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道侣挖我灵根后》 第1章 上篇 01 仙门都在传,我和玄皓要一起渡劫飞升了。 他们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不假。 从我还是个刚入内门的小弟子,到如今的凌尘君,玄皓一直在我身边,整整一百年。 我们的剑法相得益彰,灵力也彼此交融。 飞升,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也是所有人认定的结局。 昆仑山巅,云海翻涌。 我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 一件披风轻轻搭在我肩上。 “山顶风大。”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侧头看他。 依旧是百年前初见的模样,眉目清朗,眼底凝着化不开的温柔。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飞升之后,上界会是什么光景。” 他笑了,握住我的手。 “不管什么光景,我都会陪着你。” 他的掌心温暖有力,一如百年来我熟悉的那样。 我一直信他,如同信奉我所修的道一样。 平静的日子没多久。 就被一个消息打破了。 玄皓的师弟,墨清羽,出事了。 他外出历练,不知怎么惹上了麻烦,身中奇毒。 那毒叫「蚀魂蛊」,歹毒无比,能一寸寸吞噬修士的元神。 玄皓一听到消息就赶了回来,脸色从未有过的沉重。 我跟着他去探望墨清羽。 那个总是跟在玄皓身后,怯生生叫他师兄的少年,此刻躺在床上,面色青黑,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玄皓坐在床边,握着墨清羽的手,不断渡送自己的灵力。 可那一点灵力,对蚀魂蛊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紧皱的眉头。 相识百年,我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他对这师弟的关切,似乎有些超出寻常。 但我没有多想。 毕竟是同门师弟,又是他从小看顾大的。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别太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他回过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阿尘,他快不行了。” 我心里也跟着一沉。 宗门最好的药王被请来诊治。 三日三夜后,他摇着头走出来。 “此蛊无解。”药王叹了口气,“除非……” “除非什么?”玄皓冲上去,抓着药王的手臂。 药王看了看玄皓,目光又扫过我,神色有些复杂。 “除非,能找到至纯的混沌灵根作为药引,以其最纯粹的灵元之力,强行将蛊虫逼出。” 混沌灵根。 整个修真界,只有我一个人。 我怔在原地。 玄皓也愣住了,他转头看向我,眼神有一瞬的陌生。 我不知道他再想什么,或许闪过索要灵根的念头,可那怎么可能? 他是爱了我百年的玄皓啊。 ———— 那晚,玄皓来到我的静室。 他憔悴了许多,下巴冒出胡茬。 “阿尘。”他声音沙哑。 我给他倒了杯茶,“药王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像是在宽慰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那只是理论上的可能,灵根是我的道基,动不得。” 他没有接茶杯,只是看着我。 “阿尘,我不是要你全部的灵根。” 他终于开口,语速缓慢。 “药王说了,只需一缕灵元。就那么一缕,便能吊住清羽的性命。” 我的手僵在半空。 他果然提了。 “玄皓,你可知灵根的灵元是什么?”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那是修士的命脉!抽走一缕,修为至少倒退五十年,根基受损,此生都可能再无寸进!” 更何况,我们即将渡劫。 此时根基受损,与寻死何异? “我知道!”他突然提高声音,眼眶泛红。 “我怎会不知!阿尘,如果要伤害你,我宁愿自己去死!” 他走过来,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把我骨头捏碎。 “我只是……无法眼睁睁看着清羽死在我面前。” “他才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阿尘,你信我。”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们先渡劫。等成功飞升,上界资源无数,天材地宝遍地都是。” “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最好的神物,百倍千倍的补偿你,让你的根基比现在更稳固。” “我只是借,阿尘,我只是暂时借用。” 他言辞恳切,眼中深情与痛苦交织,让我不由动摇了。 是啊,他是玄皓。 他怎么会害我。 或许,他只是太过重情。 “……真的,只在渡劫之后?”我最后确认。 他用力点头,语气郑重:“我以道心起誓,必在你渡劫之后,才借那一缕灵元。绝不影响飞升大业。” 看着他恳切的双眼,我终是叹了口气。 “好。”我说,“我答应你。” 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阿尘,谢谢你。”他的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你最疼我。” 熟悉的亲昵让我心安了些。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那沉稳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为了他,值得。 02 自那日后,玄皓又变回了那个无微不至的道侣。 只是,他来我静室越发频繁,每次都会提及墨清羽的状况。 “清羽今日醒了一会儿,知道是你答应救他,一直说要谢你。” “药王用了药暂护住他心脉,但他总说体内如万千蚁噬,痛不可当。” “阿尘,他实在可怜。” 他说着,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掠过我的脸。 我能说什么? 我只能点头。 他似乎满意了,接着便拿出一堆东西。 “这是我特地去东海求来的「凝神丹」,对你稳固元神有好处。” “这是北境冰原的「雪莲子」,能净化灵力。” “快渡劫了,你要好好调养。” 他将那些天材地宝一一摆在我面前,如同过往百年。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渐渐泛起暖意。 他终究是关心我的。 日复一日,我渐渐放下戒备。 献出灵元这事,在我心里从一件需要警惕的大事,慢慢变得寻常起来。 有一天,他又来了。 这次他没带丹药,也没提墨清羽,只是静静坐在我身旁,看了我许久。 忽然,他伸出手,掌心轻轻按在我小腹丹田之处。 那是混沌灵根所在。 男人掌心温热。 “阿尘。”他低声说。 “你的灵根,是这世上最纯净的东西。” 我身体一僵。 他继续说,语气痴狂迷恋。 “就像你的心一样,干净透彻,不染尘埃。” “能得你为道侣,是我玄皓此生最大的幸事。”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最后一丝丝不安也消散了。 我抬眼,他眸中清晰映出我的影子,情真意切。 他如此爱我。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玄皓,我也是。” 渡劫前三日,他带我到昆仑山下那片初遇的桃花林。 百年前,就是在这里,我将刻着自己名字的玉佩,送给了当时还是少年的他。 他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 玉石已被摩挲得温润光滑,「凌尘」二字清晰如昨。 “阿尘,你还记得吗?” 他拉着我,在桃树下坐下。 “那时你刚入宗门,总是怯生生的。你将这玉佩送给了我。” 他笑了笑,眉眼温和。 “我当时就想,这小师弟眉眼干净,心性质朴,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没曾想,后来你真成了名动仙门的凌尘君,还成了我的道侣。” 他细细说着往事。 第一次带我练剑,第一次并肩下山,在险境中将后背全然交托。 那些记忆随着他的话涌上心头。 我听着,眼眶不觉湿润。 我与他,乃是百年相伴,生死与共。 “玄皓。”我打断他,声音有些哽咽,“别说了。” “我信你。” 渡劫前夜。 昆仑上空墨云低垂,沉沉压着山脊,云层深处闷雷滚动。 我盘坐于渡劫台上,调理气息。 玄皓在一旁护法。 “阿尘,放轻松些。”他看出我的紧绷,温声安抚, “有我在。” 我点头,闭上眼。 片刻后,一缕药香靠近唇边。 我睁眼,见他指尖捻着一枚莹白丹药,丹晕柔和。 “这是「护心丹」。” 他说,“我特地为你求来的,能在雷劫下护住你心脉。” “张嘴。” 他动作自然亲昵,与过往无异。 我没有丝毫怀疑,张开了嘴。 丹药入口即化,暖流滑入喉间,周身灵力随之平和运转。 “感觉怎么样?”他问。 “很好。”我对他笑了笑,“多谢。” “傻瓜,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他伸手,为我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 “安心渡劫吧。” “有我在。” 我再次闭眼,将一切交托给了他。 待渡过此劫,我便能与他携手飞升,共赴长生了吧。 03 九天玄雷,轰然降下! 第一道劈落时,整座昆仑山都为之震颤。 紫电横空,直贯头顶。 我举剑相迎。 剑气与雷光悍然相撞,巨响震耳。 气血一阵翻涌,我勉力稳住。 “阿尘!” 玄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声音紧绷。 “我没事。”我高声回应,不愿让他分心。 雷劫一道厉过一道。 我催动百年修为,剑光织成密网,将道道雷霆挡在外面。 玄皓一直守在近处,面色凝重,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第八道雷劫过去,空中劫云翻涌更剧。 涡旋中心电光隐现,最后一道,也是最强的雷劫,即将降临。 我深吸气,将体内残存灵力尽数提起。 “玄皓!” “我在!”他立刻回应。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中稍安。 紫黑雷电撕裂天幕,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我头顶劈来。 我凝神聚气,全力迎上,将所有心神灌注到这一击。 就在剑气与雷劫相撞,灵力耗到极致,周身空门大开的刹那。 后心骤然剧痛! 我浑身僵住,难以置信的低头。 一只缠绕着幽蓝寒光的利爪,自身后穿透前胸,正洞穿心口。 温热的血顺着爪尖滴落。 我艰难的转过头,看见玄皓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我曾无比眷恋的眸子里,此刻冰冷漠然得无比陌生。 “为……什么……” 我几乎耗尽力气,才挤出三个字。 剧痛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玄皓没有回答。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利爪,随即毫不停顿地掏向我丹田! 下一瞬。 狠狠一剜。 “啊——!” 我凄厉的惨叫起来。 丹田处传来被硬生生撕裂的剧痛。 那团凝聚我百年修为的混沌灵根,被他攥在手中,微微颤动。 灵根离体,我如同被抽去筋骨,瘫软在地。 第九道雷劫余威散去,云开雾散,天际浮现出祥瑞金光。 我渡劫成功了。 却已成了一个废人。 我挣扎着抬头,望向玄皓。 他终于开口,声调平淡无波。 “阿尘,你修为这么高,就算没了灵根,也能活下去。” “但是清羽不行。” “他等不了了。” 我看着他,想笑,眼泪却混着血滑落。 原来如此。 借取灵元是假,他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我完整的灵根,我的命! “你……好狠……” 他恍若未闻,小心将我的灵根收入玉盒中,走到我面前,垂眸冷视我。 “别怪我。”他淡淡道,“要怪,就怪你这混沌灵根,太过难得。” 话音未落,一掌拍在我天灵盖。 我只觉身躯变得极轻极轻,朝着诛仙台下的无尽深渊坠落。 风声呼啸。 昆仑山巅的景象急速缩小,最终只剩玄皓决然转身的背影。 滔天恨意自胸中燃起。 玄皓! 即便魂飞魄散,轮回往生,我凌尘定要你血债血偿! 我要你和墨清羽,永世不得超生! 意识在怨恨中渐渐模糊。 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前,恍惚间,对上一双璀璨金瞳。 玄衣墨发的男子高踞王座,百无聊赖地单手支颐。 在我坠落的瞬间,他嘴角极轻地勾了一下。 04 魔渊十年。 没人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诛仙台下的魔气,足以让任何仙门正道尸骨无存。 但我活下来了。 凭着一口不肯散的恨意,成了万鬼之主。 深渊里沉沦千百年的恶鬼凶灵,皆为我仆从。 身体被魔气重塑,力量甚至更胜往昔。 昔日光风霁月的凌尘君早已死去。 如今从地狱爬回来的,只为复仇。 我站在魔渊出口,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鬼军。 “时辰到了。”我说。 一名青面獠牙的恶鬼上前,呈上烫金请柬. “主上,今日是玄皓仙君与墨清羽仙君的道侣大典。” 道侣大典? 我冷冷的牵动嘴角。 可真会挑日子。 他大约以为我早已尸骨无存,能心安理得地和他的小师弟双宿双飞了。 但我偏不让他如愿。 请柬在指间化为碎屑。 “出发。” “昆仑山。” 昆仑山上仙气缭绕,钟鸣鼎沸。 这场道侣大典办得盛况空前,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 玄皓一身大红喜袍,站在大殿中央。 十年不见,他周身气度更显沉凝,修为显然精进不少,已是仙界翘楚。 他身旁的墨清羽,同样喜袍加身,面色红润,眉眼含笑。 看来,我的灵根将他滋养得极好。 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是一对璧人。 “玄皓仙君与清羽仙君,真是天造地设。” “是啊,听闻当年玄皓仙君为救清羽君,不惜……” “情深义重,实乃佳话。” 我听着这些议论,只想发笑。 玄皓立于高台,接受众人祝祷,面上笑意温和得体。 司仪正高喊“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轰——!” 殿门被一脚踹开,滔天魔气,如黑潮倒灌而入! 仙乐骤停,满堂欢声僵住。 所有目光惊恐地投向门口。 我踏着满地狼藉,一步步走入殿内。 身后,是无数狰狞恶鬼。 满殿喜庆红色,瞬间被阴冷血腥笼罩。 “什么人!敢闯昆仑!”一位长老厉声喝道。 我没有理他。 目光穿过惊慌人群,径直落在玄皓身上。 他也正看着我。 那双熟悉的眼眸剧烈收缩,脸上血色尽褪,惊骇欲绝。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声音。 “玄……皓……” 墨清羽吓得躲到他身后,死死抓住他衣袖。 “别怕。”玄皓下意识将人护住。 他总算找回声音,一字一句问。 “你……是人是鬼?” 我笑了。 “玄皓,我的好师兄。” 我的声音淬着寒气。 “十年不见,你便与我如此生疏了?” “我自然是人。” “我从地狱爬回来了。欠我的,你也该还了。” 话音一落,满堂哗然。 “他……他是凌尘君?” “不可能!十年前他不是……” “这魔气……他堕魔了!” 玄皓脸色惨白。 他死死盯着我,“阿尘……你……” “别这么叫我,我嫌恶心。”我打断他。 “凌尘君死了。”我说,“死在十年前诛仙台上,被最信任的道侣亲手剖出灵根,打下深渊。” 我每说一个字,他脸色就白一分。 墨清羽更是抖如筛糠。 我笑得更加快意。 “今日二位大喜,我这做同门的,岂能不来送份贺礼?” 我抬手,打了个响指。 “来人。” “把贺礼抬上来。” 鬼军应声抬入一口巨棺,轰然落地。 棺盖打开。 满满一棺灵位赫然在目,上书「玄皓墨清羽,永结同心」。 我一步踏上棺沿,垂眸俯视他们。 “玄皓,墨清羽。” “祝你们百年好合。” “便是下了地狱,也能做对同命鸳鸯。” 05 大殿落针可闻。 我这番贺礼,显然慑住了所有人。 玄皓面无人色,嘴唇哆嗦。 “阿尘……你非要这样吗?” “这样?”我大笑,“我哪样了?” “我这不是在祝福你们吗?” 我指着那口棺材,笑声不止。 “你看,我连你们死后的牌位都备好了,难道不够贴心?” “你!”一名昆仑长老勃然大怒,“魔头放肆!” 他祭出飞剑,朝我刺来。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 身旁鬼将随手一挥,那长老就连人带剑,化成飞灰。 “聒噪。”我冷冷说。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 玄皓仍死死护着墨清羽。 “凌尘!你有什么怨愤,都冲我来!” 他终于喊出来,“不要伤害清羽,他是无辜的!” 又是这样。 又是这句话。 十年前,他为了无辜的墨清羽,剖我灵根。 十年后,他还是要为了无辜的墨清羽,求我放手。 这深情,真是…… 令人作呕。 “无辜?”我歪头看他,“他用着我的灵根活了十年,你跟我说他无辜?” “玄皓,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这么好骗?”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 “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 抬手,黑色魔气在我掌心汇聚。 正欲动手,一道声音懒洋洋响起。 “啧,好大的火气。” 声线低沉磁性,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我动作一顿,蹙眉望去。 大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他一身玄色长袍,衣摆上金线绣着繁复魔纹,慵懒的斜靠在门框上。 墨发披散,容貌极盛,是种张扬夺目的俊美,一双璀璨金眸正饶有兴致地打量我。 我瞬间认出这双眼睛。 十年前坠渊时,对上的就是这双金瞳。 “魔……魔尊烬渊!” 仙门众人惊恐失色。 “他怎么会来?” 玄皓的脸色也变了。 若说我的出现让他恐惧,那烬渊的降临,便足以让他绝望。 烬渊没有理会那些嘈杂。 他迈步朝我走来,径直停在我身侧。 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就是那个,从我深渊里爬出来的小家伙?” 他的声线带着笑,却让人无端感到危险。 我没有作声,警惕地看着他。 他似不在意我的冷淡。 抬手,作势要抚上我的脸。 我下意识后退半。 他手悬在半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脾气不小。” 他转过头,金色眸子扫过玄皓和墨清羽,眼神里的轻视毫不掩饰。 “就为了这两个东西,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他的话刺痛了我。 什么叫「这副模样」? 没等我反驳,他忽然伸出手搂住我的腰。 我身体一僵,周身魔气险些暴走。 “你干什么!”我低喝。 他充耳不闻,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将我半抱在怀里。 他身上魔渊特有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 他侧首贴近耳畔,温热气息拂过,“别动,配合我。” 不等我反应,他已对着玄皓开口,语气嘲弄。 “小子。” 他搂着我,下巴微扬。 “眼光真差。” “这么好的宝贝不懂珍惜,偏要捡个次货。” 他说的宝贝是我。 次货指的是墨清羽。 玄皓的脸瞬间涨成红色。 他死死盯着我被烬渊紧搂的模样,眼眶迅速布满血丝。 “你……你们……” 他指着我们,声音颤抖。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在问我。 我没来得及开口,烬渊已经代我回答。 “他是我的人,你说,是什么关系?” 第2章 下篇 我皱眉想推开他。 这个男人,太自作主张了。 但他的手臂力量实在太大,我一时挣不开。 我只能绷着脸,任由他抱着。 玄皓看着我,眼里尽是受伤之色。 好像我才是负心之人。 这副情态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与你何干?” 四字落下,玄皓如遭重击,踉跄半步,面如死灰。 他大约终于明白,从前那个会为他心软的凌尘,早已不复存在。 现在的我,是另一个人。 06 玄皓的道侣大典,被我和烬渊搅得天翻地覆。 昆仑山颜面扫地,成了三界笑柄。 我没在昆仑久留。 杀玄皓,不急于一时。 我要他尝尽我受过的苦,要他看着所在意的一切,寸寸成灰。 烬渊不知抽什么风,竟随我回了魔域。 他堂而皇之的住进万鬼殿,反客为主,毫不客气。 “喂,小家伙。” 他斜靠在我的王座上,把玩骷髅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关你的事。”我冷着脸坐在他对面。 “怎会不关我事?”他挑眉,“你是从我魔渊里出来的,自然算我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懒得跟他争论。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他把骷髅头随手一抛,“活了上万年,实在无趣。好不容易找到个乐子,想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原来在他眼中,我只是个乐子。 我心里不爽,但我清楚,我打不过他。 他是魔尊,是这片魔域真正的主宰。 “随便你。”我闭上眼,不再理会。 此后仙魔两界开战。 起因是我大闹昆仑喜堂,仙门以此为借口组成联军,声势浩大的杀了过来。 这正合我意。 我率领鬼军迎战,杀得天昏地暗。 玄皓作为仙界翘楚,自是联军主力。 每次战场相遇,他看我的眼神都复杂难辨,似乎想说什么。 每次都被我毫不留情地杀退。 烬渊也跟着上战场。 但他从不出手,只飘在半空观战,如同看戏。 有时我被围攻陷入险境,他也从不相助。 “自己的仇自己报。”他说,“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太让我失望。” 我咬牙,一次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 周身魔气愈发精纯,剑法也愈发狠戾。 葬仙谷一战,我对上了玄皓。 他的剑法还是老样子,温吞守成,缺乏锐气。 而我的每一剑都直取要害。 百招过后,他渐露败象。 就在我一剑即将刺穿他喉咙时,不远处传来惊呼。 “师兄救我!” 是墨清羽。 不知何时混上战场,此刻被几名鬼仆缠住,眼看就要丧命。 玄皓脸色剧变。 他想都没想,放弃了对我的守势,转身冲向墨清羽。 “清羽!” 他将后背,完全暴露在我的剑下。 这一幕,何其熟悉。 为了墨清羽,他永远不顾一切。 自寻死路! 我杀心顿起,再无迟疑,全身魔气凝聚剑尖,直刺他后心要害! 去死! 然而剑尖即将触及他衣袍的瞬间,一道凌厉白光自侧后袭来! 一名仙门长老不知何时潜近,趁我全力出击时,发动偷袭。 这一击凝聚他毕生修为,快狠至极! 我察觉时已避无可避。 我心头一沉。 没想到大仇未报,竟要折在此处。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 但是,没有疼痛传来。 我睁开眼。 一道玄色身影挡在我身前。 那道白光自他后心贯入,前胸透出! 鲜血顺他嘴角滑落,染红衣袍。 竟是烬渊! 他……为何? 我怔在原地。 “咳……” 他咳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几分,那双金眸却灼亮依旧。 他对我扯出带血的笑。 “小家伙,发什么呆?” “你的仇人,还在那儿呢。” 话音未落,他已缓缓倒下。 我下意识伸手接住他。 他身躯沉重滚烫。 抱着他,看着那个不断淌血窟窿,脑中一片混乱。 “烬渊!”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发颤。 仙门众人见魔尊重伤,士气大振,疯狂朝我们涌来。 玄皓也已回神,他看着怀中的墨清羽,又看向我怀里的烬渊。 眼中尽是惊愕不解。 我没空理会他们。 抱着烬渊,我第一次在战场上,喊出一个字。 “撤!” 我带着鬼军,迅速撤离葬仙谷。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他死。 绝对不能! 07 我把烬渊带回万鬼殿。 他伤的很重。 仙门长老那一击,几乎震碎了他的魔核。 他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我守在他床边,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我不断将自己的魔气渡给他,试图修复受损的魔核。 我的那些鬼将纷纷劝阻。 “主上,魔尊大人伤及根本,您再这般损耗自身,会撑不住的。” “是啊主上,您为他做得够多了。” 我充耳不闻。 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如此执着。 只直觉若他死了,我……承受不住。 第四天,他终于转醒。 金色眼眸初时涣散,良久才聚焦到我脸上。 “小家伙……”他声音虚弱,“你哭了?” 我愣了一下,抬手,触到满面冰凉。 我居然真的哭了。 我立刻别过脸去。 “胡说什么。” “你看错了。” 他低笑起来,一笑就牵动伤口,咳得撕心裂肺。 “还嘴硬……咳咳咳……” 我赶紧扶住他,给他顺气。 “别说话了。”我的嗓音沙哑。 他抓住我的手。 “小家伙,我替你挡这一下,你要如何报答?” 他看着我,眼里带着些许调笑。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没好气地说:“你想要什么?” “嗯……”他想了想,“不如……以身相许?” 我脸颊一热。 “你胡说什么!” 我猛地抽回手,心跳却快得厉害。 他看着我的窘态,笑得更欢。 “哈哈……逗你的。” “看你这么紧张,难道……对我有意?” “没有!”我立刻否认。 我站起来,想离他远点。 他却拉住我的衣角。 “别走。”他的声音低沉下来,“陪我说说话。” 看着他苍白的脸,我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我们罕见的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 从他口中,我才知道,他已经活了数万年。 他生于魔渊最深处,是天生的魔。 他见过太多仙魔起落,星河变迁。 他说,实在无聊得紧。 直到那日,见我携着一身冲天怨气,坠入他的地界。 “你当时的眼神很特别。”他说,“满含恨意,却不认命。” “我就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结果,你没让我失望。” 我沉默听着。 原来最初,于他而言,我确实只是个解闷的乐子。 可后来为什么又要为我挡剑? 我没问出口。 他也没说。 养伤的日子很漫长。 我每天都陪着他,给他疗伤,听他讲那些古老旧事。 我渐渐发觉,似乎没那么恨玄皓了。 不,恨还是恨的。 只是复仇不再是我活着的唯一念想。 我的世界里,多了一个烬渊。 他伤势好得差不多时,突然对我说。 “小家伙,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等我回应,他便拉着我,瞬移到魔渊最高处。 从这里俯瞰,整个魔域尽收眼底,连遥远仙界的轮廓也隐约可见。 魔域景致,向来荒芜肃杀。 黑土,赤天,凛风永不止息。 “好看吗?”他问。 “有什么好看的。”我说。 “是不好看。”他笑了,“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他指着远方,金眸中似有微光闪动。 “小家伙,你看。” “恨一个人,太无趣了。” “你把他杀了,然后呢?” “你会觉得心里更空落落的,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话刺中了我。 是啊。 杀了玄皓之后,我又该去哪? “所以,”他转过头看我,“别只盯着那只蝼蚁。” “不如,把眼光放长远些。” “有朝一日,将这整个三界踩在脚下。” “到那时,你想让谁生便生,要谁死便死。” “那才叫痛快。” 我震撼不已。 把三界踩在脚下。 这念头……也未免太过狂妄。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伸手揉揉我的头发。 “你心里装了太多无谓的东西。” “放下它们,跟我去找点真正的乐子。” 他掌心温热。 看着他那双映着赤天的金眸,我忽然觉得,他说的,或许没错。 自那日后,烬渊便常带我寻些乐子。 比如,他不知从哪听说,玄皓与我曾在同心崖立誓。 那地方至今还被玄皓设下结界,小心维护。 “走,去毁了它。”烬渊说。 我略有迟疑。 “怎么?舍不得?”他挑眉。 “谁舍不得!”我立刻反驳。 “那就走。” 他拉着我,直接撕裂空间,下一瞬便出现在同心崖。 玄皓居然也在。 他独自站在崖边,望着石壁上「凌尘玄皓,永结同心」八个字出神。 见我们出现,他脸色骤变。 “你们来干什么?” “来帮你松松土。”烬渊笑嘻嘻地说。 他看向我:“动手吧,小家伙。” “当着他的面,把这些可笑过往砸碎,岂不痛快?” 看着玄皓骤然紧张的神情,一股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 他说得对。 确实痛快。 我拔剑出鞘,黑色魔气缠绕剑身。 “凌尘,不要!”玄皓喊道。 我没有理他,举起剑对着那块石壁,狠狠劈下去。 “轰——!” 山石崩裂,那八个字瞬间化为齑粉,随风散尽。 玄皓噗地喷出一口血,眼神绝望的看着我。 我收起剑,心中感到一丝久违的释然。 或许,这就是烬渊说的快意。 我转头看向烬渊。 他也正看着我,金眸里满是纵容笑意。 我忽然觉得,有他在真好。 08 仙魔两界战事未休。 但局势已完全倒向我们。 有烬渊坐镇,仙门联军节节败退,几无还手之力。 玄皓作为仙门代表,几次试图与我单独交谈。 一次两军阵前,他拦住了我。 “阿尘,我们能单独聊聊吗?”他憔悴很多,眼下青黑浓重。 我还没说话,烬渊就飘然而至,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聊什么?”他对玄皓笑得意味深长,“聊你们当年如何海誓山盟?” 他说话总是如此,轻佻又直戳痛处。 玄皓的脸色霎时惨白。 “烬渊!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怎会无关?”烬渊挑眉,“他现在是我的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人又在胡说八道了。 我皱眉,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却收紧了手臂,在我耳边低语:“乖,别动,好好看着。” 我只得僵着身体,任由他抱着。 玄皓看着我们这般亲密,眼里痛苦几乎溢出。 “阿尘,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他声音颤抖的问我。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何必跟他解释? 抬手,一道魔气直接将他轰飞出去。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 他狼狈地爬起来,似还想开口。 我已率鬼军从他身侧冲过,将后方仙门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从那以后,玄皓再也没敢在战场上找我说话。 后来一天,烬渊把我带到他的魔宫。 魔宫建于魔渊深处火山之上,恢弘磅礴,魔气缭绕。 万魔殿里,魔界诸将齐聚。 烬渊拉着我,一步步踏上高阶。 尽头处,黑曜石王座巍然屹立,九条魔龙盘踞其上。 烬渊直接把我按在王座上。 我一时愕然。 “你干什么?” 台下魔将一片哗然。 “魔尊大人,这……” “您的王座,怎么能让一个外人……” 烬渊随意地一抬手。 殿内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站在王座旁边,一只手搭在扶手上,金眸睥睨下方。 “从今天起。” 他的声音低沉清晰,不容置疑。 “他,凌尘,就是我魔域副主。” “见他,如见我。” “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谁敢不从,杀无赦。”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无数震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坐在属于魔尊的王座上,思绪翻涌。 这疯子究竟想做什么? 给我如此权位,他就丝毫不担心我日后谋反?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俯身在我耳边低笑。 “怎么?吓到了?” “我的王座,好坐吗?” “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也行。” 男人生的容色极艳,满含笑意的金眸,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我别开脸,低声道:“我不要。” “那可由不得你。”他直起身,对台下说,“还不拜见副主?” 台下众魔将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拜见副主!” 声音震动殿宇。 我坐在王座上,看着下方俯首的众魔,一时竟有些恍惚。 我成了魔域副主。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仙魔两界。 仙门士气大跌。 他们万万料不到,我这个他们眼中的叛徒,竟在魔界登临如此高位。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玄皓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独自跑到万鬼殿外,长跪不起。 我的鬼将跑来禀报。 “主上,玄皓仙君在宫外跪着,说……说求您原谅。” 我当时正和烬渊在下棋。 听到这话,执棋的手顿了一下。 “让他跪着。”我落下一子,“不用管他。” 烬渊看了我一眼,笑了。 “心软了?” “没有。”我头也不抬。 “那就好。”他跟着落子,“正好给你的万鬼殿当个门神,多气派。” 我没理他。 玄皓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 风吹日晒,滴水未进。 他曾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很多仙门的人看不下去,想来救他,都被烬渊派去的魔将给打了回去。 此事越闹越大,玄皓跪求魔宫门外,几乎沦为了三界笑谈。 而我,始终没有出去见他。 我和烬渊,在殿中饮酒下棋,仿佛外界一切与我无关。 第四天,玄皓终于撑不住,昏厥过去,被仙门的人匆匆抬走。 我站在万鬼殿的最高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如今他才知痛,已经太迟了。 烬渊自身后走近,伸手环住我。 “感觉怎么样?”他问。 “什么感觉?” “看他如此狼狈,你觉得痛快吗?” 我沉默片刻。 “没什么感觉。” 我说的是实话。 看到玄皓那么狼狈,我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只觉得没意思。 “这就对了。”烬渊把下巴搁在我肩上,“我早就说过,恨一个人,是很无趣的。” “走吧,别管这些琐事了。” “我带你去找些乐子。” 09 烬渊说的乐子,就是带着我,在三界肆意妄为。 他带我闯入东海龙宫,抢走龙王夜明珠,只因为我随口说了一句“挺亮的”。 他带我去九天之上,揪下仙帝最爱的几朵祥云,给我做成垫子,只因我嫌王座太硬。 他甚至潜入佛门净土,偷走佛祖莲花池里的金莲,给我酿酒喝。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惊世骇俗,离经叛道。 整个三界,被他搅得鸡犬不宁。 人人骂他是疯子,魔头。 而我,便是陪他一同疯的另一个魔头。 一开始,我还觉得他行事过于张扬。 但渐渐竟也习惯了。 我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无法无天,恣意妄为的日子。 在他相伴下,我笑的次数越来越多。 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为凌尘仙君时,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夜,我们坐在魔宫屋顶上喝酒。 魔域的红月当空,色泽如血。 “烬渊。”我喝了一口金莲酒,忽然开口。 “嗯?”他侧头看我,金眸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搁在我心里已有许久。 他微怔,随即笑了。 “对你好,需要理由吗?” “需要。”我看着他,很认真。 他沉默片刻,敛去那副玩世不恭。 “大概是因为……”他声线低沉,“我们是同类吧。” 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我们都曾被世间抛弃,都不相信任何人,都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力量。” “小家伙,我第一次见你,就从你眼里看到了我自己。” “一样孤独,一样骄傲,一样宁折不弯。” “所以,我想把你留在身边。” “我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他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 我看着他,心跳得厉害。 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疯子了。 或许我们本就是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我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蓦的愣住。 金眸圆睁,一眨不眨看着我。 我顿时无措。 “我……” 我想说点什么来掩饰窘迫,他忽然扣住我的后脑勺,狠狠吻回来。 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霸道强势,不容拒绝。 他撬开我的牙关,席卷我口中的每一寸。 我被他吻得气息紊乱,浑身发软。 一吻终了,我们都喘息不定。 他抵着我的额头,金色眸子里情潮翻涌。 “小家伙。”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在玩火。” “玩火的,是你。”我喘着气反驳。 他低笑一声。 “好,是我。” “那这火……便让它烧得更旺些,可好?” 他没等我回答,就将我拦腰抱起,朝寝殿走去。 那一夜,血色月华,铺满整座万鬼殿。 ———— 仙魔决战来得比预期更快。 仙门联军已经被打残了,龟缩在昆仑山,负隅顽抗。 我和烬渊,带着百万魔军,兵临城下。 “玄皓,滚出来受死!” 我站在阵前,声音传遍四野。 昆仑护山大阵开启,玄皓一身白衣,独自走出。 他形销骨立,面色灰败如孤魂。 他目光越过百万鬼军,落在我身上,悔恨与痛苦交织。 “阿尘。”他声音嘶哑,带着祈求,“我错了。” “我真的知错了。”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这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后悔当初为何鬼迷心窍,为了清羽,那样伤你。” “我以为,只要救活他,一切就能好起来。” “可我错了。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如今种种,皆是你当年所赐。”他突然惨淡一笑,“我用着你的灵根,救了我最心爱的师弟,却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阿尘,你说我可不可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无波无澜。 “阿尘,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他走到我面前,离我只有三步之遥。 “我不求你原谅。” “我只求,你回头看看我。” “看看我们那一百年。” 他说着,忽然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 那是一面古镜。 他举镜对准自己心口。 “阿尘,我把命还给你。” “我用我的命,换你回头,好不好?” 他嘶吼着,眼神疯狂。 “只要你回头,只要你别再跟他在一起!” “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居然想用性命来要挟我。 我看着他那张苍白扭曲的脸,冷笑一声。 “玄皓。” “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命很值钱?” 他浑身剧震,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周身灵力疯狂逆转,竟真要自毁元神。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倏然而至。 烬渊一脚踹飞古镜。 玄皓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废物。” 10 烬渊垂眸俯视她,金眸里满是鄙夷。 “就你,也配用命换他回头?” 他走到我身边,把我拉进怀里,指尖轻抬我的下颌。 “小家伙,看着我。” “别让那污秽脏了你的眼。” 我望进他那双金眸,只觉心中一片澄明。 是啊。 何必在意。 我伸手,抱住烬渊的腰。 “我没看他。” 玄皓趴在地上,看着我们相拥,绝望的嘶吼起来。 “凌尘!你就这般绝情!” “百年情分,竟比不上你与他数月厮混!” “你负了我!” 事到如今,竟还觉得是我负他。 烬渊不耐的皱眉,挥手一道魔气,封住他的嘴。 “聒噪。” 烬渊搂着我转身,面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仙门弟子,声音传遍四野。 “小家伙,这等货色,不值得你动手。” “杀光他们,为夫代劳便是。” “你啊,笑着看就好。” 为夫…… 我的脸颊蓦的一热。 这疯子,这种场合胡言乱语! 我掐了他腰间的软肉一下。 他反而低笑出声,低头在我额上亲了一口。 “乖。” 看着他那满含纵容的眼眸,我只觉心中再也没有一丝丝恨意。 是啊。 我何必再亲自动手。 何必让玄皓的死成为人生最后一件要事。 我看着他,轻轻点头。 “好。” 烬渊扬唇一笑。 他松开我,独自转身,面向巍巍昆仑。 他甚至未带一兵一卒,只身仗剑,步步踏上仙山石阶。 下一刻, 昆仑山上,剑气纵横,血光蔽天! 我静静站在远处,看他为我屠尽仙门。 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仙君长老,在他剑下不堪一击。 墨清羽也在其中。 他哭喊着爬向玄皓,被烬渊随手一剑,身首异处。 最终整座昆仑,唯剩玄皓一人。 他被废去修为,拖至我面前。 “小家伙,这个,留给你。”烬渊说。 玄皓看着我,眼神空寂。 他唇瓣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 我对他笑笑,对身后的鬼军说。 “赏给你们了。” 魔渊里饿了千百年的恶鬼,兴奋的嘶吼一声,一拥而上。 凄厉惨嚎自身后传来。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烬渊。 他张开双臂将我纳入怀中。 “都结束了。”他说。 “嗯。”我将脸埋在他胸前,“结束了。” 百年恩怨,百年爱恨。 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尘埃。 我抬头,看着烬渊。 “我们回家吧。” 他微微一怔,眼中骤然光华粲然,唇角扬起。 “好。” “我们回家。” 他牵起我的手,漫步在满山尸骸中。 阳光穿透血色云层,洒落在我与他交握的指间。 我握紧他的手,轻声道:“烬渊。” “嗯?” “等回去了,我们成婚吧。” 他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我。 那双向来无所畏惧的金眸,此刻清晰映满惊愕狂喜。 “小家伙,你……” “不愿?” “愿意!当然愿意!” 他吼得大声,一把将我扛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笑声畅快。 “哈哈哈哈!老子要成婚了!” 我被转得头晕目眩,却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仙域魔土,何处不可为家? 此心归处,便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