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学院修炼日志:男人只会影响我飞升》 第1章 惊变!演武场上的社死现场 第一章惊变!演武场上的社死现场 青云学院,百年一度的灵力试炼主会场。 人声鼎沸,灵光冲霄。 青玉铺就的巨大演武场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流转不息,勾勒出繁复无比的聚灵与防护大阵。数十面巨大的水镜悬浮半空,清晰地映出场内每一个角落,确保数万观战者无人会错过任何精彩——或者,任何尴尬的细节。 各院弟子服饰分明,或聚集成群,或独自静坐。空中偶尔掠过强大灵宠的身影,带起阵阵灵风。看台上,前来观礼的各方仙门代表低声交谈,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期待。整个会场,都弥漫着一种盛大、严肃,又隐含竞争的火热气氛。 苏淼站在丙字区域的准备区,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冽的灵气混合着淡淡的檀香涌入肺腑,却没能完全压下她胸腔里那颗不争气、加速跳动的心脏。她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月白色的御兽院弟子服,目光不受控制地,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投向了甲字区域最前方,那道如孤松积雪般清冷挺拔的身影。 白朔。 剑院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青云学院无数女修梦**同的高岭之花,也是她苏淼,悄悄放在心底,装了整整三年的人。 他似乎永远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雪色长衫,墨发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更衬得侧脸线条利落干净,下颌线绷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弧度。此刻,他正微垂着眼睫,听着身旁一位剑院长老嘱咐着什么,神情是一贯的疏离与专注。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变得格外清冷几分。 苏淼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有些懊恼地掐了自己手心一下。 没出息。 看了三年,每次见到,还是这点出息。 三年前的新生大典,他作为首席弟子立于高台之上,代表全院弟子发言,声音清越,言辞简洁,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从那一天起,那道身影就烙进了心里。 三年间,她制造过无数次“偶遇”。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能“正好”看到他在外面练剑的背影;任务堂交接任务时,会“恰好”排在他相邻的队伍;甚至上次凡间探险,她拼着受伤,也多走了十里路,只为能“顺路”经过他提及过可能前往的山谷…… 每一次短暂的视线交汇,每一次微不足道的擦肩而过,都能让她暗自雀跃许久。 可也仅此而已。 她从未敢上前,认真地、完整地与他交谈一次。最多,只是在凡间那次,他因她帮忙指了个方向,而赠予她一块清心暖玉时,红着脸嗫嚅了一句“多谢白师兄”。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她在这片名为“白朔”的战场上,丢盔弃甲了三年,却连对方的城门都未曾叩响过。 “淼淼!看什么呢!轮到我们登记灵宠了!” 胳膊被猛地一拽,苏淼踉跄一步,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回头对上闺蜜阿岚那张明媚又带着点促狭的脸。阿岚是符院弟子,性子跳脱如火,此刻正指着前方登记处排起的长队,挤眉弄眼。 “哦,好。”苏淼连忙收回视线,脸颊微热,心底那点旖旎被好友撞破的羞窘浮了上来。她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灵兽袋里,抱出自家的宝贝灵宠——一只通体圆滚滚、毛发蓬松如云、名为“团子”的吞金兽。 团子刚被抱出来,似乎还有些迷糊,用小爪子揉了揉黑亮的眼睛,发出“咕叽”一声软糯的叫唤,引得周围几个女弟子低声惊呼“好可爱”。 苏淼轻轻抚摸着团子柔软的毛发,心下稍安。还好,有这个小家伙陪着她。 登记过程很顺利。团子虽然战斗力约等于零,但辨识灵材、寻找矿脉的天赋在之前的凡间探险中帮过大忙,符合参与辅助型灵宠的考核标准。执事弟子核实了信息,递给她一块刻着“丙七六”的木牌。 “走吧淼淼,去等候区。”阿岚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她刚听来的八卦,“听说这次试炼,甲字区那几个妖孽都来了,剑院白朔、法院的洛冰山、丹院的柳烟儿……啧啧,真是神仙打架。” 听到那个名字,苏淼的心又轻轻一颤。她抱着团子,跟着队伍走向指定的丙字等候区,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白朔的方向。 他似乎……结束与长老的谈话,独自一人站到了甲字区域的边缘,离她这边,不算太远。 柳烟儿也不在他身边了。 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机会!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过去打个招呼? 就说……请教一下剑法?他上次在凡间用的那招“流光掠影”实在精妙。 或者……问问上次他提到的那本关于上古阵法的古籍,她后来在藏书阁好像看到了类似的…… 内心天人交战,脚趾在鞋子里悄悄抠着地面,设想着一百种开口的方式和可能得到的回应。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泄掉,又被打气筒艰难地充起一点点。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几乎要迈出那一步时—— “唳——!” 一声极其尖锐、蕴含着特殊穿透力的兽吼,毫无预兆地,从不知哪个方向猛地炸响! 这声音对修为有成的修士而言,不过是有些刺耳。但对于感知敏锐、胆子又小、且毫无防备的低阶灵宠来说,不啻于耳边惊雷! 苏淼怀里的团子,浑身蓬松的绒毛“唰”地一下全部炸开!圆滚滚的身体猛地僵直,黑豆似的眼睛里瞬间塞满了惊恐。 下一瞬,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四肢小短腿爆发出与其憨胖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嗖”地一声,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不是往回躲,而是受惊之下,慌不择路地朝着它潜意识里觉得灵力波动相对平缓、人也少一些的——甲字区域猛冲过去! “团子!” 苏淼脸色骤变,失声惊呼,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可团子受惊后的速度实在太快,她又慢了半拍。周围其他弟子也被这突发状况吸引,视线聚焦过来。 只见那道白色闪电几个笨拙又迅捷的起落,竟直直冲到了白朔的身前! 白朔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动,剑眉微蹙,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下意识地侧身想要避开这不明“袭击”。 然而,团子压根不是冲他去的。它纯粹是被吓破了胆,遵循着吞金兽遇到危险时本能地想扒拉住什么东西稳住自己的天性。就在白朔侧身的刹那,团子后腿猛地一蹬地面,胖乎乎的身体凌空跃起,小爪子胡乱向前一抓,似乎是本能地想扒拉住什么稳住自己—— “刺啦——!” 一声清晰的、布料撕裂的脆响,在因为这小范围突发状况而骤然安静了几分的演武场上,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点令人心颤的回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近处的,还是通过水镜观看的,都清晰地看到—— 青云学院公认的高岭之花、剑院首席白朔,那身标志性的、一丝不苟的、象征着剑修风骨的雪色长衫……的下摆处,被一只圆滚滚的吞金兽,用爪子勾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半尺长的豁口! 破损的布料耷拉下来,露出里面一截同样颜色的里裤,以及隐约流畅的小腿线条。 团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弥天大祸,挂在破布条上,四肢耷拉着,黑眼睛瞪得溜圆,整只兽都僵住了,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的茫然呆滞表情。 白朔低下头,看着自己破损的衣摆,又看了看挂在上面、瑟瑟发抖的罪魁祸首,那张万年冰封的、鲜少有表情的俊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是纯粹的错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窘迫。 “对、对不起!白师兄!对不起!” 苏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涨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羞愤、尴尬、恐慌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团子从白朔的衣摆上“摘”下来,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丝绸布料,以及其下隐约透出的、属于活人的体温,更是羞得恨不得当场化作青烟消散。 天啊! 她设想过无数次和白朔正式交谈的场景,或许是论道亭中切磋剑术后的相视一笑,或许是藏经阁外偶遇时的从容交流,甚至可能是凡间探险时并肩作战后的互道珍重…… 唯独没有一种是——她的灵宠,当众,撕了人家的衣服!还是在下摆这种尴尬的位置! 她终于把吓得魂不附体、爪子还死死勾着布料的团子抱回怀里,紧紧搂住,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面对现实的勇气。她深深鞠躬,几乎将头埋到胸口,声音因为极度的羞愧和紧张而微微发颤,语无伦次: “白师兄,实在对不起!团子它不是故意的,它刚刚被音攻吓到了……我、我赔你一件新的法衣!最好的冰蚕丝料子!或者……或者你需要什么炼器材料,我尽量去找……”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白朔此刻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扎在她的背上。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各种压抑的抽气声、难以置信的低笑声、兴奋的议论声,如同解冻的潮水般,轰然涌起,瞬间将她淹没。水镜更是尽职尽责地将这尴尬到极致的一幕,放大给全场数万人观看。 就在这时,一道娇俏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哎呀,白师兄,你没事吧?” 伴随着声音,一抹鲜艳的红色身影轻盈地来到白朔身边,正是方才与他交谈的丹院天才柳烟儿。她先是担忧地看了看白朔破损的衣摆,秀眉微蹙,然后目光转向还保持着九十度鞠躬姿势、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苏淼,以及她怀里怂成一团的团子,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又大方,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与宣告主权般的姿态: “苏师妹,别太自责了。一只小灵宠嘛,不懂事很正常的,想必白师兄也不会与你计较。” 她说着,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挽住了白朔的手臂,姿态亲昵无比,仰头对白朔柔声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清: “朔哥哥,一件法衣而已,回头我帮你用新得的‘冰蚕雪丝’再炼一件更好的,好不好?保证比这件更衬你。” 全场更加寂静了。 无数道目光在深深鞠躬的苏淼、衣衫破损神情复杂的白朔、以及亲密挽着白朔手臂、笑语嫣然的柳烟儿之间来回逡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爆炸性的信息。 苏淼猛地直起身子。 怀里的团子似乎感知到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不安地动了动,“咕叽”了一声。 她看着柳烟儿挽住白朔手臂的那只手,白皙纤细,自然无比。 她看着白朔……他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自己破损的衣摆上,对柳烟儿这番亲近的言语和动作,默认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有些发麻。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或者说一直不愿去深思、不愿相信的画面,猛地撞入脑海—— 上次学院组织的凡间探险,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邀请白朔一同探索一处据说有上古遗迹的山谷,他却以“需闭关冲击瓶颈,无法分身”为由,婉拒了她。 可后来,却有相熟的师兄,隐约提起,似乎在坊市看到白师兄和柳师妹在一起…… 当时她只当是巧合,或者自己听错了,不愿深想。 此刻,那些被刻意压下的疑虑,与眼前这亲密无间、宛若璧人的一幕,狠狠重叠在一起! 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如同九天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抬起头,眼睛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某种骤然明晰的、尖锐的痛楚而显得格外清亮,直直地看向白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一个人的耳中: “白师兄,所以上次凡间探险,你说要闭关……是骗我的?”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但在眼下这情境里,结合柳烟儿亲昵挽手的姿态,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自明。 白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终于抬眸,看向苏淼。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被当众质问的愕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戳破的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郁的、欲言又止的沉默。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在那无数道灼热的视线和柳烟儿挽着他手臂的力道下,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他的沉默,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苏淼最后一丝侥幸和摇摇欲坠的尊严。 原来是真的。 不是她多想,不是旁人谣传。 他确实对她撒了谎。为了和柳烟儿在一起。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意味深长,同情、好奇、怜悯、幸灾乐祸……交织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缚在中央,几乎窒息。 苏淼看着眼前这对姿态亲密的“璧人”,看着白朔那张依旧俊美却写满沉默和回避的脸,看着柳烟儿嘴角那抹无可挑剔的、带着淡淡优越感的微笑。 忽然觉得,过去三年那个小心翼翼、满怀憧憬、将所有喜怒哀乐都系于对方一瞥一笑的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天大的笑话。 她所有的羞涩、所有的期待、所有那些辗转反侧的心事与卑微的欢喜,在这一刻,被现实无情地撕扯得粉碎,散落一地,狼狈不堪。 心口的位置,先是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站立不稳的刺痛,随即变得空落落的,仿佛有冰冷的寒风,从中呼啸着穿过。 她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再看白朔一眼。 只是默默地、更紧地抱住了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团子,仿佛它是这尴尬羞辱的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然后,在所有人各色目光的注视下,她挺直了那单薄却在此刻显得异常坚韧的背脊,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转身,穿过了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离开了这片让她无地自容的演武场。 她的背影,与周遭喧嚣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试炼,还在继续。 欢呼声、灵力碰撞声,重新成为主旋律。 但对于苏淼而言,有些东西,已经彻底地、无可挽回地……结束了。 第2章 心涧 无声的崩裂与回忆 苏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意识回笼时,她已经坐在了自己熟悉的蒲团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门窗紧闭,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都隔绝在外,只有从窗棂缝隙漏进来的、渐渐西斜的阳光,在青石地板上投下几道狭长而寂寥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淡淡的草木清香,这是她平日里调制来宁神的熏香,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涩然。 怀里,团子似乎感知到主人极低的气压,不再发抖,只是用它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下轻轻蹭着苏淼的手腕,发出细微的、带着讨好意味的“咕噜”声,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懵懂的担忧。 苏淼低下头,看着团子那双纯净又无辜的黑眼睛,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滚烫的泪意涌了上来,却被她死死忍住,只在眼底氤氲开一片模糊的水光。 不是生气,也不是埋怨团子。这小家伙天性胆小,受了惊吓,本能反应罢了。 只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难堪和失落,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 演武场上那一幕,如同最清晰的留影石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定格、放大,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白朔那瞬间错愕继而窘迫蹙起的眉头,柳烟儿翩然而至自然挽住他手臂的姿态,周围无数道或同情、或嘲弄、或纯粹看热闹的灼热目光,还有她自己,那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 最后,一切纷乱的景象都褪去,清晰地定格在白朔那沉默的、复杂难辨的、最终归于回避的眼神上。 那眼神,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从头顶浇下,让她从里到外都冷得发颤,连指尖都冰凉。 “所以上次凡间探险,你说要闭关……是骗我的?” 她怎么就……问出口了呢? 在那种情况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那种几乎是控诉的语气。 现在冷静下来回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反复扇在她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她当时的失态和愚蠢。她不仅丢了脸,还亲手把自己那点隐秘的心思,剥开来,摊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评点。 她把脸深深埋进团子温暖蓬松的毛发里,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安慰。灵宠身上特有的、干净的草木气息,稍稍抚平了她翻腾躁郁的情绪,却让心底那股空落落的、尖锐的疼,更加清晰起来。 三年。 整整三年。 她人生中最美好、最鲜活的三年少女时光,几乎都耗费在了一场无声的、只有她一个人参与、一个人狂欢、一个人心碎的盛大暗恋里。 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伴随着心湖冰层的碎裂,轰然打开。 那是三年前的初秋,青云学院的新生大典。 她刚刚通过严苛得近乎变态的入门考核,带着一身尚未完全平复的灵力波动和满腔对未来的憧憬,穿着崭新的、还有些宽大不合身的月白弟子服,和数千名同样激动忐忑的新入门弟子一起,站在青云主峰那足以容纳万人的巨大广场上,仰望着前方高悬的、闪烁着灵光的“青云直上”牌匾。 周围是嗡嗡的议论声,兴奋、紧张、期待交织在一起。她紧紧攥着衣角,手心微微出汗,既为自己能踏入这修仙圣地而骄傲,又为未知的前路感到一丝茫然。 然后,就在院长冗长的致辞即将结束,不少弟子已经开始悄悄走神的时候,他出现了。 作为剑院首席,代表全院精英弟子上台致辞。 他一袭雪色长衫,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出鞘的利剑,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束起,几缕碎发随风轻拂过线条利落的脸颊。他的面容极其清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却透出一股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疏离,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走到台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没有慷慨激昂,没有谆谆教诲,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玉石相击的冷冽。 “大道无涯,唯勤是径。青云之上,望诸君,不负韶华,不忘初心。” 言辞简洁到了极致,只有对漫漫道途的敬畏与对同门最基本的勉励。 说完,他微一颔首,便干脆利落地转身下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可就在那一刻,高悬的秋日阳光恰好穿透云层,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周身那清冷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柔和却依旧不可触及的光晕。 周遭所有的声音,院长后续的总结,弟子们的窃窃私语,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在苏淼的世界里,瞬间都褪去了,模糊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漏跳了一拍之后,如同被擂响的战鼓,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撞击着胸腔,耳畔嗡嗡作响,视野里只剩下那道渐行渐远的、雪色的背影。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好看又干净,清冷得像山巅积雪、云端明月一样的人。 从那天起,那个名叫“白朔”的名字,连同那道惊鸿一瞥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扎了根,悄无声息地滋长,蔓延。 她开始像最虔诚的信徒搜集神谕一般,留意所有关于他的消息。从师兄师姐们零星的谈论中,从学院发布的各项榜单和通告里,她一点点拼凑出关于他的信息: 知道他出身修真世家,家学渊源。 知道他剑道天赋绝伦,入门不过五年,便已筑基成功,是院长亲口赞许的“百年之材”。 知道他性情清冷,不喜交际,大部分时间都在剑崖独自练剑,或者闭关潜修。 知道他……很受女弟子欢迎,收到的传讯符和邀约无数,但他从未对任何人假以辞色,全部拒之门外。 这最后一点,不知怎的,反而让她心里生出一点点隐秘的欢喜和……不切实际的期待。既然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冷淡,那么,她是不是……也有可能? 于是,她开始了漫长而笨拙的、“一个人的战争”般的“偶遇”计划。 她花费了不少学分,从一位擅长堪舆的师兄那里,换来了剑崖周边建筑的布局图。最终,她发现了图书馆三楼那个偏僻的、靠西面窗户的位置。那里书架林立,鲜少有人涉足,但从那扇窗户望出去,恰好能穿过几重飞檐,远远看到剑崖之上那一小块平整的练剑台。 从此,那个位置就成了她的专属。她常常抱着一本厚厚的《灵兽谱系大全》或《基础符文学注疏》,一坐就是半天。书页或许很久都没有翻动一页,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像最忠诚的哨兵,追寻着那个模糊却深刻烙印在心中的白色身影。哪怕大多数时候,只能看到一个微小的、不断舞动的光点,或是一道倏忽即逝的剑气寒芒,心里也会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欢喜和满足。她会猜测,他今天练的是哪一套剑法?心情是好是坏?会不会也偶尔……看向这边? 她去任务堂交接任务的频率也显著变高了。她悄悄观察并记录下他通常来接取和交付任务的时辰规律,然后精心计算时间,“恰好”排在他相邻的队伍里。她屏住呼吸,听着他前方与执事弟子清冷简洁的对话——“交接甲字柒佰叁号任务。”“领取丙字贰佰壹拾号。”——仿佛那平淡无奇的话语,也成了某种仙音妙乐。偶尔,他会因为身后过于专注的视线而微微侧头,投来平淡无波的一瞥。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却足以让她心如擂鼓,脸颊发烫,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种微醺般的雀跃里。 上一次学院组织的凡间探险,是她这三年暗恋生涯中,最接近他的一次,也是她以为看到了些许“可能”的转折点。 他们御兽院的小队与白朔带领的剑院精英小队,因为追踪同一只肆虐村庄、已接近金丹期的狡猾妖兽,在迷雾森林的深处有过短暂的汇合。当时两队都被复杂的地形和弥漫的毒瘴所困,进展缓慢。苏淼因为之前深入研究过那片区域的地志,并对妖兽习性较为熟悉,鼓起勇气,上前指出了地图上一处被忽略的、可能通往妖兽巢穴的隐秘路径。 白朔听完,那双清冷的眸子看了她片刻,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还是依言调整了搜索方向。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两队虽未合流,却因她的提示,成功堵住了那只妖兽,并最终由白朔一剑重创,逼得其逃入预设的陷阱范围。 任务结束后,在临时营地休整,两队即将分道扬镳时,白朔走到了她面前。 他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模样,只是抬手递过来一块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暖意的白色玉佩。 “清心暖玉,可宁神静气,辅助修炼。多谢指路。”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眼神也只是在她因为紧张而微红的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移开了。 可就是那一瞬,和那块入手微暖、灵气盎然的玉佩,让她回去后,抱着团子傻笑了整整三天,连修炼时都觉得灵力运转顺畅了许多。那块玉,她从此贴身戴着,视若瑰宝,睡觉时都舍不得取下。甚至在无数个深夜,她为此在心里为他找了无数个理由,编织了无数个美好的后续——他是不是,也有一点注意到我了?他送我玉佩,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特别的意思?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虽然她知道这想法很可笑,但少女怀春的心,总是忍不住往最甜的方向去想)。 回忆如同决堤的潮水,携带着大量鲜活的、带着滤镜的甜蜜细节汹涌而来,又在现实的冰冷礁石上,撞得粉身碎骨,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满目狼藉的、**的真相。 苏淼抬起头,后脑勺抵着冰冷坚硬的墙壁,望着天花板上简单的纹路,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现在,冷静地、剥离开所有自我安慰的滤镜再想来,那些她小心翼翼策划的“偶遇”,那些她视若珍宝的“瞬间对视”,在他眼里,恐怕与路边的石子、拂过的微风、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并无任何不同。他或许,根本就从未真正记住过她这么一个人,她的名字,她的样子,可能都只是他记忆中一个模糊的、属于“御兽院某个弟子”的符号。 那所谓的“需要闭关冲击瓶颈”,不过是他拒绝一个无关紧要、甚至可能有些烦人的纠缠者时,所用的最体面也最敷衍的借口。 而她,却为此辗转反侧,为他担忧是否修炼出了岔子,甚至还在坊市搜寻了几样据说能稳固境界的灵材,想着有没有机会送给他…… 真可笑啊。 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咕叽?咕叽咕叽?” 团子似乎察觉到主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悲伤,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努力从她怀里钻出来,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下下,更加用力地舔舐着她的手指,试图用这种方式唤回她的注意力。 指尖传来的温热湿漉的触感,让苏淼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她低下头,看着小家伙那双纯粹映着自己倒影的、充满依赖和担忧的黑眼睛,心头那尖锐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刺痛,奇异地、一点点地慢慢平复了一些。 冰封的心涧,似乎被这微小的温暖,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不是一无所有。 她还有团子,这个无论她得意还是失意,都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小家伙。 她还有阿岚,那个看似大大咧咧,却总能第一时间感知她情绪、为她两肋插刀的闺蜜。 她还有那个虽然总是嘴硬、喜欢毒舌打击她,但若她真受了欺负,绝对会第一个提剑冲上去的哥哥苏澜。 她的世界,并不是只有“白朔”这一个支点。 为了一个从未真正看过你一眼、甚至不惜用谎言来敷衍你的人,沉溺在自怨自艾、自我否定的情绪泥沼里,值得吗? 答案清晰而坚定地浮现在心底:不值得。 难堪是真的,心碎也是真的。 但生活,总要继续。道途,漫长无尽。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积郁的浊气和委屈都置换出去,又缓缓地、长长地吐出。那股憋闷了许久、几乎让她窒息的滞涩感,似乎随着这口绵长的气息,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阿岚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焦灼的呼唤: “淼淼?淼淼!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快开门!” 紧接着,是“咚咚咚”毫不客气的敲门声,显示着来人的心急如焚。 苏淼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梳理着团子背上柔软蓬松的毛发。眼神从最初的迷茫、痛苦、不堪回首,逐渐变得清明、冷静,最后沉淀为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平静。 她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脖颈间那块依旧带着她体温的“清心暖玉”。玉石温润,曾经是她汲取力量和勇气源泉,此刻触摸,却只觉得讽刺。 微微用力。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细不可闻的脆响,系着玉佩的红色灵丝绳应声而断。 她将那块曾被她视若性命、寄托了无数少女幻想的玉石,从颈间取下,握在掌心。玉石依旧温润,触手生温,却再也暖不了她那颗已经凉透的心了。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门外好友那一声声毫不掩饰的担忧呼唤,终于轻轻地、用一种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带着经历巨大冲击后的沙哑与平静语气,对着空气,也对着镜中那个眼睛微红、发丝凌乱、却眼神不再脆弱闪烁的自己,低声问道,像是在做一个最终的告别: “我这三年,到底在做什么?” 第3章 决断! 灵网“清仓”大行动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将整个青云学院温柔又残酷地包裹。 苏淼的宿舍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零星漏进来的、其他峰头修炼塔楼的微弱灵光,以及天际那轮被薄云遮掩、显得朦胧而清冷的残月,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模糊黯淡的光影,勉强勾勒出房间内桌椅蒲团的轮廓,和她抱膝坐在墙角、一动不动如同雕塑的身影。 团子已经在她怀里蜷成一团温暖的毛球,睡着了,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噜”声。这小家伙没心没肺,之前的惊吓似乎已在睡梦中消散。它的全然信赖和无忧无虑,奇异地成了此刻支撑苏淼神经没有彻底崩断的、唯一温暖的支柱。 白日的喧嚣、尴尬、心碎,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狰狞礁石,在寂静和黑暗中愈发清晰刺眼。那些目光,那些议论,柳烟儿挽住白朔手臂的画面,尤其是白朔那最终沉默回避的眼神……一遍遍在她脑海中重演,每一次都像是在尚未结痂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难堪过后,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无的空洞。 她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冰冷的墙壁将她后背的体温几乎汲取殆尽,直到四肢都有些僵硬发麻。窗外,连那零星塔楼的灵光也相继熄灭,只剩下月光,惨淡地维持着一点微弱的光明。 就在这片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寂静与黑暗中,苏淼一直空洞望着前方的眼眸,极其缓慢地、眨动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下。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一种名为“理智”的东西,开始艰难地冲破情绪的重重迷雾,重新占据上风。 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我这三年,到底在做什么?”——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一扇她一直不愿正视的门。 门后,不是甜蜜的回忆,而是血淋淋的、自我剖析的真相。 她真的了解白朔吗? 除了那惊鸿一瞥的初见,除了那些道听途说的“天才事迹”,除了她远远观望拼凑出的、可能充满臆想的形象,她对他,一无所知。他的喜好,他的烦恼,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通通不知道。她爱的,或许根本不是那个真实的白朔,而是她自己用幻想和憧憬,一点一点塑造出来的、一个完美符合她内心期待的“幻影”。 这三年,她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修炼之外几乎所有的心力,都系在了这个“幻影”身上。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偶遇”和“对视”,她耗费了多少本该用于钻研功法、提升修为、陪伴真正关心自己之人的时间和精力? 值得吗? 答案,在今天演武场上那一声“刺啦”的布帛撕裂声中,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已经给得不能再清楚了。 不值得。 一点也不。 一种混杂着羞愤、醒悟、以及破而后立的决绝情绪,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在她冰冷的心涧之下积蓄、升温、最终轰然爆发!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能让这荒唐的三年,成为一个笑话,成为她修仙路上永远抹不去的污点和心魔。 她必须做点什么,来斩断这所有的一切,来彻底告别那个卑微的、眼里只有别人的、丢失了自我的苏淼! 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黑暗。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久坐而有些踉跄,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势头。怀里的团子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咕叽”了一声,被她轻轻放在柔软的蒲团上。 走到桌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噗”一声轻响,桌上的清心灯被点燃,柔和而稳定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小屋的黑暗,也照亮了她脸上那种混合着疲惫与异常清醒的神采。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开了连接学院“灵网”的专属玉简。 玉简悬浮在半空,投射出一片淡蓝色的光幕,上面流动着无数学院公告、任务信息、交易条目,构成了一个庞大而有序的修仙学院内部网络世界。 苏淼的目光,落在了光幕角落,那个代表着“我的储物空间”的符文上。她深吸一口气,用意念点了进去。 下一刻,琳琅满目、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物品虚影,充斥了整个光幕。 这些东西,大多与她这三年收到的“心意”有关。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一柄通体流转着淡金色光华、造型精巧无比的匕首上。 流光匕。 器院那位热情如火的大师兄赵莽送的。记得那是她入门第二年生辰,赵师兄直接堵在她下课的必经之路上,当着众多弟子的面,将这柄他耗费数月心血亲手锻造、已达黄阶上品的匕首塞到她怀里,黝黑的脸上泛着红晕,声音洪亮:“苏师妹!生辰快乐!这匕首衬你!”当时她窘得恨不得钻地缝,推拒不得,只好收下,却从未使用过,一直束之高阁。 视线移开,又落到一枚雕刻着繁复莲花纹路、触手温润的青玉玉佩上。 清心莲佩。 阵院那位温润如玉的周师兄所赠。是在一次共同完成学院布置的联合阵法作业后,周师兄以“感谢师妹在幻阵节点上的精妙提议”为由送给她的。她当时只觉得周师兄为人周到体贴,并未多想。后来才从阿岚的八卦中得知,那作业她提供的帮助微乎其微,这玉佩,多半也是周师兄的“心意”之一。这玉佩有清心宁神、小幅提升阵法悟性的功效,她用过几次,效果确实不错,但此刻看来,却如同烫手山芋。 还有一堆零零总总的东西: 丹院李师弟送的、能快速恢复灵力的回元丹一瓶; 符院孙师兄送的、封印了三道强力防御符文的金刚符一叠; 甚至还有御兽院自家一位师弟送的、据说是某种稀有灵鸟褪下的七彩翎羽,华而不实; …… 每一件物品,都像是一个小小的坐标,指向一段或尴尬、或无奈、或困扰的回忆。这些“好意”如同无形的蛛网,在她不知不觉间,将她缠绕。她之前总是顾忌同门之谊,担心拒绝会让对方难堪,总是想着“先收下,以后再找机会还礼”,结果却越积越多,成了甩不掉的负担。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光幕角落,那块刚刚从她颈间取下的、看似朴实无华、却内蕴温润灵光的清心暖玉上。 白朔…… 她伸出指尖,虚虚地点在那块玉的虚影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光幕传来。 这块玉,曾是她所有勇气和幻想的寄托。贴着肌肤戴了那么久,仿佛已经沾染了她的体温和气息。可如今,它代表的,只有欺骗、沉默和那场让她无地自容的闹剧。 留着它? 每看一次,都会提醒自己曾经有多傻吗? 不。 她眼神一厉,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斩断。 行动! 她开始飞快地操作起来。神识侵入玉简,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在光幕上点击、拖拽、编辑。 首先,是那柄流光匕。 将其影像拖入“发布交易”区域。在物品说明里,冷静地输入: 【物品名称】:流光匕(黄阶上品) 【来源】:器院弟子赠予(生辰礼) 【状态】:全新未使用,灵力充沛 【交易要求】:800学分,或等价攻击性符箓、金系炼器材料】 输入完毕,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指尖在“确认发布”的符文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光幕微微一闪,代表着流光匕的条目,立刻出现在了灵网的公共交易区列表之中,并且因为其品阶和“全新”状态,瞬间吸引了一些夜猫子弟子的注意。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就顺畅多了。 【物品名称】:清心莲佩(黄阶中品辅助法器) 【来源】:阵院弟子赠予(作业答谢) 【状态】:九成新,功能完好 【交易要求】:500学分,或等价阵法心得、聚灵类材料】 确认,发布。 【物品名称】:回元丹(一瓶十粒) 【来源】:丹院弟子赠予 【状态】:品质上乘 【交易要求】:100学分,或等价灵草种子】 确认,发布。 【物品名称】:金刚符(一叠三张) 【来源】:符院弟子赠予 【状态】:灵力充盈 【交易要求】:150学分,或等价制符工具】 确认,发布。 …… 她像是一个最冷酷无情的清算者,将自己储物空间里,所有带着“他人心意”标签的物品,一件件挑选出来,标上明确的价格和交易条件,然后毫不留恋地推向公众视野。 那些曾经让她觉得困扰、不知如何处理的“人情”,在此刻这种破釜沉舟的心境下,反而成了最简单明了的“交易品”。她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程序化的操作,来强行剥离附着在这些物品上的情感联系,也像是在对自己过去三年的混沌,进行一次彻底的、仪式性的清扫。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冷静,甚至带上了一种宣泄般的快意。 最后,轮到了那块清心暖玉。 她将它从储物空间的最深处(刚刚被她放入)拖拽出来。光幕上,暖玉的虚影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停顿了片刻。 然后,用力地、一字一句地输入: 【物品名称】:清心暖玉(材质特殊,有宁神静气之效) 【来源】:剑院弟子赠予(任务答谢) 【状态】:长期佩戴,功效依旧 【交易要求】:600学分,或等价木系、水系高级功法碎片】 她特意标注了“长期佩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残忍——看,这就是你珍视的东西,如今,它只是一件可以明码标价的物品。 指尖落下。 “确认发布。” 代表着清心暖玉的条目,混在一长串琳琅满目的物品列表中,出现在了灵网之上。 做完这一切,苏淼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口那股一直憋着的、沉甸甸的郁气,似乎随着这口气,被吐出了大半。 她清空了。 不仅仅是储物空间里那些碍眼的物品。 更是心里,那积累了三年、沉重不堪的情感淤泥。 然而,她这石破天惊的“清仓”行动,在寂静的深夜里,于青云学院的灵网之上,投下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几乎是在她发布完最后一键的瞬间—— “嗡……” 她放在桌上的身份玉牌,首先微弱地振动了一下,亮起一道提示光,是灵网交易版块有新消息的提醒。 紧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 “嗡嗡嗡……” “嗡嗡嗡嗡……!” 玉牌的振动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提示的光芒接连不断地闪烁,几乎连成一片,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那是无数条询问、震惊、确认的交易私信,如同洪水决堤般涌来! 这还仅仅是开始。 很快,宿舍门外,隐约传来了弟子们奔走相告、激动议论的嘈杂声,由远及近,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清晰可辨。 “快看灵网!交易区!炸了!” “我的天!苏师妹……她把家底都掏空了吗?” “那是流光匕吧?器院赵师兄的宝贝!这都卖?” “还有那块暖玉……我没记错的话,是白师兄……” “她这是受了大刺激啊!白天的事……” “因爱生恨?这是要彻底划清界限啊!” “啧啧,这下有意思了……” 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带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而被苏淼放在蒲团上的团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振动和门外的嘈杂再次惊醒,它茫然地抬起头,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迈着小短腿跑到苏淼脚边,蹭了蹭她,发出疑惑的“咕叽”声,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热闹”。 苏淼没有去看那振动不休的玉牌,也没有理会门外的议论纷纷。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微微仰着头,闭上眼睛,听着自己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声,和外界那因为她而掀起的轩然大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嘈杂声似乎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渐渐远去,玉牌的振动频率也稍微降低了一些。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桌角那依旧在执着闪烁的玉牌上,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释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松表情。 她伸出手,没有去看任何一条信息,直接用意念操控玉简,进入了设置界面,找到了“消息提醒”选项,然后,毫不犹豫地—— 选择了 “屏蔽所有陌生传讯”。 玉牌瞬间安静了下来,光芒熄灭,仿佛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她弯腰,将脚边蹭来蹭去的团子重新抱回怀里,感受着那小身体传来的温暖和生命力,然后转向门口的方向,尽管那里空无一人,她还是用一种带着巨大疲惫、却又异常清晰的、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低低地、沙哑地开口: “现在,我跟过去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