墨准备回家。 “爹,娘,我们先回去了。” “四天后,我再过来。” 林大山点点头,把他们送到门口,再三叮嘱路上小心。 回到李家沟自己家的小院时,天色已经擦黑。 吃过简单的晚饭,哄着小墨睡着后,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林燕一边缝补着小墨的旧衣服,一边轻声说。 “我娘今天还跟我念叨,说你现在真是变了,知道顾家了。” 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李维军看着她温柔的侧脸,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 “燕子,有件事跟你商量。” “嗯?” “刘队长想推荐我去林场当巡山员。” 林燕缝补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丈夫。 “巡山员?那不是挺好的吗?是正经工作。” “嗯,能配枪,还能打猎。” 李维军补充了一句。 林燕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觉得这是好事。 可李维军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第十五章 意外发现 “林场在山里,离家很远。去了,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林燕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想去当巡山员。” 李维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林燕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瞬间就红了,死死地盯着他。 “不行!”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惧和被抛弃的愤怒。 “这个家才刚有点家的样子!你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走就要十天半个月。” 李维军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眶,还有那双眼睛里满溢的恐惧和愤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理解她的感受。 这个家刚刚才从风雨飘摇中看到一点安稳的希望,他却又要选择一条看起来更加危险和未知的前路。 “燕子,你听我说。” 李维军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却被林燕躲开了。 “我不听!” 林燕的声音尖锐,带着哭腔。 “那山里多危险,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我跟小墨怎么办?”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这个家好不容易才像个家,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待着!” 李维军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再试图解释。 他知道,他没法解释。 他不能告诉她,三个月后会有狼群下山,未来几年会有席卷全国的粮荒。这些话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话。 他只能把这份沉重的预知埋在心底,然后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的天空。 巡山员的工作,他必须去。 那一晚,夫妻俩谁也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李维军就起了床。 他找出自己那杆老旧的步枪,用布条仔细擦拭着枪身,又把家里仅剩的一点腊肉切下一小块,和两个粗粮饼子一起包好。 林燕默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眼睛红肿,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帮他把水壶灌满。 李维军接过水壶,看着妻子憔悴的脸,心里一疼。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等我回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林燕的身体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维军背上猎枪,迎着清晨的微光,走进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他刚进山不久,几行文字就悠悠地飘了出来。 【唉,还是要去当巡山员啊,其实卖螃蟹也挺挣钱的,多去几次不就把枪钱挣出来了?】 【楼上别傻了,投机倒把是长久之计吗?那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说不定哪天就栽了。当巡山员虽然挣得慢,但是正经工作,稳定!】 【就是可惜了,我记得原剧情里,主角这段时间应该是在部队里大放异彩,马上就要当上兵王了,现在为了老婆孩子,只能窝在这个小山村里。】 李维军看着那行关于“兵王”的文字,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什么兵王,什么建功立业,都比不上家里热乎的炕头,比不上妻儿平安的笑脸。 日子是自己过的,脚踏实地,守着该守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次进山,一是为了探路,熟悉林场的范围。二也是想碰碰运气。 这大山里物产丰富,要是能找到一两株上了年份的野山参,那三百块的枪钱就有着落了。 山路崎岖,林深草密。 李维军像一头矫健的猎豹,在山林间无声穿行。 然而,他走了小半天,除了些寻常的草药,连一根像样的人参苗都没看到。 眼看太阳升到了头顶,他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拿出干粮和水,准备休息一下。 就在他拧开水壶的时候,一行白色的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说起来,李家沟的会计孙有才也挺倒霉的。】 【是啊,他老婆刘翠云跟隔壁周家村的二流子周柱子搞破鞋,最后孙有才还被那个奸夫给害死了,家产全被卷跑了。】 李维军的动作停住了。 村会计孙有才,他有印象,平时待人还算和气,虽然有点爱占小便宜,但人不坏。 他竟然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李维军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该怎么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提醒一下孙有才。 这种事情,空口白牙地去说,不仅没人信,还会惹上一身骚。 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奇怪声音,伴随着女人压抑的喘息,从不远处的密林里传了过来。 李维军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他放下水壶,拿起猎枪,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拨开一道浓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李维军愣住了。 林间的空地上,两具白花花的身体正纠缠在一起,赫然便是村会计的老婆刘翠云,和另一个陌生的壮硕男人,应该就是文字里说的那个周柱子。 李维军立刻就要退走,他不想管这种腌臜事。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条色彩斑斓的东西,正从旁边的草丛里缓缓探出头。 那是一条腹蛇,剧毒。 蛇信吞吐,三角形的蛇头正对着那对忘情的男女。 李维军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如果这条蛇咬下去,周柱子死了,那会计孙有才的死劫是不是就解了?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消失。 犹豫只在瞬间。 李维军捡起脚边的一颗石子,屈指一弹。 石子带着破空声,精准地打在两人旁边的一棵树干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响。 林中的两人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分开。 周柱子刚想开口骂人,就看到了那条昂起头颅的腹蛇,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朝后躲。 刘翠云也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脸色瞬间惨白。 两人惊魂甫定,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一个手持猎枪的高大身影。 “你,你都看见了?” 周柱子色厉内荏地站起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维军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周柱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威胁。 “我警告你,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翠云却比他有脑子。 她飞快地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看着李维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健硕的身材,眼珠一转,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她忽然朝李维军走了几步,脸上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声音也变得又软又腻。 “维军兄弟,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跟柱子哥可就危险了。”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挺了挺胸,还朝李维军抛了个媚眼。 “你看,这事让你撞见了也是缘分。只要你肯保密,我们不会亏待你的。或者,你要是也想尝尝姐姐的滋味,姐姐也可以满足你……” 她说着,竟想伸手去拉李维军的胳膊,想把他拖下水。 第十六章 恶有恶报 那又软又腻的声音,像一条黏滑的蛇,顺着李维军的耳朵往里钻。 刘翠云生得确实有几分姿色,身段也丰腴,此刻刻意扭动着腰肢,眼里带着钩子,寻常男人见了,魂都要被勾走一半。 旁边的周柱子也帮腔,嘿嘿笑着,露出满口黄牙。 “就是,维军兄弟,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今天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交个朋友。” 他眼神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铁了心要把李维军也拖下这摊浑水。 只要李维军点了头,甚至只是露出一丝意动,他们就能拿捏住他。 【来了来了,经典美人计环节!赌一包辣条,主角肯定扛不住!】 【楼上的格局小了,我赌主角不仅扛得住,还得反手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女人胆子也太大了,刚被救了一命,转头就想把恩人拉下水,真是蛇蝎心肠。】 李维军看着眼前搔首弄姿的女人,还有旁边那个一脸算计的男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到的不是什么男欢女爱,而是远在家里,那个会因为他晚归而担惊受怕,会默默为他缝补衣衫的妻子。 跟林燕的干净和质朴比起来,眼前的刘翠云就像茅坑里一块油腻的抹布,让他只想离得远远的。 刘翠云见他没反应,胆子更大了,竟真的伸出手,试图去抓他的胳膊,指尖快要触碰到他结实的小臂。 “维军兄弟……”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把推在刘翠云的肩膀上。 力道不大,却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了周柱子的身上。 刘翠云脸上的媚笑僵住了,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周柱子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李维军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他转过身,背起猎枪,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了密林深处。 那对男女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场所震慑,一时竟没敢再开口阻拦。 直到李维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子里,周柱子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刘翠云看着李维军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样的!这才是真汉子!柳下惠再世啊!】 【帅炸了!那句滚开简直男友力爆棚!】 【我就说主角不是那种人,这下某些人脸疼不疼?】 李维军只想尽快离开那片沾染了肮脏气息的地方。 下山的路,他走得很快。 路过一片野果林时,他顺手摘了一些红彤彤的野山楂,用几片大叶子包好,揣进怀里。 小墨喜欢吃这个,酸酸甜甜的,开胃。 等他走到李家沟的村口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还没进家门,他就看到自家院子门口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车身上还印着公安的字样。 几个公安同志正站在车边,周围围了一大圈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村民,正对着车子和那几个公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维军心里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让让,让让。” 村民们看到是李维军,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的刘志贤。 刘志贤也看到了他,朝他点了点头。 “维军回来了。” 刘志贤的表情很严肃,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围观的村民大声宣布。 “各位乡亲,今天我来,是向大家通报一个案子的处理结果。”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着他。 “经过我们公安机关的缜密侦查,已经查明,孙镇,孙耀宝父子,长期从事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活动,罪大恶极,证据确凿!” 刘志贤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安静的村口回荡。 “经法院审判决定,判处孙镇,孙耀宝死刑,立即执行!” 死刑!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人群中炸开。 村民们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我的天爷!枪毙啊!” “活该!这种没人性的畜生,就该枪毙!” 刘志贤抬手往下压了压,等议论声稍小,继续说道。 “其家中知情不报,并协助窝藏罪犯的直系亲属,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个判决,让刚刚还觉得解气的村民们再次震惊了。 十年。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法律的威严和无情。 震惊过后,更多的是一种大快人心的解脱。 “判得好!就该这么判!” “他婆娘也不是个好东西,平时就看她不对劲,原来是帮着自己男人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真是报应啊!” 村民们义愤填膺,对这个判决结果,没有一个人表示同情。 刘志贤看着村民们的反应,知道这个结果足以震慑人心。 他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 “孙耀宝的儿子孙小宝,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不能让上一辈的罪孽,影响一个孩子。” 他环视了一圈村民,问道。 “村里有谁是孙家的亲戚,愿意把他接回去抚养的?” 刚刚还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开口。 接手一个死刑犯的孩子,这不光是多一张嘴吃饭那么简单,以后孩子长大了,这名声传出去,谁家姑娘愿意嫁,谁家小伙愿意娶? 这就是个甩不掉的包袱。 刘志贤似乎也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他看向新选拔的村长,问道。 “我记得档案上写着,孙镇还有一个亲弟弟,叫孙满,是住在这个村吧?” 村长连忙点头。 “对对对,孙满就住村东头,是孙镇的亲弟弟。” “那就让他来抚养这个孩子,最合适不过。” 刘志贤当即拍板。 “他人呢?让他过来一趟。” 村长一脸为难地搓着手。 “刘队长,不巧,孙满前两天跟他婆娘回娘家了,说是要住个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刘志贤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 “行,那等他回来,村里负责把这个决定通知到他。这是政府的决定,必须执行。” 他说完,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李维军。 “好了,公事说完了。” 刘志贤的表情缓和下来,他走到李维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是专门来找你的。” 第十七章 意外的奖励 这句话让周围还没散去的村民们瞬间竖起了耳朵,各种猜测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维军身上。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跟公安扯上关系,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李维军帮公安抓了人贩子不假,可他自己也去了黑市,谁知道有没有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刘志贤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他转身从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拿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很厚,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分量不轻。 刘志贤拿着信封,重新走到李维军面前,当着所有村民的面,郑重地递了过去。 “李维军同志,这次你协助我们公安机关,成功打掉孙镇这个影响恶劣的人贩子团伙,是立了大功。” “市里和省里都很重视,这是给你的奖励,你收好。” 信封被塞进李维军的手里,触感坚实而沉重。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奖励? 还是省里给的奖励? 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村民,脸上的幸灾乐祸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嫉妒。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个信封,恨不得用目光把它烧穿,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钱。 村会计孙有才更是挤到了最前面,他搓着手,脸上堆着热情的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粘在信封上。 “哎呀,维军,这可是大好事啊!” “快,快打开看看,让大伙儿都开开眼,看看省里给了多少奖励。” 他的声音又高又亮,生怕别人听不见。 李维军捏着信封,目光落在了孙有才那张写满贪婪和算计的脸上。 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了不久前在山里看到的那一幕。 孙有才的老婆刘翠云,跟那个叫周柱子的男人在林子里纠缠的肮脏画面,还有那条险些咬中他们的腹蛇。 他更想起了那行关于孙有才结局的文字。 被奸夫害死,家产全被卷跑。 李维军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有些复杂,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夹杂着一丝厌恶,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原本想提醒对方一句的念头,在看到孙有才此刻这副嘴脸后,又被他咽了回去。 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孙有才正兴奋着,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李维军眼神里的那一丝异样。 他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沉了下来。 作为村会计,他在村里向来是被人捧着的,何曾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有才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质问的口气。 “我好心替你高兴,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李维军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不想在这种场合跟这种人纠缠。 “没什么意思。” 李维军收回目光,语气平淡。 他拿着信封,转身就想回家。 可他刚走一步,又停了下来,侧过头,对着孙有才的背影补了一句。 “孙会计有这个闲工夫,还是多管管自己家里的事吧。”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孙有才敏感的神经。 孙有才猛地转过身,脸色涨得通红,他几步冲到李维军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 “你把话说清楚!我家里能有什么事?” 他忽然想起来,今天他婆娘刘翠云说回娘家,一大早就出了门,可这都快天黑了,还没见人影。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不安涌上心头。 “李维军,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到底知道什么?” 李维军懒得再理他,直接迈步就走。 被当众下了面子,孙有才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竟伸出手,想去抓李维军的胳膊。 “你别走!” 他的手还没碰到李维军,就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给攥住了。 刘志贤站在两人中间,脸色严肃,眼神锐利地盯着孙有才。 “孙有才,你想干什么?袭警的同伙刚被抓走,你也想进去待几天?” 刘志贤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有才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额头上冒出冷汗,心里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我,我没想干什么。” 孙有才讪讪地收回手,不敢再造次。 刘志贤冷哼一声,松开了他。 他转向村长,把话题拉回了正事。 “村长,你说孙镇的亲弟弟孙满跟他婆娘回娘家了,你可以找到他吗?” 村长一脸为难地搓着手,不知道是不想去找还是找不到。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不对啊,我今天下午还看见孙满一个人往后山那边去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志贤立刻下令。 “马上派两个人去后山找!务必把人找到!” 村长不敢怠慢,立刻点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村口的闹剧总算告一段落,围观的村民也渐渐散了。 刘志贤的表情缓和下来,他走到李维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别让这些事影响了心情。” 他看了一眼李维军家的方向,又问道。 “我看档案上说,你爷爷是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英雄?” 李维军点了点头。 “方便的话,带我去拜访一下老人家。” 刘志贤的语气很真诚。 这既是出于对老英雄的尊敬,也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些不方便让外人听见的话。 李维军没有拒绝,领着刘志贤,朝着不远处爷爷居住的小院走去。 李维军的爷爷一个人住在一个低矮的土坯房里,此刻正戴着老花镜,坐在门口的槐树下,修补一张破旧的渔网。 看到李维军带着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同志进来,老人只是抬了抬眼皮,手里的活并没有停。 “爷爷,这位是镇上派出所的刘队长。” 李维军介绍道。 刘志贤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老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姿态放得很低。 “老首长好!” 老人这才放下手里的渔网,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 “坐吧。” 刘志贤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他先是把孙镇父子被正法的消息告诉了老人,然后着重夸奖了李维军在这次行动中的英勇表现。 老人听完,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他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孙子,缓缓开口。 “他是我李家的种,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寒暄了一阵,刘志贤终于说出了他今天来的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目的。 他郑重地看着李维军,表情严肃。 “维军,我今天来,除了给你送奖励,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李维军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刘志贤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有没有兴趣去当兵?” 第十八章 荣耀与牵绊 当兵? 这两个字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李维军平静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爷爷。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道惊人的亮光,仿佛生锈的刺刀被重新擦亮。他那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当兵,对这个老人来说,意味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几乎是同时,李维军的眼前,金色的文字疯狂飘过。 【去啊!必须去啊!孙镇父子都枪毙了,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老婆孩子安全了!这时候不去当兵,还等什么!】 【对啊,这可是刘队长亲自推荐,起点比别人高多了!以主角的身手和头脑,进了部队就是龙入大海,妥妥的兵王之路开启!】 【爷爷肯定也希望他去,当兵多光荣啊!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煽动性,描绘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刘志贤看着李维军,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欣赏。 “你的身手,你的胆识,还有你爷爷的红色基因,不去部队,是国家的损失。” 他诚恳地说道。 “只要你点头,推荐信的事情我来办。以你的条件,到了部队,前途无量。” 李维军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他不是没有热血,也不是不渴望建功立业。可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爷爷那低矮的土坯房,想到了家里那个温柔的妻子,还有那个抱着他脖子喊爹的儿子。 荣耀和前途,此刻都变得有些遥远。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刘志贤和爷爷期盼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 “刘队长,谢谢你的好意。”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能去。” 刘志贤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李维军的目光转向自己的爷爷,声音放得更轻了一些。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他又想到了林燕那双哭红的眼睛。 “我媳妇一个人带着孩子,我不放心。这个家,现在离不开我。” 说完,他再次看向刘志贤。 “刘队长,当兵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安安分分守着家人。您之前说的那个巡山员的工作,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推荐一下?” 【唉,果然还是拒绝了。】 【可惜了,兵王之路就这么断了,老婆孩子果然是英雄冢啊。】 【也不能这么说,主角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把家庭放在第一位,这才是真汉子!比那些为了前途抛妻弃子的人强多了!】 刘志贤沉默地看着李维军,眼神复杂。他看到了李维军眼中的坚定和责任,那不是逃避,而是一种选择。他心里的那点失望,慢慢被一种触动所取代。 这是一个有孝心,有担当的男人。 “好。” 刘志贤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巡山员的事,我会帮你去林场问问。” 他话锋一转,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李维军,我得警告你。巡山员是正经工作,你以后少去黑市那种地方。别忘了你爷爷是老英雄,别给他脸上抹黑。” 李维军闻言,却直截了当地说。 “刘队长,我去黑市,是为了挣钱。” “挣钱?挣钱的路子多的是,非要走那条歪门邪道?” 刘志贤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李维军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我要买枪,一把好枪。黑市上,一把双管猎枪要三百块。我还要养家,养我爷爷,养我老婆孩子。光靠工分,我们一家人连肚子都填不饱。” 刘志贤被他这番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 “你还有理了?” 他站起身,解开自己上衣的风纪扣,活络了一下手腕。 “今天我就替你爷爷,好好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记刚猛的直拳,带着风声就砸向李维军的面门。 李维军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没有后退,而是侧身一闪,右脚如同铁鞭一样,迅猛地踢向刘志贤的腰侧。 院子里尘土飞扬,两道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 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刘志贤是部队里出来的侦察兵,格斗技巧是千锤百炼的杀招,一招一式都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而李维军的身手,是爷爷从小传下来的家传功夫,更加刁钻实用。自从看到之前的文字提醒后,他更是有意无意地锻炼着自己的身体,反应和力量都远超从前。 两人你来我往,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志贤越打越心惊。他发现李维军不仅身手好,反应更是快得惊人。有好几次,他看似无懈可击的攻击,都被对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提前预判并化解。 又一次对拳后,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刘志贤喘着粗气,额头上见了汗。他看着对面同样气息有些不稳,但眼神依旧明亮的李维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浓浓的欣赏。 “好小子,真有你的。” 他由衷地赞叹道。 “不当兵,真是可惜了!”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看着的爷爷,这时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维军,刘队长说得对。” 老人站起身,走到李维军面前,那只布满老茧的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也是我们李家人的本分。家里的事是事,国家的事,更是大事。” 李维军看着爷爷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光,心里剧烈地挣扎着。 一边是家人的牵绊,一边是爷爷的期望和国家的荣耀。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 “爷爷,刘队长,我……”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做出了决定。 “等我两年。等小墨再大一点,懂事了。等我挣够了钱,把家里的房子修好,把您的身体调理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这个回答,让刘志贤和爷爷都愣住了。 随即,刘志贤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一言为定!我等你!” 【好样的!这才是最优解!】 【哈哈哈,我就知道,主角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家庭事业两不误!】 就在院子里气氛正好时,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刘队长!不好了!” 来人是刚才被派去找孙满的后生之一。 “我们找到孙满了,他刚从后山回来。” 村长连忙问。 “找到就好,人呢?” 那个后生喘着气,一脸为难地说道。 “人是来了,可他一听要他养孙耀宝那个儿子,当场就炸了,死活不肯干!现在正在村口闹呢!” 第十九章 不速之客 刘志贤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走,去看看。” 他当先迈开步子,李维军扶着爷爷,也跟了上去。 还没走到村口,喧闹的争吵声就传了过来。 村口那棵大槐树下,一个黑瘦的男人正被两个民兵拦着,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涨红着脸嘶吼。 “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养!孙耀宝是死刑犯,他儿子就是个小兔崽子,谁爱养谁养去,我们家不养!” 男人正是孙镇的亲弟弟,孙满。 他旁边的婆娘更是撒泼打滚,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没天理了啊!他爹拐卖孩子,害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要把这个祸害扔给我们家,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老小啊!” 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但没有一个上前劝的。 刘志贤脸色铁青地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孙满!” 孙满看到刘志贤,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刘队长,这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没这个道理。我们家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哪有余粮再养一个外人。” 刘志贤冷冷地看着他。 “他是你亲侄子,不是外人。孙镇犯了法,国法处置,但孩子是无辜的。你是他唯一的直系亲属,抚养他是你的责任和义务。” 他加重了语气。 “这也是组织的决定,必须执行!” “我不管什么决定,反正我们家养不了!” 孙满耍起了无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一场闹剧,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车轱辘话。 李维军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 他扶着爷爷,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这种扯皮的事,他懒得掺和。 回到家,林燕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他们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吃饭吧。” 李维军把爷爷安顿好,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那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还放在桌上。 林燕看着那个信封,眼睛里有好奇,也有期待。 李维军走过去,拿起信封,在林燕期待的目光中,拆开了封口。 他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炕桌上。 哗啦一下,一沓崭新的人民币,还有各种票据散落开来。 林燕的眼睛都亮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些票据,一张张地看。 “肉票,十斤。粮票,五十斤。布票,两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惊喜的表现。 这些在城里都要凭本供应的东西,现在就这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眼前。 她又拿起那沓钱,仔细地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 “五十块!维军,整整五十块钱!” 林燕的眼圈都红了,这笔钱对他们这个家来说,是一笔巨款。 就在这时,她的手指触碰到两张质地更硬一些的票证。 她拿起来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自……自行车票?” 林燕的声音都变了调,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那两张票翻来覆去地看。 “还是两张!”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李维军,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李维军看着妻子喜悦的样子,心里也感到一阵满足。 这时,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看到了炕桌上的钱和票,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这太多了。” 老人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维军,咱们不能要。心意领了,但这奖励太贵重了,退回去吧。” 林燕脸上的喜色顿时收敛了,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李维军。 李维军把钱和票收拢起来,递给林燕。 “燕子,这些你收好。” 然后他才转头对爷爷说。 “爷爷,这不是白拿的。我抓人贩子,是冒了生命危险的。这是我应得的。” 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咱们家现在需要钱,有了这些,您的身体能好好调理,小墨和燕子也能过得好一点。” 爷爷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下午孙满耷拉着脑袋,一脸晦气地从镇上领回来一个孩子。 那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鸷。 他就是孙耀宝的儿子,孙小山。 孙满领着他,路过李维军家门口。 李维军正好在院子里劈柴。 孙小山看到了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朝着李维军脚边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那眼神里,满是怨毒和仇恨。 几行文字在李维军眼前飘过。 【这小崽子,从小就不是好东西,长大后仗着孙满家亲戚在公社当干部,在村里更是横着走,没少欺负人。】 李维军看着那孩子被孙满不耐烦地拽走,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他暗自感叹,就孙满一家那嫌恶的态度,这孩子能不能平安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维军就起了床。 他准备进山。 爷爷参军时落下了一身伤病,尤其是眼睛,这几年越来越不好。 他想进山深处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些好药材给爷爷调理身体。 刚走进通往后山的小路,一行熟悉的文字就飘了出来。 【东南方向,穿过那片黑松林,有个小山谷,里面有好宝贝,不知道军哥能不能找到。】 李维军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调整了方向,朝着东南方走去。 山路崎岖,晨雾弥漫。 就在他快要走出这片密林时,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耳朵微微动了动。 他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属于山林鸟兽的声响。 那是脚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声音。 有人在跟踪他。 李维军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走路的节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 山林是他最熟悉的主场。 他看似随意地绕过一棵粗壮的老树,身体借着树干的遮挡,动作迅捷而无声地闪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他屏住呼吸,将自身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急切和慌乱。 李维军眯起眼睛,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居然是村会计孙有才的老婆,刘翠云。 她正提着一个空篮子,脸上带着焦急,四下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李维军皱起了眉头。 他从藏身的灌木丛后走了出来,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你跟着我干什么。” 第二十章 30年野山参 突然出现的人影和声音把刘翠云吓了一大跳,她抚着胸口,看清是李维军后,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哎哟,维军兄弟,可算找到你了,吓死我了。” 她快步走上前来,一股廉价的雪花膏味道扑面而来。 李维军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 刘翠云仿佛没有察觉他的疏远,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黏在他的身上,从他宽阔的肩膀,一路看到他结实的腰腹。 她眼里的贪婪和欲望,毫不掩饰。 “维军兄弟,昨天在山里,你可真是吓到姐姐了。” 她故意把声音放得又软又腻,身子也扭动起来。 “我回家想了一晚上,这事要是让我家那个死鬼知道了,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她说着,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眼眶也红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维军兄弟,你可得帮帮我。只要你肯保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一边说,一边朝李维军又凑近了一步,丰腴的胸口几乎要贴到他的胳膊上。 “再说了,你长得这么俊,身子骨又这么结实,比我们家那个干瘪老头强多了。你要是想,姐姐随时都可以……”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她不仅是想用身体封住李维军的嘴,更是真的眼馋他这副好身板。 他想起了昨天那肮脏的画面,又想到了家里干净爱脸红的妻子。 两相对比,让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滚开。” 李维军冷冷的说到。 刘翠云脸上的媚笑僵住了。 “你要是再敢跟过来,或者再动什么歪心思,我昨天看到的事情,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孙会计。” 李维军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到时候,是你被打死,还是周柱子被打死,就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他不再看刘翠云一眼,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刘翠云被他话里的杀气和那冰冷的眼神镇住了,呆立在原地,半天没敢动弹。 为了彻底甩掉那个麻烦的女人,李维军特意没走常走的山路,而是拐进了一片更为茂密的黑松林。 这里少有人来,路也更加难走。 当他穿过松林,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被山壁环绕的小山谷,谷底潮湿,长满了各种蕨类植物。 李维军想起了进山时看到的那行字,心里一动,开始在山谷里仔细搜寻起来。 山谷不大,但植被非常茂密。 他在一处背阴的石壁下停住了脚步。 那里长着一丛不起眼的植物,叶片呈掌状,顶端结着一簇鲜红色的果实,像一串红玛瑙。 李维军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野山参。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杂草,蹲下身子。 他用随身带着的小锄头,从离主根很远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地挖开湿润的泥土。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的活。 半个多小时后,一株形态完整,芦头粗壮,须根清晰的人参,终于被他完整地刨了出来。 看这人参的品相和大小,少说也有三十年的年份。 这绝对是个宝贝。 李维“军的心跳得飞快,他用几片大叶子将野山参小心翼翼地包好,贴身放进怀里。 为了不让人起疑,他又在山谷里采了满满一篮子新鲜的蘑菇和野菜,这才急匆匆地往山下走去。 回到家时,林燕正抱着小墨在院子里喂鸡。 “回来了。” 看到他,林燕脸上露出笑容。 李维军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屋里。 他先是去了爷爷的房间。 “爷爷。” 他把门关好,压低了声音。 老人正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了眼。 李维军从怀里掏出那个用叶子包裹的东西,一层层打开。 当那株带着泥土气息的野山参出现在眼前时,老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坐起身,戴上老花镜,拿过人参仔细端详。 “好东西,好东西啊。”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人参的根须,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少说也得有三十年了。” 李维军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爷爷,这东西留在家里没用,我想带燕子去城里把它卖了,换点钱。顺便,我想给她买辆自行车,以后她回娘家或者去镇上都方便。” 爷爷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去吧,路上小心。我看着小墨。” 李维军又回到自己屋里,把事情跟林燕一说。 林燕听说要去城里卖人参,还要买自行车,又惊又喜,脸都激动得红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李维军叮嘱爷爷看好孩子,便带着林燕,怀里揣着那株珍贵的野山参,朝着通往县城的路走去。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县城,已经是中午。 李维军凭着记忆,领着林燕来到县城最大的一家药店门口。 药店是三层的小楼,牌匾气派,进出的人也多。 “咱们就去这家。” 李维军对林燕说。 他刚准备抬脚迈进去,几行文字突然飘了出来。 【别进这家啊,老板是个奸商,最会压价,还会偷偷用年份浅的换年份长的。】 【对,去前面那条街,拐角有家叫‘百草堂’的,那家是祖传的老店,信誉好。】 李维军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他拉住林燕的胳膊。 “等等,我们换一家。” 林燕有些不解,但还是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两人按照文字的指引,找到了那家叫“百草堂”的药店。 店面不大,但很干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药香。 一个穿着长衫的老先生接待了他们。 当李维军拿出那株野山参时,老先生的眼睛都直了。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又叫来了店里的老师傅一起鉴定,最后给出了一个价格。 “六十块钱。” 老先生看着李维军,语气肯定。 “小伙子,你这株参品相极好,年份也足,这个价,公道。” 六十块。 这个数字让林燕倒吸一口凉气,她紧紧抓着李维军的胳膊,手心全是汗。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维军也很满意这个价格,他干脆地点了点头。 “行。” 钱货两清,当那崭新的六张大团结塞进怀里时,林燕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走出药店,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李维军看着妻子又惊又喜的样子,心情也很好。 “走,去供销社,买自行车。” 听到买自行车,林燕却犹豫了。 她拉住李维军,小声商量。 “维军,要不……自行车先不买了吧?这可是六十块钱呢,咱们存起来,以后家里有个什么急事也能用得上。” 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要一百多块,还要自行车票,这笔钱花出去,她心疼。 李维军却很坚持。 他握住林燕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钱花了可以再挣,自行车买了,你就能省很多力气。听我的,必须买。” 他没有给林燕再犹豫的机会,拉着她,大步朝着不远处的供销社走去。 第二十一章 迟来的道谢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各种商品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李维军拉着林燕,径直走到了最里面的车辆柜台。 一辆崭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静静地立在那里。黑色的车漆在灯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锃亮的车铃和车把手,无一不彰显着它作为这个年代顶级奢侈品的地位。 “同志,我们买这辆车。” 李维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柜台后昏昏欲睡的售货员耳朵里。 售货员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当看到李维军从怀里掏出自行车票和一沓钱时,那双没精神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一百五十块钱,加一张自行车票。” 售货员的声音都热情了不少。 周围正在看东西的顾客,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里有惊讶,有羡慕,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一百五十块钱,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不吃不喝也要攒上好几年。 林燕的手心都在冒汗,她紧张地看着李维军将钱和票递过去,心疼得脸都白了。 李维军却面色如常,他接过售货员开的票据,推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在众人火辣辣的注视下,带着林燕走出了供销社。 “维军,这……” 林燕看着这辆能当传家宝的自行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维军拍了拍结实的车后座。 “上来。” 他跨上车,双脚撑地,车身有些晃动。 但不过几分钟,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平衡感和身体控制力,李维军已经能歪歪扭扭地骑着车子前进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技巧,骑得又快又稳。 “坐稳了。” 他回头对林燕说了一句,然后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平稳地驶上了回村的土路。 林燕坐在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抓着李维军的衣角,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乡野的青草气息。她看着丈夫宽阔的后背,心里那点心疼慢慢被一种踏实和甜蜜所取代。 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当那辆黑得发亮的自行车出现在村口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村口的大槐树下,村会计孙有才正和几个游手好闲的村民闲聊。 他一眼就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的李维军,和他身后满脸幸福的林燕。 孙有才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那双小眼睛里淬满了毒汁一样的嫉妒。 “哼,有些人的钱来得就是容易。” 他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大得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 “靠着害了孙镇一家子发的财,买上了自行车,也不怕遭雷劈!”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那可是几条人命啊,他倒好,拿着沾血的钱享受上了。” “这车骑着,晚上不做噩梦吗?” 这些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李维军夫妇。 林燕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抓着李维军衣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自行车平稳地停下。 李维军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眼神冷得像冰。 他看着孙有才那张写满幸灾乐祸和恶毒的脸,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他一步步走过去,盯着孙有才的眼睛。 “你说什么?” 孙有才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但仗着人多,又梗着脖子喊道。 “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这车不是拿孙镇家的事换来的?” 李维军发出一声冷笑,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 “如果被拐卖的是你们家的孩子,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揭发人贩子的人是害人?”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口。 刚刚还跟着起哄的几个人,顿时哑了火,眼神躲闪,不敢再吱声。 谁家没个孩子,这种事光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里,一个跟孙镇家沾点远亲的男人却恼了。 他站出来,指着李维军的鼻子骂道。 “孙镇父子是混蛋,可他们再混蛋,也没害过咱们村里一个人!现在倒好,被你李维军一揭发,咱们整个李家村的名声都臭了!以后谁还敢跟咱们村结亲家?”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维军气得都笑了,他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的林燕却突然冲了过来。 她的眼睛通红,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没害过村里人?” 林燕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带着无尽的后怕与怨恨。 “我和小墨,差一点就被孙耀宝那个畜生给卖了!你说,这算不算害了村里人!” 孙有才和那个亲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村外通往镇上的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全都愣住了。 只见一大群人,乌泱泱地朝着村口走来。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都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激动和急切。他们手里提着篮子,抱着活鸡,胳膊上挎着各种东西,像是来赶集的。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一进村口,就四处张望,当看到李维军时,眼睛猛地一亮,几步冲了过来。 “请问,您就是李维军同志吗?” 老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李维军有些发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老人猛地回头,对着身后那几十号人,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 “就是这位恩人!” 话音未落,一个让李家村村民永生难忘的场面出现了。 老人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李维军面前的黄土地上。 他身后那几十号人,也跟着“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大片。 “恩人啊!谢谢你救了我们家的娃啊!” “李同志,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哭喊声,道谢声,响成一片。 这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把整个村口都堵住了。 孙有才傻了。 那个孙家亲戚傻了。 所有刚才还在嫉妒非议的村民,全都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二十二章 人心的沟壑 李维军也愣了一下。 他看着面前跪倒的一大片人,看着他们脸上混杂着泪水与狂喜的表情,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恩人”,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上脸颊。 他只是为了林燕和小墨。 他从未想过要当什么英雄,更没想过要接受这么多人的跪拜。 李维军立刻上前,想要扶起为首的那个老人。 “老人家,快起来,使不得。” 他的手刚碰到老人的胳膊,老人却执拗地跪在地上,仰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使得,怎么使不得!要不是您,我那才六岁的孙女就没了啊!” 老人身后的一个中年妇人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我家的娃才刚找回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上全是伤。李同志,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对,救命恩人!” 几十号人异口同声,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麻。 他们不由分说,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 咯咯叫的老母鸡,装满鸡蛋的篮子,还有自家做的干粮。 这些在如今这个年代,都是能拿得出手的最贵重的谢礼。 李维军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应对过这种场面。 就在这时,那个为首的老人忽然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不远处的孙有才,还有那个孙家亲戚。 “就是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王八蛋!” 老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包庇人贩子,跟他们穿一条裤子!你们家里就没孩子吗?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们都该跟孙镇一样,拉去枪毙!” “对!枪毙他们!” 刚刚还满是感激的哭喊,瞬间变成了滔天的咒骂。 几十号人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与愤怒,将所有的怨气都倾泻到了孙有才等人的身上。 孙有才的脸由猪肝色变成了惨白,在几十双要吃人的眼睛注视下,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我靠,太解气了!骂得好!】 【这帮人就该被这么骂!包庇人贩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主角一开始只是想保护家人,结果无心插柳救了这么多人,功德无量啊。】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飘过,李维军心里的那点惭愧和不自在,被这股汹涌的民意冲淡了不少。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你们闹够了没有!”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正是孙满的儿子,孙耀祖。 孙耀祖涨红着脸,伸手指着李维军,眼神里满是怨恨。 “就因为你!就因为你李维军一个人!我们整个李家村的名声都臭了!” 他环视着那些外村人,又指着李维军,声音越发尖利。 “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们村出了个人贩子窝!以后我们村的小伙子谁还娶得上媳妇?我们村的姑娘谁还嫁得出去!” 这番话,让那些外村人的咒骂声小了下去,也让许多李家村的村民变了脸色。 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猛地一拍大腿,冲了出来,指着李维军的鼻子破口大骂。 “李维军你个挨千刀的!我儿子跟邻村早就定好的亲事,就因为这事黄了!人家姑娘嫌我们村名声不好,死活不嫁了!你断了我家的香火,我跟你没完!” 男人的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立刻又有几个村民跟着附和起来,抱怨着因为这件事,自家的亲戚在外面都抬不起头。 一时间,指责李维军的声音,竟然隐隐盖过了那些感谢他的人。 【卧槽!这帮人的脑回路是认真的吗?】 【我惊呆了,这是什么神仙逻辑?不怪罪犯,怪抓罪犯的?】 【太无耻了,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吗?】 李维军看着眼前这些丑恶的嘴脸,心中的怒火反而熄灭了。 他只觉得荒谬,可笑。 跟这群自私愚蠢的人讲道理,完全是浪费口舌。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孙耀祖和那个骂得最凶的男人。 然后,他转身走到林燕身边,把她扶上崭新的自行车后座。 “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维军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你毁了我们村的名声就想跑吗!” 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远。 李维军骑着车,载着妻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家,李维军把事情的经过跟爷爷说了一遍。 老人听完,沉默了很久,只是拿起烟袋锅,默默地抽着旱烟。 缭绕的烟雾里,传来他一声悠长的叹息。 “人心不古啊。” 林燕给李维军倒了杯水,她看着丈夫紧绷的侧脸,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维军,你没做错。”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就算没有那些人,只为了我和小墨,你也必须那么做。别人怎么想,怎么说,都跟我们没关系。” 李维军反手握住妻子温软的手,心里的那点烦躁渐渐平息下来。 是啊,为了这个家,他什么都愿意做。 下午,李维军正在院子里整理之前采的草药,院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孙耀祖拉着一个孩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那个孩子正是孙耀宝的儿子,孙小山。 孙小山低着头,一双眼睛却从凌乱的刘海下,怨毒地盯着李维军。 “李维军!” 孙耀祖把孙小山猛地往前一推。 “孙镇一家都是被你害成这样的!这个小兔崽子,他爹妈都没了,现在轮到你来养了!”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谁惹的祸谁收拾,天经地义!” 林燕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这场景,气得浑身发抖。 “孙耀祖,你还要不要脸!” 李维军拦住要冲上去理论的妻子,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他甚至没有看孙耀祖,目光直接落在了那个眼神阴鸷的孩子身上。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向孙耀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让我养他?” 李维军问。 “对!就让你养!” 孙耀祖梗着脖子喊。 李维军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 “可以。” 他声音不大,却让孙耀祖愣住了。 李维军继续说道。 “你回去告诉你爹孙满,就说我李维军同意了。不过你顺便帮我问问他。” 李维军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他敢不敢,把这孩子放我这儿养。” 孙耀祖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维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让你爹想清楚。要是他不怕他之前干的那些丑事被捅出去,闹得人尽皆知,那你们现在就把这孩子留下。” 第二十三章 孙满的算盘 孙耀祖看着李维军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听着那句轻飘飘却又分量十足的问话,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爹孙满干的那些丑事? 孙满是生产队的大队长,管着全村的工分和物资分配。 这些年靠着村长孙镇这个哥哥的庇护,手脚确实不干净。 克扣社员的口粮,虚报冒领救济款,把队里的好东西往自己家里划拉,这些事村里人私下里都有议论,但谁也不敢拿到明面上说。 可李维军是怎么知道的? 孙耀祖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他想起了被抓走的孙镇,想起了李维军和镇上公安刘队长的关系。 连孙镇那么隐蔽的事都能被翻出来,他爹那些烂事要是被李维军捅到刘队长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孙耀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双腿开始发软。 他再也不敢看李维军的眼睛,一把拽过还愣在原地的孙小山,像是躲避瘟神一样,转身就往院子外跑。 那狼狈的样子,和他刚才闯进来时判若两人。 林燕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的恶气总算出了一些。 她走到李维军身边,有些担忧地问。 “维军,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孙满他……” 李维军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别担心,他不敢再来了。” 几行金色的文字适时地飘了出来。 【哈哈哈,吓破胆了吧!孙满那点贪污的破事,真要捅出去,别说村长,大队长的位置都保不住!】 【杀人诛心啊军哥!这一手敲山震虎玩得漂亮!】 【我猜孙满现在肯定坐不住了,估计要开始想别的幺蛾子了。】 李维军看着文字,眼神平静。 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孙耀祖连滚带爬地跑回家,一头撞进屋里。 “爹!爹!” 孙满正坐在炕上,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小酒,盘算着村长选举的事。 上次李维军当众推了村长的位置,这让他又看到了希望,上次选代理村长的时候他不在,这次正式选举村长他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当上村长后的威风,就被儿子这副见了鬼的样子给搅了兴致。 “嚎什么嚎!丧气不丧气!” 孙满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人呢?那个小兔崽子呢?你没把他扔给李维军?” 孙耀祖喘着粗气,把刚才在李维军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学了一遍。 当听到李维军那句“他敢不敢把孩子放我这儿养”时,孙满捏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抖,半杯酒都洒了出来。 他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骇。 孙镇做事何等隐秘,到头来还是栽了。 现在李维军又说出这种话,分明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这个李维军,到底是什么来头! 孙满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越想越怕,猛地站起身,抬手就给了孙耀祖一个响亮的耳光。 “谁让你去招惹他的!谁让你去的!” 孙满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能把孙镇都拉下马,捏死我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孙耀祖被打懵了,捂着脸,一脸不解。 “爹,我……我就是想让他养那个小崽子,给他添点堵……” “添堵?我看你是想给我添坟!” 孙满气急败坏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乱如麻。 李维军就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就埋在自己身边。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了。 孙满的脚步停了下来,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他忽然想到了李维军的另一个身份。 民兵队长。 虽然只是村里的民兵队长,但好歹也算是个干部,在村里说话有分量。 拉拢! 如果能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那颗炸弹不就变成自己的护身符了吗? 想到这里,孙满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他从柜子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塞到孙耀祖手里。 “去,去供销社买两瓶好酒,再割几斤肉。” 孙耀祖还是一脸迷糊。 “爹,这是干啥?” 孙满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你去请李维军,就说我说的,为今天的事赔罪。再把他手下那几个民兵都叫上,晚上到家里来吃饭。” 他拍了拍孙耀祖的肩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你告诉他,只要他肯在选举会上支持我当村长。以后,我保他一家在村里顺风顺水,没人敢找他家的麻烦。” “爹,他会来吗?” 孙耀祖有些怀疑。 “他会的。” 孙满笃定地说。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对大家都有好处。去吧,把事办得漂亮点。” 孙耀祖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看着父亲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拿着钱出门了。 孙满看着儿子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李维军,只要你识时务,我们就能相安无事。 你要是不识时务,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村支书用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通知全体社员上午九点到村委会大院开会,重新选举村长。 沉寂了几天的李家村,瞬间热闹了起来。 家家户户的社员们都从屋里走了出来,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有的人支持孙满,觉得他当了这么多年大队长,有经验。 有的人则觉得孙满手脚不干净,不能选。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微妙又兴奋的气氛中。 李维军正在院子里教小墨认草药,听到喇叭里的广播,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林燕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维军,他们真的要选孙满当村长吗?” 李维军把一株蒲公英放到小墨手里,抬起头,看向村委会的方向,眼神深邃。 第二十四章 公道自在人心 村委会大院里,社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嘴里的议论声像是夏天里的苍蝇,嗡嗡响。 大喇叭里选举村长的通知,让沉寂了几天的李家沟再次躁动起来。 “要我说,就该选维军。有本事,有脑子,还跟镇上公安关系好,谁敢惹咱们村。” 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小声提议。 他身边的人立马捅了他一下,朝不远处正跟人说话的孙有才努了努嘴。 “你小声点!上次那事,把维军的心都伤透了,你还敢提。” “是啊,人家现在根本不稀罕这个村长。你没看他连会都没来吗。”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搜寻,却没有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们知道李维军是最好的人选,可上次他们的做法已经让他寒了心,亲手把这个最合适的人推开了。 现在,谁还有脸再开口。 没了李维军,正式参选的就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当了多年生产队大队长的孙满,另一个是村会计孙有才。 两人因为职务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被推了出来。 孙满挺着肚子,满脸红光地跟人打着招呼,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孙有才则跟在他身后,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村民们看着这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这边的纷纷扰扰,李维军却懒得掺和半分。 他正在家里,给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打气。 “小墨,坐好了。” 李维军把儿子抱起来,稳稳地放在了车子前面的大杠上。 小家伙兴奋得小脸通红,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车把。 “燕子,上来。” 李维军跨上车,回头对妻子说。 林燕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侧身坐在了结实的车后座上,双手轻轻抓住了丈夫的衣角。 李维军脚下一蹬,自行车平稳地驶出了院子。 一家三口,迎着和煦的晨风,朝着林燕的娘家林家村骑去。 这幅画面,比村委会大院里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都更引人注目。 路过的村民们,无不投来羡慕又复杂的目光。 那黑得发亮的自行车,那坐在车杠上咯咯笑的孩子,还有后座上满脸幸福的女人。 这一切都宣告着这个家庭如今的好日子。 当自行车出现在林家村的村口时,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正在地里干活的村民们都直起了腰,好奇地张望着。 “那不是林家二丫头吗?” “是她,旁边是她男人李维军。哎哟,骑上自行车了!这可真风光!” “永久牌的,得一百多块钱吧,真有钱!” 议论声中,林燕的脸颊有些发烫,心里却甜丝丝的。 李维军把车停在岳父家门口。 林父林大山正在院子里编筐,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回来,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尤其是看到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时,他脸上的光彩更足了,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快,快进屋。” 林长河热情地招呼着,一家人兴高采烈的进了屋。 饭桌上,一家人正吃得高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从门口响了起来。 “哟,大伯家今天可真热闹啊。” 林燕的堂哥林壮,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斜着眼睛,目光落在李维军身上,语气里满是酸味。 “妹夫这是发大财了啊,自行车都买上了。听说你是靠着举报自己村里人,发的这笔黑心财?”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燕的脸一下子白了,端着碗的手都在发抖。 林大山更是气得浑身哆嗦,猛地一拍桌子。 “林壮,你混说什么!” “我混说?” 林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李家沟出了个人贩子窝,就是我这好妹夫亲手揭发的。踩着自己村里人的血换钱花,可真有本事。” “你!” 林大山气得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压不住的怒火。 “林壮你个狗日的,你再说一遍!” 林家村的生产队队长林建军,黑着一张脸大步跨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户人家,正是之前孩子被拐,又被找回来的那几家。 林建军指着林壮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有没有良心!要不是维军兄弟,我们村这几个娃就全完了!你现在说的是人话吗?”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妇人,更是直接冲了上来,哭着喊道。 “我家娃就是被孙耀宝那个畜生拐走的!是李同志救了我家娃的命!你林壮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风凉话!” “对!要不是李同志,我们这几家就都毁了!” 另外几个人也跟着站了出来,眼睛通红地瞪着林壮。 周围闻声赶来的其他村民,听到这话,也都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着那几户失而复得的人家,再看看颠倒黑白的林壮,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林壮,快给人家道歉!” “就是,你这话说得太不是东西了!” “人家是救命恩人,到你嘴里怎么就成发黑心财了?” 村民们的指责声像潮水一样涌向林壮。 林壮被这阵仗吓傻了,他没想到会捅了马蜂窝。 他看着林建军和那几户人家要吃人的眼神,腿肚子一阵发软,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认怂逃走了。 院子里,林大山的脸色有些尴尬。 毕竟,林壮是他的亲侄子。 李维军站起身,走到岳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爹,没事。其实我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维军看着一脸惊喜的小舅子,继续说道。 “我琢磨着,等挣了钱,再买一辆。到时候一辆在家里用,一辆方便我去城里运货。” “姐夫!真的?” 随即他又一拍大腿,带着点埋怨的语气。 第二十五章 新的提议 “哎呀,姐夫,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要是早说,我爹就不用费劲做那个平板车了!” 林大山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你姐夫这也是刚有打算。我这几天寻思着维军以后打猎采药,东西肯定不少,正准备做个结实点的平板车,方便他往城里送。” 李维军听到这话,心里一暖。 老丈人是老木匠,手艺精湛,做的东西向来实在。 他连忙摆手。 “爹,平板车可方便多了。自行车能带的东西有限,真要是猎到了大家伙,还是得靠平板车才行。以后我打了猎物,直接用平板车运去城里,省事。” 这话既肯定了老丈人的心意,又合情合理,林大山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连连点头说好。 屋里屋外,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刚才那点不愉快,彻底烟消云散。 林河的心思却完全被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勾住了。 他围着车子转了好几圈,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眼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 “姐夫,要不……你把车借我骑骑?我去趟镇上。” “你小子,就知道玩。” 林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李维军倒是无所谓,他把车撑好。 “去吧,路上骑慢点。” “好嘞!” 林河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从屋里拿了个小布袋。 “我去供销社割几斤猪下水,晚上去海边滩涂上抓螃蟹,给你们加餐。” 说完,他跨上自行车,还有些生疏地晃悠了几下,便兴奋地朝着镇子的方向骑去。 看着他欢快的背影,院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一家人其乐融融,一直聊到傍晚。 夕阳给整个林家村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院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林家村的生产队队长林建军,领着几户人家,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那几家找回了孩子的村民。 “维军兄弟。” 林建军一进门就热情地打招呼。 他身后一个中年汉子,二话不说,就把手里一个还在滴水的柳条筐往前递。 “李同志,这是我们下午刚从海里拉上来的,新鲜得很,你快收下。” 筐里是活蹦乱跳的海虾和几条海鲈鱼,看着就肥美。 “使不得,使不得。” 李维军连忙推辞。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 另一个妇人也把手里的篮子塞到林燕手里,里面是满满一篮子海鸭蛋。 “要不是你,我们家这辈子都完了。这点东西算什么,你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妇人说着,眼圈又红了。 几家人不由分说,把带来的各种海货都堆在了院子里,执意要表达这份救命的恩情。 推辞不过,林大山干脆把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都别走了,今天就在这吃!建军队长,你可得留下喝一杯。” 天色渐晚,林家的小院里摆开了桌子。 男人们坐在一桌,女人们和孩子在另一桌。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除了林家准备的,还有下午刚送来的新鲜海产,白灼海虾,清蒸海鲈,香气四溢。 几个男人推杯换盏,气氛很是热烈。 酒过三巡,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同桌一个叫林志涛的年轻人,是林家村的民兵,为人爽直。 他喝了口酒,忽然一拍桌子。 “姐夫,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们村那个孙满,真不是个东西!” 李维军抬眼看向他。 林志涛脸上带着几分酒气和怒意。 “前两天,他儿子孙耀祖偷偷摸摸找到我,塞给我两条烟,想让我在选举的时候支持他爹当村长。” “我呸!” 林志涛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当场就把他给打跑了!他哥是人贩子,他也不是什么好鸟!这种人要是当了村长,那村子还能有好?” 林建军也沉着脸点头。 “这事我也听说了。孙满这几年当大队长,手脚就没干净过。现在还想往上爬,真是黑了心。” 林志涛放下酒杯,看着李维军,眼神里满是真诚。 “姐夫,要我说,你们村那个村长,就该你来当!你有本事,脑子又好,你要是站出来选,我第一个带我们林家村的民兵去给你站场子!” 【对啊!军哥自己当村长,看谁还敢哔哔!】 【支持!把孙满那帮人全都干掉!】 【这提议好!自己当家做主!】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飘过,李维军却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我对当村长没兴趣。”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去掺和那些烂事。 林志涛见他拒绝,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酒,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姐夫,那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别不爱听。” 他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在李家沟,毕竟是外来户,根基浅。现在因为孙镇的事,你把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得罪光了,他们肯定天天给你使绊子。” “而且,李家沟现在名声都臭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那出了个人贩子窝。你们一家子在那住着,里外不是人,图个啥?” 林志涛的话,让整个桌子都安静了下来。 林大山和林建军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这是实话。 林志涛看着李维军,一字一句地说道。 “姐夫,要不,你带着我姐和小墨,搬来我们林家村吧!”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卧槽!神仙提议!赶紧搬!】 【对对对!回娘家村,岳父家罩着,乡亲们敬着,不比在那个破村子受气强一百倍?】 【燕子姐肯定也想回来!快同意啊军哥!】 林大山眼睛猛地一亮,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对啊维军!搬过来!我们林家村虽然不富裕,但没人敢欺负你们!村西头还有几间空屋子,收拾收拾就能住!” 林建军也立刻附和。 “没错!维军你要是过来,我这个生产队长的位置让给你都行!我们全村都欢迎你!”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维军身上。 坐在另一桌的林燕,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 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 那是对故乡的眷恋,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安稳和归属的深深期盼。 第二十六章 祸福相依 李维军的心被这道目光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向热情真诚的林建军和林志涛,又看了看一脸期盼的岳父林大山。 搬过来,确实是个极好的选择。 李家沟人心叵测,穷山恶水,留在那里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泥沼里行走。而林家村靠海,物产丰富,民风淳朴,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真心接纳他们的亲人和乡邻。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 可爷爷怎么办。 老人一辈子都生活在李家沟,那片贫瘠的土地是他的根。让他背井离乡,到陌生的村子安度晚年,李维军做不到。 【唉,爷爷是个问题,老人家故土难离啊。】 【搬过来多好,再也不用受那帮白眼狼的气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军哥难啊。】 李维军端起酒杯,对着众人笑了笑。 “这件事,我得回去跟爷爷商量一下。我先代我媳妇和孩子,谢谢大家的好意。” 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林建军和林大山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这事急不来,便不再多劝,饭桌上的气氛又重新热络起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月上中天。 送走了林建军和那几户热情的村民,林河从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和火水灯,显得兴致勃勃。 “哥,姐夫,咱们走。去赶海,抓螃蟹去。” 一家人趁着夜色,来到了海边。 海风带着咸腥的湿气扑面而来,远处的潮水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月光洒在退潮后的滩涂上,泛着一片银白色的光。 这个年代,国家政策严禁自由买卖,任何私下的交易都可能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海鲜这东西没什么油水,不能果腹,所以除了偶尔改善伙食,很少有人会费力气来抓。 偌大的海滩上,只有他们几个人。 李维军将猪内脏塞进一个竹编的笼子里,然后找到一处礁石缝隙,将笼子沉了下去。 林山,林河两兄弟也如法炮制,直到把所有笼子都放完。 一家人忙活了整整两个晚上。 第三天凌晨,天还没亮透,李维军就和林河用平板车拉着几大麻袋的收获,悄悄进了镇子。 在上次交易的那个隐蔽巷口,找到了周红旗。他看到麻袋里那些活蹦乱跳的螃蟹和海虾,眼睛都直了,当场结算点了一百五十块钱塞到李维军手里。 钱正好够再买一辆自行车。 第二天,当李维军和林河一人骑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回到林家村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两辆黑得发亮的自行车并排停在林家院子里,在阳光下闪着光,比最俊的婆娘还要吸引人的眼球。 村民们围在院子外,指指点点,议论声中充满了惊叹和羡慕。 林壮从人群外挤进来,当他看到那两辆一模一样的自行车时,眼睛都红了。他死死盯着那锃亮的车铃和崭新的车座,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李维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那份怨毒。 他意识到不对劲。 这种毫不费力就能赚大钱的方式,太容易招人嫉恨了。就像一块流着蜜的肥肉,会引来无数苍蝇,甚至豺狼。 晚上,李维军把林大山和林山林河两兄弟叫到屋里。 “爹,哥,林河,抓螃蟹的事,要先停一停。”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山林河两兄弟正兴奋地计划着再干几票,把家里短缺的东西都置办齐全,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 “为什么啊姐夫?这钱不是挣得好好的吗?” 林河不甘心的说到。 李维军看着他,神情严肃。 “太张扬了。两辆自行车,动静太大了。现在村里肯定有不少人眼红,万一有人偷偷去公社举报我们搞投机倒把,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到时候不光钱要被没收,人也要被抓去批斗,甚至劳改。为了这点钱,不值得冒这个险。” 【军哥这危机嗅觉绝了!太稳了!】 【对,及时收手!那个林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肯定会去举报。】 【见好就收才是王道,不然肯定要出事。】 林大山抽着旱烟,听完李维军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维军说得对。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这事是该停停,避避风头。” 林河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姐夫说的是事实。他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同意了。 “行,都听姐夫的。” 第二天一早,李维军就带着林燕和小墨准备回家。 林大山和林母给他们装了满满一车的海鸭蛋和鱼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李维军骑着车,载着妻儿,慢慢驶离了热闹淳朴的林家村。 当他们回到李家沟的村口时,李维军立刻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之前总聚在村口大槐树下闲聊的村民不见了踪影。路上偶尔遇到几个社员,那些人看到他们,眼神都变得躲躲闪闪,然后加快脚步,远远地避开,嘴里还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那不是单纯的羡慕或嫉妒,而是一种混合着排斥与怨恨的冷漠。 李维军心里一沉。 回到家,院子里倒是干净,显然是爷爷每天都有打扫。 爷孙俩还没说上几句话,隔壁的王婶就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 “维军,你们可算回来了。” 王婶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神秘。 “村里出大事了。前两天重新选了村长,你猜谁当上了?” 没等李维军回答,她就自己揭晓了答案。 “是孙满!他现在是咱们村的村长了!” “还有那个孙有才,当上了生产队的大队长。新来的会计,是前年入赘到村尾的那个知青,叫梁世,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一个人。” 这个结果,让李维军的眉头瞬间拧紧。 孙满当了村长,孙有才当了队长。孙镇虽然倒了,但他的势力却换了种方式,更加根深蒂固地盘踞在了这个村子里。 王婶左右看了看,又凑近了一些。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村里人都说,是你害得咱们李家沟名声都臭了。好几家订好的亲事都黄了,人家嫌咱们村出了人贩子窝,晦气。” 她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埋怨。 “都怪你当初非要把事情捅出去。现在好了,整个村子都跟着你倒霉。” 说完,她也不等李维军有什么反应,便扭着腰回家去了,仿佛只是特意来告知这个消息,看看他的笑话。 第二十七章 风波再起 李维军的归来,没有在村里激起任何善意的涟漪。 整个李家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村民们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或明或暗地扎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 怨恨,排斥,还有一种扭曲的幸灾乐祸。 【我真是吐了,这帮人脑子被驴踢了吧。】 【不怪人贩子,怪揭发人贩子的人,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心疼军哥一家,这日子怎么过啊。】 金色的文字带着愤怒与同情,李维军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推着车。 这些人的愚蠢和恶意,他早有预料,也懒得计较。 只要他们不来招惹自己,他可以当这些人是空气。 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傍晚,小墨哭着从外面跑了回来。 孩子崭新的小褂子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白净的小脸上沾着泥土,一道清晰的泪痕划过脸颊。 “爸爸,他们骂我。” 小家伙抽噎着,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解。 “他们说你是坏人,是害人精,还说我是害人精的儿子。” 林燕的心像是被一根针刺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冲过去抱住儿子,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用袖子胡乱地擦着儿子脸上的污痕,声音都在发颤。 “谁干的?是哪个小王八蛋欺负你!” 李维军蹲下身,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心中的那道防线轰然倒塌。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被如何辱骂,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心底升腾,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草!连孩子都欺负!这帮畜生!】 【不能忍了军哥!干他们!】 【太可怜了小墨,这村子真不能待了。】 晚上,林燕把睡着的小墨安顿好,走到院子里。 李维军正坐在小板凳上,就着月光,沉默地擦拭着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枪。 枪身在月色下泛着幽冷的光。 林燕走到他身后,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 她的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衫。 “维军,我们走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 “我们离开这里,回我娘家去。我求你了。” “我一天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这里的人都疯了。” “我怕,我怕他们会伤害小墨。” 李维军放下猎枪,反手握住妻子冰凉的手。 他转过身,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有我呢。” 他低头看着妻子泪痕斑驳的脸,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我们搬家。”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们去林家村,盖我们自己的房子。” 林燕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那,爷爷怎么办?” “爷爷那边我来想办法。” 李维军的思路异常清晰。 “老人家故土难离,最放不下的就是老祖宗的坟。等我们挣够了钱,就把祖坟也一起迁过去。这样,爷爷就没理由不跟我们走了。” 这个念头一出,所有的难题似乎都迎刃而解。 【对!迁坟!这个办法好!】 【军哥牛逼!思路清晰,执行力强!】 【搞钱搞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着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李维军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维军就背上猎枪和药锄,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他要进山。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挣到足够的钱,带着家人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清晨的山林里弥漫着一层薄雾,空气中满是草木与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 刚进山不久,李维军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在一棵腐朽的柞树桩上,一朵巨大的菌盖正安静地生长着。 它通体赤红,表面覆盖着一层如漆般的光泽,边缘是一圈漂亮的黄色。 是灵芝。 而且看这品相和大小,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年份了。 李维军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将这株品相极佳的灵芝采了下来,用布包好,妥善地放进背篓。 开门红。 他继续往深山里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刚翻过一道山梁,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 李维军眼神一凝,迅速闪身到一棵大树后。 不远处的空地上,两只羽毛华丽的鸟儿正在啄食地上的浆果。 它们体型不大,颈部有漂亮的羽翎,尾羽上带着黑白相间的花纹。 花尾榛鸡。 也就是俗称的飞龙。 这东西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是难得的野味,在城里能卖上大价钱。 李维军悄无声息地从腰间摸出弹弓,两颗石子扣在手里。 他屏住呼吸,手臂稳如磐石。 “嗖!” “嗖!” 两声轻微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只花尾榛鸡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双双倒在了地上。 李维军走过去,捡起猎物,满意地放进背篓。 运气不错。 他又在山里转了半天,最终在一处背阴的缓坡上,发现了一大片长势喜人的植物。 宽大的叶片,紫红色的茎秆。 李维军放下背篓,拿出药锄开始挖掘。 这片地黄的根茎异常肥大,品质上乘,足够他挖上大半天。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挖着草药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女人的惊呼。 李维军猛地回头。 一个年轻女人正连滚带爬地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她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惊恐。 是村里的那个下乡女知青,陶怀玉。 “救命!救救我!” 陶怀玉看到李维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朝他跑来。 紧接着,一个男人也从林子里追了出来。 正是新上任的生产队大队长孙有才的儿子,孙宝根。 孙宝根仗着自己父亲现在的身份,在村里越发嚣张跋扈。 他看到陶怀玉躲在李维军身后,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狞笑。 “李维军,我劝你少管闲事。” 孙宝根指着李维军,语气嚣张到了极点。 “我爹现在是生产队长,你得罪不起。” 李维军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他看着孙宝根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你是不是忘了,你小时候偷看王寡妇洗澡,被我吊在树上抽的事了?” 孙宝根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惧。 那段屈辱的记忆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他没想到李维军会当着陶怀玉的面,把这事说出来。 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你,你给我等着!” 孙宝根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怨毒地瞪了李维军一眼,终究还是不敢再上前,转身悻悻地跑了。 李维军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还在瑟瑟发抖的陶怀玉。 他刚要开口说话。 几行金色的文字却突兀地在他眼前炸开。 第二十八章 自寻死路 【我靠!军哥你这是救人一命啊!】 【吓死我了,我刚想起来,原来的剧情里,陶知青就是今天被孙宝根这个畜生给糟蹋了,后来受不了村里的流言蜚语,跳河自杀了。】 【军哥这一回头,直接改写了一个人的命运,功德无量!】 金色的文字带着后怕与庆幸,在李维军眼前跳动。 他的目光从文字上移开,落到身后那个还在发抖的女人身上。 陶怀玉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看着孙宝根消失的方向,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李维军心中那股因孩子被欺负而燃起的杀意,此刻又添了一把新的干柴。 他不是什么圣人,却也见不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因为这些渣滓的恶行而走向毁灭。 他看着她被树枝划破的衣袖,和那单薄颤抖的肩膀,默不作声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褂。 他递了过去。 “穿上吧。”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陶怀玉猛地回过神,看着递到眼前的衣服,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个男人。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感激。 她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褂子,胡乱地套在身上,遮住了破损的衣物和狼狈。 “谢谢你。”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细弱蚊蝇。 李维军只是微微点头,便转过身,重新拿起药锄,弯腰继续刚才未完的活计。 时间不等人。 他要挣钱,要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家人离开这个烂泥塘。 陶怀玉站在原地,看着他专注挖掘的背影,宽阔的肩膀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咬了咬嘴唇,默默地从他的背篓里找到了另一把小药锄,走到他旁边,蹲下身,也跟着一起挖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尽自己的一份力。 山林里一时间只剩下药锄挖进泥土的沙沙声,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挖完了那片地黄,背篓被装得满满当当。 李维军估算了一下,加上那株灵芝和两只飞龙,这一趟的收获足够买下大半辆自行车了。 他把沉重的背篓背上,准备下山。 陶怀玉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山路崎岖,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刚绕过一道长满灌木的山梁,前面的路就被几个人影堵死了。 孙宝根去而复返。 这一次,他身后跟了四五个本家兄弟,手里都拎着木棍和锄头,一个个面带凶光,显然是来寻仇的。 “李维军,你他妈的还敢下山?” 孙宝根看到他,脸上的狞笑更加张狂。 他指着李维军的鼻子,嚣张地喊道。 “刚才不是很能耐吗?今天老子要让你死在这山里!” 陶怀玉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恐惧,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用力拉了拉李维军的衣角,声音发颤。 “李同志,你快跑!别管我!他们是冲我来的!” 李维军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将身后沉重的背篓取下,轻轻放在路边的石头上。 然后,他反手从肩上摘下了那把油光锃亮的猎枪。 冰冷的枪身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寒光。 那几个跟着孙宝根来的本家兄弟,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就熄灭了。 他们是村里的混子,打架斗殴是常事,可面对一把真枪,腿肚子还是忍不住发软。 几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握着木棍的手都有些不稳。 孙宝根也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吓了一跳,但他仗着自己父亲是队长,又笃定李维军不敢惹出大事,强撑着胆子,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敢开枪吗?” “这里离村子这么近,枪声一响全村都听见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知青,你敢杀人?” 他见李维军不说话,胆子更大了几分。 “有种的,你把枪放下!我们赤手空拳练练!让大家看看你是不是个爷们!” 【哈哈哈,这傻逼在军哥面前装逼?】 【他不知道军哥的拳头比枪还硬吗?】 【完了,这小子今天要被打出屎来。】 李维军看着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又看了看孙宝根那张写满愚蠢和挑衅的脸。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他把手里的猎枪,轻轻地靠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 “好啊。” 他吐出两个字。 孙宝根见他真的放下了枪,顿时大喜过望,以为他怕了。 他冲着身后那几个还在犹豫的兄弟大吼一声。 “上!给我打死他!出了事我爹担着!” 那几人见没了枪的威胁,胆气又壮了起来,嗷嗷叫着挥舞着手里的家伙,朝李维军冲了过去。 李维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第一个人冲到他面前,举起木棍砸下的瞬间,他动了。 他的身体微微一侧,轻易躲过木棍,右手闪电般探出,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的手腕上。 “啊!” 一声惨叫,木棍脱手而飞。 李维军看也不看,一记刚猛的肘击,重重地顶在第二个冲上来的人的胸口。 那人闷哼一声,像只被煮熟的虾米,弓着身子倒了下去,半天喘不上气。 李维军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一记迅猛的侧踢,正中第三个人的膝盖。 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那人抱着腿在地上翻滚哀嚎。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壮汉,此刻已经全部躺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孙宝根彻底看傻了。 他站在原地,浑身僵硬,脸上的得意和嚣张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李维军一步步朝他走去。 “你,你别过来!” 孙宝根惊恐地后退,脚下被石头一绊,一屁股摔在地上。 李维军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蔑视。 他懒得再多说一个字,直接抬脚,一脚踹在孙宝根的脸上。 孙宝根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翻倒,嘴里喷出一口血沫,还混着两颗断牙。 剧烈的疼痛和无边的屈辱让他彻底疯狂了。 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往后蹭,指着李维军,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利。 “你等着!李维军你给我等着!” “我回去就告诉我爹!他是队长!我让他一分工分都不给你家记!我看你们一家怎么过!饿死你们!” 对于这种无能的威胁,李维军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工分? 他早就没指望过靠那点东西活。 这片广阔的山林,那片富饶的大海,才是他真正的依仗。 他转身走回树边,拿起自己的猎枪,又重新背上沉重的背篓。 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完全呆住的陶怀玉。 “走了。”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走去。 陶怀玉如梦初醒,她看了一眼在地上哀嚎的孙宝根几人,又快步跟上了李维军的背影。 第二十九章 流言蜚语 下山的路,比来时要沉默许多。 李维军在前面开路,背篓里沉甸甸的收获压着他的肩膀,他的心思却比背篓更沉。 陶怀玉跟在后面,身上还套着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式外褂,宽大的衣摆随着她的脚步晃动。 她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感激,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在她心里搅成一团乱麻。 到了村口,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 “李同志,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陶怀玉低着头,声音很小。 “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李维军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他径直朝着爷爷家的方向走去,他得去陪老人吃顿饭,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谈谈搬家的事。 李维军到的时候,爷爷正坐在院子里,慢悠悠地用篾条修补一个旧簸箕。 看到孙子回来,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光彩。 “回来了。” 李维军放下背篓,把那株品相极佳的灵芝拿了出来。 “爷,你看这个。” 爷孙俩就着晚饭,聊着家常。李维军几次想把搬家的话题引出来,可看着爷爷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无比沉重。 就在他陪着爷爷吃饭的时候,一股恶意的风,已经从村子的另一头刮了起来。 孙宝根捂着流血的嘴,连滚带爬地跑回家里,添油加醋地把山上的事哭诉了一遍。 很快,一个全新的故事版本,就在李家沟的各个角落里悄然流传。 “听说了吗?那个李维军跟城里来的女知青在山里头搞破鞋。” “真的假的?不能吧,他媳妇刚给他生了儿子。” “怎么不能!有人亲眼看见了!那女知青下山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李维军的衣裳呢!李维军自己光着膀子回来的!” “哎哟,这可真是不要脸了。他媳妇那么好一个女人,他还不知足。” 流言像长了脚的毒虫,迅速爬满了整个村子。 村民们本就因孙镇的事对李维军心怀怨恨,此刻更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想象出来的龌龊画面,言语间充满了鄙夷与幸灾乐祸。 当李维军从爷爷家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村民们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那种眼神,比之前的怨恨更加赤裸,多了一种看脏东西的鄙夷。 【卧槽,这帮长舌妇,这么快就开始造谣了?】 【孙宝根那孙子肯定没说自己想干啥,就说军哥和陶知青有一腿。】 【完了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维军看着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为了方便干活,他里面只穿了一件汗衫,外褂给了陶怀玉,此刻正光着上身。 他心里瞬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推开院门,林燕正坐在屋檐下的矮凳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她缓缓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落在李维军光着的上身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屈辱,还有彻底失望的眼神。 像一把生了锈的刀子,慢慢捅进了李维军的心里。 “他们说的,是真的?” 林燕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院子里砸出了一个深坑。 李维军看着她煞白的脸,和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就知道她已经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 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无比苍白。 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为了救人,才把衣服给了另一个女人? 在这种情境下,任何解释都像是在掩饰。 他看着妻子满是失望的脸,心中那股压抑的火气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朝院门外走去。 “你去哪?” 林燕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去公社。” 李维军的脚步没有停,声音冷得像冰。 “报警。” 林燕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以为他会争辩,会解释,甚至会恼羞成怒。 可他没有。 他只是用最直接,最刚硬的方式,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那份毫不犹豫的果决,不像一个心虚的人能装出来的。 林燕的心底,那片被失望淹没的死水,忽然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 他,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 李维军大步流星,一路走到了公社大院。 派出所的牌子就挂在院子最里头的一间平房门口。 他刚一脚踏进门,就愣住了。 屋子里,陶怀玉也在。 她还穿着他那件宽大的外褂,局促不安地坐在一张长椅上,看到他进来,脸上瞬间写满了愧疚和无措。 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子后面,眉头紧锁。 他看看李维军,又看看陶怀玉,脸上的神情充满了疑惑。 他就是这里的所长,孙林。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林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下午就有人跑来跟我说,你们村出了作风问题。现在你们两个当事人又都跑来了,一个说要报案,一个坐在这哭。” 李维军没有理会他语气里的不善,他平静地开口。 “所长,我来报案。第一,有人在山里意图侵犯女知青。第二,有人恶意造谣,毁我名声。” 他把事情的始末,包括孙宝根如何拦截陶怀玉,自己如何出手,以及下山后村里流言四起的情况,一五一十,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 孙林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他猛地一拍桌子。 “混账东西!” 孙林气得脸色铁青,他当然知道孙家在李家沟是什么货色。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陶怀玉忽然站了起来。 “所长,我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孙林愣了一下,指了指桌上的那台黑色手摇电话。 陶怀玉走过去,拿起话筒,熟练地摇动了手柄。 电话很快接通了。 “爸,是我。”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我在长山公社,我被人欺负了。”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个威严而愤怒的声音。 “谁干的!你等着,我马上请假过去!” 李维军的耳朵动了动。 他站在一旁,看着那个还在掉眼泪的女知青,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这年头,能往家里装私人电话的家庭,可不是普通人家。 这个陶怀玉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第三十章 峰回路转 电话那头威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派出所里却格外清晰。 所长孙林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刚才还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探寻。 陶怀玉放下电话,眼圈依旧是红的,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份安定和决然。 她转向孙林,微微鞠了一躬。 “孙所长,给您添麻烦了。” 孙林连忙站起身,摆着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麻烦,不麻烦,为人民服务嘛。” 他拿起桌上的暖水瓶,手脚麻利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水。 “来,喝口水,喝口水暖暖身子。” 从派出所出来,夜色已经深了。 月光清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同志,今天真的谢谢你。” 陶怀玉停下脚步,郑重地向李维军道谢。 她身上的男式外褂显得很宽大,风一吹,空荡荡地晃动着。 “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 她没有说下去,但声音里的后怕让空气都变得沉重。 李维军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陶怀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父亲是省委办公室的,叫陶天华。” 她主动说出了父亲的身份,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前些年家里出了点事,他被下放了,我也是那个时候跟着下乡的。现在已经平反,官复原职了。” 她看着李维军,眼神里满是真诚。 “你放心,村里的那些流言,我父亲过来后,会一并解决的。绝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李维军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卧槽!省委办公室的!这可是真正的大佬啊!】 【原来是落难的公主,我说怎么气质跟村里人不一样。】 【真是唏嘘,这么硬的背景,在原来的剧情里居然被一群长舌妇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可见人言可畏啊。】 金色的文字带着感叹,在李维军眼前缓缓飘过。 他的目光从文字上移开,望向远处黑沉沉的山峦轮廓。 一个人的命运,有时竟如此脆弱,也如此坚韧。 只是一念之差,一次援手,就将一个本该凋零的生命,从毁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走在回村的土路上。 夜深了,村里大部分人家已经熄了灯,但总有那么几扇窗户还透着昏黄的光,窗户后面,也总有那么几双眼睛在窥探着。 当李维军和陶怀玉的身影再次同时出现在村口时,那些刚刚平息的议论,又在黑暗中死灰复燃。 “看,他们一起回来的!”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肯定没干好事。” 窃窃私语声像蚊蝇一样,嗡嗡作响。 陶怀玉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脚步也有些迟疑。 她能感觉到那些来自暗处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李维军却像是毫无察觉。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而坚定。 他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加快脚步,就那么坦然地走在月光下,仿佛那些恶意的揣测和肮脏的议论,都只是路边的尘土,根本不配落在他身上。 陶怀玉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那份从容不迫仿佛有种奇异的感染力。 她心里的慌乱和畏惧,竟慢慢被抚平了。 她学着他的样子,将原本有些佝偻的背,一点点挺直,下巴也微微抬了起来。 是啊,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害怕那些人的目光。 回到家,院门虚掩着。 李维军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檐下小凳上的林燕。 她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像一尊安静的雕像。 听到脚步声,林燕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李维军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我报警了。” 他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只是陈述事实。 “孙宝根在山上想欺负陶知青,我正好撞见,把他打了一顿。” “我把外褂脱给陶知青,是因为她的衣服已经破了。” “刚才在公社,陶知青也在,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她父亲是省里的干部,明天就会过来处理这件事。”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平静。 林燕静静地听着,看着丈夫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闪躲与心虚,只有坦荡和一种让她心安的沉稳。 当听到陶怀玉的父亲是省里干部时,林燕那颗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她知道,有这样的人物出面,那些脏水就再也泼不到自己男人身上了。 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猛然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李维军的手背上,滚烫。 那不是怀疑的泪,而是劫后余生的泪。 李维军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林燕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来。 夜深人静。 屋里,小墨睡得正香,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燕帮李维军擦拭着身上的泥土,动作轻柔。 误会解开,那份失而复得的信任,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温存。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是新上任的村长孙满那公鸭一样的嗓子。 “全体社员注意了!全体社员注意了!” “地里旱了几个月,庄稼都快渴死了!今天所有人,都去村西头的河沟里挑水浇地!谁也不准偷懒!” “工分照记,偷奸耍滑的,一分没有!” 李维军和林燕吃过早饭,也拿上家里的一对木桶,跟着人群朝河沟走去。 经历了昨夜的风波,林燕的心情已经平复,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走在李维军身边,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远远的,河堤上站着几个人,正在监督社员们干活。 为首的正是生产队大队长孙有才。 李维军抬眼望去,正好对上孙有才投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里没有了昨日孙宝根的嚣张,却多了一种更加阴沉的怨毒,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第三十一章 公报私仇 干旱了数月的土地龟裂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村西头的河沟也见了底,只剩下一汪浅浅的浑水。 社员们弯着腰,用木瓢费力地将水舀进桶里,然后晃晃悠悠地挑向自家干渴的田地。 李维军和林燕到的时候,河堤上已经站满了人。 孙有才背着手,像个监工一样来回踱步,他看到李维军,那张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更是黑得能拧出水来。 他停下脚步,冲着李维军的方向,刻意提高了嗓门。 “李维军,你家的地,在那边,最西头那块。” 他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山脚下,那里的地块离河沟最远,隔着好几个土坡。 “别偷懒,浇不透不给记工分。” 不远处,孙宝根和他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兄弟正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坏笑。 “看他怎么挑。” “这不得跑断腿啊。” 林燕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上前一步就想理论。 “你们这是欺负人!”李维军伸手拉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我操,这孙有才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明摆着公报私仇!】 【就是,欺负军哥老实人!】 【这得跑多少趟啊,天黑都浇不完。】 李维军看了一眼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又看了看远处那块几乎快要贴着山根的地。 他对林燕说。 “你在这等我。” 说完,他便放下木桶,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河边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孙有才冷哼一声,以为他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没过多久,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李维军推着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回来了。 他走到河边,将两个装满水的木桶稳稳当当地挂在自行车的车把两端。 然后,他拍了拍后座。 “上来。” 林燕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丈夫的用意,眼里的担忧化作了笑意。 她麻利地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在全村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李维军双腿一蹬,自行车驮着一个人和两桶水,稳稳当当地朝着远处那片地骑了过去。 原本需要走上十几分钟的崎岖土路,骑车不过三五分钟就到了。 他将水倒进地里,又载着林燕轻松地骑了回来。 一个来回,比那些挑着担子气喘吁吁的壮劳力快了不止一倍。 那些刚刚还在看笑话的村民,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羡慕,嫉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懊恼。孙有才的脸已经从黑色变成了猪肝色,他死死盯着那辆来去如风的自行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孙宝根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自行车怎么还能这么用。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操作秀我一脸!】 【自行车还能这么用?军哥真是个天才!】 【看孙有才那张便秘脸,爽!】 夫妇俩配合默契,一个负责打水,一个负责浇灌,效率高得惊人。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李维军看到林燕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白净的脸颊也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 他停下车,从兜里掏出手帕,仔细地帮她擦了擦汗。 “你去树底下歇着,剩下的我来。” “我没事,我不累。” 林燕嘴上说着,心里却甜丝丝的。 李维军不容分说地把她按到一棵大树的阴凉下。 “听话。” 他转身回到河边,放下了自行车。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又找来了两只空桶。 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举动。 他用扁担挑起两桶水,稳稳地架在肩上。 然后,他弯腰,用两只手,又各自拎起了一只装满水的木桶。四桶水,加起来足有两百多斤。 他却只是身形微微一沉,随即迈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远处的田地走去。 他没有丝毫的勉强,呼吸均匀,脚步沉稳,仿佛肩上挑的不是水,而是棉花。 这一下,整个河堤彻底炸了锅。 “我的天,他还是人吗?” “这力气也太大了!” “一个人顶咱们三个人干啊。” 孙有才看着李维军那如同小山一般远去的背影,眼里的怨毒不知不觉间,竟掺杂进了一丝畏惧。 这种纯粹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能用权势打压的范畴。 李维军将水倒完,又拎着空桶走了回来。 他再次装满四桶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他把这枯燥的体力活,当成了一种日常的锻炼。 就在他埋头苦干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知青点的那片地。 孙宝根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正围在陶怀玉的周围,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 陶怀玉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嘴,拼命地加快手上的动作,想要离他们远一些。 【孙宝根这狗东西还不死心啊,又去骚扰陶知青了。】 【嘿嘿,他不知道死期将至。军哥改变了剧情,陶知青她爸今天就该到了吧。】 【坐等孙家父子吃不了兜着走!大快人心!】 李维军的目光从那几人身上扫过,随即收了回来。 这一次,他没有过去。 有些事,已经不需要他出手了。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李家沟都沉浸在挑水抗旱的忙碌之中,再没人有精力去嚼舌根。 直到第三天傍晚。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疲惫不堪的村民们正三三两两地扛着农具往家走。 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像一头闯入羊群的猛兽,缓缓驶进了李家沟的村口。 全村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孩子们跟在车屁股后面追着跑,大人们则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这年头,自行车都是稀罕物,更别说这种只有县里大领导才能坐的小轿车了。 车子在村委会大院门口停下。 车门打开,大队书记冯志山从驾驶位上快步走了下来。 他满脸堆笑,一路小跑地绕到后座,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两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先后下车,神情严肃。 紧接着,第三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年近五旬的男人,身上穿着一套裁剪得体的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身形挺拔,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周围时,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第三十二章 水落石出 村长孙满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算计的脸上,此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一路小跑过去,腰都快弯到了地上。 “哎哟,是哪位领导大驾光光临啊,我们李家沟真是蓬荜生辉。” 生产队长孙有才也不甘落后,挤开挡在前面的人,凑了上去,笑得满脸褶子。 “领导您辛苦了,快到屋里喝口水。” 大队书记冯志山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郑重。他侧过身,为众人介绍。 “这位,是省委办公室的陶天华主任。” 省委办公室主任。 这七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所有村民的头顶炸响。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嘈杂的议论都消失了。村民们瞪大了眼睛,敬畏地看着那个男人。那是他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大人物。 孙满和孙有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变得更加谦卑恭敬,连大气都不敢喘。 孙有才的脑子飞速转动着,他猛地推了一把身后的儿子孙宝根,压低声音催促。 “快,去跟陶主任问个好,混个脸熟。” 孙宝根脸上还带着伤,一瘸一拐地往前凑,刚想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脸。 一个身影却忽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是陶怀玉。 她穿过呆滞的人群,像一只归巢的乳燕,扑进了那个威严男人的怀里。 “爸!” 一声压抑着无尽委屈的呼喊,让整个村口彻底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看着那个在村里沉默寡言,任人欺负的女知青,此刻正紧紧抱着省里来的大官,哭得浑身发抖。 孙有才和孙宝根父子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村民们看向李维军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恶意。他们本就嫉妒李维军家过得好,此刻更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陶主任,就是他!就是李维军!” 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傍晚的宁静。 “就是他玷污了您闺女!这种人就该拉出去枪毙!”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他跟陶知青在山里鬼混,还把衣裳都脱了!” “无法无天了!必须严惩!” 一句句恶毒的指控,像是淬了毒的石子,纷纷砸向站在人群外的李维军。 【来了来了,正主上门,要开始清算了!】 【等着看孙家父子怎么死。】 【军哥这波是因祸得福,要搭上大人物的线了。】 李维军看着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村民,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陶天华轻轻拍着女儿颤抖的后背,安抚了片刻。他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恶毒的脸,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平静得有些异常的男人身上。 他松开女儿,迈开脚步,径直朝着李维军走去。 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一场好戏。他们都以为,这位大官是要去亲手教训那个玷污他女儿的流氓。 孙有才的心里甚至升起了一丝残忍的快意。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陶天华走到李维军面前,站定。 他没有抬手,也没有怒骂。 他对着李维军,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 “这位同志,谢谢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谢谢你,救了我女儿的命。”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孙有才脸上的快意变成了极致的惊骇,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凭着本能,颤抖着手指指向李维军。 “陶主任,您,您是不是搞错了?” “是他!是他把您闺女……” 他慌不择言,还想把那盆脏水死死地扣在李维军头上。 “他撒谎!” 一声清亮又带着愤怒的娇喝打断了他。 陶怀玉擦干眼泪,走到父亲身边,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如刀,直直地射向孙有才父子。 “那天在山里,想要欺负我的人,是他!” 她的手指向了脸色惨白的孙宝根。 “是孙宝根!他带着人堵我,想对我做坏事!是李维军同志正好路过,打跑了他们,救了我!” “我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李同志看我狼狈,才把他的外褂脱给我穿!” “下山之后,他们父子俩就串通一气,在村里到处造谣,说我跟李同志有不正当关系,想毁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声!” 陶怀玉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孙家父子和那些刚刚还在叫嚣的村民脸上。 孙宝根和他那几个帮手,此刻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得像筛糠。 “没有!你胡说!我们没有!” 陶天华的脸上已经不见了丝毫温情。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锥子,从孙宝根惊恐的脸上,缓缓移到孙有才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早已汗流浃背的村长孙满身上。 “孙村长。”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们村子,管理的很好啊。” “很热闹。” 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却像两座大山,轰然压在了孙满的心头。 孙满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他好不容易才当上这个村长,屁股底下的位子还没坐热,他绝不能因为孙有才这对蠢货父子,毁了自己的前程。 电光石火之间,他做出了选择。 孙满猛地转身,指着孙有才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吼道。 “陶主任!这事跟我们村委会没关系!全都是他孙有才教子无方!” “他这个生产队长,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就纵容他儿子孙宝根在村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这次的事,就是他们父子俩公报私仇,恶意陷害李维军同志!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了出去,言语之间,恨不得立刻将孙家父子踩进泥里,再踏上几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孙有才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前两天还跟自己称兄道弟的盟友,此刻却像一条疯狗一样反咬自己。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第三十三章 众叛亲离 孙满这句声色俱厉的嘶吼,仿佛一个信号。 刚刚还对着李维军喊打喊杀的村民们,瞬间调转了枪口。 “对!就是孙有才这个老王八蛋教唆的!” “我早就看他儿子不是好东西,整天在村里游手好闲,原来根子是在他爹这儿!” “陶主任,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不能让这种人当我们的队长,他会带坏我们整个李家沟的风气!” 墙倒众人推。 前一刻还跟着孙家父子一起诋毁李维军的村民,此刻纷纷化身为正义的使者,争先恐后地撇清关系,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对已经面无人色的父子。 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陶天华的目光冷冷地从那些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村民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大队书记冯志山的脸上。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带着女儿,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 这无声的姿态,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具压力。 冯志山浑身一激灵,冷汗瞬间就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对着车窗连连保证。 “陶主任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他那张谄媚的脸。 轿车掉了个头,在全村人敬畏的目光中,扬起一阵尘土,缓缓驶离了李家沟。 车子一走,孙有才和孙宝根父子俩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周围是曾经的邻里乡亲,此刻却只剩下鄙夷的目光和刻薄的咒骂。 绝望之中,孙有才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围,始终冷眼旁观的李维军。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李维军的小腿。 “维军!维军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他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生产队长的威风。 “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跟陶主任说一声,就说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给你磕头了!” 孙宝根也反应过来,跟着他爹一起爬过来,对着李维军砰砰地磕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军哥,军哥我错了!我不是人!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李维军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缓缓扫过周围那些神情各异的村民。 有幸灾乐祸的,有冷漠的,有鄙夷的。 却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半分的同情。 这就是他从小长大的村子。 这就是他曾经想要守护的乡亲。 一股无法言说的恶心与失望,从他的心底深处翻涌上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脚,挣脱了孙有才的手。 然后,他转过身,在父子俩绝望的哭嚎声和村民们复杂的议论声中,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孙有才也是活该。】 【军哥估计是对这个村子彻底失望了。】 【也好,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李维军看着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回家的路,从未像今天这样坚定。 夜色渐深,喧嚣了一整天的村庄终于安静下来。 李维军家里,林燕已经烧好了热水,正细心地帮他擦洗着后背。 她一句话也没问,只是用最温柔的动作,安抚着丈夫疲惫的身体和想必不会平静的内心。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林燕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陶天华和陶怀玉父女。 陶天华手上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瓶麦乳精和高级点心,陶怀玉则抱着一匹崭新的蓝的确良布料。 在七十年代的农村,这绝对是能用来当聘礼的重礼。 “李同志,林燕同志,冒昧打扰了。” 陶天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歉意。 李维军将他们请进屋里。 “陶主任太客气了。” 陶天华将礼物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今天来,一是正式感谢李同志的救命之恩。二是,有一件不情之请,想和你们商量。”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刚官复原职,省里情况复杂,盯着我的人不少。我现在把怀玉接回去,目标太大,对她反而不好。” “所以,我想请你们,再多照顾怀玉一段时间。等我那边安顿好了,再来接她。” 他的语气无比诚恳,目光里满是为人父的担忧与恳求。 李维军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一眼旁边局促不安的陶怀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林燕。 他沉默了片刻,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陶主任,实不相瞒,我也不准备在这个村子待下去了。” 陶天华愣住了。 李维军平静地继续说道。 “我妻子的娘家在几十里外的林家村,那边民风淳朴,邻里和睦。我准备过段时间,就带着老婆孩子搬过去。” 他看向陶天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如果您信得过我,可以想办法运作一下,把陶知青也调到林家村去。那边环境比这里好,离我们家也近,真有什么事,我们照应起来也方便。” 这个提议,瞬间解决了陶天华最大的难题。 一直低着头的陶怀玉猛地抬起头,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愿意过去!”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她这一句急切的话,变得有些微妙。 林燕原本还带着温婉笑意的脸,在看到陶怀玉那副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时,笑容微微一僵。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底深处,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悄然涌了上来。 【哦豁!小陶这是芳心暗许了啊!】 【完了完了,军嫂的雷达响了!】 【修罗场的前兆?军哥这个钢铁直男根本没发现。】 李维军确实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觉得这个方案对所有人都好,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两个女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 陶天华是何等人物,他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表情微妙的林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接了过来。 “这个提议很好,我会考虑的。”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李同志。” 他放下水杯,看着李维军。 “我听说,县供销社最近正好有一个招工指标,是正式工。” “你有没有兴趣?” 第三十四章 新的出路 县供销社,正式工。 这几个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屋里每个人的心上。 林燕握紧的拳头不自觉地松开了。 她怔怔地看着陶天华,又看看自己的丈夫,一时间忘了去分辨心底那股莫名的危机感。 在这个年代,一个吃商品粮的正式工指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铁饭碗。 意味着每个月二十多块钱的工资和各种票证补贴。 意味着从此脱离土里刨食的命运,一步登天,成为城里人。 这是能让一个农村家庭彻底翻身的通天机遇。 陶怀玉也抬起了头,她看着李维军,眼里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 有感激,有期待,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如果他能去县里工作,那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就近了一些? 【卧槽!供销社售货员!这可是七十年代的顶级好工作啊!油水足,地位高,说媒的能把门槛踏破了!】 【确实,比当个泥腿子强一百倍!军哥这波因祸得福,直接起飞!】 【不对吧,我记得原剧情里,军哥是去当兵了,后来在部队里成了兵王,立了大功。要不是他后来拼命寄钱回来,林燕大嫂朱彩莲,带着两个孩子,根本撑不下去。】 【当售货员是安稳,可当兵王才是真男人!可惜这个世界线,军哥估计没机会去部队了。】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缓缓飘过,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李维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朱彩莲,是李维军妻子的大嫂,上一世林燕和小墨出事之后,林燕父母也因为伤心过度相继离世,哥哥和弟弟也下场凄惨,只剩下她自己独自拉扯着孩子的可怜女人。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破土而出。 李维军抬起头,迎向陶天华探寻的目光。 他没有去看妻子脸上那份掩饰不住的激动,也没有去看陶怀玉眼里的期盼。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陶主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个指标,我不能要。”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燕脸上的血色褪了下去,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这样天大的好事。 陶天华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李维军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他继续说道。 “我妻子的大嫂,叫朱彩莲,她是个好女人,也识字,手脚麻利。如果可以,我想把这个名额让给她。” 他这番话说得坦然无比,仿佛放弃的不是一个铁饭碗,而是一捧不值钱的土。 林燕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看着丈夫坚毅的侧脸,那颗因为他拒绝工作而沉下去的心,此刻又被一股滚烫的暖流彻底填满。 她从没想过,在这种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自己娘家。 陶天华看着李维军,眼神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是一个有情有义,更有担当的男人。 李维军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局促不安的陶怀玉身上。 “至于陶知青的事,我刚才的提议,是真心实意的。” “我妻子的娘家林家村,民风确实比这里好得多。而且,林家村的生产队长,为人正直,在村里威信很高。” “如果陶知青能调过去,我让他多关照一下,绝对不会再让李家沟这种事情发生。” 他把两件事连在一起,说得合情合理,既解决了陶怀玉的安置问题,又顺势为自己的家人争取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还不动声色地向陶天华展示了自己的人脉和能力。 陶天华是什么人,他瞬间就明白了李维军的所有意图。 他深深地看了李维军一眼,心里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好。” 陶天华一锤定音。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招工指标的事,我明天就让人把凭证送过来。怀玉调动的事,我也会尽快办好。” 他站起身,对着李维军和林燕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一家的情分,我陶天华记下了。” 第二天,整个李家沟再次被震动了。 公社的正式文件,由新上任的村长孙满,用颤抖的声音,在大喇叭里广播了三遍。 生产队大队长孙有才,因管理不善,纵容家人,作风败坏,即日起免除一切职务。 其子孙宝根,因流氓罪,意图侵犯女知青,被判处劳动改造三年,即日执行。 同时,公社直接指派了一位新的生产队长,据说是一位退伍军人,雷厉风行。 而知青陶怀玉,也因为政策调整,被调往了几十里外的林家村知青点。 一连串的消息,像炸雷一样,把李家沟的村民们炸得晕头转向。 当李维军从孙满手里接过那个盖着县劳动局红章的招工凭证时,整个村子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只剩下敬畏。 当天下午,李维军就用自行车驮着林燕和儿子李墨,离开了这个让他彻底失望的村庄。 车轮滚滚,将那些流言蜚语,将那些丑陋的人心,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林家村。 当林燕带着丈夫和儿子回到娘家时,整个林家都轰动了。 林燕的父母,林大山和王翠花,拉着女儿的手问长问短。 几个兄弟姐妹也围了上来,院子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欢声笑语。 晚饭时,李维军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信封,郑重地递给了林燕的父亲。 林满仓疑惑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当他看清那张盖着红章的招工凭证时,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凝固了。 “供…供销社…正式招工凭证?”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拿着那张薄薄纸片的手,重如千斤。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纸上。 “啥?供销社的正式工?” 林燕的大哥林山第一个惊呼出声,他一把凑过去,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的天!是真的!每个月二十七块五的工资,还发粮票布票!维军,这…这……” 这可是全家人的光荣,是能彻底改变命运的东西。 林家所有人都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砸蒙了,他们看着李维军,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林大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凭证放回信封,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女婿。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困惑。 “维军,你跟爸说实话,这么天大的好事,你是从哪弄来的?” 第三十五章 偶遇野猪群 李维军平静地迎向老丈人探寻的目光,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隐瞒,将孙宝根如何在山上意图不轨,自己如何出手相救,以及陶怀玉的父亲陶天华如何登门感谢的经过,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他省去了那些人心的险恶与算计,只陈述了最基本的事实。 “这个指标,算是陶主任的一番谢意。” 李维军说完,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角落里,一直默默无声的大嫂朱彩莲。 “爸,妈,大哥。这个工作,我想给大嫂。” 此话一出,满屋哗然。 林家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林燕都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朱彩莲更是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紧张地在身前的围裙上搓着,连连摆手。 “不不不,维军,这使不得!这太贵重了,我……我怎么能要。” 她的脸因为激动和惶恐涨得通红,语无伦次。 “让巧巧去,巧巧年轻,也读过书,让她去!” 林巧巧是林燕最小的妹妹,今年才十七岁,刚读完初中。 李维军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沉静,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大嫂,你听我说。” “这个供销社的工作,我不想要。我也不准备一辈子待在村子里。”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更加震惊的计划。 “我准备过段时间,去做巡山人。” “巡山人?” 林大山眉头紧锁,这个营生可比种地危险多了。 李维军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诧,继续说道。 “巡山能挣钱,挣快钱。我想尽快挣一笔钱,把爷爷的身体好好调理一下。” “等爷爷身体好转,安顿好家里,我打算去当兵。” 当兵。 这两个字,让林家人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一条光荣的出路,也是一条充满未知与艰辛的道路。 李维军的目光再次落到小妹林巧巧的身上。 “等我将来在部队安顿下来,可以想办法把巧巧接过去,让她有更好的发展。但不是现在。” 他的视线又扫过大舅哥林山和小舅子林河。 “大哥和林河抓螃蟹的营生刚有起色,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能停。”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朱彩莲身上,语气恳切而坚定。 “家里需要一个稳定下来的人。大嫂你识字,做事麻利,又心细。这个工作,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你安稳了,大哥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在外面闯。”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将家里每个人的情况都考虑得清清楚楚,将未来的道路也规划得明明白白。 【说得对!原剧情里,朱彩莲大嫂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女人,吃苦耐劳又孝顺,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一辈子。这个工作给她,是最好的安排。】 金色的文字适时出现,印证了李维军的选择。 朱彩莲的眼眶红了,她看着这个妹夫,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家人都沉默了,他们看着李维军,眼神里是无法言说的感动与敬佩。 这个女婿,不仅有本事,更有情义,有担当。 林大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将那份沉甸甸的招工凭证推到大儿媳妇面前。 “彩莲,既然是维军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可他的脸上,担忧之色却更加浓重了。 “维军,巡山人……那太危险了。山里头什么东西都有,万一……” 李维军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爸,你放心。” “我先挣钱,买一把好枪,再正式上山。” 他转头看向一旁已经被他说得热血沸腾的小舅子林河。 “林河,明天跟我进山一趟。” 林河猛地一拍大腿。 “好的!姐夫!” 李维军这番干脆利落的安排,直接打消了林家所有的疑虑与反对。 这个男人,从来不是空口说白话,他用行动证明着自己的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李维军收拾好行装准备出门时,却发现院子里不止林河一个人在等他。 老丈人林大山和一脸严肃的大舅哥林山,也都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旧衣服,脚上穿着结实的解放鞋。 “爸,大哥,你们这是?” 林大山将一杆磨得发亮的红缨枪扛在肩上,闷声说道。 “多个人,多份力气,也多份照应。” 林山则提着一把砍柴刀,点了点头。 李维军心中一暖,没有再多说什么。 四人带上炒面、水囊和一些简单的工具,迎着晨光,朝着林家村屋后的深山走去。 山路崎岖,越往里走越是难行。 林家父子常年在山里活动,脚力不差,但李维军的步伐却比他们更加稳健,呼吸也更为绵长。 他像一头矫健的猎豹,总能轻易找到最省力的路径。 走了一个多小时,周围的树木愈发高大茂密,连阳光都难以穿透。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叶的气息。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李维军停下了脚步,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家父子三人立刻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从前方的灌木丛里传来,伴随着哼哧哼哧的粗重喘息声。 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龇着两根半尺长的獠牙,从林子里拱了出来。 在它身后,还跟着七八头大小不一的野猪,组成了一个不小的族群。 林大山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红缨枪。 林山和林河也紧张地将李维军护在身后,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可不是一头落单的野猪,而是一群。 真要起了冲突,他们四个人讨不到任何好处。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李维军的目光却异常冷静。 他没有看那群正在刨食的野猪,而是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陡峭的斜坡,茂密的树林,交错的藤蔓。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一个被杂草和落叶掩盖了大半的凹陷处。 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坑,足有两三米深。 李维军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一个计划,渐渐在他脑中成型。 第三十六章 智斗野猪群 那群野猪哼哼唧唧,用坚硬的鼻子拱翻着地上的腐叶,寻找着可食的根茎,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危险。 “爸,大哥,林河。” 李维军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 “看到那个坑了吗?” 他用下巴朝那个凹陷处示意了一下。 “你们三个现在过去,用刀砍些手臂粗的树枝,削尖了,插在坑底,尖头朝上,越多越密越好。” 林家父子三人顺着他的指示看去,瞬间明白了李维军的意图。 “那你呢?” 林大山压着嗓子问,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把它们引开,给你们争取时间。” “弄好了就藏起来,等我把它们引回来。” 说完,他不给岳父和舅子们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就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 林大山看着女婿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咬了咬牙,对着两个儿子低喝一声。 “动手!” 三人猫着腰,动作迅速而轻巧地摸向那个天然的土坑。 另一边,李维军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野猪群的侧后方。 他从背后取下那杆老旧的猎枪,检查了一下弹药。 时间紧迫,他必须制造出足够的动静,将这群畜生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并且要将它们引离陷阱足够远的距离,才能为岳父他们争取到布置的时间。 他举起枪,对准了远离野猪群的一棵大树。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寂静的山林里炸开,惊起飞鸟无数。 正埋头刨食的野猪群猛地抬起头,那头体型最为硕大的头猪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血红的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李维军没有停留,开完枪后立刻朝着山林的更深处跑去。 他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踩断枯枝,拨动灌木。 那头被激怒的公猪很快就锁定了噪音的来源,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迈开粗壮的四蹄,带着整个族群,像一辆横冲直撞的黑色坦克,朝着李维军逃跑的方向狂追而去。 山林里顿时乱成一团。 树木摇晃,落叶纷飞,野猪群的嘶吼和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要将整片大地踏碎。 李维军在林间飞速穿梭,他的身体像一头灵巧的猿猴,总能借助树干和藤蔓,险之又险地避开野猪的獠牙。 他不敢跑得太快,怕跟丢了。 他也不敢跑得太慢,那头领头的公猪好几次都是擦着他的后背冲过去,锋利的獠牙划破空气,带起一阵腥风。 这是一场玩命的赛跑。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喘息声,闻到野猪身上那股浓烈的臊臭味。 他的心跳在胸膛里剧烈地鼓动,但头脑却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他一边跑,一边估算着时间,估算着距离。 老丈人他们应该快布置好了。 就在他感觉肺部开始像火烧一样疼痛时,一声熟悉的呼喊从远处隐约传来。 “好了,姐夫!” 是林河的声音。 李维军精神一振,脚下猛地发力,身体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那个方向,正是陷阱所在的位置。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野猪群根本没有察觉到猎物的意图,它们只知道死死地跟着前方那个可恶的人类,要把他撕成碎片。 距离越来越近。 五十米。 三十米。 李维军已经能看到那个被杂草伪装过的陷阱入口。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腿上。 在距离陷阱不到一米的地方,他猛地一跃而起。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矫健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陷阱的另一边,顺势一个前滚翻,卸去了巨大的冲击力。 而他身后,那头领头的野猪收势不住,一头扎进了那个死亡之坑。 “噗嗤!” 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声瞬间响起。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重物坠落声和连绵不绝的惨叫。 一头,两头,三头…… 足足五头野猪掉进了坑里,被底部那些削尖的木桩刺穿了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坑底的泥土。 它们在坑里疯狂地挣扎,扭动,却只能让伤口变得更大,让痛苦更加剧烈。 剩下几头没掉下去的野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蒙了,在坑边焦躁地打着转,不敢上前。 躲在不远处的林家父子三人,此刻才敢从藏身处走出来,他们看着坑里的惨状,脸色发白,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别愣着,砸!” 李维军低吼一声,率先抱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狠狠地朝着坑里一头还在挣扎的野猪头上砸去。 “砰!” 闷响过后,那头野猪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林大山三人如梦初醒,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搬起石头朝着坑里猛砸。 直到最后一头野猪也咽了气,四人才停下手。 他们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泥土,从每个人的脸上流淌下来。 死里逃生。 【卧槽!卧槽!这他妈是拍电影吧!军哥牛逼!】 【这冷静的头脑,这强悍的身体素质,这教科书一般的陷阱战术,不去当特种兵真是屈才了!】 【吓死我了,刚才看他被追,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飘过,李维军却没心思去细看。 他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开始偏西。 “不能都留着。” 他喘着气,对还在后怕的林家父子说道。 “刚才的枪声,肯定把村里人惊动了。按规矩,在山里打到的猎物,都要上交生产队。” 林大山点了点头,这个规矩他懂。 李维军的目光扫过坑里那五头死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咱们藏三头,留两头给队里。晚上咱们再摸黑过来,把藏起来的猪弄下山,拿去黑市卖掉。” 林山和林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三头野猪,这要是卖了,得是多大一笔钱。 “快,动手!趁着人还没来,把猪弄出来藏好,再把这里收拾干净。” 四人立刻行动起来。 这野猪个个膘肥体壮,最轻的也有一百多斤,要把它们从三米深的坑里弄出来,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他们找来粗壮的藤蔓,合力将三头最大的野猪拖了上来,拖到远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藏好,又用石头和杂草堵住洞口。 做完这一切,他们又回到陷阱边,将血迹用泥土掩盖,把周围的痕迹清理干净。 刚忙完没多久,山下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狗叫声。 生产队长林建军带着十几个壮劳力,扛着锄头和猎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维军!你们没事吧?” 林建军人还没到,关切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四人,和陷阱里那两头硕大的野猪时,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随即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 他小心地凑到坑边,看着那两头死透了的野猪,又敬畏地看了一眼李维军,忍不住咂了咂嘴。 “我的天,维军,这…这都是你弄的?” “大家一起动的手。” 李维军不愿多说。 林建军也不再多问,他兴奋地一挥手。 “太好了!这下队里能分不少肉了!快,大家搭把手,把猪抬回去!” 众人欢呼一声,合力将那两头野猪从坑里抬了出来,用粗木杠穿好,兴高采烈地往村里走。 回去的路上,李维军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他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路边一处不起眼的草丛里。 那里,有几片形状特殊的叶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是人参叶。 第三十七章 意外之财 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分毫异样,只是在转身跟上队伍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将那几丛人参叶周围的地形特征死死刻在了脑子里。 一块形似卧牛的青石,一棵被雷劈断半截的歪脖子松树,还有旁边三株呈品字形排列的桦树。 位置记下了。 【老山参!绝对是年份不低的老山参!军哥这运气逆天了!】 【别出声啊!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了!这玩意儿可比那几头猪金贵多了!】 李维军看着眼前的金色文字,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平静地跟在欢天喜地的人群后面,朝着山下走去。 回到林家村,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听说李维军带着老丈人和小舅子,赤手空拳就弄死了两头大野猪,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从家里涌了出来,把村口的大槐树下围得水泄不通。 “我的天爷!这头猪少说也有两百斤吧!” “维军这孩子,真是好样的!有本事!” “这下好了,咱们队里也能见见荤腥了!” 村民们的脸上洋溢着最淳朴的喜悦和敬佩,一张张黝黑的脸上,笑容真挚而热烈。 生产队长林建军站在人群中央,看着那两头膘肥体壮的野猪,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用力拍着李维军的肩膀,嗓门洪亮。 “维军!好样的!你可是为咱们村立了大功了!” 李维军只是笑了笑。 这种发自内心的热情和赞扬,与李家沟那些猜忌恶毒的嘴脸,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按照规矩,猎物称重之后,李维军作为最大的功臣,分到了二十斤最好的五花肉,还有四根带着不少肉的大骨头。 剩下的猪肉,林建军也大方地给村里每家每户都分上了一斤多,整个林家村都沉浸在一种如同过年般喜庆的氛围里。 林燕的堂哥林壮,看着林燕家分到的那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眼睛里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嫉妒。他凑过来,酸溜溜地说道。 “还是维军本事大,一来就给咱家添了这么大件东西,我们可都跟着沾光了。” 林山听出了他话里的味道,眉头一皱,刚想说话,就被李维军一个眼神拦住了。 李维军提着肉,对林壮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这一夜,林家村家家户户都飘出了久违的肉香。 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传出很远。 林家的饭桌上,王翠花用那块五花肉炖了一大锅土豆,肉香混合着土豆的绵软,馋得人口水直流。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满嘴流油,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深夜,当整个村庄都陷入沉睡,只有几声狗叫偶尔划破夜的宁静。 李维军老丈人家的院门被悄悄推开。 李维军,林大山,林山,林河四人,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平板车,像几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村口的夜色中。 四人合力,费了好大的劲才再次来到那个隐蔽的山洞。 三头更大的野猪,静静地躺在洞里。 “动手吧,把它们弄上车,得赶在天亮前进城。” 林大山压着嗓子吩咐道。 就在林山和林河准备动手拖猪的时候,李维军捂着肚子,对老丈人说。 “爸,你们先弄,我闹肚子,去方便一下。” 说完,他不等林大山回应,就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密林里。 他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在黑暗中迅速穿行,很快就找到了白天记下的那片地方。 卧牛石,歪脖子松,品字形的桦树。 就是这里。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小铁铲,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刨开那几株人参叶下的泥土。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伤到下面的根须。 很快,一截形似人臂的根茎露了出来。 李维军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更加小心地清理着周围的土壤,当整株人参被完整地从土里起出来时,他屏住了呼吸。 这株野山参,主根粗壮,芦头密集,体态优美,须长而韧,赫然是传说中的“五形全美”之相。 【卧槽!这品相!这芦头!这须子!起码是五十年往上的纯野山参!】 【发了!这次是真的发大财了!这一根参,拿到大城市去,少说能卖个四位数!】 【军哥这运气,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 李维军用布小心地将人参包好,仔细地藏进怀里,又将挖开的土坑恢复原样,这才悄然返回山洞。 林家父子三人已经合力将一头野猪拖到了车上,正累得气喘吁吁。 四人齐心协力,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三头沉重的野猪全都捆在了平板车上。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 沉重的板车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颠簸,车轮不时陷入泥坑,需要四个人一起喊着号子才能推出来。 等他们满头大汗地推着车赶到几十里外的镇上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在上次交易的那个隐蔽巷口,找到了周红旗。 当周红旗看到板车上那三头体型硕大的野猪时,他那双精明的眼睛里,也控制不住地闪过一抹惊骇。 他快步上前,围着板车转了两圈,伸手拍了拍冻得僵硬的猪肉,又掰开猪嘴看了看獠牙。 “啧啧,好家伙,都是硬茬子。” 他故作镇定地咂了咂嘴,然后抬起头,看向李维军,脸上换上了一副商量的口吻。 “兄弟,你这野猪肉,虽然分量足,但肉柴,油水也少,不如家猪吃着香。” “你看这样行不行,净肉,我给你七毛一斤。” 要知道,现在黑市上没有票的家猪肉,都要卖到一块二一斤。他这一开口,直接砍了将近一半。 【来了来了,奸商的嘴脸露出来了。】 【真黑啊,七毛钱就想收这么好的野猪肉?】 林大山和林山一听这价格,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刚想开口理论。 李维军却抬手拦住了他们。 他看着周红旗,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 “整猪,连骨头带肉,不扒皮,六毛五一斤。” “这个价你要,现在就过秤。不要,我们推到别家去问问。” 说完,他转身就做出要推车走人的架势。 周红旗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三头猪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百斤,虽然六毛五的价高了点,但这么大的量,倒腾一手,挣头依然不小。 “哎,兄弟,别急嘛!” 他连忙上前拉住板车,脸上挤出笑容。 “行!六毛五就六毛五!谁让咱们是朋友呢!” 过秤,算账。 三头野猪,总共六百八十三斤。 周红旗又找了两个帮手过来,几人合力把猪抬走。他从一个破布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大团结”。 他仔细地点了两遍,递到李维军面前。 “兄弟,你点点,四百四十三块九毛五,我给你凑个整,四百四十四块。” 第三十八章 未雨绸缪 李维军接过钱,数都没数,直接塞给了身后的老丈人。 林大山伸出那双满是老茧,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沓对他来说如同千斤重的钞票。 他活了半辈子,种了一辈子地,手上从没拿过这么多钱。 他旁边的林山和林河,更是早就看傻了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沓钱,连呼吸都忘了。 四百四十四块。 他们长这么大,别说见了,连想都不敢想这么多钱。 这笔钱,足够在村里盖三间敞亮的大瓦房,还能风风光光地娶上两房媳妇。 【快买粮食!马上就是连续三年的大干旱,现在不囤粮,到时候有钱都买不到吃的!】 金色的字体在眼前浮现,像一声警钟。 李维军抬起头,迎上家人困惑又震惊的目光。 他看向林大山,语气不容置疑。 “爸,这钱不能留,我们现在就去买粮食。” “买粮食?” 林山第一个没忍住,他看着那鼓囊囊的口袋,满脸不解。 “维军,咱们家又不缺吃的,买这么多粮食干嘛?这钱留着干点啥不好。” 李维军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笃定。 “听我的,都买了,换成玉米面。” 林大山看着这个女婿,看着他那双沉静又坚毅的眼睛,想起了他进山前的自信,想起了他分肉时的情义,想起了他面对野猪时的冷静。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了点头。 “听维军的!” 一家人再次行动起来,推着空了的板车,转向了镇子另一头的黑市粮点。 天色已经大亮,巷子里的人影却比刚才更多,气氛也更加诡异。 人们都压低了声音,行色匆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李维军敏锐地察觉到,黑市上粮食的价格,比他记忆中高了一点,而且买的人远比卖的人多。 看来,已经有嗅觉灵敏的人,察觉到了什么。 他不再耽搁,很快找到了一个存货最多的粮贩子。 “玉米面,怎么卖?” “一毛三一斤,不讲价。” 粮贩子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回答。 “五百斤,现在就要。” 李维军直接开口。 粮贩子猛地站直了身体,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周围几个正在讨价还价的买家,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惊愕。 “兄弟,你没开玩笑吧?五百斤?” “过秤。” 李维军懒得废话,直接拍出几张大团结。 林大山和两个儿子也看傻了,但他们没有多问一句,立刻上前帮忙,将一袋袋沉重的玉米面扛上板车。 五百斤玉米面,整整六十五块钱。 板车瞬间又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维军让老丈人和舅子们先看着车,自己转身离开。 “爸,你们等我一下,我去趟药店,再买点东西。” 他独自一人,走进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国营药店。 药店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材味。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药师,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李维军从怀里掏出那个用布层层包裹的野山参,轻轻放在柜台上。 老药师的眼皮抬了一下,目光落在人参上时,他打算盘的手指停住了。 他拿起人参,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又闻了闻,眼神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将人参放回柜台,脸上换上了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品相还行,就是年份浅了点。三十块钱,不能再多了。” 李维军知道对方在压价,这根参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但他不想节外生枝,干脆利落地应下。 “行。” 拿着卖参的三十块钱,李维军又去了趟供销社。 他买了盐、火柴、煤油这些生活必需品,又奢侈地称了两斤红糖,买了一网兜十几个鸡蛋,还扯了几尺耐磨的蓝布。 当李维军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板车旁时,林家父子三人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只剩下钦佩。 这个女婿,做事太周全了。 当他们推着堆成小山一样的板车回到林家村时,整个村子再次轰动了。 村民们从各家院子里涌出来,围着板车啧啧称奇。 “我的天,维军,你们这是把供销社搬回来了?” “这得多少粮食啊!吃一年都吃不完吧!” 生产队长林建军也闻讯赶来,他看着那几大袋玉米面,也是一脸困惑。 “维军,你们这是……” 李维军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灰,平静地回答。 “林队长,我觉得今年的天色不对劲,心里不踏实,多备点粮食,有备无患。” 他没有说得太明白,但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林家村的村民淳朴,他们看着李维军,想起了那两头大野猪,想起了家家户户分的肉。 这个年轻人,有本事,有远见。 一个年长的村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维军说的有道理,今年的雨水是少了点,是该早做准备。”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 大家议论纷纷,都盘算着赶紧凑钱,也去镇上买点粮食存着。 林家的院子里,一家人齐上阵,将一袋袋玉米面搬进后院的地窖。 林家原本就有两百多斤存粮,加上这新买的五百斤,地窖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 看着这七百多斤粮食,林大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擦了一把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下,天塌下来都不怕了。” 李维军站在地窖口,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粮食,眉头却没有舒展。 【七百斤看着多,可是一家几口人吃三年,根本不够,还得想办法。】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一家人刚把东西都收拾妥当,院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林燕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让她微微一愣。 是陶怀玉。 她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蓝色衬衫,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张白净秀气的脸。 她的目光越过林燕,落在了院子里的李维军身上。 “林燕同志,你好。” 她先是小声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鼓起勇气,轻声说道。 “我……我找李维军同志,有点事情想和他说。” 第三十九章 同心与远谋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王翠花脸上热情的笑容淡了些许,林山和林河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林燕原本因为丰收而舒展的眉头,在看到陶怀玉那张白净秀气的脸时,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从心底悄然升起。 城里来的女知青,长得漂亮,又有文化,父亲又是省里的领导。现在又主动找上门来。 林燕的目光从陶怀玉身上,移到了自己丈夫的身上。 李维军感受到了院子里气氛的变化,也看到了妻子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紧张。 他心里有些无奈,面上却只能装作不知,向前走了一步,隔开了妻子与陶怀玉之间的视线。 “陶知青,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平静,带着一丝疏离的客气。 陶怀玉被院子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本就紧张,此刻更是脸颊发烫,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爸来信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紧紧攥在手里,似乎是想从中汲取一些勇气。 “我爸让我……让我多囤些粮食,说,说可能要变天了。” “我托人从黑市买了些玉米面,可是知青点人多眼杂,我没地方放。” 她抬起头,目光里带着恳求,看向李维军,又很快转向旁边的林大山。 “我听说林大叔家有地窖,所以想问问,能不能把粮食先存在您家?我可以付租金的。” 原来是这事。 林燕心头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她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可笑,脸上升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 林大山一听,立刻摆了摆手,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淳朴的忠厚。 “这有啥!多大点事!” “地窖空着也是空着,你尽管拉过来放,说啥租金不租金的,太见外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陶怀玉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林大山和李维军连连鞠躬。 “谢谢林大叔,谢谢李维军同志,太谢谢你们了。” 一家人再次回到屋里,气氛重新变得火热起来。 林大山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子上,小心地解开。 那沓厚厚的“大团结”,在昏黄的油灯下,散发着让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四百四十四块钱,除去买玉米面的六十五,还剩三百七十五块。 李维军将钱拿过来,看也没看,直接开始分。 “咱们四家,一家九十,爸妈一百零五。” 他抽出五张,推到林大山面前。 “爸,妈,这是一份。” 他又抽出四张,推给林山。 “大哥,大嫂,这是你们的。” 接着是林河。 最后,他将剩下的钱揣进自己怀里。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分的不是钱,而是几张普通的纸。 屋子里却没人动。 林大山第一个把钱推了回来,脸色严肃。 “维军,这不行。” “这趟进山,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主意,你的本事。我们爷仨就是跟着你跑跑腿,出点力气,哪能分这么多钱。”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钱你都拿着,你不是说要买把好枪吗?这东西金贵,得花大钱。” 林山也把钱推了回来,他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赧然。 “对,维军,爸说得对。这钱我们不能要,受之有愧。” 林河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姐夫,我就是跟着凑个热闹,你给我钱,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说得对!林家人都是实在人,不贪不占,有情有义。这样的家人,才是最坚实的后盾。】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浮现。 李维军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看着岳父和两个舅子坚决的脸,没有再强硬地推回去,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爸,大哥,林河,你们听我说。” “我们是一家人,钱分开了,家可没分。这钱你们先拿着,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以后我要是钱不够,再跟你们借,你们可不能不借我。”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给了大家台阶下,又强调了一家人的情分。 林大山看着女婿真诚的眼神,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将那沓钱收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女婿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林山和林河见状,也默默收下了钱。 分完钱,一家人心里都踏实了,屋子里的气氛温馨而融洽。 李维军看着地窖的方向,眉头却再次微微皱起。 “爸,今天陶知青来存粮食,倒是提醒我了。” “咱们一家囤粮,目标小。要是村里人都学咱们,家家户户都去黑市买粮,动静就太大了。” “到时候上面肯定会注意到,黑市怕是要被严查,咱们的路子也就断了。” 林大山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可咋办?这螃蟹的生意……” 李维军摇了摇头。 “螃蟹的生意先停一停。目标太大,容易被盯上。” 他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大山,眼里闪着精光。 “咱们换个营生。进山,采草药。” “采草药?” 林山和林河都愣住了,这玩意儿他们可不懂。 李维军胸有成竹。 “我爷爷以前是老兵,跟部队的军医学过本事,我们祖上也有郎中,所以我认识不少山里的药材。” “这东西不起眼,背一筐下山,别人只当是挖了点野菜。拿去镇上药店卖,换的也是活钱。” 这个计划,瞬间让林家父子三人眼睛亮了起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 李维军就再次带着林大山和两个舅子,背着背篓,拿着药锄,走进了后山。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不再是凶猛的猎物,而是那些藏在草木间的宝藏。 “爸,你看这个。” 李维军拨开一丛杂草,指着一株开着黄色小花的植物。 “这个叫柴胡,根能入药,是清热的好东西。挖的时候要小心,别把主根伤了。” 他又指向另一处。 “那是桔梗,就是咱们平时吃的狗宝咸菜的根,晒干了也是一味药。” 一路走,一路教。 李维军将自己脑子里关于草药的知识,毫无保留地教给林家父子。 从如何辨别,到什么部位可以入药,再到采挖时的注意事项,他都讲得清清楚楚。 林大山三人学得极其认真,他们知道,这又是女婿给他们找的一条活路。 四人在山里转了大半天,每个人的背篓都装了小半筐各种各样的药材,收获颇丰。 眼看太阳开始偏西,林大山直起酸痛的腰。 “今天就到这吧,天快黑了,该下山了。” 四人正准备沿着来路返回,走在最后的李维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被不远处山坡上一片火红的颜色吸引了。 在一片荆棘丛中,无数鲜红的果实挂在枝头,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粒粒红色的玛瑙,格外显眼。 李维军快步走过去,拨开带刺的枝条,摘下一颗放进嘴里。 一股淡淡的甘甜在舌尖化开。 他眼睛一亮。 “是枸杞,好大一片野枸杞!” 第四十章 熟人间的交易 那一片火红的颜色,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四个男人眼中的光芒。 【野枸杞!纯天然无污染的野枸杞!这玩意儿晒干了拿到药店,价格可不低!】 金色的文字适时出现,印证了李维军的判断。 林大山和两个儿子也围了过来,他们看着那一串串饱满鲜红的果实,脸上满是惊喜。 “这东西山里常见,没想到还能卖钱?”林山摘下一颗,学着李维军的样子放进嘴里,眼睛顿时一亮,“嘿,还挺甜!” “别愣着了,动手摘。”李维军没有多解释。 “天黑前能摘多少算多少。” 四人立刻行动起来,背篓里的药材被倒在地上,他们开始疯狂地采摘这片意外的宝藏。枸杞的枝条上带着细密的尖刺,不时会划破手指,但没人顾得上这些。 红艳艳的果实不断落入背篓,也落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化作沉甸甸的希望。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山峦之后,他们才停下手。 两个大背篓被装得满满当当,红得喜人。 回到家,李维军轻声说到。 “爸,大哥,你们在家把今天采的药材处理一下,按照我说的,把根茎和枝叶分开,摊在院子里晾着。” 他转头看向一旁还处于兴奋中的林河。 “林河,你跟我走,咱们连夜进城,把这枸杞卖了。” “好嘞!姐夫!”林河答应得干脆响亮,他现在对李维军的话没有半分怀疑。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一人背起一个沉重的背篓,再次消失在夜色里。 山路难行,但林河的心情却无比轻快,他觉得背上的重量一点也不累人,那都是钱,是好日子。 到镇上后李维军轻车熟路,带着林河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一家名为“济世堂”的国营药店门口。 药店还没关门,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发花白的老药师正在用抹布擦拭着柜台。 李维军将背篓放在地上,从里面捧出一把鲜红的枸杞,放在柜台上。 “老师傅,收野枸杞吗?” 老药师放下抹布,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落在那些果实上。 他拿起几颗,放在手心捻了捻,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最后放进嘴里一颗,闭上眼睛细细品尝。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好东西。” 他看向李维军,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颗粒饱满,色泽纯正,是上好的野生货。” 他沉吟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 “两块钱一斤,你这有多少,我全要了。” “两块?!” 站在一旁的林河没忍住,惊呼出声。 他的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两块钱一斤! 他们辛辛苦苦下河摸一天螃蟹,最好的价钱也不过几毛钱一斤。 这两筐不起眼的红果子,竟然能卖出这样的天价。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像是被一笔巨款砸晕了。 李维军表现得却很平静,他点了点头。 “行,那就过秤吧。” 老药师叫来一个伙计,两人将两大背篓的枸杞全部倒了出来,放在大秤上称重。 “一共五十二斤,给你算一百零五块,凑个整。” 老药师很是爽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仔细数了一遍,递给李维军。 李维军接过钱,直接塞到了林河的手里。 林河捧着那沓还带着油墨香的钞票,手指都在发抖。 一百零五块钱。 这笔钱让他感觉像在做梦。 他看着身旁面色平静的姐夫,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崇拜。 什么螃蟹,什么野猪。 跟着姐夫,随便在山里转一圈,捡点野果子,就比他过去一年挣的都多。 就在林河心潮澎湃,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的时候,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从药店门口传来。 “李维军?” 这个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瞬间让药店里的空气冷了下来。 林河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钱藏到身后。 李维军转过身,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 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国字脸,眼神锐利,正是上次在黑市遇见的刑侦队长,刘志贤。 此刻,刘志贤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李维军,以及他身旁一脸紧张的林河。 【完蛋!是那个刘队长!专门抓投机倒把的,怎么在这碰上了!】 【刚拿到钱就被抓个正着,这也太倒霉了吧!】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飘过,李维军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但他脸上没有露出分毫慌乱,反而迎着刘志贤的目光,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刘队长,真巧啊。” 刘志贤迈步走了进来,皮鞋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林河的心尖上。 “是不巧。” 刘志贤的目光扫过柜台上的枸杞,又看了看林河手里紧攥着的钱,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你又在倒腾什么东西?”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林河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就在这时,柜台后的老药师突然笑呵呵地开口了。 “刘队长,您瞧您说的,这怎么能叫倒腾东西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热情地拍了拍刘志贤的胳膊。 “您上次不是托我,说想找点野枸杞泡酒喝吗?” “我一直没找着合适的,这不,今天李兄弟正好给我送来了上等的好货,我正准备给您留着呢。” 老药师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李维军心中一动,立刻顺着台阶往下走。 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看向老药师。 “您怎么不早说这是刘队长要的。” 他又转向刘志贤,脸上带着歉意。 “刘队长,早知道您要,我刚才就直接给您送办公室去了,还劳烦您自己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这一番配合,直接把一场即将到来的审问,变成了一次熟人间的交易。 刘志贤脸上的冰冷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他看着李维军,眼神里的审视和怀疑,渐渐变成了一丝复杂。 他本来是过来找老药师开点提神的药,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李维军看气氛缓和,趁机开了个玩笑。 “话说回来,刘队长您年纪轻轻,看着身体壮得像头牛,怎么也要用枸杞泡水喝了?” 这个带着些许调侃的玩笑,让紧绷的气氛彻底松弛下来。 刘志贤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又忍住了。 他没有回答李维军的问题,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沉默了片刻,刘志贤忽然开口。 “李维军,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第四十一章 良药难寻 药店门口的巷子里,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人皮肤发紧。 刘志贤的目光像两把锥子,直直地钉在李维军身上。 “李维军,你是个聪明人。” 刘志贤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李维军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看着刘志贤,平静地问。 “刘队长有话不妨直说。” 刘志贤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转头看了一眼药店里还在忙活的老药师,然后对李维军抬了抬下巴。 “你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朝着巷子深处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李维军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十几米,停在了一处断墙下。 这里的灯光更加昏暗,只能勉强看清彼此的轮廓。 “我需要一味药,叫铁皮石斛,年份越老越好,最好是八年以上的。”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维军。 “我知道你常在山里转,本事大,路子野。所以想请你帮个忙,找找这味药。” 【铁皮石斛?还是八年以上的?这玩意儿可不好找啊,生长环境苛刻得要死,而且长到十年左右自己就烂根了,八年份的正是药效最好的时候,也最难寻。】 金色的文字证实了李维军心里的判断。 他知道这味药,也知道它的价值和稀有程度。 刘志贤的这个请求,不是帮忙,是给他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刘队长,这东西我听说过。” 李维军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它对生长的地方要求很高,而且年份不好判断。八年以上的,更是可遇不可求,全凭运气。” “我只能说,我进山的时候,尽力帮你留意。但能不能找到,我不敢保证。”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 刘志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过了许久,刘志贤才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的消息。” 他没再多说,转身就走,笔挺的制服很快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 直到那压迫感十足的背影彻底不见,李维军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转身走回药店门口,只见林河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李维军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哆嗦,手里的钱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到是李维军,煞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双腿一软,靠在了墙上。 “姐……姐夫,吓死我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以为……我以为咱们要被抓起来了。” 李维军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 “瞧你那点出息。把钱收好,回家了。” 回村的路上,林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时不时用一种混杂着崇拜和敬畏的眼神,偷偷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李维军。 他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天价的枸杞,突然出现的刑侦队长,还有姐夫和那人之间的交锋。 这一切都让他明白,自己这位姐夫,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等他们摸黑回到林家,院子里还亮着灯。 王翠花和林大山都没睡,正焦急地等着。 看到两人平安回来,王翠花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当林河把那一百零五块钱放到桌子上时,林大山和王翠花再次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又是……” “山里摘的红果子卖的。” 李维军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他将钱推到林大山面前。 “爸,这钱你收着,家里用。” 林大山看着那沓钱,又看了看这个沉稳得不像话的女婿,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默默地把钱收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家,现在已经是女婿在做主了。 “都别站着了,我教你们怎么收拾今天采的药材。” 李维军没让大家沉浸在喜悦中太久。 他把白天采的那些草药拿了出来,借着油灯的光,开始教一家人如何处理。 “这个柴胡,要把根上的泥土刷干净,然后切成段,放在通风的地方阴干。” “桔梗也是,洗净就行,不用去皮。” “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 林家父子三人围在他身边,学得格外认真。 他们知道,这学的不是怎么处理药材,而是学的一门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院子里,一家人围着灯火,低声交谈,气氛温馨。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隔壁院子的墙角阴影里,一双充满嫉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林壮看着林家院子里的灯火,看着他们桌上那沓晃眼的钞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凭什么。 凭什么他李维军一来,林大山家的日子就越过越好。 又是野猪肉,又是卖钱。 他心里的不平衡,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林壮那孙子在偷看呢,一脸羡慕嫉妒恨。这种人最容易在背后下黑手,军哥得防着点。】 李维军的动作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活。 他不在意。 村子就这么大,一家人突然有了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处之。 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怕别人嚼舌根。 把所有药材都处理好,摊放在院子里的簸箕上,已经是后半夜了。 李维军把林大山拉到一边,低声嘱咐。 “爸,最近风声紧,咱们先消停几天,别再进山了,也别去镇上,就在家老老实实待着。” 林大山经历的事情多,立刻就明白了女婿的意思,他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懂。” 第二天一早,李维军便对林家人说,要带林燕和儿子李墨回家住两天。 王翠花有些不舍,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往他们包里塞东西。 回到家后,李维军没有在家停留。 他换上一身耐磨的旧衣服,背上背篓,带上干粮和水,只在腰间别了一把砍刀,就再次独自一人走进了后山。 刘志贤的请托,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 这个人情,他必须还。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飞速勾勒着这片山脉的地图。 普通的山头,不可能有那种年份的铁皮石斛。 想找到它,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 野猪沟。 那是大山深处一个极其凶险的去处,地势险峻,常年云雾缭绕,据说里面盘踞着一个巨大的野猪群,连最有经验的老猎人也不敢轻易涉足。 但也正因为人烟罕至,才有可能保存着外界难寻的珍稀药材。 值得去冒一次险。 只是,自己手上没有一把好枪,万一真的撞上野猪群,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维军一边思忖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他穿行在密林中,身形矫健,悄无声息。 就在他翻过一道山梁,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时,一阵奇怪的声音,顺着风,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缠绵意味。 第四十二章 林中丑事 李维军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声音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山风从林间穿过,带来树叶的沙沙声,也带来了那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喘息和细碎的呻吟。 他屏住呼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作为一个常年在山里行走的人,他知道任何异常都可能意味着危险。 或许是受伤的野兽,或许是别的什么。 他拨开身前的一丛灌木,身体压得极低,动作轻缓得如同捕食的狸猫。 声音越来越清晰。 那不是野兽的嘶吼,而是属于人的声音。 他心里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脚步放得更慢了。 在一片相对平缓的林间空地上,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两具身体正纠缠在一起,散落的衣物扔了一地。 女人的后背对着他,男人的脸则埋在女人的颈窝里,动作急促。 李维军的目光冷了下来。 他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里,竟然会撞见这种苟且之事。 他本想悄然退去,不理会这桩腌臜事。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猛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女人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眼神迷离,看清来人是李维军后,她非但没有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 是刘翠云。 而她身下的那个男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中断,惊慌地抬起了头。 当他看到不远处如同石雕般站立的李维军时,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是孙满。 孙满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从刘翠云身上爬起来,却因为太过慌张,脚下一滑,狼狈地滚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抓起衣服,想要遮挡自己的身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与他的惊惶失措相比,刘翠云却显得镇定自若。 她慢条斯理地坐起身,不紧不慢地拉起那件的确良衬衫,遮住胸前的春光,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李维军的脸。 她的眼神大胆而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钩子。 【卧槽!现场直播!又是刘翠云这个荡妇,真是不甘寂寞啊!】 【旁边那个男的是孙满吧?村长?真是兔子吃起窝边草了。】 【军哥这撞破好事的体质也是没谁了,上次是知青,这次是村干部。】 李维军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看着坦然自若,甚至还带着几分挑逗意味的刘翠云,冷冷地开口。 “你男人刚被免职,你儿子也被送去农场改造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干这种事?”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孙满听到这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瘫软在地。 刘翠云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甚至还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和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正因为他们都倒了,我才要更努力给自己找个新靠山啊。” 她说着,竟然撑着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一步步朝李维军走过来。 她的目光像是黏在了李维军身上,带着一种露骨的欲望。 “李维军,我知道你本事大。” “你看看我,不比你家里那个黄毛丫头差吧?” 她停在李维军面前,一股廉价雪花膏混合着汗水的味道飘了过来。 “只要你点个头,我就是你的人。或者,咱们一起?” 她朝后面还在哆嗦的孙满扬了扬下巴,语气充满了蛊惑。 “你帮我把我儿子从农场弄出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瘫在地上的孙满,听到这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连滚带爬地凑过来,仰头看着李维军,声音带着哭腔。 “李维军同志,维军兄弟!翠云妹子说得对!” “咱们……咱们一起,这样大家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谁也别说谁。” “你今天就当没看见,不,你加入我们,以后我孙满,也唯你马首是瞻!求求你了!” 只有把李维军也拖下水,他今天这事才算安全。 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一个恬不知耻地出卖自己,一个卑微懦弱地请求同流合污。 李维军眼中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看垃圾般的眼神,冷冷地扫过面前的两个人。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向林子深处走去。 多说一个字,他都觉得脏。 “哎,李维军!你别走啊!” 刘翠云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李维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身后很快又传来了刘翠云哀求的声音,只是对象换成了孙满。 “孙满,你可得帮帮我,我儿子的事,就全指望你了……” “你刚才也答应了的……”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被风声和树涛声所淹没。 【啧啧,一个想找接盘的靠山,一个想找免费的刺激,凑一块儿了。】 【这世道,把人变成了鬼。刘翠云也挺可怜的,男人倒了,儿子没了,她一个女人不这么豁出去,估计也活不下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军哥别理他们,赶紧去找药才是正事。】 金色的字体在眼前飘过,李维军心下暗叹一声。 这世道确实能吃人。 但他没有丝毫同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但不能没有底线。 他很快将这件恶心事抛在脑后,将所有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脚下的山路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翻过了两道山梁,周围的林木愈发高大茂密。 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湿润泥土的气息。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靠近林家村后山的地界。 他正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口水。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山林中炸开。 声音撕裂了空气,惊起无数飞鸟,在山谷间回荡不休。 是枪声! 第四十三章 收获两条猎犬 李维军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枪声响起的瞬间,他整个人已经像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地面,顺势滚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山林里能开枪的,无非两种人。 一种是公家的人,比如民兵或者公安。 另一种,就是私藏了枪支的猎人。 无论是哪一种,贸然出现都不是明智之举。 他伏在草丛里,将呼吸放得极轻,锐利的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很快,两个穿着蓝色卡其布上衣的男人,从一片树林后闪了出来,手里都端着老式的单发步枪。 李维军认得他们。 是林家村的民兵,林大和林二两兄弟,都是村里的老实人。 此刻,两人正一脸紧张地追着什么。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两头受惊的狍子正慌不择路地在林间狂奔,速度极快。 林大举起枪,试图再次瞄准,但狍子跑得毫无规律,加上他心情紧张,手臂一直在抖,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哥,快打啊!要跑了!” 林二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林大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他知道再不开枪,今天就白忙活了。 【就这枪法,再打十枪也打不着。】 李维军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了计较。 他没有出声,而是悄悄地从侧面绕了过去,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掂了掂分量。 他算准了狍子奔跑的前方,手腕猛地发力。 石头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砸在了一头狍子前方的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 受惊的狍子猛地一拐,奔跑的路线瞬间改变,正好将毫无遮挡的侧身,暴露在了林大兄弟的枪口下。 “砰!” 林大几乎是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这一次,子弹没有落空。 那头狍子发出一声悲鸣,向前踉跄了几步,轰然倒地。 另一头狍子被这变故吓得停顿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成了! 林大和林二对视一眼,脸上满是收获猎物的狂喜。 可当他们看清狍子倒下的位置时,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那边的树后慢慢走了出来。 是李维军。 兄弟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枪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私自进山打猎,这要是被举报了,可是要挨批斗的。 “维……维军?” 林大看清来人,紧张的表情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真巧啊,你也来山里转转?” 李维军拍了拍手上的土,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走了过去。 “我本来是想去野猪沟那边看看,没想到走到这儿来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狍子。 “你们这运气不错。” 听到这话,林家兄弟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们知道,李维军这是不打算追究了。 林二是个实在人,他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 “啥运气不错,要不是你刚才帮忙,这俩都得跑了。维军,今天多亏了你,等会儿跟我们回村,晚上让你嫂子炖上肉,咱们好好喝一顿。” 李维军却摆了摆手。 “肉就不吃了,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他话锋一转,目光看向林二。 “我倒是想跟你打听个事,我听说你家那条老猎狗,前阵子下了一窝崽子?” 林二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是啊,下了五只,一个个都可能吃了,天天在院子里闹腾,愁死我了。” 他正愁家里粮食不多,养活不了这么多狗。 李维军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正好,你匀我两只怎么样?” “我以后可能也要经常进山,有两条狗跟着,能安全不少。” 林二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那有啥问题!你想要,都拿去都行!” “那不行,我就要两只,就要最壮的。” 李维军的语气不容置疑。 “等秋猎的时候,我请你们喝酒。” 一桩交易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维军帮着两人,将那头一百多斤的狍子抬回了林家村。 在林二家的院子里,李维军从一窝挤在一起哼哼唧唧的小狗崽里,挑了两只最精神,最闹腾的。 他拎着两只小狗的后颈,又顺手提上自己先前打的一只野兔,跟林家兄弟告了别,转身回家。 当他提着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回到家时,正在院子里玩泥巴的李墨,第一个冲了过来。 “爸爸!是小狗!” 儿子的眼睛里闪着光,欢喜得快要跳起来。 李维军把小狗放在地上,然后将那只还在蹬腿的野兔扔到儿子面前。 “墨墨,想让它们以后听你的话,就得从小喂它们吃生肉。” 他从腰间抽出砍刀,利落地划开兔子的肚子,撕下一块血淋淋的兔肉,递给儿子。 “去,喂给它们吃。” 李墨有些害怕,但看着父亲鼓励的眼神,还是壮着胆子,将那块肉扔到了两只小狗面前。 小狗闻到血腥味,立刻摇摇晃晃地扑了上去,发出呜呜的声音,开始撕咬。 林燕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丈夫的用意。 她走到李维军身边,看着那两只正在抢食的小狗,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下了几分。 有这两条猎犬陪着,他以后进山,总归是多了一重保障。 过了没几天,林家院子里晾晒的那些药材,终于都干透了。 李维军将它们分门别类地装进几个麻袋,用自行车驮着,再次去了镇上的济世堂。 还是那个老药师。 他看见李维军,脸上露出了笑容。 柴胡,桔梗,这些都是常用药材,虽然不值什么大钱,但胜在量大,而且品质都很好。 老药师过完秤,爽快地付了钱,一共十三块五。 李维军收下钱,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看了一眼药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才压低了声音,对老药师说。 “老师傅,我这里还有个好东西,您给掌掌眼?” 说着,他从怀里那个最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第四十四章 完蛋!是狼群! 老药师的目光,在接触到那块红布包裹的东西时,变得专注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那块红布一层层揭开。 当里面的东西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老药师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那是一朵硕大的菌盖,形状如云,表面是紫黑色的,泛着一层如同漆器般的光泽。一圈圈的环形纹路,昭示着它的不凡。 【我靠!看这品相,少说也有十年以上了,这是宝贝啊!】 金色的文字在李维军眼前一闪而过。 老药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菌盖的表面,那动作,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 他凑近了,用鼻子细细地闻,一股独特的菌香混合着药气钻入鼻腔。 许久,他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他看着李维军,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狂喜的情绪。 “二十块。” 老药师直接报出了一个价格,语气不容商量。 “这朵灵芝,我出二十块钱收了。” 李维军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老药师立刻从抽屉里数出两张大团结,郑重地交到李维军手里,然后才宝贝似的将那朵灵芝收了起来,仿佛生怕他会反悔。 李维军把钱揣进内兜,转身离开了济世堂。 他没有回家,而是熟练地拐进了镇子后面的黑市。 找到周红旗后,李维军没有废话,直接将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 大量的粮票,布票,还要几张烟票和一等酒票。 周红旗看着李维军拿出的现金,眼睛都直了,动作麻利地凑齐了票据。 “兄弟,还要别的吗?” “有工业票吗?” 李维军问道。 周红旗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这玩意儿现在比命都金贵,我这真没有。” 李维军也不强求,收好票据便转身去了供销社。 他用刚到手的烟票和酒票,买了三条大前门香烟和两瓶汾酒。 这些硬通货,比钱更好使。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肉铺柜台前,对着里面挂着的半扇猪一指。 “同志,给我割一扇后腿。”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排队的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售货员手起刀落,一大块带着猪尾巴的后腿肉被割了下来,往秤上一放,足有几十斤重。 李维军付了钱,用一张大油纸包好猪肉,这才心满意足地骑上车,往村里赶去。 第二天,李维军起了个大早。 他将三条烟,两瓶酒,还有那扇硕大的猪后腿用绳子捆好,直接去了林二家。 林大和林二两兄弟正在院子里编筐,看到李维军提着这么多东西进来,都愣住了。 “维军,你这是……” 李维军将东西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笑着说。 “大哥,二哥,多谢你们匀给我的狗崽子,这是我一点心意,你们可不兴跟我客气。” 看着那三条大前门,两瓶汾酒,还有那晃眼的一大块猪肉,兄弟俩的眼睛都红了。 这礼太重了。 “这……这哪能行!” 林大推辞着,黝黑的脸上满是局促。 林二更是连连摆手。 “维军兄弟,你这就太见外了,不就是两只狗崽子嘛,你要是喜欢,都拿去都行。” “一码归一码。” 李维军的态度很坚决。 “以后我还要常跟两位哥哥请教山里的事情,这点东西,算是我提前拜师了。” 【军哥这人情世故玩得溜啊。林大林二都是民兵队的,跟他们搞好关系,以后在村里办事,那就是多了一条路。百利无一害。】 李维军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兄弟俩面子,又拉近了关系。 林大和林二对视一眼,都不再推辞,心里对李维军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 林大一拍大腿。 “行!维军兄弟这么敞亮,我们再推辞就是不给你面子了!” 他看着桌上的酒和肉,豪气顿生。 “光有酒肉哪行,走,咱们哥仨进山,打两只野鸡回来,今天中午好好喝一顿!” “好!” 李维军正有此意。 三人当即回家拿了各自的步枪,兴冲冲地进了山。 林家兄弟是村里的老猎手,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很。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片林子里发现了几只正在觅食的野鸡。 两声枪响过后,两只肥硕的野鸡应声倒地。 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正准备上前去捡,林中的气氛却突然变了。 原本还鸟叫虫鸣的山林,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 一股浓烈的腥臊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李维军的脸色瞬间凝重。 “上树!” 他低喝一声,自己已经率先朝着旁边一棵最粗壮的大树爬去。 林大和林二也是经验丰富的人,闻声色变,立刻跟着他手脚并用地往树上爬。 他们刚刚爬到离地三四米高的树杈上,下方的灌木丛里,就钻出了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一头,两头,三头…… 转眼之间,十几头身形消瘦,眼神凶狠的野狼,就将他们所在的大树团团围住。 这些狼显然是饿了很久,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残忍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树上的三个人。 【完蛋!是狼群!天旱猎物少,这群狼都饿疯了,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金色的文字带着惊恐的语气在眼前飘过。 树下的狼群开始焦躁地踱步,发出阵阵低沉的威胁性咆哮。 更有几头狼,已经开始用爪子疯狂地刨起了树干下的泥土,似乎想把这棵树直接弄倒。 林大和林二的脸都白了,握着枪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维军……这……这可咋办?” 林大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维军的表情却异常冷静,他观察着狼群,沉声说道。 “别怕,天旱,它们找不到吃的才会这么拼命。” 他举起了手里的步枪,对准了下方一头体型最大的头狼。 “我们一起开枪,先打死几只,把它们吓跑!” 林大和林二强忍着恐惧,也学着他的样子举起了枪。 “听我口令!” 李维军喊道。 可他话音未落,极度紧张的林二已经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子弹打在了头狼身前的空地上,激起一捧尘土。 这一枪,不仅没能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彻底激怒了整个狼群。 “嗷呜!” 头狼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 所有的野狼都变得更加凶狠狂躁,疯狂地撞击和撕咬着树干,整棵大树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第四十五章 临危受命 “完了,完了!” 林大面如死灰,声音都是颤抖的。 “闭嘴!” 李维军的低喝声如同炸雷,在两人耳边响起。 他没有丝毫慌乱,手中的步枪稳稳地举着,枪口锁定下方那头体型最为健硕的头狼。 “都听我的,瞄准它们的脖子打,那是弱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穿透了林家兄弟心中的恐惧。 李维军率先开枪。 子弹精准地钻入了头狼的脖颈。 那头狼王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头狼一死,狼群的攻势出现了停滞。 “就是现在!打!” 李维军大吼一声,飞快地拉动枪栓,将第二发子弹推上膛。 林大和林二被他的行动所感染,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他们学着李维军的样子,颤抖着将枪口对准了下方的野狼。 林大的子弹打偏了,在地上溅起一撮泥土。 林二或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真的打中了一头狼的后腿。 受伤的野狼发出一声惨嚎,反而激起了其余同伴的凶性。 李维军没有理会他们,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猎杀中。 第二枪,又一头狼应声倒地。 【卧槽!军哥这枪法神了!一枪一个!】 【这才是真正的老猎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林家那俩兄弟就是猪队友,关键时刻掉链子。】 李维军的冷静和精准,给了林家兄弟巨大的信心。 他们看着李维军一枪一枪,有条不紊地收割着狼群的生命,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莫名的亢奋所取代。 他们也开始冷静下来,按照李维军的指示,瞄准狼的脖子。 枪声在山林间不断回响。 当李维军打空了自己带来的所有子弹时,树下已经倒了四具狼尸。 林家兄弟也合力打倒了四头。 剩下的七八头野狼终于感到了恐惧。它们围着同伴的尸体发出阵阵哀鸣,看着树上那个如同杀神一般的男人,绿油油的眼睛里露出了退意。 一头狼夹着尾巴,率先转身逃进了密林深处。 其余的狼也立刻跟着四散奔逃,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跑了?” 林二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软在树杈上。 林大也是双腿发软,他看着树下一地的狼尸,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维军,咱们发了!这可是八张狼皮啊!” 【别高兴得太早了,这么浓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更厉害的大家伙!熊瞎子甚至是老虎,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金色的字体在眼前飘过,李维军的心猛地一紧。 他看了一眼兴奋不已的林家兄弟,厉声喝道。 “不要高兴太早!不想死就赶紧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树上滑了下去。 “赶紧把狼拖走,立刻下山!” 林家兄弟被他吼得一愣,但看到李维军凝重的表情,也不敢多问,连忙跟着下了树。 三人顾不上处理猎物,用藤条将八头死狼的腿两两捆在一起,一人拖着几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赶。 一路回到林家村,村口正在田埂上干活的村民,看到他们三人拖着一长串血淋淋的狼尸回来,吓得扔了手里的锄头,发出一声惊叫。 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生产队队长林建军讯赶来,看到那八头死狼,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狼……狼群进山了?” “不是进山,是已经到了后山外围。” 李维军扔下藤条,表情严肃。 “我们只碰上了十几头,肯定还有更多。队长,马上组织民兵清缴,不然等它们进了村子,就晚了!” 狼群进村! 这四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村民们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四散跑开,回家紧紧关上了大门。 林建军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急急忙忙跑回村委会,抓起电话就给公社大队部打了过去。 事情很快上报。 傍晚时分,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附近几个村子的民兵队就扛着枪,紧急赶到了林家村支援。 院子里黑压压地站了二十多号人,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林家村的生产队队长林建军,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李维军,声音洪亮地说道。 “各位,今天在后山发现狼群,并且打死八头狼的,就是这位李维军同志!”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其中有四头,是他一个人打死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维军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敬佩。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李维军同志有经验,有本事!所以我提议,这次清缴狼群的行动,由他来统一指挥!大家有没有意见?” 二十多个手持刀枪的汉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 在山里,强者为尊,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军哥威武!这下成总指挥了!】 【狼是群居动物,狡猾得很,不能硬拼。得用计,最好是挖陷阱,用火攻!】 李维军看着眼前这些带着信任目光的汉子,又看了看眼前的文字,心中迅速有了计较。 他脑海里浮现出爷爷曾经教过的围猎技巧,再结合弹幕提供的思路,一个周密的计划迅速成型。 他不再迟疑,沉稳地开口。 “好,那我就说几句。”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狼怕火,也怕陷阱。我们今晚的任务,不是杀光它们,而是把它们赶出这片山。” 李维军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开始下达指令。 “林大林二,你们熟悉地形,带十个人去后山的山坳口,挖陷阱,越多越好,上面用树枝杂草伪装起来。” “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准备火把和铜锣,越多越好!” “村里的妇女们,都别闲着,在家烧热水,准备好伤药和布条!” 众人被他沉稳的气势所感染,原本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他们不再迟疑,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整个林家村,在夜幕降临之际,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戒备状态。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村口和后山入口的方向,燃起了一堆堆篝火,火光跳跃,将手持武器的男人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空气里弥漫着松脂燃烧的焦香,还有淡淡的铁锈味,那是从他们紧握的步枪和砍刀上传来的。 一个年轻的民兵手心全是汗,手里的铜锣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周围几十道紧张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 李维军的眼神扫过,没有责备,只有冰冷的平静。 他重新调整了一下那个年轻人的位置,声音压得很低。 “拿稳了,你的命,全村人的命,都系在上面。” 【这气氛太压抑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几十个人对七十多头狼,这仗怎么看都悬啊。】 【别慌,军哥这么镇定,肯定有后手,陷阱还没发动呢。】 金色的字体在眼前飘过,李维军没有理会。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穿透跳动的火焰,望向无边无际的黑暗山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 第四十六章 狼群来了 “嗷呜——” 一声悠长而凄厉的狼嚎,毫无征兆地从后山深处传来,撕裂了寂静的夜幕。 那声音里充满了饥饿与暴戾。 村子里原本还在狂吠的土狗们,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发出一阵呜咽,再不敢有丝毫声响。 所有民兵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嚎叫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整个山林都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头巨大的,正在咆哮的怪兽。 李维军的下颌线绷紧了。 他缓缓举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 火光照亮的边缘地带,黑暗的林中,亮起了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那不是十几双,也不是几十双。 那是密密麻麻,如同夏夜繁星一般的光点,带着贪婪与残忍,正从黑暗中浮现。 一头,两头,十头…… 当狼群的身影彻底从黑暗中显现时,它们组成的黑色浪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 七十多头,甚至更多。 它们身形消瘦,肋骨分明,显然是饿到了极致,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对血肉最原始的渴望。 “我的娘啊……” 一个汉子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李维军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也开始冒出黏腻的冷汗,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块,带着不容置疑的严酷,砸在每个人心头。 “都给我站稳了!” “谁敢后退一步,我先一枪毙了他!” 他冰冷的枪口,缓缓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 恐惧被更大的恐惧压下,骚动的人群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狼群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时间。 “开枪!” 李维军的怒吼是第一道命令。 他手中的步枪同时喷出火舌,冲在最前面的一头野狼应声哀嚎,翻滚在地。 枪声成了冲锋号。 “砰!砰!砰!” 二十多支步枪组成的火力网,虽然参差不齐,却也在狼群中炸开了一片血花。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狼瞬间倒下。 浓烈的血腥味彻底引爆了狼群的凶性。 它们不再试探,发出一阵阵疯狂的咆哮,如同黑色的潮水,悍不畏死地冲向了那道由火光与钢铁组成的脆弱防线。 场面瞬间陷入了最原始的血腥混战。 步枪的爆鸣,男人的吼叫,野狼的惨嚎与咆哮,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一头狼猛地跃过篝火,灼热的火焰点燃了它身上的皮毛,但它毫不在意,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最近的一个民兵脖子咬去。 林大怒吼一声,用枪托狠狠砸在它的头颅上,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可另一头狼已经从侧面扑倒了另一个村民,锋利的牙齿瞬间撕开了那人的胳膊,鲜血喷涌而出。 “啊!” 惨叫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狼太多了。 它们根本不畏惧死亡,用同伴的尸体作为踏板,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防线。 村民们开始受伤,开始倒下。 最初的血勇正在被无边的绝望所吞噬。 【不行,数量差距太大了,这么打下去人要被耗死!】 【军哥!快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防线要崩溃了!】 就在这片混乱的血战之中,一声截然不同的狼嚎,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那声音更加高亢,更加深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王者威严。 正在疯狂进攻的狼群,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停顿,随后它们的攻势变得更加刁钻,更加有目的性,开始集中攻击防线最薄弱的一点。 李维军的心猛地一沉。 狼王! 是狼王在指挥! 他立刻明白了,在这里跟这些狼崽子拼命,根本毫无意义。 擒贼先擒王!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着身边的林建军和林大吼道。 “队长!大哥!你们带人顶住这里!” “我去把狼王给干掉!” 说完,他不等任何人反应,抓起一把备用子弹揣进兜里,如同一头猎豹,转身就没入了侧方的黑暗之中。 【卧槽!军哥疯了!单枪匹马去找狼王?】 【太危险了!狼王身边肯定有最精锐的护卫!】 李维军无暇顾及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 他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耳朵分辨着风中那独特的嚎叫声,脚步轻盈而迅速,在黑暗的山林里穿行。 很快,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岩石坡上,他找到了目标。 一头体型比其他野狼大了近一倍的巨狼,正傲然站立在岩石顶端,俯瞰着下方的战场。 它浑身的毛发是灰白色的,在月光下泛着一层银光,一双眼睛如同两盏幽绿的灯笼。 在它的身旁,还护卫着两头同样精悍的成年野狼。 李维军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藏身在一棵大树后,将呼吸放至最缓,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枪口,稳稳地锁定了那头灰白色的狼王。 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呼啸而出,却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偏差,擦着狼王的前爪,重重地打在了岩石上,迸射出一串火星。 一击未中! 受伤的刺痛和被挑衅的愤怒,让狼王彻底狂暴了。 它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它身边的两头护卫狼如同离弦之箭,闪电般朝着李维军藏身的方向扑了过来。 来不及了! 李维军果断地放弃了再次瞄准狼王的机会,枪口一偏,一枪将其中一头护卫狼击倒。 但另一头,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 腥风扑面。 李维军弃枪,顺势向后一滚,腰间的砍刀瞬间出鞘。 那头狼扑了个空,落地的瞬间便再次扭身咬来。 李维军没有退,反而迎了上去,手中的砍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狠狠劈在了狼的脊背上。 野狼发出一声惨嚎,却也用利爪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剧痛传来,李维军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刚刚降临。 那头受伤的狼王,已经从岩石上一跃而下,迈着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一步步向他走来。 那双幽绿的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仇恨和杀戮欲望。 李维军迅速捡起地上的步枪,飞快地将仅剩的几发子弹推入枪膛。 【啊啊啊!军哥受伤了!血流了好多!】 【快开枪!狼王过来了!】 他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狼王的左肩,炸开一团血花。 狼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但它没有倒下,反而被彻底激怒,速度更快了。 李维军再次扣动扳机。 “咔哒。” 一声清脆的空响。 子弹,打光了。 那头受伤的狼王,拖着流血的肩膀,汇集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朝着手无寸铁的李维军,猛地扑了过来。 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第四十七章 血战狼王 就在狼王那布满腥臭唾液的巨口即将合拢的瞬间,李维军的身体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角度向旁侧翻滚出去。 粗糙的沙石地面狠狠摩擦着他的后背,带来一阵火辣的刺痛。 他没有丝毫停顿,翻滚的力道顺势带动身体弹起,腰间的砍刀已然在手。 狼王一击扑空,庞大的身躯重重落地,激起一片尘土。 它扭动脖颈,那双幽绿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重新站起的李维军,喉咙里发出雷鸣般的低吼。 【卧槽!军哥躲过去了!这是要用刀跟狼王肉搏吗?】 【疯了!这太疯狂了!狼王就算受了伤,那也是狼王啊!】 李维军没有理会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 他握紧了手中的砍刀,另一只手臂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剧痛,温热的血液正不断浸透衣袖。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狼王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它后腿猛地发力,再次化作一道灰色的影子扑了过来。 这一次,李维军没有躲。 他不退反进,迎着那股扑面而来的腥风,身体猛地向下一矮。 锋利的狼爪擦着他的头皮扫过,带下了几根头发。 就是现在! 李维军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右臂之上,手中的砍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狠狠地捅进了狼王柔软的腹部。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嗷呜!” 狼王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剧痛让它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 李维军没有给它任何机会,他用肩膀死死抵住狼王的下颚,双手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猛地一划。 砍刀在狼王的身体里,从腹部一直划到了胸膛。 滚烫的鲜血与内脏,瞬间喷涌而出,浇了李维军满头满脸。 狼王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它张开大嘴,似乎想发出最后的咆哮,却只喷出了一股股血沫。 那双幽绿的眼睛里,生命的光芒在迅速黯淡。 最后,它重重地倒了下去,巨大的头颅砸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李维军被那股巨大的力道带着一起摔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脱力。 【赢了……军哥真的用一把刀,把狼王给干掉了!】 【这简直不是人!这是战神!】 【我服了,彻底服了,这才是真正的纯爷们!】 山林下方,那一声属于狼王的凄厉惨嚎,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原本悍不畏死,疯狂冲击着防线的狼群,攻势瞬间停滞了。 它们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山林深处,绿油油的眼睛里露出了困惑与不安。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恐惧开始在狼群中蔓延。 一头狼率先夹起了尾巴,发出一声呜咽,转身逃进了黑暗之中。 它的举动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剩下的几十头野狼再无战意,纷纷调头,如同退潮一般,争先恐后地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跑了!狼群跑了!” 防线上,一个民兵率先喊出声,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嘶哑。 “我们赢了!我们把狼打跑了!” 所有人都瘫坐在地,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林建军和林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魂未定与庆幸。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李维军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担忧。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的林子里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野兽的,整个人如同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头体型硕大到令人心惊的灰色巨狼。 正是那头狼王。 所有人的欢呼声戛然而论,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扛着狼王尸体,一步步走近的男人,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震惊与敬畏。 “维军!” 林建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带着几个人飞快地冲了上去。 当他们走近,才看清李维军身上的伤势。 他的左臂血肉模糊,右边肩膀上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还在不断向外渗出。 “快!快把他送去卫生所!” 林建军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一夜,整个林家村都未曾合眼。 清点下来,十几个人受了伤,其中三个伤势过重,连夜用队里的拖拉机送去了县城医院。 李维军是伤得最重的人之一,但他身体底子好得惊人,在村卫生所里,咬着一块布,硬是让医生缝了二十多针,打了破伤风。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镇派出所的刘志贤就开着一辆吉普车,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林家村。 当他看到村口空地上那一字排开的十几具狼尸,尤其是那头巨大的狼王时,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在村委会找到了正在换药的李维军,后怕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开了口。 “李维军!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一个人去追狼王?你当自己是神仙吗?万一你回不来,你那一家老小怎么办!” 李维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医生给他缠上新的纱布。 一旁的林建军听不下去了。 “刘队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昨晚要不是维军,我们村就完了!” “是他指挥我们顶住了狼群,也是他一个人冒死干掉了狼王,才救了我们的命!”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开口,七嘴八舌地诉说着昨晚的惊心动魄,言语间全是对李维军的感激与钦佩。 刘志贤听着众人的话,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却坚毅的年轻人,心里的火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叹。 这小子,有勇有谋,临危不乱,是块当兵的好材料。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哭喊着从门外冲了进来。 是林燕。 她一夜没睡,听到消息就疯了一样跑了过来。 当她看到李维军身上那层层叠叠的纱布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到他身边,泣不成声。 “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李维军那张始终紧绷的脸,终于柔和了下来。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了。” 安抚了好一阵,林燕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李维军的目光,却落在了旁边正在收拾药箱的医生身上。 他开口说道。 “医生,能不能麻烦您个事?” “我想请您去我家一趟,帮我爷爷看看他的眼睛。” 第四十八章 猎狼英雄 卫生所的老医生被李维军那双沉静的眼睛看得心里一突,他放下手里的镊子,点了点头。 “行,等你出院的时候我跟你走一趟。” 李维军的身体底子好得吓人。 在卫生所缝了二十多针,换了两次药,到了下午,他就自己拔了输液的针头,坚持要出院回家,老医生背上他那个磨得发亮的旧药箱,三人一同回了家。。 林燕拗不过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步步往家走。 村道上,不少村民看到他,都投来敬畏又感激的目光,远远地就打着招呼。 可总有那么些不和谐的声音。 在村口的水井旁,几个正在洗衣服的婆娘看到李维军,撇了撇嘴,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到他耳朵里。 “哟,这不是拯救林家村的大英雄回来了吗?” “真是命大,跟狼群干仗都没死,这下可威风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李维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这些酸话,扶着他的林燕却气得脸色发白,狠狠瞪了那几个女人一眼。 【人性本就如此,见不得别人好。不过军哥这波是凭实力,他们也就只能在背后嚼嚼舌根。】 李维军懒得跟这些长舌妇计较,径直回了家。 李家老屋里,爷爷正独自坐在炕沿上,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听到动静,他才缓缓转过头。 “维军,你回来了。” 老人的声音有些迟缓。 “爷爷,我请医生来给您看看眼睛。” 李维军的声音放得很轻。 老医生没多说废话,他走到炕边,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手电。 他凑近了,仔细地拨开老人的眼皮,用光束照了照,又询问起当年的情况。 “是炮弹在不远处炸开,气浪震的。” 老人回忆着,声音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当时耳朵听不见了,眼睛也花了,后来耳朵慢慢好了,眼睛就一直这样,看东西都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老医生检查了许久,才收起手电,直起身子。 他看向李维军,神情严肃。 “老爷子的眼睛,不是直接伤的,是炮弹的冲击波震伤了里面的底子。” “我们这卫生所,没这个条件治。” 林燕的心沉了下去。 李维军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下文。 老医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你要是能带老爷子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他们那有外国的设备,说不定还有法子。” 这句话,像是一道光,照亮了李维军的眼睛。 他追问了一句。 “大概要多少钱?” “那可说不准,检查,住院,动手术,没个三五百块钱,怕是下不来。” 老医生报出的数字,让旁边的林燕倒吸一口凉气。 三五百块,对他们这个家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可李维军的脸上,却没有丝毫退缩。 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您,医生。” 送走医生后,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林燕看着丈夫身上还渗着血的纱布,再想到那个可怕的数字,眼圈又红了。 她走到李维军身边,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维军,以后别再进山了好不好?太危险了,钱我们可以慢慢挣……” 李维军没有回答。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炕上正闭目养神的老人身上,又穿过门,望向院子里正在玩泥巴的儿子。 那沉默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燕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知道,为了这个家,这个男人什么都肯做。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最后只化作一句哽咽的叮嘱。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 傍晚时分,天色刚擦黑,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林家兄弟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板车,停在了李家院子门口。 板车上,是一头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大卸八块的野狼,旁边还整齐地叠着四张硝制了一半的狼皮。 浓郁的肉香和皮货特有的味道,瞬间引来了不少邻居的探头探脑。 “维军兄弟,你好好养伤,这是村里大伙儿的一点心意。” 林大憨厚地笑着,将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这头狼,还有这四张狼皮,都是你的。没有你,我们这几十号人,怕是没几个能囫囵着回来。” 一整头狼,四张狼皮。 这谢礼太重了。 围观的村民眼睛都看直了,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嫉妒。 李维军没有推辞,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大哥,二哥,替我谢谢大伙儿。” 就在院子里人声嘈杂的时候,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李家院门口。 车门打开,镇派出所的刘志贤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公社的干部。 刘志贤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李维军,他大步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声音洪亮地开了口。 “李维军同志!”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刘志贤从身后的干部手里,接过一个信封,一个布包,还有一卷红色的东西。 “经公社研究决定,为表彰你在清缴狼群行动中的英勇表现,特奖励你现金三十元,粮票五十斤,肉票五斤!” 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那些嫉妒的目光,此刻变得滚烫。 刘志贤没有停顿,他亲手将信封和票据塞到李维军手里,然后猛地展开了那卷红色的东西。 那是一面鲜红的锦旗,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猎狼英雄。 “李维军同志,你临危不乱,以一己之力斩杀狼王,挽救了林家村全村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 第四十九章 投桃报李 刘志贤将那面鲜红的锦旗塞到李维军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好收着,这是你拿命换来的荣誉。” 李维军看着手里的锦旗,又掂了掂信封里那三十块钱的厚度,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距离给爷爷治眼睛的五百块,还差得远。 他收起锦旗,迎着刘志贤的目光,沉声开口。 “刘所长,公社的奖励我心领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刘志贤干脆利落。 “我想跟公社申请一些工业券,家里缺个缝纫机,也想置办一台收音机。” 李维军说得不卑不亢。 这话一出,院子里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瞬间又多了几分异样。 这李维军,刚得了奖励,就敢开口要东西,胆子也太大了。 刘志贤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给你点颜色就想开染坊是不是?” “你当工业券是大白菜,说有就有?全镇一个月都分不到几张!” 他嘴上骂着,语气却没多少真正的火气。 “想要缝纫机收音机这些大件,也行。” 刘志贤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 “你小子不是本事大吗?给我把那铁皮石斛弄来,我亲自去给你申请。” 他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正,声音更低了。 “还有,最近给我安分点,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上面下了死命令,要严打投机倒把,风声紧得很。我这是看在你小子立了功的份上,才多提醒你一句,别到时候撞枪口上,谁也保不住你。” 李维军心中一动。 严打投机倒把? 他立刻想到了那个叫周红旗的男人。 那人还算厚道,上次交易也痛快,这个人情得还。 【周红旗要倒霉了啊,这要是被抓了,少说也得判个几年。】 【军哥这是在想什么?不会是要去通风报信吧?这节骨眼上,太危险了!】 李维军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多谢刘队长提醒。” 送走了刘志贤和公社干部,院子里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的羡慕和酸言酸语。 李维军没理会这些,他将钱和票据交给林燕,只说了一句。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他没说去哪,但林燕看着他严肃的表情,聪慧地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注意伤口。 李维军换了身不起眼的旧衣服,抄着小路,朝着镇子另一头的黑市走去。 今天的黑市,气氛明显不对。 往日里嘈杂的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 摆摊的人少了一大半,留下来的也都缩着脖子,眼神警惕地四处打量,货物用布盖着,只露出一角。 几个买东西的人,也是压着嗓子说话,交易完成便匆匆离开,不敢有片刻停留。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李维军没有直接去找周红旗,他像个普通的买家,在一个卖山货的摊子前蹲下,随手拿起一串干蘑菇。 “这咋卖的?” 他的眼睛,却瞟向了不远处角落里的周红旗。 周红旗正焦躁地抽着烟,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巷子口,显然也察觉到了风声不对。 李维军磨蹭了一会儿,看准一个机会,趁着周红旗身边没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开口,只是在周红旗的摊位前蹲下,拿起一个东西假装端详。 周红旗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认出是李维军后,眉头才稍稍松开。 “兄弟,今天不收货。” 李维军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不是来卖东西的。” “有可靠消息,上面要下死手严打了,风头不对,你赶紧走吧。” 周红旗捏着烟的手猛地一僵,烟灰掉了一截。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李维军,眼神里全是探究。 李维军的表情平静而坦然。 “信不信随你。” 说完,他便要起身离开。 “等等!” 周红旗一把拉住了他。 他看清了李维军眼神里的真诚,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混迹黑市多年,知道这种消息的价值。 “兄弟,谢了!这份情我记下了!” 周红旗的脸上再无半点怀疑,只剩下后怕与感激。 “我这就收拾东西回乡下躲一阵子。你等一下,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他说着,就角落里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头箱子,不由分说地塞到李维军手里。 “一点心意,拿着!” 李维军入手一沉,知道分量不轻,但此时不是推辞的时候,他点了点头,抱着箱子,迅速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 等李维军回到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屋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林燕正坐在桌边,一脸担忧地望着门口。 看到李维军抱着个大木箱子回来,她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连忙迎了上去。 “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看着那个箱子。 李维军将箱子放在地上,用砍刀撬开了木板。 一排排黄色的铁皮罐头,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黄桃罐头?” 林燕捂住了嘴,眼睛里满是惊喜。 这年头,这可是只有城里大干部才能吃上的稀罕玩意儿。 “快,把爷爷和墨墨叫醒,我们一起尝尝。” 李维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很快,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墨和爷爷都被叫了起来。 当李维军用刀尖撬开一罐罐头,那股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先给爷爷和儿子一人碗里分了两块,又给林燕夹了一块。 金黄的桃肉,在晶莹的糖水里颤巍巍的,馋得李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燕看着儿子和爷爷满足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这个虽然受了伤却依然是家里顶梁柱的男人,眼圈一热,只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这一夜,一家人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李维军看着墙角那箱还未开封的罐头,对正在收拾碗筷的林燕说道。 “等下你挑几瓶,给你娘家送过去。” 第五十章 你家着火了 林燕看着墙角那些还没开封的罐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低下头,用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这太贵重了,哪能都往娘家拿。” “家里好不容易有点好东西,你和墨墨,还有爷爷,都该多吃点。” 李维军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正在收拾碗筷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带着一层粗糙的薄茧,却给了林燕无穷的安心。 “你嫁给了我,你的娘家就是我的亲戚,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还能缺了这点吃的?以后会有的,都会有的。” 林燕抬起头,看着丈夫那张棱角分明,写满坚毅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涨。 【嫂子也太好了吧,这年头谁不拼了命往自己家划拉东西,她还想着推出去。】 【军哥这波操作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老公,安全感拉满!】 【嗨,要军哥还是兵王的话,别说几罐罐头了,天天拿茅台给嫂子漱口都行!】 金色的字体在眼前飘过,李维军的心被最后那句话轻轻刺了一下。 兵王。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茅台他知道,那是只有大领导才能喝上的酒。 他的目光扫过妻子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又看了看院子里正蹲在地上玩泥巴,瘦瘦小小的儿子。 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要让自己的家人,过上最好的日子。 林燕终究是拗不过他,她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拿出三罐黄桃罐头,用一块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包了好几层,生怕路上磕了碰了。 一家三口锁好门,朝着林家村的方向走去。 李维军的伤口还未痊愈,走起路来左臂不敢用力,林燕就扶着他另一边,儿子李墨则兴奋地在前面跑来跑去,不时回头看看他们。 到了林家村,还没进院子,林燕的母亲王翠花就从屋里迎了出来。 “哎哟,你们怎么来了?维军这身上还有伤呢,不好好在家歇着!” 王翠花嘴上埋怨着,眼睛里却全是心疼,拉着李维军的手不住地打量。 当林燕将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布包递过去,打开露出里面的三罐黄桃罐头时,王翠花和随后出来的林父林大山,都彻底愣住了。 “这……这是啥?” 王翠花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冰凉的铁皮罐头,又飞快地缩了回来,像是怕把它碰坏了。 “黄桃罐头,娘,维军特意让我拿回来给你们尝尝。” 林燕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 “胡闹!” 林大山这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汉子,第一次对着女儿黑了脸。 “这么金贵的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吃啊!维军受了那么重的伤,正需要补身子,拿回来干什么!快拿回去!” 他说着,就要把罐头往林燕怀里塞。 “爹,娘,你们就收下吧,这是维军的一片心意。家里还有,够吃的。” 李维军开了口。 “对啊姥姥,可甜可甜了!” 李墨仰着小脸,在一旁帮腔。 最后,在李维军的坚持下,林家人总算是收下了。 可他们只是把那三罐罐头放在堂屋最显眼的桌子上,谁也舍不得打开。 李维军看着那三罐被当成宝贝供起来的罐头,心里不是滋味。 他直接起身,拿起一罐,在众人惊呼声中,用砍刀干净利落地撬开了。 浓郁的糖水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都别看着了,开了就是用来吃的。” 他给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哥林山小舅子林河一人碗里夹了一大块,剩下的才分给林燕和李墨。 一家人围着那碗金黄的桃肉,每个人都只分到一小口,却吃得满脸都是幸福和满足。 吃完饭,李维军才说起了正事。 “爹,娘,最近风声不对,黑市那边要严打了,海货的生意暂时不能做了。” 林大山刚点燃的旱烟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那可咋办?山里的药材也不好找了。” 家里的气氛瞬间沉重下来。 “路是人走出来的,一条不通,就换另一条。” 李维军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这次打狼,公社奖励了三十块钱,加上之前攒的,手里头有了一些。我想着,先把林河的房子盖起来。” 他看向自己的小舅子,一个二十出头,因为家里穷还没娶上媳妇,有些靦腆的小伙子。 “把房子盖好了,才能给他说门好亲事。” 林大山和王翠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儿子的婚事,是他们最大的心病。 “好!好!” 林大山激动地一拍大腿。 “我这就去找村里几个壮劳力,趁着天好,先把土坯给打了!” 他说干就干,立刻出门去请人。 很快,林家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几个相熟的村民都过来了。 林大山杀了一只老母鸡,炖了一大锅,又摆上了酒。 酒过三巡,有人又提起了老话头。 “大山叔,我说句实在话,你这女婿是个有大本事的。不如让他把家搬到咱们村来,两家离得近,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维军兄弟在,咱们村晚上睡觉都踏实!以后再有野狼来,也不怕了!” 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李维军,眼神里满是期盼。 李维军没有立刻回答。 搬家说起来容易,可盖房子,置办家当,哪一样不要钱。 他现在手里所有的钱,都得攒着给爷爷治眼睛,根本没有余力。 他的沉默,在别人看来,就是犹豫。 林大山端着酒碗,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和期盼。 “维军,大伙儿说得对,你要是能搬过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 院门外,一个身影急冲冲的冲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一脚绊在门槛上,重重摔在地上。 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抬起一张煞白的脸,声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不好了!李维军!” “你家……你家着火了!” 第五十一章 全烧没了 那一声凄厉的哭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林家院子里所有的热闹与暖意。 “砰”的一声,林大山手里的酒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连滚带爬冲进院子的男人身上。他满身尘土,脸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一张脸煞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慢点说,到底怎么了!”林大山一把扶住他。 男人大口喘着气,指着李维军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我走亲戚路过李家沟,看到你家……你家房子烧起来了!火好大!” 李维军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黑。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你爷爷……我看到你爷爷一个人在救火,从井里一桶一桶提水,村里那么多人,没一个上去帮忙的!老爷子摔了好几跤,又爬起来……” 报信的男人话还没说完,李维军已经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转身冲了出去。 他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瞬间崩裂,但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只有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叫嚣。 爷爷不能有事! “维军!” 林燕发出一声尖叫,丢下怀里的儿子,疯了一样追了出去。 “快!都跟上!”林大山怒吼一声,抄起院角的扁担,带着林家兄弟和几个壮劳力,紧随其后冲出了院子。 李维军冲到门口,一把扶正停在那里的自行车,跨了上去。 他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腿上,自行车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在颠簸的土路上疯狂向前冲刺。 夜风如刀,刮在他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与恐惧。 【天啊,怎么会这样?刚有点好日子就要出事吗?】 【老爷子千万别有事啊!一个人救火,那些村民都是死的吗?】 【肯定是人为的!绝对是有人嫉妒军哥得了奖励和荣誉,故意放火!】 金色的字体在眼前疯狂闪烁,李维军却一眼都看不进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条通往家的路,和爷爷苍老的身影。 离村子还有一里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就钻进了他的鼻腔。 当他拐过最后一个弯,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家没了。 那个虽然破旧却能遮风挡雨的家,此刻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剪影。 房顶已经完全塌陷,烧得焦黑的房梁狰狞地指向夜空,断壁残垣还在向外冒着滚滚的浓烟,不时有火星从里面迸射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然的弧线。 一群人围在不远处,是他同村的村民。 他们没有救火,没有焦急,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看一场热闹的戏。 火光映在他们脸上,那些表情,是麻木,是冷漠,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异的幸灾乐祸。 李维军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人群,扫过那片废墟,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水井旁。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维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扔掉自行车,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爷爷!” 他跪倒在老人身边,颤抖着伸出手。 爷爷浑身湿透,满是泥污与黑灰,单薄的衣衫被烧出了好几个大洞,裸露的皮肤上满是烫伤的水泡和摔倒的擦伤。 听到李维军的声音,老人那紧闭的眼皮才艰难地动了动,缓缓睁开。 浑浊的眼睛里,倒映出李维军焦急的脸。 下一秒,两行老泪顺着他满是烟灰的脸颊滚落下来。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一把抓住了李维军的手,那力气大得惊人。 “维军……爷爷没用……” 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没能……没能给你保住这个家……” 李维军的眼眶瞬间烧得通红,一股滚烫的液体在里面疯狂打转。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人,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绷紧。 “爷爷,你没事就好。” “家没了,我们可以再盖,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就在这时,林燕凄厉的哭喊声从身后传来。 她也看到了那片废墟,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紧随其后的林大山和林河等人,看到这幅场景,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维军猛地回头,目光如刀,落在了刚刚赶到,正气喘吁吁的林河身上。 “林河!” 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骑车去镇上派出所,报案!” “就说家里遭了火灾,怀疑是人为纵火!快去!” 林河被他眼中的杀气骇得一哆嗦,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扶起地上的自行车,掉头就往镇子的方向猛蹬。 “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啊!” 林燕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反应过来,她哭喊着,就要往那片还在冒着烟的废墟里冲。 “墨墨的新棉衣!我才给他做的……还有咱们攒着舍不得吃的粮食……” 那些她一点点攒起来的,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东西,那个家全部的家当,都在那片火海里。 “别过去!危险!” 李维军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她。 废墟里温度还极高,随时可能再次坍塌。 林燕在他怀里疯狂挣扎,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胳膊,可他纹丝不动。 最后,林燕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她瘫软在李维军的怀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被林燕的哭声吓到,一旁的李墨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紧紧抱着爸爸的腿,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 男人抱着嚎啕大哭的妻子,脚边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身后是半靠在他身上,老泪纵横的爷爷。 一家四口,在自家的废墟前,哭成一团。 就在这片绝望的哭声中,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引擎轰鸣由远及近。 一道刺眼的灯光划破黑暗,一辆绿色的挎斗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人群外。 车门打开,刘志贤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片还在冒烟的废墟,又看到了抱头痛哭的李维军一家,和他周围那些神情诡异的村民。 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就从他心底烧到了天灵盖。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色铁青得吓人。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二章 人为纵火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神情各异的村民,最后落在李维军身上,声音里压着一团火。 “到底怎么回事!” 李维军将怀里哭到脱力的林燕交给赶来的岳母王翠花,又将瑟瑟发抖的儿子李墨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站直了身体,迎着刘志贤的目光,声音平静得可怕。 “刘队长,我今天一早就带着我媳妇和孩子回了她娘家。” “家里一整天都没人,灶台是冷的,根本没有开过火。” 他的话不响,却像一颗石头投入死寂的池塘,在人群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这不是天灾,是人祸。 是有人故意放火! 刘志贤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身后的两个民兵立刻按住了腰间的枪套,警惕地环视四周。 “搜!” 刘志贤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把这片废墟给我围起来,仔细搜!看看能不能找到火源!” 李维军将儿子交给林燕,自己则迈步跟了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 他要亲眼看看,到底是谁,用了什么手段,毁了他的家。 废墟里依旧散发着灼人的热浪,脚下的余烬踩上去,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木头燃烧后的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 李维军面无表情地走在这片他曾经的家里,目光扫过烧得只剩下框架的床铺,倒塌的柜子,还有碎裂一地的瓦片。 什么都没了。 【操!这火放的也太绝了,这是要把军哥往死里整啊!】 【军哥冷静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等等,不对啊!罐头和麦乳精那都是铁罐子,怎么可能烧得一点渣都不剩?】 最后那条金色的文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维军被愤怒和悲伤占据的脑海。 对! 罐头! 他猛地想起了周红旗送给他的那一整箱黄桃罐头,还有公社奖励的那些票据,以及他藏在猪油罐子里的积蓄。 他快步走到原本是厨房的位置,用脚拨开厚厚的灰烬。 那里什么都没有。 别说铁皮的罐头和麦乳精,就连他家那个厚实的陶制猪油罐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挂在房梁上,用盐腌着准备过冬的几十斤狼肉,也同样不见了踪迹。 如果只是单纯的放火,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 这不是纵火。 这是有人偷东西之后,为了毁灭证据,才放的一把火! 李维军的血液一点点冷了下去,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转身走到刘志贤身边,声音低沉而沙哑。 “刘队长,东西被偷了。” “我家里有公社奖励的麦乳精,还有别人送的一箱黄桃罐头,都是铁皮的,火烧不坏。” “还有我家的猪油罐子,是陶的,就算烧碎了,也该有碎片留下。现在什么都没有。” 刘志贤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性质完全变了! “王八蛋!” 刘志贤气得一脚踹在一根烧焦的木梁上,发出一声怒吼。 “给我把村子围起来!挨家挨户地搜!” “我就不信,那个大的东西,还能长了翅膀飞了!” 他一声令下,两个民兵立刻行动起来,又从人群里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堵住了村子的各个出口。 一场突如其来的全村大搜查,开始了。 然而,那些围观的村民脸上,却不见半点害怕。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向李维军一家的目光里,幸灾乐祸的意味愈发浓厚。 “搜呗,反正我们又没做亏心事。” “就是,有些人得了点好处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烧得好,看他以后还怎么威风。” 那些凉薄刺骨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李维军的耳朵里。 刘志贤也听到了,他那张本就铁青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他猛地转身,指着一个说话最难听的婆娘,厉声质问。 “李维军家着火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救火!” 那个婆娘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梗着脖子犟嘴。 “火那么大,谁敢上去啊?烧死了算谁的?” “是啊,我们都吓傻了,哪还顾得上救火。”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李维军静静地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麻木不仁的表情,听着他们理直气壮的辩解。 他想起爷爷一个人在火场里摔倒又爬起,一桶桶提水救火的孤独身影。 他想起自己拼了命杀狼,才换来这个村子的安宁。 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彻底浸透了他的心脏。 他忽然觉得,这些人的心,比冬夜里的狼眼还要冷。 【气死我了!这群白眼狼!军哥拼死救了他们,他们就这么回报军哥的?】 【人性啊,太恶心了。】 【军哥,别跟这帮人生气了,不值得。赶紧搬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维军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到震惊,再到此刻的死寂。 他彻底心寒了。 必须搬走。 一刻也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民兵们的搜查在继续。 他们冲进一户户人家,翻箱倒柜。 村民们却像是看戏一样,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得意洋洋的表情,任由他们去搜。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搜查的民兵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来,都摇了摇头。 “刘队长,什么都没搜到。” “家家户户都翻遍了,连根罐头毛都没有看到。” 刘志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不合常理。 这么多东西,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移得无影无踪。 李维军也陷入了沉思。 他下意识地望向眼前,希望那些金色的文字能给他一点提示。 可是,这一次,弹幕上也是一片猜测和疑惑。 【奇怪了,东西能藏哪去?】 【难道凶手不是这个村的?可要不是村里人,怎么会对军哥家的情况这么了解?】 【原剧情里根本没有放火这段啊,这是新出现的变故,我们也不知道啊!】 就在李维军一筹莫展的时候,刘志贤忽然凑了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 “维军,你跟这山打了这么多年交道。” “你说,那些东西,有没有可能被他们藏到山里去了?” 第五十三章 正式退出民兵队 刘志贤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李维军脑子里那把生锈的锁。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 对,只有山里,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藏下这么多的东西。 【我操,灯下黑啊!谁能想到东西没转移出村子,而是藏到后山去了!】 【这贼肯定是村里人,而且是对地形特别熟的,知道哪里有天然的土洞或者隐蔽的洼地。】 【快去找!肯定埋得不深,天这么冷,土都冻硬了,他没时间挖深坑!】 李维军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转过身,大步就朝着村后那片黑漆漆的山林走去。 他的动作太快,太决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刘志贤立刻反应过来,对着身后的两个民兵一挥手。 “跟上!” 林大山和林家兄弟也立刻抄起手边的木棍铁锹,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夜风更冷了,吹在人脸上像刀子在割。 李维军走在最前面,他没有拿手电,仅凭着微弱的星光和熟悉的记忆,在崎岖的山路上走得飞快。 他太熟悉这座山了。 哪里有兔子洞,哪里有山鸡窝,哪里适合挖陷阱,哪里又方便藏东西,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他没有走大路,而是拐进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拨开挡路的荆棘,他停在了一处背风的山坳里。 这里的地势比周围低,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是个天然的藏匿点。 他的目光像鹰一样,一寸寸扫过地面。 终于,他停在了一棵老槐树下。 那里的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虽然对方很小心地做了伪装,铺上了一层枯叶,但那新翻出来的泥土颜色,根本瞒不过李维军的眼睛。 “挖!” 李维军的声音沙哑,只吐出了一个字。 跟上来的民兵和林家兄弟立刻挥动铁锹,朝着那片土地挖了下去。 冻硬的表层土被撬开,往下就轻松多了。 “铛!” 一声闷响,铁锹的尖头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 不是石头。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动作。 很快,一个厚实的陶制罐口露了出来。 李维军的瞳孔狠狠一缩。 那是他家的猪油罐子。 他亲手从镇上买回来的,罐沿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随着泥土被不断刨开,埋在下面的东西一样样显露出来。 那个装着黄桃罐头的木头箱子。 那个装着麦乳精和各种票据的布包。 还有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几十斤重的腌狼肉。 所有消失的东西,都在这里。 一样不少。 当所有的赃物被摆在地上,那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丝毫没有出现在李维军的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冰冷。 对方不光偷走了钱和票,连他家过冬的口粮,一点都没放过。 这不是简单的偷窃。 这是要让他一家人,在这寒冬腊月里,没了房子,断了口粮,活活冻死饿死。 好狠的心。 【畜生!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军哥,别放过他!查出来是谁,绝对不能轻饶!】 李维军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凝结成了一片决绝。 当刘志贤带着人,将那一大堆东西搬回村里,放在李维军家废墟前的空地上时。 整个李家沟,都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之前还抱着胳膊看热闹,满脸幸灾乐祸的村民,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躲闪,再也不敢看李维军一眼。 证据确凿。 贼,就在他们中间。 “说!” 刘志贤指着那些东西,发出一声怒吼。 “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 人群里,所有人都低着头,像一群被吓破了胆的鹌鹑,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腔子里。 “好,很好!” 刘志贤气得怒极反笑。 “都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我一个个带回去审!我就不信,撬不开你们的嘴!” 可就在这时,李维军却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用了,刘队长。” 刘志贤猛地回头看他。 李维军没有看那些村民,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林燕搀扶着,浑身发抖,满眼泪水的老人身上。 “爷爷。” 他走到老人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仰头看着他。 “这个地方,咱们不待了。” “明天,我就去把奶奶的坟迁走。咱们去林家村,我给您盖新房子,比这个大,比这个亮堂。” 他的话,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李家沟的人,彻底炸了锅。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烧成废墟的家,看着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想起了自己一个人在火场里挣扎时的绝望。 他的心,早就凉透了。 “好……” 老人点点头,声音嘶哑。 “走,咱们走。” “不能走!”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村长孙满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李维军,你不能走!你是我们李家村的民兵,你走了,谁来保护村子的安全?” “对!不能让他走!” “现在狼群下山越来越频繁,他走了,狼再来了怎么办?” 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李维军的离开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们忘了是谁在火灾时袖手旁观。 他们忘了是谁偷走了他家的一切。 他们只记得,李维军能打狼,能保护他们。 【我吐了,这帮人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用人的时候是“维军兄弟”,不用人的时候恨不得你死。恶心!】 “你们还要不要脸!” 一声怒骂,从旁边传来。 林大山涨红着脸,指着孙满的鼻子破口大骂。 “人家家里着火,你们一个个跟死人一样站着看!人家爷爷拼了命救火,你们没一个搭把手的!现在东西找到了,知道贼就在你们中间,你们不抓贼,反倒拦着受害人不让走?” “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一群白眼狼!” 林家村跟来的几个汉子,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怒目而视,大有当场动手的架势。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都住口。” 李维军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他拦住了激动的岳父,也让那些叫嚣的村民闭上了嘴。 他一步步走到孙满面前,目光直视着他。 “孙村长。” “从今天起,我李维军,正式退出李家沟民兵队。” “从今往后,这个村子是死是活,是喂了狼还是遭了灾,都与我李维军,没有半分关系。”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碴。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转身走到爷爷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 然后,他牵起妻子冰冷的手,将吓坏了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我们走。” 他扶着爷爷,领着妻儿,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外走去。 身后,是李家沟村民一张张错愕,慌乱,又充满恐惧的脸。 还有那一片,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他曾经的家。 第五十四章 人心向背 夜风刺骨,吹在李家沟村民的脸上,却远不及他们心里的寒意。 李维军那几句话,字字如冰,砸在每个人心头,将所有人都钉在了原地。 【走!赶紧走!这种白眼狼窝多待一秒都恶心!】 【干得漂亮军哥!这帮人就该让他们自己去喂狼!】 【头也别回!让他们后悔去吧!】 金色的字体在眼前闪过,与李维军此刻的心境全然重合。 他已经转过身,背影在火光的映衬下,是一道笔直而决绝的线条。 “等等!” 一个叫李二牛的男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脸上带着酒后的潮红与莫名的愤慨。 “李维军,你不能这么自私!” 他用发抖的手指着李维军。 “你以为就你能耐?我也在民兵队待过!没了你,我照样能保护村子!”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也像是在试图拉拢那些同样陷入恐慌的村民。 几个村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里真的燃起了一丝希望。 李维军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完全转过来,只是微微侧过头,轮廓在废墟的余光中显得格外冷硬。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 “那个见到狼崽子就吓得尿了裤子,被民兵队开除的你?” 村民眼中刚刚燃起的那丝希望,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后的鄙夷和嘲弄。 李二牛的脸由红转为惨白。那点酒后的匹夫之勇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干干净净。他感到几十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那股多年前的尿骚味,仿佛又一次从裤裆里弥漫开来。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那么僵在原地,成了全村的笑柄。 目睹了这出闹剧的刘志贤,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鄙夷的嗤笑。 他的目光扫过这些噤若寒蝉的村民,脸上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厌恶。这就是李维军拼了命去保护的人。 人群后方,一个叫孙福的男人死死低着头,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他不敢抬头,因为他看见了。就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刘翠云的男人孙有才,鬼鬼祟祟地扛着一个麻袋往后山跑。 可他不敢说。 他怕把孙有才逼急了,那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亡命徒。他更怕李维军。他怕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李维军会把他和刘翠云那点见不得人的丑事给抖出来。这个念头让他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将真相和良心,像孙有才埋掉的赃物一样,深深埋进了土里。 李维军没有再看一眼丢人现眼的李二牛,也没有再看一眼这群麻木的村民。 他扶着爷爷,牵着妻子的手,领着自己的家人,一步步离开这片废墟,离开这个让他彻底寒了心的村庄。 林大山和林家兄弟一言不发,默默扛起那些找回来的东西,脸色铁青地跟在后面。 去往林家村的路上一片死寂,只有脚踩在冻土上的咯吱声,和李墨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当他们快到村口时,几点摇晃的灯笼光亮,划破了前方的黑暗。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一声呼喊响起,整个林家村仿佛瞬间被点亮。一扇扇木门打开,人们从屋里涌了出来,脸上没有看热闹的好奇,只有真切的焦急和关怀。 村长林泰,一个身板硬朗,嗓门洪亮的汉子,大步从人群里挤到最前面。 “哎哟,燕子,维军,你们可算到了!听说了你们家的事,可把大伙儿急坏了!” 他看着李维军一家人满身的烟灰和泪痕,又看到那个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老人,气得眼睛都红了。 “李家沟那帮畜生!他们还是不是人!” 王翠花早已冲了上来,一把将女儿和外孙搂进怀里,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人群的温暖,关切的声音,一双双伸过来搀扶的手,像一股暖流,冲刷着李维军一家人身上那股来自背叛的冰冷和绝望。 “别在风里站着了!”林泰挥着粗壮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都搭把手,把东西拿上!先去我家,水都烧好了,还熬了粥!” 村民们立刻围了上来,从林大山父子疲惫的手中接过那些箱子和布包,簇拥着惊魂未定的一家人,走向村里灯火最亮的那处院子。 林泰家里,一大锅小米粥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屋子里满是温暖的香甜味道。 李维军小心地把爷爷扶到温暖的土炕上坐好,林燕则被几个女人拉着去洗脸,安抚受惊的李墨。 林泰端了一碗滚烫的热水递给李维军。 “维军,”他沉声说道,语气里满是真诚。“住的地方,你不用愁。” 他看了一眼挤在院子里的村民。 “我决定了,村东头那块向阳的宅基地,是你的了。”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赞同声。 “村长说得对!那块地最好!” “维军以后就是咱们自己人了!就该住最好的地方!” 林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牢牢地看着李维军。 “从明天起,村里所有壮劳力都停了手里的活!咱们打土坯,上大梁!我跟你保证,七天之内,给你盖起一座新房!比你原来的那个更大,更敞亮!”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 “有你维军兄弟在,有能打死狼王的汉子住在咱们村,咱们所有人晚上睡觉,腰杆都能更硬!” 他的话引来了一片叫好声。村民们的热情不只是出于善意,更是出于一种实际的考量。在这大旱之年,山里的野兽越来越不安分,一个像李维军这样的强者,就是村子的守护神,是所有人的底气和希望。 李维军看着林泰,看着院子里一张张朴实而热切的脸,又看到妻子正带着满眼泪光和期盼望着自己。 那颗被冰封的心,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接过那碗热水,那晚第一次,他的手不再颤抖。 “谢谢泰叔,谢谢大伙儿。”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在这片热闹欢腾的人群中,在灯火照不到的院子边缘,站着一家三口。 林燕的堂哥林壮,正用阴沉的目光看着这一切。他的媳妇站在他身边,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细线。 “瞧他那得意样,”她压低了声音,对着丈夫怨毒地说道。 林壮没有说话,但那双攥得发白的拳头,和他眼中死死盯着李维军的,那抹冰冷又嫉恨的光,说明了一切。 第五十五章 野猪沟大捷 天刚蒙蒙亮,整个林家村就彻底活了过来。 院子里,村长林泰扯着嗓子指挥,十几个壮劳力光着膀子,喊着号子,正用新做的模具打着土坯。 “嘿哟!用力!” 湿润的黄土在木槌下被夯得结结实实。 女人们则提着水桶,来来回回,脸上都挂着笑。 李维军站在院门口,看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一股暖意从胸口缓缓流淌开。 他不能心安理得地受着。 “大舅哥。” 李维军走到正在帮忙和泥的林山身边。 “跟我进山一趟。” 他又看向人群里一个二十五六岁,身板结实,眼神明亮的年轻人。 “林俊,你是村里民兵队的骨干,枪法不错,你也一起。” 林俊听到自己的名字,激动得脸都红了,猛地挺直了腰杆。 “好嘞,军哥!” 看着李维军要进山,林泰赶紧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担忧。 “维军,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么多人干活,不差你一个。” “泰叔,我心里有数。” 李维军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砍刀。 “大家伙儿这么卖力,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干活。我们去弄点野味,给大家加加餐。” 这话一出,干活的汉子们都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敬佩。 【军哥这人处事就是敞亮!做人做事无可挑剔。】 【搬过来真是搬对了,看看林家村这气氛,再看看李家沟那帮白眼狼,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坐等军哥大展神威,给新乡亲们露一手!】 李维军带着林山和林俊,一人背着一把土枪,快步走向后山。 林山紧紧跟在李维军身后,手心有点冒汗,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林子,显得有些紧张。 林俊则完全相反,他兴奋地走在另一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维军的背影,充满了崇拜。 “军哥,咱们去哪儿?” “野猪沟。” 李维军吐出三个字。 林山和林俊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 野猪沟,顾名思义,是野猪出没最频繁的地方,那里地形复杂,轻易没人敢去。 李维军没有多做解释,脚步不停,在山林里穿梭得如同在自家院子里散步。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来到一道狭长的山谷前。 李维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拨开身前的灌木,朝谷内望去。 谷地里,三头体型硕大的成年野猪,正带着七八头小猪崽,用长长的嘴巴拱着地面,寻找着草根和坚果。 林山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土枪。 林俊更是激动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野猪。 李维军的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观察了一下风向和地形,压低声音,对两人下达了清晰的指令。 “在下风口,挖一个大坑,越深越好。” 他指着一处地势较低的洼地。 “快!” 林山和林俊不敢怠慢,立刻用随身带的工兵铲,手脚麻利地挖了起来。 李维军则在周围捡拾着枯枝和藤蔓。 半个小时后,一个足够困住野猪的大陷阱挖好了。 李维军指挥两人在坑底插上几根削尖的木桩,又在上面铺上枯枝,最后撒上一层薄薄的浮土,伪装得天衣无缝。 “军哥,现在怎么办?把它们引过来?” 林俊压低声音问。 李维军摇了摇头。 他让两人退到陷阱后方几十米远的一块巨石后面,找好射击位置。 然后,他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嗷呜——” 一声凄厉而高亢的狼嚎,猛地从他口中发出,瞬间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那声音,无论是音调还是其中蕴含的凶性,都和真正的野狼别无二致。 正在觅食的野猪群像是被惊雷劈中,瞬间炸了锅。 几头成年野猪立刻将小猪崽围在中间,警惕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李维军没有停下,他换了个方向,又发出了一声更加急促的狼嚎。 这一次,野猪群彻底陷入了恐慌。 狼是它们的天敌,而且听声音还不止一头。 领头的那头公野猪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掉头就朝着陷阱的方向狂奔而来。 另外两头成年野猪紧随其后,带着一群小猪崽,慌不择路地跟了上来。 【我操!还能这么玩?学狼叫把野猪吓过来?】 【神仙操作!军哥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技能!】 【这比直接冲上去打聪明多了,利用野兽的本能,太牛了!】 林山和林俊已经彻底看傻了,他们张大了嘴巴,几乎忘了呼吸。 眼看着野猪群越来越近。 “轰隆!” 领头的那头公野猪一脚踩空,巨大的身体瞬间掉进了陷阱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随其后的两头野猪也被绊倒,接二连三地摔了进去。 “开枪!” 李维军一声断喝。 他手中的土枪第一个喷出火舌。 一头试图爬出陷阱的野猪脑袋上爆开一团血花,当场不动了。 林山和林俊也反应过来,对着陷阱里乱成一团的野猪接连开火。 硝烟弥漫,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维军冷静地换着弹药,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目标。 前后不过几分钟,陷阱里的三头成年野猪,连带三头半大的小猪,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剩下的几只小猪崽吓破了胆,尖叫着四散奔逃,转眼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山谷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 林山和林俊端着还在发烫的土枪,呆呆地看着陷阱里的战果,脑子一片空白。 六头野猪。 就这么……拿下了? “林俊。” 李维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下山,叫人来抬东西。” “啊?哦!好!” 林俊如梦初醒,他看了一眼陷阱里的野猪,又看了一眼身旁平静如水的李维军,眼神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他手里拿着枪,转身就往山下狂奔,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打到野猪啦!我们打到野猪啦!” 当林俊带着满村的汉子,扛着门板和绳子,气喘吁吁地赶到野猪沟时。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陷阱里,六头大小不一的野猪堆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泥土。 “我的老天爷!” 村长林泰看着那几头膘肥体壮的成年野猪,激动得一拍大腿,嘴唇都在哆嗦。 他猛地转身,朝着李家沟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他娘的李家沟!一群瞎了眼的蠢货!” “放着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知道珍惜,还把他往外推!活该他们村被狼掏空!” 他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身后的村民们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野猪肉,一个个眼睛放光,纷纷附和起来。 “村长说得对!李家沟的人就是没脑子!” “有军哥在,咱们以后还愁没肉吃?” “快!都别愣着了!搭把手,把野猪抬下山!今晚全村开席!” 村民们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七手八脚地跳下陷阱,用绳子捆着野猪,合力往外抬。 整个山谷里,都洋溢着一股狂喜的气氛。 第五十六章 一场好戏 当六头野猪被村民们合力从陷阱里抬出来,一字排开放在山谷的空地上时,那场面极具冲击力。 整个林家村都沸腾了。 村民们围着那堆积如山的猪肉,眼睛里冒着光,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年头,别说肉,能吃饱肚子都是奢望。 现在,这么多猪肉就摆在眼前。 “维军,这怎么分?” 村长林泰搓着手,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向李维军的眼神里满是询问和尊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维军身上。 李维军看了一眼人群,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和妻子。 他指着其中最小的一头,大概只有百十来斤。 “泰叔,这头最小的,我们家留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村民热切的脸。 “剩下的,都分了。” “大家伙儿又是出人又是出力,帮我们家盖房子,不能让大家白忙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军哥敞亮!” “好样的,维军!” 李维军的做法,不只是大方,更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一家人。 【格局!这就是军哥的格局!用五头猪收买了一整个村子的人心,这买卖太值了!】 【看看人家林家村,再想想李家沟那帮白眼狼,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下军哥在林家村彻底站稳脚跟了。】 林泰看着李维军,眼神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他重重拍了拍李维军的肩膀。 “好!就按维军说的办!” 接下来的分肉场面,比过年还要热闹。 林泰亲自操刀,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头,公平地分发着猪肉。 拿到肉的村民,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对着李维军千恩万谢。 有了肉,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整个林家村都拧成了一股绳,打土坯,和稀泥,上大梁,所有人都像是给自己家干活一样卖力。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村东头那片向阳的宅基地上,三间崭新的土坯房拔地而起。 旁边还连带着盖好了独立的厨房和厕所,院子用削尖的木桩子整整齐齐地围了一圈。 紧挨着李维军新家的,是林河的新房。 两家院子连在一起,以后也能有个照应。 新房落成那天,林燕看着这个比李家沟那个大了不止一圈的新家,眼眶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爷爷坐在温暖的土炕上,摩挲着平整的炕面,浑浊的老眼里,也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也就在这天,村长林泰领着村里最好的木匠,抬着一口崭新的棺材,走进了李维军的院子。 那棺材用的是上好的松木,刷着黑漆,厚重又体面。 “维军,这是给老太太准备的。” 林泰的声音很沉。 “让她老人家,也住个新屋。” 李爷爷看到那口棺材,身体猛地一颤。 他蹒跚着走过去,伸出干枯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冰冷的棺木。 下一秒,两行滚烫的老泪,顺着他满是褶皱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他想起了老伴下葬时那口薄皮棺材,想起了被烧成废墟的家。 一股巨大的悲伤与愧疚,瞬间淹没了他。 李维军走到爷爷身边,轻轻扶住他颤抖的肩膀。 他看着爷爷花白的头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针扎一样疼。 “爷爷。” 李维军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咱们去把奶奶接过来。” 迁坟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李维军带上林山和林俊,又叫了十几个林家村的壮劳力,扛着铁锹镐头,浩浩荡荡地朝着李家沟走去。 林泰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一行人还没进村,刚到李家沟的村口,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前村会计,孙有才。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游手好闲的村痞,一个个抱着胳膊,斜着眼睛,满脸不怀好意。 “站住!” 孙有才往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维军。 “李维军,想挖坟可以。”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李维军面前晃了晃。 “老太太埋的是我们李家沟的地,你们想把东西挖走,得给钱。” 林泰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 “孙有才,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 他指着孙有才的鼻子破口大骂。 “人家维军给你们村当牛做马,杀了多少头狼!你们不念恩情就算了,还放火烧了人家的房子!现在人家迁个坟,你还敢要钱?” “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畜生!” 孙有才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是梗着脖子。 “一码归一码!这是村里开会决定的!” 他眼珠子一转,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百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我呸!” 林家村跟来的汉子们也都怒了,纷纷抄起了手里的家伙,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就在这片混乱的叫骂声中,李维军却异常的冷静。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对面的人群。 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村长孙满不在。 那个偷了自家东西,放火烧了房子的罪魁祸首孙有才,他的婆娘刘翠云,也不在。 【我靠,这节骨眼上,村长和会计的老婆双双失踪?】 【盲猜一波,这俩人指定是找地方偷情去了!孙有才还有时间在这儿闹事,哈哈哈,自己头顶绿幽幽的一片。】 【刺激!军哥,快去抓奸!这可是个大把柄!】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闪过,证实了李维军心中的猜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手,制止了身后林家村众人的怒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李维军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孙有才那双贪婪的眼睛,声音平静得可怕。 “一百块,可以给。” 这话一出,不光孙有才愣住了,连林泰等人都一脸错愕。 孙有才的脸上瞬间堆满了得意的笑容。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维军打断了。 “不过。” 李维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在给钱之前,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第五十七章 纵火犯找到了 孙有才脸上的得意,凝固成了一种古怪的错愕。 他想不明白。 李维军怎么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这不合常理。 就连林泰和身后那些林家村的汉子,也都愣住了,准备挥出去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维军,你……” 林泰急了,刚想说话,却被李维军一个眼神制止。 李维军的目光平静无波,他看着孙有才,那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这场戏,你肯定会感兴趣。”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孙有才心里犯起了嘀咕,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百块钱的诱惑实在太大。 他看不透李维军,但钱是真的。 “什么戏?” 孙有才警惕地问。 李维军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朝着村后那条通往山上的小路走去。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不活了,军哥这是要带他去现场看直播啊!】 【会计哥还搁这儿美呢,不知道自己脑袋上已经绿成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了。】 【前方高能!大型捉奸现场即将上演,请各位观众自备瓜子板凳!】 【孙有才:我以为我是来收钱的,没想到是来收绿帽子的。】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一闪而过,李维军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冰冷的弧线。 “跟上。” 他只说了两个字。 林泰虽然满心疑惑,但出于对李维军的信任,他还是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跟了上去。 孙有才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也带着自己那几个地痞跟了上去。 在他看来,李维军已经是瓮中之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 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走。 气氛诡异。 林家村的人满腹狐疑,孙有才一伙人则以为胜券在握,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只有走在最前面的李维军,神情冷漠,脚步沉稳。 他没有走常走的大路,而是拐进了一片少有人迹的松树林。 林子深处,地势越发隐蔽。 李维军忽然停下脚步,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一阵奇怪的、压抑着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一块巨石后面,断断续续地传来。 还夹杂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林家村的汉子们都是过来人,一听这动静,脸上立刻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坏笑。 孙有才的脸色,却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他认得这里。 这是村里那些小年轻搞对象常来的地方。 李维军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拨开身前的树丛,带着众人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巨石的侧面。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村长孙满,正和一个人纠缠在一起。 那个人,正是孙有才的婆娘,刘翠云。 两人衣衫不整,忘乎所以,连身后来了这么多人,都毫无察觉。 下一秒,林家村的人群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一个汉子更是唯恐天下不乱,扯着嗓子冲孙有才喊。 “哎,我说孙会计,你婆娘身材不错啊!” 这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孙有才的脸上。 孙有才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中。 他死死盯着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眼睛里的血丝瞬间爆开,整张脸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疯了一样朝着孙满扑了过去。 “我杀了你这对狗男女!” 孙满和刘翠云被这声怒吼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完了。 两个字,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念头。 孙有才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孙满的身上,孙满抱着头,狼狈地在地上翻滚。 刘翠云尖叫着想去拉架,却被孙有才一脚踹开。 林家村的人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李家沟那几个跟着孙有才来的地痞,则一个个面面相觑,缩着脖子不敢上前。 “别打了!别打了!” 孙满被揍得鼻青脸肿,眼看孙有才抄起了一块石头,他彻底慌了,绝望地嘶吼起来。 “不是我!放火的不是我!” “是孙有才!是他放火烧了李维军家的房子!” “是他偷了东西,怕事情败露,才放火烧的!” 孙满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孙有才举着石头的手,僵在了半空。 林泰和所有林家村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愤怒。 人群中,李维军脸上的那丝玩味,也彻底凝固。 一股骇人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孙有才敢这么嚣张地拦路要钱。 因为他笃定,自己这个村长帮凶,会帮他把事情压下去。 李维军的眼神,冷得像是腊月的冰。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林河。 “林河。”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下山,去派出所,找刘队长。” “就说纵火的凶手,找到了。” “是,是!” 林河被李维军此刻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朝着山下跑去。 人群彻底炸了。 “我的天!这个孙满还是不是人!他身为村长,竟然包庇纵火犯!” “蛇鼠一窝!李家沟烂透了!” “打死他们!这两个畜生!” 林家村的汉子们群情激奋,纷纷上前,将还在撕打的孙有才和瑟瑟发抖的孙满团团围住。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悄悄走过去,将孙满和刘翠云丢在一旁的衣服,捡起来扔进了旁边的灌木丛深处。 当两人被愤怒的村民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只能赤条条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刘翠云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蹲在地上,试图遮住自己的身体。 孙满则面如死灰,任由村民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被愤怒的村民,就这么光着身子,一路推搡着,拖下了山。 刚到村口。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众人面前。 车门打开,刘志贤那张严肃的脸露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协助搜捕 刘志贤的目光扫过眼前这混乱不堪的场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看到了那两个赤身裸体,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满身都是脚印和泥土的男人。 也看到了那个用手臂徒劳地遮挡着身体,发出绝望哭嚎的刘翠云。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人群外围,那个神情冷漠到可怕的李维军身上。 刘志贤心里长长叹出一口气。 “都住手!” 他的一声厉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所有挥舞的拳脚都停了下来。 “看什么看!都散了!” 刘志贤对着那些围观的村民吼道。 他走到孙有才和孙满面前,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他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对着身后跟来的两个民警一挥手。 “把他们三个,都带走。” 两个民警拿出绳子,将还在发抖的孙满和已经面如死灰的孙有才捆了起来。 刘翠云被一个女民警用一件外套裹住,推搡着朝吉普车走去。 整个过程,李家沟的村民们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曾经作威作福的村长和前会计,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走,心里说不出是解气还是恐惧。 当吉普车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村口时,李维军才转过身。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林泰和林家村的汉子们。 “走吧,泰叔。”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办正事。” 林泰点点头,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一行人不再理会呆立原地的李家沟村民,扛着工具,抬着那口崭新的黑漆棺材,朝着后山走去。 迁坟的过程很顺利。 当那口埋在地下多年,已经腐朽的薄皮棺材被挖出来时,李爷爷的身体晃了一下。 李维军立刻上前,稳稳扶住了他。 没有人说话。 汉子们默默地将老太太的遗骨小心翼翼地捡拾出来,放进那口厚实的松木新棺里。 盖上棺盖的那一刻,李爷爷再也忍不住,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 李维军没有劝慰,只是将爷爷的手臂,更用力地挽紧了一些。 一行人抬着棺材,回到了林家村。 在村后选好的一块向阳山坡上,将棺木重新安葬。 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三拜九叩,和一抔抔亲手撒上的黄土。 从今天起,奶奶也来到了这个新家。 当晚,李维军的新院子里摆开了流水席。 那头留下的野猪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炖成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肉汤。 所有来帮忙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分到了一大碗滚烫的肉。 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李维军端着酒碗,一桌一桌地敬过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这里,才是家。 第二天上午,李维军正在院子里用木头给儿子削一把玩具枪,刘志贤的吉普车停在了院门口。 他一个人来的,脱下了制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干部装。 林燕端来两碗热茶。 刘志贤喝了一口,抹了把嘴。 “孙有才全招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火是他放的,东西也是他偷的。孙满是知情不报,包庇纵火。至于刘翠云,那是作风问题。” 李维军点点头,手里的刻刀没有停。 这些结果,他早已预料到。 “李家沟村委会那边,经过公社调解,开会决定了。” 刘志贤看着他,继续说道。 “秋收之后,赔偿你三十块钱,外加三百斤粮食。” 李维军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削着木头。 钱和粮食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李家沟终于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还有个事。” 刘志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邻县那边,最近流窜过来一伙人,是搞投机倒把的,胆子很大,身上可能还有家伙。” 他压低了声音。 “根据线索,他们很可能就藏在这片山脉里。” “你是民兵,枪法好,熟悉山林。上头的意思,要你随时做好准备,协助两个县的联合搜捕行动。” 他的话音刚落,李维军的眼前,金色的字体骤然浮现。 【来了来了!剧情重要节点!就是这伙投机倒把的!】 【我记得!原剧情里,军哥老婆孩子都没了之后,一个人在山里流浪,就是撞见了这伙人,还从他们藏货的山洞里,弄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对!黑风口!他们就藏在野人窟后面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里!里头有好多好东西!】 李维军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手里的刻刀,差点划破手指。 这哪里是什么任务。 这分明是一张送到嘴边的藏宝图!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抬起头,脸上是一片沉稳和严肃。 “刘队长放心。” 他将手里的木头枪放下,站起身来。 “我是民兵,这是我的责任。我随时待命!” 刘志贤赞许地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刘志贤,李维军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光芒。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走出了院子,直奔村长林泰家。 他不仅找了林泰,还让他帮忙,把附近几个村子相熟的民兵队长,都用最快的速度叫了过来。 半个下午的时间,七八个来自不同村子的民兵队长,都聚集在了林泰家的院子里。 看着这些人,李维军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各位,公社和县里联合下达了一个紧急任务,要我们协助进山,搜捕一伙流窜的罪犯。”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面露难色。 进山搜捕,意味着危险,还耽误农活。 李维军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往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次行动,不是白干的。” 他环视一圈,压低了声音。 “刘队长私下里跟我透露了,这次行动有奖金!只要抓到人,或者缴获了赃物,所有参与的人,按功劳大小,都有份!” “奖金”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里。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年头,什么最缺? 钱! 一个民兵队长忍不住问。 “军哥,这奖金……能有多少?” 李维军伸出五根手指。 “抓住首犯,最少这个数。” 五十块! 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五十块钱,足够一个普通家庭一整年的开销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我干!” “算我一个!” “军哥,什么时候行动,你发话!” 刚才还犹豫不决的汉子们,此刻一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昂。 李维军满意地点点头。 “好!都回去准备,三天后,在这里集合!” 三天后,天还没亮。 林家村的村口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 李维军清点了一下人数,三十二名来自周边各村的精锐民兵,一个不少。 没过多久,两辆军绿色的卡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众人面前。 车上跳下来五十多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和民兵,领头的,正是两个县的公安负责人。 所有人带好了干粮和武器,整装待发。 第五十九章 黑风口的枪声 庞大的搜捕队伍像一条长蛇,蜿蜒着钻进无边无际的深山老林。 两个县联合起来的公安和民兵,加起来足有八十多号人,声势浩大。 然而,这股最初的昂扬士气,在连续转悠了大半天之后,就被这片沉默而辽阔的山脉消磨得一干二净。 山太大了。 林海茫茫,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刘队长,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啊。” 一个外村的民兵队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愁眉苦脸地看着四周一模一样的树。 “这跟大海里捞针有什么区别。” 他的抱怨,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队伍里开始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焦躁和迷茫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刘志贤看着地图,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在旁边的李维军开口了。 “刘队长,如果我是他们,我会往黑风口那边躲。” 他的声音不大,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维军指着远处一片地势险峻,山势陡峭的山脉。 “那边有个地方叫野人窟,山壁上全是洞,跟蜂窝一样,地形复杂得很。” “藏几十个人进去,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易守难攻。” 他的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基于地形的判断。 刘志贤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李维军一眼。 他对这个年轻人有着一种近乎直觉的信任。 “好。” 刘志贤收起地图,当机立断。 “李维军,你来带路。” “所有人,跟上!” 队伍重新有了方向,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跟在李维军身后,朝着野人窟的方向前进。 接下来的路程,变得异常艰难。 他们彻底进入了原始森林的腹地,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林间阴暗潮湿,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 李维军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看到了岩壁上一丛不起眼的紫色小花,看到了朽木上生长的珍贵菌类,甚至在一处隐蔽的溪流边,瞥见了人参的红果。 他没有停下,只是将这些位置,一个个牢牢记在心里。 整整六天过去。 队伍里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身上沾满了泥污和草叶,脸上写满了倦意。 就在一些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李维军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蹲下身,在一片被踩踏过的草地上,捻起一点泥土。 泥土的颜色,是暗沉的褐色。 “是血。” 李维军的声音很低。 “干了最少有三四天了。” 众人心中一凛,瞬间围了过来。 在血迹旁边,是几道深深的爪痕,陷在泥土里。 “狼。” 李维军的判断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看来那伙人在这里和狼群发生过冲突。 就在这时,一个公安人员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当啷”一声。 他低头拨开杂草,捡起了一块带着螺纹的,不规则的金属碎片。 刘志贤接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手榴弹弹片!” 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个发现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伙亡命徒,不光有枪,竟然还有这种军火! 队伍里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之前的疲惫被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所取代。 又走了两天,当他们终于绕过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而陡峭的石壁,如同一面屏风,直插云霄。 石壁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口,远看过去,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 这里就是黑风口,野人窟。 还没等他们靠近,一声清脆的枪响,猛地从石壁上方传来,划破了山谷的寂静。 一颗子弹“噗”的一声,打在队伍前方三米远的地面上,溅起一小撮尘土。 “隐蔽!” 刘志贤一声怒吼,所有人瞬间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寻找着周围的岩石和树木作为掩体。 紧接着,石壁上不同的洞口里,同时喷出了火舌。 密集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泼洒下来,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原地,打得岩石碎屑纷飞,树干上木屑四溅。 对方占据了绝对的地形优势。 搜捕队完全暴露在开阔地带,连头都抬不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慢慢西沉,天色开始暗淡下来。 再这样下去,一旦天黑,他们就会变成活靶子。 所有人的心里都开始焦急。 李维军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冷静地观察着局势,大脑飞速运转。 就在这时,金色的文字,在他眼前浮现。 【完蛋,被堵在下面了,这地形根本冲不上去。】 【这地方就是上次那伙人跟狼打架的地方!这片山头是狼群的核心地盘!】 【他们要是敢在这儿放火,或者弄出更大的动静,狼王肯定会带狼群过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自己家门口闹事!】 李维军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亮起。 一个疯狂又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冒着随时可能被击中的危险,匍匐着爬到了刘志贤的身边。 “刘队长,硬冲不行,我们得找帮手。” “帮手?” 刘志贤一愣。 李维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闪烁着骇人的光。 “把狼群引过来。” “让它们给我们打前锋!” 这个计划太过匪夷所思,刘志贤足足愣了十几秒,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看着李维军那双自信又坚定的眼睛,最终狠狠一咬牙。 “怎么引?” “分头找,找到狼群的踪迹,把它们往这个方向赶!” 李维军立刻下达了指令。 “我带一队人,往山林深处去,那边动静最大,狼王很可能就在那附近。” 很快,搜捕队的人化整为零,悄悄分散开,消失在暮色之中。 李维军带着林山和林俊,朝着山脉更深处快速穿行。 跑出一段距离后,他忽然停下。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撒泡尿。” 他不等两人回答,便闪身进了一旁的密林。 他没有走远,而是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迅速找到了之前路过时记下的一个位置。 在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松下,他拨开厚厚的松针和腐叶。 一簇鲜红的浆果,在昏暗的林间格外醒目。 就是这里。 李维军没有犹豫,用随身的砍刀和双手,小心翼翼地刨开湿润的泥土。 很快,一个酷似人形的根茎,出现在他眼前。 一支品相极佳的野山参。 第六十章 驱狼吞虎 他拨开泥土的手指顿了一下。 在那株主根的旁边,还缠绕着另一根略小一些的根须,同样是清晰的人形轮廓。 【我靠!买一送一啊!这下面还有一根!】 【发了!这回真的发了!三十年的年份只多不少!拿到城里去卖,下半年都不愁了!】 李维军的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 他迅速将两株山参用布包好,又用外衣裹了一层,严严实实地塞进背包最底层。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仔细抚平了地上的痕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子里还有一些零散的药材,黄芪,党参,但他只是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了。 当他回到林山和林俊身边时,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走,天快黑了。”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三人便再次出发。 他们终于在一片山谷里,发现了狼群的踪迹。 那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几头野鹿的残骸被啃食得只剩下骨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李维军蹲下身,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狼爪印,眼神变得锐利。 数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军哥,怎么办?直接开枪把它们赶过去?” 林俊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紧张和兴奋。 李维军摇了摇头。 他从背包里,摸出了一颗黑乎乎的铁疙瘩。 手榴弹。 林山和林俊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听我指挥。” 李维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我让你们开枪,就朝着狼群后面的山壁打,别打狼,把它们往黑风口的方向赶。” “这东西,我会扔到它们屁股后面。” 他掂了掂手里的手榴弹。 “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半个小时后,随着李维军一声令下,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打在狼群后方的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正在分食猎物的狼群被彻底惊动,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警惕地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就在它们犹豫的瞬间,一颗黑色的铁疙瘩从天而降,落在狼群后方几十米远的空地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烟尘,彻底摧毁了狼群的理智。 恐惧战胜了凶性。 头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掉头就朝着黑风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整个狼群如同决堤的洪水,紧随其后,慌不择路地向着那个唯一的方向涌去。 当李维军带着人赶回黑风口时,其他几支搜捕小队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他们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潜伏在山谷外围。 因为野人窟那边,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密集的枪声,人的惨叫声,还有野兽愤怒的咆哮,混杂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 李维军拉过一个相熟的民兵队长。 那汉子脸色发白,指着野人窟的方向。 “狼群已经跟里头的人干起来了!”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奔跑声。 那支被手榴弹吓破了胆的庞大狼群,终于赶到了。 它们闻到了同类的血腥味,也听到了同类的咆哮。 新仇旧恨瞬间点燃了所有野兽的凶性。 近百头野狼汇成一股灰色的洪流,嘶吼着,咆哮着,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野人窟那一个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窟里的枪声和惨叫声,瞬间激烈了十倍不止。 那声音,像是人间炼狱。 “堵死出口!” 刘志贤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震动。 所有公安和民兵立刻行动起来,将野人窟仅有的几个主要出入口,团团围住。 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进攻,而是等待。 洞窟之内,彻底变成了屠宰场。 那些投机倒把的黑贩子,面对几十头狼或许还能勉强抵抗。 可现在,是上百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狼。 不到十分钟,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连滚带爬地从一个洞口里冲了出来。 他的胳膊被撕掉了一大块肉,脸上全是惊恐。 “我投降!我投降!救命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民兵按倒在地,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那些亡命之徒,此刻彻底崩溃了。 他们宁愿被抓去坐牢,也不想被活活撕成碎片。 甚至还有几头受了重伤的野狼,也跟着从洞里跑了出来,哀嚎着倒在地上。 不到一个小时,搜捕队就抓了足足二十多个投机倒把的黑贩子。 他们一个个瘫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神空洞,嘴里胡乱念叨着什么,显然是吓破了胆。 【我操!我操!这就叫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啊!】 【军哥这招太他娘的绝了!兵不血刃!不,是借狼杀人!】 【可惜了,洞里头肯定更精彩,恨不得进去看现场直播!】 金色的文字在李维军眼前疯狂刷过。 渐渐的,洞窟里的枪声和惨叫声,都平息了下去。 只有一阵阵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狼嚎,从洞窟深处隐隐传来。 所有人都知道,战斗结束了。 刘志贤看着那二十多个俘虏,又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脸色凝重。 里面肯定还有人。 活的,或者死的。 但是,现在谁敢进去? 那里面是数百头刚刚饱餐了一顿的饿狼。 “就这么等着?” 一个公安干部走过来,小声问刘志贤。 “不然呢?派人进去给狼加餐?” 刘志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就在这时,李维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刘队长。” 他走到刘志贤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洞口。 “不能等。” “等狼群吃饱了,歇过劲来,它们就会走。” “到时候,里面剩下的人,就更难抓了。” 刘志贤眉头紧锁。 “你有什么办法?” 李维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指了指周围潮湿的林地。 “用烟熏。” 第六十一章 野生铁皮石斛 李维军的三个字,让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这个法子简单粗暴,却也最有效。 “找湿柴,越多越好!” 刘志贤立刻反应过来,对着众人下达了命令。 不需要再多解释,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他们冲进潮湿的林子里,砍伐那些带着绿叶的灌木,收集地面上厚厚的,还未干透的腐殖层和落叶。 很快,一堆堆冒着湿气的柴草,被堆在了野人窟主要的几个洞口。 火被点燃。 没有熊熊的烈焰,只有一股股浓重呛人的白烟,夹杂着刺鼻的草木焦糊味,被山谷里的风,源源不断地灌进那些黑漆漆的洞口。 洞窟深处,立刻传来一阵骚动。 先是几声不安的低吼,随即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咆哮和狼嚎。 紧接着,是爪子疯狂抓挠岩壁的声音,还有野兽在狭小空间里互相冲撞的闷响。 “注意警戒!可能会有狼冲出来!” 一个公安干部大声吼道。 所有人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紧张地盯着那些被浓烟笼罩的洞口。 然而,等了足足十几分钟,除了烟越来越浓,没有一头狼从正面冲出来。 “军哥,你看那边!” 林山眼尖,指着远处山壁的一道不起眼的裂缝。 只见一股股灰色的身影,正从那道仅能容纳一头狼通过的石缝里拼命挤出来,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它们逃出来后,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这野人窟,果然复杂。 【卧槽,狼群也有地道战啊!】 【跑了跑了,这下安全了。】 【熏腊肉咯!不知道里面还剩下几个活口。】 确定狼群已经全部逃离,刘志贤才一挥手。 “灭火!散烟!” 众人用土掩埋了火堆,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洞口的浓烟彻底散去,只剩下一股焦糊味。 “一组二组,跟我进去,剩下的人警戒!” 刘志贤拔出手枪,一马当先,带着十几个公安人员,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洞窟。 李维军也跟了进去。 洞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烟火气和野兽的臊臭,几乎让人窒息。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地狱般的景象。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人和狼的尸体交错叠在一起,洞壁上喷溅着大片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迹。 一个公安人员没站稳,脚下一滑,低头一看,是半截被啃得只剩骨头的人类手臂。他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跑到了洞口。 经过清点,洞窟里足足有三十多具黑贩子的尸体,还有六十多具狼的尸体。 整个山洞,就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场。 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在这片压抑的死寂中,李维军的声音响了起来。 “刘队长,这些狼,不能浪费了。” 刘志贤闻声回头,看着李维军平静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么多狼肉,够弟兄们饱餐一顿了。狼皮剥下来,也是好东西,值不少钱。” 李维军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按照规定,这些东西都得上缴。 一个公安干部皱眉道。 “李维军,这不合规矩。” 李维军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刘志贤。 刘志贤盯着李维军看了几秒,又扫了一眼外面那些眼巴巴看着洞口的民兵。这次行动,这些人出了大力,冒了奇险,最后要是两手空空回去,确实说不过去。 他最终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这次行动,李维军同志居功至伟。他的提议,我批准了!” 这话一出,洞外的民兵队伍里,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军哥牛逼!” “有肉吃了!还是狼肉!” 刚才还因为洞内惨状而有些发白的脸色,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汉子们一拥而上,根本不用人指挥,熟练地拿出随身的刀子,开始给狼剥皮。 【我靠!馋哭了!正宗野狼肉啊!这玩意儿大补!】 【狼皮可是好东西,做个褥子,冬天睡着别提多暖和了。】 【军哥就是实在人,跟着军哥有肉吃!】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闪过,李维军的嘴角微微上扬。 很快,山谷里就升起了几堆篝火,大块的狼肉被架在火上烧烤,油脂滴落在火焰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飘散开来。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山谷,转眼就变成了热闹的庆功宴。 刘志贤拿着一块烤得焦黄的狼肉,走到李维军身边。 “你小子,真是天生该在山里混的。” 他由衷地赞叹道。 “这次要不是你,我们就算找到这里,也得拿人命去填。” 李维军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照着攻略打游戏,真正的功臣,是眼前这些看不见的金色文字。 这时,邻县的公安负责人也走了过来,他重重拍了拍李维军的肩膀。 “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当兵?凭你这身本事,到了部队里,绝对是兵王!” 他一脸欣赏地看着李维军。 “我爷爷是李老根,我从小就跟着他训练。” 李维军只说了五个字。 那位负责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的赞叹更浓了。 “原来是李老英雄的后人!怪不得!怪不得!” 几人正说着话,刘志贤忽然压低了声音,悄悄对李维军说。 “维军,你跟我来一下。” 他神神秘秘地把李维军拉到一边,指着远处一道几乎垂直的峭壁。 “之前我们分头赶狼的时候,我从那边路过,看到那石壁上好像长着些什么东西。” “一丛一丛的,有点像兰花,但又不是。我也不认识,你眼神好,帮我看看那是不是铁皮石斛。” 李维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片峭壁人迹罕至,陡峭湿润,上面果然挂着一簇簇像是杂草的植物。 他只看了一眼,心脏就猛地一跳。 【卧槽!卧槽!铁皮石斛!野生的铁皮石斛!】 【看那茎秆的颜色和节数,最少也是八年以上的!这玩意儿现在比黄金还贵啊!】 【发了发了!这下真的发了!这比人参来钱快多了!】 李维军强行压下心头的狂喜,带着刘志贤绕到那片峭壁底下。 他仰着头,仔细观察着那些附着在岩石上的植物。 茎秆粗壮,呈铁绿色,带着紫色的斑点,节与节之间很短,是典型的野生铁皮石斛的特征。 “刘队长。” 李维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东西确实是铁皮石斛,正是你要找的八年以上的。” 刘志贤的呼吸也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压抑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找藤条!” 李维军当机立断。 “趁天没黑,把它弄下来!” 第六十二章 峭壁上的宝藏 山谷里的风带着湿气,吹过两个人的脸。 他们很快就从林子里找到了几根手臂粗细的青藤。他们用力拽了拽,藤条绷得笔直,韧性十足。 李维军扯下藤条,在腰上娴熟地打了一个牢固的活结。他又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万无一失。 “拉紧了,刘队长,我的命现在就交你手里了。” 他对身后的刘志贤说道。 刘志贤站在悬崖边,看着李维军的身影,脸上都带着紧张。 李维军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顺着峭壁滑了下去。 粗糙的岩石摩擦着他的手掌,脚下不时有碎石滚落,掉进下方的深谷,许久才传来一点微弱的回响。 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像一只贴在岩壁上的壁虎。 很快,他便到达了那片石斛生长的地方。 他一只手紧紧抓住藤条,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砍刀,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紧贴在岩石上的铁皮石斛连根撬起。 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在湿润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将挖下的石斛,一棵棵仔细地放进随身携带的布袋里,直到装得满满当当。 做完这一切,他才冲着上方喊了一声。 “我要上去了!” 当李维军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悬崖边时,刘志贤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他扶住。 “没事吧?” 李维军摇摇头,解下腰间的布袋递了过去。 刘志贤的手带着一丝颤抖,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布袋。他打开袋口,看到里面那些茎秆肥壮,色泽铁青的野生石斛,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发自内心的狂喜。 他重重拍了拍李维军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李维军都晃了一下。 “好小子!真是我的福星!” 刘志贤的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音。 他压低了声音,对李维军说道。 “这东西,是给我一位老首长求的。他在长白山军区,身上有旧伤,身体一直不好,医生说可以吃点铁皮石斛。”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说起来,他还是李爷爷当年的老战友。” 李维军的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是同一时间,金色的字体在他眼前浮现。 【来了来了!原来是这么搭上线的!】 【原剧情里,就是这位老首长看军哥是个人才,又是老战友的孙子,才一路提拔他!这可是军哥以后在部队里最大的靠山!】 【这人情送的,简直是送到未来岳父家门口了!不,比岳父还管用!】 李维军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原来如此。 所有看似偶然的事件,都在冥冥之中串成了一条线。 他抬起头,看向刘志贤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心中一片清明。 他没有居功,只是平静地说。 “刘队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目光真诚,没有一丝贪婪。 刘志贤看着他,眼中的欣赏更浓了。 李维军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语气。 “不过,刘队长,我确实有个事想请您帮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刘志贤拍着胸脯保证。 “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弄点工业券,最好有张钟表券。我想给家里买个钟表。” 这话一出,刘志贤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还以为李维军会要钱要粮,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朴实的愿望。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刘志贤一口答应下来,显得格外豪爽。 “别说钟表券,缝纫机券我都能给你想想办法!” 第二天,庞大的队伍开始踏上归程。 气氛和来时完全不同。刘志贤和邻县的公安负责人,走在队伍前面,时不时就要回头跟李维军说上几句话,态度亲切得像是对待自己的子侄。 队伍里的其他人,看着李维军的眼神,也充满了敬佩和信服。 走到一处山坳,李维军捂着肚子,对刘志贤说。 “刘队长,我闹肚子,去方便一下。” “去吧去吧,不着急。” 刘志贤挥了挥手,没有丝毫怀疑。 李维军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密林。 他没有走远,而是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迅速找到了来时记下的一棵腐木旁。 他熟练地刨开松针,将那株灵芝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用布包好,塞进了背包最深处。 一路上,他又用同样的借口,脱离队伍好几次。 黄芪,党参,还有几株零散的灵芝,全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收进了背包。 当他们终于走出茫茫林海,看到林家村村口那熟悉的轮廓时,李维军的背包已经变得沉重无比。 整个林家村都轰动了。 村民们从各家各户涌出来,看着那两辆卡车和被绳子捆着的俘虏,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刘志贤站在卡车上,清了清嗓子,对着所有人大声宣布。 “乡亲们!这次我们能够成功剿灭这伙穷凶极恶的罪犯,李维军同志,居功至伟!”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 刘志贤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经过我和县里领导商议决定,这次行动缴获的六十多张狼皮,全部留给参与行动的民兵队,作为奖励!”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我的天!狼皮!” “六十多张!咱们发了!” 那些跟着李维军进山的民兵汉子们,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晚,村长林泰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所有参与行动的民兵都聚集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看着院子中间堆成小山一样的狼皮,眼睛都在放光。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集中在了李维军身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这群人的主心骨。 李维军站起身,环视一圈,声音沉稳有力。 “弟兄们,我的意思是,这些皮子咱们自己留着没大用。不如找个时间统一硝制好了,拉到县里去卖掉,换成钱,大家按人头分。” “好!” “听军哥的!” “就这么办!” 根本不需要讨论,李维军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拥护。 汉子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根本等不到第二天。 他们当场就行动起来,点起火把,拿出刀子,借着火光,开始连夜硝制狼皮。 整个院子都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加工作坊,充满了汗水的气味和兴奋的笑骂声。 李维军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直到深夜,看着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李维军才悄悄退出了人群。 他背起那个装满了珍贵药材的背包,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三章 又要当爹了 李维军背着沉重的背包,推开院门时,堂屋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林燕正坐在灯下缝补着儿子的衣服,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 李维军将背包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说话,只是解开了背包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掏了出来。 先是几株用布包好的灵芝,还有黄芪和党参。 林燕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些都是好东西。 紧接着,李维军又小心翼翼地解开一个用外衣层层包裹的布包。 当布包完全打开,八株大小不一,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野山参,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昏黄的灯光照在那些酷似人形的根茎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宝光。 【我靠靠靠!八株!军哥这是把那片山的老底都给抄了啊!】 【发财了!这下是真发财了!】 李维军拿起那株年份最大的,指了指上面一处折断的根须,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可惜了那根须子,不然这根大的能顶半个家当了!】 林燕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 她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却又不敢真的触摸上去。 “维军,这……”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都是野山参。” 李维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 他将那株受损的放下,又拿起旁边那株品相完好的。 “这两株大的,最少三十年份。剩下的,年份也不浅。” 夫妇两人凑在煤油灯下,借着微光,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些从天而降的宝贝,激动得半宿没睡。 第二天,整个民兵队都沸腾了。 李维军带着三十二名汉子,用板车拉着硝制好的六十二张狼皮,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县城。 县收购站的采购员看到这堆积如山的狼皮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经过一番检验和讨价还价,最终,六十二张狼皮,卖出了六百二十块钱的惊人高价。 当李维军从采购员手里接过那厚厚一沓大团结时,跟来的汉子们彻底疯了。 “我的天!六百二十块!” “发了!咱们发了!” 他们将李维军团团围住,兴奋地将他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 李维军被这群粗犷的汉子折腾得哭笑不得,却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他拿出二十块钱,让林河去国营饭店买了酒肉,又买了些花生瓜子,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返回村里,又进山打了一些野鸡兔子。 当天晚上,李维军家的院子里点起了篝火,几十个汉子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烤肉的香气和浓烈的酒气,混合着男人们粗豪的笑骂声,传遍了半个村子。 李老爷子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着院子里热闹的景象,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林燕和几个相熟的家属在厨房里忙活着,脸上也洋溢着喜气。 酒过三巡,李维军站起身,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钱。 “总共六百二十块,买酒肉花了十二。剩下六百零八块。” “咱们一共三十二个人,我算过了,刚好每人分十九块。” 他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就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好!” 十九块钱! 当崭新的钞票发到每个人手里时,这些平日里在土里刨食的汉子们,手都在抖。 这笔钱,足够他们一大家子人,不吃不喝干大半年了。 所有人看向李维军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和敬服。 那天晚上,李维军被灌得酩酊大醉,最后是怎么回的屋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搂着林燕,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有钱了,媳妇,咱们有钱了……” “给儿子买新衣服,给你买缝纫机……” 第二天,李维军顶着宿醉的头痛,又独自一人去了县城。 他径直走进了那家名为“济世堂”的国营药店门口。 药店的老掌柜听他说是来卖野山参的,立刻将他请到了后堂。 “小伙子,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当李维军将八株山参全部摆在桌上时,老掌柜戴着老花镜的眼睛,骤然一亮。 他拿起那株最大的,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闻了闻,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惜了,可惜了。” 他指着那折断的根须。 “品相是极好的,年份也足,就是这根须断了,药效流失不少,价钱要大打折扣。” 李维军点点头,表示理解。 老掌柜又依次看完了剩下的七株,沉吟片刻,给出了最终的价钱。 “这株断了根的,我给你算二百块。旁边这株完好的,算一百五。” “剩下这六株小的,加起来算一百零八块。” “总共,四百五十八块钱。小伙子,这价钱,我可没亏你。” 李维军没有还价。 “行。” 老掌柜从柜台里,点出厚厚一沓钞票,递给了李维军。 回到家,林燕正在院子里喂鸡。 李维军一言不发,走到她面前,将那沓用布包着钱,塞进了她手里。 林燕愣了一下,打开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是……” “卖人参的钱,四百五十八块。” 林燕的手开始发抖,她一张一张地数着,生怕自己看错了。 “加上昨天分的十九块,还有咱们之前攒的一百五十五块……” 她语无伦次地算着,最后抬起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维军,咱们家……有六百三十二块钱了!” 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她扑进李维军的怀里,喜悦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打湿了他的胸襟。 李维军紧紧抱着妻子,感受着她的颤抖,心中一片滚烫。 过了许久,林燕才从他怀里抬起头,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带着一丝羞怯和犹豫。 “维军,我……我跟你说个事。” 她咬着嘴唇,声音细若蚊呐。 “我这个月……那个没来。我觉着……可能又有了。”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妻子羞涩又期盼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钱,房子,现在又有了新的孩子。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将他瞬间淹没。 “哈哈哈哈!我要又有儿子了!我又要当爹了!” 爽朗的笑声,在小院里回荡,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第六十四章 铁饭碗的魅力 他抱着林燕,像个得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转着,脚下的泥土地都被他踩得坚实。 林燕的惊呼和笑声混杂在一起,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满世界的景物都在旋转,最后只剩下男人那张被巨大喜悦填满的脸。 【卧槽!双喜临门啊!刚发了财又要当爹了!】 【军哥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搞不好这次是个贴心小棉袄!】 【搞快点搞快点,我要看军哥带娃!】 金色的文字在李维军眼前欢快地跳动,像是在为他庆祝。 “你快放我下来,头都晕了。” 林燕在他耳边娇嗔道,脸颊红得像是天边的晚霞。 李维军这才停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上,但双臂依旧紧紧环着她的腰,仿佛一松手这天大的喜事就会飞走。 他低下头,灼热的目光紧紧锁着妻子的眼睛,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真的?” “我就是觉着……还没准儿呢。” 林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眼睑,声音细细的。 “就是这个月没来,身子也懒懒的,老想睡觉。” “明天!” 李维军当机立断,语气不容置疑。 “明天我就带你去城里卫生院,找大夫好好看看!” 他牵着林燕的手,走到屋檐下的板凳上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儿子李墨睡的房间。 想到那个一天到晚精力旺盛,上山下河无所不能的臭小子,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 他凑到林燕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悄说。 “希望这次是个闺女,像你一样乖。” 林燕的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一片温软。 她靠在李维军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涨满。 两人正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院门口传来了大舅子林山爽朗的喊声。 “维军!燕子!中午你们过来吃饭!”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到了老丈人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大嫂朱彩莲正满面红光地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红烧肉,看到他们来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快来快来,就等你们了。” 桌子上除了红烧肉,还有一盘炒鸡蛋,一盘花生米,这在平时是过年才有的待遇。 朱彩莲喜气洋洋地解下围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信封,在桌上拍了拍。 “发工资了!我第一个月的工资!” 她打开信封,将里面的钱和票据一一摊开在桌上,语气里满是感激。 “二十四块钱,还有粮票,肉票,酒票!” 【啧啧,这就是铁饭碗的魅力啊,旱涝保收。】 【在七八十年代,这工资待遇顶天了,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供销社。】 李维军看着那些印着各种图案的票据,心里也由衷地为大嫂高兴。 这年头,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等于有了一切。 吃饭的时候,气氛热烈。 林山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起来,不停地给李维军夹肉,说着感谢的话。 酒过三巡,朱彩莲忽然压低了声音,脸上灿烂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带上了一丝凝重。 “我听我们供销社的主任说,南边好几个省都大旱,地里都裂了口子,粮食收成很差。” 桌上的气氛微微一滞。 朱彩莲看着李维军,继续说道。 “主任开会说,上面下了文件,下个月开始,发到咱们县的粮票和酒票指标,可能都要停了,肉票也得减半。”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维军,你要是还能打到野味,那肉可就金贵了。” 李维军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眼前的金色文字,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猛地刷新。 【开始了,开始了,历史上有名的大干旱,要持续整整三年!】 【粮食会越来越紧张,到后面有钱都买不到吃的,黑市粮价会涨到天上去。】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光有钱没用,得有粮!】 三年! 李维get到了最关键的两个字。 这段时间热闹的气氛已经让他淡忘了这件事。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慢慢爬了上来,刚才喝下去的酒带来的暖意,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朱彩莲看着他的脸色,以为他是在担心别的,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还有,你最近可得悠着点。我听送货的司机说,现在外面查得严,那些搞投机倒把的黑市贩子,一个个都跟老鼠一样躲起来了,风声紧得很。” “前两天县里还抓了几个倒卖粮票的,说是要从重从严处理。” 这话一出,林燕和林山的脸色都变了,齐齐看向李维军,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放心吧。” 李维军放下筷子,对着家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心里有数。以后不一个人往深山里钻了,等过几天当上巡山队的人,有正经身份,那就更不用怕了。” 他的语气很平稳,给了家人足够的信心。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要持续整整三年”的弹幕,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这不是短时间的问题。 这是一场即将席卷全国,持续数年的生存危机。 这顿饭的后半段,所有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从老丈人家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林燕跟在他身边,担忧地问。 “维军,大嫂说的是真的吗?以后粮食会那么紧张?” “八九不离十。” 李维军的声音很沉。 “供销社的消息,不会有假。” 回到家里,李老爷子还在灯下编着竹筐。 李维军把外面的情况跟老爷子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完,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乱世买黄金,盛世存粮食。这话错不了。”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经历过岁月风霜的智慧。 “从明天开始,家里的粮食要省着吃。菜窖里多存点红薯土豆,那东西顶饿。还有后院那块地,别种那些没用的,都给我种上红薯。” 李维军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他,必须带着一家人,在这场漫长的灾难中,活下去。 第六十五章 你就该拿这么多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维军就拉着林燕出了门。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骑着那辆新自行车,一路将她拉到了县城卫生院。 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温和的语气说出“恭喜,有一个月了,胎像很稳”这几个字时,李维军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 他紧紧握着林燕的手,手心滚烫,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看着妻子那张泛着红晕,带着几分羞涩与喜悦的脸,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 “真的有了。” 走出卫生院,他还在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不真实感。 林燕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心里却像是被蜜糖灌满,甜得发腻。 李维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骑着自行车,径直去了县供销社。 在货架的最顶层,他看到了那两罐用铁皮包装,印着鲜艳图案的麦乳精。 这东西,是这个年代最顶级的营养品,金贵得很。 “同志,麻烦帮我拿两罐那个。” 售货员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惊讶。 林燕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 “太贵了,维军,咱们不买这个。” “听我的。” 李维军的态度不容置喙。 他付了钱,将那两罐沉甸甸的麦乳精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仿佛那不是两罐饮品,而是什么绝世珍宝。 【甜!太甜了!军哥这也太宠媳妇了!】 【这年头一罐麦乳精都够普通人家半个月开销了,军哥直接买两罐,实力宠妻!】 【有了钱,又有了后,军哥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回到家,当李维军将这个消息告诉爷爷时,李老爷子叼着旱烟杆,整个人愣在那里,过了好半天,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才缓缓绽开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的笑容。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字字千钧,道尽了老人心中所有的喜悦与期盼。 儿子李墨也高兴的跳起来说“我要有弟弟咯!” 安抚下激动的老爷子,李维军又带着林燕,一起去了老丈人家。 一进门,就看到丈母娘王翠花正在院子里择菜,老丈人林大山则蹲在一旁,修理着一把锄头。 林燕脸上带着羞意,走到母亲身边,咬着嘴唇,小声地把事情说了。 王翠花择菜的手猛地一顿,随即一把丢掉手里的菜叶,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眼睛里瞬间就涌上了巨大的惊喜。 “真的?我的乖乖,快,快坐下歇着!” 她把林燕按在板凳上,又是摸她的手,又是看她的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想吃什么,该补些什么,那份发自内心的疼爱与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一旁沉默的林大山,放下了手里的锄头,他没多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憨厚的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正在屋里说话的林山和林河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得知喜讯,两兄弟高兴得嗷嗷叫,一左一右地架住李维军的胳膊。 “可以啊妹夫!这效率!” “我又要当舅舅了!哈哈哈!今晚必须喝一个!” 整个林家院子里,瞬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份喜悦,暂时冲淡了所有人对未来粮食短缺的忧虑。 三天后,一阵熟悉的卡车轰鸣声在村口响起,打破了林家村的宁静。 刘志贤带着邻县的公安负责人,亲自开车来到了村里。 卡车的后车厢上,盖着一块巨大的油布。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围了过来,好奇地张望着。 刘志贤跳下车,红光满面,他先是和李老爷子握了握手,然后转身,对着所有人朗声说道。 “乡亲们,今天我来,是代表县里,给咱们林家村的民兵英雄们送奖励来了!” 他大手一挥,两个公安干警跳上卡车,掀开了油布。 一面用红绸缎制成,镶着金色流苏的巨大锦旗,率先映入众人眼帘。 锦旗上,“剿匪英雄,为民除害”八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 然而,这只是开始。 当锦旗被拿开,露出下面摆放得整整齐齐,泛着黝黑金属光泽的步枪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那些民兵汉子,眼睛瞬间就直了。 崭新的枪身,泛着一层薄薄的枪油,枪托是光滑的木质,每一支都像是完美的艺术品。 【我操!M1加兰德!真的是加兰德步枪!】 【乖乖!这奖励也太硬核了!直接发枪啊!还是几十支!】 【这下林家村民兵队的装备,比正规军的某些连队都牛逼了!】 李维军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跳。 刘志贤拿起一支步枪,对着众人展示。 “这次行动缴获的武器,县里研究决定,留下这二十支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奖励给林家村民兵队!”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刘志贤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了李维军和另外两个民兵身上。 “其中,李维军同志,陈勇同志,刘刚同志,在此次行动中功劳最大,这三支枪,是单独奖励给你们个人的!” 陈勇和刘刚瞬间懵了,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激动得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接着,刘志贤又拿出几个红色的信封。 “这是县里给你们的奖金。” 他将信封一一发到三人手中。 做完这一切,刘志贤才走到李维军身边,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更小更薄的信封塞进了他的口袋。 “维军,这是那位老首长的一点心意,你务必收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满是感激。 李维军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送走了刘志贤一行人,陈勇和刘刚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手里的红包。 “二十块钱!还有五十斤粮票!” 陈勇看着手里的钱和票,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刘刚也同样如此,兴奋得直搓手。 李维军也拆开了自己的红包。 里面是三十块钱,还有同样五十斤的粮票。 “军哥,你就该拿这么多!” 陈勇看到他钱比自己多,没有丝毫嫉妒,反而一脸理所当然。 “对!没有军哥,我们连命都没了,别说拿奖了!” 刘刚也在一旁用力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拿着新到手的步枪和钱,兴冲冲地说道。 “军哥,我们去县里买子弹去!”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李维军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屋里。 他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了刘志贤给他的那个小信封。 信封很薄,没什么分量。 他拆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面上。 没有钱。 只有一叠崭新的票据。 第六十六章 木秀于林 李维军的呼吸,在看清那些票据上印着的字时,瞬间停滞了。 二十五张工业券,每一张都代表着购买紧俏工业品的资格。 而在那叠工业券下面,还压着另外两张颜色不同的票据。 一张,是钟表票。 另一张,是缝纫机票。 李维军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张缝纫机票,仿佛上面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林燕坐在灯下缝补衣服的身影,还有她得知怀孕时那羞涩又幸福的脸庞。 有了这个,她就再也不用熬夜费神地一针一线缝补了。 还有那张钟表票,这三大件之一,是这个村子里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李维军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票据,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这些薄薄的纸片,比那几百块现金,比那崭新的步枪,都要来得更加沉重,也更加珍贵。 他小心翼翼地将票据重新收好,藏进了贴身的口袋里,这才走出房门。 李老爷子正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一明一暗。 李维军走过去,蹲在爷爷身边,将口袋里的票据掏出来,摊在了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只瞥了一眼,眼神就凝住了。 他放下烟杆,拿起那张缝纫机票,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拿起钟表票。 他没有露出李维军预想中的惊喜,反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礼,太重了。” 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维军,我知道你高兴,也想让燕子过上好日子。” “但是你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老爷子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精光。 “咱们家前脚刚买了两辆自行车,在村里已经够扎眼了。你后脚要是再把缝纫机抬回来,你让村里人怎么想?” “他们不会觉得这是你拿命换来的,只会觉得你吃了独食,只会眼红,嫉妒。” “到时候,明里暗里给你使绊子,咱们家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李维军心头那股火热的激动,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冷静了不少。 他知道爷爷说的是实话。 【老爷子才是人间清醒啊,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农村里最怕的就是这种攀比和嫉妒,能把人逼死。】 【先藏着,等风头过了再说,不然就是拉仇恨。】 “爷爷,我明白了。” 李维军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些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票据,重新收回了口袋深处。 “这东西,先放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份天大的喜悦,只能暂时压在心底,变成一个甜蜜的秘密。 然而,李维军一家的低调,并没能平息村子里的风波。 几天后,消息陆续传来。 这次参与剿匪行动的,附近几个村子派出的民兵,都得到了县里的嘉奖。 每个村子都分到了一面锦旗,参与的民兵或多或少都拿到了几块钱的奖金和一些布票作为奖励。 唯独李家沟,不仅什么奖励都没有,反而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 因为李维军离开了李家沟,李家沟的民兵队基本成了摆设,这次行动压根就没通知他们。 反倒是孙满和刘翠云两人,脖子上挂着写有“乱搞男女关系”的牌子,站在台上被批得狗血淋头,脸都丢尽了。 这件事,也彻底点燃了大队部的怒火。 他们觉得整个李家沟的脸,都被这几个人给丢光了。 当天晚上,大队部的干部就敲着锣,挨家挨户地通知。 从今晚开始,全村的社员,每天晚上都必须到村里的祠堂集合,开思想教育学习会,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思想。 祠堂里,大队书记冯志山唾沫横飞地讲着集体荣誉感和思想觉悟。 台下的村民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满脸都是不耐烦和憋屈。 他们不敢对大队书记有怨言,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悄悄地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要不是李维军离开了李家沟,还揭发了村长孙满和刘翠云的破事,咱们村能跟着丢这么大的人?” “就是,他自己又是拿枪又是拿钱,风光无限,害得我们天天晚上来这听训。” “他家又是自行车又是白面馍馍,咱们连肚子都填不饱,这叫什么事啊。” 黑暗中,窃窃私语声如同毒蛇,在人群中蔓延。 这些非但没有半点反思,反而越发扭曲的怨恨,像一团阴云,笼罩在林家村的上空。 只不过,这些麻烦还没来得及找上李维军,一场更大的灾难,先一步降临了。 八月开始,天,就像被戳了个窟窿的火炉。 一连半个多月,天上连一丝云彩都看不到,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村头的小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涸,原本齐腰深的河水,现在只剩下浅浅的一层,露出大片干裂的河床。 田地里的泥土,裂开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像是大地干渴的嘴。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旱,毫无征兆地来了。 家家户户都开始为了水而发愁。 每天天不亮,村里就响起了一阵阵挑水扁担的吱呀声。 李维军的日子,也变得异常艰难。 林燕怀着身孕,正是需要营养和休息的时候,一点重活都不能干。 照顾家里,下地浇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他将两个巨大的木桶牢牢地绑在自行车的后座和前杠上,每天往返于村子和几里外那条尚未完全干涸的大河之间。 崎岖的土路被太阳晒得滚烫,车轮压过,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浸湿了眼睫毛,眼前一片模糊。 每一次蹬踏,腿部的肌肉都发出酸痛的抗议。 等他好不容易拉着两桶水回到家,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将珍贵的水倒进菜窖里的大水缸,然后再提着小桶,一勺一勺地,小心浇灌着后院那片已经有些发蔫的红薯藤。 一天下来,他累得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 【唉,看着都累,这日子太难熬了。】 【这还只是开始,真正缺粮的时候还没到呢。】 【军哥挺住啊!为了媳妇和未出世的孩子!】 李维军看着眼前不断跳动的金色文字,感受着身体传来的极度疲惫,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这不是短时间的困难。 这是一场长达三年的生存之战。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时间转眼就到了九月中旬。 田地里的庄稼,在烈日的炙烤下,蔫头耷脑地低垂着。 秋收,开始了。 第六十七章 小舅子有情况 掰玉米的脆响,在干热的空气里此起彼伏。 林家村的男女老少几乎全都下了地,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旱中,抢收着地里为数不多的希望。 阳光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在每个人的皮肤上。 地里的玉米杆子,大多长得又细又黄,上面的叶子早就干枯卷曲,一碰就碎。结出的玉米棒子也比往年小了一圈,许多都干瘪不饱满。 尽管如此,这依然是全村人未来几个月的口粮。 李维军的动作又快又稳。 他左手抓住枯黄的玉米杆,右手手掌发力,猛地向下一掰,一个金黄的玉米棒子就落入手中。他看也不看,反手就精准地扔进身后的背篓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一个人,几乎顶得上旁边两个壮劳力。 “维军这小子,干活真是没得说。” “可不是,你看他那速度,咱们村里就没一个比得上的。” 旁边的几个村民看着他,言语间满是赞叹和羡慕。 李维军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只想快点干完活,回家给林燕熬点有营养的汤。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飘了过来。 “维军哥,歇会儿,喝口水吧。”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维军直起腰,回头看去。 是村里的知青,陶怀玉。 她穿着一身蓝布工装,头上戴着草帽,手里捧着一个军用水壶。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让她白皙的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润,更添了几分动人的风情。 【哇,美女送水,军哥这待遇可以啊。】 【这女知青我记得,好像是大城市来的,背景不一般。】 李维军接过水壶,礼貌地说了一句。 “谢谢。” 他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不少燥热。 “不客气。” 陶怀玉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她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旁边,也拿起一根玉米杆,学着李维军的样子掰了起来。只是她的动作生疏,用了半天劲,脸都憋红了,才勉强把一个玉米棒子掰下来。 李维军把水壶还给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干活。 他现在满心都是家里的媳妇和未出世的孩子,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 不远处,两个同样穿着工装的男青年,正死死地盯着这边,眼神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妈的,这个陶怀玉,我们跟她说了半天话她爱答不理,对一个泥腿子倒这么上心。” 说话的是赵文俊,他长得白净,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但此刻的表情却有些扭曲。 “谁说不是呢。那个李维军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个会打猎的莽夫。” 旁边的刘杨撇了撇嘴,语气酸溜溜的。 他们两个从陶怀玉转到林家村的第一天起,就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可陶怀玉对他们始终不冷不热,保持着距离。 现在看到她主动给李维军送水,还挨着人家干活,两人心里都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走,过去看看。” 赵文俊推了推眼镜,抬脚就朝陶怀玉那边走去。 “怀玉同志,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干呢,放着我来。” 赵文俊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笑容,伸手就要去接陶怀玉手里的玉米。 陶怀玉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然后转身看向正在埋头干活的李维军。 “维军哥,我这个怎么掰不动啊,你教教我呗。” 她的声音娇俏,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求助意味。 赵文俊和刘杨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这摆明了是拿李维军当挡箭牌。 可他们看着李维军那宽阔结实的后背,想起他一个人干翻一群狼,还有前阵子剿匪立功的事迹,心里的那点火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找他麻烦,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悻悻地走开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经典工具人剧情。】 【军哥: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拉了两个仇恨。】 【这两个男知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离远点好。】 李维军听着陶怀玉的话,又看到那两个男青年吃瘪的样子,心里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他没有戳破,只是停下手里的活,简单地示范了一下发力的技巧。 “手掌根部用力,往下借力一折就行了。” “哦,原来是这样,谢谢维军哥。” 陶怀玉学着他的样子试了一下,果然轻松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憨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陶知青,你好啊。” 李维军回头一看,是小舅子林河。 他手里也拎着个背篓,脸上带着点紧张和羞涩,眼睛却一个劲地往陶怀玉身上瞟。 跟那两个油滑的男知青不同,林河的搭讪显得笨拙又直白。 陶怀玉愣了一下,看到是李维军的小舅子,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你好,你是……” “我叫林河,是……是我姐夫的弟弟。” 林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李维军的关系,陶怀玉对林河的印象不错,她笑着点了点头。 “你好林河,我叫陶怀玉。” “我知道,你一来村里我就知道了。” 林河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不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陶怀玉却被他这副纯情的模样逗笑了,觉得这个年轻人比那两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可爱多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李维军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 【哟,小舅子有情况啊。】 【加油啊林河!拿下这个城里来的白富美!】 他悄悄拍了拍林河的肩膀,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便默默地走开了一些,给两人留出空间。 秋收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村口又传来了卡车的轰鸣声。 大队书记冯志山拿着个大喇叭,扯着嗓子在田埂上喊。 “大家停一下!停一下!又有新知青来了!都去村口接一下!” 田地里的人们纷纷直起腰,朝着村口的方向望去。 一辆解放卡车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车上挤挤挨挨地站着十几个年轻人。 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不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即将成为他们新家的地方。 李维军看着那群陌生的面孔,眼神微微一凝。 人越多,是非就越多。 尤其是在这个粮食即将变得比黄金还珍贵的年头。 一场更大的风波,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第六十八章 不知好歹 新来的十几个知青,像是一群被扔进鸡窝里的孔雀,浑身上下都透着与这个黄土朝天的村子格格不入的气息。 他们抱怨着崎岖的土路,嫌弃着茅草盖的屋顶,对未来充满了悲观和抗拒。 “天啊,这地方晚上不会有狼吧?” “我带来的皮箱轮子都颠坏了。” “以后就要在这种地方吃饭睡觉吗?我受不了了。” 人群中,一个叫林明方的青年尤为显眼。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卡其布中山装,手腕上戴着一块上海牌手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人的眼神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他的目光在欢迎的人群中扫过,很快就定格在了不远处的陶怀玉身上。 一身简单的工装也难掩她的秀丽脱俗,让林明方的眼睛瞬间一亮。 可随即,他便看到陶怀玉正和一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农村小子有说有笑,那份初见的惊艳立刻就变成了赤裸裸的轻蔑与不爽。 在他看来,像陶怀玉这样漂亮的城里姑娘,只配和自己这样的人站在一起。 林明方心里的优越感被挑衅,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径直走了过去。 “这位同志。” 他的声音不大,却成功打断了林河与陶怀玉的交谈。 陶怀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青年。 林明方没有看她,而是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林河,语气轻蔑。 “离这种乡巴佬远一点,小心身上沾了土腥味。” 林河那张因为跟陶怀玉说话而涨红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铁青。 “你嘴巴放干净点!” “怎么?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林明方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林河,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一个土里刨食的,还想学城里人谈情说爱?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你!” 林河的拳头瞬间攥紧了。他虽然憨厚,却不是没脾气的。对方的侮辱,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我再说一遍,给我道歉!” “道歉?给你?” 林明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掏了掏耳朵。 “我今天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河那压抑着怒火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林明方惨叫一声,鼻血瞬间就流了出来。他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村小子敢真的动手。 “你他妈敢打我!” 他恼羞成怒,招呼着不远处看热闹的几个男知青。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打死这个泥腿子!” 那几个男知青平时都以林明方马首是瞻,闻言立刻围了上来,想要群殴林河。 陶怀玉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喊道。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可那群红了眼的青年哪里肯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林河身前。 是李维军。 他刚从地里回来,远远就看到了这边的骚动。 “想打架?” 李维军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几个气势汹汹的知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来了来了!军哥救场!】 【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城里娃,要倒大霉了。】 【敢动我军哥的小舅子,活腻歪了这是。】 林明方看到李维军,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他是谁。但他仗着自己人多,又觉得自己父亲在县里有些关系,胆气又壮了起来。 “李维军是吧?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知青内部的事情。” 李维军没有理他,只是侧头对林河说了一句。 “站我后面去。” 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 那几个知青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林明方觉得丢了面子,色厉内荏地吼道。 “怕什么!他再能打也只有一个人!给我上!” 一个离得最近的知青壮着胆子,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李维军看都没看,只是随意地抬起一脚。 那一脚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精准地踹在了那人的小腹上。 冲上来的知青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剩下的人全都看傻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李维军已经动了。他的动作简单直接,没有丝毫花哨。一个侧身,躲过另一人的拳头,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反向一拧。 骨节错位的剧痛让那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转眼之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几个知青,全都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李维军走到捂着鼻子的林明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林明方被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吓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你,你别过来!你敢动我,我爸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维军缓缓抬起手。 林明方吓得闭上了眼睛,尖叫起来。 李维军的手,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满是灰尘的肩膀。 “回去告诉你爸,就说林家村的李维军,问他好。” 说完,他拉着还有些发懵的林河,转身就走。 这番话,比打他一顿更让他感到屈辱。 林明方看着李维军离去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他跑到大队部,用那里的电话,直接报了警。 没过多久,刘志贤就开着吉普车赶到了村里。 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的几个知青,再看看一脸平静的李维军,他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一挥手。 “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跟我回所里一趟。” 到了派出所,还没等刘志贤开始问话,几个电话就接二连三地打了进来。 都是那些知青在县城里当干部的父母打来的。 刘志贤接完电话,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他把那几个知青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知道自己惹了谁吗?那是剿匪英雄!是老首长点名表扬过的人!你们还敢去招惹他?” 林明方和他那几个同伴都懵了。 很快,他们的父母就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派出所。他们一进来,二话不说,对着自己的孩子就是一顿巴掌加臭骂,然后又点头哈腰地跟李维军和刘志贤道歉。 一场风波,就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收场。 李维军和林河只是被象征性地教育了几句,就安然无恙地回了家。 经此一事,李维军在十里八乡的名声更响了。所有人都知道,林家村出了个不仅能打,而且上面还有人的硬茬子,没人再敢轻易招惹。 秋收在忙碌和各种小插曲中结束了。 家家户户的粮仓都堆满了新收的玉米,虽然因为干旱收成大减,但总算有了过冬的粮食。 然而,大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队书记冯志山就敲着锣,将一个坏消息传遍了全村。 “乡亲们注意了!接到上面通知,因为今年大旱,粮食紧张,咱们今年的公粮,要比往年多交两成!” 第六十九章 出发收债 这个消息,像是一块从天上砸下来的冰坨,让刚刚因为秋收而升起一丝暖意的林家村,瞬间坠入冰窖。 多交两成。 这四个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地里的收成本就因为大旱少了三四成,如今还要额外多交,这日子还怎么过。 抱怨声,叹息声,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此起彼伏,却又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几天后,征收公粮的卡车开进了村子。 一袋袋装着全村人希望的玉米,被搬上了卡车。 李维军和村里的壮劳力们,沉默地扛着麻袋,脚步格外沉重。 当卡车轰鸣着离去,扬起一片尘土,村里的粮仓已经空了大半。 冯志山看着剩下的那点粮食,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他召集各村的村长在大队部开会,声音沙哑。 “剩下的粮,按人头分下去,各家都省着点吃。往后的日子,难了。” 整个大队部里鸦雀无声,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氛,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就在这片愁云惨雾中,朱彩莲的到来,带来了一线微光。 她行色匆匆地找到李维军家,一进门就拉着林燕的手,压低声音说道。 “妹夫,燕子,有个好消息。”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们主任说,县里和隔壁几个县的工厂都缺包装用的筐子,现在供销社高价收竹筐,两毛钱一个,有多少要多少!” 两毛钱一个! 这个价格,比平时高了足足一倍。 他立刻想到了林家村后山那片茂密的竹林。 那简直就是一座绿色的金矿。 【来了来了!转机来了!这竹筐生意就是救命的稻草啊!】 【两毛一个,一天编十个就是两块钱!这比下地挣工分强太多了!】 【只要有钱,就能去黑市换粮食,军哥一家饿不着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春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李维军心头的阴霾。 他立刻找到了村长林泰,把这件事一说。 林泰听完,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一拍大腿。 “真的?!” “千真万确。” “好!太好了!” 林泰激动得在原地来回踱步,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昂扬的斗志。 他立刻敲响了村里的大锣,扯着嗓子把全村人都喊到了祠堂前的空地上。 当他宣布完这个消息,整个林家村都沸腾了。 “两毛钱一个?我的天!” “咱们后山那么多竹子,这下发了!” “快!快回家拿刀,上山砍竹子去!” 前几天的死气沉沉被一扫而空,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和干劲。 “安静!都给我安静!” 林泰站在一张高凳上,用力挥着手。 “这活儿咱们全村一起干!民兵队负责上山砍竹子,其他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在村里编筐!挣了钱,按劳分配!” “好!” 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然而,就在这全村上下干劲十足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不同意!” 林明方带着十几个知青,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一脸倨傲地看着冯志山。 “村长,我们知青点的地方太小了,新来的同志都没地方住。你们现在应该先组织人手,帮我们扩建知青点,而不是去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所有村民都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林泰的脸色沉了下来。 “林明方同志,现在是吃饭要紧,还是你住的地方要紧?” “当然是我们住的地方要紧!” 林明方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们是来建设乡村的知识青年,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怎么能安心工作?” 林泰气得差点笑出来。 “行,这事以后再说。现在,都给我让开,别耽误大家干活挣钱。” 他懒得再跟这群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废话,转头看向李维军。 “维军,你先别去砍竹子。上次李家沟的事,县里不是判了他们要赔偿咱们村三百斤粮食吗?他们一直拖着不给。你现在就带上民兵队的人,去把粮食给咱们要回来!” 林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来了!我最期待的环节!军哥带队讨债!】 【李家沟那帮孙子,这次看他们还怎么赖账!】 李维军点了点头。 “好。” 他转身一挥手,十几个民兵立刻站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身上背着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腰间挂着子弹袋,气势十足。 一群人跟着李维军,浩浩荡荡地朝着李家沟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李家沟,早已不复往日的嚣张。 村口的墙上还刷着批判孙满和刘翠云的标语,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萧条的气息。 李维军他们一进村,立刻就引起了全村的注意。 看到他们身上背着的长枪,李家沟的村民们一个个都吓得缩起了脖子,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李家沟的新任村长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他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哎呀,是维军同志来了,快,快请进。” “废话少说。” 李维军开门见山。 “县里判你们赔偿我们林家村的粮食,什么时候给?” “给,马上就给!” 新村长连连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是剿匪英雄,背后还有县里的领导撑腰,根本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他立刻带着李维军等人,朝着村里的粮仓走去。 粮仓的门被打开,一股玉米的香气扑面而来。 新村长指着里面堆成小山的玉米,陪着笑脸说。 “维军同志,你们看,要多少,自己搬就行。” 林家村的民兵脸上露出喜色,正准备上前搬粮食。 一个阴冷的声音,却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不能给!” 众人回头看去。 只见孙满带着一大群李家沟的村民,堵在了粮仓门口。 他虽然被撤了职,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生产大队长又当选过村长,在村里依然有不小的号召力。 此刻,他脸色阴沉,眼神怨毒地盯着李维军。 “今年是什么年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点粮食是咱们全村的救命粮,一粒都不能给外人!” 第七十章 无耻之尤 孙满的声音像是从地窖里钻出来的冷风,带着刺骨的怨毒。 他身后,跟着几十个李家沟的村民,一个个手里拿着锄头扁担,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维军一行人。 有畏惧,有怨恨,还有一丝被煽动起来的同仇敌忾。 【我靠,这孙满真是不要脸到家了,自己搞破鞋丢人,还怪到军哥头上了?】 【这逻辑无敌了,因为你揭发了我,所以我们村名声臭了,所以你不能拿走判给你们的赔偿?神偷逻辑啊!】 【弹幕说得对,这帮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半点反思。】 李维军看着眼前跳动的金色文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新任的村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转过身,对着孙满急道。 “孙满!你别胡闹!这是公社的决定,是县里的判决!你想抗命吗?” “抗命?我可不敢。” 孙满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李家沟村民,声音陡然拔高。 “我只知道,咱们李家沟的名声,就是被这个姓李的给败坏的!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了,成了剿匪英雄,风光无限!留下我们整个村子,在十里八乡都抬不起头!”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身后那些村民的眼神也跟着变得愈发怨愤。 “对!凭什么他风光,我们跟着丢人!” “他早就不是我们村的人了,户口都迁走了!这粮食是咱们李家沟的,不能给他!” “就是!他把我们村长都给搞下去了,现在还想来抢我们的救命粮!没门!” 一声声讨伐,如同点燃的炮仗,在粮仓门口炸开。 这些村民根本不去想,如果不是李维军,他们现在还在孙满的压迫下过日子,如果不是把人家的房子烧了,人家肯能还算李家沟的人。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脸面丢了,自己的利益受损了,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李维军。 新村长被这阵仗吓得冷汗直流,他想说什么,却被村民的唾沫星子淹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恼怒地看着这群是非不分的村民,大声吼道。 “这是公社的决定!谁不服气,自己去找公社说理去!” 然而,他的声音在群情激奋的人群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孙满得意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挑衅地望向李维军。 他就是要煽动村民,让李维军犯众怒,让他今天空手而归。 只要李维军敢动手,他就能把事情闹大,闹到公社去,反咬一口。 李维军始终很淡定,他甚至没有多看孙满一眼。 但他身后的林家村民兵们,却是个个怒火中烧。 “他妈的,跟这帮不讲理的孙子废什么话!” “就是!给脸不要脸!” 林家村的民兵们一个个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种污蔑和挑衅。 他们往前踏出一步,哗啦一声,十几支M1加兰德步枪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孙满和他身后的村民。 根本不需要李维军下令。 冰冷的枪口,泛着死亡的金属光泽。 那股肃杀之气,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嘈杂和叫嚣。 粮仓门口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刚才还叫嚷得最凶的几个村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孙满脸上的得意笑容也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可以煽动村民,可以撒泼耍赖,但他不敢真的拿自己的命去赌枪口会不会走火。 他身后的村民们,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刚才那股同仇敌忾的气势,瞬间土崩瓦解。 “是不是想打架?” 一个林家村的民兵,将枪口往上一抬,冷冷地问道。 没有人敢回答。 孙满等一众闹事的人,只能满脸屈辱,满心怨恨地看着林家村的民兵们,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进粮仓,将一袋袋玉米扛了出来。 三百斤粮食,很快就装上了带来的板车。 李维军拉着板车,带着民兵队,在李家沟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维军就带着民兵队进了后山。 清晨的山林里,弥漫着清新的草木气息。 他们分工合作,有的负责砍伐粗壮的竹子,有的负责将竹子削成统一规格的竹篾。 整个林家村,都投入到了这场轰轰烈烈的生产自救运动中。 祠堂前的空地上,摆满了小马扎。 村里的女人和老人们,围坐在一起,手里飞快地编织着。 一根根青翠的竹篾,在他们灵巧的手中穿梭,渐渐变成一个个结实耐用的竹筐。 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靠着全村人的努力,他们足足编了上千个竹筐。 朱彩莲跟着供销社的卡车来收货时,看到堆积如山的竹筐,眼睛都亮了。 当场结清了货款,二百八十多块钱。 当林泰村长从朱彩莲手里接过那厚厚一沓钞票时,整个林家村都沸腾了。 二百八十多块钱! 这笔钱,对于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现钱的村民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当天晚上,林泰再次敲响了大锣,在祠堂里召集全村开会。 煤油灯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林泰将那沓钱高高举起,声音洪亮。 “乡亲们!这二百八十多块钱,是咱们全村人辛辛苦苦挣来的!现在粮食紧张,我提议,把这笔钱全部拿去公社换成粮食,存到村里的粮仓,大家一起过冬!同意的举手!” 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就纷纷举起了手。 “同意!买粮食最要紧!” “村长说得对!有了粮食,心里才不慌!” 看着绝大多数人都同意,林泰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同意。”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角落里。 说话的是林燕的堂哥林壮,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是村里的篾匠。 这次编竹筐,主要就是他和他家,在技术上带着全村人。 林壮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沉声说道。 “这次编筐子,我们家出的力最多,技术也是我们家教的,凭什么挣的钱要全部平分?” “我要求,我们家要多分一份钱!” 第七十一章 民心所向 林壮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插进了祠堂里火热的气氛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壮那张涨红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错愕与不解。 【我靠,这人想干嘛?过河拆桥?】 【全村人一起干的活,他凭什么要多分?技术是他家的,竹子还是后山的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时候搞内部分裂,真是蠢到家了。】 林泰村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缓缓放下高举着钱的手,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林壮,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威严。 林壮被全村人盯着,心里有些发虚,但一想到白花花的票子,贪念还是战胜了理智。 他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我说,我们家要多分钱!这次编筐,从削竹篾到打底收口,都是我手把手教的!没有我们家,你们能编出供销社要的筐子?能挣到这笔钱?”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就炸了锅。 “林壮你还要不要脸!谁家没出力气?我婆娘的手都磨出好几个血泡!” “就是!你教技术是出了力,我们上山砍竹子,一天下来腿都快断了,那就不算力气了?” “你家是篾匠,可这编筐子的手艺,村里上了年纪的谁不会几手?你不过是教了些统一的尺寸和样式,也好意思独吞功劳!” 村民们的指责如同潮水般涌来,一声高过一声。 他们朴实,却不傻。 谁都明白,这笔钱是全村人熬更守夜,拼了命才换来的救命钱。 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多占多拿,就是想刨大家的根。 林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弹,只能色厉内荏地辩解。 “我……我没说你们没出力!我只是说我们家功劳最大,多分一点也是应该的!” 林泰村长冷哼一声,走下高凳,站到林壮面前。 “功劳最大的是维军,他找来的路子。按你这么说,这钱是不是该全给维军家?” 林壮瞬间哑火了。 “全村人拧成一股绳,才能渡过难关。你要是觉得不公平,行,这钱你家那份一分不少,以后村里再有这样的事,你林壮一家就自己单干吧。” 林泰的话,彻底击溃了林壮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一个人单干,供销社怎么可能看得上他那点产量。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愤怒又鄙夷的脸,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林壮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众怒,他双腿一软,颓然地坐回了马扎上,抱着头,再也不敢吭声。 这场风波,就这么被压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林泰就带着几个壮劳力,拉着板车去了公社的粮站。 然而,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又让所有人的心沉了下去。 粮食又涨价了。 那二百八十多块钱,最后只买回来两千多斤玉米面。 虽然比预想的要少,但看着一袋袋黄澄澄的玉米面倒进村里的粮仓,村民们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有了这些粮食做底,这个冬天,总不至于饿死人。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又组织人手,帮着扩建知青点。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北风卷着哨子,刮得人脸生疼。 山林里的树叶落尽,光秃秃的枝丫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夜里,山里隐约传来的狼嚎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李维军每天依旧忙碌,打柴,挑水,照顾怀孕的林燕,还要抽空去山里下套子,希望能打点野味给媳妇补补身子。 忙碌的间隙,他也会习惯性地看看眼前的金色文字。 弹幕,变得越来越少了。 偶尔跳出几句,也多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精准的预言和剧透。 【天气好冷啊,军哥多穿点。】 【不知道为什么,剧情好像跟我看过的那个版本不太一样了。】 【是啊,好多事情都提前了,也变得更严重了,有点看不懂了。】 李维军看着那几行零星的文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他知道,随着自己一次次的行动,这个世界的轨迹,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未来的路,再也没有攻略可看,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这天,一个消息从公社传来,打破了村子短暂的平静。 隔壁赵家庄后山,发现了狼群的踪迹,已经有两只羊被咬死了。 大队书记冯志山亲自带着通知,要求下属十三个村子,立刻组织民兵队,联合起来进山剿狼,以绝后患。 一场声势浩大的民兵会议,在大队部的院子里召开了。 十三个村子的民兵队长和代表,全都聚集于此。 如今的民兵队,早已今非昔比。 上次剿匪行动后,县里不仅嘉奖了钱和票,还特意给几个表现突出的村子,补充了一批武器。 林家村的民兵队,就分到了五支崭新的加兰德步枪。 此刻,院子里站着上百号民兵,一个个精神抖擞,身上背着长枪,腰间挂着子弹袋,那股肃杀的气势,让整个会场都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卧槽!大场面!终于要开始打狼了吗!】 【这装备可以啊,M1加兰德都用上了,打几只狼还不是手到擒来?】 【期待军哥大发神威!】 冯志山站在台上,讲完成狼群的危害和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后,目光扫过全场。 “这次行动,规模大,山里情况复杂,必须有一个总指挥。大家推举一下,谁来带这个队最合适?” 他的话音刚落,林泰就第一个站了起来。 “我推举我们村的李维军!他枪法好,熟悉山林,上次剿匪就是他带的头!” “我们也同意!李维军同志的能力,我们都亲眼见过!” 几个上次一同参与剿匪的民兵代表,也立刻出声附和。 很快,推举李维军的声音,就成了全场的主流。 冯志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本就是他心中的第一人选。 “好!那就这么定了!这次联合剿狼行动,总队长就由林家村的李维军同志担任!各村民兵队,必须无条件服从李队长的指挥!” 在一片掌声中,李维军走上了台。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接过冯志山递过来的一张军事地图,在桌上铺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沉稳地开始分配任务。 “赵家庄,你们最熟悉东边那片山,负责封锁东面下山的所有路口。” “王家湾,你们负责南边的河谷。” “……” 李维军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地发出。 被点到名字的村代表,都立刻大声应下,没有丝毫异议。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李家沟,你们负责西边的这片乱石坡。” 然而,他话音落下,会场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被点到的几个村子的民兵,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出声。 李家沟的新任村长,带着两个民兵代表,尴尬地站在原地,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一个离得近的民兵队长,小声嘀咕了一句。 “跟他们一组?拉倒吧,我怕背后挨黑枪。”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李家沟那几个人,瞬间面如死灰。 第七十二章 小试牛刀 那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会场里热烈又严肃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角落里那几个来自李家沟的代表。 他们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排斥。 李家沟的新任村长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几句,可迎上周围那些鄙夷又警惕的眼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名声,一旦臭了,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哈哈哈,活该!自作自受!】 【这就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孙满自己作死,连累了整个村子。】 【谁敢跟他们一组啊,剿狼的时候背后给你一锄头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李维军看着眼前跳动的文字,又看了看那几个恨不得当场消失的李家沟代表,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很清楚,这种不信任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更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强行把他们塞进别的队伍,只会埋下更大的隐患。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声音依旧沉稳。 “既然如此,李家沟的任务变更。”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们负责驻守最西侧的野猪岭,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距离其他队伍最远。你们的任务就是封死那条线,在行动结束前,不得离开防区。” 这个安排,既给了李家沟一个独立执行的任务,又巧妙地将他们与大部队隔离开来。 这是一个台阶,也是一种无声的放逐。 李家沟的新村长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声音都带着颤音。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么被李维军举重若轻地化解了。 在场的各个村代表,看着台上那个从容调度的年轻人,眼神里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 会议结束,一支由上百名精锐民兵组成的联合剿狼队,迅速集结完毕。 李维军没有耽搁,亲自挑选了二十名枪法最好,体力最足的民兵,作为突击队,直奔狼群踪迹最先被发现的赵家庄后山。 冬日的山林,萧瑟而寂静。 枯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维军走在最前面,M1加兰德步枪斜挎在胸前,目光如同猎鹰一般,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军哥,注意看南边那片山坳,那是个风口,狼群不会在那里筑巢。】 【沿着这条小溪往下游走,狼需要喝水,附近肯定有它们的活动痕迹。】 【找到制高点,先观察全局,别一头扎进去!】 眼前的金色文字不断闪烁,给出各种建议。 李维军将这些信息与爷爷传授的追踪技巧在脑中飞速整合,很快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 他抬起手,整个队伍立刻无声地停了下来。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又对旁边的两个民兵比了几个手势。 那两人立刻会意,猫着腰,迅速朝着山包两侧迂回而去,准备抢占制高点。 “其他人,原地警戒,检查武器。” 李维军压低声音下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民兵们立刻散开,以战斗队形背靠背围成一圈,拉动枪栓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山包上传来了两声低沉的鸟叫。 这是约定好的安全信号。 李维军一挥手,带着剩下的人,迅速而安静地登上了山包。 从这里俯瞰下去,下方的山谷地形一览无余。 一条小溪蜿蜒而过,而在溪水旁的一片乱石滩上,几个灰色的身影正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是狼。 一共六只。 【就是它们!军哥,距离大概四百米,正好在加兰德的有效射程内!】 【别急着开枪!它们的位置太分散了,打草惊蛇会跑掉!】 【用交叉火力,封死它们往山上跑的路线!】 李维军的目光冷静地扫过那几只狼,又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他很快就制定好了战术。 他对着身边的民兵们,用最低的声音,一条条下达着精准的指令。 “王二柱,你带两个人去左边那块大石头后面,封住它们往西的退路。” “张铁牛,你带两个人去右边,盯住东边的山坡。” “剩下的人跟我来,我们从正面压过去,形成一个口袋。” 命令下达,民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很快,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就悄然形成。 李维军趴在一处灌木丛后,将步枪的标尺调整到四百米,冰冷的准星,稳稳地套住了为首那只体型最大的头狼。 山谷里的风,带着一丝血腥味。 李维军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上了扳机。 他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 当一只狼起身活动,正好与另一只狼重叠在一条线上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就是现在! “砰!” M1加兰德步枪独特的炸响,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贯穿了头狼的脖子,巨大的动能带着它翻滚在地,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 枪声就是命令。 几乎在同一时间,左右两侧的伏击点,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交叉的火网瞬间笼罩了整个乱石滩。 剩下的五只狼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它们本能地四散奔逃,却一头撞进了民兵们用子弹编织的死亡之网。 惨叫声,枪声,在山谷里回荡。 不到一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六只狼,全部被击毙,没有一只逃脱。 看着乱石滩上横七竖八的狼尸,所有民兵都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赢了!太轻松了!” “还是维军哥厉害!这指挥,绝了!” 李维军站起身,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看着那些狼的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太少了,也太弱了。 就在这时,几行新的弹幕,突兀地跳了出来。 【这就完了?不对啊,这只是个小狼崽子组成的侦察兵吧?】 【我想起来了!原剧情里真正的大危机在十一月九号!那天才叫狼灾!】 【对对对!就是那天晚上,一个超过五十只的巨型狼群突袭了村子,好多人都被咬死了!小舅子林河的腿,就是那次为了救人被狼咬断,成了残疾!】 李维军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十一月九号。 林河的腿,被咬断。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他立刻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日子。 今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号了。 只剩下七天。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让其他人带着狼尸下山报捷,自己则找了个借口,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山林里。 接下来的几天,李维军就像是疯了一样,天不亮就进山,天黑透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他根据弹幕提供的零星线索,不断扩大搜索范围。 终于,在一处隐蔽的背阴山谷里,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片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地面,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巨大爪印,比之前剿灭的那个狼群的爪印,大了整整一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骚臭味。 在几棵大树的树干上,还留着一道道半人多高的爪痕,那是大型野兽在标记自己的领地。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那个巨型狼群的老巢。 李维军站在山谷的入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弹幕没有骗他。 一场真正的灾难,正在悄然逼近。 他握紧了手里的步枪,转身,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他必须立刻找到林泰村长,让整个村子,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第七十三章 败事有余 李维军从山上冲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让所有在山脚下等待的村民都感到了不安。 那不是完成任务的轻松,而是一种风雨欲来的凝重。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穿过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向村长林泰的家。 “村长!” 李维军一脚踏进院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正在院里抽着旱烟的林泰抬起头,看到李维军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维军,怎么了?出事了?” “出大事了。” 李维军压低了声音,将他在山谷里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那些巨大的爪印,到那股浓烈的骚臭味,再到树干上那半人高的抓痕。 林泰的脸色,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你的意思是,山里头,还有一个更大的狼群?” “不是一个,是一整个族群,数量至少在五十只以上。” 李维军的语气平静,却让林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五十只。 这个数字,已经不是围剿,而是战争了。 “那……那怎么办?赶紧上报公社!请求支援!” 林泰慌了神,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来不及了。” 李维军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 “我推算过,七天之内,最迟十一月九号晚上,它们一定会下山。” “到时候大雪封路,谁也进不来,我们只能靠自己。” 他的话,彻底打碎了林泰最后一丝侥幸。 “我们不能等死。” 李维军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把战场选在我们想要的地方。”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迅速画出了村子周围的地形图。 “我的计划是,在村子东面的那片开阔地,布置一个陷阱。” 他的树枝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把我们之前打死的那六只狼当做诱饵,吸引狼群进入我们布下的口袋阵,然后集中所有火力,一举歼灭它们!” 林泰听着这个计划,倒吸一口凉气。 这太疯狂了。 这简直是在拿全村人的性命做赌注。 “不行!这太冒险了!” 他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万一……万一狼群不上当,或者冲破了防线,那村里的人怎么办!” 【村长还是太保守了,这个时候不拼一把,等死吗?】 【军哥的计划是唯一的机会,被动防守就是个死。】 【相信军哥!他什么时候让大家失望过!】 李维军看着林泰,沉声说道。 “村长,被动防守,我们会被它们从四面八方撕开。到时候各自为战,村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只有把它们引到开阔地,我们的枪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的目光坚定,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说服力。 林泰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那简陋的地图,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良久,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颓然地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这条老命,跟全村人一起,都交给你了。” 整个林家村,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之前剿狼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紧张。 全村的男女老少,在李维军的指挥下,开始在村东的开阔地上疯狂地挖掘陷阱。 尖锐的竹刺被一根根倒插在深坑底部。 民兵们则在陷阱后方构筑临时的射击掩体。 那六具已经开始散发腐臭味的狼尸,被拖到了陷阱区的中央,成了诱饵。 所有人都沉默地干着活,空气中只有铁锹挖土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这片紧张压抑的气氛中,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份沉寂。 是林明方和那十几个新来的知青。 他们看着全村人如临大敌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说,不就是几只狼吗?至于搞得跟世界末日一样?” 林明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们知青是来接受锻炼的,不是来当缩头乌龟的。李队长,我们要求参加这次的埋伏行动,亲身体验一下打狼的刺激。” 他的话,让所有埋头苦干的村民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李维军正在检查一个陷阱的深度,他甚至没有回头。 “想去就去。”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到时候找个后面的位置待着,别碍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哈哈哈,军哥这话说得好,翻译过来就是:爱来不来,死了活该。】 【这帮蠢货,真以为是去春游了?一会别尿裤子就行。】 【坐等他们被吓破胆,然后拖累全队。】 林明方没听出话里的警告,反而觉得李维军是怕了他们的身份,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夜晚,如期而至。 天空中没有月亮,乌云沉沉地压着,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冰冷的北风卷着哨子,刮得人骨头缝里都疼。 村东的阵地上,上百名村民和民兵,屏住呼吸,潜伏在各自的掩体里,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林明方和那十几个知青,被安排在了最后方的土坡上。 他们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小声地交谈着,可随着时间流逝,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和刺骨的寒冷,让他们心里的那点兴奋,渐渐被不安所取代。 突然,一阵低沉的,仿佛从地狱传来的狼嚎,划破了夜空。 紧接着,黑暗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对对绿油油的光点。 一对,两对,十对,几十对。 那些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绿色鬼火,朝着诱饵的方向,无声地压了过来。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腥臊味,那是野兽独有的气息。 土坡上的一个女知青,看着那片移动的鬼火,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恐惧,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这声尖叫,像是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 “狼!好多狼!” “快跑啊!” 另一个男知青怪叫一声,第一个转身就跑。 恐慌瞬间传染开来。 林明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早已血色尽失,他连滚带爬地跟着人群,朝着村子的方向疯狂逃窜。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和奔逃,瞬间惊动了正在逼近的狼群。 为首的头狼发出一声高亢的嚎叫,庞大的狼群立刻改变了方向。 它们放弃了前方的诱饵,如同黑色的潮水,转向了那些正在逃窜的,更容易捕杀的猎物。 “不好!” 李维军心里猛地一沉。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开枪!把它们往陷阱那边赶!” 他当机立断,下达了开火命令。 埋伏的民兵们立刻开火,密集的子弹在狼群的侧翼炸开一团团尘土。 大部分狼被枪声驱赶,不情愿地转向了陷阱区。 可依旧有七八只体型格外健壮的恶狼,死死地追着那群崩溃的知青不放。 “救命啊!” 林明方跑得最慢,他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 没等他爬起来,一股腥风已经扑面而来。 一只巨大的黑狼,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锋利的獠牙,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的大腿。 林明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别开枪!会伤到人!” 有民兵大声喊道。 第七十四章 浴血屠王 李维军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 他丢下步枪,从腰间拔出那把锋利的军用匕首,整个人如同一只捕食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冲了出去。 一只狼察觉到了他的靠近,转身朝他扑来。 李维军不闪不避,身体猛地一矮,手中的匕首自下而上,精准地划开了恶狼柔软的腹部。 那只狼发出一声哀鸣,翻滚在地。 另一只狼紧随其后,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子。 李维军看都没看,反手一刀,狠狠地扎进了那只狼的眼窝,直没入柄。 解决了两只狼,他终于冲到了林明方面前。 又一只狼正准备扑向惨叫的林明方。 李维军没有丝毫犹豫,捡起地上的步枪,枪口瞬间抬起。 那只扑到半空的恶狼,整个脑袋,如同被砸碎的西瓜一样,轰然爆开。 红白之物混合着碎骨,溅了林明方一脸。 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腥风扑面,又一只狼从侧面扑向李维军的后背。 李维军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没有转身,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手中的军用匕首反手向上捅出。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没入恶狼柔软的下颚,从嘴里穿透出来。 恶狼的扑势戛然而止,巨大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转瞬之间,三只凶残的恶狼,已经变成了三具冰冷的尸体。 李维军站在狼尸之间,身上沾满了滚烫的狼血,在昏暗的夜色中,他手中的匕首反射着幽冷的光。 他那双眼睛,比夜空中的孤星还要冰冷,扫过周围,再没有一只狼敢于靠近。 林明方拖着被咬伤的大腿,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他看着那个浴血而立的身影,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那不是人,那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 他连滚带爬,不顾腿上传来的剧痛,只想离那些野狼越远越好。 “开火!掩护!” 林泰村长嘶哑的吼声唤醒了被震慑的民兵们。 看到李维军如此神勇,他们心中的恐惧被瞬间点燃的战意所取代。 “打死这帮畜生!” 虽然李维军毫发无伤,但那几只狼攻击他的举动,已经彻底激怒了这群朴实的汉子。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火力比之前更加凶猛,更加精准。 子弹在狼群中犁开一道道血路。 剩下的狼群在头狼凄厉的嚎叫下,终于放弃了追杀知青,掉头冲向了陷阱区的方向。 它们想从那里突围。 然而,等待它们的是村民们用血汗挖出的死亡深渊。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狼一脚踏空,惨嚎着掉进了数米深的陷阱。 噗嗤!噗嗤! 身体被底部削尖的竹刺贯穿的声音,在夜里清晰可闻。 后面的狼群收不住脚,如同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地跌入陷阱,引发了一连串凄厉的哀嚎。 整个阵地前,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枪声,狼嚎,竹刺穿透皮肉的声音,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看到狼群大势已去,李维军却并未放松。 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锁定了一道异常矫健的巨大身影。 那是狼王。 它没有跟着狼群一起冲锋,而是在战场的边缘游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闪烁着狡诈和残忍的光芒。 它在寻找机会,寻找防线的薄弱点。 李维军知道,只要这只狼王不死,威胁就永远不会解除。 他将步枪重新背好,对身边最近的民兵队员低声命令。 “这里交给你指挥,自由射击,清理剩下的狼。” “维军哥,你去哪?” 李维军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远处那道若隐若现的黑影,整个人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必须独自去解决那个最大的麻烦。 狼王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个脱离队伍的人类,它发出一声低吼,不再停留,转身朝着更深的山林窜去。 它想把这个威胁引走。 李维军紧随其后,一人一狼在黑暗的山林里展开了追逐。 【卧槽!军哥单挑BOSS去了!】 【原剧情里,李维军就是在这里跟狼王单挑,被咬断了好几根肋骨,差点同归于尽,最后才险胜的。】 【不会吧,那现在怎么办?军哥不会有事吧?】 李维军看着眼前跳动的金色文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濒死险胜? 这一次,他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 他猛地停下脚步,在一个小山坡上举起了步枪。 他没有继续追。 他在等。 狼王奔出百米之后,也停了下来,它回头看向这个追击者,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就在它回头的一瞬间,李维军的枪响了。 子弹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命中了狼王的后腿。 狼王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巨大的身体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它挣扎着想站起来,可那条后腿已经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都翻了出来。 李维军没有开第二枪。 他丢下步枪,拔出刀,一步步朝着受伤的狼王走去。 狼王拖着断腿,眼中闪烁着疯狂与绝望,它对着李维军发出了最后的咆哮,猛地一跃而起,用仅剩的三条腿扑了过来。 腥风扑面。 李维军不闪不避,迎着扑来的巨狼,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他任由狼王的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手中的刀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自下而上,狠狠刺入了狼王柔软的腹部。 然后,用力一划。 一道巨大的口子,从狼王的腹部一直延伸到胸口。 温热的内脏混着鲜血,哗啦一下流淌出来,洒了李维君满身。 狼王的身体僵在了半空,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战斗结束了。 李维军站在狼王的尸体旁,除了满身狼血,毫发无伤。 村东的枪声也渐渐平息。 当李维军拖着那头比牛犊子还大的狼王尸体,回到阵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震天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维军哥把狼王杀了!” “我们活下来了!” 村民们丢下手里的武器,从掩体里冲了出来,将李维军团团围住,高高地抛向空中。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每个人都陷入了狂欢。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惊恐声音,刺破了这片欢乐的气氛。 “不好了!村长!林明方他……他快不行了!” 一个年轻知青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 欢呼声戛然而止。 众人这才想起那群最先逃跑的知青。 林泰拨开人群,看到几个知青正抬着一个人,那人正是林明方。 他的大腿上,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可见骨,整条裤子都被鲜血染透了,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个民兵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周围的村民也是一脸嫌弃和为难。 “这大半夜的,怎么送去县医院?山里头指不定还有别的野兽。” “就是,为了救他,再搭上几条人命,不值当。” 林泰看着昏迷的林明方,脸色铁青,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 他骂了一句。 “先别管那么多了,找个板车,把他送到大队部诊所,先让那里的赤脚医生看看,保住命再说!” 第七十五章 又倒打一耙 大队部的诊所里,一股浓烈的酒精混合着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年过半百的赤脚医生被从热被窝里叫醒,戴着老花镜,仔细检查着林明方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嘶,这畜生下口真狠。” 老大夫倒吸一口凉气,伤口边缘皮肉翻卷,能清晰看到被狼牙撕裂的肌肉纤维和沾染的泥土草屑。 “必须马上清创缝合,不然这条腿就废了。” 没有麻药,消毒用的酒精浇在伤口上的一瞬间,昏迷中的林明方猛地弹了起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那惨叫声撕破了夜空,让门外等待的几个知青脸色又白了几分。 两个壮劳力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和另一条腿,老大夫拿着镊子,一点点将伤口里的污物夹出来,然后用针线开始缝合。 每一针下去,林明方的身体都剧烈地抽搐一下,惨叫声冲破了诊所的屋顶,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 “不好了!救命啊!” 来人是李家沟的一个民兵,他浑身是土,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眼神里满是惊恐。 “狼!狼群冲进我们村了!” 林泰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抓住他。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守着野猪岭吗?” “狼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太多了!我们根本顶不住,防线一下就被冲垮了!” 那民兵哭喊着。 “村里已经乱套了,到处都是狼,到处都是救命声!村长让我来求援,再不去,我们村就完了!” 诊所里瞬间一片死寂,只剩下林明方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我靠,还真让弹幕说中了,李家村这帮人就是不值得救。】 【自己守不住防区,现在跑来求援?早干嘛去了。】 【军哥千万别去,这就是个坑!上次孙满那事还没忘呢,救了他们回头肯定反咬一口!】 李维军看着眼前跳动的金色文字,眉头紧锁。 他不想去。 李家沟名声在外,那些村名更是让他厌恶。 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民兵脸上真实的恐惧,是夜色中可能正在被撕咬的妇孺。 人命关天。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村子就这么被毁了。 “村长,你留在这里,安排人手把伤员都安顿好。” 李维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冯书记。” 他转向闻讯赶来的大队书记冯志山。 “我现在组织剩下的民兵,去李家沟。” 冯志山看着李维军,重重点了点头。 “好!你们注意安全!” 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迎着刺骨的寒风,朝着李家村的方向狂奔而去。 离得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隐约的枪声,女人的哭喊,孩子的尖叫,还有野兽的嘶吼,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李家沟的村口,一片狼藉。 几具村民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旁边还有两具被子弹打得稀烂的狼尸。 村子里,火光冲天。 不知道是谁家的煤油灯被打翻了,点燃了茅草屋顶,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 村民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而十几只分散开的恶狼,正在追逐着这些移动的猎物。 场面比林家村那晚混乱百倍。 “各自为战,死路一条。” 李维军眼神冰冷,立刻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两人一组,拉开散兵线,互相掩护,从村口开始,向村内平推!” “记住,不要恋战,以驱赶为主,把它们逼出村子!” “是!” 身后的民兵们齐声应和,迅速组成了战斗队形。 枪声,再次密集地响彻夜空。 子弹精准地落在恶狼前进的路线上,溅起一串串尘土。 这些狼显然没有之前狼王统领的纪律性,在优势火力的驱赶下,它们放弃了追杀村民,开始掉头朝着村外逃窜。 李维军带着人,如同梳子一般,将整个村子一寸寸地梳理过去。 战斗持续了一整夜。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最后一只狼夹着尾巴消失在山林中时,枪声才终于彻底平息。 李家沟,保住了。 但代价是惨重的。 村子里,十几具冰冷的尸体被摆放在空地上,哭声震天。 守在李家村的两个林家村民兵,一个胳膊被咬掉了一块肉,另一个小腿被抓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受了不轻的伤。 李维军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不语。 他已经尽力了。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感谢,而是怨毒的指责。 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披头散发地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尖叫。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那么久才来!” “如果你们早点来,我家男人就不会死!” 她的声音像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所有李家村人心中的怨气。 “就是!你们林家村打狼,一个人都没事!我们李家沟死了这么多人!凭什么!” “李维军!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因为上次孙满村长的事,故意报复我们!” 消失了一晚上的孙满,此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他一脸悲愤地煽动着众人。 “他就是公报私仇!他想让我们李家沟断子绝孙啊!乡亲们,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去县里告他!告他玩忽职守,草菅人命!” 【卧槽!真他妈是活久见!这群白眼狼!】 【农夫与蛇的故事上演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气死我了!军哥,别跟他们废话,让这帮畜生自生自灭去吧!】 跟着李维军来的民兵们,一个个肺都快气炸了。 他们一夜没睡,拼死拼活地救人,自己还有两个兄弟挂了彩,结果换来的就是这个? “妈的!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张铁牛脾气最爆,他猛地拉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孙满。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李家沟的村民被枪口吓得后退了几步,但孙满却梗着脖子,更加来劲了。 “怎么?想杀人灭口啊?大家快看!他们心虚了!” “都把枪放下。” 李维军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拦住了愤怒的民兵,一步步走到孙满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沾染了血与火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孙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李维军做事,问心无愧。” 他丢下这句话,再也没有看那些人一眼。 “我们走。” 他转身,带着满身疲惫和愤怒的民兵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能让他们走了!拦住他们!” 孙满还在后面大声叫嚣。 “我们这就去县政府告状!让领导来给我们评评理!”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在村口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大队书记冯志山先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刘志贤从后座走了下来。 孙满等人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嚎哭着冲了上去。 “刘队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李维军公报私仇,害死了我们十几口人啊!” 刘志贤皱着眉头,听着这些人的哭诉,脸色越来越沉。 他推开围上来的人群,目光如电,落在了正准备带队离开的李维军身上。 “李维军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六章 彻底根除狼患 刘志贤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中,激起的波澜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牢牢锁定在李维军的身上。 孙满等人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他们用一种幸灾乐祸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李维军,等着他被领导问责。 李维军迎着刘志贤的视线,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一丝波澜。 “报告刘队长,事情很简单。” “昨夜,我们在林家村设伏,全歼了由狼王带领的主力狼群。” “战斗刚结束,就接到了李家沟的求援。” “我立刻组织了还能战斗的民兵,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我们到的时候,李家沟的防线已经崩溃,村内一片混乱,我们只能从村口开始,逐步清剿,将狼群驱逐出去。”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带任何情绪,不加任何辩解。 然而,这份冷静在孙满看来,就是冷血的铁证。 “胡说!” 孙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李维军的鼻子。 “你说第一时间,为什么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林家村打狼王,一个都没死,来救我们,就死了这么多人,伤了两个自己人,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刘队长您看,他就是公报私仇,故意拖延时间,想看着我们李家沟的人死光!” 他身后的那些李家沟村民,再次被煽动起来,一个个哭天抢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啊,刘队长,他就是想报复我们!” “我们村死了十几口人啊,他要负全责!” 刘志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没有理会哭闹的众人,而是转向了身边的冯志山和自己带来的公安干警。 “去,核实情况。”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要知道,林家村昨晚战果如何,伤亡如何。他们是什么时候接到求援,又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所有细节,一个都不能漏。” “是!” 警卫员立刻行动起来,找到林家村的民兵和冯志山低声询问。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家沟村民压抑的抽泣声,和远处风吹过破败屋顶的呜咽。 几分钟后,警员快步回到刘志贤身边,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在刘志贤耳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随着他的讲述,刘志贤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到震惊,最后化为了一股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孙满。 “公报私仇?” 刘志贤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寒意。 “我告诉你,我核实到了什么!” “李维军同志,带领林家村民兵,在昨夜的伏击战中,以零伤亡的代价,全歼了超过五十只的狼群,并且,亲手击杀了狼王!” “零伤亡,全歼狼王主力!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战斗刚结束,他们连口水都没喝,就接到你们的求援,立刻带队赶了过来!” “你们呢?” 刘志贤的手指,几乎戳到了孙满的脸上。 “你们自己的民兵队,连自己的村子都守不住!让十几只散兵游勇冲得七零八落!现在,你们还有脸指责拼死来救你们的人?” “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这番话,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每一个李家沟村民的脸上。 他们脸上的悲愤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羞愧。 孙满更是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爽!太爽了!就喜欢看这种无脑反派被当众处刑的场面!】 【零伤亡干掉狼王和五十多只狼,这是什么神仙战绩?李家村的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张铁牛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活该!当初是谁把维军哥一家赶出村子的?”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要不是看在都是一个公社的份上,谁他妈愿意来救你们这群白眼狼!” 林家村的民兵们纷纷附和,周围其他村子赶来看情况的村民,也对着李家沟的人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李家沟的村民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一些人看向孙满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怨恨。 如果不是他当初带头闹事,把李维军这样的能人逼走,他们村子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志贤不再看那些人一眼,他大步走到李维军面前,脸上的怒火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许。 他重重地拍了拍李维军的肩膀。 “李维军同志,打得好!你不仅是林家村的英雄,更是我们整个公社的英雄!” “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他顿了顿,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狼王虽然死了,但山里肯定还有残余的狼群。为了彻底根除狼患,我希望你能再辛苦一趟,带人进山,进行一次彻底的清剿。” “保证完成任务。” 李维军干脆利落地回答。 他转身,准备集合队伍。 就在这时,一个李家沟的老人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拉住刘志贤的胳膊,老泪纵横。 “刘队长!您不能走啊!这队伍要是走了,万一狼再回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求求您,让李维军同志的民兵队留下来,保护我们吧!” 这一下,仿佛点醒了所有李家沟的人,他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哀求着。 刘志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把甩开老人的手,冷笑一声。 “保护你们?” “你们自己没有民兵队吗?自己的村子,自己不知道守吗?” “刚才你们是怎么污蔑救命恩人的,现在还有脸提出这种要求?” “我告诉你们,没资格!” 刘志贤丢下这句话,转身对李维军一挥手。 “我们走!” 李维军带着队伍,在李家沟村民复杂又悔恨的目光中,大步离开,再次走进了茫茫大山。 进山之后,张铁牛还是气不过。 “维军哥,你就是心太软了,真不该救他们那群东西。” 李维军的脚步没有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救的是人,不是狼心狗肺。” “跟他们置气,不值得。” 他的精力,已经全部放在了接下来的任务上。 接下来的三天,李维军带着这支精疲力尽但士气高昂的队伍,如同梳子一般,将附近的山林一寸一寸地梳理过去。 他凭借着脑海中弹幕提供的零星线索,和他自己超凡的追踪技巧,总能精准地找到那些分散躲藏的狼群。 战斗一次又一次地打响。 他们剿灭了三只一群的小股狼群,也围杀过十几只一群的中型狼群。 三天时间,他们几乎没有合眼。 当最后一颗子弹,射杀掉最后一只企图逃窜的独狼后,整片山林,终于彻底恢复了宁静。 经此一役,盘踞在附近山脉,为祸多年的五十多只残余恶狼,被尽数诛绝。 狼患,被彻底根除。 最后李维军带着队伍,拖着满身疲惫,迎着朝阳凯旋而归。 第七十七章 英雄的代价 彻底根除狼患之后,李维军的名字,在整个公社彻底传开了。 他不再仅仅是林家村的英雄,而是所有村子口中那个力挽狂澜的传奇人物。 林家村的村民,腰杆挺得前所未有的直。 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去公社赶集,他们都成了焦点。 “哎,你们村的李维军,那真是神了!听说他一个人就杀了狼王?” “可不是嘛!那狼王比牛犊子还大,就让他一刀给解决了!” 每当这时,林家村的人都会故意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那是我们林家村的女婿,当初要不是我们村长有眼光,这么个大英雄可就便宜别家了。” 话里话外,都在炫耀李维军如今就在他们村。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家沟。 当初把李维军一家赶出村子的事情,如今成了整个公社最大的笑柄。 李家沟的村民只要一出门,总能感受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和那些压低了声音的嘲笑。 “瞧,就是他们村,把活财神爷和守护神给赶跑了。” “现在后悔了吧,肠子都悔青了。” 这些风言风语,像针一样扎在每个李家沟村民的心上。 狼皮很快被送去县里卖掉了,换回来一笔巨款。 当厚厚的一沓钞票摆在林家村的祠堂里时,所有参与战斗的人眼睛都红了。 林泰村长激动得手都在抖,他看向李维军,声音带着询问。 “维军,这钱,你看怎么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李维军身上。 李维军没有看钱,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民兵。 “钱先不急着分完。” 他的声音很平静。 “这次打狼,我们消耗了大量的子弹。必须先拿出一部分钱,通过刘队长的关系,采购一批新的子弹和枪支保养零件。” “我们不能等下一次危险来了,手里却没有武器。” 他的话,让原本兴奋的众人瞬间冷静下来。 对啊,这次能赢,靠的就是这些枪。 要是没有子弹,这些烧火棍连根木棍都不如。 “维军说得对!” 张铁牛第一个响应。 “先补充弹药,剩下的再分!” “我们都听维军哥的!” 村民们没有任何异议,他们对李维军的信任,已经超过了对金钱的渴望。 李维军点点头,继续说道。 “采购完弹药剩下的钱,再拿出一部分,给这次受伤的两个兄弟当营养费。” “最后剩下的,所有参与战斗的人,按人头平分。” 这个决定,公平公正,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经过核算,扣除所有开销后,每个参与战斗的村民,最终分到了二十块钱,还有各种肉票布票。 当一个壮劳力把那些钱揣进怀里时,手一直在抖。 二十块钱! 这相当于他辛辛苦苦在生产队里干一年,才能挣到的公分总和。 现在,只是跟着李维军拼了几个晚上,就到手了。 巨大的幸福感,让许多汉子都红了眼眶。 接下来,就是分狼肉。 几十头狼的尸体堆在一起,场面十分壮观。 然而,就在村民们兴高采烈准备分割战利品时,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再次打破了和谐。 是李家沟的人。 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为首的一个婆娘冲到大队书记冯志山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冯书记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凭什么他们林家村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李家沟就要死人啊!” “这次打狼,就我们村死了人,这些狼肉,理应多分给我们一些,作为补偿!” 她这么一带头,跟来的李家沟村民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哭诉,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林家村的民兵们气得脸色发青,要不是李维军拦着,张铁牛的拳头早就挥上去了。 冯志山被他们吵得头疼,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他懒得跟这群胡搅蛮缠的人纠缠。 “行了!别嚎了!” 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不就是几斤肉吗?至于吗?” 他自掏腰包,拿出几块钱,又从公社的留存里划出份额。 “给他们两条狼,让他们赶紧走!” 李家沟的人见状,立刻停止了哭嚎,生怕冯志山反悔,七手八脚地抬起两条最肥的狼,得意洋洋地走了。 冯志山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在心里暗忖,整个村子,为了区区两头狼的肉,把整个公社的人都得罪光了。 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 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李维军并没有休息多久。 清缴狼患的战斗结束还不到两天,新的麻烦就找上了门。 这天,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直接开到了林家村的村口。 车门打开,刘志贤从车上走了下来。 跟在他身边的,是几个面生的干部,他们脸上满是焦急。 “维军!维军在家吗?” 林泰村长一路小跑着冲进李维军的院子。 李维军正在院里编着竹筐,听到喊声抬起头。 “村长,怎么了?” “刘队长来了,找你!” 李维军放下手里的活,拍了拍身上的竹屑,走出了院子。 一出门,他就看到了站在吉普车旁的刘志贤。 “刘队长。” 刘志贤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大步走上前来。 “李维军同志,又得麻烦你了。” 他指了指身边那几个干部。 “这是隔壁红旗公社的同志。” 那几个干部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紧紧握住李维军的手。 “李维军同志,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原来,红旗公社那边山里的狼群规模也不小。 他们学着林家村的样子,也组织民兵进行清缴。 可他们没有李维军这样的指挥官,战术安排一塌糊涂,结果一头撞进了狼群的包围圈。 一场大战下来,狼没打死几只,自己这边倒是有好几个人受了重伤,差点连命都丢了。 现在,整个公社的民兵都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再进山。 可狼群的威胁还在,他们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通过镇里来向李维军求援。 刘志贤亲自上门,就是为了表明镇里的态度。 “李维军同志,我知道你刚刚经历大战,很辛苦。” 刘志贤的语气很诚恳。 “但是现在,只有你有能力,有威望,能带领队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我代表镇里,正式邀请你,担任这次联合清剿行动的总指挥。” 【卧槽,牌面!镇刑侦大队大队长亲自上门邀请当总指挥!】 【军哥这地位,是坐着火箭往上涨啊!】 【从一个被赶出村的普通村民,到现在跨公社的总指挥,太牛了!】 李维军看着眼前跳动的金色文字,又看了看刘志贤和那些红旗公社干部脸上期盼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关系到无数百姓的安危。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出发?” 第七十八章 成了所有人的常态 跨公社的联合清剿行动,一直持续到十一月下旬。 李维军带着那支由两个公社民兵组成的队伍,几乎踏遍了这片连绵山脉的每一个角落。 疲惫,成了所有人的常态。 但战果是辉煌的,在李维军近乎神迹的追踪和指挥下,再没有一只狼能逃脱他们的围剿。 当最后一只狼被打死后,笼罩在这片土地上多年的狼患阴影,终于被彻底扫清。 行动结束的那天,天上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落在每个民兵滚烫的枪管上,发出一阵阵轻微的滋滋声,然后化为白汽。 李维军终于回家了。 他在家里结结实实地睡了两天,除了吃饭,几乎没有下过床。 两天后,他才感觉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消散了大半。 这天,他找到正在大队部核算年终公分的大队书记冯志山。 “冯书记,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冯志山抬起头,看到是李维军,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维军来了,快坐。”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的,绝不含糊。” 李维军没有坐,他直接开门见山。 “我想,在大队里设立一个巡山人的岗位。” 冯志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巡山人?” 他随即明白了李维军的意思。 “维军,你的意思是,你想去当这个巡山人?” “对。” 李维军点头。 冯志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算盘,严肃地看着李维军。 “不行,这太危险了。” “狼患虽然是没了,但山里头谁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猛兽。你现在是我们整个公社的大英雄,可不能再让你去冒这个险。” 李维军的神情很平静。 “冯书记,正因为危险,才需要有人去做。” “这次的狼患是个教训,我们不能总是等危险找上门了,才手忙脚乱地去应对。有个巡山人,可以随时掌握山里的动静,一有不对,就能提前预警。” “这个岗位,必须有。” 冯志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知道李维军说的是对的。 可他还是拗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让你去,我没法跟大伙交代。” 李维军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 “除了我,谁去都更危险。” 这句话,让冯志山彻底没了脾气。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最终把烟头在地上用力碾碎。 “行,我召集所有村长开会。” 第二天,整个前进公社下辖的所有村长,都聚集在了大队部的会议室里。 当冯志山把设立巡山人岗位的提议说出来后,所有人都表示赞同。 经历过狼患的切肤之痛,没人会反对这个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 问题来了。 “那这个巡山人,让谁来当?” 一个村长提出了关键问题。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村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躲闪,谁也不愿意接这个话茬。 谁都知道这份工作的危险性,让自家的村民去,万一出了事,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在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李维军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有惊讶,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冯志山看着李维军,重重地叹了口气。 “既然维军你主动站出来了,那我也不能让你白白辛苦。”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所有人宣布。 “巡山人的岗位,每个月记三十个公分,另外,大队每个月再额外补贴五块钱。” 这个条件一出,下面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个月三十个公分,这比一个壮劳力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挣得还多。 更别提还有五块钱的现金补贴。 然而,冯志山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另外,以后李维军同志在巡山时打到的所有猎物,全部归他个人所有,不用再上交集体。”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 不用上交集体。 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意味着,李维军拥有了在这个时代里,近乎自由的狩猎权和支配权。 羡慕,嫉妒,各种情绪在村长们的眼中交织。 但最终,没有人提出异议。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份优厚待遇的背后,是拿命去拼的巨大风险。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维军,正式成为了前进公社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巡山人。 消息传回家里,林燕和她的父母,脸上写满了担忧。 “维军,这活太危险了,咱不干不行吗?” 林燕的眼圈都红了。 李维军握住妻子的手,轻声安抚。 “现在山里的大股狼群都没了,剩下的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我应付得来。” 他把大队给的条件说了一遍。 “有了这份工分和补贴,家里日子能好过很多。以后打的猎物能自己留着,小墨也能天天有肉吃。” 听到这话,家人的担忧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们知道,李维军做出的决定,都是为了这个家。 【当什么巡山人,浪费天赋。】 【是啊,这身手,这功劳,现在去参军,妥妥的兵王之路啊,前途无量。】 李维军看着眼前跳动的金色文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兵王?前途? 他不在意那些虚名。 他只想守着老婆孩子,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夜里。 李维军将这次卖狼皮分到的钱,还有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在煤油灯下仔细清点着。 厚厚的一沓钞票,总共有六百八十多块。 林燕坐在他身边,看着那些钱,心里有些不踏实。 “维军,你数钱做什么?” 李维军抬起头,灯光映在他的眸子里,闪着一种沉静又锐利的光。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认真地说道。 “我想买一把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第七十九章 一把好枪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威力更大,精度也更高。” 李维军的声音在煤油灯下显得很沉稳。 “山里地形复杂,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现在的枪,还是差了点意思。” 林燕看着丈夫被灯光勾勒出的坚毅侧脸,心里最后那点劝阻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她知道,丈夫决定的事情,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更知道,这把枪,是丈夫在山里安身立命的本钱。 “好,那就买。” 林燕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家里的钱,够吗?” 李维军沉默了片刻,将桌上那沓厚厚的钞票推到妻子面前。 “这是这次分到的,加上家里所有的积蓄,一共是六百八十块。” 这笔钱,足以让村里任何一户人家盖起三间敞亮的大瓦房。 可林燕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听人说过,那种好枪,黑市里偷偷摸摸地卖,都要上千块。 “我托人打听过,从收购站的正规路子拿,一把保养好的,要一千二。” 李维军的话,证实了她的担忧。 一千二。 还差了将近一半。 巨大的缺口,像一座大山压在夫妻俩的心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林燕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眉头紧紧蹙起。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帘被掀开,林燕的哥哥林山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他的媳妇朱彩莲。 显然,他们听到了外面的谈话。 林山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得整整齐齐的小包,放在了桌上。 手帕打开,里面是几十张零零散散的钞票,有大有小,边角都已卷起。 “妹夫,这是我们两口子这几年攒下的全部家当,你先拿着。” 林山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知道不多,要是不够,我明天就出去借,砸锅卖铁,也得把这枪给你买回来!” 李维军看着桌上那堆皱巴巴的钱,又看了看大舅子那张朴实又认真的脸,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钱被重新清点了一遍。 东拼西凑,加上大舅子一家的积蓄,总共凑到了一千块整。 还差二百。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 二百块,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数字。 李维军捏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可以不要这把枪,但他不能辜负家人的这份信任。 就在他为难之际,几行熟悉的金色文字,悄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差两百块,这可咋办啊。】 【可以找刘志贤借啊!他是刑侦队长,军哥现在当巡山人,等于是在帮他干活,他肯定愿意投资的!】 【对啊!这叫风险投资!刘队长精明着呢,他知道军哥的价值!】 刘志贤。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维军脑中的迷雾。 他瞬间反应过来。 自己这个巡山人的身份,看似是公社的岗位,实际上最大的受益者,是负责辖区治安的公安系统。 刘志贤几次三番地看重自己,不就是看重了自己处理山里这些麻烦事的能力吗? 这个忙,他或许真的会帮。 “我想到办法了。” 李维军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我去一趟镇上。” 镇公安局的办公室里,刘志贤正对着一堆案卷材料焦头烂额。 看到李维军的到来,他脸上露出一丝意外。 “维军同志?你怎么来了?” 李维军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这辈子,从没开口求过人,更别说是借钱。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窘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完,他便沉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刘志贤听完,非但没有一丝为难,反而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喜色。 “好事啊!” 他绕出办公桌,用力拍了拍李维军的肩膀。 “我正愁这件事呢!你当这个巡山人,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这片山区治安复杂,我们警力有限,一直都是个心头大患。” 他看着李维军,眼神里满是欣赏。 “你需要武器,这是理所应当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刘志贤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数出三百块钱塞到李维军手里。 “二百块怎么够?多一百,去多买点子弹!这钱算我个人借给你的,不用急着还。” 他把钱塞进李维军的口袋,压低了声音。 “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在山里,多帮我留意着点,要是有什么可疑的外来人员,给我通个气就行。” 李维军握着口袋里那厚厚的一沓钱,只觉得滚烫。 他看着刘志贤,郑重地点了点头。 “刘队长,谢了。” 从收购站出来的时候,李维军的背上,多了一把用厚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保养得极好,枪身的烤蓝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枪托的木纹细腻光滑。 他还买了一千发子弹,沉甸甸的,装满了两个帆布子弹袋。 钱货两清,他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当天夜里。 林燕看着那把静静靠在墙角的步枪,它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整个屋子都多了一丝肃杀。 她知道,丈夫进山的决定,已经再无更改的可能。 她不再劝说,只是默默地从箱底翻出最厚实的布料,开始连夜为李维军缝制一个更结实的行囊。 一针一线,都带着无声的叮嘱。 “山里冷,多带件棉衣。” “干粮我给你烙了玉米饼,能放得久。” “水壶一定要灌满了再走。”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里的活计却没有停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李维军背上新枪,挎着装满子弹和给养的行囊,站在了院门口。 林燕抱着还在熟睡的李墨,站在屋檐下,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李维军回头,对她笑了笑,然后毅然转身。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通往大山的晨雾之中。 第八十章 初试锋芒 踏入大山的那一刻,李维军感觉肩上的重量清晰而踏实。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冰冷的枪身,隔着厚厚的棉衣,依然能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出很远。 他这次进山,目标非常明确。 狼患虽除,但生活还要继续。之前在山里惊鸿一瞥见到的马鹿,始终在他心里盘旋。 那可是大家伙,要是能弄到一头,无论是肉还是鹿茸,都能换回一笔不菲的收入。 【我怎么感觉画风不对了?说好的军旅爽文,怎么变成种田打猎文了?】 【楼上的,打猎不爽吗?徒手撕狼王,枪挑马鹿王,想想就带劲!】 【确实,看军哥在山里当山大王,比看他在部队里爬升有意思多了。】 金色的文字在眼前飘过,李维军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了周围的环境上。 他没走出多远,鼻子就轻轻抽动了一下。 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腥臊味。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四个灰色的影子正在雪地里刨食着什么。 是狼。 看它们瘦骨嶙峋的样子,显然是之前清剿行动中漏掉的散兵游勇。 失去了狼王的统领,又被断了食物来源,这几只狼已经饿得不成样子,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降到了最低。 正好,拿你们试试新枪的威力。 李维军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找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岩石作为掩护,熟练地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 冰冷的枪托抵在肩窝,他通过准星,稳稳地套住了最左边那头狼的脑袋。 他没有急着开枪,而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心跳和山林的脉动融为一体。 一声沉闷的枪响,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精准地钻进了那头狼的眼窝。 它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整个身体就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在雪地里,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剩下的三头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炸了毛,它们茫然地四处张望,寻找着危险的来源。 李维军没有给它们任何机会。 他的手指快速地扣动扳机。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射速优势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又是两声枪响,几乎不分先后。 另外两头狼应声倒地,一头被击穿了脖颈,另一头被射中了脊椎,在雪地里无力地挣扎。 最后一头狼彻底被吓破了胆,它夹着尾巴,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转身就想往密林深处逃窜。 李维军的枪口微微一抬,预判了它逃跑的路线。 子弹呼啸而出,正中那头狼的后腿。 它惨叫一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拖着断腿,还想挣扎着爬起来。 李维军平静地从岩石后站起身,端着枪,一步步朝它走去。 那头狼看着这个向它走来的人类,眼中充满了恐惧,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李维军走到它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它的脑袋。 枪声再次响起,一切归于平静。 【卧槽,这枪法,这冷静程度,简直就是个杀戮机器啊!】 【四头狼,干净利落,这五六半在他手里,简直是神器!】 【李家沟那帮蠢货,当初要是没把军哥赶走,现在做梦都要笑醒吧,有这么个守护神在,谁敢惹?】 李维军拖着四头狼的尸体回到村口时,整个林家村都轰动了。 村民们从各家各户跑出来,看着雪地上那四具狼尸,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敬畏。 “我的天,这才出去半天功夫,就打了四头狼?” “维军也太神了!这巡山人的活,还真就得他来干!” 林泰村长拨开人群,快步走到李维军面前,看着那几头狼,又看了看李维军身上那把崭新的步枪,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好!好啊!” 他重重地拍着李维军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庆幸和感激。 当初听林大山一家的把李维军接到林家村,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李维军没有多做停留,他将狼尸交给村民处理,自己回家喝了口热水,吃了点东西,便再次背上行囊,走进了茫茫大山。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林海雪原的更深处。 他在雪地里穿行,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 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但他毫不在意。 饿了,就啃几口怀里揣着的干硬玉米饼。 渴了,就抓一把干净的雪塞进嘴里。 他完全融入了这片山林,追踪着雪地上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痕迹。 一天,两天,三天。 直到第四天的黄昏,他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山谷里,找到了他此行的目标。 两头马鹿。 它们体型健硕,毛色油亮,正低着头,悠闲地啃食着被积雪覆盖的草根。 李维军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躲在一棵巨大的松树后面,悄悄地架起了枪。 这两头鹿离得很近,但马鹿的警惕性极高,只要他开枪打倒一头,另一头绝对会在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想要两头都留下,机会只有一次。 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射击,并且保证两枪都命中要害。 李维军深吸一口气,将枪口先对准了左边那头体型稍大的马鹿。 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就是现在! 枪声炸响,左边那头马鹿的脖颈处爆开一团血雾,巨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 右边那头马鹿受惊,猛地抬起头,四蹄一蹬就要逃跑。 李维军的动作快到了极致。 枪口在一瞬间完成了平移和瞄准。 第二颗子弹紧随其后,精准地射入了另一头马鹿的心脏位置。 那头马鹿向前冲出了几步,然后力气被瞬间抽空,重重地跪倒在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我靠!神乎其技!这反应速度和枪法,简直不是人!】 【两枪,两头马鹿,这下发财了!这两头鹿加起来,少说也得近千斤吧!】 【拖着近千斤的猎物下山?这怎么可能?他一个人,堪比人猿泰山了吧!】 李维军走到两头巨大的马鹿尸体旁,才真正感受到了它们的份量。 这两头鹿,加起来绝对超过了千斤。 他用绳子将两头鹿捆在一起,试图拖动。 那股沉重到令人绝望的重量,让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在雪地上挪动分毫。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李维军毕生难忘的煎熬。 他耗尽了所有的体力,一点一点地,将这两头巨大的猎物拖拽着,向山外挪动。 肌肉的酸痛,深入骨髓的疲惫,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摧垮。 当他拖着两头巨大的马鹿,出现在村口时,整个人已经虚脱到了极点。 第八十一章 爱要不要 他身上的棉衣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脸上满是烟火色和几天没洗的污垢,唯独那双眼睛,在极度的疲惫中依然透着一股慑人的光。 而他身后,雪地上那两道被拖拽出来的深深沟壑,尽头是两头比老黄牛还壮硕的马鹿尸体。 那画面带来的冲击力,让整个林家村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闻声跑出来看热闹的村民,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立在原地。 他们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滚圆,看着那两头庞然大物,又看看那个几乎要被压垮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操,这是人干的事?一个人拖着上千斤的猎物从山里走出来?】 【这体力,这毅力,简直不是人类!这他妈是人形高达吧!】 【之前还觉得分到二十块钱很赚,现在看看军哥这付出的代价,那点钱算个屁啊!这是真拿命在换!】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轰然炸开。 “老天爷啊!是马鹿!两头!” “这么大的个头,这得有一千斤了吧!” 羡慕的情绪只在村民们心中停留了一瞬,便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 敬畏。 如果说之前李维军消灭狼群,在他们心中是英雄,那么此刻,这个拖着千斤猎物从林海雪原深处走出的男人,在他们眼中已经近乎神明。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上去帮忙!” 张铁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扔下手里的农具就冲了上去。 民兵队的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跟着冲过去,七手八脚地想要从李维军手里接过那沉重得吓人的绳子。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林燕从屋里冲了出来,当她看到丈夫那副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模样时,捂着嘴,眼泪瞬间就决堤了。 这几天,她日夜不宁,心都悬在嗓子眼,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现在,人终于回来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李维军面前,顾不上那两头巨大的猎物,也顾不上周围无数双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丈夫那张被风雪侵蚀得粗糙的脸。 “你回来了。”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这四个字,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维军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眶,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林燕的后背,示意自己没事。 人群中,一个穿着干净棉袄的年轻姑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是村里的知青陶怀玉。 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在李维军身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有震惊,有崇拜,当她看到林燕扑进李维军怀里时,那份崇拜中又悄然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这种男人,顶天立地,如同山岳一般可靠,哪个女人会不心动。 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心里有些发酸。 【啧啧,英雄配美人,就是旁边还有个小迷妹看得眼睛都直了。】 【没办法,军哥这种安全感爆棚的男人,在哪个年代都是香饽饽。】 【我赌五毛,这个叫陶怀玉的女知青要开始整活了。】 李维军正轻声安抚着妻子,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让他动作一顿。 他下意识地顺着文字的提示,朝人群中瞥了一眼。 恰好对上了陶怀玉那双来不及躲闪的,带着倾慕与向往的眼神。 李维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感觉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山里的野兽好对付,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比对付一整个狼群还要麻烦。 第二天,李维军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林泰村长和张铁牛。 他则揣着那四张处理好的狼皮,搭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他先去了收购站,四张完好的狼皮,又给他换来了一百多块钱。 揣着这笔钱,李维军没有耽搁,径直走向了国营纺织厂。 此刻,纺织厂的厂长办公室里,刘文超正对着一堆报表唉声叹气。 厂里效益不好,连带着工人们的伙食水平直线下降,食堂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正经的荤腥了,全是水煮白菜萝卜,工人们怨声载道,意见很大。 再不想办法改善一下,恐怕就要影响生产积极性了。 就在这时,秘书敲门进来,说前进公社新上任的巡山人李维军找他,想卖一批肉。 刘文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巡山人李维军,这个名字他听过,最近在镇上可是个大名人。 他手里的肉,肯定是好东西。 刘文超心头一阵狂喜,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让秘书把人请进来。 李维军走进办公室,直接说明了来意,他手上有马鹿肉和狼肉,想卖给厂里当福利。 刘文超听完,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他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李维军同志,你的来意我明白了。不过按规矩,这些东西都应该卖给收购站,我们厂里直接收购,是有风险的。” 他顿了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当然,看在你为公社除了大害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通融。这样吧,我担点风险,就按照收购站给的价格,有多少我要多少,你看怎么样?” 李维军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他连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李维军直接站起身,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刘文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直接,这么刚硬。 连一句场面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在他看来,一个泥腿子能有机会跟国营大厂的厂长搭上话,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自己肯收他的东西,他就该感恩戴德了。 压他点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李维军的背影,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恋。 刘文超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慌乱涌了上来。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食堂里工人们那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闪过车间主任汇报产量时那难看的表情。 他需要肉。 第八十二章 长期饭票 厂里几千张嘴等着吃饭,要是再这么清汤寡水下去,别说生产积极性,工人们怕是就要闹起来了。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哈哈哈,踢到铁板了吧!装逼贩子遇到实干家,直接傻眼了!】 【我们军哥可不惯着你这臭毛病,爱要不要,下一个更乖。】 【这厂长要是不把人追回来,这个月的奖金估计就没了。】 眼看李维军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刘文超再也坐不住了。 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步冲过去,一把拉住了李维军的胳膊。 “哎,李维军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脸上的表情也从假惺惺的为难,变成了热情的笑。 “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说走就走呢。” “是我不对,是我官僚主义了,我给你赔不是。” 刘文超硬是把李维军重新拉回到办公室里,亲手给他续上了热茶,姿态放得极低。 李维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现在着急的人不是自己。 刘文超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更是发虚,只能继续陪着笑脸。 “李维军同志,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国营大厂有自己的规矩,我刚才也是按章程办事,你多担待。” “你的情况特殊,对公社有大贡献,我们肯定要特殊照顾。” “价格方面,都好商量,好商量。” 李维军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这才缓缓开口。 “六毛一斤。”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刘文超的耳朵里。 刘文超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收购站的鹿肉价格,是四毛一斤。 六毛,足足高了五成。 不过这个价格,他咬咬牙也能接受。 只要能稳住工人,这点钱不算什么。 “行,六毛就六毛!” 他刚想拍板,李维军的下一句话,让他又把手缩了回去。 “另外,我需要厂里开具一张正式的采购文书,证明这批肉是卖给你们纺织厂的。” “采购文书?” 刘文超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价格好说,但这文书可不好办。 私下里收点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一旦开了正式文书,那就等于是白纸黑字地承认了这件事,万一上面查起来,这就是他违规操作的证据。 李维军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把茶杯放下,语气平静。 “刘厂长,你应该清楚,没有这张文书,我私自贩卖猎物,就是投机倒把。” “这个罪名,我担不起,我想你刘厂长,也不想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他站起身,准备第二次朝门口走去。 “既然纺织厂有难处,那我就不强求了。我听说县里的机械厂和钢铁厂工人更多,福利待遇也更好,我去他们那里问问看。” 这句话,成了压垮刘文超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太清楚了,县里这几家大厂,哪家不是对肉食望眼欲穿。 李维军手里的可是几千斤的优质鹿肉和狼肉,只要消息放出去,别说六毛,就是七毛都有人抢着要。 要是让这批肉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被别的厂长知道了,自己非得被笑话死不可。 “我开!” 刘文超一咬牙,一跺脚,终于下了决心。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这个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巡山人,心思缜密,胆大心细,完全不像个普通的庄稼汉。 他不仅清楚自己手里的货物有多抢手,更懂得如何利用规则来保护自己,将风险转嫁出去。 这是个人才。 刘文超的脑子飞速转动,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李维军同志,文书我给你开,价格也按你说的算。” 他看着李维军,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与算计。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以后你打到的所有猎物,必须优先供应给我们纺织厂。我也不给你开工资了,就按这个价,每个月,你至少要给我们提供三千斤的肉。” 三千斤。 这个数字让李维军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这相当于,刘文超想把他变成纺织厂的专属供货商。 一张采购文书,换来一个长期稳定的肉食来源。 这个刘厂长,算盘打得是真精明。 【卧槽,三千斤一个月?这厂长胃口不小啊!】 【军哥的实力他根本不懂,别说三千斤,三万斤只要山里有,军哥都能给你弄来!】 【这不就是长期饭票吗?以后打猎都合法化了,牛逼!】 李维军看着刘文超期盼的眼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成交。” 当天下午,一辆从公社借来的板车,吱吱呀呀地驶进了林家村。 李维军叫上了老丈人林大山,还有大舅子林山,几个人合力,才把那两头巨大的马鹿尸体,连同那四头狼,一起搬上了车。 当板车拉到纺织厂的磅房时,整个厂区都轰动了。 无数刚下班的工人围了过来,看着那两头比牛还壮的马鹿,眼睛都直了。 “我的天,这是鹿?这么大的个头!” “还有狼!乖乖,这下咱们食堂有救了!” 工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兴奋和喜悦。 刘文超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鼎沸的场面,听着工人们的欢呼,只觉得今天开出的那张文书,是他当厂长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经过磅房的精确称重,两头马鹿加上四头狼,总重量接近一千三百斤。 按照六毛一斤的价格,会计很快算出了总价。 七百八十块。 当厚厚的一沓大团结,由会计交到李维军手上时,连他自己都感到了一阵不真实。 这笔钱,加上卖狼皮的钱,他买枪欠下的窟窿,不仅全部填平,还绰绰有余。 他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同样是这些猎物,要是送到收购站,按四毛一斤的死价钱,最多只能拿到五百二十块。 这一来一回,就多挣了二百六十块,比去收购站划算太多了。 他握着那沓崭新的钞票,只觉得沉甸甸的。 这不仅是钱,更是家人以后安稳生活的底气。 第八十三章 巡山打猎 李维军看着会计递过来的厚厚一沓钱,并没有立刻接过来。 “同志,我不要这么多钱。” 他的话让会计和旁边的刘文超都愣了一下。 “我需要一部分粮票和布票,你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现金在这个年代虽然是硬通货,但很多东西,光有钱是买不到的。 刘文超瞬间就明白了李维军的打算,他看李维军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赞许。 这个年轻人,不光有本事,脑子也清楚得很,时时刻刻都在为家里人着想。 “没问题!” 刘文超大手一挥,直接对会计吩咐道。 “账上走正常程序,你私下里去跟后勤的同事们换,尽量多换一些出来,算我们厂对英雄的特殊照顾。” 最终,李维军拿了五百块现金,剩下二百八十块,全部换成了沉甸甸的粮票布票,还有几张稀罕的工业券。 他把钱和票揣进怀里,转身对还在一旁发愣的老丈人和大舅子说道。 “爹,哥,走了,我请你们下馆子去。” 国营饭店里,油烟混合着饭菜的香气,让林大山和林山两兄弟坐立不安。 他们一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看着周围穿着干部服的城里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李维军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点了四盘菜,其中两盘是扎扎实实的肉菜。 红烧肉的香气飘过来,林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菜刚上齐,李维军又去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刘志贤就穿着一身制服,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维军同志,你这搞突然袭击啊。” 李维军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三百块钱,直接塞到刘志贤手里。 “刘队长,上次的钱,谢谢了。” 刘志贤看着手里的钱,又看了看桌上的好酒好菜,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你小子,太客气了!这钱不着急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李维军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有本事,讲信用,懂人情世故。 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刘志贤越看李维军越是欣赏,他用力拍了拍李维军的肩膀。 “你当这个巡山人,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以后山里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酒足饭饱,回到村里,天已经擦黑了。 当李维军把那五百块钱和一大叠票证放在炕上时,一家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喜悦是真实的,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担忧。 林燕的母亲摸着那些崭新的布票,眼圈有些发红。 “这么多钱和票,可都是维军拿命换回来的啊。” 一句话,让屋子里刚刚升起的喜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夜里,林燕紧紧地从背后搂着李维军,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上。 李维军能清晰地感觉到,妻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维军,我们不干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恐惧。 “你不在家的这几天,我天天晚上睡不着,只要外面有一点声音,我的心就揪起来。” “我怕,我真的怕你哪天就回不来了。” 李维军翻过身,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皂角香气,心里一片柔软。 【唉,嫂子还是太担心了,原剧情里去当兵王,上战场,那危险程度比现在高了无数倍。】 【巡山人好歹是自己说了算,在部队里可是身不由己。】 李维军看着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轻轻叹了口气。 他拍着妻子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坚定。 “燕子,我知道你担心我。” “可你想想,有了这份稳定的进项,我们家的日子会好过多少。” “小墨以后能吃饱穿暖,你也不用再那么辛苦,爷爷的身体也能照顾的更好,我们还能攒钱盖新房。” “我答应你,我每次进山,都一定小心再小心,一定全须全尾地回来见你和孩子。” 他是在为这个家,搏一个更好的未来。 林燕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搂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第二天,李维军再次出发。 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他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往深山里去。 纺织厂每个月三千斤的指标,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 光靠马鹿那种可遇不可求的大家伙,根本无法保证稳定的供应。 他需要寻找更可靠的猎物来源。 然而,接连两天,他都一无所获。 山里的动物仿佛都躲了起来,除了几只野鸡和兔子,连个大点的活物都没看见。 【完了完了,这才刚开始,就要完不成指标了吗?】 【军哥别急啊,这刘厂长不会催债吧?】 【山里的东西哪有准头,这才两天,不着急。】 李维军看着眼前的文字,心里却并不慌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打猎是个需要耐心的活。 第三天夜里,他在一处背风的石壁下挖了个雪洞,钻了进去。 雪洞隔绝了外面的寒风,里面反而有了一丝暖意。 他啃着干硬的玉米饼,正准备合眼休息一会儿。 突然,一阵悠远而凄厉的嚎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嗷呜——” 是狼嚎! 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片! 李维军的眼睛在黑暗中瞬间睁开,里面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透出一股兴奋的光。 他立刻钻出雪洞,收拾好行囊,辨明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夜色里。 他在林间快速穿行,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鬼魅。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在一片山谷的入口处,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一处高地,向谷内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山谷的空地上,一头巨大的野猪倒在血泊中,已经被开膛破肚。 而在野猪的尸体周围,足足有十五头身形消瘦但眼神凶狠的饿狼,正在疯狂地撕咬着血肉。 山谷成了一个天然的屠宰场。 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野兽的腥臊,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不散。 李维军趴在高处的岩石后,身体与冰冷的石头融为一体,眼神平静地审视着下方的一切。 十五头狼。 每一头都瘦得皮包骨头,绿油油的眼睛里燃烧着对食物最原始的贪婪与疯狂。 第八十四章 长远之计 那头被开膛破肚的野猪,显然是它们合力捕杀的战果,但此刻,也成了引诱它们走向死亡的诱饵。 【我的妈呀,十五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军哥被包围了!】 【别瞎说,军哥在上面,这是上帝视角。但这个数量也太恐怖了,一梭子子弹都不够用啊。】 【他在观察地形,寻找最佳射击位置,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李维军确实在观察。 这个山谷入口狭窄,腹地开阔,是一个绝佳的口袋阵。 狼群此刻正聚集在山谷中央,完全暴露在他的枪口之下。 他需要做的,不仅仅是开枪,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大的杀伤,不让任何一头狼有机会逃出这个死亡陷阱。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悄无声息地向侧翼移动了十几米,找到了一个视野更开阔,同时能将谷口彻底封锁的角度。 他将步枪架在岩石上,冰冷的枪托稳稳抵住肩窝。 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中微不可闻。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准星、照门以及下方那群毫无察觉的猎物。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距离谷口最近,也是体型最为健硕的一头公狼。它似乎是这个临时狼群的首领。 枪声轰然炸响。 子弹精准地从那头狼的眉心贯入,带出一蓬血雾。它巨大的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重重倒地。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整个狼群瞬间炸锅。 它们停止了进食,惊恐地抬起头,茫然四顾。 李维军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扣动扳机,枪口在不同的目标之间快速而稳定地移动。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沉闷的枪声,在山谷中形成了密集的鼓点。 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 每一声枪响,都意味着一头狼应声倒地。 有的被击中头部,当场毙命。 有的被射穿胸腔,踉跄几步后倒在血泊里。 狼群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恐惧。它们终于意识到危险来自上方,开始发疯似的四散奔逃。 但山谷的平坦地形,让它们成了最显眼的活靶子。 李维军的眼神冷酷而专注,他的射击节奏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他就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冷静地收割着生命。 一头企图冲向谷口的狼,被一颗子弹从后心射入,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向前翻滚着扑倒在地。 另一头试图躲到岩石后面的,也被他一枪击碎了脊椎,瘫在地上无力地哀嚎。 不到两分钟。 山谷中的枪声戛然而止。 最后一头夹着尾巴瑟瑟发抖的狼,被李维军最后一颗子弹终结了生命。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的味道,刺得人鼻子发酸。 【结束了?这就结束了?十五头狼,两分钟?】 【我刚才数了,军哥开了十五枪,一枪一个,没有一发子弹是浪费的!这是魔鬼吗!】 【人形自走炮台,太他妈吓人了,这枪法,这心理素质,简直不是人类!】 李维军平静地从岩石后站起身,退出空弹夹,重新换上一个满载的。 他端着枪,一步步走下高地,走进这片修罗场。 十五具狼尸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与那头同样死不瞑目的野猪尸体躺在一起。 场面血腥而震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维军!李维军!” 是张铁牛的声音。 很快,张铁牛带着十几个民兵队员拿着枪,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谷口。 当他们看清山谷内的景象时,所有人都被钉在了原地。 他们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满地的狼尸,又看了看站在狼尸中央,身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的李维军,大脑一片空白。 那画面,如同神话传说中的杀神降临人间。 “这……这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张铁牛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指着满地的狼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李维军只是点了点头。 “大家来得正好,帮忙把这些东西抬下山吧。”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村民们七手八脚,用带来的绳子和木杠,将十五头狼和那头分量不轻的野猪,分批往山下抬。 回到村里,李维军直接找到林泰村长。 “村长,这野猪,还有七头狼,留在村里,给大家伙分了过年。” 林泰激动得嘴唇哆嗦,连声说好。 李维军的这个举动,让所有村民都对他充满了感激。 剩下的八头狼,李维军剥下狼皮,直接送去了县里的收购站。 八张完好的狼皮,又换来了一百六十块钱。 狼肉则直接拉到了纺织厂。 当刘文超看到那八具狼尸时,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签下的那份协议,到底找到了一个多么恐怖的供货商。 八头狼,加上之前剩下的账,李维军又从纺织厂的财务那里,拿到了五百多块钱。 【疯了,这赚钱速度真的疯了,这才几天功夫,快赶上普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了。】 【这都是拿命换的钱,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万一被狼群偷袭了呢?】 李维军揣着怀里厚厚的一沓钱,心里却在思考着上面的话。 他知道,这种打猎的日子,风险太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需要找到一个更稳定,也更安全的方法,来完成和纺织厂的约定。 一个能让全村人都受益的方法。 晚上,他没有休息,而是直接敲开了林泰村长家的门。 油灯下,李维军将那张盖着纺织厂公章的采购文书,平平整整地放在了桌上。 “村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林泰看着那张文书,眼神郑重。 “你说。” “打猎太危险,也不是天天都有好运气。我想换个路子。” 李维军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我们临着海,海里的东西,也算肉。” “海里的东西?” 林泰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螃蟹,海鱼,这些东西虽然油水少,但也是荤腥。我问过刘厂长了,他们厂里几千人,只要是肉,就能进食堂。” 李维军看着林泰,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愿意收,七分钱一斤。” 七分钱一斤。 这个价格很低,但林泰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 赶海抓螃蟹,那是不需要本钱的!退潮的时候,海滩上多的是! 这对于猫了一整个冬天的村民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 “这……这是真的?” 林泰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文书在这里,白纸黑字。” 李维军把那份采购文书推到他面前。 “我的意思是,让村里组织人手,每天去赶海,抓到的东西,我负责去卖。这样一来,大伙儿冬天能有个进项,我那三千斤的指标,也能轻松完成。” 林泰看着李维军,眼神里充满了狂喜与激动。 他终于明白了李维军的打算。 这不是为了他自己,这是要带着整个林家村一起赚钱! 他猛地一拍大腿,从炕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冲到墙角,抄起了村里那台老旧的手摇扩音喇叭。 “我这就去通知大伙儿!”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一边费力地摇着喇叭,一边朝着门外冲去。 很快,刺耳的电流声之后,林泰那因激动而变调的嗓音,通过大喇叭,响彻了整个林家村的夜空。 “社员们注意啦!社员们注意啦!天大的好消息!” 第八十五章 授渔风波 林泰村长的声音,通过那台老旧的手摇扩音喇叭,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在林家村寒冷的夜空下反复回荡。 “天大的好消息!” 整个林家村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炸开了锅。 猫了一整个冬天,无所事事的村民们从热乎乎的炕上爬起来,冲出家门,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期待。 当他们听明白,是李维军联系了县里的纺织厂,可以去海边抓螃蟹海鱼卖钱时,所有人都疯了。 “抓螃蟹能卖钱?” “七分钱一斤!老天爷,那不是白捡钱吗!” 冬天没活干,就意味着没有进项,家家户户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现在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来钱的路子,而且还是不需要本钱的买卖,谁能不激动。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整个林家村就倾巢而出。 男人女人,老的少的,手里提着水桶,拿着火钳,扛着自制的抄网,浩浩荡荡地朝着海边进发,场面比过年赶集还要热闹。 海风凛冽,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但没有一个人在意。 退潮后的海滩上,到处都是翻石头,挖沙坑的村民。 然而,忙活了一整天,大多数人的收获都寥寥无几。运气好的,能抓到两三斤小螃蟹和杂鱼,运气不好的,桶里只有几只指甲盖大小的海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丈人林大山一家。 林大山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满沙滩乱跑,而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动物内脏,切成小块,用细绳绑在石头上,沉入潮水坑里。 这是他前段时间跟女婿李维军学的土办法,利用内脏的腥味来吸引螃蟹。 果然,没过多久,那些闻到腥味的螃蟹就从石头缝里爬了出来,用大钳子死死夹住饵料不放。 林大山和林山两兄弟,只需要不时地提起绳子,就能将一只只肥硕的螃蟹轻松钓上来。 一天下来,别人桶里还是空空如也,他们家已经装满了整整几大筐。 晚上在村委会统一过秤,巨大的差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别人辛辛苦苦一天,最多也就挣个两三毛钱,可林大山一家,几大筐螃蟹称下来,足足有三百多斤,会计当场算出了钱。 二十多块钱。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所有村民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羡慕的眼神,很快就变成了嫉妒的议论。 “凭什么他家能抓那么多?咱们一天到晚连个螃蟹腿都看不见?” “肯定是有什么独门诀窍,藏着掖着不告诉咱们!” “就是,都是一个村的,太自私了!” 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了林大山的耳朵里。 老丈人是个本分人,一辈子老实巴交,哪里经过这个。他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螃蟹,心里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坐立不安。 晚上,他找到了李维军,满脸愁容。 “维军,这风头太大了,我心里不踏实。我想着,明天去跟村长说,把这个法子告诉大家伙。” 李维军看着老丈人那张朴实的脸,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唉,老实人就是容易被欺负,这要是换个心思坏的,肯定就自己偷偷发财了。】 【人心难测啊,这才刚有点好处,牛鬼蛇神就都出来了。】 【军哥肯定早就料到这一出了,你看他一点都不意外。】 第二天一早,林大山揣着一肚子的话,忐忑地走进了村委会的大门。 林泰村长正坐在桌子后面抽着旱烟,看到他来,便笑着招呼他坐下。 林大山搓着手,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 村委会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壮满脸涨红,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指着林大山的鼻子,扯着嗓子大吼。 “举报!我要举报林大山!” “他家藏着独门诀窍,这几天偷偷抓了几百斤螃蟹,就是不肯把法子公开,自己一个人发大财!” 他这一嗓子,把门外路过看热闹的村民全都吸引了过来。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不绝于耳。 “几百斤?真的假的?” “我就说嘛,他家肯定有鬼!” “太不是东西了!维军帮大家伙找了路子,他倒好,自己吃独食!” 林大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卧槽,这孙子是真坏啊,直接上来就扣帽子。】 【老丈人慌了,这下百口莫辩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维军,从林泰的里屋走了出来。他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表情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个局外人。 而他一出现,林泰村长就像是收到了信号。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林壮的鼻子破口大骂。 “林壮!你放你娘的屁!” 这一声怒吼,镇住了所有人。 “你林大山叔一早就来我这了,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林泰满脸怒容,走到林大山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家是厚道人,怕这法子不稳定,想自己先试验几天,确定真的好用,免得大家伙白忙活一场,才准备找我公开!” 他转过头,凌厉的目光扫向林壮,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你倒好,什么情况都不问清楚,上来就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你安的什么心!” 【我靠!村长这反应,这口才,绝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么一说,性质完全就变了,林壮直接成了挑拨离间的小人。】 【哈哈哈,村长太会扣帽子了,林壮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村民们看看一脸委屈的林大山,又看看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林壮,脑子都转过弯来了。 原来是误会了人家。 一时间,感激,愧疚,还有对林壮的鄙夷,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林大山也懵了,他呆呆地看着林泰,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女婿。 李维军正慢悠悠地喝着茶,对上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林大山心里轰然一响。 他瞬间明白了,这一切,都在自己这个女婿的算计之中。 他知道自己会来,也知道林壮会来闹事,甚至连村长会怎么说,恐怕都提前交代好了。 这个女婿,不光是打猎厉害,这份心思,这份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八十六章 这叫投机倒把 林大山看着女婿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瞬间涌遍全身。他那颗因为被误解而冰凉的心,一下子就暖透了。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原来,女婿早就为他铺好了所有的路。 林大山那双因为紧张而无处安放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他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腰杆,迎着全村人审视的目光,声音虽然还有些发颤,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村长说的对。” “这个法子,不是我的,是维军教我的。” “维军怕法子不灵,让大家伙白高兴一场,才让我先试试。他说,等试准了,就让我告诉村长,带着大家伙一起干。” “他跟县里纺织厂搭上关系,不是为了他自己,就是想让咱们村里人,都能过个好年!” 林大山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喊。 他把所有的功劳,原原本本地,全都推到了李维军的身上。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从质疑,到恍然,再到深深的震撼与钦佩。 他们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端着茶杯,云淡风轻的年轻人,眼神彻底变了。 原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李维军。 他不仅找到了销路,还无私地把赚钱的法子教给了老丈人,并且早就计划好了要带上全村。 而他们,却在用最龌龊的心思,去揣度这样的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上都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尤其是那些刚才跟着起哄的人,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壮的脸,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本想煽动大家,把林大山一家孤立起来,结果却成了给李维军树立威信的垫脚石。 【哈哈哈,神反转!林壮这波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带助跑的那种!】 【老丈人这波发言可以啊,直接把军哥抬到了圣人的高度。】 【这下看林壮这个小丑还怎么蹦跶。】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维军,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杯子落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脸色煞白的林壮身上。 “以后林壮家的螃蟹,我不收。”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这句话,比林泰村长刚才的怒骂,威力要大上一万倍。 林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李维军,你凭什么!” 他通红着眼睛大吼。 “都是一个村的,你不能这么干!你这是公报私仇!” 李维军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的个子比林壮高出半个头,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气势,压得林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为什么不能?” 李维军的语气依然平静。 “路子是我找的,法子是我教的,纺织厂的刘厂长,认的是我李维军的脸,不是你林壮的。” “我带着大家伙赚钱,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 “但你,不配。” “你这种在背后煽风点火,见不得别人好,只想拖着大家一起穷的搅屎棍,没资格跟大家一起赚钱。” 李维军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句句扎在林壮的心窝上。 周围的村民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对着林壮指指点点。 “维军说得对!这种人就不能带他!” “自己没本事,还眼红别人,呸!什么东西!” “林壮,赶紧滚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林壮被众人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在无尽的羞辱和愤怒中,灰溜溜地挤出人群,狼狈逃窜。 下午,李维军叫上村里几个最壮实的劳力,用几辆板车,推着昨天林大山一家抓来的几百斤螃蟹,浩浩荡荡地朝着县城出发。 队伍刚出村口,就看到林壮也拉着一辆板车,远远地跟在后面。他的车上,也装了小半筐螃蟹,显然是不死心。 【呦呵,这孙子还跟上来了,想干嘛?】 【估计是想绕过军哥,自己去跟厂长卖,想得美。】 【军哥,后面有尾巴。】 李维军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并没有在意。 到了纺织厂,刘文超一看到那几大筐活蹦乱跳的螃蟹,眼睛都亮了。 “维军同志,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他高兴地拍着李维军的肩膀。 “这下食堂的师傅们可有得忙了!” 就在工人们帮忙过秤的时候,林壮气喘吁吁地拉着板车挤了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刘厂长,刘厂长!我这也是林家村的,我这也有螃蟹,您也给收了吧!” 刘文超看了一眼林壮,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李维军,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脸上的笑容一收,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同志,你有采购文书吗?” “采购文书?” 林壮愣住了。 刘文超指了指李维军。 “我们厂里只跟李维军同志有合作,收他的东西,是有正式文书的,这叫计划内采购。” 他上下打量着林壮,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没有文书,私自把东西拉到县城来卖,这叫什么,你知道吗?” “这叫投机倒把。” “投机倒把”四个字,像晴天霹雳一样,在林壮的耳边炸响。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惨白,拉着板车的手都在抖。 这个罪名,要是被扣实了,可是要被抓去劳改的。 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惊恐地看了一眼李维军,然后像是逃命一样,拉着自己的那点螃蟹,头也不回地跑了。 刘文超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对李维军赞许地点了点头。 “维军同志,你这招干得漂亮。” “这种只想占便宜,不想出力,还爱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就不能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口子一旦开了,以后麻烦无穷无尽。” 这次的螃蟹,总共卖了二十多块钱。 李维军当场就把钱分给了跟着来帮忙的几个壮劳力,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多。 几个人拿着钱,激动得满脸通红,二话不说就冲到供销社,割了好几斤猪下水,又打了两斤最便宜的散装白酒。 当晚,整个林家村都弥漫着一股炖煮猪下水的浓郁香气。 尝到了甜头的村民们,再也坐不住了。 吃过晚饭,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打着火把,拿着工具,直奔海边而去,准备趁着夜里退潮,大干一场。 李维军家里,一家人也正围着桌子,吃着香喷喷的猪杂碎。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猛地推开。 林泰村长提着个马灯,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 “维军!不好了!” 村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刚才张大嘴放羊回来,说是在后山,发现了大家伙的脚印!” 第八十七章 后山异兽 林泰村长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惊慌在马灯昏黄的光线下分外明显。 “大家伙的脚印?” 李维军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又问了一句。 “对!张大嘴说,那脚印比碗口还大,一脚下去,雪坑老深了!八成是熊瞎子!” 林泰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熊瞎子下山,这对于任何一个村子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灾难。 一屋子的饭菜香气,瞬间被这股寒意冲得一干二净。 林燕的脸色也刷的一下白了,下意识地抓住了丈夫的胳膊。 李维军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站起身。 “村长,你先别慌,明天我进山去看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维军就背上了他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腰间别着开山刀,准备出发。 林燕给他准备了几个滚烫的玉米饼揣在怀里,眼圈红红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说出了一句。 “你一定小心。” 李维军重重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茫茫的晨雾之中。 【又要进山了,这次可是有明确的危险信号啊,千万别是熊瞎子。】 【熊瞎子可不是狼群,皮糙肉厚,一枪打不中要害,反扑过来就完蛋了。】 【军哥心里有数,他不是莽夫。】 李维军看着眼前飘过的金色文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沿着张大嘴所说的方向,一路向后山摸去。 雪地里,那巨大的脚印清晰可见,梅花状的轮廓,深深地印在雪中,一直朝着深山的方向延伸。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脚印的边缘。 脚印很新,没有被风雪侵蚀的痕迹,说明这个大家伙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他没有贸然追击,而是在附近转了两圈,确认没有其他的威胁,才顺着脚印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第一天,一无所获。 除了几只受惊的野鸡,他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没看到。 整个山林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所有的动物都因为那个大家伙的出现而躲藏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就在李维军翻过一道山梁时,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前方的林间空地上,五道身影正在低头啃食着雪下的草根。 是狍子。 一家五口,体型都很健壮,油光水滑的皮毛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光泽。 【卧槽!五头狍子!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军哥别管什么熊瞎子了,先把这几头“福禄”收了吧!这得多少肉啊!】 【看军哥这架势,又要开始表演了,这枪法越来越有兵王那味儿了,比原剧情里光知道打打杀杀精彩多了。】 李维军迅速找了一处被岩石遮挡的斜坡,趴了下来。 他没有急着开枪。 风从他这边吹向狍子群,他的气味不会暴露。 他冷静地调整着呼吸,将步枪架在岩石上,冰冷的枪托稳稳抵住肩窝。 准星在几头狍子之间缓缓移动,最终锁定在最大的一头公狍子身上。 枪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那头公狍子身体猛地一僵,连哀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四头狍子被枪声惊得四散奔逃。 但李维军的动作比它们更快。 拉栓,退壳,瞄准,击发。 他的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沉闷的枪声以一种固定的节奏在山谷间回荡。 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 五声枪响过后,林间空地重归寂静。 五头狍子,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每一头都是头部中弹,一击毙命。 李维军平静地站起身,一边给步枪换上新的弹夹,一边朝着他的战利品走去。 就在他准备处理其中一头狍子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狍子尸体旁边的枯树根下,有一截颜色奇特的植物。 它从冻土中顽强地钻出,形态粗壮,肉质肥厚,表皮覆盖着一层层紫色的鳞片。 李维军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是肉苁蓉。 而且看这大小和品相,年份绝对不低,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药材。 他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用开山刀将周围的冻土刨开,将那一整簇肉苁蓉完整地挖了出来。 足足有七八斤重。 这东西的价值,可比这五头狍子加起来还要高。 他找来结实的藤条,砍了两根粗壮的树干,做成一个简易的拖拽雪橇,将五头沉重的狍子一一捆好,把那簇珍贵的肉苁蓉贴身收好,才拉着雪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他选了一条相对平缓的,需要穿过隔壁的李家沟。 然而,当他拉着雪橇走到李家沟村口时,却被十几个村民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孙望明。 孙望明又瘦又小,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此刻正死死盯着李维军雪橇上的五头狍子,眼睛里全是贪婪。 “李维军,你这是从我们李家沟的后山打的猎吧?” 孙望明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尖利。 李维军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 孙望明怪笑一声,提高了音量,对着周围的村民煽动道。 “大伙儿都听听!他在咱们的地盘上打了东西,就想这么拉走?” “这山是咱们李家村的,山上的东西自然也是咱们的!这五头狍子,必须留下!” 他身后的村民们,看着那五头肥硕的狍子,也都红了眼,纷纷跟着起哄。 “对!留下!” “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嫉妒与贪婪,在每个人的脸上显露无疑。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这不就是拦路抢劫吗?】 【这帮人真是穷疯了,眼红得脸都不要了。】 【军哥,别跟他们废话,谁上来就给他一枪托!】 李维军看着眼前这群丑陋的嘴脸,忽然嗤笑了一声。 在孙望明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松开了手里的藤条。 “行啊。” “这狍子,你们要,就留下吧。” 【啊?军哥就这么算了?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卧槽,怂了?不应该啊!】 孙望明和村民们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李维军竟然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孙望明的脸上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他搓着手,迫不及待地就想上前去拉那些狍子。 就在这时,李维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狍子你们可以拿走。” “不过,有句话我也说明白了。” 他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眼神冷得像是数九寒冬的冰。 “从今天起,你们李家沟山上的任何事,都跟我李维军再无半点关系。” “不管是狼下山,还是熊瞎子闯进村,你们都自己解决。” “别来林家村,找我。” 说完,他看也不看那五头狍子,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孙望明伸向狍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周围原本还在叫嚣的村民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李维军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五头狍子,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第八十八章 一群糊涂蛋 李维军的背影,像一根刺,扎在李家沟村民的心里。 那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脚底板,一点点爬上所有人的脊梁。 然而,这种寒意在五头肥硕的狍子面前,很快就消散了。 几百斤的肉,堆在雪地里,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孙望明最先从那股寒意中挣脱出来,他吞了口唾沫,三角眼里重新燃起贪婪的火光。 “怕什么!” 他对着众人鼓动道。 “他李维军再厉害,还能管到咱们头上?咱们李家沟也有民兵队!再说了,熊瞎子在哪还不知道呢!这几百斤肉可是实实在在的!” “不要白不要!”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侥幸与贪婪。 是啊,熊瞎子还没见着呢,可这肉就在眼前。 “孙望明说的对,山是咱们的,东西就该是咱们的!” “就是,他一个人吃肉,咱们连汤都喝不上,凭什么!” 人群再次鼓噪起来,刚才那点不安和恐惧,被对肉食的渴望彻底淹没。 只有李家沟的新村长,看着李维军消失的方向,浑身都在发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家沟那所谓的民兵队,从李维军脱离李家沟村之后就没个像样的民兵了,剩下的不过是几个扛着锄头的懒汉,连枪都没摸过几回。 真要是熊瞎子下了山,那就是一场屠杀。 “糊涂啊你们!” 村长跺着脚,指着孙望明等人,气得浑身发抖。 可没人听他的。 村民们已经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开始往村里拖拽那五头狍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即将分肉的狂喜。 村长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知道,李维军刚才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他猛地一咬牙,转身就朝着李维军离开的方向,拼了命地追了出去。 【这帮蠢货,真是要钱不要命的典范。】 【民兵队?就他们那样的,给熊瞎下酒都不够塞牙缝的。】 【等着吧,等熊瞎子进村了,就有他们哭的时候了。】 李维军并没有走远,他听到了身后村长气喘吁吁的呼喊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那个跑到自己面前,几乎要断了气的人。 “维军!维军!你别生气,他们都是些没见识的浑人!” 村长抓住李维军的胳膊,满脸都是哀求。 “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这就回去,让他们把狍子给你送回去!” 李维军轻轻抽回自己的胳膊。 “村长,话我说出去了,就不会收回。”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力量。 “从今天起,你们村里的事,是你们村里的事。” 村长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那点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李维军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继续往林家村的方向走。 老村长在原地站了许久,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最后,他看了一眼自己村子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他没有回村,而是调转方向,踉踉跄跄地朝着公社大院跑去。 这个村长,他干不了了! 李维军回到林家村时,天色已经擦黑。 林泰和张铁牛等人看到他两手空空地回来,都有些意外。 当李维军把在李家沟村口发生的事情,平静地叙述了一遍后,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炸了。 “他娘的!这帮白眼狼!简直是土匪!” 张铁牛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维军,你就不该把东西留给他们!就该给他们一人一枪托,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抢东西抢到咱们维军头上了,反了他们了!” 屋子里的民兵们群情激奋,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抄家伙去李家沟理论。 李维军抬手压了压。 “东西我既然说了给他们,就不会再要回来。” 他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但从今天起,我们民兵联防队,也不再负责李家沟的安全。” 第二天一早,张铁牛直接联合了附近几个村的民兵队长,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公社大院。 他们要联合告状。 公社大院里,大队书记冯志山正被李家沟村长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要辞职,说自己管不了那帮刁民,早晚要出大事。 冯志山刚安抚好村长,张铁牛他们就到了。 “冯书记!我们要告状!” 张铁牛把一份联名信拍在桌子上。 “李家沟无视联防规定,公然抢夺我们联防队长的猎物!他们村的民兵从不参加训练,也不承担任何联防义务!我们几个村一致决定,从今天起,将李家沟剔除出民兵联防范围,他们村里出任何事,都与我们无关!” 冯志山看着那份按满了红手印的信,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知道李维军的本事,也知道这个民兵联防队是李维军一手带起来的,战斗力极强。 现在,李家沟那帮蠢货,竟然把这么一个定海神针给得罪死了。 “糊涂!一群糊涂蛋!” 冯志山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 他安抚住张铁牛等人,让他们先回去,保证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随后,他叫上公社的几个干部,坐上公社拖拉机,突突突地直奔李家沟。 拖拉机开到李家沟村口,一股浓郁的炖肉香气就飘了过来。 村里好几户人家的烟囱都冒着青烟,隐约还能听到划拳喝酒的喧闹声。 冯志山的脸,瞬间黑得能拧出水来。 他跳下车,带着人,大步流星地冲进了村里。 当他看到孙望明家里,几个人正围着一口大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时,他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狍子呢!” 冯志山一声怒吼。 孙望明等人吓了一跳,看到是冯志山,酒都醒了一半。 “吃……吃完了。” 孙望明结结巴巴地回答。 昨天拖回来的五头狍子,连夜就被他们分了,炖了,吃进了肚子里。 “好!吃得好!” 冯志山怒极反笑。 “既然你们这么能耐,那行!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选出两个最壮实的劳力,加入民兵联防队!参加训练!” 村民们一听这话,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了。 去当民兵? 要去深山里巡逻,要去跟狼跟熊瞎子拼命,谁愿意去? 所有人都低着头,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最后,在冯志山的威逼下,村民们没办法,推出了两个村里最出名的好吃懒做的二流子。 这两人瘦得跟猴一样,站都站不稳。 跟着冯志山一起来的张铁牛,看了一眼这两人,直接冷笑出声。 “冯书记,我们民兵联防队要的是能保家卫国的战士,不是要两个回去供着的祖宗!” “这两个人,我们不要!” 张铁牛的话,斩钉截铁,没有留丝毫余地。 这两个二流子被当场退了回来。 李家沟的村民们,这下彻底傻眼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李维军在整个联防队里,拥有着怎样不容置疑的威望。 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村子的生死。 一股迟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终于攫住了每一个李家沟村民的心脏。 第八十九章 最后的稻草 第二天,天刚破晓,李家沟的村口就聚集了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焦头烂额的李家沟村长,他身后跟着几个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公社书记冯志山黑着一张脸,站在拖拉机旁边,看着这几个人的窝囊样,心里的火就不住地往上冒。 一夜之间,李家沟村民们分食狍子肉的狂喜,已经彻底被对熊瞎子的恐惧所取代。 尤其是听说李维军昨天空手回村,根本没去追查熊瞎子的踪迹后,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所有人都彻夜难眠。 他们终于怕了。 “走吧。” 冯志山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跳上了拖拉机。 几个老人哆哆嗦嗦地爬上车斗,李家沟村长最后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村子,满脸绝望地跟了上去。 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载着一群悔不当初的人,朝着林家村的方向开去。 【来了来了,组团上门道歉来了。】 【昨天抢东西的时候多嚣张,今天就有多狼狈,活该!】 【我赌一包辣条,军哥肯定不会原谅他们,这要是都能原谅,人设就崩了。】 【不好说,公社书记都出面了,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吧,估计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维军正在院子里磨着开山刀,刀刃在磨刀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规律而又沉稳。 他听到了拖拉机的声音,也看到了飘过的金色文字,但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当冯志山带着李家沟村长和几个老人走进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穿着旧棉袄的年轻人,专注地磨着那把能轻易砍断骨头的刀,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平静得让人心悸。 张铁牛和几个民兵正靠在墙根下抽着烟,看到来人,嘴角都挂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维军同志。” 冯志山干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开口。 李维军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无视的态度,让冯志山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身后的李家沟村长再也撑不住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维军!我们错了!我们都是糊涂蛋!我们不是人!”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声音响亮。 跟来的几个老人也有样学样,一个个老泪纵横,哭天抢地。 “维军啊,你就看在咱们以前都是一个村的情分上,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那五头狍子,我们赔!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把肉给你凑回来!” “我们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些老东西一般见识啊!” 他们打着感情牌,试图用眼泪和下跪来博取同情。 【我去,这帮老家伙是真能演啊,奥斯卡都欠他们一个小金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看看军哥怎么说,这波要是心软了,以后这种破事就断不了。】 磨刀石上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维军终于抬起了头。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一片人,最后落在了冯志山的脸上。 “滚。” 一个字,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连哭嚎声都停了。 李家沟的村长和老人们全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维军。 冯志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到了极点。 “李维军,你……” “冯书记。” 李维军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我问你,你今天带这帮人过来,是来恶心我的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冯志山的心口。 冯志山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心里把李家沟这群蠢货骂了千百遍,要不是他们,自己何至于被一个年轻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李家沟的人,脸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他们最后的希望,就是冯志山能压住李维军。 可现在看来,李维军根本就没把公社书记放在眼里。 【哈哈哈!爽!太他妈爽了!就该这么怼回去!】 【军哥这气场,两米八!直接把书记都给问懵了。】 【李家沟这帮人估计肠子都悔青了,踢到铁板了。】 “维军同志,你先消消气。” 冯志山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嘛,你看,这山里的野兽不长眼,万一真出了事,对谁都不好。咱们联防队,还是要团结一致才行。” 他心里清楚得很,没了李维军,这所谓的联防队就是个空架子。 附近几个村子要是真被熊瞎子骚扰了,最后麻烦的还是他这个公社书记。 “团结?” 李维军嗤笑一声。 他走到那群跪着的李家沟村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抢我东西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讲团结?” “我说了,从那天起,他们李家沟的事,就跟我李维军再无半点关系。” “我李维军说话算话,绝不会再踏进他们李家沟半步。”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死死钉进了李家沟所有人的心里。 “听见没有!” 张铁牛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 “我们队长说不管,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你们还是回去自己想办法吧,说不定你们村那两个‘精兵强将’能把熊瞎子给喝退呢!” 周围的民兵们都哄笑起来。 冯志山看着眼前这局面,彻底明白了。 李维军的态度坚决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而张铁牛和其他村的民兵,显然是唯李维军马首是瞻。 为了一个已经烂到根里的李家沟,去得罪李维军和背后好几个村子的民兵联防队,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看了一眼地上如同烂泥般的李家沟村民,转身就走。 “你们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爬上拖拉机,发动车子,在一阵黑烟中扬长而去。 最后的稻草,被抽走了。 李家沟的村长和老人们,呆呆地看着拖拉机消失在村口,脸上的血色被抽得一干二净。 他们被抛弃了。 被李维军抛弃了,也被公社抛弃了。 李家沟村长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两眼无神,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李维军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院子里,只剩下李家沟那几个绝望的身影,和满院子嘲弄的目光。 第九十章 肠子都悔青了 周围林家村的民兵们,抱着手臂靠在墙根,眼神里的讥诮毫不掩饰,像在看一群演砸了的丑角。 绝望和羞辱,如同冰冷的雪水,浸透了这几个李家沟人的每一寸皮肤。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了这死寂的场面。 “冯书记!冯书记!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要举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壮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他脸色涨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他那几筐没卖出去的螃蟹,已经在家里发出了臭味。 这股臭味,点燃了他心里所有的嫉妒与怨毒。 冯志山的拖拉机刚开出村口不远,就熄了火,他正烦躁地跳下车检查,就听到了林壮的喊声。 他皱着眉回头,看到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林壮几步冲到冯志山面前,指着李维军家的方向,声音凄厉。 “冯书记!我要举报李维军!他带着全村人搞投机倒把!” “他私自把螃蟹卖到县城纺织厂,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资本主义尾巴!必须严惩!” 【卧槽,这孙子是真疯了,这是要断了全村的财路啊!】 【他自己发不了财,就要把锅砸了,让所有人都没饭吃,太毒了。】 【这下完了,投机倒把的帽子扣下来,谁也扛不住啊。】 瘫在地上的李家沟众人,听到这话,原本死灰般的眼睛里,瞬间又亮起了一丝恶毒的微光。 如果李维军倒了,那他们李家沟的困境,是不是也就不是困境了? 法不责众,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似乎也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 张铁牛等人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林壮你个狗日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们跟着维军赚钱,怎么就成投机倒把了!”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维军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他的目光扫过状若疯癫的林壮,又落在了脸色铁青的冯志山身上。 冯志山心里把林壮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举报信都递到脸上了,他这个书记不能不管。 他只能硬着头皮,公事公办地开口。 “李维军同志,关于林壮同志举报的情况,你怎么说?” 李维军没有回答,只是对冯志山说了一句。 “冯书记,屋里说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冯志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林壮也想跟进去看热闹,却被张铁牛像拎小鸡一样拦住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进去的份儿吗?” 屋子里,李维军从一个上了锁的木箱里,取出了一份折叠好的文件,递给了冯志山。 冯志山疑惑地接过来,展开一看,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这是一份正式的采购文书。 白纸黑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兹委托林家村李维军同志,为我厂职工食堂协助采购食物,以改善职工伙食。 落款是海城纺织厂,上面还盖着鲜红的公章。 冯志山脸上的凝重和怀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对门外那个林壮的深深厌恶。 他拿着文件,大步走了出去,中气十足地对着所有人宣布。 “都安静!” 他高高举起手里的文书。 “我已经核实清楚了!李维军同志是受县纺织厂正式委托,进行计划内采购!所有手续齐全,完全合理合法!” “根本不是什么投机倒把!”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所有林家村的人都欢呼起来。 而对于林壮和那些心怀鬼胎的李家沟村民来说,这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 “不可能!” 林壮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根本不信,嘶吼着就想扑上去抢那份文件。 “他骗人!这肯定是假的!” 李维军的身影一晃,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简简单单地挥出了一拳。 一记沉闷的击打声响起。 林壮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半天没能爬起来。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李维军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像冰刀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耳朵。 “我再跟你说一遍。” “路子,是纺织厂的刘厂长托我找的。” “钱,是纺织厂的会计直接分给村民的。” “我李维军,从头到尾,一分钱没往自己兜里揣。” 他俯下身,盯着林壮那张因痛苦和震惊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问。 “你告诉我,这叫投机倒把?” 周围的村民们反应了过来,纷纷大声作证。 “对!维军一分钱都没要过!” “钱都是我们自己去厂里领的,跟维军没关系!” “林壮你个白眼狼,维军带我们过好日子,你还反咬一口!” 冯志山看着眼前的局面,心里彻底有了数。 他现在看李维军,越看越顺眼。 这灾荒年景,日子不好过,各个村都穷得叮当响,就他这个公社书记头疼。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李维军这样的能人,能带着一个村子自力更生,给他省了多少心。 这个林壮,简直是自寻死路。 冯志山脸色一沉,指着地上哼哼唧唧的林壮,对林泰村长厉声喝道。 “林泰!这就是你们村的村民?思想觉悟这么低!你这个村长是怎么当的!” “立刻!马上!把他给我带回去,开全村大会,给我好好搞思想教育!写一万字检讨!” 林泰村长连忙点头说是,叫上两个民兵,像拖死狗一样把林壮拖走了。 冯志山处理完林壮,这才转头看向那几个已经彻底傻眼的李家沟村民。 他们刚才还指望林壮能把李维军拉下水。 可现在,他们亲眼看到了那份盖着红章的采购文书,亲耳听到了林家村村民的作证。 他们这才明白,李维军带着林家村卖螃蟹,不是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 这是跟县里大厂挂上钩,光明正大挣大钱的路子。 而他们李家沟的人,亲手把这位财神爷,从自己村推了出去。 一股比失去庇护、面对熊瞎子时更加强烈、更加噬骨的悔恨,猛地攫住了每一个李家沟人的心脏。 肠子,真的悔青了。 第九十一章 财神爷的规矩 冯志山走了,李家沟那几个老人和村长还瘫在冰冷的雪地上。 绝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牢牢罩住。 先前还指望着李维军倒台,大家一起完蛋的恶毒念头,此刻显得那么可笑。 人家有县里大厂的正式文书,是光明正大的合作关系。 而他们,就是一群拦路抢劫的土匪,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 李家沟的村长,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冲到李维军家院门前,又一次噗通跪下。 这一次,他不是哀求,而是用头一下下地磕在冻得梆硬的土地上。 “维军!我错了!我们全村都错了!”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猪油蒙了心!” 他身后的几个老人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围了过来,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满是谄媚和悔恨。 “维军啊,你回村吧!回李家沟来吧!” “只要你回来,我们全村人给你凑钱,给你盖青砖大瓦房!全公社最好的房子!” “对对对!我们把孙望明那个混蛋绑起来,任你处置!只要你消气!” 【哈哈哈,笑死我了,现在想起来用房子收买军哥了?之前军哥的房子被点了怎么没人出来说话。】 【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军哥是财神爷了,晚了!】 【青砖大瓦房?军哥自己就能挣,用得着你们这群白眼狼?】 林家村的村民们本来还在为李维军扬眉吐气而高兴,听到这话,瞬间就炸了。 张铁牛第一个冲了上去,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指着李家沟那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滚蛋!你们这帮不要脸的东西!” “维军现在是我们林家村的人!跟你们李家沟没半点关系!” “想用个破房子就把我们财神爷请回去?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林家村的男女老少也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把李维军一家牢牢护在身后,对着李家沟的人怒目而视。 “就是!当初把维军一家赶出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是一个村的!” “现在看维军有本事了,就想来占便宜,门都没有!” 两个村子的人,就在李维军的院门口,爆发了激烈的对骂。 李家沟的人理亏,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不敢还嘴,只能一遍遍地哀求着,试图用那点可怜的血缘关系唤醒李维军的同情。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屋门再次打开。 李维军走了出来,他手里没拿刀也没拿枪,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跪在地上、满脸祈求的老人。 “滚。” 一个字,没有丝毫温度,却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 李维军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回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扇门,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李家沟村长和那几个老人,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熄灭了。 他们明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还没被拖走的林壮,看着这彻底颠倒的局面,听着耳边林家村人胜利的欢呼,他那颗被嫉妒和怨毒填满的心脏,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落差。 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闹剧结束了。 李维军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清晰而沉稳。 “铁牛,把螃蟹装车,准备出发。” “好嘞!” 张铁牛应了一声,带着民兵们,神气活现地开始忙活起来。 尝到甜头的林家村村民,这次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李维军教了他们一个新法子,把上次分到的猪下水切碎,装进小网兜里,沉到水底。 那股浓郁的腥味,对螃蟹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仅仅一夜,他们捕获的螃蟹数量,比上次翻了整整一倍。 几十个大筐装得满满当当,堆在板车上,像一座座小山。 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朝着县城出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到了纺织厂,刘文超看到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螃蟹,笑得合不拢嘴。 “维军同志!你可真是我们厂的大救星啊!” 工人们欢呼着冲上来帮忙,过秤,记账,整个场面热火朝天。 当会计当场把钞票给到村民们手里时,所有人都激动得浑身发抖。 好几个人,分到的钱比他们大半年挣的工分还多。 他们看着李维军的眼神,已经不是简单的尊敬,而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这就是活财神。 【跟着军哥有肉吃,这话真不是吹的。】 【这帮村民总算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了。】 【军哥这手腕,把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刘文超安顿好工人们,热情地把李维军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来来来,维军同志,喝杯热茶。” 办公室里,刘文超亲自给他泡了茶,态度比上次还要亲近几分。 李维军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个用布仔细包裹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刘厂长,上次进山,偶然发现的。” 他把布包打开,露出了里面那簇形态粗壮,颜色紫黑的肉苁蓉。 “山里头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就是听说对身体好。” 刘文超看着那品相极佳的肉苁蓉,眼睛一亮。 他是个识货的人,知道这东西的珍贵。 他更明白,李维军送这个礼,是在感谢他今天压下了林壮的举报,帮他解决了大麻烦。 刘文超哈哈一笑,没有推辞,直接让秘书收了起来。 “维军同志,你这个朋友,我刘文超交定了!” 这个礼物,让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了许多,从单纯的合作,变成了真正的盟友。 喝着茶,刘文超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叹了口气。 “维军同志,我这还有个头疼事,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厂长您说。” 刘文超皱着眉,说道。 “这不快过年了嘛,厂里要给工人们发年礼。” “往年也就是发块肥皂,一条毛巾,大家也没什么怨言。可今年年景不好,大家肚子里都没油水,要是还发这些,工人们非得把我的办公室给掀了不可。” 他看着李维军,眼神里带着一丝恳切和期待。 “工人们都盼着能分点肉过年。” “可现在这情况,猪肉比人还金贵,我跑断了腿也弄不到几百斤的指标。” “维军同志,你在山里有门路,本事又大,你看,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弄一批肉回来?” “只要能让工人们过个好年,价钱不是问题,我这个厂长的位置,也能坐得稳当一些。” 第九十二章 五毛一斤的鱼 刘文超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几乎是恳求的意味。 他这个纺织厂的厂长,在外面风光无限,可关起门来,才知道当家的难处。 上千号工人的吃喝拉撒,尤其是这年节的福利,足以让他愁白了头。 李维军沉吟了片刻。 【几百斤肉?这可不是小数目,现在大雪封山的,野猪都找不见窝了。】 【军哥可别一口答应下来,这要是完不成,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就僵了。】 【打猎看运气,这事不好说啊。】 李维军抬起头,迎着刘文超期待的目光,实话实说。 “刘厂长,现在这个季节,山里确实不好打猎。” “野兽都躲起来了,想凑齐几百斤的肉,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听到这话,刘文超眼里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更深了几分。 “也是,是我强人所难了。” 就在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时,李维军话锋一转。 “不过,肉不好打,鱼倒是可以试试。” “鱼?” 刘文超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鱼也行啊!太行了!”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 “只要是荤腥,工人们就高兴!现在谁家锅里不是清水煮白菜,能见到点油星子都算过年了!” “维军同志,只要你能弄到鱼,不管多少,我们厂全要了!” 李维军点了点头,这正合他意。 刘文超搓着手,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给出了价格。 “价钱你放心!我给你按市面上最高的价算,五毛一斤!怎么样?” 五毛一斤。 这个价格,比猪肉的黑市价也低不了多少了。 足见刘文超的诚意,和他被逼到的份上。 “好。” 李维军干脆地应了下来。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离开厂长办公室,李维军带着林家村的村民们,没有直接回村。 他让张铁牛赶着板车,径直去了县城的粮站。 卖螃蟹的钱,一共是四百六十三块五毛。 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一个村子眼红的巨款。 【我靠,四百多块!这都能在县城买个小院子了!军哥这是真发了!】 【这钱得好好存起来,以后给小墨上学用啊。】 村民们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个看着李维军装钱的挎包,眼神里全是敬畏。 可接下来李维军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在粮站门口停下,直接对工作人员说。 “同志,买粮食,粗粮,有多少要多少。” 他把那个沉甸甸的挎包,整个拍在了柜台上。 张铁牛和村民们全都懵了。 “维军,你这是……” 【卧槽?钱不存着,全换成粗粮了?这年头现金才是王道啊!】 【疯了吧,这得买多少粮食?用钱换粗粮,这账怎么算都不划算啊。】 【哎,还是太保守了,要是按原剧情,这时候军哥都该去参军了,凭他的本事,当个兵王回来,什么都有了,何必这么费劲。】 李维军看到了那条关于“原剧情”的弹幕。 他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去当兵?当兵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泥土的鞋子,又想起了家里林燕温柔的脸庞和儿子李墨的笑声。 比起什么虚无缥缈的兵王荣耀,让家人吃饱肚子,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在工作人员和村民们震惊的目光中,四百多块钱,全部换成了玉米面和高粱面。 几十个麻袋,把几辆板车堆得像小山一样。 当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林家村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村民们看着那一袋袋的粮食,眼睛都直了。 李维军让张铁牛把所有村民都召集到了晒谷场上。 林壮和他媳妇也躲在人群后面,伸着脖子看,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李维军站在高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晒谷场。 “这些粮食,是卖螃蟹的钱换的。” “除了林壮家,今天在场的,每家,分一百斤!” 一百斤! 整个晒谷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老天爷啊!一百斤粮食!” “维军!你就是我们村的活菩萨啊!” 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当场就哭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分粮的场面热火朝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到近乎不真实的笑容。 他们抬着沉甸甸的粮袋回家,路过林壮家门口时,腰杆都挺得笔直。 林壮和他媳妇看着这一幕,听着村里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两口子的脸都扭曲了。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们的心脏。 分完粮食,李维军找到了村长林泰。 “村长,你辛苦一趟,去通知一下附近几个加入了联防队的村长。” “让他们明天一早,都去公社大院开会,我有事要说。” 林泰现在对李维军是言听计从,立刻点头。 “好,我这就去!” 李维军叫住他,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别叫李家沟的人。” 林泰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 “我明白!” 【哈哈哈哈,精准打击!李家沟又完美错过了!爽!】 【求李家沟村民的心理阴影面积,估计他们现在还守着那点狍子肉沾沾自喜呢。】 【感觉军哥要有大动作了,这是要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啊!】 第二天一早。 公社大院里,大队书记冯志山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 他刚处理完几份文件,心情还算不错。 可当他无意间朝窗外瞥了一眼后,手里的茶缸子差点没拿稳。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好几个村的村长。 张家村的,王家屯的,赵家庄的…… 一个个都互相打着招呼,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冯志山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人,他都认识,全都是前两天跟着张铁牛来告状,加入了李维军那个民兵联防队的村子。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有两个村长骑着自行车进了大院。 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 冯志山看着这阵仗,脸都绿了。 他猛地站起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帮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这么齐刷刷地跑来,绝对不是来跟他汇报工作的。 能有这么大号召力,把这些村长全都叫来的,除了李维军,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个李维军,又想搞什么名堂!” 冯志山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九十三章 张家湾大连溏 冯志山端着搪瓷缸子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院子里,人越来越多。 他们互相递着烟,小声交谈着,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困惑与期待。 这阵仗,让冯志山心里直打鼓。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正想出去问问情况,就看到李维军和张铁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都来了。” 李维军扫视了一圈,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带着众人进了公社最大的那间会议室。 冯志山被这股不容置喙的气势裹挟着,也只能跟了进去,心里七上八下。 “维军,你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有什么大事?” 冯志山代表所有人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李维军从挎包里拿出那份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书,放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纺织厂要采购年礼。”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刘厂长委托我,帮忙采购一批鱼。”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呼吸都粗重了些。 “价钱呢?” 一个村长忍不住问。 李维军伸出五个手指。 “五毛一斤。” “有多少,要多少。” 五毛! 这两个字像炸雷一样,在每个人耳朵里轰然炸响。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五毛钱一斤的鱼,这比黑市的猪肉价都差不了多少了。 “老天爷!” 冯志山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抓住了李维军的胳膊,嘴唇都在哆嗦。 “维军同志!你说的……是真的?” “白纸黑字,公章都在这儿。” 李维军指了指桌上的文书。 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冯志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解决公社几个村子明年开春前口粮问题的希望! 只要能卖鱼,只要有钱,就能去更远的地方换粮食! 就没人会饿死! “好!太好了!” 冯志山激动得来回踱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发出一声脆响。 其他的村长们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双眼放光,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这笔账。 要是能抓上一千斤鱼,那就是五百块钱! 足够把全村人喂得饱饱的,过一个前所未有的肥年! 然而,短暂的狂喜过后,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王家屯的村长愁眉苦脸地开口。 “维军,这价钱是好,可……这大冬天的,上哪儿弄那么多鱼去?” “是啊,河都冻上了,就算砸开冰窟窿,一天也网不到几条。” “出海就更别想了,那风浪能把船给吞了!” 刚刚还火热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是啊,鱼在哪儿呢?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了李维军身上。 既然他敢把大家叫来,就一定想好了办法。 李维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走到墙上挂着的公社地图前,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最后,点在了一个地方。 “张家湾后山,大连溏。” 【军哥的大计划要开始了!】 【大连溏?那地方不是说有水怪吗?听着就邪乎。】 【富贵险中求,越危险的地方,好东西越多!】 “大连溏?”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所有村长,脸色齐刷刷地变了。 “不行!绝对不行!” 张家村的村长第一个站起来反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维军,那地方去不得!那不是什么水塘,那是高山上的湖!老人们都说深不见底,连着地脉呢!” “对!那地方邪乎得很!而且在深山老林里头,现在大雪封山,走过去就得五六天,路上全是狼!” “太危险了!为了点鱼,把命搭进去不值当!”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刚才还一脸兴奋的村长们,现在全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冯志山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大连溏的传说,他也有所耳闻。 整个会议室里,只有李维军一个人,平静地看着他们。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 “如果那地方不危险,也轮不到我们。” 一句话,让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 李维军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声音沉稳而有力。 “路上的狼,我们有枪,正好剥了皮子换钱。” “山里的雪,我们可以做雪橇,做雪板。” “一个村子去,是送死。但我们几个村的民兵,所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合在一起去呢?我们就是一支队伍!” 他的话,像一把火,重新点燃了众人心里熄灭的希望。 是啊,他们不是一个人。 他们有几十号拿枪的民兵,有几百个年轻力壮的劳力! 这股力量拧在一起,山里的狼群又算得了什么! 张铁牛第一个响应,他猛地一拍桌子。 “队长说得对!怕个球!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杆枪,熊瞎子来了都得给它扒了皮!” “干了!” “没错!跟着维军干!” 村长和民兵队长们被彻底点燃了斗志,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里重新燃起了贪婪的火光。 那不是对钱的贪婪,而是对活下去,对让家里人吃饱饭的渴望! 冯志山看着眼前这群斗志昂扬的汉子,看着那个如定海神针一般站在人群中心的年轻人,心里感慨万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尽到自己做书记的责任,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个计划好,不过……你看,是不是也带上……李家沟?” 话音未落,会议室里瞬间炸了锅。 “带他们?凭什么!” 一个民兵队长当场就怒了,唾沫星子横飞。 “冯书记,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那帮白眼狼公然抢我们队长的东西,我们没去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还想跟着我们吃肉喝汤?门都没有!” “对!绝不能带他们!谁提带他们,谁就是跟我们几个村子过不去!” 群情激奋,几乎要掀了会议室的屋顶。 冯志山被这股怒火顶得连连后退,脸色尴尬无比。 他求助似的看向李维军,却发现李维军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沉默,就是最坚决的态度。 冯志山暗叹一口气,知道李家沟那帮蠢货,这次是彻底把路走绝了。 他这个大队书记,夹在中间,真是难熬。 会议很快结束。 各村的村长和民兵队长,带着任务,也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干劲,匆匆离去。 他们要回去挑选人手,准备工具,为了这场前所未有的冬季大围猎做准备。 林泰村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林家村。 他甚至顾不上喘口气,直接冲到村口那棵大槐树下,抓住了那根悬挂着铜铃的粗麻绳。 “铛!铛!铛!” 急促而响亮的铃声,瞬间划破了村庄的宁静。 家家户户的村民都从屋里探出头来,朝着打谷场的方向聚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疑惑。 他们知道,只有天大的事情,村长才会摇响这口铃。 第九十四章 定海神针 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向村口的打谷场,寒风吹在他们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焦灼。 林泰跑到打谷场中央,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张脸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涨得通红。 “村长,出啥事了?是不是熊瞎子又下山了?” “快说啊,急死个人了!” 林泰用力摆了摆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挺直腰杆,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 “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环视着一张张焦急的脸,一字一顿地宣布。 “维军!在县纺织厂,给咱们找了个大活!” “抓鱼!厂里收鱼当年礼!五毛钱一斤!” 整个打谷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村民们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五毛钱一斤? 这个数字,超出了他们最大胆的想象。 短暂的寂静过后,人群轰然炸开,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我的老天爷!五毛钱一斤!我没听错吧!” “发财了!这下真的要发财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他们拄着拐杖,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辈子,他们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好事。 然而,狂喜之中,一个带着颤音的疑问,让火热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可是……可是去哪儿抓啊?这天寒地冻的,河都封死了。” “是啊,咱们这附近的小河沟,哪有那么多鱼。” 刚刚还沸腾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兴奋的脸庞上浮现出愁容。 林泰看着大家,脸上却不见半点担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笃定。 “去张家湾后山,大连溏!” 这个名字一出口,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大连溏?那地方可去不得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那地方邪乎得很!老辈人都说那水塘深不见底,里头有水怪,拖走过牲口!” “而且那地方在深山老林里,现在大雪封山,路都找不到,全是狼窝!”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五毛钱一斤的诱惑再大,也大不过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敬畏。 看着刚刚还斗志昂扬的村民们瞬间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林泰急了,他猛地一拍大腿。 “你们怕个球!我还没说完呢!” “这次去大连溏,是维军带队!” “李维军”三个字,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刚刚还满是惊恐和议论的打谷场,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村民们脸上的恐惧和犹豫,肉眼可见地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信赖和安心。 【哈哈哈,笑死我了,李维军就像定海神针,有他就有安全感。】 【这帮村民算是彻底服了,军哥的名字现在比啥都好使。】 就在这时,李维军和张铁牛从村口走了过来。 他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信赖与狂热的眼神。 李维军走到人群中央,他平静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村长应该都跟你们说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次去大连溏,风险很大,但收益也一样大。” 他没有画饼,而是直接把最现实的规则摆在了桌面上。 “所有加入联防队的村子,每个村出十个最壮实的劳力,再加上各村的民兵。” “所有进山的人,可以分走这次总收益的两成。” “剩下的八成,由我们几个村子按人头平分。” “不进山的人,也不能闲着。所有妇女老人,全部留下来编织渔网。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这个分配方案,公平,实在,没有半句虚话。 既保证了冒险进山的人能拿到远超旁人的高额回报,也让留在村里的老弱妇孺能够分享到胜利的果实。 人群再次沸腾了。 “我报名!维军,算我一个!我打过猎,不怕山里的狼!” “我也去!我力气大,能扛东西!” “我家男人去,我在家编网!我们家出两个人的力!”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涌向林泰村长,生怕自己落在了后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为了赚钱,而是一场为了活下去,为了让家人过个好年的战斗。 就在这火热的场面中,一个不和谐的身影挤了进来。 是林壮。 他拉着自己的儿子林小海,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容,也想往报名的人群里凑。 “村长,也算上我们爷俩!” 张铁牛眼睛一瞪,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他面前。 “滚一边去!林壮,你他妈还有脸来?”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自动让开一片空地,将林壮父子孤立起来。 林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不死心,他绕过张铁牛,看向李维军,满脸不服。 “李维军!凭啥不让我去!我也是林家村的人!” 李维军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主意,是我出的。” “队,是我带的。” “我说不接受你,就不接受。”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哈哈哈!爽!太他妈爽了!军哥牛逼!】 【对付这种小人,就不能给他半点好脸色!】 周围的村民发出一阵哄笑,看着林壮的眼神充满了快意。 林壮被这巨大的羞辱刺激得浑身发抖,正要破口大骂,他身旁的儿子林小海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得罪你的是我爹,不是我!我不想一辈子穷下去,我想跟着你挣钱!” “求你带上我吧!” 他声泪俱下,额头磕在冰冷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围的哄笑声渐渐停了,众人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神有些复杂。 李维军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小海,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声音,像冰一样冷,又像刀一样锋利。 “想跟我去,也行。” 林小海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李维军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只要你现在就去找村长,跟你爹分家。我就带你。” 四周一片哗然。 这个年代,父亲还在,儿子就主动提出分家,这是天理难容的大不孝,是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 林小海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他呆呆地看着李维军,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父亲。 他愣住了。 第九十五章 分家 “李维军!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林壮瞬间反应过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李维军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是我儿子!是我林壮的种!他敢!” 他笃定,在全村人面前,在孝道大过天的规矩面前,他儿子林小海绝对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然而,跪在地上的林小海,只是呆滞了短短几秒。 他抬起头,没有去看父亲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而是死死地盯着李维军。 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摆脱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摆脱那个好吃懒做的爹,摆脱那个常年吃药的病秧子弟弟的机会。 他不想再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了。 “好。” 一个字,从林小海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我分。” 林壮的怒骂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全村的人也都愣住了,打谷场上鸦雀无声。 【卧槽!真分啊!这儿子也是个狠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跟着林壮这种爹,一辈子都别想出头。这叫及时止损。】 【报应!这就是报应!按原剧情,就是这个林壮在背后煽风点火,害得林燕娘家家破人亡,现在他自己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李维军看到了那条弹幕,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原来如此。 “你个小畜生!你再说一遍!” 林壮彻底疯了,他冲上去就要打林小海,却被旁边的村民死死拉住。 “我说了,我分家!” 林小海从地上爬起来,梗着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回去。 父子俩的争吵和对骂,成了这场闹剧中最刺耳的杂音。 林壮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手哆嗦个不停,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好处,就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的怪响,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林壮气晕过去了!” 人群一阵骚动,几个村民手忙脚乱地上去掐人中。 更多的村民,则用一种敬畏的目光,悄悄看向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神色平静的李维军。 这一招,太狠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李维军这一手,简直是诛心。 不用自己动手,就让林壮父子反目,让他成了全村的笑话。 众人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宁可得罪阎王爷,也千万不能得罪李维军。 林壮很快被掐醒了,可他刚一睁眼,就看到儿子林小海已经走到了村长林泰面前。 “村长,麻烦你做个见证,我今天,就跟我爹分家。” 林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又看了看远处面如死灰的林壮,心里叹了口气。 他点了点头。 “好。” 分家的过程简单粗暴,林小海净身出户,除了身上这身衣服,什么都不要。 当林泰在全村人面前宣布,林小海正式分家,获得了进山名额时,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林壮,听着这个消息,脑袋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 村长办公室里,林泰拿着毛笔,在一张粗糙的纸上记着名字。 进山的名额有限,除了林家村,每个村都只出了十个最精壮的汉子。 林泰划掉了一个村民的名字,在下面写上了林小海。 他想了想,又对李维军说。 “维军,咱们村的名额,要不要给知青点留两个?” 李维军点了点头。 林泰便让人去知青点喊人。 可没过多久,那几个住在村里的知青就过来了,一个个脸色发白,连连摆手。 “村长,我们……我们就不去了。” “上次那个狼群,太吓人了,我们枪都拿不稳,进山也是拖后腿。” 他们被上次的经历吓破了胆,五毛钱一斤的诱惑,也抵不过对野兽的恐惧。 就在他们推让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去。”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年轻男人从知青们身后走了出来。 他是知青点的点长,也是资历最老的一个,吴天海。 吴天海一开口,另一个女知青也立刻站了出来,是陶怀玉。 她看了一眼李维军,咬着嘴唇说。 “我也去!” 林燕的弟弟林河,那个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混的小舅子,此刻也热血上头,嚷嚷着。 “姐夫!我也要去!我力气大!” 李维军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名额很快就定下来了。 当天晚上,林家村没有一家提前睡觉。 所有没能进山的男人和全部的妇女,都聚集在打谷场上。 李维军弄来了几十斤粗麻线,在火把的照耀下,教他们如何编织那种网眼巨大,专门用来捕捞大鱼的渔网。 寒冷的夜里,整个村子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埋头苦干,一双双粗糙的手在麻线间飞快穿梭。 第二天,村里的妇女们又聚在一起,家家户户都拿出了仅有的一点白面。 烙饼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村庄。 她们要把最好的干粮,留给即将进山为全村人搏命的男人们。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 林家村的村口,已经站满了人。 不止是林家村,附近十二个村子,一百二十多个被挑选出来的精壮汉子,都汇集于此。 他们穿着最厚实的棉袄,背着干粮和水壶,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斧头,砍刀,还有民兵队崭新的步枪。 一百多号人,汇成一股沉默而坚定的洪流。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气,呼出的白气在清晨的微光中升腾。 这是一支为了生存而集结起来的队伍。 他们的目标,是深山里那片神秘而危险的水域,张家湾大连溏。 第九十六章 风雪征途 队伍出发的那个清晨,天色是灰蒙蒙的。 林燕抱着儿子李墨,站在院门口,一双眼睛紧紧锁在李维军身上。 她没有说太多叮嘱的话,只是上前,仔仔细细地帮他把棉衣的领子又理了一遍,抚平了上面根本不存在的褶皱。 她的手有些凉,指尖触碰到他脖颈的皮肤,微微颤抖。 “家里有我,你放心。” 李维军握住她的手,温暖干燥的掌心将她的冰凉包裹。 “嗯。” 林燕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李墨从母亲怀里探出小脑袋,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 “爸爸,打大鱼!” 李维军笑了,伸手摸了摸儿子冻得通红的小脸蛋。 “好,给小墨打大大的鱼回来吃。” 他最后看了一眼妻儿,眼神里带着一丝柔软,随即转身,再没有回头。 一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踏着厚厚的积雪,走进了茫茫的白色山林。 起初,队伍里的气氛是高昂的。 年轻汉子们对即将到来的财富充满了幻想,一路上有说有笑,脚步轻快。 “等抓了鱼换了钱,俺要扯二尺布,给俺媳妇做件新衣裳!” “我得买几斤白面,让家里娃也尝尝饺子是啥味儿!” 他们对李维军充满了盲目的信任,觉得只要跟着他,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可这份兴致勃勃,很快就被严酷的现实消磨殆尽。 山路比他们想象的要难走一百倍。 积雪深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膝盖,每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到了第二天下午,队伍里的笑声就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响。 气氛变得低迷而压抑。 “姐夫,还有多远啊?” 林河第一个忍不住,他年轻,耐力不足,一张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 “这路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有人开了头,抱怨的声音便开始零星地出现。 “是啊,腿都快走断了。” “这鬼天气,真能冻死个人。” 李维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步伐始终沉稳有力,呼吸均匀,仿佛这艰苦的路途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听到了身后的抱怨,却没有回头呵斥。 【不愧是当兵王的人,这体能跟这帮村民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军哥这耐力太强了,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 李维军的目光扫过前方被白雪覆盖的山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走路的时候,脚尖先着地,身体前倾,能省力。” “别大口喘气,用鼻子慢慢吸,不然冷风灌进肺里,人就废了。” 他一边走,一边将这些在山野中行走的要诀,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讲给众人听。 那些还在叫苦的汉子们,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照做,果然觉得身体舒服了不少,抱怨声也渐渐平息下去。 傍晚时分,李维军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巨大岩壁下。 “今天就在这儿休息。” 众人如蒙大赦,一个个瘫坐在雪地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维军放下背囊,带着张铁牛和几个民兵,熟练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捡来干枯的树枝,升起了几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驱散了严寒,也驱散了众人心里的疲惫。 大家围在火堆旁,拿出怀里烙得金黄的干饼,就着雪水啃着。 夜色渐深,大部分人都裹紧了衣服,靠在一起沉沉睡去。 陶怀玉却睡不着。 她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火堆旁,看着不远处那个守夜的身影。 李维军靠在一棵大树下,怀里抱着步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被火光映照得明明暗暗的林子。 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融入了这片寂静的雪夜。 看着他沉稳的侧脸,陶怀玉心中那份因为陌生环境而产生的恐惧和不安,竟然一点点消散了。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队伍在风雪中跋涉了整整六天。 当他们翻过最后一座山梁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在他们眼前,一片巨大得望不到边际的冰封湖面,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那便是张家湾大连溏。 “到了!我们到了!”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六天的艰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巨大的喜悦,所有人都激动得又蹦又跳,仿佛已经看到了成筐的肥鱼。 李维军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拍了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都别愣着了,开始干活!” 他迅速地分配任务。 “铁牛,你带一队人,去砍粗壮的木头,做撬杠和冰镩。” “吴天海,你带一队人,清理营地,搭帐篷。” “剩下的人,跟我来,准备凿冰洞!” 汉子们轰然应诺,立刻热火朝天地行动起来。 陶怀玉也想跟着去凿冰,却被李维军叫住了。 “你,还有林河,你们俩负责烧热水,看好营地里的东西。” 林河没意见,可陶怀玉却不服气。 她上前一步,仰着脸看着李维军。 “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也能干活!” 李维军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语气更是直接。 “女孩子家家的,在这种地方受了寒气,以后容易生不出孩子。” 他说的直白又粗糙,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陶怀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了耳根。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又羞又气,还莫名地窜起一丝异样的暖流。 周围的汉子们听到这话,都哄笑起来,善意地打趣着。 “听队长的没错,这可是为你好!” “哈哈,队长还懂这个呢!” 【啧啧,军哥这直男式关心。】 【可惜了,陶怀玉长得好,家里背景也好,要是按原剧情里林燕死了,她跟军哥倒是挺配的。】 李维军的目光扫过那条弹幕,眼神微微一凝。 他收回视线,没有理会众人的起哄,拿起一把砍刀,转身走向了那片广阔的冰面。 “干活了。” 第九十七章 冰湖狂欢 冰面厚实,像一块巨大的青色玉石。 冰镩一下下砸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震得人手掌发麻。 汉子们轮番上阵,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内里的衣衫,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 李维军选定的位置,是湖水最深的一处。 他拿着砍刀,在坚硬的冰面上划出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轮廓。 “就照着这个范围凿,凿穿为止。” 几个小时后,随着最后一声闷响,一块巨大的冰坨被撬杠掀翻。 墨绿色的湖水翻涌上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气。 第一个冰洞,终于打开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李维军已经开始指挥。 “下网!” 几十个人合力,将那张在村里连夜编织好的巨大渔网,小心翼翼地顺着冰洞沉入水下。 渔网的另一头,则通过另一端凿开的小洞穿出,由十几个人死死拽着。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这就完了?能有鱼吗?感觉有点悬啊。】 【这网眼也太大了吧,小鱼不都跑光了?】 【你们懂个屁,这种深山老湖里,能活下来的都是大家伙,要那么密的网干嘛。】 两个小时,在焦灼的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 湖边营地的火堆烧得正旺,陶怀玉和林河把一口大锅架在上面,锅里的雪水已经融化,开始冒出丝丝热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片平静的冰面。 “时间差不多了。” 李维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拉网!” 他一声令下,拽着网绳的几十个汉子同时发力,身体后仰,脚底在冰面上蹬出深深的痕迹。 网绳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好沉!” 张铁牛的脸憋得通红,手臂上的青筋坟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网越沉,就说明里面的东西越多。 随着网绳被一点点拉出,冰洞里的水面开始剧烈翻涌。 突然,一条银白色的影子猛地窜出水面,重重摔在冰上。 那是一条足有半人多高的大青鱼,鱼尾有力地拍打着冰面,发出“啪啪”的脆响。 “鱼!出鱼了!” 人群中爆发出第一声惊喜欢呼。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 一条条肥硕的大鱼被拖出水面,有青鱼,有草鱼,甚至还有长着狰狞胡须的大鲶鱼。 每一条,都至少有二三十斤重。 它们在冰面上活蹦乱跳,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财富的光芒。 【我靠!我靠!发财了!这鱼也太大了吧!】 【乖乖,这湖里是没天敌吗?都长成精了!】 【这一网下去,得有好几百斤吧?五毛一斤,我的天,不敢想!】 整个冰湖都沸腾了。 汉子们扔掉手里的网绳,冲上去抱住那些还在挣扎的大鱼,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甚至泛出了泪光。 这是希望。 是能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的希望。 狂欢持续了很久,直到李维军的声音再次响起。 “继续干活!把鱼都堆到一起!”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将一条条大鱼码放在指定的空地上。 这些鱼刚离开水面没多久,就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被冻成了僵硬的冰棍。 一网,又一网。 大连溏仿佛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慷慨地回馈着这些勇敢的闯入者。 当太阳偏西时,冰面上已经堆起了一座由鱼组成的“小山”。 张铁牛粗略估算了一下,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队长!少说……少说也有两千斤!” 两千斤。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欢呼。 李维军的脸上也带着笑意,但他没有被冲昏头脑。 他指挥众人。 “把冰洞都给我堵上,用雪压实了。” 一个村长不解地问。 “维军,为啥啊?明天不捕了吗?” 李维军解释道。 “这冰洞开得久了,水里的氧气就足了,鱼群会散开,不会再往这边聚拢。” “咱们把洞堵上,下次再来,这里还会有更多的鱼等着我们。” 众人听完,恍然大悟,看向李维军的眼神里,敬佩之色更浓了。 【高!实在是高!军哥这不光是勇猛,脑子也好使啊!】 【杀鸡取卵和可持续发展的区别,军哥拿捏了。】 夜幕降临,冰湖上燃起了十几堆巨大的篝火。 汉子们围坐在一起,手里捧着陶怀玉烧好的滚烫热水,暖意从手心传遍全身。 “两千斤鱼,那就是一千块钱!咱们十二个村子分,一村差不多能分八十多块!” “不止!维军说了,进山的能多分两成呢!” “俺能分多少?俺回家得好好算算!俺要给俺娃买肉吃!” 热闹的讨论声,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出很远。 林河端着一碗热水,凑到了陶怀玉身边,嘿嘿笑着搭讪。 “陶知青,你累不累?我帮你再添点柴火吧?” 周围的汉子们立刻发出一阵善意的起哄。 “哟,小舅子开窍了啊!” “林河,加把劲,把咱们的好知青娶回村里来!” 陶怀玉的脸颊在火光映照下泛着红晕,有些不知所措。 李维军正好走过来,他看了林河一眼,语气平淡。 “水快烧开了,去那边看着火,别让水溢出来。” “哦,好。” 林河立刻听话地跑开了。 一场起哄被轻而易举地化解。 陶怀玉抬起头,看向李维军,想说声谢谢。 但她只看到李维军平静的眼神,那眼神扫过她,没有丝毫停留,就转向了别处。 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旁的心思。 这个认知,让陶怀玉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涟漪,瞬间平息下去,只留下一片黯然。 她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搪瓷缸子。 篝火旁的气氛依旧热烈,有人开始讲起以前在村里遇到的趣事,引得众人阵阵大笑。 这片危险的深山老林,此刻竟有了几分家一般的温馨。 深夜,喧闹声渐渐平息。 汉子们劳累了一天,裹紧了身上的棉衣,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鼾声此起彼伏。 李维军没有睡在人群中间,他靠在营地最外围的一棵大树下,怀里抱着步枪,只闭着一只眼睛假寐。 万籁俱寂,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突然,他睁开了双眼。 那双在黑夜里格外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电。 他听到了。 在风声之外,有一种极轻微的,踩碎积雪的声音,正在从黑暗的林子里,慢慢靠近。 他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用极轻的动作,推了推睡在身旁的张铁牛和吴天海。 两人被惊醒,正要开口。 李维军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凝重地望向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有东西过来了。 第九十八章 夜袭狼群 风声里,夹杂着一种极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响。 那是爪子踩在厚厚积雪上,雪被压实的声音。 不是一个,而是一片。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这鱼腥味会惹事!】 【这声音,数量少不了啊!】 张铁牛和吴天海的酒意瞬间醒了,他们缓缓握紧了身旁的步枪,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就在这时,黑暗的林线边缘,亮起了一对绿油油的光点。 如同鬼火。 紧接着,是第二对,第三对。 眨眼之间,一片幽绿色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无声地将整个营地半包围起来。 低沉的,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开始在林子里此起彼伏。 狼群! 一个睡得不沉的民兵被这诡异的动静惊醒,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正好看见那片瘆人的绿光,一声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变调的抽气声。 “狼!是狼!” 这一声,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所有沉睡的汉子都惊醒了,他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当看到那片代表着死亡的绿光时,一张张刚刚还因为发财而兴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天爷啊,这么多狼!” “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 有人手里的砍刀都拿不稳,掉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轻响。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李维军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大,却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拿枪的,子弹上膛!” “其他人,把火堆里的木头拿起来!”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冷静得可怕。 这股冷静,强行压下了众人心头的恐慌。 汉子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令行动起来。 民兵们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其他人则冲向篝火,从里面抽出熊熊燃烧的木柴。 就在此时,一头最强壮的野狼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嚎叫,猛地从林子里窜了出来,直扑向离它最近的一个村民。 一声枪响,撕裂了雪夜的寂静。 那头狼在半空中哀嚎一声,重重摔在雪地里,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是李维军开的枪。 他甚至没有用步枪,只是抬起了那把一直别在腰间的驳壳枪。 这一枪,暂时镇住了狼群的攻势,却也彻底点燃了它们的凶性。 “嗷呜!”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狼嚎,那片绿色的光点,如潮水一般,从黑暗中涌了出来。 “开火!” 张铁牛怒吼着,率先扣动了扳机。 枪声大作,火光在黑夜里不断闪烁。 汉子们挥舞着手里的火把,大声嘶吼着,试图吓退这些畜生。 可狼群实在太多了。 天又太黑,他们只能凭借火光和那一点点绿光,胡乱地射击。 一只狼趁乱扑倒了一个民兵,锋利的牙齿直接咬向他的喉咙。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斧子劈了过去,滚烫的狼血溅了他一脸。 惨叫声,怒吼声,狼嚎声,枪声,混杂在一起,让这片冰湖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太乱了!根本看不清啊!】 【在树林边上打太吃亏了,狼群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冲出来!】 李维军又打倒一只扑向吴天海的狼,眉头紧紧皱起。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片开阔的冰面,立刻做出了决断。 “所有人,带上火把,往冰面上撤!” 他的命令清晰而果断。 “快!” 众人如梦初醒,开始一边用火力压制,一边向着冰湖中央退去。 陶怀玉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走不动路。 一只狼的尸体就倒在她脚边,那双还没闭上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林河。 他自己也怕得嘴唇发白,却还是强撑着,把陶怀玉往自己身后拉。 “陶知青,别怕!跟着我!往人多的地方走!” 他拽着陶怀玉,挤进了人群的中央。 队伍艰难地退到了冰面上。 开阔的地形让狼群失去了掩护,它们在冰湖边缘徘徊着,焦躁地踱步,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是贪婪和凶残。 汉子们围成一个圈,将受伤的人和陶怀玉护在中间,手里高举着燃烧的火把,形成一道脆弱却顽强的火墙。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升起,一个新的恐慌就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吴天海清点了一下人数,声音都在发抖。 “队长呢?” “李队长不见了!” “刚才……刚才他好像还在最后面,掩护我们撤退!” 人群瞬间炸了。 刚刚才安稳下来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李维军不见了! 那个定海神针一样的男人,不见了! 他被狼群拖走了吗?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浑身冰冷。 【卧槽!军哥呢?别吓我!】 【完了完了,殿后的人最危险,不会出事了吧!】 张铁牛眼睛都红了,他提着枪就要往林子里冲。 “队长!”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的时刻,从他们身后的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截然不同的狼嚎。 那声音高亢,悠长,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愤怒。 是狼王的嚎叫! 正围在冰湖边缘的狼群,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瞬间停止了骚动。 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吴天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失声喊道。 “队长!是队长把狼王引开了!他绕到狼群后面去了!” 话音未落,那群还在犹豫的野狼,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嚎叫,再也顾不上冰面上的猎物,疯了一样转身冲回了黑暗的林子里。 冰湖边缘,瞬间空了。 危机暂时解除了。 可所有人的心,却揪得更紧了。 李维军一个人,面对整个狼群,还有一头狼王! “快!去帮队长!”张铁牛大吼着,就要带人冲过去。 就在这时,李维军的声音从那片黑暗中传来,清晰而沉稳。 “都别过来!守在原地!我没事!” 众人循声望去,隐约能看到远处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李维军的声音再次传来。 “狼王还活着!它们走不了!看好营地,照顾伤员!” 听到这话,所有人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他们重新围拢篝火,借着火光,开始给受伤的同伴包扎伤口。 撕开的衣服,洒上的金疮药,还有压抑的痛哼声。 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的耳朵都竖着,听着远处山林里传来的,时而激烈时而平息的狼嚎。 那一夜,格外漫长。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山林里的声音才彻底平息下去。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雪地时,一个身影,终于从林线里走了出来。 是李维军。 他回来了。 第九十九章 疲兵之战 他身上沾满了雪霜与干涸的血迹,眉毛与发梢都挂着白色的冰晶。 整个人像是从冰窖里走出来,脸色是一种长时间失温后的苍白,嘴唇发紫。 “队长!” “维军!” 张铁牛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扶住他有些僵硬的身体,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 “你没事吧!” 李维军摇了摇头,一夜未动,他的手脚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僵硬的响声。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扶到最大的那堆篝火旁。 陶怀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挤开所有人,将一个装满了滚烫热水的搪瓷缸子塞进李维军手里。 她的眼圈通红,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 “快,喝点热水暖暖。” 李维军没有拒绝,冰冷的手掌握住温热的缸子,一股暖意顺着掌心缓缓传来。 林河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陶怀玉那副心疼得快要碎掉的模样,再看看李维军平静接过水杯的动作,他默默地低下了头,眼神黯淡下去。 【唉,小舅子彻底没戏了,这眼神骗不了人。】 【心疼我军哥,在树上挂了一晚上,换个人早冻死了。】 【陶知青这是真爱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热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气。 李维军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关切的脸。 “狼王受了重伤,但是没死,被它跑了。”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营地里刚刚升起的轻松气氛再次凝固。 “这里的血腥味太重,天亮以后,受伤的狼王会引来更多东西,不只是狼。” “今天再捕两网,不管收成多少,我们必须马上走。” 他的话不容置喙。 众人虽然对那湖里的肥鱼万分不舍,可一想到昨晚的血战,一想到李维军口中更可怕的威胁,那点贪念瞬间就被求生的本能压了下去。 “都听队长的!” “没错,钱再多也得有命花!” 没有人再有异议,李维军说的话他们都无条件服从。 短暂的休整后,汉子们带着一种紧迫感,再次冲上了冰面。 凿冰,下网,拉网。 所有人的动作都比昨天快了一倍。 大连溏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接下来的两网,几乎将所有人的力气都榨干了。 每一网拉上来,都带出数百斤活蹦乱跳的大鱼。 当最后一网的鱼被扔上那座已经颇具规模的“鱼山”时,所有人都累瘫在了冰面上。 三网加起来,足足有六七千斤的渔获。 这个数字,让每一个汉子都呼吸急促,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鱼,而是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是白花花的大米白面,是孩子们过年穿的新衣裳。 “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李维军的命令将他们从发财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他指挥着众人砍伐粗壮的树木,用麻绳和兽皮,制作了十几架简易的拖拽爬犁。 冻得如同石块的鱼被一条条码放上去,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剩下装不下的,就由各人背在自己的背篓里。 每个人都背负着远超自己体重的负荷。 队伍再次踏上归途,只是这一次,来时的轻松雀跃早已消失不见。 一百多人的队伍,像一群沉默的蚂蚁,在茫茫雪原上,拖拽着沉重的希望,艰难前行。 到傍晚时分,队伍停下来休息。 几乎所有人在放下爬犁的瞬间,就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都给我起来!” 李维军冰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不想死的,就按我说的做!” 他指着营地周围的树林。 “去砍树,削尖了,在营地周围做一圈围篱!” “再挖几个陷阱,用雪盖好!” 一个汉子累得眼冒金星,忍不住小声抱怨。 “队长,都快累散架了,还弄那个干啥啊……” “你他妈闭嘴!” 张铁牛眼睛一瞪,第一个抄起斧头站了起来。 “队长的命令也敢不听?想死自己找棵树吊死,别连累大家!” 众人被他一吼,都缩了缩脖子,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林子。 【军哥这警惕性真是拉满了,天生的指挥官。】 【这帮村民就是欠敲打,安逸一秒钟就想犯懒。】 【太对了,在野外,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在李维军的指挥下,一道由削尖的木桩组成的简陋围篱,很快就将营地圈了起来。 几堆巨大的篝火在围篱内升起,将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夜色渐深。 当众人刚刚啃完干饼,准备靠在一起打个盹时,那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狼嚎声,再次从黑暗的林子里响了起来。 狼群追来了。 而且,这一次的数量,比昨晚更多。 无数对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死死地盯着火光中的那群猎物。 营地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但有了那道虽然简陋却能提供巨大心理安慰的围篱,众人心里的恐慌减少了很多。 “别慌!都到围篱后面去!” 李维军大声命令。 “民兵准备射击!其他人拿着火把和武器,谁敢冲过来就给我捅死它!” “嗷呜!” 伴随着头狼的一声令下,狼群如同黑色的潮水,发动了冲锋。 它们冲到围篱前,被尖锐的木桩阻碍了速度。 有的狼试图跳跃,有的狼疯狂地撕咬撞击着木桩。 “开火!” 围篱内的枪声在同一时间响起。 密集的子弹射向挤在一起的狼群。 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只狼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中。 后面的狼被同伴的尸体绊倒,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汉子们发出一阵欢呼。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还没落下。 那群野狼在短暂的混乱后,并没有像昨晚一样退去。 饥饿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它们不再盲目冲锋,而是散开,将小小的营地团团围住,在围篱外焦躁地踱步,寻找着防御的薄弱点。 一双双贪婪的眼睛,透过木桩的缝隙,死死盯着里面的人。 众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种比直接冲杀更可怕的绝望,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它们不走了。 它们要活活困死自己这些人。 第一百章 穷寇必追 对峙,在死寂的雪夜里无声地进行。 狼群没有再冲锋,只是用一种极具耐心的姿态,将小小的营地围困。 这种不进攻的围困,比狂暴的冲杀更让人心头发冷。 恐惧在人群中无声蔓延,有人握着斧头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在寒风中咯咯作响。 “它们在等。” 李维军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平静地看着外面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等我们耗尽力气,等我们冻僵,等我们自己崩溃。” 他环视一圈,看着一张张惨白而绝望的脸。 “它们累,我们也累。现在比的,就是谁先撑不住。” 他将人员分成三组。 “一组守夜,一组睡觉,两个时辰一换。” “天亮之前,它们一定会再攻过来。睡得着就睡,睡不着也给我闭上眼睛节省体力。” 他的话语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将众人即将崩溃的情绪拉了回来。 绝望的村民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机械地执行他的命令。 下半夜,当轮换到第二组人守夜时,狼群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嚎叫。 黑暗中,数十个黑影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扑向了简陋的木桩围篱。 “来了!” 守夜的汉子发出一声嘶吼。 沉睡的人瞬间被惊醒,抓起武器冲到自己的位置。 这一次的进攻比之前更加疯狂。 狼群像是发了疯,用身体猛烈地撞击着木桩,用牙齿疯狂地撕咬着栅栏。 “开火!” 枪声再次响起。 汉子们将削尖的长矛,从木桩的缝隙里,奋力刺向外面的野狼。 一只狼被长矛刺穿了脖子,滚烫的狼血喷溅在雪地上,却激起了同伴更加凶残的兽性。 围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好几处木桩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 这场血腥的拉锯战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当狼群再次丢下十几具尸体,缓缓退去时,围篱内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被汗水湿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高亢的狼嚎,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是狼王。 这是总攻的信号。 残存的七八十只野狼,双眼赤红,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从四面八方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顶住!” 张铁牛吼得声嘶力竭,他用肩膀死死抵住一根快要断裂的木桩。 汉子们将最后的力气都爆发了出来,用枪托,用斧头,用牙齿,和试图冲破防线的野狼搏杀。 终于,伴随着一声绝望的悲鸣,冲在最前面的头狼被一斧子劈开头颅,轰然倒地。 仿佛一个信号。 狼群的冲锋势头,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幸存的野狼,在付出了超过半数的伤亡后,终于被恐惧压垮了理智。它们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哀鸣,调转方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逃进了茫茫林海。 “赢了!” “我们赢了!狼跑了!” 短暂的寂静后,营地里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欢呼。 汉子们扔掉手里的武器,一个个瘫倒在雪地上,又哭又笑。 就在这片狂喜之中,李维军冰冷的声音,像一盆雪水浇在每个人头上。 “都给我起来!” 他的脸色因为疲惫和失温而显得异常苍白,眼神却锐利得惊人。 “想活命的,跟我走!” 众人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张铁牛挣扎着爬起来,喘着粗气问。 “队长,还……还干啥去?” “追。” 李维军只说了一个字。 “不把它们彻底打怕,打到它们闻着我们的味儿就绕着走,这条路上,我们谁也别想安生。” 【卧槽!军哥这思路!反向狩猎!】 【太对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对狼也一样!必须把它们打残打废!】 【这帮村民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又要去追鬼,太刺激了!】 那股劫后余生的狂喜,迅速被一股更原始的愤怒和狠厉所取代。 没错,不能就这么算了! “队长!我跟你去!” “算我一个!不把这群狗娘养的杀光,老子不姓王!” 四十个民兵,人人眼中都冒着火。 “张铁牛,你带二十个人留下,守好营地和东西。” 李维军点了另外二十个枪法最好的民兵。 “剩下的人,带上枪,跟我来!” 二十分钟后,一支由二十人组成的追击小队,踏着清晨的阳光,循着雪地里狼群留下的狼藉血迹,冲进了山林。 这是一场复仇式的追杀。 憋了一整夜的恐惧和怒火,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枪膛里的子弹。 汉子们红着眼睛,嘶吼着,对着那些奔逃的黑影不断扣动扳机。 狼群彻底溃散了。 它们再也没有任何阵型和战意,只剩下逃命的本能。 这场追杀持续了一个多多小时,直到近百头的庞大狼群,只剩下不到三十只,惊惶地消失在密林的尽头。 【爽!爽死了!看着这帮畜生抱头鼠窜,真他妈解气!】 【杀疯了,这二十个民兵都杀疯了!】 “还追不追?队长!” 一个民兵端着滚烫的步枪,意犹未尽地喊道。 “不追了。” 李维军拦住了他们。 “子弹不多了,人也需要休息。” 他看了一眼众人亢奋而疲惫的脸,下达了新的命令。 “打扫战场,把狼都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汉子们拖拽着一具具野狼的尸体,来时路上的恐惧和狼狈,已经变成了此刻沉甸甸的战利品。 五十多头狼,光是这些完整的狼皮,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当追击小队拖着成堆的狼尸回到营地时,留守的众人都看呆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队伍再次出发。 狼群的威胁彻底解除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李维军的眉头,却丝毫没有放松。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鼻子在空气中轻轻抽动。 浓郁的鱼腥味,混杂着散不去的血腥气,在这片寂静的雪原上,形成了一股独特而致命的信标。 狼被赶走了。 可闻到这股味道的,绝不止是狼。 第一百零一章 鬼魅山狸 队伍继续前行。 幸存的喜悦很快被无边无际的疲惫所取代。 每一个人的肩膀都像是压着一座山,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浓郁的鱼腥味和血腥气,混合成一股独特的信标,在这片雪原上飘出很远。 李维军走在最前面,他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他没有去看那些雪地上的狼尸,也没有去看身后拖拽的沉重渔获。 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寂静得有些诡异的雪林。 【这味道太冲了,简直就是移动的自助餐广告牌。】 【狼群是被打怕了,可山里头又不止有狼。】 【总感觉会有事发生。】 就在这时,队伍侧翼的一个汉子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呼。 他踉跄着扑倒在地,小腿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 “什么东西!” 众人大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另一侧的林子里,一道迅捷的影子一闪而过。 又一个负责拉爬犁的民兵惨叫一声,他的后颈被抓出了三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在树木与积雪间穿梭跳跃,如同一道灰黄色的鬼魅,根本看不清形体。 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 “在那边!” “开枪!快开枪!” 枪声零星地响起,却只是徒劳地打在树干上,溅起一蓬蓬雪屑。 对方根本不给他们瞄准的机会,利用复杂的地形,在队伍两侧来回穿梭,时不时地冲出来偷袭一下,得手后立刻远遁。 队伍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们看不见敌人,只能被动地挨打,不乏有人被抓伤咬伤。 恐惧和无力感,再次笼罩了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 “是山狸子!是猞猁!” 一个老猎户出身的民兵,看清了那东西一闪而过的轮廓,声音里充满了惊惧。 “这畜生最记仇,也最难缠!” 【卧槽,是猞猁!这玩意儿可比狼难对付多了,来无影去无踪的。】 【这下麻烦了,队伍被拖在这里,早晚被它耗死。】 【用枪打不到,怎么办啊?】 【拿网!用渔网啊!军哥,用渔网设陷阱!】 弹幕的提醒,与李维军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看着那个在林间不断闪现,戏耍着众人的影子,眼神冰冷。 “张铁牛!” “到!” “把那张大渔网拿过来!” 李维军迅速下令。 “所有人,把拖着的狼尸都解下来,堆到那片空地上去!” 众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执行。 几十具狼的尸体被堆在一起,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人作呕。 李维军指挥着几个身手敏捷的民兵,将那张巨大的渔网,巧妙地布置在狼尸堆的周围,用积雪和树枝小心地伪装起来。 网绳的末端,则分别攥在了十几个力气最大的汉子手里。 “都藏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声!” 队伍迅速隐蔽在周围的雪堆和树林后面,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血腥的诱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头狡猾的猞猁并没有立刻出现。 它极具耐心,在远处不断地兜着圈子,试探着。 终于,食物的诱惑战胜了与生俱来的警惕。 一道灰黄色的影子,从林子里悄无声息地窜了出来,落在一具狼尸旁。 它没有立刻进食,而是一双警惕的眼睛环顾四周。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更多的猞猁从暗处现身。 它们不是单独行动,这是一个小型的狩猎族群。 【来了来了,这帮畜生上钩了!】 【好多只!发财了发财了!这一张皮就能卖不少钱!】 当七八头猞猁都进入了渔网的覆盖范围,低头开始撕咬狼尸时,李维军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收网!” 一声令下,埋伏的汉子们同时发力猛地一拽。 巨大的渔网冲天而起,瞬间将那七八头正在进食的猞猁全都罩在了下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猞猁群瞬间炸了锅。 它们在网中疯狂地冲撞,撕咬,发出尖锐愤怒的嘶吼。 “开火!” 汉子们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网里那些左冲右突的猎物。 枪声大作。 被渔网束缚了速度与灵活的猞猁,成了活靶子。 十几分钟后,枪声平息,网里的挣扎也彻底停止。 看着那几头死透了的猞猁,众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干得漂亮!” “哈哈!看你们还怎么横!” 汉子们兴奋地冲上去,看着这些猞猁完整的皮毛,眼睛里都在放光。 这可都是钱。 然而,李维军却当机立断,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把尸体从网里弄出来,扔在原地!我们马上走!” “啊?” 一个汉子不解地问。 “队长,这皮子多好啊,为啥不要?” 李维军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冷得像冰。 “这里的血腥味,已经能把半个山头的野兽都引过来了。不想死的,就马上跟我走!” 他指着那些猞猁的尸体。 “把它们留在这里,才能给咱们争取到逃命的时间!” 众人心头一凛,那点发财的贪念瞬间被求生的欲望浇灭。 他们手脚麻利地将猞猁尸体拖出渔网,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那珍贵的皮毛,就立刻收拾好东西,跟着李维军再次踏上了归途。 接下来的路,出乎意料的太平。 仿佛所有的危险,都被他们甩在了身后那片血腥的战场上。 队伍沉默地走着,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和爬犁在雪地上拖拽的摩擦声。 第五天,黄昏。 当他们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翻过最后一座熟悉无比的山梁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山脚下,那个炊烟袅袅,无比亲切的村庄轮廓,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短暂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绳子,跪倒在雪地里,放声大哭。 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人。 汉子们一个个瘫倒在地,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只是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在看到家门的那一刻,彻底断了。 村口站岗的民兵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被这支队伍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遭遇了什么灭顶之灾。 当他们惊骇地跑过来,得知众人只是彻底累垮了之后,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无数的村民从家里涌了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心疼。 “快!快搭把手!把人都抬回去!” “他婶子,赶紧烧热水!” “把那鱼和狼皮都拖回来!别丢了!” 整个林家村都弥漫在一种混乱而又温馨的氛围里。 人们七手八脚地抬着那些累瘫的汉子,往各自家里走去。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这个贫穷的小山村,充满了温暖的人情味。 第一百零二章 英雄归家 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疲惫与狂喜之中,唯有一个身影,依旧如标枪般站得笔直。 李维军。 他的脸色因为长时间的失温与疲惫而显得异常苍白,嘴唇发紫,眉毛和发梢还挂着未曾融化的冰晶。 可他的腰杆,却挺得像一棵雪中的青松。 【我靠,军哥是铁打的吗?这都不倒?】 【这就是责任感啊,只要事情没完,他就不会倒下。】 【心疼死我了,赶紧回家让燕子姐给捂捂。】 他没有去看那些瘫倒的同伴,目光扫过那些被拖拽回来的,堆积如山的渔获与狼尸。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都别愣着,搭把手,把东西都运进村里!”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把那些还沉浸在劫后余生情绪里的村民们惊醒。 人们立刻行动起来,七手八脚地去接替那些累垮的汉子们,拖拽着沉重的爬犁,向村里走去。 林燕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快步跑到李维军面前。 她看着丈夫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酸。 她伸出手想去扶他,手却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维军,你快去歇着吧,剩下的事让大家来。”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你看看你这脸……” 村长林泰也走过来,满脸都是后怕与庆幸。 “是啊维军,你快回去!你再不倒下,我们这心里都安生不了!” 李维军只是摇了摇头。 他看向那些堆在雪地上的狼尸,又看了看那几座鱼山,声音平静。 “我没事,顶得住。” “先把战利品都安置好。” 就在这时,其他几个村子的村长,也带着人闻讯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鱼堆时,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 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另外那几十具野狼的尸体上时,那份震惊,瞬间变成了骇然。 张家村的村长倒吸一口凉气,他指着那些狼尸,嘴唇都在哆嗦。 “这……这是……” 他终于明白,李维军他们这一路上,到底经历了何等惨烈的血战。 这哪里是去捕鱼,这分明是去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还顺手把看门的恶鬼给宰了拖了回来。 一个外村的村长,看着李维军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能干的后生,那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仿佛在看一个从画本里走出来的,镇守山林的神将。 “老天爷,这是捅了狼窝了?就凭你们这些人,还能活着回来?” 另一个村长扼腕叹息,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压低了声音。 “当初就该把他抢到我们村,让林家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谁说不是呢,有这么个人在,哪个村子能不富起来。” 对于周围的议论和敬畏的目光,李维军恍若未闻。 他走到村长面前,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 “村长,你安排人手,把狼尸都抬到场院上,等化了冻就把皮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同样疲惫不堪,却满眼放光的民兵队员。 “皮子归这次进山的民兵队,谁都别眼红。” “狼肉,村里按人头平分,都尝尝鲜,也算去去晦气。” 他又指向那几座鱼山。 “鱼先找个地方堆着,盖好雪,别让野猫叼了。明天我过来过秤,再算怎么分钱。” 一条条,一件件,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场的几个村长听着,心里对这个年轻人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不光勇猛,这脑子,这章法,也是一等一的。 交代完所有公事,李维军身上那股紧绷的气息,才终于松懈下来。 他转过身,走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满眼心疼看着他的林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弯下腰,在林燕一声短促的惊呼中,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啥!快放我下来!” 林燕的脸瞬间红透了,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敢去看周围那些善意的哄笑。 【啊啊啊啊啊!军哥好帅!公主抱!】 【这才是真男人!在外顶天立地,回家疼老婆!】 【甜死了甜死了!这狗粮我吃了!】 李维军抱着妻子,感受着怀里温热而柔软的身体,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仿佛都被驱散了不少。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踏着厚厚的积雪,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怀里的重量,是如此真实。 这比任何战利品,都更能让他感到安心。 还没走到家门口,那扇熟悉的木门就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爹!” 李墨一把抱住了李维军的大腿,仰着小脸,眼睛里包着一泡泪。 “爹你可回来了,我想你了!” 李维军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软化下来。 他将林燕轻轻放下,弯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丈母娘王翠花正站在门口,一边擦着手,一边心疼地念叨。 “快进来,快进来!热水都烧好了!锅里还给你下了碗面条,快趁热吃了暖暖身子!” 屋子里,温暖的空气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李维军爷爷正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到李维军进来,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明亮的光。 “好!好小子!” 他将烟杆在炕沿上磕了磕,声音洪亮。 “有你爷爷我当年的风范!” 李维军感受着这熟悉的一切,家人的笑脸,温暖的空气,食物的香气。 那股支撑着他一路走回来的意志力,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卸下。 无边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坐在桌边,接过王翠花递过来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温热的面条顺着食道滑进胃里,一股暖意缓缓散向四肢百骸。 他那因为失温而变得迟钝的身体,终于一点点地活了过来。 窗外,是村子里热闹的喧嚣。 窗内,是家人围绕的温馨与安宁。 李维军吃完了面,喝干了最后一口汤。 他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三章 狼肉,也卖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整个林家村都沉浸在寂静里。 那是极度疲惫后,连梦都做不出的深沉睡眠。 院子里,一道身影却已经站得笔直。 李维军赤着上身,在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中缓缓吐出一口白气。他双腿微屈,扎稳马步,一套刚猛的拳法在他手中行云流水般展开。 拳风呼啸,将地上的积雪都卷起细微的旋涡。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每一次发力都带着爆炸性的力量,皮肤表面甚至蒸腾起淡淡的热气。 一夜的休整,已经让他彻底恢复了过来。 【怪物!这家伙的体能恢复速度是人类吗?】 【昨天还是一副快要冻僵的样子,今天就生龙活虎了,这就是兵王体质吗?】 【其他人估计还在床上哼哼呢。】 弹幕的猜测分毫不差。 当太阳升起,村里的大喇叭开始召集人手去场院清点战利品时,那些跟着进山的汉子们,一个个都是互相搀扶着走出的家门。 他们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变形,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张铁牛打着哈欠,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捶着自己酸痛的后腰,看着精神抖擞,已经在指挥众人干活的李维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队长,你……你是铁打的吗?” 李维军瞥了他一眼,声音平静。 “让你平时多锻炼,你不听。” 张铁牛咧了咧嘴,没敢再接话。 村里的场院上,已经堆满了这次的收获。 几座由冻鱼堆成的“鱼山”在晨光下泛着鳞光,旁边是几十具僵硬的野狼尸体,场面壮观又带着几分血腥。 村里的会计带着几个人,拿着杆秤,哆哆嗦嗦地开始清点。 每一个数字报出来,都引得围观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呼。 “最后一网,六百三十七斤!” 当会计放下笔,颤抖着声音宣布最终结果时,整个场院都安静了一瞬。 “鱼,总共是七千零八十斤!”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七千斤!我的老天爷!” “按五毛钱一斤算,这就是三千五百多块钱啊!”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把所有人都炸晕了。他们看着那几座鱼山,眼神里满是疯狂与炽热。那不是鱼,那是能改变一家人命运的救命钱。 会计清了清嗓子,又指向旁边的狼尸。 “狼肉,去掉皮毛内脏,估摸着还有两千斤!”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太好了!今年过年能吃上肉了!” “分狼肉!分狼肉!” 村民们兴奋地喊叫着,对于他们来说,能在年关底下吃上一顿饱足的肉,是比钱更实在的幸福。 就在这片狂热之中,李维军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狼肉,也卖了。” 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一个汉子急切地喊道。 “队长,为啥啊?这可是咱们拿命换来的肉啊!” “就是啊!留着自己吃多好!”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村民们脸上满是焦急和不舍。 李维军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朴实而困惑的脸,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冷静下来的力量。 “我问你们,是想过年这几天嘴里有点油水,还是想顶着明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全家不饿肚子?” 他伸手指了指干巴巴的天空。 “你们自己看看这个冬天,下了几场像样的雪?地都快干裂了。到了明年春天,地里能长出多少粮食?”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火热的心头。 那股对吃肉的渴望,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对饥饿的恐惧所取代。 【卧槽,军哥的格局!他已经考虑到明年的大旱了!】 【太对了,连续三年的大自然灾害,现在这点肉跟活命比起来算个屁啊!】 【一顿肉只能爽一时,粮食才能保一家的命。这帮村民能跟着军哥,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村民们沉默了。 他们不是傻子,李维军描绘出的那种朝不保夕,饿着肚子盼收成的景象,他们经历过,也怕到了骨子里。 张铁牛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听队长的!队长说卖,咱就卖!” “对!都听队长的!” “我们听你的!” 人群中,那点不舍和焦急,最终都化为了对李维军的绝对信任。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消息传开,附近几个村子都轰动了。 不一会儿,林家村的村口,聚集了浩浩荡荡一支队伍。 十里八乡能找到的板车,牛车,几乎都来了。一筐筐冻得结结实实的鱼,一扇扇处理好的狼肉,被装上车,排成了一条长龙。 几个村子的村长都亲自跟了过来,看着这壮观的景象,看向李维军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李维军没有坐车,他跨上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对着众人喊了一声。 “出发!” 他骑在队伍的最前面,迎着冬日凛冽的寒风,身姿挺拔。 那支由板车和牛车组成的队伍,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向着县城的方向前进。 【我靠!这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将军得胜还朝呢!】 【已经有兵王的气场了,一人带富一个地区啊!】 【这趟去县城,又要引起轰动了。】 队伍来到县城纺织厂时,厂长几乎是飞奔出来迎接的。 当他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看到那堆积如山的鱼和肉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哎呀!李维军同志!你可真是我的活菩萨啊!” 他握着李维军的手,用力地摇晃着,满脸都是喜色。厂里几千工人的年货,这下全都有了着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好从厂办公楼里走出来。 他看到这边的阵仗,好奇地走了过来。 当他看清车上装的是什么时,眼睛瞬间就直了。 是轧钢厂的厂长,李明东。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从那些肥硕的冻鱼和分量十足的狼肉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李维军身上。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么多鱼,还有狼肉。 这个叫李维军的年轻人,能量不小啊。 这可不仅仅是鱼和肉,这是一种稀缺的资源,是一种强大的能力。 李明东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他主动走上前,向李维军伸出了手。 “这位想必就是林家村的李维军同志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第一百零四章 皆大欢喜 李明东的热情,让纺织厂厂长刘文超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挪动脚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李维军和李明东的中间。 “老李,你这是干什么?” 刘文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这几千工人的年货都在这车上,你可别打歪主意。” 李明东脸上笑容不减,他绕过刘文超,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维军。 “维军同志,你开个价。只要匀给我们轧钢厂一半,不,三分之一的货,价钱好商量!” 【来了来了,抢生意来了,钢厂就是财大气粗。】 【刘厂长这护食的样子笑死我了。】 不等李维军开口,刘文超已经急了。 “不行!一点都不能匀!我们厂子都不够分的!” 看着两个厂长快要争起来,李维军平静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两人都安静下来。 “李厂长,不是我不卖。” 李维军的目光扫过那些空荡荡的板车,又望向远方山林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沉重。 “为了这批货,我们折损了人手,差点全陷在山里。现在大雪封山,离过年也没几天了,这条路,我们走不了第二次。” 他的话很平淡,没有渲染任何血腥和危险,可那份死里逃生的疲惫,却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李明东脸上的热情迅速冷却,化为深深的失望和惋惜。 他知道,李维军说的都是实话。 这种天气,敢带人进深山,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刘文超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也露出了几分得意,他拍了拍李明东的肩膀。 “行了老李,别为难人家维军同志了。这样,我们的那一批螃蟹,匀你三成,也算让你回去好交差。” 李明东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 刘文超热情地拉着李维军,往厂办公楼走去。 “来来来,维军同志,我们去办公室算账。” 办公室里,会计早就准备好了算盘和账本。 “李同志,我们核对一下。鱼,七千零八十斤,按说好的五毛一斤,是三千五百四十块。” 会计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刘文超,见厂长微微点头,他才继续拨动算盘。 “狼肉,两千一百斤。刘厂长特意交代了,这狼肉是稀罕物,得给高价。这一项,给您算一千九百六十块。” 会计最终将算盘一推,报出了一个清晰的数字。 “两项加起来,一共是,五千五百块整。” 这个数字一出来,跟着李维军进来的几个村长,瞬间连呼吸都忘了,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五千五百块! 刘文超笑着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个数字很满意。 他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沓大团结,在桌上码得整整齐齐,正是五千五百块。 然后,他又从另一个抽屉里,点出厚厚一沓五十张十元大钞,放在了那座钱山旁边。 “来,维军同志。这五百,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凑个六千的整数!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帮了我们厂大忙!” 刘文超又拿出一大叠崭新的票据,一起推了过去。 “这些是布票,粮票,油票,工业券,你都拿着。兄弟们拿命换来的东西,可不能让他们吃亏!” 【卧槽!六千!账面五千五,直接给了六千!这个厂长太能处了!】 【这才是做大事的人,格局!这就是格局!】 【这五百块钱的私人心意,直接把军哥这个大腿抱紧了,以后有好东西肯定还想着他。】 李维军看着桌上那座钱山,又看了看那厚厚一叠在这个年代比钱还珍贵的票据,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有推辞,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刘厂长。” 这份情,他记下了。 随即,他又开口。 “刘厂长,我们还有几十张完整的狼皮,您这边有销路吗?” 刘文超一愣,随即大喜。 “要!当然要!这可是好东西!做成皮帽子,给咱们的工人当劳保,那可太好了!” 他当即拍板,又让会计点出五百块钱,将狼皮也一并收下。 最终,李维军带着足足六千块的巨款,和那厚厚一叠票据,走出了纺织厂。 回去的路上,气氛和来时截然不同。 车队依旧浩浩荡荡,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恍惚的激动。 没人说话,只有车轮滚滚,还有那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声。 当队伍回到林家村时,几乎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聚在了村口。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那个最终的结果。 李维军从自行车上下来,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他没有废话,直接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交到了村长林泰的手里。 林泰的手都在抖,他打开布包,看着里面那一片耀眼的红色,整个人都懵了。 “六……六千块!” 这个数字,如同平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狂呼。 “六千块!老天爷啊!” “我们有钱买粮食了!今年冬天饿不死了!” 无数人喜极而泣,哭声和笑声混成一片。 李维军等众人情绪稍稍平复,才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这六千块钱,是卖鱼和狼肉的钱。我会联系公社,用它来给咱们周围这十几个村子,统一采购过冬的粮食。” 村民们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紧接着,李维军又拿出另外一个稍小的钱袋。 “这里是五百块,是卖狼皮的钱。” 他的目光扫过那四十个神情激动的民兵队员。 “这笔钱,是我们这四十个进山的民兵兄弟,拿命换来的。按人头,全部分给他们。” 他看向张铁牛。 “张铁牛,你带人来分钱。” 那四十个汉子,全都愣住了。 当张铁牛颤抖着手,将一沓大团结,一张一张发到他们手里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一个人,二十块钱。 二十块! 这相当于他们辛辛苦苦干一年活的全部收入。 一个汉子捏着那两张崭新的十元钱,看着上面的工农兵头像,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然后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其他人也都红了眼圈,看着李维军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变成了近乎神明般的敬畏。 【这才是领袖!赏罚分明!跟着他有肉吃有钱拿!】 【二十块钱啊,在那个年代,能给孩子娶个媳妇了。】 【这支队伍的凝聚力,彻底拉满了。以后军哥指东,他们绝不往西。】 在漫天的欢呼和感激声中,李维军交代完所有事情。 他看着村民们脸上洋溢的希望,看着民兵们眼中燃烧的火焰,那股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他转身,拨开人群,迎着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一步一步,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的脚步,无比踏实。 第一百零五章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分完钱,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各自回家消化着这足以改变命运的巨大喜悦。 李维军穿过人群,回到了家。 院子里,老丈人林大山正光着膀子,和几个村里的年轻小伙一起,将一筐筐青黑色的海蟹从水缸里捞出来,倒在铺好的草席上。 这些螃蟹个头不大,但数量惊人,在草席上张牙舞爪,堆成了一座不断蠕动的小山。 空气里满是海鲜特有的腥气,混杂着冬日清冽的寒风。 “爹。” 李维军喊了一声。 林大山直起腰,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黝黑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回来了?快看,这半个多月,全村的男女老少齐上阵,就摸了这么多玩意儿。” 他指着那堆螃蟹,语气里满是骄傲。 “这些东西,真能换成钱?” 李维军点点头。 “能,我跟纺织厂的刘厂长说好了,有多少要多少。” 林大山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 他搓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看着那堆螃蟹,就像在看一堆闪闪发光的铜钱。 李维军走进屋,林燕正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针线,却迟迟没有落下,显然心事重重。 看到李维军进来,她才回过神。 “回来了。” 李维军从怀里掏出那个装满了钱的布包,放在了炕上。 沉甸甸的布包落在炕席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林燕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李维军解开布包,将里面那些钱,还有那厚厚一沓票据,都推到了她面前。 “这些,你先收着。” 林燕看着那片耀眼的红色,看着那些在这个年代甚至比钱还精贵的票据,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的手微微发抖,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仿佛那些钱烫手一样。 “这……这也太多了。” “这是咱们自己赚的钱,你收好了,别弄丢了。” 李维军的声音很平静。 林燕深吸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钱和票据重新包好,塞进了炕头最里面的一个木箱里,还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自己怦怦乱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李维军没有多做停留。 “我去趟县城,跟刘厂长把螃蟹的事敲定。”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跨上那辆二八大杠,在院子里家人担忧的注视下,再次消失在村口。 【不是吧,超人吗?刚回来又要走?】 【这就是责任感,村里的事情不办完,他自己也睡不踏实。】 【心疼燕子姐,刚见一面,老公又跑了。】 当李维军的身影出现在纺织厂门口时,刘文超匆匆忙忙地从办公楼里冲出来的。 他一把抓住李维军的胳膊,急得满头大汗。 “哎哟我的维军同志,你可算来了!螃蟹呢?螃蟹的事怎么样了?” 李维军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声音沉稳。 “刘厂长别急,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 他估算了一下。 “这半个月,我们村发动所有人手,大概摸了有三万斤左右。” “三万斤?” 刘文超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的焦急瞬间变成了狂喜。 他本来以为能有个几千斤就顶天了,还盘算着怎么跟轧钢厂的老李开口,让他别惦记了,自己这边都不够分。 结果李维军一开口就是三万斤。 这个数字,彻底把他砸懵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巨大的兴奋。 “好!太好了!” 刘文超激动地搓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 “三万斤,足够了!足够我们厂的工人分了,还能匀出一大批给兄弟单位!” 他看着李维军,眼神里满是感激。 “维军同志,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李维军笑了笑。 “价钱怎么算?” “七分钱一斤!” 刘文超毫不犹豫地拍板。 “三万斤,就是两千一百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这个价格,比李维军预想的还要高一些。 刘文超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摆了摆手,一脸的豪气。 “别想太多,这钱走的是厂里的公账,不算我私人掏腰包。用这点钱,让几千工人都念着厂里的好,干活都有劲头,明年厂里的产能上去了,我这个厂长脸上也有光。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他拉着李维军进了办公室,当场就让会计批条子,取了两千一百块现金出来。 “维军同志,钱你先拿着。什么时候方便,就组织人把螃蟹送过来。” 刘文超将钱推给李维军,又试探着问。 “那个……维军同志,你看快过年了,山里头……还能不能再弄点野猪山鸡什么的?” 李维军摇了摇头。 “不了,刘厂长。现在大雪封山,太危险了。为了这点东西,把兄弟们的命搭进去,不值当。” 刘文超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他也知道李维军说的是实话。 他叹了口气。 “行吧,安全第一。” 他眼珠一转,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张大团结,拍在桌上。 “维军同志,这二百块钱,你拿着。” “这是定金。” 刘文超的脸上带着精明的笑。 “等开春了,冰雪化了,你们村再打到什么野味,可得优先想着我老刘!” 李维军看着那二百块钱,没有拒绝。 “行。” 他收下钱,转身离开了纺织厂。 当李维军带着两千三百块的巨款回到林家村时,整个村子再次沸腾了。 螃蟹能卖钱的消息,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根本不用李维军多说,村长林泰一声吆喝,全村的劳动力都行动起来,装车的装车,赶牛的赶牛,浩浩荡荡地向县城进发。 整个林家村,都沉浸在一种丰收的,充满希望的喜悦里。 然而,李维军老丈人家旁边的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小海阴沉着脸走进来,将手里那四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纸币,狠狠摔在冰冷的桌上。 “凭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尖利。 “凭什么张铁牛他们一人能分二十块,我累死累活就只有四块钱!我也跟着进山了,我也挨冻了!” 角落的阴影里,他的父亲林壮正坐着,手里攥着一个空酒瓶,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臭的酒气。他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没有半分同情,只有浓浓的嘲讽。 “我早就说过,别去自取其辱。” 林壮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人家李维军压根就没看上你,你非要摇着尾巴跟去,现在人家赏你四块钱,把你当条狗打发了,你还嫌少?” 这番刻薄的话,让林小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不管!” 他一脚踹在桌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李维军就是偏心!他就是看不起我们家!那二十块钱,本来也该有我一份!” “看不起我们?” 林壮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阴冷而扭曲。他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玻璃片四下飞溅。 “他何止是看不起!他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跪在他脚下!我当初想去,他不让!就是嫌我碍眼!现在你去了,他用四块钱羞辱你!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林家,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林小海被父亲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但那股怨气也被彻底勾了出来。 “我……我就是不服!他李维军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外来的野种……”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林壮气得浑身发抖,这一巴掌却不是因为儿子侮辱了李维军,而是因为别的。他一把揪住林小海的衣领,双目赤红地低吼。 “你个废物!骂他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就去把他弄死!你有本事,就把他抢走的风头都抢回来!在家里跟我横,你算什么东西!” 父子俩的争吵,被门外骤然爆发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所淹没。 第一百零六章 出人命了 林家村的热闹,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家家户户的灯火都亮着,人们兴奋得睡不着,翻来覆去地计算着这次能分到多少粮食,盘算着这个年该怎么过。 唯有李维军家,早早就熄了灯。 无边的疲惫褪去后,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李维军躺在温暖的土炕上,听着身旁妻儿平稳的呼吸声,那股在山林里积攒了半个多月的煞气,终于彻底消散。 【真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二胎都怀上了,军哥脸上的线条都柔和多了。说实话,现在这个幸福的样子,不比当什么兵王差。】 李维军的眼皮动了动。 他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林燕熟睡的侧脸。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李维军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他不敢想,如果没有这些奇怪的声音提醒,他现在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李维军没有再去操心村里的事。 他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村长林泰,自己则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马上就要过年了,有了钱,有了票,他也不打算再进山冒险。 他带着林燕和李墨,坐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纯粹为了自己家里的事出门。 县城里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供销社门口挂上了红灯笼,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脸上都带着喜气。 李维军先是去国营饭店,要了一大碗肉丝面,看着林燕和李墨吃得满嘴是油,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然后,他拉着林燕走进了百货大楼。 “扯几尺布,给你和孩子做身新衣裳。” 他又指着柜台里一双崭新的棉鞋。 “这双也给你买了。” 林燕连连摆手,脸上满是心疼。 “不用不用,我衣服还够穿,这鞋也太贵了。” 李维军却不容分说,直接付了钱和布票,将东西塞到她怀里。 他带着林燕,又走到了卖棉花和绒线的柜台。 “给没出世的娃,做几件小衣裳。” 李维军看着那些柔软的白色棉花,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情。 林燕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点了点头。 “嗯。” 一家三口在县城里逛了一整天,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李墨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另一只手被李维军牢牢牵着,小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这温馨而又平凡的一幕,让李维军那颗在血与火中淬炼得坚硬无比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李维军享受着这难得的家庭时光时,一股汹涌的暗流,已经从他曾经的家,李家沟,涌向了公社。 李维军带着十二个村子发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十里八乡。 当这个消息传到李家沟时,整个村子都炸了锅。 悔恨,嫉妒,不甘,种种情绪像是毒蛇一样啃噬着每个人的心。 几十个李家沟的村民,黑压压地堵在了公社大队书记冯志山的办公室门口,吵嚷着要一个说法。 “凭什么!凭什么他李维军发财了,就只带着外人,忘了我们李家沟的本家!” “就是!他也是从我们李家沟出去的,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冯书记,这不公平!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冯志山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狠狠一拍桌子,满脸怒气。 “吵什么吵!你们还有脸来这里吵!”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声音里满是失望和恼怒。 “我问你们,当初是谁把人家一家子逼走的?” “人家李维军组织的是民兵队进山,是公社批准的正式行动!你们李家沟,连个正经的民兵队都没有,你们拿什么跟人家比?” 书记指着门外,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在山里头跟狼群拼命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看到人家发财了,一个个眼红得跟兔子似的跑过来闹!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得商量!人家凭本事挣的钱,谁也别想打歪主意!”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他们灰溜溜地对视一眼,最终只能在书记冰冷的目光中,悻悻地离开了公社。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整个林家村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李维军也难得地睡了个懒觉,正做着一个温暖的梦。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又用力的砸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维军哥!维军哥!快开门!出大事了!” 门外传来张铁牛焦急万分的喊声。 李维军猛地坐起身,身上那股安逸的气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猎人特有的警惕。 林燕也被惊醒了,她扶着腰坐起来,脸上带着担忧。 “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躺着。” 李维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迅速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张铁牛正站在门口,额头上全是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队长,不好了!李家沟……李家沟出人命了!” 李维军的眉头皱了起来。 李家沟? 他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那帮人昨天去公社闹事不成,回来自己内讧了? 他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还存着几分去看热闹的心思。 “走,去看看。” 他跟着张铁牛,快步向村口走去。 此时,不少林家村的村民也被惊动了,正三三两两地聚在村口,朝着李家沟的方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气氛压抑而又诡异。 李维军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他看着远处那个熟悉的村落轮廓,心里没有半分亲切,只有一片漠然。 他随手拉住一个从李家沟方向跑过来的外村人,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谁死了?” 那人被李维军身上的气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是孙家那小子,孙耀宝的儿子!” 李维军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孙耀宝的儿子?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了他记忆的深处,然后狠狠一拧。 一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充满屈辱与愤怒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了脑海。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第一百零七章 村长请辞 凛冽的寒风卷着地上的碎雪,抽打在人的脸上,带着刺骨的疼。 李维军和张铁牛一前一后,踩着吱呀作响的积雪,快步走向李家沟。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个村落的入口处,像一团打翻的墨汁,聚拢着黑压压的人影。 林家村的村民们都站在自己村口这边,隔着一片空旷的雪地,朝着那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合了好奇与畏惧的神情。 李维军的脸上一片漠然,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穿过那些议论纷纷的林家村村民,没有停顿,径直朝着李家沟走去。 张铁牛紧紧跟在他身后,脸色凝重。 越靠近李家沟,那股压抑诡异的气氛就越是浓重。 李家沟的村民们堵在一个破败的土坯房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却又都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那屋子里有什么瘟疫。 他们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一种麻木不仁的围观。 “让开。” 李维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穿透力。 堵在前面的人群下意识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 他走了进去,目光落在地上。 那是一个孩子。 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小男孩,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盖着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布。 他的身体已经冻得僵硬,小脸青紫,嘴唇干裂。 就像一根被随意丢弃的枯枝。 两个穿着制服的公社民警正站在一边,脸色铁青地询问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叫孙满,是孙耀宝的叔叔。 他一脸蜡黄,眼神躲闪,浑身散发着一股穷困潦倒的酸气。 他没有悲伤,只有不耐烦和急于撇清关系的辩解。 “警察同志,这可不赖我!真不赖我!”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 “我家自个儿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饭给他吃?他爹妈犯了事被枪毙,凭啥这累赘要我来背?” 周围的李家沟村民们,发出一阵低低的附和声。 “就是啊,孙满家也难。” “谁家都不容易,养个闲人可养不起。”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堵冰冷而又坚固的墙,将那个死去的孩子,和他们自己,彻底隔绝开来。 【卧槽,报应啊!这就是孙耀宝那个杂碎的儿子!】 【原剧情里,孙耀宝父子可是害死了军哥的老婆孩子,现在他家也绝后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看到这家人落得这个下场,还是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李维军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寒意。 天道好轮回。 民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没饭吃你不会跟村里说吗?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饿死冻死,你还是不是人!” 孙满脖子一梗,嚷嚷起来。 “我说了!我跟村长说了八百遍了!可谁管?你们问问,这村里有一个人愿意伸把手吗?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指向周围那些瞬间低下头的村民,脸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赖。 民警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知道,孙满说的是实话。 法律上,他确实没有抚养侄子的强制义务。 在这种家家户户都食不果腹的年景,要给虐待定罪,太难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 镇派出所刑侦大队长刘志贤黑着脸,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地上的孩子时,整个人的脸色都沉得能滴出水。 他没有去质问孙满,也没有去斥责那些麻木的村民。 他只是沉默地走到那具小小的尸体旁,蹲下身。 刘志贤解开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棉大衣,动作轻缓地,将那个冰冷僵硬的孩子,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 他抱起孩子,那重量轻得让人心慌。 “带上,去后山埋了。” 他对身后的民警说。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李家沟村民。 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家沟的村长,一个头发花白,腰都快直不起来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冯志山面前,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冯书记……” 他嘴唇哆嗦着,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这村长,我不干了。我管不了了……这帮人,心都坏了,都是一群畜生啊!” 老人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冯志山看着他,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维军没有再看下去。 他转身,沉默地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与自私,比冬日的寒风更让人心寒。 他一步步走回林家村,仿佛从一个冰冷的地狱,走回了温暖的人间。 推开家门,一股夹杂着饭菜香气的暖意扑面而来。 李墨正趴在炕上,用小木棍摆弄着几个小石子。 林燕坐在炕沿,手里拿着针线,正低头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一件小小的棉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爷爷坐在桌边,正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旱烟。 看到李维军回来,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屋外的喧嚣与冷酷,在这一刻被彻底隔绝。 李维军脸上那层冰冷的面具,终于缓缓融化。 “回来了?咋回事啊?” 林燕走出来问到。 他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调,将李家沟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作孽啊……” 林燕的手停在半空中,针尖扎进了手指都毫无察觉。她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一个母亲,最听不得这种事情。 李维军看着妻子的模样,心里一软。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都过去了。” 就在这时,林燕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猛地推开李维军,捂着嘴就朝屋外冲去。 院子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干呕声。 等她再回来时,整个人都虚脱了,脸色白得像纸。 “咋了这是?” 林燕虚弱地摆摆手。 “没事,就是闻着饭菜味,心里头恶心。” 李维军的眉头皱了起来。 【开始了,孕吐来了。】 【害喜啊,这下燕子姐要受罪了。】 【军哥快想想办法啊,这吃不下东西可不行,营养跟不上。】 李维军看着林燕难受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急。 他想给她做点别的吃的,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几行新的字迹,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第一百零八章 酸辣开胃 【酸菜是好东西,刮油解腻,孕妇就爱这一口!】 【光吃酸菜没啥油水啊,营养跟不上,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要我说,整点硬菜!弄个酸辣肥肠!又酸又辣又香,那滋味,绝对下饭!】 【楼上的会吃!可惜这年头肥肠不好弄啊,都是下水,一般人嫌脏。】 肥肠。 李维军的眼睛彻底亮了。 他想起来了,家里地窖里还挂着几挂处理干净的猪下水,其中就有肥肠,是上次村里杀猪分到的,一直用盐腌着没舍得吃。 “你躺着歇会儿,我去做饭。” 他转身进了厨房,动作麻利得像个上战场的士兵。 从地窖里取出那挂泛着油光的肥肠,用温水仔细清洗。 灶膛里添上新柴,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的轻响。 姜、蒜、干辣椒切末,酸菜拧干水分切成细丝。 热锅,倒油,随着“刺啦”一声,姜蒜辣椒的香气瞬间爆开,呛得人直想打喷嚏。 肥肠下锅,快速翻炒,油脂被逼出,边缘变得焦黄卷曲。 最后,酸菜入锅,再淋上一圈黑醋。 一股浓烈、霸道、又无比诱人的酸辣香气,混合着肉脂的焦香,猛地在整个院子里炸开。 林燕本来在炕上躺着,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什么都闻不得。 可这股味道钻进鼻子,非但没有让她恶心,反而像一把钩子,勾起了她肚子深处的馋虫。 她忍不住坐起身,走到了厨房门口。 李维军正拿着锅铲,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男人宽阔的背影挡住了灶台的火光,显得格外可靠。 很快,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酸辣肥肠就端上了桌。 肥肠烧得软糯入味,酸菜吸饱了油脂和汤汁,上面飘着一层红亮的辣油,光是看着就让人唾液分泌。 “尝尝。” 李维-军把筷子递给林燕。 林燕迟疑地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酸,辣,咸,香,几种味道在舌尖上猛烈碰撞,瞬间就冲开了那股腻歪的恶心感。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又夹了一筷子,就着白面馒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刚才还苍白虚弱的脸上,很快就泛起了健康的红晕。 看着妻子恢复了胃口,李维军紧绷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我靠,我就是随口一说酸辣肥肠,军哥还真给做出来了?】 【这行动力绝了!军哥是把咱们当菜谱在用啊!】 【太神奇了,我们说话他真的能看到?还是只是巧合?】 这顿饭,林燕一个人就吃掉了大半碗肥肠,外加两个白面馒头。 吃完饭,她满足地摸着肚子,那股子难受劲儿,彻底烟消云散。 然而,李维军家的饭菜香,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种酷刑。 凛冽的寒风将这股霸道的酸辣肉香,送进了隔壁林壮家的土坯房。 屋子里,林壮一家人正围着一张破桌子喝着清汤寡水的玉米糊糊,唯一的菜就是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那股浓郁的肉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手里的玉米糊糊,瞬间变得寡淡如水。 林壮的婆娘,一个面容刻薄的女人,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还吃!吃什么吃!人家吃肉,我们喝稀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的目光转向林壮,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你看看人家李维军,再看看你!都是一个村的,人家现在都成活菩萨了!你呢?你就是个窝囊废!” 林壮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将碗里的玉米糊糊喝得震天响。 女人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小海呢?小海不是跟着李维军进山了吗?” 她立刻站起身,自言自语道。 “他跟着李维军干了活,关系肯定比我们强。让他去,让他去李维军家要点肉回来,他李维军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 她风风火火地冲出门,找到了在自己那间小屋里啃冻土豆的林小海。 “小海,快,去你维军队长家,就说你嘴馋了,想尝尝他家做的什么好吃的。” 林小海拿着土豆的手一僵,脸上满是抗拒。 “我不去!” 他可没忘,自己累死累活,最后只分了四块钱,而张铁牛那些人,一人二十。 李维军根本就看不起他。 “你个废物!让你去你就去!” 女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唾沫星子横飞。 “你还想不想吃肉了?你爹没本事,你再不去要,咱们一家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快去!” 在母亲的打骂和自己肚子里馋虫的驱使下,林小海最终还是厚着脸皮,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李维军家门口。 他抬起手,又放下,来回几次,才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门开了。 李维军站在门口,屋里的暖气和肉香扑面而来,让林小海忍不住狠狠吸了吸鼻子。 “有事?” 李维军的语气很平淡。 “那个……维军队长。” 林小海搓着手,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我娘说,闻着你家炖肉太香了,让我……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要一碗尝尝。” 李维军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小海,看得对方心里直发毛。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冰。 “不能。” 两个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 林小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维军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初带你进山,是想逼你跟你爹那个老混蛋分家,存心膈应他。这不代表我看上你了,更不代表我们是一路人。” “你那点心思,我清楚得很。想占便宜,没门。” “回去告诉你爹娘,安分点,别来惹我。”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林小海呆呆地站在门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羞辱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就该这么对付这帮白眼狼!】 【军哥牛逼!杀人诛心啊!这话比直接打他一顿还难受!】 【林壮这老东西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结果脸都被抽肿了,活该!】 这边的动静,一字不落地传到了隔壁院子里。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林壮,在听到李维军那些话时,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踹开自家破烂的木门,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冲到院子中央。 他指着李维军家紧闭的大门,用尽全身力气,破口大骂。 “李维军!你个狗娘养的野种!你发了财了不起啊!” “你为富不仁!六亲不认!你不得好死!” 尖利刺耳的咒骂声,划破了村庄的宁静。 第一百零九章 新潮发型 林燕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恶毒的诅咒,让她一阵心悸。 李维军站在门后,听着院外那不堪入耳的叫骂,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他安抚地拍了拍林燕的肩膀,示意她回屋里去。 然后,他拉开门栓,走了出去。 凛冽的寒风灌进院子,却吹不散林壮身上那股癫狂的燥热。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双目赤红,唾沫横飞,用尽了毕生所能想到的最肮脏的词汇,咒骂着李维军和他的家人。 周围的邻居们都探头探脑地看着,有些人脸上是看热闹的兴奋,有些人则皱起了眉头。 李维军没有动怒,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林壮一个人表演,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直到林壮骂得嗓子都哑了,声音都劈了叉,李维军才缓缓开口。 “叫完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林壮的怒火上。 林壮一口气没上来,愣在那里。 李维军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林壮那张因为愤怒和贫穷而扭曲的脸。 “有力气在这里喊,不如想想怎么让你婆娘孩子,吃上一口热乎的。” “我吃肉,是因为我敢拿着命去跟狼拼,敢带着几十号人找出路。”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每一个偷听者的耳朵里。 “你呢?” 李维军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你只会躲在屋里喝着西北风,闻着别人家的肉香,然后嫉妒得发疯。” “林壮,你也就剩下这张嘴了。” 不知是谁家,一个没忍住的妇人,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声笑像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周围压抑的气氛。 一阵阵毫不掩饰的嘲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无数根针,狠狠扎在林壮的身上。 他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 那股子疯劲儿彻底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巨大羞辱。 他指着李维军,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双眼一翻,竟是被活活气得背过气去。 李维军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屋,关上了大门。 之后的日子,林壮家彻底老实了。 时间过得飞快,村子里的喜悦和富足,将那点不愉快的小插曲彻底冲淡。 年味儿,一天比一天浓。 这天,村里来了个走街串巷的剃头匠。 一个木箱,一张板凳,一块洗得发白的围布,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村里的孩子们排起了长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轮到自己。 这年头的发型没什么讲究,男孩一律是推子推过的“和尚头”,女孩则是齐耳的短发。 李维军也带着李墨过去排队。 【军哥的儿子长得真俊,这要是放我们这儿,得是从小帅到大的校草。】 【别剃光头啊,太浪费这颜值了。】 【给他整个莫西干!绝对是全村最靓的仔!】 【楼上的别闹,这年代谁懂什么是莫西干。】 李维军看着那条“莫西干”的弹幕,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具体的发型样式。 他嘴角微微勾起。 轮到李墨时,李维军没有让他坐下,而是走到了剃头匠面前。 “师傅,你这推子,借我用用?” 剃头匠愣了一下,看着李维军,有些迟疑。 “我给你钱。” 李维军直接递过去两毛钱。 剃头匠眼睛一亮,立刻把手里的推子递了过去。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李维军挽起袖子,一手按着李墨的脑袋,一手拿着推子。 他没有像剃头匠那样一推到底,而是先将两边的头发推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头顶中间长长的一溜。 然后,他又借来剪刀,将中间的头发修剪出利落的层次感。 一个神气十足,又带着点张扬的莫西干头,就这么诞生了。 排队的孩子们全都发出了惊叹声。 他们不懂这叫什么发型,只觉得李墨这个头,比所有人的光头都好看一百倍。 李墨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竖着的头发,小脸上满是新奇和得意。 【卧槽!真让他整出来了!军哥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 【这动手能力绝了!他该不会是穿越的吧?不然怎么会懂这个?】 李维军看着弹幕,笑而不语。 “叔叔!我也要那个头!” “爹!我也要剪成李墨哥哥那样!” 一群孩子瞬间炸了锅,纷纷缠着自己的父母,指着李墨的发型吵嚷起来。 剃头匠都看傻了。 他连忙凑过来,对着李墨的发型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兄弟,你这手艺绝了!这叫啥名堂?” “随便剪的。” 李维军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剃头匠忙得满头大汗。 几乎所有的男孩都指明了要剪“李墨那种头”。 剃头匠学着李维军的样子,依葫芦画瓢,虽然手艺差了点,但推出来的发型也像模像样,引得孩子们一阵阵欢呼。 他今天一天挣的钱,比过去一个月都多。 忙完最后一个,剃头D匠收起工具,悄悄凑到李维军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毛票,就要往李维军手里塞。 “兄弟,不,师傅!” 他的脸上满是讨好和敬佩。 “今天多亏了你这新花样,我才能挣这么多。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我拜师了!” 李维军摆了摆手,没有收。 剃头匠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 “师傅,你还有没有别的花样?你教教我,以后我靠这个挣了钱,咱俩对半分!” 【教他寸头,油头,飞机头!】 【还有西瓜头,给小女孩剪肯定可爱。】 【可以啊军哥,这都能发展个副业。】 李维军看着弹幕,沉吟片刻,随口对剃头匠描述了几种后世流行的男士发型要点。 比如顶区留长,两侧推短的渐变;比如用发油梳得锃亮的大背头。 剃头匠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渐变”,什么“背头”,一个词都听不懂。 但他又觉得,自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激动得连连作揖。 “师傅!您就是我师傅!等开春我再来,给您带我们那的特产!” 送走了感恩戴德的剃头匠,村里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这是林家村,也是周围十几个村子,几十年来过得最富足,最扬眉吐气的一个年。 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贴上了崭新的红窗花,门上挂着红对联。 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炖肉和炸丸子的香气,孩子们穿着新衣裳,在巷子里追逐打闹,手里攥着几分钱买来的鞭炮,时不时发出一声脆响。 李维军家里,更是热闹。 林燕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正坐在炕上,指挥着李维军和李墨贴窗花。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时,院门被敲响了。 李维军走去开门。 门外,林燕的大嫂,朱彩莲,正提着一大包东西,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站在门口。 第一百一十章 全村拜年 “维军,新年好。” 朱彩莲的脸上带着一丝拘谨,但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她手里提着的网兜鼓鼓囊囊,里面塞满了崭新的棉线袜子,还有几盒蛤蜊油和雪花膏,都是供销社里才有的紧俏货。 林燕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看到大嫂手里的东西,脸上满是惊讶。 “嫂子,你这是干啥,快拿回去。这都是单位发给你的,我们怎么能要。” 林燕说着就要把东西推回去。 “燕子,你就收下吧。” 朱彩莲执意把网兜塞到林燕怀里,脸上是淳朴的执拗。 “要不是维军,我哪能有这份工作。这点东西算啥,就是我一点心意。爹娘都等着你们过去吃年夜饭呢。” 李维军走上前,从林燕怀里接过网兜。 “嫂子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他看向林燕,眼神温和而又坚定。 “都是一家人。” 林燕看着丈夫,又看了看一脸期盼的大嫂,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一家人锁好门,牵着李爷爷,一起朝着老丈人家走去。 整个林家村都笼罩在一种喜庆祥和的气氛里。 到了老丈人家,屋里早已暖意融融。 老丈人林大山和丈母娘王翠花正满脸笑容地忙活着,看到他们进来,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李维军没让自己闲着,他卷起袖子,径直走进了厨房。 “娘,您歇着,我来添个菜。” 他不等丈母娘反应,就从带来的东西里拿出了上次剩下的半挂肥肠。 既然林燕爱吃,那就再做一次。 热锅,烧油,香料下锅爆出浓烈的香气。 肥肠入锅,在高温下滋滋作响,油脂的焦香迅速弥漫开来。 这一次,他没有放酸菜,而是换了酱油和冰糖,做了一道红亮诱人的卤肥肠。 当一大海碗酱香浓郁,热气腾腾的卤肥肠端上桌时,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年夜饭正式开始。 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丰盛得不像话。 两家人围坐在一起,李爷爷也被请到了上座,老人家的脸上满是笑意,连旱烟都抽得更带劲了。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丈母娘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崭新的红包。 她先是给了李墨一个,又塞给林燕一个,说是给未出世的孙儿的。 最后,她拿着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李维军和李爷爷。 李维军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着那个红色的纸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娘,这我不能要。” 他下意识地推辞。 “拿着!” 丈母娘把红包硬塞进他手里,眼睛里满是慈爱。 “在我眼里,你跟燕子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拿着,图个吉利。” 李维军拿着那个薄薄的红包,入手很轻,却仿佛有千斤重。 一股陌生的,混杂着酸涩与感动的暖流,从胸口缓缓荡开。 【呜呜呜,军哥也有人疼了。】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吧,真好。】 他抬起头,看着丈母娘真诚的笑脸,最终没有再拒绝,郑重地将红包收进了口袋。 第二天,大年初一。 天刚蒙蒙亮,李维军就醒了。 他本打算去村委会,找村长林泰和张铁牛他们喝一杯,算是民兵队内部的庆祝。 可他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出门,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听上去不是几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李维军眉头微动,打开了房门。 院门口的景象,让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整个院子,甚至门外的土路上,都站满了林家村的村民。 为首的,正是村长林泰,他身边是张铁牛等一众民兵队的汉子。 所有人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笑容。 更让李维军意外的是,几乎家家户户手里都提着东西。 一篮子鸡蛋,一串干辣椒,几颗自家种的大白菜,甚至还有人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 “村长,你们这是……” 李维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 林泰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院子。 “维军!我们全村人,都来给你拜年了!” 一句话,让李维军彻底愣住。 “大家伙都说了,这个年,是托了你的福,才过得这么舒坦,这么有盼头!” 林泰的眼眶有些发红。 “所以我们商量好了,这大年初一第一件事,就是来谢谢你这个大恩人!” “对!谢谢维军队长!” “维军兄弟,新年好啊!”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附和声,一张张淳朴的脸上,写满了最真挚的感激。 被吵醒的李爷爷也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看到这阵仗,老人直接呆立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 “这……这怎么成?自古以来,都是晚辈给长辈拜年,哪有全村人给一个后生拜年的道理……” 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完全颠覆了他一辈子的认知。 就在这时,人群里钻出一群孩子。 他们都穿着新衣服,有好几个还留着李墨同款的“新潮发型”。 孩子们被大人们推到前面,排成一排,仰着一张张兴奋的小脸,用尽全身力气,奶声奶气地齐声大喊。 “祝维军叔叔新年好!” 清脆的童声,带着无比的真诚,回荡在清晨的空气里。 林燕也被惊醒了。 她挺着肚子走到门口,当看到院子里那一张张充满善意和尊敬的笑脸,听到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感谢时,她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她的男人,不再是那个被人排挤的外来户。 他成了全村人的主心骨,成了所有人都敬重的大英雄。 一股巨大的骄傲与幸福感,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 她擦了擦眼角,转身走进屋里,端出了家里所有招待客人的糖果,瓜子,花生,挨个分发给院子里的孩子和大人。 李维军家的小院,从未如此热闹过。 欢笑声,道谢声,孩子们的打闹声,汇成了一曲最动听的新年交响乐。 李维军站在人群中央,看着这一切,那颗在血与火中淬炼得坚硬无比的心,被这股朴实而又滚烫的暖意,彻底融化了。 【这就是民心所向啊!】 【排面!这排面直接拉满了!】 【军哥值得!他为这个村子付出了多少,就值得多大的尊重!】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秘密任务 好不容易,院子里的人潮才渐渐散去。 村民们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揣着林燕硬塞的糖果瓜子,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李维军家的小院,终于恢复了些许安静,但那股子热闹劲儿和人情味,却久久没有散去。 村长林泰和张铁牛等几个民兵队的骨干留了下来。 李维军从屋里搬出几块木头,在院子中央生了一堆篝火。 几个人围着火堆坐下,火焰噼啪作响,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红彤彤的。 林燕给他们端来一壶热茶,还有一盘刚出锅的烤红薯。 “维军,今天这事,真是……” 林泰端着茶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是乡里乡亲的,村长你别这么说。” 李维军把一个烤得流油的红薯递给李爷爷,语气平淡。 “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着呢。” 张铁牛掰开一个滚烫的红薯,热气混着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还跟林壮家一样,闻着别人家的肉味喝玉米糊糊呢。” 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气氛热烈而又融洽。 他们聊着开春后要怎么扩大养殖规模,聊着怎么把村里的路修得更平整,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年轻的村民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都冻得通红。 “村长!队长!不好了!” 他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公社那边来信了,说……说上面下放了一批人到大队部,让咱们村过去领人!” 院子里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林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下放?” 张铁牛手里的半个红薯掉在地上,他狠狠啐了一口。 “他娘的,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 这两个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这个年代,被下放的,基本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要么是城里来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干不了活还一身毛病。 要么就是犯了错误的,被发配到农村来改造,个个都带着怨气。 以前林家村穷得叮当响,这种“好事”从来轮不到他们。 现在村里日子刚好过一点,公社就把这种烫手的山芋硬塞过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这明摆着是欺负人,可这是上面的命令,谁也不敢不听。 林泰的脸色铁青,手里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李维军将最后一口红薯咽下,拍了拍手上的灰。 “村长,我跟你们去一趟。”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慌乱的心都安定了几分。 牛车在积雪的土路上缓缓行驶,车轮碾过冰雪,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车上,林泰和几个民兵队员都沉默着,一张张脸上满是压抑的愁云。 新年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刷得一干二净。 李维军赶着牛,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几行熟悉的字迹,在他眼前悄然浮现。 【大过年的还搞事,让不让人活了。】 【下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别是来拖后腿的。】 【林家村刚有点起色,可经不起折腾。】 弹幕里的担忧,和车上众人的心情如出一辙。 李维军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收回目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了公社大队部,院子里冷冷清清。 公社书记冯志山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抽着烟,满脸的疲惫。 看到他们,冯志山掐灭了烟头,指了指屋子。 “人都在里面,八个,都是从城里来的年轻人。” 李维军跟着林泰走进屋里。 一股混杂着烟味和陌生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中央,站着七八个年轻人。 他们穿着城里人的衣裳,虽然有些旧了,但款式和料子都跟村里人截然不同。 他们或站或坐,脸上带着戒备,迷茫,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傲慢,与这间简陋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李维军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当他的视线落在一个靠窗站着的年轻人身上时,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材挺拔,相貌算不上多英俊,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 即便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棉袄,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就在李维军看到他的瞬间,眼前的弹幕,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沸腾了。 【卧槽!卧槽!徐舟!是徐舟啊!】 【我没看错吧?原剧情里军哥在部队的过命兄弟徐舟?他怎么会在这里被下放?】 【等等!徐舟的爷爷不是长白山军区的老首长吗?就是刘队长之前送铁皮石斛的那位!这背景怎么可能被下放?】 【这里面绝对有事!这不正常!八成是来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 一道道信息在李维军的脑海里炸开。 徐舟。 军区老首长。 秘密任务。 李维军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瞬间明白了。 所谓的下放,只是一个幌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徐舟,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 徐舟的站姿,看似随意,实则双脚微微分开,重心稳定,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做出反应的格斗姿态。 他的眼神虽然锐利,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军人警惕。 李维军的心思飞速转动,视线又落在了徐舟身旁一个同样年纪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一直沉默地站着,身姿如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铁血军人的气势,比徐舟还要显眼。 看来,不是一个人。 “这是名单,一共八个人。” 冯志山将一份皱巴巴的名册递给林泰,语气里带着不容商量的命令。 “你们村现在条件好,是先进村,要多担待点,发挥带头作用。” 林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只觉得有千斤重。 李维军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从林泰手里接过了名册,像是要帮他看看。 他的手指在纸上划过,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名字。 徐舟。 赵斌。 他记住了这两个名字。 李维军将名册还给林泰,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村长,走吧。” 他转过身,声音平静。 “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径直走出办公室,沉默地解开牛车的缰绳。 那八个年轻人,在冯志山的催促下,陆陆续续地爬上了牛车。 李维军一扬鞭子,牛车再次缓缓启动,载着这群意外的来客,向着林家村的方向行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烫手山芋 车上那八个陌生的年轻人,与整个林家村喜庆祥和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们的到来,像一滴冰水落入滚沸的油锅,瞬间让整个村子的空气都凝滞了。 村民们停止了走亲访友,从各家各户的门后探出头,目光里混杂着审视,警惕,还有毫不掩饰的排斥。 村长林泰阴沉着脸,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看着车上那些或桀骜不驯,或茫然无措的城里人,心里那点过年的喜悦,早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这年头,被下放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不是成分有问题的资本家,就是犯了错误的反动分子。 这些人,就是烫手的山芋,是甩不掉的麻烦。 林泰的目光扫过村民们愤怒又担忧的脸,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走到牛车旁,对着车上的人,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都下来吧。” 那几个年轻人磨磨蹭蹭地跳下车,一个穿着蓝色卡其布上衣的青年,皱着眉打量着周围的土坯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位同志,请问我们的住处在哪里?” 他的语气里带着城里人特有的优越感。 林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跟我来。”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就朝着村子最东头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村里废弃的牛棚。 那几个年轻人跟在后面,脚下的积雪和烂泥让他们步履维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李维军默默地跟在人群后面,他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徐舟身上。 徐舟很安静,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抱怨或者表露不满。 他只是沉默地走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将村子的布局,村民的神态,都尽收眼底。 他的同伴,那个叫赵斌的男人,则像一尊铁塔,紧紧跟在他身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很快,众人就到了一间低矮破败的土屋前。 屋子是用黄泥和稻草糊的,寒风从墙壁的裂缝里灌进去,发出鬼哭一样的声音。一股浓重的,混杂着牲口粪便和霉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牛棚。 “你们,就住这里。” 林泰指着牛棚,声音冷得像冰。 那个卡其布上衣的青年脸色瞬间变了。 “住这里?你开什么玩笑!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爱住不住。” 林泰吐出四个字,眼神里满是厌恶。 “到了林家村,就得守我们这里的规矩。”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袋子黑乎乎的,带着麸皮的玉米面,扔在雪地上。 “这是你们今天的口粮。” “想吃饭,明天就跟着村里人下地干活。不干活的,一口吃的都没有。” 说完,他不再看那些人铁青的脸色,转身就走。 村民们对着那群人指指点点,发出一阵阵毫不掩饰的嗤笑,然后也都跟着村长散去了。 【卧槽,直接安排住牛棚,村长够狠的啊。】 【这帮人看着就不是能吃苦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村长也是没办法,村里本来就穷,突然塞过来八张嘴,谁不烦啊。】 【只有我觉得徐舟大佬好淡定吗?住牛棚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可是徐舟!未来的军区大佬!这点苦算什么?军哥,这可是天赐的机会啊,赶紧上去送温暖,抱大腿啊!】 李维军看着弹幕,又看了一眼站在牛棚门口,面色平静的徐舟。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机会。 但是现在,人多眼杂,不是时候。 贸然上去示好,只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包括徐舟本人。 他看了一路弹幕,除了分析出来徐舟可能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其他任何关于任务目的的线索都没有。 在搞清楚状况之前,他选择按兵不动。 李维军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家。 这件事,很快就在全村传开了。 原本喜气洋洋的村子,彻底被愤怒点燃了。 “凭什么啊!咱们村的知青本来就是周围几个村里最多的,现在又把这帮牛鬼蛇神往我们这儿塞!” 张铁牛家的小院里,挤满了村里的壮劳力,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碗筷叮当响。 “公社那帮孙子,就是看我们村现在日子好过了,眼红!故意给咱们添堵!” “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脾气火爆的后生站了起来,涨红了脸。 “咱们去找他们讨个说法!人塞不回去,也得让他们给点补偿!不然咱们村这八张嘴白养活了?” “对!讨个说法去!” “走!现在就去!” 二十几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群情激愤,抄起院子里的扁担和锄头,就要往村外走。 “等等!” 张铁牛拦住了他们。 “要去,就得把维军队长叫上!他脑子活,会说话,有他在,咱们底气都足!” “对!找维军队长去!” 一群人呼啦啦地涌向了李维军家。 李维军刚给林燕倒了杯热水,院门就被人拍得震天响。 他打开门,看着门外一张张愤怒的脸,还有他们手里拿着的“家伙事”,眉头微微皱起。 他本不想去。 这种群体性的事件,最容易失控,一个不好就会被扣上聚众闹事的帽子。 可他还没开口,张铁牛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维军兄弟,你必须跟我们去一趟!现在全村人都看着呢,你是咱们的主心骨,你不去,我们心里没底!” “是啊维军队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嚷着,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依赖。 李维军看着他们,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他更知道,自从他带领村民们富起来之后,他就已经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身不由己。 “行,我跟你们去。” 他点了点头。 “但是都把手里的家伙放下,我们是去讲道理的,不是去打架的。” 公社大院。 冯志山看着院子里来势汹汹的二十几个林家村壮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掐灭手里的烟,脸上挤出疲惫的笑容。 “铁牛兄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冯书记,我们就是来好好说的!” 张铁牛往前一步,声音洪亮。 “我们村凭什么要接收那八个人?我们已经有那么多知青了,负担够重了!你这是欺负我们林家村!” “就是!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众人跟着嚷嚷起来,声势浩大。 冯志山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这是上面下来的硬性规定,是政治任务!我有什么办法?” 他摊开手,一脸的无奈。 “林家村现在是先进村,就更要起带头作用嘛!” “少跟我们来这套虚的!” 张铁牛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人我们接收了,但补偿必须给!多给我们批点粮食,布票,化肥!不然这事没完!” “对!给补偿!” 村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整个院子都充斥着他们愤怒的吼声。 李维军没有参与争吵。 他只是抱着胳膊,靠在角落的一根柱子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在冯志山和激动的村民之间来回移动,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反应。 【笑死,这帮人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还在为了一点粮食布票吵吵,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村里来了一尊多大的佛。】 【徐舟啊!那可是未来的大人物!谁现在跟他交好,以后全家都得跟着飞升!这才是最好的补偿!】 【军哥稳如老狗,就这么看着他们闹,心里肯定有数了。】 李维军看着眼前的闹剧,又看了看脑海里飞速划过的弹幕,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确实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