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碰一下,救命啊!》 第1章 1 我想,活下去。 许乐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推下了桥,脑袋朝下径直掉进了高架桥下方的湖里。 刺骨的湖水像是一条冰冷滑腻的蝰蛇,从许乐的鼻腔,耳朵,和嘴巴钻入。 顺着喉咙缓缓向下,绕过左肺,肝脏,肾,胃。 然后猝然间,朝着心脏,猛的一口用尖锐的厉齿咬了下去。 呃— 诶? 不疼? 嘿,不疼,哈哈哈,不疼。 许乐差点泡湖里差点喜极而泣,赶紧接着蹬腿儿往上游。 就在这时。 扑通一声,耳边貌似传来了水花被溅起的声响,但许乐没时间在意。 他着急向上用力游着,终于成功蹬出水面。 许乐觉得头晕的要死,脑子里像是只剩下湖水,除此以外好像什么记忆也不剩了。 冰冷的湖水与许乐的下颚齐平,许乐顾不上其它,肆无忌惮的大口大口的吸取氧气。 吸吸吸,我吸。 妈的,我就不死! 快吸。 “你不呼吗?” “啊,呼,呼。呼——嚯啊——”许乐发出扭曲的尖叫。 什,什么玩意? 谁? 谁在说话? 许乐小心翼翼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奈何身边又恢复宁静,只有风轻轻扫过水面的声响。 什么情况,难道,幻听了? 被惊了个一吓又一吓的许乐费了好大劲才把气儿喘匀,拍拍胸脯,开始观察起四周的一切。 夜色昏暗,月光也不是很亮,只有细碎的几缕稀稀拉拉的在湖面晃悠。 湖很大,延伸,延伸,与远处的黑幕连接,望不到边界。 许乐又看了看自己下巴边上的水,下肢被冻得麻木,实在不知道自己是站着呢,还是飘着。 蹬了蹬腿。应该是站着。 嗯?难道这湖就是看着大,其实才一米七深? 靠,行!行!行!!!! 一米六九深!行了吧? 老子的头就十厘米长,行了吧? 严谨!不四舍五入一点! 行!了!吧! “你急了?” “我没。。。”许乐倏然睁大眼睛,脑袋上就跟装俩弹球似的,瞳孔都在颤抖。 许乐这次确定了这绝对不是幻听,耳边就是响起来一道声音。 不太真切。 但听着。。贱贱的。 活见鬼了? 又莫非是,死见鬼了? 我死了? “差一点吧。” 这次听的真切。 贱贱的。 “你是谁?我没死怎么能听见鬼说话?”许乐强壮着胆子问。 死嘴,别抖啊。 许乐想,难道刚刚巨大的冲击力,冲击出了我潜在的隐藏技能点? “我不是鬼啦,我是你的专属康复指南系统哦。”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隐隐约约藏着点兴奋,有点像刚毕业第一天上班的活力慢慢初入职场的新鲜打工人,随后还俏皮的加了一句,“叮咚。” 许乐望着周边绵绵无际的黑色湖水,大脑宕机了。 这是,什么情况? 叮咚,叮咚? 许乐的脑子叮叮咚咚,叮铃哐啷,噼里啪啦,叽里咕噜,稀里哗啦。。。。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系统,他刚刚是说系统吧? 他刚刚说什么? 什么康复直男系统???谁家正经系统叫这名字? 还有,,,许乐突然意识到一件令他脊背发凉的事情。 我是谁? “叮咚!!恭喜你,幸运的拥有了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耳边再次响起叮咚系统兴奋但庄重的声音,比没死了的许乐自己还要激动,都震耳朵。 “但作为代价,你可能会丧失你原本世界里的记忆,只会留下一些对你重要的信息和比较深刻的场景。你需要在你给予二次生命中的新世界里完成任务,赚取药效值,直到药效值达到100,你就可以重新回到属于你的的世界中啦,叮咚完毕!!” 许乐眉头紧蹙,仔细想了想。 我还记得的重要的信息? 年龄,23岁。 姓名,许乐。 这些都还记得,别的。。 性别。 性别倒是不用记。 除此以外,就再没有多余的信息出现了。 “嗯?真的没了吗?” “行,还有一条! 身高,179cm!” 狗系统。 “你别这么敏感嘛。”叮咚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确定 ,是嘲笑。 纯狗系统。 许乐继续想。 深刻的场景? 许乐能想起自己掉入湖中的最后一个场景: 一股猝不及防的巨大外力将许乐从高架桥上推下,根本来不及看到凶手的脸。 但这肯定是谋杀,难道,我曾经树立了什么仇人吗? 许乐努力的想再翻找一些残存的记忆,脑神经像鼓风机似的呼呼转。 但接下来在脑海里出现的仅存的画面竟是。。 “滴——七点五十七分,打卡成功。” 靠! 这个死班儿到底是有多重要! 我都要死了!! 我打你奶奶个罗圈腿儿的卡,我打卡! 老子要死了!老子不上班! 许乐此时此刻奔溃的想发疯。 但打工人,最大的专属技能就是,默默崩溃再自愈。 于是许乐缓了一会,强迫自己平复下来,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 要冷静。 “那我的记忆还会回来吗?”他问叮咚系统。 “这个。。。嗯,不一定哦,这就需要你自己慢慢探索喽!” 许乐呼吸,接着问。 “那你说的任务,是什么任务?” “系统叮咚暂时没有任务的任何信息呢,所以,具体任务就需要你自己慢慢探索喽!” 许乐深呼吸,继续一字一句的问。 “那你说的药效值,是,什,么?” “这个嘛~”叮咚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药效值是很重要的东西,需要你自己努力的慢慢探索喽!” “喽喽喽,我搂你个二大爷!” 许乐觉得原本强压下去的烦躁,像是烈火般重新噼里啪啦烧起来,自己再次想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反而适得其反,火苗像是被扇了风一般疯狂高涨起来。 “嗯,可是你搂我二大爷也没用啊。我二大爷也在别人那做系统,我们是家族企业。” 叮咚的声音委屈巴巴,又小声补充,“再说我这是第一天上班。” “哈,好一个,家族企业。那你们企业里就没有什么岗前培训吗?”许乐怒极反笑问到。 “有是有,但是培训内容和实际情况,还是有些出入的嘛。”叮咚说。 “有多少出入?” “百分之,九十八吧。” 许乐已经没有任何的脾气了,毕竟长时间在湖水里,泡的人四肢麻木,随之心也变得麻木。 哎? 许乐突然意识到。 我怎么? 还在湖里泡着呢? 别给我泡浮囊了啊! “行了,别的慢慢说,能不能先让我爬出去,就算我成了一具尸体,也经不住这么泡吧。”许乐着急的说。 “这不行,”叮咚这回回答的倒是斩钉截铁,“湖呢,是你的重生点。当你药效值为零的时候,你就会回到这里,只有药效值改变,你才会附着到其它身体里。” “那我现在?” “是0。” “嗯?” “药效值,是0 。” “呃。那怎么才能成1啊?” 许乐问完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不管了,我得从这鬼地方出去啊。 “这当然是,需要你。。。” “自己慢慢探索喽——”许乐和叮咚异口同声的说出后半部分。 “行吧行吧。我探索,你起开吧。”许乐认命。 这句话说完,耳边归于宁静。叮咚系统烦人的声音再没有响起来过。 许乐向四处环顾。 自己的身体被像墨似的湖水环绕着,就连一丝风也没有,湖水似镜般平静,无半点褶皱涟漪,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之前掉下来的桥也消失了。 他被笼罩在一片密闭的漆黑当中。 许乐有点想哭,他突然有点想叮咚系统了。 虽然诡异,但好歹有个声儿啊,就算是个鬼声儿,也比现在的安静好的多。 还好,借着月光,许乐能看清自己的身体,他将双手从水中抬起,依稀能看到自己惨白的手指。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脑子里像是进了水一样,一点思绪都捋不出来。 我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原本世界的我是谁?叮咚说的新世界里的我又该是谁呢? 空白。 无尽的空白。 什么也抓不住的空白与虚无。 呼—— 许乐身心俱疲,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 累到身体沉重。 累到感官放大。 感官被放大后,他能细细的感知到自己每一处脉搏的跳动,每一次心脏的起伏,和每一口绵长的呼吸,竟然都在。。 竭尽全力。 这是? 我还活着的证明! 许乐重新睁开双眼。 这一切糟糕透顶,但我还活着不是吗? 从高桥上坠落掉入冰寒的湖水里。 必死的情境,但我还活着不是吗? 即便会很艰难,但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一定。。一定能救自己。。我不想死。 药效值? 许乐努力的去思考叮咚说的话。 “当你药效值为零的时候,你就会回到这里,只有药效值改变,你才会附着到其它身体里。” 其他的身体里? 可这周围,出了湖水,什么也没有啊。 看不见一棵树,一只鸟,甚至那个孤零零的月亮旁边连一颗星也没有。 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 那么。 湖里呢?许乐灵光一闪。 随后毫不犹豫,立即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他尽力的让自己的身体往下游,最好能游到湖底。 湖水里面反而不似刚才的一片漆黑,是清澈的湛蓝。 甚至能看到零落的水草,广阔的湛蓝中掺杂了几丝碧绿。 而且许乐感觉到好像前方有什么生物在动。 他加快了点速度,想快点游过去。 但许乐发现自己对于游泳这项技能,充其量只掌握了狗刨的程度。 刨,快刨,快往前刨。 可是很快许乐的胳膊好像有点刨不动了。 腿也有点要抽筋了,就连体内的氧气,也要流失殆尽了。 顿时绝望像浪涛般袭来。 就在这时,那个生物竟然朝着自己游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逐渐的,许乐依稀能够模糊的看见那个生物的样子。 是一条,非常,非常,非常,非常。。 非常怪异的,鱼。 它像是一条闪着橘色鳞片的金鱼,发着光的眼睛最大程度的凸出来。 通身的橘色中,唯有背鳍处,五彩斑斓,高饱和的颜色异常鲜艳。 在它的微微泛白的肚子前后,竟然长出了像婴儿一般的双手双脚,两只手一张一合,快速的向自己游过来。 明明是长成这个鬼样子的鱼,但许乐偏偏觉得万分亲切,毕竟是个能活动的东西。 他抬手朝着鱼的方向伸,指尖貌似触碰到了它肚子上的皮肤,软软的,滑滑的,凉凉的。 可与此同时,许乐的身体有些坚持不住了,残存的氧气终于被耗尽,他晕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快速下坠,意识确在奋力上升。 在许乐陷入完全的昏迷前,他的脑海里想的是: 这条鱼的脸,好像长的贱贱的。 第2章 2 我是许乐,还是许意? “许意!!” 许乐像是灵魂出窍又倏然回神般猛的睁开眼睛。 刚刚的窒息感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明亮的灯光让许乐不自觉的眯着眼睛用手臂虚虚挡了一下。 等许乐慢慢适应后发现,这里同刚刚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腥咸的带着水藻的气味消失了。 他躺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卧室里,在柔软的被子里嗅到了久违的阳光的味道。 突然卧室的门被推开,许乐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姑娘。 看上去是很乖巧可爱的一个女孩。 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齐耳的短发温顺的贴在脸颊,眼睛圆圆的像是褐色的玻璃弹珠,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零落的阴影,像是春天微风袭来,吹动的柳条在湖面上的倒映。 “许意!!你大早上的是死床上了吗??我叫半天,我都快以为我是来给你做遗体告别的了!!” 许乐感觉自己在一只外表乖顺的兔子身上听见了猎豹的咆哮。。。 死里逃生的许乐一睁眼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一下子有点懵。。 “你那什么表情?醒了就起,要不妈又该骂我!” 砰的一声,女孩离开将门摔得震天响。 许乐都觉得自己在床上忽悠一下。 天花板上是不是往下掉墙皮了? 虽然被骂了一顿,但许乐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终于!不是!0了!! 活过来了! 许乐顿时觉得自己身子底下的床异常的柔软,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异常的温暖,萦绕在自己周围的空气异常的香甜。 就连刚刚那个吃了炮仗的小姑娘,骂人骂得也是异常的有水平啊! 许乐傻笑。 “你脑子里的水是不是没流干净啊?笑得好呆啊。”熟悉的贱贱的声音出现了。 “你有体验过死而复生吗?没有就闭嘴好吧?我现在就是把嘴笑烂了都情有可原吧?” 许乐现在没法不笑啊,。 死里逃生啊。死里逃生诶。快都跟我一起笑。 “我是没体验过,”叮咚的声音里貌似还带着有点可惜的意味,“但是,我能陪着你体验啊,没准你不仅会死而复生,还会生而复死再死而复生再生而复死再死而复。。。。” “停停停!”许乐紧急制止了叮咚这个怎么听都不太吉利的绕口令,并威胁,“别逼我让你跟我一起生而复死。。” “切,你都碰不到我。”叮咚完全不怕,叮咚很是得意,叮咚些许嚣张。 “我怎么碰不到你了?”许乐哼笑一声,“脑瓜子上长俩灯泡,留一头杀马特发型,在水里摇着花手那鱼,不是你吗?” “啊?啊!啊。。。”叮咚从疑问到震惊到羞耻,“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你的形象和你散发的气质实在是太吻合了,我很难认不出来啊。。” “哎呀,”叮咚听上去有点不好意思,“我设计了好久自己的形象呢,没想到被你发现了,时尚吧,嘿嘿。” “你对时尚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许乐问。 “啊?不是吗?戴大直径美瞳,染最显眼发色,做标志性手势,这不是时尚人必备三件套吗?” “是。。。是吧。。。”是你个鬼。 “我爸妈还没见过我的新形象呢,等下次开例会的时候我要跟他们炫耀一番。”叮咚说。 “你爸妈也在别人那做系统?”许乐记得叮咚说它们是家族企业。 “没有,他们升职了,现在是领导层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许乐真心怀疑自己脑子泡坏了,否则怎么会放着正经事不问,跟这非主流鱼探讨这些。。。 “问正事,我的药效值多少了?”许乐觉得这个才是当务之急。 “我看看啊,”叮咚安静了一会,“恭喜你,当前的药效值为2。” “2啊。”许乐曲起手指抵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思考。 我当时做了什么,才让药效值从0变成了2呢? 难道就是碰了叮咚的肚皮一下? 莫非,这个药效值就是和生物接触得来的? 许乐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指,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问:“那我现在?是在谁的身体里?刚刚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叫我许意?” “是的,您当前的身份为十七岁年高中生许意,请不要做出违背该身份的特殊举动,否则会扣除相应的药效值。”叮咚说。 高中生。。? 应该,比上班强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乐起床走到了角落的落地镜前面,看着镜子里的少年。 和刚才那女孩长得有一点像。 鼻头圆圆的,薄唇轻抿着,瞳仁很黑亮,眼尾藏着一颗不易察觉的小痣,看上去是干净又温和的样子。 许乐对自己的这个形象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的那张脸,但这张脸,还不错。 许乐又着重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嗯。。。这回总该,有一米八了吧。。 许乐眉眼爬上笑,走出房间。 “许意,你怎么才起来?是不是还有点难受,用不用妈妈再给你请一天假?” 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裙的长发女人走过来,将手轻轻放到了许乐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许乐的身体不受控的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嗯?怎么了?还不舒服?”女人满脸担忧。 “没有。” 许乐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位温柔体贴的母亲,有着些许的抗拒。 “那就好,那快洗漱完来吃早饭,妈妈一早起来特意为你煮了粥,赶紧喝完去学校了。” 许乐尝试着找到洗手间的位置,还好,这副身体好像还保留了一些原本主人的本能反应。 靠这些本能许乐很快洗漱完走回餐桌前。 刚刚叫自己起床的女孩和母亲面对面安静的吃着早饭,许乐径直的走到了女孩的身旁,拉出椅子坐下来。 这时候刚刚沉默着的母女一起抬头看向他。 嗯?有什么,不对吗? 许乐本来还在疑惑,但突然看到了放在自己对面的碗筷,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坐错了位置。 看来,还是不能盲目的信任这副身体的本能啊。 许乐刚想站起来换个位置,女人抬手把粥和勺子递到了许乐面前,开口说道:“在那吧,今天坐许禺旁边吃早饭。” 语气中听不太出对方的情绪。 “哦。”许乐只能接过来,默默的一边喝粥一边想,觉得这个家的氛围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 嗯? 皮蛋瘦肉粥! 许乐的思考被嘴巴里美味的粥打断。 好喝,爱喝! 吃完早饭的许乐和妹妹一起出了家门,但看着眼前的路,许乐有些迷茫。 这时女孩推出一辆黑色的自行车,车座有点高,女孩抬腿划了个大大的半圆跨上去,用力的将脚蹬子蹬得飞快,从许乐身侧骑过去,没留下只言片语,留下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看着自行车上哼哧哼哧渐行渐远的背影,许乐歪头疑惑。 这是怎么招她了?对自己哥哥敌意怎么能这么深。 眼珠子老大,瞪起人来还怪唬人。 她是潇洒骑车走了,独留许乐站在原地。 我到底。 是该往哪走啊?? “身体里残存的潜意识是很强大的,你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安心的交给你的身体就好,它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的。” 叮咚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那,好吧。”许乐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的让自己将意识归还身体。 然后,他朝着刚刚妹妹离去的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本能的力量果然很强大。 “哎哎哎?你往哪走呢?你学校的方向在这边!”叮咚焦急的喊着,“你走的那边是去网吧的方向!” 许乐身形一顿。 “哈哈。我就说,不能太依赖这副身体的反应吧。” 许乐尴尬的说完,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幸好许乐之后的一路上甚至是走到自己的班级门口都是很顺利。 他看着班级门口的牌子,高二十七班。 许乐走进去,看到像是一群蓝精灵般的朝气蓬勃的高中生,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从厚重压抑的写字楼里瞬移到了刚下过雨的森林中,深吸了一口雨后清澈的空气。 年轻,真好啊。 许乐觉得自己当前棘手的困扰都被消散了一些,甚至生出些因祸得福的感受来。 但这种感受只持续了几秒就戛然而止, 大脑里那空白的感受又袭涌上来了。。 许乐站在狭窄的过道中间。。 大哥,别啊,别现在死机啊,你现在停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动啊!动起来!动起来,为新的生命喝彩! 奈何无论许乐怎么着急,身体的本能都未曾出现。 “叮咚!叮咚?”许乐求助。 耳边嬉戏打闹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就是没有那贱贱的声音。。 狗系统,关键时候就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许乐尴尬的轻咳了声,抓了下自己的单肩背着的书包带,环顾了教室一圈。。 还没上课,教室里乱得很。。 有两个同学在那轮流张着嘴仰头抢一包干脆面的,有按着一本别人的作业本刷刷刷在那抄的笔杆子都要抡出火星的,有在桌面上用书和卷子搭起来的摇摇晃晃的高塔里翻自己下节上课要用的课本的。。。 混乱又热闹。 唯有许乐,跟傻子似的往那一站,活像一副教导主任来班里抓学生的活化石样。。 终于,许乐看见了在教室最后一排,一左一右的两个角落有两个没人的单独的空座位,一个靠门,一个靠窗。 赌一把! 许乐走向了靠窗的那个位置,将椅子拖出坐了下来。 呼—— 屁股挨到椅子的那一刻,许乐有一种悬着的心落回实处的安全感。。 这熟悉的安全感。 这不是我的位置,还能是谁的呢? 扣扣— 椅子还没被坐热乎,在许乐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食指关节弯曲,在棕色的桌子上敲了两下。。 许乐抬头,撞上一双俯视着自己的眼睛。 两人对视。。。 过了那么几秒,许乐立即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我的安全感,这是他的安全感。 “我坐错位置了。。”许乐赶紧站起来解释道。 对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自绕过许乐将自己黑色的书包放到了桌子上,拿出了自己的书放到课桌上。。 许乐被挤到过道,默默拿起自己的东西,到最后一排的另一个角落,靠进门的那个位置坐下。 铃声刚一响起,教室前一个穿着朴素戴着眼镜的小眼睛的老头走了进来,开始上课。 许乐偏头看坐在窗边的男生。 男生低头脊背绷直,在自己的本子上唰唰的写着什么。 许乐能看到他像手一样的骨相很好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就是线条锋利,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冷漠。 下一秒,一阵风将薄纱窗帘吹起来,少年整齐的黑发有几缕随风拂动起来,阳光也顺势挤过窗柩,落在男生身上。 刚刚那眼下浅浅的的阴影消散,被金黄的光晕所取代。 许乐见到这一幕觉得身子也随着暖和起来。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去想: 不是哥们,我不就是不小心坐错了一下位置吗,你刚刚那眼神,有必要跟看狗似的看着我吗? 写给许意的云里雾里毫无逻辑碎碎念: 很奇怪啊,你不怕世间千万下自己的孤独渺小,不怕黑色夜幕下独自一人的踯躅前行,甚至你不怕一次次跌倒后的头破血流和倒地不起,但你偏偏怕爱。 觉得爱嘛,确实是很好的事物呢,高悬如明月,但却不如明月清澈透亮。 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非要那般复杂,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偏偏会在巨大的欢喜里藏悲哀。 于是抗拒爱,回避爱,恐惧爱,怀疑爱。 但难以启齿的是,你常常渴望爱。 这时常蹦出来的念头令你难过痛苦,你觉得你背叛了自己一直以来不要向爱这种可怕的东西靠近的信仰。 但这怎么能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趋向爱的本能它存在于每一副温暖的身体,每一个有力跳动的心脏。 你可以直视这样的本能,寻找这这样的本能,甚至是索要这样的本能。 但索要的方式绝不是历经艰难的去费力寻找一个人,找到他后对他说:“请你给我一些爱吧。” 而是你要转过头朝着自己,说:“请你给我全部爱吧,全部的,无条件的爱吧。” 当你获得了来自于自己的爱后,你就转过头来,什么都不用做,朝着太阳张开双臂,迎接就好。 你可以坦然的迎接你的干净纯粹,源源不断,温暖炙热的,你从前所畏惧的东西。 因为你很好,你值得。你非常好,你值得任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2 我是许乐,还是许意? 第3章 3 我的组长有强迫症 站得挺直的小老头在讲台上目光如炬,气壮山河。 知道的是在讲一元二次方程,不知道的会以为他在给新时代青年进行最伟大的宣讲。。。 奈何新时代青年许乐已经被荼毒颇深,执迷不悟。 “56、57、58、59、60!” “叮铃铃铃铃——”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不踩点下班就是无偿加班,不踩点下课就是背叛课间,这才是许乐秉持的最伟大的人生信仰。 因此铃声一响,许乐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但是谁知道呢,如此真理,在整个高二十七班里,仅仅只有许乐自己一个人坚定不移的执行。 除了许乐,没有一个人动。 正慷慨激昂讲的投入的小老头被许乐的举动被迫打断停下来,原本一直眯缝着的小眼睛瞪起来,他绷着脸问许乐:“你想干嘛?” “我,”许乐愣了愣,尴尬的扯起嘴角,胡乱扯道,“我困了,对,困了,想站起来听!” “嗷,一节课了,你不站起来听。一打下课铃你就站起来听,你糊弄谁呢?你不是想站着听吗,你这一上午所有的课都站着听,省得你困。” “啊?” “啊什么?” 这会不是争辩的时候。 许乐,忍! 上下都得忍住! 许乐身体紧绷,痛苦的倚在墙上,有气无力的回了句:“知道了,谢谢老师。。” “哼,”小老头扭过身子把刚刚没讲完的题目讲完,随后将粉笔一甩,说道,“今天的课就讲到这吧。” 谢天谢地! 许乐想,这回终于能下课了吧,他又要着急往出跑。 可许乐膝盖刚抬起来,悲惨的发现,教室里还是没有人动。 恨天恨地! 果然,讲台上陈老师正在用被口水润湿的食指一页页翻着书本,不紧不慢的继续说: “以后我们就按新分的小组监督协作,互相帮助提高成绩。大家那小组我看差不多都分好了。” 陈老师放下书,又拿起桌子上的点名册,继续用食指翻着说:“除了,除了许意。。。许意,你是怎么回事?” 底下一片安静。。。 别叫许意,许意微死。 “许意?”陈老师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人答。 “许意!!” “哎哎哎,在呢!” 许乐其实还是不太适应自己的新名字。 “你一天天干嘛呢?老跟丢了魂儿似的?”陈老师怒目圆睁,眼睛又大了一圈,估计是极限了,随后恨铁不成刚的继续说: “你就跟唐浔他们一组,全班就剩他们组还少一个人。” “嗯嗯,我同意。”许乐显得格外乖巧,他拼命的想赶紧结束这一切,赶紧下课,他好急啊。 “你同意?用得着你同意吗?嗯?你要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可惜陈老师听不见许乐的内心所迫,朝他大声喊道。 “我同意。” 这时许乐听见坐在窗边的男生说,此刻他觉得这个虽然听起来冷淡的声音无比悦耳。 “嗯,那就行,许意,你好好跟着人家小组学习。你这成绩。。。”陈老师还在喋喋不休。 “陈老师,是不是该下课了。”唐浔觉得陈老师早就把时间忘了,于是提醒了一句。 “啊对,下课,下课啊。”终于!陈老师终于舍得离开了他的讲台。 感恩的心! 许乐激动的要哭了。 他一秒钟不敢耽搁,朝着厕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幸好幸好,这时候许意的身体本能还在线,知道往哪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感谢有你,许意! 解决完人生大事的许乐神清气爽,脚步轻快的回到教室。 他拉开自己的椅子,突然停下来,想到了些什么,朝着唐浔的座位走过去。 唐浔这会正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低头看着下节课的书。 他前桌是个身材健硕长得有点粗旷的男生,头发剃的很短,青茬薄薄一层贴着头皮,转过来对着唐浔正在说些什么。 等许乐走的近些,听到那男生在跟唐浔说: “我就说你带我一组吧,你非不带我。这下好了,给你们塞了个许意,成绩还不如我,天天还不跟人说话,要不我跟老陈去说我跟他换?” “不换!”声音从两人的头顶传来。 许乐走到两人边上,拉着一张脸非常不爽的盯着那个男生冷冷的说道。 一直低着头的唐浔突然听见另一个不属于周晨阳的声音,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 看到来的人正是周晨阳口中正在谈论的许意。 唐浔张了张嘴,貌似是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又把嘴闭上了。 跟金鱼在水池里嘴巴张合着吐泡泡似的。 许乐盯着另外那个金刚一休哥。 给他盯的心里发毛,头皮都有点发凉,早知道头发留长点了。果然不能背后蛐蛐人,周晨阳欲哭无泪的懊悔。 但,我,我说的是事实啊,成绩差不让人说了? 成绩差你学啊。 你不跟别人说话也是事实啊? 大家都是同学,你主动跟别人交朋友嘛。 我应该。。。。也不算胡说。 周晨阳觉得自我攻略的差不多了,试探的抬头去看许意。 结果刚对上那双眼睛一秒钟,瞬间又把头低下去了。 哎呦妈呦,那俩大眼珠子瞪着我咋那么吓人。 许乐见对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终于肯移开了视线。 白长那么大块了,胆儿小的跟老陈那眼睛似的。 许乐将视线移到了唐浔身上。 你看明显这位就淡定许多。 “你也想让我跟他换?”许乐问。 唐浔看上去对谁和自己一组并没什么所谓,他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钢笔在指尖轻松的转了个圈,说:“不用换。” 许乐看了周晨阳一眼。 “嗯,那有什么小组任务,你记得跟我说,”他看着周晨阳逃避的目光,阴阳怪气的加了一句,“毕竟我的成绩还赶不上进不来这个小组的。” 李晨阳头更低了。 “行。”唐浔倒是对许乐的阴阳怪气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又将钢笔转了一个漂亮的圆圈。 许乐又看了周晨阳一眼,两眼,三眼。。。。 终于瞪人的许乐眼睛瞪得有点酸,被凝视着得周晨阳脖子僵的要犯脊椎病。 许乐这才满意的潇洒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像是笔掉在了桌子上,被周晨阳的声音掩盖。 “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许乐走了之后周晨阳活动着着脖子向唐浔哭诉。 “果然不能背后议论人啊,站在道德低处,就是矮人一等啊。。。” “嗯。” “但是你发没发现,许意今天有点不一样?”周晨阳扒着凳子身体往前倾了倾,不知悔改的开始背后议论许意。 “嗯。” “你也发现了是吧?他以前可是从来不搭理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嗯。”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他看着唐浔提高了点音量气恼的说。 “你说什么了?”唐浔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晨阳。 “。。。。。。你。” 周晨阳觉得第一次觉得高二十七这个班级,有点冷漠。 “上课了。”唐浔看他也没什正经事情,说道。 周晨阳确信,高二十七班这个班级,非常冷漠。 等第二节课都上到一半,许乐突然想起来了,刚才课间本来是想去找唐浔把自己从学习小组的名单里划掉的。 自己是个命悬一线之人,谁有空陪小孩过家家。 学习什么学习,谁知道我今天有命学,明天还有没有命享受学习的成果啊。 结果被那傻大块一激,这学习小组还真让自己闯进去了。 二十三岁纯恨社畜勇闯高二数学学习小组? 谁会愿意在好不容易获得的二次生命里,充斥的都是一元二次方程啊!!! 许乐晕晕乎乎的上完了一上午的课,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死了一半。 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没有一点知识顺利的进入自己的大脑。 自己这是什么狗脑瓜。 算了,狗脑子也得补充营养。 许乐看教室里大多数学生已经离开教室了,下课不积极,干饭到一点不能耽搁。 剩下没几个人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了。 许乐环顾了一圈,想找人陪自己一起,一来怕自己万一大脑再宕机走错咯,二来也能多接触接触人,没准儿还能研究研究药效值。 自己这是什么聪明脑瓜。 许乐看了一圈,将视线落在了教室另一边的唐浔身上。 只见那人正在一丝不苟的整理自己的书本和文具,认真程度堪比测查精密建筑物。 他将摞在一起的书本和试卷立起来在桌子上戳了戳,感觉好像不是很满意,又把书换了个方向戳了戳,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动作。 我这组长。。 这是有强迫症啊? 许乐喜爱神游的脑子里莫名蹦出来一幅画面: 自己在试卷上写上东倒西歪的许意两个字,唐浔拿起卷子反复端详着,眉头皱起来,仿佛在看什么垃圾。 然后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训斥道:“你这字,抓只蜘蛛沾点墨水爬出来的字都比你爬的横平竖直。你别写了,去给我抓100只蜘蛛来,抓不完就别吃饭。” 许乐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甩出去。 他连忙将目光从对着课本做实验的人的身上移开,转过身拍了拍自己前桌的肩膀。 前面戴着眼镜瘦瘦的男生转过过头来,貌似对许乐为什么突然拍自己的行为不太理解。 许乐收回手,这哥们咋那么瘦,肩膀那骨头都硌人。 “一块去食堂吃饭吗?”许乐问。 “啊?” 隔着厚厚的眼睛都能看到男生眼里的震惊。 难道许意这人以前在班里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一块吃个饭,又不是一块睡个觉,有必要这么震惊吗? 再说,两大男的一块睡个觉又能咋的。 你啊什么啊? 大惊小怪。 “一起吗?”许乐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也行。”男生尽量收回对许意主动提出和自己一块去食堂的惊讶,让自己语气自然的应答。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后门走出教室。 这时许乐发现整个教室里已经空了,他抬眼又看了下唐浔的座位,发现唐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桌子上的几本书和卷子乱七八糟的扔在桌面上,完全不像刚才那小心翼翼放上去的样子。 嗯? 这强迫症,不管自己的精密建筑物了? 许乐觉得有点奇怪。 但肚子叫了,于是他抬手将教室里的灯按灭,跟着那瘦瘦的男生一起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第4章 4 宋匪 李知元 “distant,遥远的,远处的。d-i-s-t-a-n-t。。。” 许乐边上的男生一边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一边手里拿着单词本头也不抬认真的背着单词。 为什么? 我是倒数第一排,你是倒数第二排,我们什么关系? 我们应该是整个班集体里最亲近之的人啊。 我们应该一同为害群的马,划水的鱼,搅。。。 而你,为什么偏偏要如此之卷。 许乐听着旁边背单词的声,无比痛惜的想。 “咳,那个啥,你看咱也前后桌这么久了,你别背了,咱聊聊天呗。” 许乐企图将自己倒数第二排的好搭子重新拉回躺平的康庄大道。 奈何旁边的人连头都没抬,反而从自己校服兜里掏了掏,又掏出来一个小单词本,塞到许乐怀里。 “你也背背。” “啊,我就不用了。” 许乐将本子又塞回男生的校服口袋,塞之前特意看了看在封面上写着的字:高二十七班,宋匪。 字和眼前的人很像,清秀隽永。 这名字,反倒是和眼前的人大相径庭。 “宋匪?”许乐喊了他一声。 “嗯?”以前怎么没感觉许意这么多话。 许乐两眼睛滴溜一转,想到个好办法。 他一把揽过宋匪,将自己的胳膊随意的搭在他肩上。 一直在低头背单词的人身体僵滞了一下,头抬起来,看向许乐的表情充满疑惑。 当然说疑惑是给许乐留面子,其实就跟看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但许乐却全然不在意。 小小眼光在药效值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能多蹭几点药效值,你给我脑门上盯出俩窟窿眼儿来也不是不行。 许乐在宋匪单薄的肩上拍了拍,善解人意的说:“我看你低着头,别一会撞哪了,怪危险的,我揽着你走。” 说完无比诚恳的笑了笑。 宋匪觉得自己这后桌今天真的不是一般的奇怪,而且许意这样令他很别扭。 但拒绝别人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于是宋匪只是不自然的动了动肩膀,最终还是没把许乐的手拿下去。 这一路上肩膀上的胳膊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导致宋匪后半部分的单词一个都没记下来。 反观许乐,满脸的愉悦和得意,牙都快吹感冒了。 来吧,药效值。 来吧,来吧,来吧。 两人就这么一直走到食堂。 许乐已经沉浸在获取药效值的氛围里不可自拔了,这时候想让许乐把胳膊拿下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坐在食堂打完饭的周晨阳刚要把自己盘子里的红烧鸡腿塞进嘴里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食堂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一个刚往前挪一步,另一个就赶紧跟着贴上去,跟对方身上有磁铁似的。 本来其实没什么,可偏偏这俩人,一个是在班里独来独往的许意,而另一个,是在班里独往独来的宋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惺惺相惜? 他张着嘴巴大为震惊,说:“许意和宋匪这俩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坐在对面一直专心吃饭的唐浔听到后,顺着李晨阳的视线,抬头往自己身后的方向看去。 这时候,许乐和宋匪已经拿着餐盘站到了队尾,但许乐还是没舍得把手离开宋匪的肩膀。 他一手拿着餐盘,另一只手伸直搭过去。 接触的能时间长点就时间长点吧。 在湖底那时候就碰了叮咚一小下,就获取了两点药效值。现在都这么久了,自己这药效值不得赚翻了啊。 这还不得活个长命百岁。 许乐开心的嘴角根本压都压不下来,眼珠都亮了,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生动的表情。 唐浔将眼睛轻轻半阖着,只看了一眼就转过来。 而周晨阳还在那举着鸡腿跟个傻子似的在那盯着看。 一直看到终于轮到许乐和宋匪打饭了,许乐不得不将手从宋匪肩膀上拿下来的时候,周晨阳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他刚想把手里的鸡腿送进嘴里,结果发现自己筷子上早就空了。 嗯? 我鸡腿呢?我那么大的一个鸡腿呢? 鸡腿早就到了唐浔的盘子里,而且已经是半个了。 “你是人啊?唐浔?”周晨阳恨恨的说,“你知道你吃了我这么一个鸡腿,我今天的蛋白质摄入量就不够了吗?而且你以前不是不爱吃鸡腿吗?” “现在爱吃了。” 唐浔把最后一口吃完,端着餐盘站起来,看了一眼周晨阳胳膊,接着说:“而且这点蛋白质,对于你来说,多点少点没什么影响。” 说完抬脚头也不回的走出食堂。 宋匪就连吃饭的时候,单词本都会摊开放在手边,时不时的瞟上两眼。 许乐手边也有东西,满满一碗浓郁的海带排骨汤,时不时喝上两口。 许乐不禁想:当高中生可真好。 他嚼着嘴里的饭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宋匪,又补充了一句,当一个完全不在意学习成绩的高中生可真好。 许乐摇摇头,趁现在赶紧问叮咚。 “叮咚,叮咚!” 没人应他。 “非主流鱼!” “。。。。你干嘛啊!”叮咚的语气里显然充满了怨气。 “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也有下班时间吧,大中午的,你吃饭我不吃饭啊??” “你还吃饭呢?” 许乐有点震惊,叮咚它吃啥啊,他回忆着昨天在湖底的画面,仔细想着这条鱼的嘴是什么样子的,它不能是芭比粉吧。 “哎呀,不好意思嘛,我有点着急了,下不为例。”许乐也深知,在非工作时间把叮咚找出来这事情是非常不人道的,于是态度很好的跟他道歉。 “说吧,干嘛。”叮咚怒气未散,听上去挺酷。 “我这不想问问你,我那药效值涨没涨吗?“许乐有点高兴又急切的问。 “这个要到早上结算才能知道。” “啊?” “啊什么?药效值又不是及时反馈的。” “你也没告诉我啊。” “我怎么没告诉你啊,我不是告诉你一切要靠你自己慢慢探索吗,你这不就探索出来了吗?”叮咚理直气壮的说着。 “你。。。”许乐刚想和叮咚好好地争辩几句,自己斜对面突然坐下了个男生。 这男生没穿校服,看上去高高壮壮的,当然比着那位金刚一休还是差一点,但那张脸一看就比周晨阳凶了许多。 他一来就坐到了宋匪身边,还故意往人家那里挪了挪,胳膊搭在宋匪的肩膀上。 许乐看见那么一条粗壮的胳膊放在宋匪单薄的肩膀上,都生出几分心疼来。 别给我可爱的小药箱压坏了啊!! 宋匪明显僵了一下,本来在低着头吃饭的身体瞬间绷得笔直,送到嘴边的米饭也被放了下去,看上去不太有胃口的样子。 可这男生丝毫没察觉出来宋匪的不自在,或是察觉到了但不在乎。 “晚上放学一起走啊。”他说。 宋匪嘴巴紧闭成一条直线,脸也涨红了,沉默了半天说了一句:“不了吧。” 男生不爽的把搭在宋匪肩膀上的手臂抽走,放在自己下颌处拄着,用另一只手掏出来一只打火机,用手指捏着在桌子上啪嗒啪嗒的一下下转着。 “不能一起走吗?” 男生显然怒气已经升起,眼里尽是威胁,但偏偏嘴角却偏偏硬撑着上扬,就显得莫名扭曲。 宋匪刚要点头,就听见打火机咔哒一声被按着了,突然眼前一片灼热。 火苗蹭的一下钻出来,炙热的温度让宋匪瞬间觉得眼前一黑,眼泪不受控的留下来,只能堪堪的往后躲着。 “你干嘛?” 许乐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用力的挥开了男生的胳膊,并走过去拽开宋匪。 这人是疯了吗?大庭广众还是在学校这是发什么神经呢。 那人竟然及其畅快的笑了一声。 他站起身来,站到了许乐面前,弯下身和许乐平视。 “我干嘛?我让我、弟、弟,晚上跟我一起回家,我干什么了啊?”对方着重强调了那三个字。 “你弟。。。”许乐将身子挺直,冷声说道:“那怎么了,你耳朵聋了吗?你没听见宋匪说不了吗?” 男生脸色毫无预兆的一下子变得铁青,似乎刚才的伪装终于懒得维持了,五官都快由于恼怒扭曲到一起。 这哥们主修装波一,辅修变脸的吧。 一会一个样,脸不怕抽筋吗? “你他妈,有种就再跟我说一遍。”男生走近,对许乐低声吼道。 “我他妈,就不再说一遍。”许乐一字一句回应,毫不示弱。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食堂里还剩下的没吃晚饭的学生都朝着这里看过来。 就在这时候,宋匪上前一步,挡到了许乐身前,皱着眉对眼前的男生说:“晚上一起走,你别闹了。” 男生像是没听见宋匪的话一样,还是只顾着气冲冲的瞪着许乐。 “李知元!”宋匪急着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男生这才将目光从许乐脸上移开,看向宋匪。 看着眼前宋匪脸都涨红了,他刚刚的怒气好像一下子就散了,这家伙这个样子,貌似比平常那副死样子要更有意思一些啊。 于是许乐下一秒就看到李知远这个变脸怪又开心的笑了一下,然后偏着头盯着自己,带着点欠揍的得意的神色说: “好的,晚上等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食堂。 第5章 5 噩梦 回去的路上宋匪沉默着,原本他也是沉默的人,但这回他连自己心爱的小单词本都不掏出来了,可见心情差到了极点。 许乐本来就不是善于安慰的人,况且他也并不想打探别人的事,于是只能想着法子转移宋匪的注意力。 “宋匪,你数学学习小组里都有谁啊?” “。。。”宋匪愣怔着往前走,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宋匪?”许乐提高了点音量又叫了他一遍。 宋匪这才好像一下子回了神,连忙说着:“啊,我刚刚没听到,那个。。刚刚那人他是。。” “我问的是,你们数学小组成员里都有谁?”许乐打断他,只好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哦,哦。”他没想到许乐问的是这个。 “哦什么哦,”许乐伸出手,在宋匪的眼前左右晃了晃,宋匪的眼睛跟着许乐的手眨巴了几下,然后许乐就在他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笑着说了句:“回神。” 没想到这一下子还挺管用,宋匪还真的不像刚刚那么恍惚了,回答:“有赵静,钱一,和周晨阳。” “诶?”许乐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来了兴趣,“那个周晨阳跟你们一组啊?” “嗯。” “他学习成绩很差吗?”许乐突然问。 宋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许意关系起来周晨阳的成绩来了,两人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啊。 接着宋匪说道:“比你好点吧。” “。。。” 许乐沉默,宋匪这也太直白了点吧。 虽然我是不在乎成绩,但比所有人都差,还是对自己有点打击的啊。 许意,你一个高中生,究竟一天天的都在干嘛,就这么爱惜自己的脑子,生怕它累着,是一点不用啊? 等两个人回到教室,宋匪已经完全恢复了,又拿出自己的另一个小本子伏在课桌上看了起来。 许乐也从课桌里掏出一本书,翻开,庄重的用手在书上压了压。 然后靠在背椅上脑袋向后一仰,把书往自己脸上一盖。 开睡。 睡着了的许乐做了个梦。 他梦见老陈在讲台上问自己:“你跟谁一小组啊?要没有队友,可就得进到这个笼子里。。” 他眼里闪着的骇人的光,带着疯狂的讥笑,指着某处。 顺着指尖的方向,许乐看见讲台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大洞,依稀能看见红褐色的炭火在洞口徐徐燃烧着,上面挂着着一个由方程式组编成的笼子。 他顿时觉得心脏仿佛要顺着喉咙钻出来,又仿佛要深深的坠下去,咚咚乱蹦。 整个班级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看不清朝投来的目光是什么样子的,是嘲笑,是鄙夷,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通通看看不清。 但总归是叫他难受的想逃,可是他的身体僵在原地,喉咙里也像被堵了一团棉絮,令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可怕的是,许乐觉得这个梦境无比的真实,就像是在现实当中经历过的一样,这更令许乐更觉得窒息。 “你自己一组啊?”老师又高声问了一遍,带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像是要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抓进笼子里接受炙烤和审问的兴奋与贪婪。 许乐觉得讲台上的陈老师,仿佛是刑场上拿着刀准备执行的刽子手,而看向自己的同学,是台下对恶人义愤填膺指责着的围观者。 而自己是那个犯下了滔天大罪的穷凶极恶之人,一直掩瞒的罪行被暴露在大众之下,接受审判。 情急之下,许乐突然想起了一个同当下格格不入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远离眼前这一切混乱处境的千里之外传来,事不关己般淡淡地说道:“我同意。” 对! 我跟那个人是一组的! 那个人说他同意。 他的名字叫什么?他叫什么来着??? 许乐激动的想立刻地喊出来,告诉他不是一个人,我和那个说同意的人一组,我不要去那个笼子里被火烤。 可越着急,他越死活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 而且喉咙里的棉絮正在铺洒开来,充斥了自己的整个身体。 无论他怎么拼命的喊,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来。。 甚至开始有无数双手爬上自己。。。 “唐浔!” 许乐突然大喊一声,随后惊醒过来,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他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着,像是溺水者刚刚上了岸。 好一会,许乐才来得及拨开迷蒙着的灰暗看清眼前的场景。 可貌似,眼前的场景也并不比梦里好到哪去。 只见唐浔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自己睡前用来遮挡视线的课本。 但显然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喊吓到了,握着书的手现在还停在半空中。 许乐顺着紧紧捏着课本的手指慢慢的向上看唐浔的表情。 只见对方唇微微张着,显然有吃惊的注视着许乐,惊讶于为什么眼前的人在睡梦中突然会大声喊了一句自己的名字。 许乐快速躲闪开对方的视线。 午休时间,教室里本就安静,这么一喊,班里的其他同学都看过来,注视着教室后方的两个人。 许乐顿时尴尬的想逃,脑子里羞赧的想着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 他心虚地又偷偷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唐浔。 不瞥不要紧,就这么一瞥,许乐原本的尴尬都瞬间消散了,被一股脑的愤怒取代。 是大哥,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我不就学习成绩差点吗? 那也不至于被我在梦里喊了一句你的名字,气得脸都红了吧? 我是你小组里的耻辱吗! 喊你一句你能掉块肉吗? 许乐变脸似的,也不再不好意思了,他一把抢过了唐浔手里的课本,气势汹汹的喊了一句:“你拿我书干嘛!” 唐浔被一会一个样的许乐搞得头彻底晕了,刚想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就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句。 但看着眼前眼睛睁的越来越圆跟俩地球仪似的许乐,又觉得好笑,于是他直起身来俯视。 但在许乐眼里,这就是**裸的挑衅。 又来了,又是这个看狗的眼神。 许乐校服的两个袖子都撸起来,将胳膊露出来。 我怕你啊,你真以为你是金刚一休哥啊。来,有能耐咱现在干一仗,不给你打服我就白比你多活这么多年! “班长说下周周末的社会实践按数学小组来,问你参加吗?”唐浔这时开口问道。 “这还能自己选参不参加?”许乐没什么好气儿的反问。 “能。” “那我不参加!” 许乐说完,很有气势的用脚把椅子往后一踢,就要往起站。 “不参加你就跟老陈说你不在这一组。”唐浔看着许乐被撸起袖子的两条胳膊说道,对方手腕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疤痕。 然后许乐依然很有气势的用脚把椅子往前一勾,坐了下来。 许乐原本想说,不在就不在,谁可是稀罕死你了? 但下一秒,许乐想起来刚才的那个梦,气势弱了一大半。 许乐坐回椅子,把袖子也默默的撸回手腕,不情不愿的问:“得多长时间啊?” 唐浔将视线从许乐胳膊上移开,“一天吧” 许乐:“行吧。” 见他同意了,唐浔点了点头,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书重新扣回许乐的脸上,还在书上拍了两下,转身走了。 “。。。。” 许乐在黑暗中暗自叹息。 下午的课程和上午的课程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许乐听了就犯困的东西。 正值盛夏,教室里的风扇在头顶一圈圈的飞快转着。 许乐盯着风扇中心,想象着如果现在风扇松动掉了下来,会先削到教室里的那个脑袋。 想了一会他又向窗外看。 外面的天空,冷冷的,像染了蓝色墨水的氤氲开,衬的万事万物都很清明干净。 树叶绿的很干净,对面的教学楼的窗也透彻的很干净。 自己的脑子,也很干净。。。 许乐颓然的将下巴搁在课桌上,本来想触景生情,回想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是不是也是很美好,慌乱?迷惘? 都可以,什么样子都好。 只要是属于自己的。 但许乐寻找不到一点和自己的从前有关的影子。 这让他心里空空的,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记忆的人。。。。 就这么过了一下午,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许乐吐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开始收拾书包。 他刚把书包拉链刚拉上,就看见李知元靠在班级门口,眼神直勾勾的望过来,朝着自己前面的宋匪吹了个口哨。 原本庄严神圣的教学圣地,一下子让他衬的像混混们聚集的小胡同儿。 许乐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 宋匪还在那磨蹭,不知道是他本来就慢吞吞的,还是抗拒李知元。 那肯定是抗拒啊! 要是我,站那傻子边上一秒都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于是许乐向前附身,靠近宋匪:“宋匪,要不我们放学一块走?” 宋匪将自己的最后一本书塞到书包里,想想许乐今天和李知元在食堂针锋相对的样子,摇了摇头说:“还是不用了吧。” 他背起书包,跟许乐说了句明天见,抬脚朝着李知元的方向走过去。 许乐偏偏就从这瘦弱的背影里看出了点悲壮来。顿时脑补出一场家庭大戏,摇了摇头感叹道:“啧啧,心疼我们的小药。。。。。小匪啊。” “你有空心疼人家不如先心疼心疼你自己那数学卷子。” 唐浔单手拎着自己的书包不知道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在路过许乐身后的时候撇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诶,不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啊!” 第6章 6 药效值:3 六七点钟的傍晚,无论在哪个城市,都是最为嘈杂的时刻。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黄昏里行色匆匆,只为能尽快回到熟悉的家,夕阳下的鸟儿,也朝着巢的方向飞去。 唯独许乐,在这能容纳一切事物的万千世界中,却找不到自己的巢了。 藏在熙熙攘攘的喧闹中,外表看起来吧,和来往的人没什么不同的,但扒开皮儿一看,才知道,里面是空心儿的。 心越来越空呢,身体就越来越重。 落日余晖洒在自己身上,像是有千斤重。 许乐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家。 当然,是许意的家,不是许乐的家。 家里安安静静的,好像没什么人在,这反而让许乐轻松了一点。 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这样也好,这样不。。。 砰—— “生日快乐!!!” 他刚打开房门就在缤纷落下的彩带下面愣住了。 这是?? “十八岁生日快乐!!” 站在面前的母亲,灿烂的笑着,手里面捧着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 一直没给过许乐好脸色的许禺,站在母亲边上。虽说看上去还是不情不愿,但手里还是老老实实的握着刚刚放完的礼花筒。 许乐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不知作何反应,像是礼花筒的声响还在自己耳边回荡着还没停下来。 刚刚还在苦恼的人,一转头,迎上了来自亲人给准备的生日惊喜。 母亲拿着蛋糕,目光期待的让他赶紧许愿。 身上的夕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映射在眼中温暖的烛光。 许乐闭眼,双手合十。 如果可以的话,许意,就让我悄悄地偷一点你的爱吧,就一点点。 许过愿望后,母亲把蛋糕端进了餐厅里里,让兄妹两人先吃蛋糕自己去准备别的。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许乐见眼前的小姑娘一言不发,埋头吃着自己盘子里蛋糕上的芒果,似乎并没有交流的打算。 他确实不知道在许意这对兄妹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 但既然今天你帮了我,那么我也帮你修复一下兄妹之间的关系吧。 许乐端着自己的盘子坐到了妹妹身边,用勺子将自己没吃过的蛋糕上的芒果挖出来,放到许禺的盘子里。 “喏,多吃点。” 然后主动示好笑了笑,尽量做出一个哥哥该有的温暖与和善。 可女孩似乎对此很惊讶,她的眼睛睁大,盯着许乐看。 逐渐的,眼里出现了一些类似于气愤之类晦暗不明的情绪。 总之这和许乐想象的不太一样。 可就在他想进一步探究女孩眼中的深意时,女孩低头将自己盘子里的芒果插起来,放进了嘴里。。 一直到睡前,许乐都觉得自己被包裹在温暖柔软里。 母亲亲切的带着爱意的注视与笑容,妹妹虽然看上去别扭,但是还是愿意陪自己过这个十八岁的生日,这一切都让许乐感到幸福又安心。 重生的第一个夜晚,许乐安稳入睡。 凌晨三点,许乐在睡梦中被吵醒。 敲响的房门被推开,在灰色的地板上照射出一条亮白色的光,母亲走了进来。 “你妹妹芒果过敏了,妈妈带她去趟医院。早上如果妈妈回不来,你就自己买早餐。”母亲走到许乐身边嘱托着,塞给了他几张钱,然后温柔的抚摸了他的头发,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微弱的灯光消失了,房间里重回黑暗。 房间外传来母亲埋怨的声音,“许禺,你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明知道自己芒果过敏。。。。” 随后传来一声关门声。一切声音瞬间消失了。 母亲刚刚说什么? 许禺她,芒果过敏? 他脑海里出现了女孩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塞着芒果的画面,又想起了她的表情。 这一切都让许乐感到混乱不堪,但他仿佛感觉到那些安慰过他的,虚幻的短暂的幸福在刹那间,消失了。 “叮咚!” 许乐一清早是被叮咚吵醒的,后半夜许乐迷迷糊糊的,弄的现在头都有点晕。 可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 “你的药效值现在显示的就是3,你再问我多少遍它也不会涨一分的!!”受尽许乐折磨的叮咚无情的喊道。 “为什么?”许乐不相信。 “没有为什么?” “你说!你是不是偷我药了?” “我偷你药干嘛啊??我又用不上!” 叮咚急的扯着嗓子喊,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诽谤与侮辱。 “。。。。” 深受打击的许乐一下子无力的倒在床上。 怎么会是3,我明明黏着宋匪好半天啊,他大字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默默复盘。 十分钟之后。。 完全没有头绪。 算了,许乐认命道:“3就3吧,怎么说也涨了一分。” 最起码现在有宋匪,不至于给自己饿死。 “什么?你说宋匪今天请假了?!!?” 班长捂着耳朵,诧异的看着许意。宋匪请假对他影响有这么大吗?怎么跟世界就要大爆炸了似的? 世界还不如大爆炸,但世界偏偏不爆炸。它好好的在那里,看着我爆炸。 “天要亡我!”许乐仰天长叹。 班长还说了什么,许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一直到上课了都像只打了蔫的公鸡。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老陈今天也不像从前那般慷慨激昂。 看上去也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打了蔫。 为什么他是孔雀,我是公鸡?? 陈孔雀将公式抄写在黑板上,转过头来的时候,面如纸色。 “陈老师,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数学课代表小声的问了一句。 “没事,我们来看下一道。。。” 下一秒,老陈晕到了讲台上。 教室里顿时炸了锅,乱成一团,班长立马跑出去找来了主任和校医。 老陈在被抬出去之前醒过来,不忘用虚弱的气音对课代表说:“去,去办公室拿套卷子。。。。做题。” 然后便被抬了出去。 许乐看着被传到手里的卷子,摇头感叹:“这究竟是什么大无畏的职业精神啊?” 随后不忘点叮咚:“你就能不能跟人家学一学有点职业素养,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系统?” “你见过别的系统啊?” “没有啊。” “那你凭什么说我是最差的一届。” 许乐不语。 “嗯。。。。。”叮咚被许乐的一言不发弄得有点自我怀疑,动摇了问:“别的系统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了。你不信回去问问你二大爷。” “那好吧。。”叮咚大发慈悲,“那我就给你一点点提示吧。药效值的增涨和你接触别人的时间的长短无关,你也许会在一瞬间获得百分之百的药效值,但也有可能在一瞬间就回到重生点。。” “这是什么意思?” 许乐还想让叮咚说明白一些,但叮咚的慈悲很少,就只有一点点。 无论许乐再怎么叫叮咚,它都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许乐努力思索叮咚的话,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的话,那难道跟人有关系。。。。。 突然一个纸团丢在自己桌子上。 他慢吞吞的把纸团打开,只见纸团上写着三个大字:交卷子。 许乐抬头张望了一圈,看到坐在窗边的唐浔看过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桌子,意思是让他把卷子拿过去。 许乐一把抄起空白的卷子,走到唐浔面前,面不改色的把卷子放到他桌子上。 唐浔低头看许乐的卷子,一节课过去就在填空题上写了个c? “嗯,我不太会做。。”许乐扣扣自己试卷上的唯一的痕迹,企图把那个C扣掉,但显然是没用。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看着唐浔试探的说:“要不。。你教教我?” “我教你?” “嗯嗯,”许乐拿起卷子盯着唐浔点了点头,生怕他拒绝,着急提醒道,“组长?” 唐浔刚张开了嘴,许乐就不给他一点反驳的机会,连忙说了句“谢谢组长”,然后拖着自己的椅子坐到唐浔边上。 还往进挪了挪,毫不客气的说:“往里点,分我点桌子。” 唐浔看了他好半天,像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往边上挪了挪椅子,将自己的桌子分给许乐一半。 许乐将自己的卷子放到正中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胳膊触碰到唐浔,然后面色如常的说:“讲吧。” 唐浔垂下眼看了许乐的胳膊一眼,貌似是想让许乐离他远一点。 许乐觉得这样轻微的接触在同学之间应该算是正常的事情吧,同桌之间还难免碰到胳膊呢吧。 于是他装傻,强撑着没把自己的胳膊拿走。 但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唐浔一直没动,就在许乐实在撑不住想着算了的时候,唐浔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哪道不会?” “这道这道!”许乐生怕唐浔反悔似的,指着卷子的第一道题目说道。 唐浔拿过卷子讲题。 五分钟后。 “没有为什么!让你套这个公式就套这个公式!” 许乐难得在唐浔身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急躁的情绪。 “我知道了,这回真的知道了。”许乐赶紧说。 唐浔呼出口气,食指在许乐的卷子上敲了两下,示意他继续往下写。 许乐先是把唐浔刚刚重复很多次的公式抄写在空白的地方。。 然后。。 然后。。。 不是,我真会写! 但是唐浔在边上投来的注视的目光仿佛有实体一般,针似的戳在自己的身上,让许乐不免有些紧张。 许乐停滞了许久。 突然,他啪的把笔一放,站了起来。 唐浔被他吓了一跳,这,不能是做题做疯了吧? 他皱眉问:“你干嘛?” “我,”许乐把自己的卷子倒过来一扣,“我去洗把脸。” 说完抬脚冲出了教室。 许乐心脏跳的飞快,他看着洗手间的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脸,苍白的快赶上刚才的老陈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拍打自己的脸,然后拄着洗手台大口地呼吸着? 许乐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尖锐的指甲在上面摩擦着,他开始身体颤抖。 并感到一种羞愧、指责甚至是自我厌弃的心情。 许乐觉得这应该是来自于这副身体的本能反应。 不是??不就是做不上来一道题? 这有什么的啊?成绩都成倒数了,也没有见你怎么着啊? 许乐闭上眼,只能等待着这一切慢慢过去。 缓了很长时间,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他像是经历了重病发作一半,疲惫的抬起头。 可镜子中的脸却让许乐大吃一惊。 原本干净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在本就苍白的脸色下衬的更为明显。 许乐觉得发生的这一切就像一场吊诡的梦魇,明明自己刚才只是轻轻的用水洗了脸,让自己清醒一下,但怎么会。。。 刚刚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莫名出现这么多红色的印记,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他盯着镜子里的脸看,镜子里的那双眼睛突然变得很深,深不见底,镜子外的那双眼睛却变得很浅,浅不盛泪。 直到一颗泪珠像雨水般滑落,落到嘴角处,变得干涸,痛苦也就随之停下来。 许乐等着脸上的痕迹消散了些,又洗了把脸,回到了教室。 还好是印子在另一边脸上,而且不太明显了,不然还得找理由解释。 可他总觉得唐浔在盯着自己。 许乐有点心虚,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为了那点不知道有没有的药效值让他教自己了。 他心不在焉的把公式在纸上划拉了一遍。 许乐觉得唐浔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自己,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站在他面前,你什么衣服也没穿,但他穿的整整齐齐还是高定款,然后就这么看着你。 你都不用对视,就有点想躲。 他又用笔在纸上写了遍公式。 哎? 才发现,这笔什么时候没水了?? 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道道笔尖留下的划痕。 许乐把笔甩了甩,又在白纸上画了几下,还是不行。 他嘟囔着:“刚才出去前这笔还是好好的,怎么回事?” 啪嗒! 一支崭新的钢笔落在自己的卷子上。 这支钢笔看上去精致漂亮,只不过被主人残忍的丢了过来,毫无怜惜之意,像是带着怨气。 “用这个。”唐浔说。 “你这笔一看就是新的,而且挺。。” “你用不用?”唐浔抬起手就要往回拿,“你不用就还我。” “用用用。” 这人平白无故的生什么气啊? 还是别招他。 你等宋匪回来了的,我绝对离你十万八千里远。。。 许乐墨迹了半天,终于把一张卷子写完了。 他看了看写的满满当当的卷子,颇为欣慰抖了抖,然后把钢笔盖上盖子,递还给唐浔。 对方没接。 过了很长时间,久到许乐以为对方走神了,唐浔突然开口道:“送你了。” 听上去不倒是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但是。。。 “哦,谢了。” 许乐也懒得管唐浔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药效值也蹭了,卷子也做完了。 他把笔往自己兜里一揣,拖着自己的椅子往回走。 他一边走一边愤愤的想:装什么大少爷,怎么,你的东西被我们平民碰过,就脏了?瞧你刚刚盯着我手看的那个表情。 你等宋匪回来的,我绝对离你。。。。 “许意。” 唐浔在背后叫住他。 “又怎么了?”大少爷。 唐浔站起身,走到许乐面前,盯着他的脸,眼里有歉意微微闪动,轻声说: “我不是故意的,以后讲题我不吼你。” 第7章 7 我的组长是人机 “?” 许乐有点懵,这人怎么突然长良心了? 而对于唐浔来说,说出这句话,仿佛已经非常艰难了,所以他并没有给许乐作出回应的机会,转身回到了座位。 放学前的自习课,几个学生在那里商量去医院看看老陈。 虽然老陈有时候确实是挺烦人的,但刨除他那烦人劲儿,也算是一个极其负责的老师和班主任, 就从他路都快走不动了,还不忘给学生留卷子这事儿上,就能看出来。 于是大家觉得,还是派几个代表去看看的好。 毕竟老陈也挺敏感的,上次教师节,给他的花束小了点,他到处旁敲侧击问了好几天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哎,你去不去?”周晨阳凳子腿往后一翘,侧过身问唐浔。 “不去。” “老陈平常看你跟看亲儿子似的,寒心啊!”周晨阳摇了摇头,替老陈不平,又喊了句,“不去就不去吧,寒心啊!!” “你去?”唐浔反问。 “我当然不去,就我这样的,去了才更让老陈寒心。” 这点自知之明周晨阳还是有的,他还是躲远点吧。 可总有些人是不像他这么有自知之明的。 “班长,算我一个,我也去。” 许乐这一句话,让原本还热火朝天的几个人顿时间鸦雀无声。。 “怎么了吗?”许乐望着众人愣住的脸疑惑的问道。 “啊,没怎么,”班长率先反应过来,“给你加上了,放了学一起去吧。。” 许乐朝他点了点头。 “哎哎哎,算我一个,我也去!”周晨阳这时连忙举手,生怕晚了一步把自己落下。 “你不怕老陈心寒了?”唐浔问。 “你懂什么,我这叫寒上加寒,以寒攻寒。” 唐浔看着周晨阳胡扯,突然说:“那我也去。” “诶?你不不去吗?” “我怕老陈病还没好,先让你寒死。” “切,”周晨阳又带有深意的微微一笑,神秘的说,“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又去了。” “为什么?”唐浔放在桌面上的双手轻轻握着。 周晨阳用手背捂嘴,眼含羞意:“还不就是因为我啊,你一听我要去,你就要去。。哎呀~!”他抬手捶了唐浔一拳。 “滚。”唐浔受不了的咬牙骂道。 七八个人放学后去了医院。 只见老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脱下了千年不变的灰色条纹衫,换上了洁白的病服,看上去到不似从前那么固执死板了。 其实老陈也没那么老,也就四五十岁的年龄,奈何头发稀疏,呕心沥血,硬生生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老了十多岁。 他戴着眼镜,拿着教案半靠在病床上看着。 突然病房门口冒出来一个个圆鼓鼓的脑袋,往里探着看过来。 就跟门上被下了一场春雨后,冒出来几个巨型蘑菇似的,让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也变得格外鲜活起来。 “老师,我们来看你来啦!”几个孩子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走进来。 “哎呀,一点小病,你们干嘛来啦?” 老陈面色勉强维持着严肃,但内心的愉悦总是不经意的从嘴角偷偷钻出来,那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老陈,你怎么样啦?今天可给我们吓死了。”班长一屁股坐到病床上,问道。 “是呀是呀,怪吓人的,眼白一翻就晕了。”数学课代表也附和着,挤着坐在了班长旁边,老陈往里挪了挪身子。 “您这不得多休息几天,好好养养啊?” 周晨阳其实也想挤挤坐下来,可地方着实是有点不够他坐了,他不得不站起来,站到了边上。 “我这要多休息几天,你们这帮兔崽子不得上天啊?”老陈还是了解这帮学生,关心是关心,但是能逃脱管制的机会还是要把握的,这可是两码事。“哼。让你失望了啊,我明天就回去了。”老陈睨了周晨阳一眼,说道。 “哦哦,明天,明天好。。。”周晨阳讪讪的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识相的躲到了唐浔身后。 老陈看见唐浔,立马换上另一副面孔,声音都变得柔和,“唐浔也来啦。我这真没事,还耽误你们学习时间。” “不耽误,您平时要多注意身体,早日康复。”唐浔说。 “好好。”老陈果真是喜爱唐浔这个学生,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周晨阳双腿弯曲,蹲了点身子,躲在唐浔背后摇头晃脑,阴阳怪气的小声说:“多注意身体~早日康复~也不知道是谁,我要不来,他都不带来的,这会倒是装上了~” 唐浔忍无可忍的往后撞了一下,正好撞到了周晨阳的鼻子上,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嘴巴也闭上了。 “嗯?”老陈惊讶开口,“许意也来了?”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其实一直有点摸不透许意这个学生,无论你是关心他还是教训他,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模样,对于集体活动也是能推就推,这回竟然主动来看自己了。 看来再冷漠的学生也会有让自己捂热的一天啊,老陈欣慰的想。 几个学生又叽叽喳喳的聊了几句,弄的老陈头都有点胀,他大手一挥,下令让他们回去,“赶紧抓紧回去写作业去,明天上课我检查!” “啊!”学生们顿时没了精神,跟老陈告了别,一个一个往门外走。 “哎,许意!你等一下。” 许乐疑惑的转头,见老陈跟自己招了招手。 病房里只剩下师生两人,老陈十指交叉着放在肚子上,看上去有几分不常见的扭捏。 “没想到你也来看老师了啊。” “应该的。”许乐不太懂对方到底干嘛。 “咳,我其实之前一直就想找你聊一聊,但一直没什么机会,而且你也挺抗拒的。。。” 许乐见老陈接着语重心长的说:“其实也没别的,就是你要遇见什么困难,你就跟我说,我能解决的肯定尽力帮你解决。” “您到底想说什么啊老师?” “我就是说,你多跟同学们融入融入挺好的。” 许乐思索了一阵子,放下书包坐到了病床上,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陈老师,您是不是想说,让我性格别那么孤僻啊?” 其实许乐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不是不能看出点什么。 同学们的惊讶,陈老师的欲言又止,显然许意以前在这个班级里,不太融入的进去。 “不是这个意思。。”陈老师又稍微坐直了点,换上一副较为认真的表情,说: “不是觉得你性格孤僻,可能你的性格是属于比较内向的,但内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今天跟你说这些话,也不是指责你,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也没有哪种好哪种坏。我就是感觉有时候,你心思有点重,看上去不大开心。” 他停下来一会,继续说:“但你今天,看上去好像和平常不大一样。你要是觉得跟同学们多相处呢,能让自己轻松点,就多多和同学们交往。你要有什么困难也别憋着,你就跟我说,其实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凶,严肃点也是能为了让你们多学点。” 许乐觉得眼前的陈老师确实和讲台上的老陈不太一样,变得很柔和,很亲近,眼睛里的真诚倒是一直没变过。 “我。。。”许乐挠挠额头,“害,我倒也不是心思重。我就是,挺担心未来的,觉得自己未来渺茫什么的,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活着。 这确实是许乐目前最为困扰的。 重生以来,他时常被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焦虑折磨着。 总在想,明天还有没有药效值?明天还会发生什么?明天会不会一睁眼,又回到那片冰冷的湖水里。 这让许乐感到恐惧。 陈老师看着眼前的少年笑了:“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发生什么啊。难道我昨天就知道了,今天会躺在医院里吗?我也不知道呀,那我就不过了吗?因为一个没来到的明天,就放弃当下,那岂不是什么都抓不住啊。我们从生下来那一刻,也是一无所知,一无所有。到现在,不也多多少少拥有了点什么吗?难道你刚出生那会,就知道这辈子会获得什么啊?而且,提前知道了,那多没意思啊。” 许乐觉得老陈的话,像不断在礁石上撞击的海水,不至于有多汹涌,但又偏偏激起层层浪潮。 到现在,不也多多少少拥有了点什么了吗? 是啊。 重新开始的呼吸,重新温热的身体,这是从掉下桥那一刻想象不到的。 无论明天会不会死掉,最起码,现在的我还活着,难道这还不够吗? 况且自己那时是靠着多大的努力,才获得了这一切,无论如何自己得牢牢抓住。 许乐心里好像开始有什么在慢慢释然,坚定,还有。。。生长。 他看着眼前这位真诚的老师,说:“我知道了,陈老师。” 老陈见这孩子终于是有点儿少年该有的那股子劲头了,朝着他笑笑,闭上了眼说:“行了,回去吧,你们这帮孩子吵的我头疼,我歇儿会。” “那您好好休息,我就先。。” 老陈突然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许乐觉得老陈的讲台人格要重新出现了。。。 果然,只听他说:“但是话说回来,你那成绩,怎么就能学成那样?你一天天能不能把你那矜贵的脑子带上再往学校里进啊!!!” 许乐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飞快的说了声“老师再见”,跑出病房。 生怕晚跑一步被老陈抓回去教育半小时,他连头都不敢回。 没跑几步,撞上个人。 他一抬头看见唐浔正拿着一张干燥的纸巾擦手,让许乐撞的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还没走?”许乐问,他以为所有人都走了。 唐浔将有些皱了但依旧干燥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漫不经心的说道:“去了个洗手间。老陈跟你聊完了?” “聊完了。” 唐浔点点头,说:“那走吧。” 接着抬脚转身,走在前面。 许乐跟上。 两人并排走在林荫道,身边是往来的车辆。 “哎,你家也在这个方向啊?”许乐问。 “嗯。” “我以前都不知道。” 那我上哪知道去,毕竟以前也不认识你。 天色渐渐暗了,一阵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独有的植被气息,被风裹挟着送到鼻腔,让人觉得舒适闲和。 当然,如果气氛不这么尴尬的话。 “陈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唐浔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沉默,但话音刚落就又重新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觉得好像自己打探了别人的**。 “没说什么。”许乐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唐浔倒走。 “我倒有个事啊,想问问你。” “你问。” “咱们班同学,是不是都挺讨厌我的啊?” 许乐沉思着,脚步不自觉的慢下来,斑驳的树影明暗错落,洒在他身上。 “没有吧。”唐浔顿了顿,也不自觉随着许乐放慢了脚步。 “没有吗?”许乐不大相信的样子,但看着唐浔那张看上去不大会撒谎的脸,笑了,打趣着说道: “我看你就不怎么喜欢我啊,你总是对我很蔑视的笑。” 唐浔停住了。 许乐也没想听唐浔怎么回答,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 他看着唐浔愣在原地,自己则继续弯着眼睛往后走,一枚落叶掉落,许乐伸手抓住。 唐浔看见许乐映在地面地上的影子,顺着沥青色的道路边缘慢慢后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迈起双脚上前,两道影子逐渐在靠近,在两个影子相距半米多远的时候,他开口对许乐说:“没有。” 许乐有些惊讶于眼前的人的严肃,一句没有硬生生让他说的像是此致敬礼。。 “我就是跟你。。。” 许乐话没说完,突然觉得脚下马路的踩着的触感好像和刚刚有点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见自己踩上了一个黑色的井盖。 等重新抬起头时,唐浔已经站到了离自己很近的位置,两道影子重叠。 只见对方伸出手,像个人机似的,在自己的肩膀上很有规律的拍了一下,两下,三下。。。 “你干嘛?”许乐愣了。 “人家都说,踩了井盖,要打三下。” “。。。。” 半夜十二点。 唐浔起床怒刷了三套高数卷子,以此来寻求内心的平静。 终于被净化的差不多了,安心躺回床上入睡。 凌晨三点。 他在黑暗中再次睁开眼睛,啪得一下按亮了床头灯。 “许意今天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总是对着他蔑视的笑?” 他下了床,站到镜子面前。 嘴角微微上扬,尝试呈现出一个尽量柔和的弧度。 他不大满意的皱眉,摇摇头。 再一次,嘴角僵硬的上扬。 再摇摇头。 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7 我的组长是人机 第8章 8 奇怪的母亲 “什么?你再说一遍?” “.......” “你刚刚说,我的药效值到25了??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许乐激动声音高亢,如果叮咚的实体能出现,他一定要抓着它的双腮,疯狂摇晃。 “是,你没听错,真的,真的,真的,25。” 叮咚无奈只能再次重复一遍,并在心中默念,许乐真是个250。 许乐快乐的双手朝天,呼喊。在柔软的床上滚了几圈,然后坐直。 昨天做了什么能让自己的药效值从3一下子就飞升到了25呢? 许乐不知为何想起来,唐浔走过来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三下的画面。 难道? 不管了不管了,许乐快乐的继续双手朝天,呼喊。 一出房间就闻到厨房里飘来香气。 母亲忙碌的身影,在晨光下,显得异常温暖的画面像是随着腾腾热气,钻进许乐的身体里。 许乐笑了笑。 四处打量,但在家里并没有找到许禺的身影,貌似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再见到她。 母亲将一锅刚熬好的汤端过来,给许乐盛了一碗。 “起来啦,吃早饭吧,妈妈一大早特意给你炖的汤,多喝点。” 许乐舀了一口汤到嘴里,全身暖起来。 “许禺呢,怎么没见她,她怎么样了?”他问。 “还在医院呢,说是再观察一天,”母亲坐到了许乐身边,拿着一颗煮好的鸡蛋扒着皮,继续说道,“我看她也没什么大事儿了,就是懒得上学,非闹着要再住一天。” 母亲把剥好的鸡蛋放到许乐碗里,接着说:“许禺啊,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就说昨天晚上,明知道自己吃芒果过敏,也不注意点,闹的全家大晚上的陪着她折腾。那天半夜给你吵醒了,没休息好吧?” 母亲对许乐言辞关切,许乐却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他盯着碗里的鸡蛋,似乎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犹豫了几秒,忍不住还是开口说道:“那您既然知道妹妹芒果过敏,为什么还要买带芒果的蛋糕。” 随着许乐话音落下,房间里陡然间安静。 汤的热气还在缕缕向上冒着,却早已和母子间的冰冷气氛格格不入。 许乐抬起头来,见母亲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布满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的震惊。 像是经历了至亲之人在战场上临时倒戈背叛后孤立无援的无助。 他顿时觉得十分后悔,对方的破碎,像是一把锋利的玻璃碎片,在自己心灵上割了一下。 自己到底是不该和一位母亲这样说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指责。 “对不起,我不是。。”许乐连忙想解释,想弥补。 “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许意!” 母亲的表情令许乐想到了濒临倒塌的老房屋在风雨当中摇摇欲坠。 “许意,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我。” 母亲的声音很无力,微微颤抖着,眼圈泛红,眨了下眼,热泪像雨水般滚落,浸湿双唇。 半分钟后,她变得激动,变得歇斯底里,睁开眼睛站起来,奔溃的大喊道: “我为什么买带芒果的蛋糕?你说问什么??!啊?你说!!许意你说是为什么!” 她抬手指着许意的脸,指尖颤抖: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嗯?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到头来,你来指责我,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女人大口喘息着,最终绝望到四分五裂,带上些恳求,“许意,你不能这么对妈妈,我,我这么爱你。” 许乐愣住了。 许乐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优雅温柔的母亲,会因为自己儿子的一句话,遭受到如此大的打击。 他心底的内疚快要溢出来。 不仅仅是对眼前这位母亲的内疚,还连带着对许意的内疚, 他来不及思考,慌得像个孩子,只想着如何安抚这位真切爱着自己儿子的母亲。 他上前扶住发泄过后虚弱的女人,急切地说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我不是,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你相信我。。。”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去几分钟。 最终这位母亲摊在自己儿子怀里,痛苦的说道:“许意,妈妈真的只有你了。。。。” 许乐让一大早的意外弄的惊慌失措,安抚好母亲,到了学校门口预备铃都已经打过了。 挺着啤酒肚的教导主任在像一只变了形的圆规正正好好堵在了校门口。 他两腿叉开,目光如炬,背着双手,昭示着今天不可能,会有一个迟到的学生,能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进去。 许乐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活过二十多年的光景,重回高中,依旧要担心迟到被抓。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他从书包里随便掏出了一本练习册,埋头走进校门口,路过主任时大声抱怨着: “哎呀,这个老陈,非得让我回去取什么作业。主任好。这下好了,取完回来都上课了!这多耽误我学习啊。。。” 许乐自知演技拙劣,心虚的将自己的两条腿倒腾的飞快。。 就当千钧一发之际,许乐一只脚都已经迈上教学楼的台阶了,身后传来主任那不可置信的叫喊声: “那个同学,你给我站那!!” 功亏一篑。 “你真行啊!一天天脑子光都用到这地方上了!有这功夫你不如在学习上下点心思。” 主任背着手在许乐面前踱步,中气十足的骂道:“你不是爱迟到吗?我看你也不爱上课,今天你就在这陪我站着,等抓到下一个迟到的替你。。” 许乐不知道是让主任喊得懵,还让让主任在自己面前一圈圈转的晕。 总之大脑在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好几瓣,都有点要拼不回来了。 这人是不溜达说不了话吗?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听见了,听见啦!”许乐摸了摸自己受苦受难的耳朵。 “听见了还不去门口站着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乐越来越绝望。 这哪还有人迟到了,知道主任天天在这堵着,除了自己,谁还能傻到往枪口上撞。。 “李主任,有点事你过来一下。”保安室里突然有人探出头喊道。 “诶,来了。” 李主任回应,走了过去, 许乐抬脚准备溜。 李主任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脑袋蹭的转过来。 “你就在那好好给我盯着!敢跑你就给我等着,我上你班里抓你去!” 许乐只好认命的站回去。 就在许乐无望的觉得自己可能要在这站到下课了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浔走过来,眼下带着一片青黑。这大哥昨天晚上干啥去了? 只见唐浔从自己身边走过,看了自己一眼。 许乐觉得这轻飘飘的一眼里,含着深深的怨气。 我又怎么招他了? 许乐觉得自己面对唐浔,永远都是,我怎么了? 我怎么你了? 我又怎么你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顾同学之情了! “唐浔!”许乐趁他没走远,叫住他。 “干嘛。”唐浔回过头,声音低哑,看来确实是没睡好。 “我。。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现在?” “嗯嗯。”许了点头。 “干嘛非得站这说,不能回班里说吗?” “就是不能才在这跟你说的啊。。班里不太方便。” “哦。。。那你说吧。。”唐浔觉得许乐吞吞吐吐的有些奇怪。 “哎呀,这个事情吧,怎么说呢,”许乐挠挠头,“你等我措措辞。” 嗯?还需要,措辞? 难道真的是,不太方便在班里说的事情? “。。。到底要说什么你?”唐浔站直了些,睫毛抖了抖。 “等我缓一下。” “....” 唐浔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他缓。 可过了半天,许乐还是没有张口的意思。 “缓好了吗?” “再等等。” “等什么?” “等。。。。”只见许乐抬手往唐浔身后一指,说: “他。” 唐浔一头雾水的顺着许乐手指的方向转头。 李主任正像一堵墙一样,站在身后盯着自己。 “找到了找到了!李主任,我找到人替我了!”许乐兴奋地朝着李主任跑过去,自己终于能解脱了。 “行,你回去吧,下回你再迟到你看着的。。。”李主任黑着脸再次教训了几句。 许乐拔腿就跑。 自知理亏,是一眼都没敢看唐浔。。 只听见身后传来模糊的声音:“唐浔你说你怎么还能迟到呢。。。。” 许乐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真是越想越后悔。 自己怎么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干出这种事情呢? 自己这么干,还是人吗? 自己这么干,不令同学心寒吗? 自己这么干,以后还怎么靠唐同学赚取药效值啊? 不行! 我得去给他换回来! 许乐猫着腰,想从后门偷偷摸摸溜出去。 他一边观察着讲台上的老师,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鬼鬼祟祟地移动着。 刚要成功溜出去,结果一脑袋撞上一面坚硬的障碍物。。 嗯? 许乐缓缓抬头。。 正对上唐浔那垂下来看的眼睛。 两人都愣在原地,离的近,许乐甚至能感到唐浔呼吸急促的胸膛的起伏。 完喽,我给孩子都气成啥样了。 还是唐浔率先反应了过来,抬起手把许乐的头从自己怀里推出去,径直回到了座位坐下,掏出这节课的课本,低头看着。 看了大概有五分钟,他抬起头侧目很轻地瞥了一眼许乐。 只见许乐从刚刚到现在一直盯着自己。 一看到唐浔看他,赶紧将自己的双手抱拳,放到下巴下,讨好的拜了拜。。可怜巴巴的,恨不得挤出几滴眼泪来。 唐浔眼睛缩了一瞬,又把头给低下了。。。。。 下课后。 “我真的知道悔改了,我当时,我当时脑袋一抽,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 许乐凄凄惨惨,险些泪如雨下,奈何演技青涩,还没修炼到一秒落泪的程度,只能通过浮夸的表面来掩盖。 “你就原谅我吧!唐浔。” “.....” "?"许乐朝唐浔眨了眨眼。 "......" "啊,唐浔!" 许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并伸手攥住唐浔的手腕摇晃。 许乐心想:开玩笑 ,万一这小子以后真的记仇,那自己哪里还有机会在他身上赚取药效值了,能蹭点是点吧。 他将手握的紧了点,以防唐浔给他甩开。 唐浔一直沉默着,倒是也没什么抗拒的动作。 那就是有戏。 许乐心一横,说道:“这样,我欠你一次人情,你之后要求我做什么事情都行!” “真的?”唐浔终于开了口。 “真的!保真!” 唐浔笑了。 许乐觉得,他笑的。。。 “哎哎哎,犯法的不做!”许乐紧急补充。 唐浔笑容消失。 “危险的也不做!” 唐浔皱眉。 “太累的最好也。。。” 唐浔把许乐甩开。 “太累的行!行!我体力好,能做,能做!”许乐的手又重新搭回去,死心塌地的表忠心。 “嗯,那你等着吧。”唐浔说。 “等。。。。等什么?” “等。。”唐浔学着许乐今早的样子,抬手往他身后一指,“他。” 许乐充满疑惑的转身,见老陈站在自己身后,浑身冒着阴森气。。 “听李主任说你今天早上迟到啦? “啊。。。” “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许乐低着脑袋接受新一轮如狂风暴雨般的来自老陈的教育。 唐浔站起来,抬手在许乐肩膀敲了一下,然后坦然的走出教室。 诶? 他不也迟到了?怎么不说他? 李主任个双标怪! 事实证明,老陈就算是在医院里躺了一天,也丝毫不会影响他骂人的本领,许乐听的耳朵都快着火了,老陈还在喋喋不休,直到上课铃响起,许乐深呼一口气,从来没觉得上课的铃声这么悦耳过。。。 “明天周六,你们别忘了社会实践的任务,每个小组去一个地方,大家自己分一下。。” 临下课,老陈对同学们说。 许乐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本来还在担心周六日这两天药效值该怎么赚。 幸好当时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8 奇怪的母亲 第9章 9 这家养老院 次日清晨,天气渐凉,燥热的夏日似乎即将被初秋接棒。 许乐他们这组抽到的是去养老院。 这座城市里的养老院大大小小能有十几家。当然,会由于价位的不同,老人们接受的待遇也各不相同。 有钱有势的人家,自是享受着最高端的居住环境和医疗资源。 对于那里面的老人们来说,不谈是否获得陪伴与安度,但体面自然是少不了。 但是究竟是老人的体面,还是子女的体面,那便不得而知了。 而今天许乐他们去的,是另一种公益性质的养老院。 这里的老人们大多是由社会成功人士捐助或是由于国家福利,在自己无路可走时,勉强获得一处居所。 于他们而言,生活早已变成漫长的等待,等待的,是那命定的终点。。 许乐和宋匪他们恰巧分到了一组,由另一名老师带领着。 宋匪前两日都请了假,今天的社会实践倒是准时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两天之中发生了什么,显得尤为沉默,许乐问他,他也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还好组里有几个女孩,对今天的活动格外期待,显得很有活力。 况且有周晨阳这么个人物,怎么也不会显得过于安静。 几人先去超市买了些适合老人吃的食物和礼品,周晨阳非要给老人们带个篮球足球之类的,美其名曰强身健体。 被唐浔驳回了。 周晨阳表情恹恹的将篮球放回货架上,退而求其次,选了个五子棋丢进购物车里。。。 选备的差不多了,众人一同去了那个位置偏僻但好在足够安静的这家养老院。 那座养老院的名字,就叫这家养老院。。 大门是较为古老的铁制老式大门,像是不久前重新粉刷过一遍,但正对烈日,几处地方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斑驳,露出本来的锈迹。 一个大约七十多岁的老人,戴着蓝灰色帽子,身着藏青色的汗衫和沾染了些许尘土的黑色裤子,摇摇晃晃从大门旁边的一处简陋凉亭里走出来。 老人走得有些慢,众人不敢催促,只好默默等着。 走近了,才发现老人的脚有些跛。 说有些跛也不大对,那只左腿,像是曾经受到过什么巨大的外力撞击,因而变得扭曲变形。就像笔直的山路上赫然出现了个急转弯,令每一个悠哉驾驶的人,都猝不及防甚至胆战心惊。 不知道能是什么样子的外力,才会导致一个活生生的身体出现如此诡异的弯曲。 老人将大门里侧门柄上用来别门的铁钉抽出来,将门打开,发出哐哐啷啷的声音。 “刘老师吧?” “是,大爷,我们是靖南一中的,带着学生过来慰问你们?” “话说的好听得很,有什么可慰问的?慰问来,慰问去,不还是为了配合你们拍那几张照片。”老人这话说的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 刘老师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新老师,被老人直来直去的话噎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 几个学生更是脸皮薄,站在原地显得无措。 老人拔出锈迹斑斑的铁钉,打开门,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便趿着鞋,像走来时,慢慢朝着凉亭走回去。 鞋底在灰白色的水泥地发出擦擦的声响。。 几人径直走进凉亭边上的那栋楼,大概四五层的样子,看上去和门口的大铁门是同一个年纪。。 许乐回头看刚刚的老人,坐在荫蔽下,半张脸隐秘起来,安静的坐着,安静到像是凉亭下空荡无人。 原来生命是有分界线的,那条分界线,叫做苍老。 苍老前连接的是前进的生命,苍老后连接的是消逝的生命。 许乐内心一阵堵塞。 自己连接的,到底是生命的前进还是消逝。 这时,许乐蓦地被人薅住后衣领,然后被一把拽进楼里,跟上了同学们队伍。。。 “你怎么不直接勒死我呢?”许乐站在队尾偷偷跟唐浔说小话。 “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勒死你。” 唐浔语气充斥着狠狠的威胁,却抬手把许乐折进脖子的衣领用手指挑了出来。 养老院的院长是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女人,看上去很精干,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利落的挽上去,黑白各半。 她笑着主动和刘老师握手,先是说了一些寒暄的话语,在结尾时说道:“赵校长已经跟我们打好招呼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 这话倒是说得比那客套的寒暄诚实且熟练。 刘老师一下子就想起刚才老人说的话,顿时觉得像是被老人从门柄上抽出的铁钉给戳了一下,正正好好戳在脸上。。 她带着认真到过于郑重的语气:“应该是我们配合您,我们是来慰问老人家们,要是让老人们配合我们做什么形式主义,那我们不如不来。” 一本正经的有点儿令人想笑。 一本正经,横冲直撞,不切实际,但却本该如此。 院长愣住了,原本准备好的表情、话语、流程。。。 好像是用不上了。 从进门之后一直戴在院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几秒后,院长重新笑起来,这次笑意直达眼底。 许乐不知怎得,觉得院长此刻笑容很像靠在病床上的老陈。 “您看我们,能帮着干点什么?”刘老师也笑了,脸颊有些红,似乎是对刚才自己的莽撞行为不好意思,换上了一副柔和的语气。 “到午饭点儿了,先帮忙把老人们推到食堂吧,我们这人手有点不够,吃完饭有些堆积的杂物你们再帮着清理一下?” 院长看了看几个兴致挺足的学生,说:“一会可有你们累的了啊? 几个学生倒是比刚才更来了劲头儿,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神情。 整栋楼共四层,食堂在二楼的位置。 一楼二楼住着的是有自理能力的老人,有的能自己走去食堂,有些需要用轮椅推过去。 三四楼里住的,就是一些行动不便常年卧床的老人,数量不多,但需要人喂饭以及人看护。 总的来说,住在这家养老院里的老人数量不算很多,且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 几个学生兴高采烈的带着爷爷奶奶们往食堂的方向走。 老人们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这又是哪个领导下的指标要完成了,但由于来的都是年轻的孩子们,他们倒是觉得格外的高兴。 等十几个老人都坐好了,刚刚在凉亭里的老人也一拐一拐的走进食堂。 “老吴啊。每回你都掐点掐得这么准!”坐在门口一桌的一个老人打趣着。 “活一天,就得按时按点吃一天的饭,一天三顿,少一顿都不行。”老吴回道。 “咱这越老吃的越少,哪里还讲究一天三顿饭了?” “哼,你自己爱吃多吃少,爱吃一顿吃三顿,反正我是一顿不能少。”老吴坐到那人对面。 “一顿不少,您哪能少呢?”护工将今天的饭菜打好,放到老人面前的餐桌上。 两荤一素,都是适合老人吃的软烂的肉和菜,圆滚滚的白馒头开了花,到不像是外面商场里面买的。 老人们开始吃饭,刘老师让许乐唐浔他们几个把打好的菜帮忙端到三楼四楼上去,照顾行动不便的老人们吃午饭。 几人才走出食堂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乒乒乓乓摔打碗筷的声响,然后听见护工喊道: “哎呦,李大爷您又怎么了?怎么又把饭给攘了啊?” 回以护工的是一阵咿咿呀呀的混乱不明的声音。 再后来许乐就听不到了,他随着唐浔上了三楼。 三楼相比于二楼的热闹,就沉寂了不少。 唐浔和许乐负责照顾的是住在306的一个老奶奶。 白色的短发自额头处向后梳着,刚从床上坐起来,被压的有些乱。眼皮向下耷拉着,微微盖住的是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正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一动不动。 看上去身体到没有其他问题,只是精神有些恍惚。 许乐把盛好的午饭放到她面前的床上小桌子,将勺子放进老人手里。 老人拿勺子的小拇指向外翻折着,几乎就要贴到手背上,让许乐心里,不由的一惊。 老人先是温和安静的拿过勺子一下一下机械地挖着碗里的粥。 喝了大概两三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勺子停在半空中愣住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原本不聚焦的眼睛像一把把剑一样射到了出现在房间里的陌生人们。 然后意外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那一碗滚烫的粥被老人抬手扔了过来,就朝着离她最近的许乐那张脸。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耳边有个女生吓得惊呼了一声。 许乐刚想把洗好的水果放到老人的桌子上,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闪躲不及,他只顾得上闭眼。 想象中的疼痛和撞击并没有落下。 许乐疑惑地重新睁开眼睛,只见一只手臂挡在自己面前,掉落的银色的碗嗑在地板上发出声响,像是水波中的涟漪在许乐耳蜗里持续盘旋了一阵儿。 他顾不上管那一片狼藉,赶忙想抓过眼前的这只手臂看有没有因为自己受伤。 但那人却放下手臂,挪了一步,站在自己身前,双手向后护着自己向后退。 许乐贴在那人后背,视线一下子又黑了。 他只能低头看见踩在洒在地面上的粥的那双白球鞋,堪堪往后退着。 然后听见病床上的老人似乎下了床,朝着这边扑过来。 还一边激动嘶哑的大喊着:“你们来害我!你们又来害我了!!我们被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们!!你要偿命!!!我们被你们害死了啊!!” 一遍一遍的重复。 听见声音的护工赶紧跑进来,按响了床头铃,大声喊着,“快叫人来,吴奶奶又犯病了!” 谁也没想到,最先冲进房间的竟然是一瘸一拐的吴爷爷。没人知道,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老人,是如何比别人都要快得上了三楼,第一个冲进房间的。 他的额头滴下汗来,滴落在眼角的深深的沟壑里。 他顾不得旁的,一把将失控的老人搂进怀里,不断的在背上拍打着,在老人耳边安抚: “没事啊,没事,不是他们,不是他们,别怕!哥在这呢,别怕!” “哥啊,我的儿子,我的孙子都让他们给害死了,让他们偿命,让他们偿命啊!”那声音像是要滴出血来。 “让他们把我的孩子们还给我!我求求了,还给我吧!” 老人最后声嘶力竭的喊完这句话,便在吴爷爷怀里晕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慌乱伴随着老人的晕厥而停止,众人帮着把吴奶奶抬到病床上。 养老院里的护士来检查了一下,说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具体情况还要做个详细的检查。 众人退了出去,只有护士和院长留在房间里。 出了房间许乐第一时间握住唐浔的手腕。 这人刚刚一直挡在自己身前,许乐抓起他的胳膊,才发现,唐浔一直身体紧绷着。 手背上红了一大片,一直蔓延到手腕处。 “你这。。。”许乐看着这伤口,心里满是愧疚,怎么说也是为了自己受伤的,“我去找院长要点药去。” “哎,”唐浔叫住他,“没事,院长现在忙着照看吴奶奶,我这也没大碍。” “那我出去。。” “你们跟我来。”原本安静着站在一边的吴爷爷突然开口对他们说道,然后朝着楼道尽头的那间房间里慢慢走去。 吴爷爷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椅子,一个床头柜,一个红棕色木质厨柜。 老人让唐浔坐在椅子上,自己去厨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布包。 然后重新来到唐浔面前掀开了他的衣袖。 手背上的红肿变得比刚刚更为明显,令许乐皱紧了眉。 老人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了几样东西,然后拧开一个小药瓶,将黄褐色的粉末轻轻倒在唐浔受伤了的地方。 唐浔突然嘶了一声缩了一下胳膊,被老人无情的抓住。 “疼啊?”许乐站在一边焦急的问。 唐浔点点头,说:“还好。” 许乐握起唐浔的左手,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心里:“行了,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装了,你要是疼你就使劲儿抓我,我不怕疼,我耐疼。。。” “嗯。”唐浔还真的抓了一下许乐的手,许乐倒也没觉得自己被攥的多疼,反倒像是来自对方的安抚。 老人上药之余不禁发出一声莫名的低哼。 包扎好后,老人把唐浔的手随意的一甩,说:“注意今天别碰水就行。” 说罢瞥了一眼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手,没眼看的说道:“行了吧?能有多疼?那粥又不是刚从锅里盛出来的,都晾了多久了?也就这小子皮嫩点儿,换了我们连个印儿都不能有,矫情个什么啊?顶多一天就能好了。” “您确定吗?这么严重,一天就能好了?用不用找个医生再看看?”许乐问。 “不用!我们祖上三代都是开医馆的,我说不用就不用!” 老人说的理直气壮。 许乐点点头,也不跟老人叫板,问:“吴奶奶,是您妹妹啊?” 顿时,老人理也不直,气也不壮了。 门一摔,走出了房间 第10章 10 手帕 老人一堵气,摔门出去了。 可明明,这是他的房间啊,他怎么还出去了 。 等唐浔他们处理好也出了房间后,发现同学们都到了一楼的活动区域。 原本中午吃过午饭后,几个老人会围坐在电视机前面,随便看写电视节目,今天却更为热闹些。 几个女孩子为老人们表演着排练好的才艺,虽不是专业的,但老人家们都极为捧场,投去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家的孩子。 十几岁的女孩,往那一站,就是一道会吸引人目光的风景。一抬胳膊,是春天柳树抽出新芽,转个圈,是秋天落叶随风卷起。 可也有扫兴的。 “哎呀,这有啥可看的嘛?孩子们,你们会不会唱戏啊?”坐在后面的一个老爷爷抬头喊着。 “你乐意听戏你自己回去拿收音机听呗。我们爱看,我们都看的挺好,”一位老奶奶斜着瞪了那个老爷爷一眼,又笑着对女孩子们说:“别理他,就他事情多。” 被吼了的老爷爷也不吵着要听戏了,坐回自己的板凳上,嘟囔着,“看嘛,看嘛。” 周晨阳见许乐和唐浔下来了,赶紧凑过来,着急的问:“没事吧?听说你受伤啦?” 唐浔把贴着纱布的胳膊抬起,在周晨阳眼前晃了晃,说了句:“小伤。” 周晨阳见到貌似确实不太严重,松了口气。 但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问许乐:“真的吗?我不太相信他。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能装,就上次骨折了,他也嘴硬说没事,他倒也是不怕疼,一点没表现出来,我还以为真没事了,后来。。。” 唐浔一把用没受伤的手勒住周晨阳的脖子,强迫他闭嘴,并为以防他再胡说些什么,胁迫着他走开离许乐远些。 许乐站在原地愣了愣,回忆起起刚刚上药时唐浔疼的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的画面。。。 他望着远去的两人摇了摇头。 十几岁男孩的自尊心果然还是重啊,为了在自己好兄弟面前人设不倒,可真是咬碎了牙也不能丢面子。。 许乐走过去挨着唐浔坐下,刘老师正在询问唐浔的伤势。 这时院长走下楼来,先是和刘老师打过招呼,又对唐浔和许乐说:“吴奶奶醒过来了,意识也清醒了,她。。想跟你们俩说些话。。道个歉。” 院长想到刚刚确实也对两人造成了伤害,也便有些犹豫,补充道:“要是不想过去,就和吴奶奶说你们已经回去了。” 唐浔倒是没什么所谓,他抬头看了看许乐,许乐也正好看向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明白对方眼中的含义后朝着院长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走进306。 吴奶奶还是同之前一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只不过看眼睛确实清醒了些。 听见两人走进来,她抬起眼看了过来,从两人的脸一直打量到唐浔受伤的手,然后盯住那一处。 唐浔将本来垂在两侧的手臂微微向身后藏了藏。 可吴奶奶还是看着,其实老人和孩子的眼睛里是最难看出情绪的,一个明亮到可以驱散对未来的焦躁,一个黯淡到可以掩盖对往昔的怀念。 许乐走到床边,叫了一声:“吴奶奶。” 这时老人才移动了视线,落到许乐脸上。 “院长跟我说了,你们是来做志愿的,我还把你们给伤了,”吴奶奶抬了抬手拍了拍许乐的手背,“对不住,人老了,不中用了,就是让你们受苦了。” 接着抬起唐浔那只受伤的手瞧了瞧,有些难过,问:“疼吧?” 唐浔摇了摇头,“不是很严重,吴爷爷说明天就会好了。” “他给你看过了?” “嗯嗯,吴爷爷给我上的药。” “那就好,”吴奶奶的表情似乎松了松,但眼角的悲苦却是未曾消散一分,说:“那我还能宽心一些。” “您和吴爷爷是兄妹吗?”许乐问道。 “是啊,我们祖上是开医馆的,他从小就跟着学,医术还是可信的,”吴奶奶也就谈到这里表情生动些,但转而又换上心疼,“就是,还是让这孩子受了疼。。” “他不怕疼,”许乐抢先答,然后抬头问唐浔,“是吧?” 唐浔心虚的眼神向吴奶奶那边飘,点头说:“是。” 吴奶奶笑了笑,说:“我孙子要活着,应该也能和你们一般大了。” “您。。。。”许乐有些震惊。 “前几年就去世了,两个儿子,儿媳,孙子,都走了。” 老人的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把我扔这了,扔下干嘛呢?” 许乐内心一阵堵塞,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时才看到吴奶奶的床头上,摆着的一张合家照。 是在一座老房子前的梨树下照的,正是梨花开得正浓的时节。 照片的中央坐着的能看出是吴奶奶和吴爷爷两位老人家,后面站着的是两男一女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吴奶奶见许乐看向那张照片,便抬手将它拿了起来,给两人看。 “这么一大家,就剩下两个最老的了,”她用指腹抚摸着照片上小男孩的脸,又说:“这就是我孙子。” 然后抬头看看许乐:“他要是能长大,应该会长得和你有些像。” 许乐去看照片上那笑的的正灿烂的孩子,其实和许意长得不算像。 那孩子五官精巧,额头饱满光滑,是老人们总说会有福的那种额头。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镜头,即使那张照片被磨损,你仍能看见那双眼睛里干净清澈的发着光。 而许乐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许意的眼睛无论望向谁,都隔着一层。 “真想回家看一看啊,回不去啦。” 老人叹息,眼角湿润起来,望着窗外,那是她每天能看到的唯一不同的色彩。 “您要不要下去看节目,我背您下去?”许乐突然问道。 吴奶奶同意之后,许乐就背着吴奶奶下了三楼,唐浔想替换一下许乐,许乐看看他的手,摇摇头拒绝了。 到了一楼,他们再让吴奶奶做到轮椅上面,推过去。 但吴奶奶一把抓住了许乐的手臂,许乐疑惑地蹲在她面前注视着她。 只见吴奶奶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帕,抬手帮许乐额头渗出的汗擦拭掉。 许乐不动等老人擦完。 等擦完后,老人又把拿个手帕四四方方叠好,递给许乐:“新的,没用过的。本来是我绣给孙子的,你要是不介意,就送给你吧,要是觉得不吉利,等改天我。。” “不会这么觉得,”自己死都死过一次了,哪还有什么比自己这个人更不吉利的呢?“只是我觉得这对您很珍重。” “收下吧,你收下,我开心。”老人说。 “那,好吧。”许乐接过手帕,推着吴奶奶走进热闹里。 “哎吆,吴奶奶,你下来啦,快来快来,来挨着我坐。”一个阿姨见吴奶奶下来,赶紧吆喝着,生怕看不到,还站起来摆了摆手。 院长也赶紧走过来,蹲下,问吴奶奶:“您愿意下来啦?这样多好,以后多出来活动活动,对您身体有帮助。” 大家都挺高兴,除了吴爷爷。 他三步并作两步,扶着那条有点不方便的腿走过来,厉声说:“胡闹!谁让你们给她弄下来的?出事了怎么办?” “我让他们带我下来的!怎么了?”吴奶奶说,“能出什么事?” 吴爷爷不吱声了。 吴奶奶安抚的拍了拍推着他的许乐,说:“推我过去吧,去那边上。” 众人陪着吴奶奶过去,吴爷爷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后来几个学生又帮着打扫了养老院的卫生,帮着搬一些东西,老人们都很高兴,觉得学生们的到来,让原本死气沉沉的生活欢乐的动了起来,不再像是生了锈的停滞的齿轮。 而学生们,尤其是许乐,也在这些老人的身上,看到了生命的重量。 当天晚上,许乐回到家里,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掏出吴奶奶今天给的手帕。 浅蓝色的棉麻布,柔软干净,上面绣着一直小老虎,许乐仿佛能看到老人在灯光下绣它的样子,每一针都很仔细,每一针都藏着疼爱。 “你这手帕还挺好看。”耳边响起失踪系统叮咚的声音。 这一天许乐忙的都快把叮咚给忘了,他突然出现给许乐吓了一跳。 “你今天一天上哪去了?” “就在这啊,还能上哪?”不知道为什么许乐觉得今天叮咚的声音多多少少有点沮丧,兴致不高。 “那你怎么不说话?” “周六,单休,累,不想说话。” “。。。。行吧。” 看来各行各业都需要双休啊。 “那我药效值呢?今天怎么没更新?” “你的药效值播报变成随机降落了。” “啊?凭什么?” “大环境不好,哪个行业都会缩减成本,没准我之后就不光带你一个了,哪里还能每天都反馈啊。”叮咚声音里尽显疲态。 许乐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的心神俱疲,瘫倒在了椅子上。 而此时唐浔,正在拆下自己手上的纱布。 吴爷爷的药果然是效果甚佳,到了晚上,原本上的红肿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完全好了。 唐浔想了想,拿出医药箱,将一个新的纱布重新贴回原处。 过一会,他把纱布揭下来,换上了医用绷带,在自己快好的伤口上缠了几圈。 第11章 11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周一大早来到学校的许乐,看着唐浔被包成粽子的手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你这。。”许乐盯着唐浔的手,伸出食指戳了戳,这到底是绑了几层啊?“吴爷爷不说一天就能好了?你昨天趁着自己手肿去练铁砂掌了?” “可能个人体质不同吧。” 许乐摇了摇头:“不见得吧。” “那为什么你说。”唐浔一本正经地问。 许乐神秘兮兮的凑近,小声说:“我估计就是吴大爷吧,医术不精,还非得把这大话吹嘘出去。那天我看他跟洒胡椒粉似的上药,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没敢当他面儿说。” “哦,可能是吧。”唐浔悄悄松了口气。 “唉,那你这手可怎么办呢?”许乐边说,一边两只手将唐浔的胳膊捧起来仔细端详,不知道的以为他在那鉴宝呢。 “没事,也不妨碍什么。”唐浔收回胳膊,不太在意地说。 接着他用缠着绷带的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笔,不出意外,笔啪嗒的掉到地上。 “。。。。。。” 许乐沉思了一会。 “有了!”说完便二话不说转头跑回自己座位开始拖桌子。 只不过他刚拖出去两步,就停了下来。 唐浔以为他嫌麻烦不想换了,站起身来。 谁知许乐只是返回去拍了拍坐在自己前面的宋匪。 宋匪回头。 “我座位挪两天啊,等过两天我就回来。”许乐说。 “为什么?要跟我说。”宋匪不解。 “我们是朋友嘛。”脱口而出,理所当然。 宋匪愣了,看着许乐张了张嘴。 唐浔见许乐还在那磨磨唧唧,大步走了过去,明知故问:“你干什么?” “你那手不是不方便吗?把座位挪过去,方便照顾你啊?”也方便我赚药效值。 “其实,倒也不用。”唐浔说。 许乐愣在原地。 不用你倒是把我椅子放下啊,包着一只手,拖得比我都快。 唐浔感觉身后没有声音了,疑惑地转头看许乐:“动啊,愣那干嘛?一会上课了。” “。。。。。。”算了,为了药效值,许乐强迫自己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差一分钟打铃的时候,周晨阳来了,点儿踩的比电影里拆定时炸弹都准。 周晨阳一进教室就懵了。 唐浔前天这手还没这样啊,今天咋就包成这样了,难道还有伤是越养越严重的? 他嚎了一嗓子:“兄弟,你这是咋啦?咋成哆啦A梦啦。” 唐浔连连往后退,躲着周晨阳伸过来的手,不让他碰到自己。 “你躲什么?你给我看看啊?前天不说没事吗?是吧许意,那天是说没事吧?”他自然的偏头问了唐浔边上的人一句,“今天咋就这样了?” 突然,他像谁拿刀捅了他后脖颈儿一样猝然回头。 “许意???你咋坐这了?” “不行?”许乐课桌里抽出课本摊在桌子上,头也没抬。 “那倒也不是。”周晨阳脸皱巴巴到一起,企图跟唐浔挤眉弄眼的传达密语。 唐浔直接无视,并挥了挥哆啦A梦的拳头,让他赶紧转回去。 周晨阳一头雾水地转回去,摇摇头,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 许乐课上单手拄着脸望着窗外的风景。 这里视野是开阔啊,不像挨着后门,往外一看不是死气沉沉的楼道,就是老陈那阴森的死亡凝视,反正没有一个许乐爱看的。 哪像这里,红棕色的跑道,绿茵茵的草地,拿着大剪子修建绿植的工作人员,还有。。 又有人迟到落在李主任手里了? 许乐莫名有点隔岸观火的轻松愉快。 刚想继续看看。 突然一个本子被扔到许乐面前,打断了他凑热闹的视线。 只见唐浔双手搭在课桌上,说:“帮我记笔记。” “我还得帮你记笔记?” “不乐意就算了。” 唐浔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然后又一百分故意地用自己的哆啦手去拿静静地躺在许乐眼前的笔记本。 拿一次,掉一次,掉一次,再掉一次。 不是大哥,你成杨过啦? 你那另一只手是摆设啊? 许乐一下按住那个被唐浔蹂躏的皮都皱了的本子,咬牙切齿道:“我记。” 唐浔一秒收回手,恢复成刚才的姿势:“辛苦你了。” 一开始许乐记得还有些痛苦,但记到后来。。 嗯? 知识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进入到自己的大脑了。 整整一天,许乐觉得自己格外的贴心。 只要唐浔站起来,许乐必定也跟着一下子站起来。 “干嘛去?” 唐浔挥了挥手里的水杯,“打水。” 许乐抢过来,“我给你打。” 唐浔又站起来,许乐又跟着站起来。 “干嘛去?” “交作业。” 许乐拿过去,“我帮你交。” “干嘛去?” “上厕所。” 许乐:“我帮你。。。” 唐浔忍无可忍,把许乐按回座位。 许乐觉得差不多了,今天的付出多多少少得收回点报酬了。 所以等唐浔回到教室,就看见许乐坐到座位上看着自己,跟黄鼠狼要去偷鸡似的。 “你想干什么?”唐浔问。 “嘿嘿。” 许乐自认为乐得好友真诚,殊不知那一瞬间唐浔都有点想当场把自己的绷带拆了,告诉许乐自己是装的了。 谁知许乐只是一把将唐浔拽着坐下:“你手坏了,肩膀没坏吧,快,让我靠着睡会觉。” 说罢就背过身子,往后一仰,将脑袋放到唐浔肩膀上,把自己全身的力量也靠到唐浔身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别说,还挺舒服,哪有生命值赚的像我这么容易的。 唐浔将自己的双手放到膝头,身子绷的僵直。 许乐的头发正好贴在自己的脖颈处,那脑袋还不老实,来回的蹭,蹭的自己的脖子有些痒。 他微微偏头,想看一眼那缕头发,可不那么听话的头发又顺势戳在自己的鼻尖,唐浔没再动了。 距离很近,一垂眼,就能看到许乐闭上眼后睫毛的抖动。 有点像清晨的草尖上挂着一滴露珠,要掉不掉的摇晃在阳光下,晃得你心痒,晃得你想伸出手指轻轻戳一下那滴露珠。 小心翼翼的靠近,心甘情愿得将呼吸都摒弃。 可是,露珠突然睁眼了! “怎么了?” 露珠还说话了! “我。。” 唐浔很少有大脑宕机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许乐见唐浔支支吾吾的,连忙腿一伸腿借了下力,灵活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扭过头对着玻璃窗照自己的脸:“我是不是早上脸没洗干净啊?有眼屎啊?” 他对着窗子,左看右看。 “诶,看不清啊。” “。。。” 唐浔将手指轻轻捻了捻,攥成拳,默默收了回来。 许乐这一整天,没事就借故蹭蹭唐浔的胳膊,要不就贴贴他的肩膀,总之不放过任何的接触机会。 他觉得已经能看到自己的药效值蹭蹭蹭的往上涨,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只需要再接再厉。 “放学一起走。”许乐用手指轻轻勾住站起来将要走的人的书包。 “哦,”唐浔被扯了回来,站在原地微微抬了下颌,“那你收拾东西。” 然后便站在原地老实等着,看许乐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塞进书包里,也不催促。 可唐浔不催,有人催。 “干嘛呢?走啊?站这当什么结界兽呢?”周晨阳收好书包,问道。 “你先走吧。” “啊?为什么?不是每天都一块走吗?”周晨阳急了。 他不是个傻子,他能感觉到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马上就不会把自己放在兄弟列表第一位了!他们的兄弟情里,插入了第三者!! “我跟许意走。”唐浔说。 你看吧!你看吧!!许意就是那个第三者!!! 他恶狠狠的瞪许意,着实瞪出来一种原配的气势。 “不行!我跟你们一起走!”周晨阳大声说。 一听这话,许乐原本就墨迹的动作变得更慢了,简直是开了0.2倍速。 嘿!行啊许意,你给我玩这套!周晨阳气势汹汹的撸着袖子就要朝他冲过去。 被唐浔一伸胳膊拦下了。 周晨阳顿时气焰全消,满脸委屈的看着唐浔:“干嘛呀?我就是看他收拾得慢,想帮帮他。” “。。。。。” 唐浔看着他,像是实在没办法了,深深地叹出口气。 他抬脚走到周晨阳面前,俯身在周晨阳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重新站直身体。 声音太小,许乐没听见唐浔对周晨阳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周晨阳就像是遭到雷劈了似的表情愣在原地,半天连眼睛都忘了眨,就那么跟扫描似的盯着唐浔看。 唐浔倒是没见什么异常,就是耳朵好像有点红,估计是让周晨阳气的。 许乐觉得周晨阳真的在原地站了很久。 久到他0.2倍速的书包也收拾好了,他站起来想着三人一起走算了。 谁知周晨阳看了一眼唐浔,又看了一眼许乐,匆匆忙忙地慌乱跑了出去。 许乐疑惑的看唐浔,想知道这是怎么了,谁知唐浔移开视线不看自己。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周晨阳惊天地泣鬼神的咆哮: “我周晨阳!还他妈真是个傻子啊!!!” 作者本人,对周晨阳同学受到的伤害负全部责任。特此对周晨阳同学,致以真诚的歉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11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第12章 12许禺的秘密 “你到底跟周晨阳说什么了?感觉他受到的打击很大啊?”许乐在回去的路上问唐浔。 唐浔:“。。。。。” 脑子现在有点不够用,还没编好,怎么办? 可当唐浔终于想出来一个理由以后,许乐却没功夫听了。 只见他愣在原地,盯着路边胡同外停着的一辆老式自行车在看。 这自行车许乐认识。 这款式,除了许禺,估计也没别人骑了。 “我有点事,你先走吧。”他对唐浔匆匆说道,接着就向那条胡同里走去。 其实许乐这几天都没怎么碰见许禺,自从上次芒果过敏之后,对方好像有意在躲着自己。 她在这干嘛呢? 这条胡同正好在街角的拐弯处,鲜少有人出入。 走近胡同口,许乐看到了这一幕。 许禺把一个女生堵在角落,手里还攥着一把钱,另一只手握着圆规,简直就要戳到那个女生的脸上,硬邦邦的开口: “你觉得这玩意扎人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应该挺疼的?” 另外那个女孩比许禺可能要矮上那么半头,看上去也瘦小,眼看就要哭出来,声音颤抖:“你别。。。我真知道错了。” 但许禺才不管眼前的女生如何恐惧,拿起圆规就要往对方脸上戳。 不知道是吓唬对方还是真的要戳上去,总之许乐心下一惊。 “许禺!”许乐及时的叫了一声,阻止了许禺接下来的动作,带着怒气,“你干嘛呢?” 许禺扭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从原本的不耐转成震惊,握着圆规的手都抖了一下,顺势放开了那个女生。 许禺的慌乱维持大概半分钟,之后便强撑着表情,对着许乐喊:“你管我干嘛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将手里的钱塞进书包,圆规仍在那个女生的脚边,从许乐身旁擦身而过,许乐一把抓住她。 “你没资格管我!”许禺吼了一声,将许乐的胳膊用力甩开。 然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离开,骑得有些急,脚蹬子都踩空了一下。 许乐觉得心情格外的复杂。 他走到跌坐在角落的那个女孩面前,想伸手把她扶起来,可那个女孩害怕的往后退着。 许乐心里的堵塞变得更加严重。 “你别害怕。”许乐单腿弯曲蹲下来,帮她轻轻拍掉衣服上沾上的尘土。 然后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几张钱塞进女孩的手心里,又写了个电话号码一同给她:“许禺她,以后要是再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许意的手机许乐从来没用过,他没想到,第一次需要用竟是因为这个。 女孩这才将一直低着的头颤巍巍的抬起来,眼底的恐惧倒是未曾消减半分,她愣着看了许乐一会,然后抓着钱和纸条跑开了。 许乐蹲在原地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圆规,站起来。 站起身来的那一瞬间,许乐觉得眼前突然一黑。 他匆忙扶上旁边的墙壁。 嗯?低血糖了? 许乐原本觉得闭上眼缓一下就好了,可谁知眩晕感没过去,头开始疼了。 然后便清晰的听见,就在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断裂的声响,头痛欲裂的感觉随之而来。 他的额角渗出汗来,视线模糊一片,也只能将全身的力气放到墙壁上,那是他当下唯一能对周围环境产生的感知。 他觉得原本凹凸不平一块块红砖搭建起来的墙壁,开始在自己的手心下动了起来。一块块砖也从坚硬粗糙变得柔软湿润,就像是一个个张开的嘴巴,争夺着许乐掌心的热量,不停的在他的掌心舔砥啮咬。 许乐握拳往墙上捶了两下,想将那一张张嘴击退,奈何自己的手臂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落下,被肆意地咬住。 随着一阵阵头疼,许乐觉得连着脏腑都翻涌起来,他想拿头撞过去。 他用尽自己所剩下的全力,似孤注一掷般,撞向那一张张缠绕自己的血盆大口。 许乐心想,要不就被坚硬的墙壁撞个头破血流,要不就被那些个怪物分的四分五裂,但无论如何,总比现在的痛苦强。 但都没有。 他撞进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被紧紧包裹与安抚。 唐浔搂着许乐的肩膀,让对方将全部力量放到自己身上。他感觉到许乐将脸埋在自己的脖颈处,不一会那里便湿润起来,唐浔将手臂收紧。 等许乐稍微缓过来些,唐浔带着他找到一家便利店门口的桌椅休息。 唐浔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许乐仰头喝下几口。 许乐觉得这和上次在学校里太像了,身体一瞬间就不像是自己的了。 哦,对。 本来也不是自己的。 许乐都快要忘了这一点了,如今又被提醒起来。 “好些了吗?”唐浔问道。 许乐点点头,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刚才那个样子。。。。应该挺吓人的吧。 唐浔将握拳的手伸到许乐面前,展开,一颗糖果躺在他的掌心。 落日的余晖恰好映在那彩色糖纸上,于是光从一个人的掌心里折射到另一个人的脸上,晃了下眼睛。 “低血糖是这样,下次注意点。”声音自上而下,是唐浔给许乐找到的借口。 可谁家低血糖,是这样的。 唐浔见许乐一动不动,像没办法似的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将糖果拿回来,将包装打开。 撕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点什么,偷瞟了许乐一眼,还好没看过来,于是他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哆啦手藏到桌子下,用牙齿将剩下包装撕开。 然后捏着糖纸,起身弯腰,将糖果递到许乐嘴边,那张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张嘴。” 许乐被动地接受指令,执行指令。 糖被塞进了嘴里。 “咳咳咳。”许乐突然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这人喂个糖,都快喂进嗓子眼儿里了,握着糖纸离开的时候,还不小心的在许乐的牙齿上刮了一下。 但好歹许乐不像刚才那般愣在那了。 “唐浔,你要想噎死我你就直说!”许乐含着糖果含糊不清的的喊道。 唐浔笑笑没说话,听着对方骂。 “就你这样的,得亏我不是七老八十躺重症监护里不能动,要不你喂个水都能给我呛死过去!” 唐浔胳膊肘放在桌子上,单手托着脸看他:“不会,放心。” “我放心个球我放心,谁知道你会不会心疼钱一把把我氧气罩给掀了。” 许乐估计被那颗糖噎着脑子了,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反正有点不对劲,他懒得去想,站起来走了。 唐浔站起来将对面椅子上的书包拎起来,快走几步,跟在许乐后面。 一直快到两人分别的岔路口家里,许乐转过身来,看到唐浔肩上自己的书包,才发现自己让人背了一道,而且这人还是自己说要照顾的病号。 许乐赶紧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飞快的说了声再见就要跑。 结果被唐浔一把给拽了回来,对方举着手机放到他面前。 “虽然说,我确实不应该让你帮我背书包,但也不至于还得给你付账吧?”许乐看见自己眼前的收款二维码说道。 “什么转账?”唐浔有点懵的把手机收回来看了看。 点错了。。 他咳了咳掩饰尴尬,然后若无其事的重新打开加好友的页面,重新举起来。 许乐掏出自己的手机扫完加上唐浔的微信,都已经开始改备注了,才问:“为什么要加你微信啊?” 手机和微信号都是许意的,许乐一般也不大用。 唐浔把手机塞进口袋:“问那么多干吗?” 说完飞快的转身离去,连个再见都没说。 许乐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然后就看到那个背影貌似是想将手插进外套口袋,结果忘记了自己手还包着,插了两下没插进去,又慌里慌张的掏出来,接着加快了步伐,快速地消失在街角。 许乐笑着转身。 “我回来啦!” “好!赶紧洗手吃饭。”母亲的情绪倒是挺好的。 就是。。。 自从自己踏进家门那一刻,许禺的目光就跟扫描仪似的跟着自己,估计是怕自己拿今天看到的事情告状。 许乐淡淡地看了一眼许禺,对方的表情里带着戒备和紧张。 许乐移开视线,放下书包径直向厨房走去。 许禺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而起,一下子冲到许乐面前,伸出胳膊拦住许乐,表情挺凶:“你少到妈面前胡说八道!” 许乐偏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少多管闲事!”小姑娘又气又急。 许乐伸手把她扒拉开,打开她身后的冰箱拿出了一瓶可乐打开。。 喝了一口后才说:“我才懒得管你。” 反正我又不是你亲哥。 听到许乐的答案,许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更生气了。脸都涨红起来,狠狠的撇下一句,“最好是这样!”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将门摔上。 许乐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 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餐桌上的三人各怀心事,只有电视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中央气象台预报显示,未来三天,我国多地冷空气来袭,出现大幅度降温,其中强降雨主要集中在。。。。。” 雨夜,大桥上只有偶尔几辆车子匆匆驶过。 车轮带起的雨水悉数溅到许乐的身上,但许乐并不在意,反正早就淋透了。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自己的皮肤上,许乐被冷的牙齿都在打颤,雨水顺着额头的发流进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 那股巨大的外力便是在此时出现。 等许乐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想抓住身边的物体,但只有流水划过指缝,他什么也握不住。 他能感知到的,只剩下,挣扎,无力,下沉和窒息。。。 第13章 13 三千米长跑 许乐深吸一口气,从梦中惊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被子全集中在了许乐脖子处,好悬没给自己勒死。。。。 他把胳膊搭在自己的眼睛上挡了挡从窗外射过来的光亮,刚想闭眼缓一缓,耳边叮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这睡觉姿势绝对是我见过最别致的一个。” “别废话了。”许乐睁开眼,没什么精神,声音沙哑,“你自己看看你都多久没管过我了,你们做系统的这么玩忽职守,不扣钱吗?” “本来也没钱,”叮咚嘟囔,转而跟许乐哭诉,“你知道我现在带几个业务吗?除了你还有三个啊。” “你爸妈不都管理层了吗?你还这么惨啊?” “是啊,所以别人带七个都是。”叮咚停止了哭泣,吸了吸鼻子。 “哼,真是职场那一套无处不在。”许乐将T恤套好,觉得有些冷,又将外套穿上,问:“我药效值多少了?” “40 。” “很好。”许乐很满意。 “为了弥补我的工作疏漏,我决定给予你一个额外奖励。”叮咚突然神秘说道。 “什么奖励?”许乐来了兴趣。 “你可以帮助你在意的人完成心愿,根据心愿的完成可获得1到3点药效值不等。” “啊?就这么点啊?”许乐不满。 “蚂蚱肉也算肉嘛,人要学会知足。”叮咚劝解道。 “谁的心愿都行吗?” “只要你在意的人就行。” “那你有什么心愿?”许乐问。 叮咚一下子没了声,不知道是因为许乐竟然会在乎自己,还是因为被许乐的问题给问住了。 就在许乐以为叮咚早就走了的时候,他听到叮咚说:“我也没什么愿望,有也实现不了。要真要非说一个,那就正义越来越强大,邪恶越来越弱小。” 许乐刚想问叮咚突然间硬上什么价值,床头的手机就响了几声。 他拿过手机打开,看到微信上“医药箱唐浔”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早上一起走。 -手疼。 消息被撤回。 -可以帮你带早餐。 消息被撤回。 不是这大哥,这一大早是干嘛呢,撤回这功能这么好玩吗? 许乐盯着屏幕上安静下来的对话框。 他想把手机撇开了,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下雨了,打伞不太方便,辛苦你。 仿佛能看透过这排字看见唐浔那张别扭又严肃的脸,许乐在手机屏幕上敲下几个字,放下手机走出房间。 -知道了。 -早餐记得给我带。 “今天起的有点晚,就不吃早饭了。”许乐洗漱完对母亲说道。 “不吃早饭哪行啊。来不及我给你装上,拿到学校吃。”母亲围着围裙急急忙忙的走出厨房。 “不用,我同桌给我带。” 说完许乐看了一眼在餐桌上埋头喝汤的许禺。 许禺感受到望过来的视线,加快了点速度。 “哎?”许乐像是突然想要说些什么。 许禺的勺子都快快出残影了。 “妈!”许乐喊。 许禺仰头把碗里的汤端起来,咕咚一口都掫了,啪得一声将空碗放到桌子上。 “?”许乐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母亲走过来问。 “哦哦,”许乐回过头来,“把那蹄花汤给我装一份,我同桌手伤了,吃啥补啥嘛。” 一直等许乐出门时,许禺还在那餐桌前坐着,脸色有点不好看。 这是,撑着了?还是呛着了? 又不是幼儿园,吃得快还能让人表扬几句了?这好胜心也太强了。 许乐摇摇头,拿着伞走出了家门。 下了雨确实有些凉,许乐将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将下巴往里缩了缩。 见唐浔举着伞在路口站着,他快走了几步,把自己的伞合起来,钻进唐浔的伞底下,抬手将伞接了过来。 眼前这个人像是伴着雨水闯进来的,唐浔感觉到手背处有凉凉的触感,不知道是许乐的指尖轻轻划过,还是雨丝从伞外随着微风飘到手背上,他将手背在自己的脖颈处轻轻贴了一下。 两人往学校的方向走,虽然雨下得不大,但许乐还是觉得这把伞有点小了,说道:“这把伞有点小,你等我换一把,我那个伞大。” 但唐浔抬手把许乐要合上的伞拿过来,向许乐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说道:“还好吧,我觉得。” 许乐觉得唐浔的身体贴过来,倒是挺暖和的。 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自己能趁这会赚点药效值啊! 他赶紧把自己的伞塞进书包里,生怕晚一步,嗖的一下将书包合上,又往唐浔身上挤了挤,毫不犹豫的反驳自己:“嗯嗯,是还行,这伞其实也挺大的!” 唐浔笑了一声,握紧了伞柄,有些故意的问:“那还换吗?” “不换不换!这伞够用了,”说完赶紧催着推了推唐浔的胳膊,“快走,别墨迹了,一会迟到了。” 于是,硬挤在一把伞下的两人到了学校,身上都是一半干燥,一半潮湿,一半温暖,一半冰冷。。 许乐回到座位一边擦自己的头发,一边惊讶于往往踩着铃声到教室的周晨阳,今天竟然早早的就来了,顶着一双黑眼圈,转过身子朝许乐和唐浔望过来。 那眼神有点复杂,有些哀怨,有些无奈,有些不甘,还有点,妥协? 许乐朝窗外看了看,雨滴打在窗子上,流淌出一条条银白色的线。 难道还真是伤春悲秋,连周晨阳这么个单线条生物,都开始感性了? “你俩早上一起来的?”周晨阳问。 许乐听见周晨阳瓮声瓮气的声音好像是有点感冒,这大体格子可真是中看不中用。 “是啊。”许乐说。 唐浔把带的早餐放到许乐桌子上。 “你还给他带早饭了?”周晨阳提高了点声音问唐浔。 “嗯。”唐浔说。 许乐将早上的汤打开放到唐浔面前,将勺子塞进他手里。 “你还给他带汤了?”周晨阳嗓子本来就感冒,这一声都快破音了。 “你有事啊?”许乐无奈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 “没事。”周晨阳小声地说道,缓缓转身。 “等一下。”唐浔叫他。 然后从书包里又掏出来一份早饭扔给他:“你的。” 周晨阳一把接住,眼看又要用他那破锣嗓子嚎,唐浔用手指按住他的头顶,将人转了回去。 “唐浔,老许叫你去趟办公室。” 唐浔将最后一口汤喝完:“知道了,这就去。” “你去吧,一会我吃完一起收。”许乐跟他说。 等唐浔走出教室,一直竖着耳朵的周晨阳转过来盯着许乐看,也不说话,就盯着看。 “咱俩一摸一样的早饭,你盯着我看干嘛?”许乐实在是受不了了,抬起头来说。 “哪一样啊,你那摆的那么好看,我这塞个破袋子就装过来了。”周晨阳一边嚼一边抱怨。 “那你别吃。” “那不的,赵阿姨的手艺,不吃白不吃,”周晨阳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然后神秘兮兮的问许乐:“你俩早上为什么会一起来啊?” “他手不方便。”许乐吃完把两个保温盒收起来,准备拿出去洗。 “他那手,”周晨阳咬了咬牙,“你是得负责,毕竟是为了你。”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我周晨阳是个正人君子,再大的谎我可撒不出来。 “唐浔那手还没好吗?”周晨阳的同桌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当时也去了养老院,转头问道,“好奇怪,这都多少天了,早应该好了啊,上次我吃火锅烫着了,涂上药,一天就好了啊。” “哎呦,你不知道,唐浔那体质跟别人不一样,他从小被烫了之后就好的慢,十天半个月才好也正常。”自认为是正人君子的周晨阳赶紧抢着瞎掰。 说完像是对自己的话认可似的点了点头,碎碎念道:“嗯,正常,正常,在他身上就正常。” 林暖有点疑惑,还没听说过谁有这种体质。 但周晨阳根本不给她质疑自己的机会,拉着她转过身,小声说:“咱离远点,别掺合,省的溅着咱。” “溅什么?”许乐站到他们边上问。 “你。。你又回来干什么,赶紧洗饭盒去啊,一会上课了。”周晨阳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喊。 “我又没找你。”许乐把饭盒放下,掏出手机走到林暖边上。 于是唐浔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许乐弯腰拿着手机等林暖扫他的微信,他默默将放在桌子上的两个饭盒拿起来,走出了教室。 等许乐加完微信一扭头,诶?我饭盒呢? 掉地上了? 他低头仔细找了找,可什么都没有。 一抬头,只见周晨阳双臂抱在胸前,一脸讳莫如深的盯着自己。 “你看我干嘛?你偷我饭盒了?” 周晨阳故作深沉,摇了摇头,感叹:“我兄弟难啊。” 周晨阳这么奇怪倒是正常,他一直这样神经兮兮的。 可为什么唐浔从办公室回来之后也有点奇怪。 许乐以往蹭蹭胳膊,搭个肩膀啥的,唐浔一点反应都没有。可今天,倒也不会拒绝,但就是说不上来的别扭,冷着一张脸,貌似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今天早上老陈找你什么事啊?”许乐问他。 一提今天早上,对方的脸上好像更垮了,还把许乐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了,说道:“没什么?” 那肯定就是这个原因了。 许乐歪着脑袋凑过去:“说说嘛,说说我还能帮你想个招呢?”见唐浔停下手中的笔,许乐乘胜追击,“说吧说吧。” “我说一下啊!” 老陈突然出现在教室里,站到讲台上:“过两天我们学校运动会。该报名的就报名,机会难得,咱们班得做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说完后把报名表交给体育委员,让体育委员组织大家报名。 等老陈走了之后,体育委员说:“刚刚陈老师也说了,咱们重在参与,报名表一人一张,具体项目就先到先得。” 发到许乐他们这,体委将报名表放下,说道:“唐浔,今年你还报三千呗,再拿个第四。” “郑森,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谁都知道唐浔当时是为了替你临时上的场,你在这叫什么呢?”唐浔还没说话,周晨阳先急了,朝郑森喊道。 “是,替我上的场,”郑森哼了一声,“要不是他非逞强,咱班还能多拿块奖牌。” “你他妈迟到来晚了你还有理啦?”周晨阳这一下是真生气了,踢开椅子走到郑森面前。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唐浔起身把周晨阳拉回来,看都没看郑森一眼,说:“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哪种人了?”郑森本来一直就看不惯唐浔,听见唐浔这么说顿时火冒三丈,朝着唐浔骂开了,“你他妈装什么装,有种你今年就还报长跑啊。。。你。。” 啪—— 一张报名表拍在郑森胸前打断了他的话。 许乐对郑森说:“不好意思啊,先到先得,今年三千我已经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13 三千米长跑 第14章 14 训练 “我靠许意你行啊,刚才郑森那脸。”周晨阳激动地转过来扒着唐浔的桌子对许乐说。 唐浔觉得自己桌子上的书都快让周晨阳给摇塌了,赶紧制止了对方愈发激烈的动作。 随后有些不确定地的朝许乐问道;“你真要跑?” “跑啊,”许乐斩钉截铁,“那我不能装波大的,然后拉坨大的吧?” 唐浔听见许乐的话,皱眉:“好好说话。” “哎呀,”许乐倒是无所谓地往椅子上一靠,说道:“我不能刚把话放出去,转头又把报名表要回来吧,那多丢人啊,我不干。行了,别磨磨唧唧了,这不还有几天,我练练呗。” 周晨阳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没事,我带你练,虽然你这先天条件是差点,但我肯定能给你练出来。” “谢了啊。”许乐对周晨阳说。 “客气啥啊。”周晨阳大手一挥,“咱都一家人,到时候你和唐浔。。。” 周晨阳话还没说完,椅子就被人踹了一下,他紧急闭上自己的嘴,眼神在唐浔和许乐两人之间来回转。 “?”许乐疑惑,“我跟唐浔怎么?” “嗯。。。。”周晨阳嗯了半天。 “你在那发动引擎呢?” 周晨阳引擎都快想冒烟了,最终咕哝着说:“‘等你和唐浔之后出去玩的时候带上我就行。” 完后,默默然哭丧着脸,老老实实转了回去。 “他这是,咋了?”许乐问唐浔。 “没事,早饭吃多了,撑着了。”唐浔将手里的课本翻了一页,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唐浔对面的宋匪问他:“你真要跑三千啊?” “是啊。怎么了?”跑个三千在许意身上是多么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吗?怎么都一脸凝重的来问自己。 宋匪摇了摇头:“没怎么,就是感觉你之前从来不会报这些运动项目。” 啊?不会吗?许乐想起来许意床底下那个箱子里的跑步装备,还以为他挺喜欢跑步的呢。 许乐怕自己说错话使宋匪起疑,转而岔开话题问起了宋匪最近的情况:“你最近在家怎么样,你那蠢哥没再找你的事吧。” “没有,他快高考了,没空理我。”宋匪说。 嗯?许乐怎么觉得还听出一股子惋惜来? 不过更让许乐震惊的是:“他还准备高考呢啊?我以为他能混个毕业证不错了。” “他学习成绩挺好的啊,每次都在年级前几名,你不知道吗?”宋匪有些奇怪地问道。 “啥?”许乐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那个李知元?年级前几名?许乐怎么那么不信呢? 果然,人不可貌相,刻板偏见不可取啊。 宋匪探究似的看他。 许乐挥了挥手,“忘了忘了。不怎么关注别人的成绩,”说完快速地扒了几口饭,对宋匪说:“我中午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宋匪看着那个从食堂门口消失的背影,陷入沉思。 还有五分钟就快上课了,但许乐一直没回到教室来。 “你说他不能是害怕三千,跑了吧?”周晨阳问唐浔。 唐浔抽出这节课的课本,白了一眼周晨阳。 “行行行,跑不了,”周晨阳识趣地说,接着问道:“那他这一中午,是干嘛去了,我看宋匪早回来了啊,他俩每天不都一起吃饭?” “我哪知道。”唐浔说道。 “啧,你这也太不上心了,你都不知道人干嘛去了,你还怎么。”周晨阳的话被唐浔射过来的目光遏止。 周晨阳在自己嘴巴上比了一个关闭的动作,又向唐浔比了个OK,抿着嘴转回去了。 可还没安静半分钟,他又后仰着凑过来,像是不敢说又忍不住的吞吞吐吐道:“你说,他不能是去找女朋友去了吧。” “你有完没完。”唐浔一把将书扣在桌子上。 “得得得,我瞎说,肯定不能,肯定不能。”周晨阳这回完全闭嘴。 唐浔把自己的课本翻过来,这时才发现课本拿错了,又再次烦躁地将书合上撇到了课桌上。 许乐是上课十分钟后才猫着腰从后门进来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唐浔认真的听课,眼睛一直盯着黑板,仿佛没注意到有人在自己旁边坐下似的。 直到身边响起微弱的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响,自己的校服袖子被人扯了扯。 唐浔转过来,看到许乐往他桌子上放了一管白色的药膏。 他拿起药膏,看向旁边的人。 许乐朝他抬了抬下巴,然后凑过来,小声对他说:“我问林暖要的烫伤膏的名字,她说这个管用,不会留疤。” 唐浔觉得许乐凑过来的身体是暖暖的一团,连带着说话时若即若离的呼吸的打在自己的耳廓上。 他想去摸一摸耳朵,又怕惊动伏在自己耳边的人,于是只能握紧手心里的药膏缓解手心里的痒。 “许意!” 还在那偷偷跟唐浔显摆这药膏据说多好用的许乐,被突如其来的点名吓得身子都抖了一下。 “来,你说刚才我将那道题填什么?”然后就听到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用恼怒的声音问道。 许乐用缓慢的速度站起来。 我刚坐下,我怎么知道填什么,我连哪道题都不知道。 于是他只能习惯性的去拽唐浔。 但许乐没有想到,唐浔这次并不像往常似的小声地将答案告诉他,反而坐在那一言不发。 许乐震惊地低头朝唐浔头顶看了看。 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不管我? 把药膏还我! “你看人家干什么,人家脸上有答案啊?” “我不知道。”许乐认命地说道。 “不知道你这节课就站着听。” 许乐又朝着边上那个脑袋上的发旋上瞪了瞪,小声地说:“忘恩负义,你还我药膏,我不给你了。” 唐浔立刻将手里的药膏塞进书包。 “我是真没听。”唐浔下课后向许乐解释。 “你骗鬼呢啊?我进来时候看见你一直盯着黑板了。”许乐气冲冲的说。 “走神了。”唐浔强装镇定。 “你把药膏还我!” “这个不行。” 许乐看着那张脸,叹了口气:“算了,怎么说你那手也是因为我受伤的,赶紧好比较重要。” 唐浔的内心瞬间完全被惭愧彻底制裁。 等第二天见到完全恢复的唐浔,许乐不禁朝着林暖竖了竖大拇指:“你那药膏是真好用啊!” “是吧,暖姐严选!”林暖开心的朝着许乐挑了挑眉。 知晓一切的周晨阳,连忙把自己还在那得瑟的同桌拉了回来。 中午的时候,周晨阳和许乐一起来到操场上训练。 令周晨阳没想到的是,许意竟然跑的还挺快。他看许意那么瘦,以为许意的身体素质应该很差,本来还担心了一番,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许乐跑完拄着膝盖大口呼吸着,周晨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深藏不露啊,我还以为你体力很差,你以前怎么不参加啊?” 许乐顾不上说话,喘息着摇了摇头。 他想起自己无意间在许意房间里发现的各种各种运动器材,通通都塞在了自己的床底下,像是故意藏起来的一样。 想来许意本身是喜欢运动的,而且除了那一箱子运动的物品,还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他大概初中以前获得的一些奖项,有演讲的,有竞赛的等等。 所以他觉得许意这个人,可能和自己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他将自己的所有爱好都藏了起来,将自己的所有荣誉藏了起来,就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厌弃与惩罚。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许乐不得而知。 许乐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均匀后,对周晨阳说:“再来几圈。” 说完便顺着跑道向前跑去。 如果叮咚说的替自己在意的人实现一个愿望就能提升自己的药效值,那么他最应该实现的,或许就是许意的愿望了,毕竟,没有许意,自己也不可能重新活过来。 那么,重新拾起爱好和荣誉,会不会是许意的愿望呢? 完成了今天的训练目标之后,周晨阳和许乐回到了教室。 于是周晨阳就看到,刚才一步能迈三级台阶的许意,一到班级门口像是自动被吸光了精气。身子瘫软着,垂着脑袋,走进教室后,一抬手就有气无力的挂到了自己同桌的身上。 靠!还能这样??周晨阳震惊了。 唐浔及时抬手挽住环在自己脖子上快要滑下去的许乐,听到对方虚弱的喊累。 “你要不然。。” “别说话,让我缓一会儿。”许乐说完一头扎进唐浔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唐浔看着闭眼的许乐,有些担心。 他抬头刚想问一问周晨阳这是跑了多少圈,要不要先循序渐进,就看到周晨阳正耷拉着眼皮无语的看着他俩,一脸的不忍直视,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我这算不算是工伤啊?周晨阳绝望的想。 一天天过去,每次许乐练完回来都一副力气消耗殆尽的样子。 终于唐浔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忧,不顾许乐的再三嘱托,去到了操场,想看看究竟这训练量是有多大,。 唐浔来到操场,看到阳光下的那个身影,挥洒着汗水。 那身影健步如飞,活力四射,跑完几圈后,甚至还又满意的蹦哒了两下。 唐浔凌乱了,这和每天回到教室就瘫在自己身上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操场上的许乐突然笑着朝这边的方向转身。 唐浔身体比脑子快,一下子躲到一个建筑物后面,等许乐移开视线之后,才走出来,又盯着看了一会后,转身回了教室。 然后等许乐再次回到教室时,像往常一样,抬手接住靠过来的许乐。 而身为教练且目睹一切的周晨阳,在心中仰天长啸:老子!要罢工!!!! 晨阳妈妈:作者你说,为什么可着我们晨阳自己祸害? 作者本人,再次,向受到伤害的周晨阳同学,致以深深深的歉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14 训练 第15章 15 谁干班主任谁崩溃 周晨阳受苦受难的日子终于就要结束了,他如愿的迎来了校运动会这一天。 沉默的生活呢,总是有几个特定的时刻,会令你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一起活动起来,像是打破按部就班的枷锁。 高中时期的运动会,就是这样的时刻。那些你看腻了的阳光、操场、草地在那一刻总是变得格外色彩鲜明。 许乐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上身是白色的T恤,显得人挺拔干净。 他和周晨阳站在操场边上准备三千米的信息登记。 林暖路过他们时,笑着竖了竖大拇指,夸道:“许意,今天帅呀!一会加油啊!” 许乐开心的笑起来:“好,你也是啊!加油!” 林暖也报了项目,开始了自己的暖身活动。 许乐拿肩膀撞了撞周晨阳,又将自己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高兴地说道:“嘿,听见没有,你同桌刚才夸我帅,看来你同桌眼光比你好。” 周晨阳看了看许乐柱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刚想说什么,就瞥见唐浔正拎着几瓶水站在他们后面,于是赶紧向旁边迈了一步,躲闪开身边的许乐。 许乐踉跄了一下差点趴地上。 “周晨阳,你神经?告诉你我要在比赛前负伤了就你跑!”许乐喊道。 谁知周晨阳没搭理他,只顾大声说道:“我同桌眼光再好,也没有你同桌眼光好啊,是吧!” 大哥,你快说是! “我同桌?”许乐觉得莫名其妙,“他一男的谁管他觉得帅不帅啊,他的意见没。。。” 周晨阳情急之下给了许乐一杵子。 “嘶,”许乐又是一个踉跄,“我说你没完啦,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上场了,你要不想。。。” 许乐这时看见站在阳光下的唐浔,正默默地盯着自己。 想起刚刚自己说什么,许乐也不吱声了,和周晨阳在那互瞟。 谁知周晨阳这时候倒是一脸的坦然,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了。 许乐暗骂一句周晨阳,转而讪讪的笑了笑,来到唐浔身边,说:“我同桌的意见肯定是最重要的,而且他肯定觉得我帅,是吧?” 唐浔从自己的袋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许乐,等许乐喝了两口后又拿回来,然后拧着瓶盖,说了一句:“一般。” 许乐愣了,一般,吗? “扑哧——”周晨阳在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后来甚至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算了,不想比了,被打击到了。”许乐听见周晨阳的嘲笑,赖赖地往身后的栏杆一靠,说道。 唐浔笑了笑胡乱扒拉了几下许乐的头发。 “不想比你当初逞什么能呢?”突然一声刻薄的声音响起。 许乐懒得搭理他,脑袋抵在唐浔胳膊上转了个圈,转过身去。 奈何郑森不依不饶,非要往他眼前凑:“不是我说啊,就你这样的,三千没准真跑不下来。早知道今天你怯场,当初你私底下跟我说啊,我给你报个女子项目去。” “你能不能滚远点。”许乐听见周晨阳说。 “行了,先比赛。”许乐站直,看着周晨阳愠怒的脸,拍了拍他的胳膊。 “我说的有错吗?许意他。”郑森没完没了。 后面郑森说了什么许乐没听见,因为唐浔抬起胳膊将他的耳朵捂住了,令人生厌的的声音被隔绝在温热的掌心外,眼前的视线里也只能看见唐浔的脸。 过了半分钟后,唐浔才放下手拽着许乐去了比赛的起点。 离开的时候,许乐貌似听到林暖在那骂郑森:“你那话什么意思?女子项目怎么了?我们女生跟你比体力是差了点,但要比起智力,你就跟个脑残似的!”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郑森回了一句,但明显没刚才语气冲了。 “哎,你这人敢说还不敢认了?”林暖撸着袖子鄙夷的喊道。 周晨阳见状拉住还想继续发挥的林暖,劝:“快比赛了,走,过去看看。” 林暖不爽的瞪了一眼郑森,随着周晨阳往起点的方向走。 唐浔和许乐正在那做暖身,见周晨阳他们过来了,跟他们挥了挥手。 “谢啦!”许乐对林暖说。 “没事儿!纯看他不顺眼,早就想骂他了,要不是周晨阳拦着我,我都没骂够,”林暖抬手甩了周晨阳一下子:“都怪你,拦我干嘛?” “你一会还有比赛呢,你跟他在那消耗什么精力呢。”周晨阳揉着自己的胳膊说道。 “三千米的,过来了!”这时裁判员的喊声响起。 唐浔拍了拍许乐的肩膀:“去吧,加油。” 站在起点的许乐,看着脚下的红色塑胶跑道,觉得这一切很奇妙。 尤其是站在操场旁边看到为自己加油的同学们,仿佛还没有开始跑就已经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他想,这强烈跳动着的心,不仅仅来自自己,更多的可能也来自于许意吧。 “叮咚!”起跑信号发出。 许乐抬脚向前方跑去。 或许起跑信号是别的声音,但许乐确信,自己听到的,就是叮咚一声,同自己那晚在黑夜里听到的声音重叠。 自己本该是困囿于漫漫湖水无边飘荡的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如今,却站在阳光下用尽全力奔跑。 一开始,许乐在第四五名左右,也陆续有人开始超越自己,但许乐仍旧是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直到最后三圈的时候,许乐才开始提速,追到了第三名。 他的体力开始渐渐消耗殆尽,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喉咙处像是要有血翻涌上来,只能靠自己的本能向前跑。 到了最后两圈,许乐开始毫无保留的用尽全力,超过了第二名。 等到了最后一圈,他觉得自己脚下的跑道变成柔软的棉花,每一脚踩下去都绵软无力,仿佛马上要跌倒在这棉花里。 他咬了咬牙,反正就这一下了,他决定自己用最后的力气加速。 此刻他的心跳声,喘息声,呼喊声好像通通停止了,耳边安静下来,周围也暗下来。 他仿佛看到许意独自一人站在跑道的尽头,在黑暗中看上去那么悲伤与绝望,他朝自己伸出手,说:“救我。” “啊——许意!!”周围同学们的欢呼声响起,黑暗被撕裂,世界的色彩再次挤进许乐眼里。 他看见同学们朝着他奔跑过来,他准确的识别到那一双双激动的眼睛里最熟悉的那一双。 将自己最后的力气全部交给他。 许乐跌进唐浔怀里,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两条胳膊像是海草一样无力垂着,连环住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唐浔紧紧搂在他腰上的双臂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体滑下去。 等许乐渐渐找回自己的呼吸声,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在唐浔耳边问:“怎么样?还一般吗?” 唐浔笑了,胸膛随着笑声颤动。 许乐此刻看不到唐浔的脸,但他就是觉得,如果此刻他站起身来望向那张脸的话,一定能看到那张脸上笑容最灿烂的样子,但许乐没有,他伏在唐浔的肩膀上没动。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只有一个人。 郑森没想到,许意竟然真的能跑个第一名,他本来想看许意的笑话,在比赛结束后嘲讽一波,但没想到。 他看着人群中央的那两个人,心里越来越气,脸也垮下来。 他走上前去,路过那两人狠狠的撞了他们一下,骂道:“别在这挡道,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真要死你就死远点!” 许乐突然觉得唐浔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了,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深受打击的话,连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都不可抑制的紧绷起来。 随后他听见唐浔对身边的周晨阳说:“帮我扶一下。” 许乐第一次听到唐浔的声音有些颤抖。 紧接着身后传来了混乱的嘈杂声。 许乐看见周晨阳的眼睛骤然睁大,目瞪口呆,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去。 只见唐浔握紧拳头用力地朝着郑森挥去,和完全不一样的神色,透着克制不住的恼怒,眼中都猩红一片,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许乐有点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唐浔,像是丧失了理智的野兽般,只想撕咬住对方的喉咙,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只想让猎物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扶着许乐的周晨阳,那叫一个急啊,他想撒手上去帮他兄弟,但一撒手又怕许乐倒下,急的汗都要下来了。 许乐自己双手支住膝盖,朝周晨阳挥了挥手:“快去!” 周晨阳瞬间就像一支箭一样射出去,朝着来帮郑森的男生冲过去加入了混战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直到老陈用响彻操场的嗓音嚎叫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从操场的另一边飞奔过来,才得以终止。 众人看着老陈那两条快甩成风火轮似的双腿,不禁感叹: 早知道三千让他上了啊! 许乐趴在老陈办公室门口听里面的声音。其实都不用趴门上听,那声音大的隔壁班都能听见。 “你们真行啊!校运会上出风头,小瞧你们几个了啊!”老陈讲桌子拍的震天响。“我还在那跟别的班主任炫耀咱拿第一呢,一回头你们比上格斗了!我怎么今年校运会还有这项目呢?我用不用给你们搬个金腰带啊!!” 老陈看着眼前这几个学生,真觉得自己再干两年班主任,这条命都快给自己交代出去了! “你们去,写检查!!一人五千,少一个字都不行!”老陈说完这句话,气冲冲的往出走。 “您干嘛去啊?”周晨阳抬头小心地问了句。 “我我我我干嘛去?”老陈气的嘴都快不利索了,“我去主任那看看给不给你们记过!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去我干嘛去!!” 一打开门,一直趴门上的许乐往前栽了一下,正好栽到老陈身上。 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的老陈又爆发了:“你这又是干什么呢?” “我。。。。” “躲开躲开!”老陈把他从门口推开,往出走,一边走一边崩溃的念叨:“烦死了!烦死了!!我就说不当这个班主任!非让我当,烦死了!!!!” 许乐抬头跟唐浔和周晨阳面面相觑,认真发问: “老陈他,没事吧???” 最后终究是老陈扛下了所有,他在自己从业以来,第一百七十六次打开了招聘软件,十分钟后,又默默地关上手机,敲响了李主任办公室的门。 操场上只剩下几个学生正在陆陆续续地整理这运动会使用的器材,像是一场盛大话剧落下帷幕之后的忙碌。 唐浔顺着操场的跑道走走停停,影子被越拉越长,直到被隐匿在阴影下,同那颗已经驻扎校园中多年的老榆树的影子融为一体。 那棵榆树的生长似乎此刻在唐浔的眼中有了实体,他看到了在万物变幻下只有它静止不变。顷刻间,周围忙碌的人们三三两两离去,空荡荡的靖南中学只剩下那一人一树,在秋季的簌簌落叶下,共同等待下一轮回的枝桠生长。 直到有人闯进那片安静的等候里。 来人握住树下人的手,使那人再次显露于光影之下,两个人便顺着红色跑道上笔直的白色线条返还。看着前面的背影,唐浔不再纠结于郑森说的那几句话,不再陷入对死亡的恐惧而无法自拨。 身后操场边上的那棵榆树还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秋风拂过,卧在树根处的落叶缓缓地翻了个身,又静静睡去。过了很久,漫天而落的雪给它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也未曾将它惊醒,要等到明年万物开化时,它才会重新睁开惺忪的睡眼,那时它看到的,将又会是一个明媚盎然的春天。 第16章 16 他抓住了背脊上的一束光 冬季如期而至,大雪像撕碎的纸片缠绕着冷空气弥漫。 许乐伸出食指,用指尖在充满白色水雾的玻璃窗上划拉了几下,细小的水珠顺着许乐写的100这三个数字一直滑倒窗柩,在玻璃窗上拖出三条长长的线,像风筝线在碧蓝的天空中飘荡。 许乐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阿弥陀佛呐,玉皇大帝呐,耶稣呐,请你们毫不吝啬地赐予我药效值吧,我将誓死信奉你们。 “你还真是博爱啊。”耳边传来叮咚的声音。 许乐选择无视,继续祈祷,“阿弥陀佛呐,玉皇大帝呐,耶稣呐,你们看到我的善良与仁慈了吗,我将把所有的攻击与嘲讽化为爱,谅解所有给予我伤害的人,无论他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赐予他宽容,赐予他仁爱。” “那如果有人打了你左脸,要是他不过瘾,你会把右脸递给他吗。”叮咚真诚发问。 许乐气喘的重了些,闭口不答,只将交握的双手攥得更紧了些。 “会吗会吗?恰巧我今天还没活动,手还真有点痒。”叮咚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终于,许乐深吸一口气,受不了地松开双手,张牙舞爪地在空气中挥舞着,边挥舞边骂:“我去你个死系统,我信个屁的神佛啊,我都死一回的人了,信也该信叱咤阎罗,阎罗神告诉我,谁要敢给我左脸一巴掌,我就把谁的右脸撕下来。” 于是,叮咚发自内心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要在期末考试后,去招惹一个正在祈祷的学渣,它选择默默隐退离开。 许乐胸膛起伏调整呼吸,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靠,忘了问叮咚药效值了。 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略微带着震惊的声音:“你这是,都开始动用玄学了?” 许乐转身,看到唐浔将保温杯放到自己桌子上。 “虽然不提倡,但是,”唐浔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措辞,“应该会有助于缓解压力。” 唐浔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前几天是不是逼许意逼得太紧了,毕竟成绩的提升也不能急于一时。 许乐拉开座椅坐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打开,里面的热气像是炊烟一般跑出来,只好把它先放到一边晾着,随后拿起旁边的另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温度正好,喝了几口。 喝完把杯子放回桌子上,许乐才开口说道:“没事,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其实许乐觉得压力倒还好,唐浔讲题确实简单明了直击要害,而且许乐也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脑子那么不好使,只是之前不愿意使,愿意动一动后,发现还是很好用的。 自从上次唐浔说讲题再也不会吼自己之后,果真说到做到,无论讲几遍,声音都能平稳地维持在一条音域下,不急不缓。 就连有一次,一道题目被反反复复讲过七八遍,换个数后许乐又来问,唐浔也只是站起来将窗子拉开,让风吹了自己一会后,坐回去用许乐最熟悉的声音耐心地再讲一遍。 许乐不禁觉得,唐浔这个人,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父亲。 “考完了就别想了,你寒假在哪过年?”唐浔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问道。 “不知道啊,到时候再看吧,你呢?” “就在靖南,今年爷爷奶奶都来靖南过年。” “嗯,那我最好也能在这过年。” 唐浔听了许乐的话,眼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许乐想起来刚刚叮咚说的话,觉得此刻自己的手心也有点痒,他抬起胳膊无比自然的想往唐浔身上搭一搭。 临近年终,叮咚最近变得越来越消极怠工,自从半个月前告诉自己的药效值涨到65之后,再没主动汇报过,但仿佛和唐浔的肢体接触已经变成了许乐的习惯,仿佛不蹭一蹭,就会看见自己的血条极速下降。 就当许乐的胳膊刚刚要放到唐浔的肩上时,他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了一下,胳膊也被拉了起来,接着就被人强行拽着胳膊来了一次响亮的击掌。 “呜呼!终于考完了!” 周晨阳和许乐击完掌转身想跟唐浔来一下子,结果被唐浔带着点怨气地扒拉开了。 他也不在意,只顾着兴奋而又焦急地问许乐:“怎么样?考得怎么样?跟你说,全班所有人的成绩我都不关心,但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你的成绩。” 许乐甩着刚才被周晨阳一巴掌拍的差点肿起来的手,说:“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毕竟有你陪着我能心安点啊,不然心里没着没落的,”周晨阳挠了挠脑袋,之前的寸头长了点,像刚种下不久刚长出芽来的草地,“说呀,考的啥样啊?” “我这次要考不过你,我就不叫许意。”许乐双手抱在胸前看这周晨阳。 反正我本来也不叫许意。 “切,大话说得到利索,你不叫许意你叫啥?”周晨阳不以为然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转过身子说。 “许乐啊。” 许乐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心虚的看了看周围两人的反应,两人无动于衷,许乐松口气。也是,谁会知道,我本来就不是许意,而是一个叫许乐的人。 “你行!”周晨阳朝许乐伸出自己大拇指晃了晃,只将许乐的话当成对自己的挑衅,撂下一句,“咱俩出成绩之后见分晓!我要考不过你,我也改名,我就叫周晚月!” “好嘞,晚月。”许乐笑嘻嘻的说道,盯着周晨阳那跟猕猴桃被摔炸了一样的后脑勺。然后就看到猕猴桃左右晃着往前挪了挪自己的椅子,打算离后面那俩人远点。 许乐觉得有点好笑。 “许乐。” “嗯?”许乐笑意未减,弯着眼睛转头答应。 答完才想起来唐浔刚刚叫的自己什么,顿时笑意僵在脸上,嘴巴也从一个弧形的线条变成了微微张开的形状,望着唐浔的眼睛眨了两下。 这是许乐重生之后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他人的口中。 原本出现在许乐脸上的那条弧线,原封不动的转移到了唐浔的脸上,他重又开口,声音缓慢而轻柔,“许乐?” 许乐愣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应该随便说些什么把这个话题遮掩过去,但唐浔眼睛里的目光就那么直率的投过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自己整个包裹。他想,这张网应该是用春天里最柔软洁白的棉絮织成的,否则他为什么此时并不想从这张网中逃走,而是想在这张网中深深沉眠。 那双漂亮而又深邃的眼睛不断引诱着许乐,甚至他想干脆对唐浔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的打开自己的喉咙跑出来了,这时唐浔却先开口:“让你先提前适应一下你的新名字?” 那些东西又缩回去了。 许乐庆幸般松了口气,有些时候的勇气消失了就再也不可能出现了,于是他像往常一样的语气说道:“你还是让周晚月先适应下他的新名字吧。” 周晨阳回头的速度极快,许乐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每天就什么也不干就竖着两个耳朵在那监听自己和唐浔说。 “你就等着吧,我肯定能考过你。”周晨阳很有气势的向许乐挑衅抬了抬下巴。 这时前面一直低头看书的林暖转过头,皱着眉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看周晨阳,又看了看许乐,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无比惊悚的事情,感叹道:“你俩这成绩竟然还比上了?!。” 顿时两人气焰全无,都有些尴尬,一个抬手挠自己的额头,一个拿起旁边的水杯又喝了几口,看上去都有些忙碌又无措。 唐浔将左手握拳挡在嘴边,肩膀小幅度的颤抖着,许乐双颊泛红抬手给了他一拳,他立马放下胳膊变成平时正经严肃的样子,安慰似的朝许乐点了点头。 这时周晨阳开口说道: “许意啊,你说,咱俩能考上大学吗?”周晨阳一下子变得有些沮丧,陷入忧虑当中无可自拔,认真发出疑问,“到时候咱俩是不是就从同窗变成工友了啊?” 唐浔这下子是真忍不住了,将头低了下来。 “你你你,你自己考不上,你别带上我啊!我不要跟你当工友啊!” 许乐被周晨阳的一句话给吓到了,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心想自己真不会高中直通工地吧? 他不禁脑补了一下,自己和周晨阳两人,带着黄色安全帽穿着工服,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并排站着,看着远处一身西装革履的唐浔气定神闲的考察场地,路过两人时,抬手说道: “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然后他和周晨阳抬起两个快耷拉到地上的脑袋,苦哈哈地挤出笑容,喊了声:“唐总好。” 许乐晃晃头,气愤地又抬手锤了旁边那人两拳,并气急败坏喊道,“你别笑了!” 唐浔把那不老实的手抓过来压在自己的胳膊下,咳了一声,转头神情严肃,对许乐说:“没笑。” 许乐看着唐浔分明还上扬着的嘴角,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没抽动。 “真的没笑。”唐浔这回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还安抚的捏了捏许乐的手指以示诚恳。 于是许乐将自己刀刃似的目光移到真正的罪魁祸首的身上,可那罪魁祸首还在愁眉苦脸的担忧着自己的未来。 突然,他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来,像是想到些什么,兴奋地对许乐说道: “要不然咱俩练体育去吧,走特长生,我觉得咱俩肯定行。”见许乐没搭话,周晨阳乘胜追击,“你看你上次跑三千,一下子就拿了个第一,太合适了啊,咱到时候参加体考去吧。” “哎,你别....”许乐想说,你别提上次三千啊,但根本没制止住处于兴奋中的周晨阳,于是只好偷偷的瞄了瞄坐在旁边的唐浔。 果不其然,唐浔的脸色黑了下来。 许乐恨铁不成钢的和周晨阳使了使眼色。一开始周晨阳没反应过来,半分钟之后,他恍然大悟,睁大眼睛看向了唐浔,然后在唐浔轻轻一瞥的目光下,将身子缩了起来。 这事情倒也不能怪唐浔这么长时间都耿耿于怀,毕竟确实,换了谁都很难释怀。 运动会后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一,从来只当过学生代表讲话的唐浔,第一次在全体师生面前念了篇检查,唐浔站在看台上念出了跟代表发言时候一样的语气,导致所有人都在他念请大家以我为戒的时候,自动转化为请大家以我为范。。 这些都不足以令唐浔的内心出现什么任何的波动,念不念检查,他没什么所谓。 但是,老陈他,他阴啊,他真阴呐! 待两个人都念完了自己的检查以后,老陈眼睛里闪着邪光迈着四方步就上来了。 他站在两个学生中间,像个凹字,于是他一手握住一个学生的手,交合在一起,笑眯眯说:“既然两个学生都进行了深刻的反省,那既然都是同学,就应该冰释前嫌,好好相处,增进友谊,来,你俩先拥抱一个!” 那一瞬间,许乐觉得台上的三个人,除了老陈以外,剩下那两个已经碎了。 他从来没在唐浔脸上看到过这么复杂的表情,甚至在唐浔生无可恋地往台下瞥了一眼的时候,许乐慌张到抬起脚往前走了几步,他怕唐浔真要是从看台跳了下来,还能伸手接住。 过了半分钟,或者只过了几秒,只见唐浔绷紧下颌,皱着眉朝郑森看了一眼。此时郑森也是面如菜色,五官都扭曲了,他咬了咬牙,握着拳朝对方抬起胳膊,朝着唐浔走近了一小步。 下一秒,唐浔抗拒伸直胳臂挡住郑森,往后退了一大步。 两人难得一致地看向老陈,都带着点恳求的神色。但老陈不容抗拒,跨上前去将两人用力一拽,按在一起。 一秒都不到,两人挣扎着向相反的方向跳开,如果在那场运动会中两人报名了跳远,那准是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许乐盯着一直将脸绷的很紧的唐浔,见他疲惫不堪的走下看台,然后第一时间朝许乐望了过来,许乐竟然在他那充满寒意的眼里看到了不那么常见的脆弱情绪, 啊?应该不至于吧? 但许乐又想了想刚刚看台上的场景,于是他回以安慰的目光,可似乎效果甚微。 结束后,众人散去,唐浔抓住许乐的手腕,拉着他走到操场边上的那颗榆树后,俯下身子沮丧地将脸埋进许乐的脖颈,手臂没什么力气似的换在许乐腰侧处,将全身的力气都依在许乐身上。 打击这么大的吗? 事发突然,许乐一时没站稳,向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到身后那颗榆树的树干上。唐浔的手顺着许乐的后背滑上去,停在许乐后脑勺处垫了一下,同时身体跟随着向前。 许乐感觉到唐浔安静的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可温热的呼吸却蹭着自己的脖子使得那块皮肤热了起来。 他觉得那呼吸像一条线,在自己的喉咙上绕了一圈,然后顺着自己的脊柱一直向下,令自己的整个背部都麻了起来。但那游走的丝线呼吸并没有就此停下来的念头,它又顺着自己的那条脊柱爬上来,一直向上,回到主人贴在粗糙树干前的柔软的掌心,绕过如同丛林般的黑发,直达许乐的大脑深处。 它终于愿意安分下来,并永远的驻扎在那里。 冬日的阳光从已经凋零了交错树枝中间漏下来,斑斑驳驳停在眼前人的身上,风一吹,星星点点开始摇晃,晃的许乐眼前模糊一片,头脑发晕,于是他将手臂抬起来,抓住了那背脊上的一束光。 第17章 17 母女 无论是那一所校园,教室里最乱的两天,一定是开学第一天和放假的前一天。 还剩一个下午就到寒假,整个班级都像是浸泡在沸水当中咕嘟冒着的气泡,任凭再冷的冰也无法将其冷却停止。 此刻的嘈杂让许乐想到了自己刚来到高二十七班的时候,像一条掉入鱼群的蝉,如今也能混在他们之中游弋。 只是不知何时,他们终究会朝着不同的方向越游越远,七秒后,各自拂却记忆。 坐在前面的林暖整理着要带回家的课本,突然从课桌抽屉里翻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得巧克力,她看了包装上的生产日期,还有三天就过期了,于是转身丢给许乐:“你吃吧,我减肥呢,我妈给我买了条裙子,过年前我得给自己穿进去。” 许乐谢了对方的投喂,将巧克力打开塞进嘴里,声音有些含糊:“你花钱买它还得费力去迁就啊它?换了不就行了?” 许暖耸了耸肩: “我们几个商量说过年之前找一天去趟养老院,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暖想起上次离开时老人们的目光,觉得心脏软着往下陷。 “说具体哪天了吗?”许乐问。 “还没,到时候在商量。” “行,我要是在靖南就一起去。” 林暖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坐回去,许乐听见周晨阳在那赖赖唧唧的抱怨:“你怎么光问他不问我去不去啊?” 许乐的手机响了,他没听见林暖的答话。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妹妹两个字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时候,许禺打电话来干嘛? 许乐滑开接通键,贴近耳边。 “喂。” 对方沉默,背景传来忙乱嘈杂的声音。 “许禺?” 依旧沉默。 “许禺?”许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刚更低缓了一些,带着些小心翼翼,一股慌乱从他的心头飘上来。 电话那头杂乱的背景里传来了许禺一声微弱的叹息,如果许乐不是把手机紧紧贴住自己的耳朵,或许根本听不到这声叹息。 许禺像是无可奈何般开了口,带着点别扭,“许意,能不能帮我个忙?” 许乐将手机换了一边,用另一只手拿着:“你下次能不能直接说 ,一开始在那半天不出声是干嘛呢?” “你喊什么?”许禺声音变得有点烦躁。 “我不能喊吗?” “......” 又是兄妹之间最为熟悉的沉默。 “说,什么事?”许乐先开口。 “我一会有个演出,”许禺的声音顿了顿,“我房间里有一套备用的演出服,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 许乐捂住手机,小声跟周晨阳说:“我下午有点事,一会帮我请个假。” “不是,学校是你家开的还是我家开的啊?它是姓许还是姓周啊?我说给你请个假就给你请个假?” 许乐抬脚走出教室,忽略掉身后周晨阳传来的咒骂声音。 “你要没空就算了,我在想别的办法,”许禺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说着,“本来妈说来看我演出,我本来想等她过来的时候让她带过来,但她单位突然有急事,就·····” 许禺停了下来。 许乐仿佛能从这安静中看到对方那纠结沉默的神色。 许禺重新开了口,“算了,你别来了,我自己···” 许乐开口打断,说了句“等着”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在校门口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按照许禺所说的,许乐在她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了挂着的演出服,看了看时间,还好,还来得及。 刚要走出房间,他突然瞥到刚刚还没有关上的衣柜门的里侧,在最角落处,贴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看上去已经泛黄老旧,甚至相纸上皱巴巴的,是被人攥起来又展开抚平的样子,一条条灰白色的纹路让照片中笑着的四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层细密的痕迹。 许乐抬手摸了摸那张照片,他看到在一大片金黄色的向日葵地前,站了四个人,每个人脸上浮现的笑容都要比身后的向日葵更加灿烂,他把视线停在许禺的脸上,那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最常见的神色,轻松自在张扬,而身边的母亲紧紧搂住她眼角是着挡不住的笑意 ,就连站在最边上的许意,也和许乐每天早上看到的镜子里的形象不一样,他突然想起来吴奶奶之前和他说,他和自己去世的孙子长得有点像,如今看来,这话确实没错。 许乐最后将视线移到母亲旁边的那个男人身上,他穿了一条灰蓝色的牛仔裤,穿着一双运动鞋,一条腿微微弯曲着但后背很挺拔的站在母亲身边,一脸笑意的望着镜头,弯起的眼角边出现了几条纹路,和当时正午直射过来的几丝阳光重合,那是一张,和许意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脸。 许乐盯那人不自觉得就盯了很久,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变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很久之后,许乐才恍然间回过神,看了看时间,赶紧抓起演出服往出走。 如果他现在来得及看一看身边路过的落地镜,或是抬手碰一碰自己的脸,那么他便会看到或摸到无数颗滚滚落下的透明液体,浸湿了他的一整张脸。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束艳丽的花束,中间是几只向日葵,周围是淡紫色的洋桔梗,每一朵,都是在这个花期里开的最饱满的那一朵,中间的粉色贺卡上写了演出顺利四个字,没有落款。 许乐离开屋子,在关门时透过们的缝隙朝那束花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后将门合上,转身离去。 突闯进来的人和带来的光亮随着关门声一起消失了,那束向日葵静静地立在茶几上又重新隐匿在灰暗中。 下一秒,一束浅白色的光拨开黑暗射过来,照亮了花束的边缘,那一条便有了颜色,很快那一条眼色蔓延变成一片,那束花被拿了起来。 许乐到了许禺的学校门口,被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头发女生一路领到学校礼堂的后台,再乱成一片的后台里,许乐精准的扫描到还穿着校服的许禺,将演出服塞给她。 许禺接过衣服,看见许乐顺着额角留下来的汗,一时站在原地张了张口。 许乐看许禺那犹豫吞吐的样子,笑了笑,催促着:“赶紧换去吧,别在这愣着了。” 许禺到底还是没把谢谢那两个字说出来,抱着衣服转身跑进了更衣室。 许乐看着那急急忙忙的背影,想到了那张贴在衣柜里的照片。 他把那束花放到了桌子上,看到桌子旁边正好放着一支笔。 许乐看着舞台上的人。 他从未见过许禺这个样子,那束追光不偏不倚的打在她的身上,像是只为她而亮起,她在那束光下尽情的享受舞蹈,拥抱她最纯粹的热爱。 许乐从心底涌现出暖意与骄傲来,不自觉的扬起嘴角,他掏出手机,将镜头对准到舞台上的人,记录下这一刻。 结束时,台下响起掌声,许乐将镜头环绕了一圈记录下这一刻台下的掌声。 许乐去后台去找许禺时,听到传来的吵闹声音。 “你就不能不管闲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是跟我没关系,纯粹看你不顺眼,可以吗?” “你。。。。行,算你厉害,我们走。” 许乐走进去时候,正好碰到几个人出来,为首的那个女生看到许乐,停在原地,表情一愣。 许乐皱了下眉,他认识这个女生,在之前那个胡同里。 但好像又有点不一样,此刻眼前的女生完全没有了当时的恐惧与无助,反而是满脸的嚣张与挑衅,瞪了自己一眼后,径直离开了。 给许乐整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 走近,许禺正在安慰自己边上的那个哭着的女生。 安慰的方式,倒也符合一贯的作风。 “哎呀,你哭什么?”许禺一把抓过女生擦眼泪的手,“你要做的不是拿它擦眼泪,而是拿它反击,你越不反击,她们越欺负你。” 女生肩膀颤抖,眼泪流的更凶。 许禺在对面又气又着急:“哎呀,我说你能不能···” “许禺。”许乐打断了她的话。 女生抬头看了一眼来了其他人,一下子有些慌张,眼角还湿着,站起来跟许禺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许禺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许乐扯过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解释你信吗?当时你那个眼神,”许禺撇了下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但仍然倔强的说,“再说,我才不在意你怎么想。” 许乐叹了口气,“这回是哥哥错,没相信你,下回不会了。” 刚刚还让人别哭的人,一下子眼圈都红了些,但仍然绷着脸:“谁管你。” 许乐笑了。他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那束花,“给,妈妈给你的。” “真的?”许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将那束花抱过来,看到卡片上的祝福和落款,开心地扬起嘴角,就那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儿。 等兄妹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母亲在家里,许禺抱着花,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表达自己的开心,只是轻轻的叫了母亲一句。 母亲抬起头来,看到许禺怀里的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移开了实现,说了句:“洗手吃饭吧。” 许禺看着母亲的表情,感觉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些什么关于自己今天的表演。 许乐看了看她,对母亲说:“今天许禺表演的特别成功,所有人都夸她跳舞跳的好。” 许乐说完焦急的等着,希望母亲就算没去看,也能夸奖许禺几句。 可母亲只是攥了攥手里的毛巾,几秒后,说了声:“哦,是吗。” 听到母亲冷淡的语气,许禺眼中的期待一下子消失殆尽,随手将花束放到桌子,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乐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正在忙碌的母亲,觉得两人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 家里沉默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晚上,就连晚饭时,餐桌上也是安静无声,许乐此刻躺在床上,对这一切显得有些迷茫。 他起身,打开手机又看了变今天录的视频,看许禺在舞台上肆意发光的样子,嘴角不禁溢出笑容。 舞蹈结束致谢,手机里的画面变成台下观众的掌声和赞许,突然,许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将视频暂停,画面放大,是母亲。 她盯着舞台上的许禺,而她脸上分明是和今天的冷淡截然相反的自豪与爱意。 第18章 18 沉沉睡去 寒假的第三天,许乐处于一个坐立难安的状态。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焦急的呼唤着叮咚: “死系统,你到底去哪里了?我放寒假,你也休年假啊?你快出来啊!” 许乐心里着急的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这已经三天没见到唐浔了,在这么下去,自己碰不到他的身体,着药效值说不定会以什么样子的速度往下掉呢。 偏偏那个死系统,这几天就跟消失了一样,使许乐没有办法知道自己药效值的具体数字。。 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思考自己的药效值到底还能撑多久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林暖发来的消息:许意,我们明天去养老院,年前给老人们松一点东西,你去吗? 许乐立即回复问:唐浔去吗? 林暖:还没有问他呢。 许乐抱着自己的手机思索了一阵子之后,给林暖回复:去,我和唐浔都去。 林暖:好的,明天在上次集合哪里等你们。 许乐立即和周晨阳要了唐浔家的地址,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快到唐浔家小区的时候,许意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栋普通的楼房建筑物,而是一个正在发着光朝自己挥手的巨大医药箱。 找到单元楼后,许乐一点都没有犹豫,一口气爬上去,在着寒冷的冬天里,愣是跑出了一层汗来。 但许乐丝毫不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救命啊,我的药效值! 站在唐浔家门口,他双手拄在膝盖上喘着粗气,缓了好大一会,才把气喘匀,故作镇定的按响了唐浔家的门铃。 唐浔打开门的那一刻,看见许乐站在自己家门口,脸上泛着红,额头还挂着一层薄薄的汗,一看就是跑上来的。 于是他从打开门那一瞬看到许乐的震惊转而变成了对许乐的担忧。 “怎么了,这么着急跑过来?” 谁知许乐并没有回答唐浔的问题,而是突然扑了过来,双手抱住自己。 唐浔穿了一件毛衣,许乐粗重的呼吸正好落在自己的脖子处,于是在这个被冷空气包围的冷空气里,四周都是寒冷的,唯有那一小块的皮肤变得温热起来。 唐浔抬起手,环住许乐的腰,脸上的担忧更甚,皱起了眉头。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乐紧抱着唐浔不撒手,在他耳边哀嚎,带着点哭腔:“唐浔,我好想你啊!” 唐浔僵住了。 刚刚脖颈处那一小块温热的皮肤,貌似再以无法遏制的猛烈速度急速升温,变得炙热灼烧。 许乐的话就像是导火索般猝不及防的点燃。引得那份炙热瞬间炸开,碎片正灼烧着他的整个身体。 他将眼前的人拦的更紧些,将脸埋进许乐的肩膀,用闷闷的声音说:“嗯。” 唐浔此时此刻的内心简直要融化了。 本来一早醒来,便想着要不要给许乐发消息,可一方面怕打扰,一方面又实在想念,于是一直纠结到刚才,门铃响起,才打断了自己的思考。 可谁知打开门,想念的人就出现在眼前,并冲进自己的怀里说想念自己,他觉得自己一上午的忐忑都被抚平了,像是一颗心泡在温水里。 而许乐此时此刻的内心,则是无比激动。他的心脏不是泡在温水里,而是被搁置在了咕嘟咕嘟正在冒泡的沸水之中。 终于!! 三天了!终于让我抱上了1 谁知道我这几天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每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生怕药效值一旦扣干净了,自己就又回到那片湖里泡着去了。 于是许乐抱住自己的药匣子猛吸药效值,简直是要把这几天欠的要吸回来似的。 快吸!猛猛给我吸! 许乐觉得自己在唐浔的怀里,大脑里充斥的全是对自己能活下去的贪婪。 而唐浔感受到环住自己身体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甚至他觉得对方正一点点将身体融进自己的骨血里,认为这是对方在表达自己的想念。 于是他扬起嘴角,抬手轻轻抚摸许乐的后背以示安慰,嘴里说着:“没事。” 可心里很不得对方能想念的更深,拥抱的更用力些。 就在许乐沉浸在自己恢复药效值的幸福里无法自拔时,一个声音从自己的前面传来。 “唐浔,这,是你同学啊?” 带着点震惊,疑惑和不太自然的试探语气。 许乐将埋在唐浔肩膀上的脸抬起来,睁开眼睛。 他看到眼前唐浔的妈妈站在自己对面,正一脸震惊的看着拥抱的两人,嘴巴微微张开,貌似正在极力整理眼前的这个画面。 许乐猛地一把推开唐浔,从他怀里弹跳了出来,站的笔直,甚至中指都老老实实的贴在自己的裤线处,脸比刚刚一口气爬上楼后的颜色还要红,甚至连耳朵都染上红了。 唐浔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许乐,不禁轻笑了一声。 他觉得许乐现在口哨一响,估计都能踢上正步了,而且耳朵非常迅速的红了起来,相比于平时看上去乖了不少,手指不经意捻了捻。 “阿姨您好,我是唐浔的同学。”许乐艰涩开口。 “小浔同学啊?快进来,这天多冷啊,就别在门口站着了。”对方笑着亲切说道。 许乐这才将僵硬的身体动了动,随着对方向屋内走去。 唐浔慢悠悠跟在身后,并注视着眼前的人。 他决定收回自己刚刚的那句话,这人要是现在去踢正步,保证能左腿绊右腿给自己系起来。 许乐紧绷着在客厅跟唐浔的母亲聊了几句,随着唐浔回到他的房间做到椅子上瞬间卸掉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摊在上面。 唐浔看将自己平摊在座椅上和刚刚的状态完全不同的人,过去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坐到了旁边。 许乐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阿姨不会对我第一印象很差吧。” 他想了想刚才的那个场景,尴尬的脸都皱起来。 唐浔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说:“不会,我妈妈挺随和的,而且他应该挺喜欢你的。” “真的?”许乐不信,睁圆眼睛问。 “真的,周晨阳之前也会来。” “那就好。” 许乐呼出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 唐浔又扒拉了一下许乐的头发,“今天怎么过来找我了?” “哦哦,差点忘了正事,”其实正事也是借口,“林暖说我们明天要一起去养老院,过年之前可以给老人送点东西过去。” “嗯?” 还没等唐浔回答,生怕他不去的许乐紧急补充道:“小组活动,必须都去!” 说罢心虚的瞟了瞟唐浔,见对方好像在思考,心里升上一股着急,又说道:“都得去啊,你的有点团队意识。” 唐浔笑了:“我没说我不去啊。” 许乐瞬间松了口气,差点以为明天的药效值补给要泡汤了,“那你刚刚想什么呢?” “我在想,”唐浔抬眼,“当时你刚来小组的时候,还很抗拒,现在就能提醒我要有团队意识了。” 许乐心虚的咳了两声,随后大言不惭道:“那你是组长嘛,组长肯定要有集体精神嘛,身为组员这也是为了你着想。” 唐浔不置可否,笑了笑:“那作为组长,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组员的学习成绩?” “啊?” 许乐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即视感,但转念灵机一动,没准这是个机会呢,“对,你是应该关心一下组员的学习成绩,而且还应该有点鼓励政策。” “什么鼓励政策你说吧。”唐浔看着他,仿佛能从眼睛一直看进他心里的想法。 “我觉得,我这次进步挺大的,是吧?” 唐浔认同的点点头。 “那是不是也应该也能有点鼓励。”许乐小心翼翼接着问。 “嗯,”唐浔看许乐现在犹豫的样子,嘴角露出点笑意,“想要什么鼓励。” “那你,能不能寒假帮我补习,不用每天,就偶尔你有时间的时候?” 唐浔没想到是这个,愣了一瞬。 许乐见唐浔没回答,有些挫败,抬头:“没事儿,你要是。。” “没说不行。”唐浔打断他。 “真的?”许乐眼睛亮起来,自己寒假也能继续赚药效值了?“唐浔,你真好!” 唐浔不自然的咳了声,问:“没别的了?” “嗯?还能有别的?”许乐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别的。 “是啊,你想想呢?”唐浔正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随意的向后靠着,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引诱和游刃有余。 “那。。”许乐像是被那锁定自己的眼神所蛊惑,“那,抱一下?” 听到许乐的话后,唐浔像是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眼里带着笑,将自己的双臂展开。 许乐扑进展开的双臂里,瞬间被环抱住。 他躲在唐浔的怀里,感觉到唐浔将自己的下巴放到自己的头顶。 那一刻,他不用再焦虑药效值的消耗,不用再想生命能否继续,不用再想自己是不是还会回到那片黑暗冰凉的湖水里。此刻,他能安心的躲进一个人的怀抱里,只听到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然后将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安置。 窗外的街道上飘起了细密的雪花,落在柏油马路上,很快黑色被渐渐遮盖,留下薄薄一层。 空气中尽是凛冽与寒冷,而许乐却在自己独有的药匣子里,静静睡去。 第19章 19 承认 次日清晨,许乐在路口等唐浔,昨日下了一夜的雪,道路两边被积起厚厚的一层,顽固的像是一星期后才会融化。 唐浔从不远处走来,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四周的雪显得此刻的阳光都沾染上些金黄色,反射到来的人身上。 “冷吗?” 唐浔抬起手,用手心轻轻碰了碰许乐的耳朵,像是无比自然的动作。 许乐觉得他应该是一路过来都把手揣在口袋里,否则为什么手心会这么暖和,像是把头顶的太阳抓下来,捂上自己的耳朵。 “不冷。”许乐一张嘴,白色的哈气冒出来。 “穿这么少还不冷?” 唐浔收回手之前,在许乐的耳尖轻轻捏了下,随后摘下自己的围巾,在对方的脖子上绕了两圈。 “真不冷,我这身体,抗冻着呢?”许乐死要面子的说着,但还是把自己的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 真暖和啊,早知道就不为了耍帅,受这罪了。 唐浔见许乐应该是没有刚刚那么冷了,但还在嘴硬,于是好气又好笑的拽着围巾的两头扯了一下。 “诶,干嘛?你给我为围巾就为了勒我啊?” 许乐握住唐浔的手阻止,并表示抗议。 唐浔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膀,被许乐拦着也不影响,又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让他离自己更近些。 “诶?”许乐又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对方身上。 他将唐浔的行为视为**裸的挑衅,并准备炸毛,“我说你这人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被身后的人打断:“不是你们俩,还在大街上,这是玩什么呢?” 周晨阳的语气中不可思议与谴责各半,摇了摇头,“真是带坏社会风气。” 许乐回头,见周晨阳双手插兜站在那,歪着头,显然一副对于眼前场景的探寻,于是他给他比了个拳头,站直。 唐浔侧目看了一眼,回过头给许乐整理好围巾。 三个人在路边站着。 周晨阳见刚刚还打情骂俏的两人,由于自己的出现而陷入到沉默之中,不免有些尴尬,于是开始极力的寻找话题。 “许意,昨天你和我要唐浔家地址干嘛啊?哈哈,不能是特意去找他吧。” “是啊。” “哈哈,挺好挺好,去找他干嘛呀?” 周晨阳意味深长的看了唐浔一眼,被对方冷漠的眼神驳回。 “补习。” “???补习?许意你要抛弃你的工友奋发图强了?” 本来还看着唐浔的周晨阳听见这话一下子扭过头来,用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许乐。 “嗯。”许乐点头。 “别吧,你要开始学习了?这简直是要比杀了我还难受啊?”周晨阳眼睛一灰几乎是快要崩溃了。 说好一起躺平,你竟然背着我卷? “不过。。。”许乐开口。 “嗯?”周晨阳眼睛一下子重新又通了电亮起来,就期盼着许乐说自己家不学了。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许乐笑得狡黠,“周,晚,月?” 周晨阳懵了。靠,忘了成绩出来前打得那个赌了。 “怎么了,晚月?愿赌服输啊。” 周晨阳彻底没有了反抗的余地,只能闭嘴默默的站直退回墙角,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度,希望许乐能暂时忽略他。 尤其是看到林暖他们来了,他恨不得能隐身钻进墙里,生怕许乐在林暖面前这么叫自己,那真是太丢脸了。 许乐见周晨阳那个样子,笑了笑,识趣的没有再提,而是问林暖:“人差不多了吧?” “等等,还有宋匪,他这就到。”林暖说。 话刚说完,就见宋匪从街角那走来,只不过。。。。 后面那变脸怪为什么一起跟着来了? “他为什么一起来啊?”许乐指着宋匪身后的李知元问道。 “他。。。” 宋匪为难的看向许乐,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知元嗤笑一声,随手将胳膊搭在了宋匪的肩膀上,挑衅的看着许乐:“怎么,我不能来吗?哥哥关心一下弟弟的生活,很正常吧。” “最好是。” 许乐朝他瞪了一眼,伸手将宋匪从李知元的身边拽了过来。 两人走在前面,将脑袋凑在一起。 “你干嘛让他来?”许乐小声地气急败坏问。 “他要跟来的。”宋匪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无奈。 “他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 宋匪张了张嘴没说话。 李知元双手插兜,不爽的跟在后面,看前两的那两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感觉心里火气更大了些,忍不住上前两步,想把两人分开。 结果被人拦下。 他低头看横在自己胸前的的胳膊,抬头望过去,看到唐浔那张冷漠的脸,愣了愣,随后又笑了起来,变回原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怎么,许意是宋匪的保镖,你是保镖的保镖啊?” 唐浔并没理会李知元的揶揄,还是一脸的冷漠与疏离,“宋匪应该也不想因为你,失去许意这个朋友吧。” 李知元原本的笑有一瞬间僵滞在脸上,接着又满不在乎地反问:“失不失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浔侧目:“但可能会让他更想离你远一些吧。” 一下子被戳破,李知元整个人都变得不安起来,手指不断摩擦着,越来越用力。 唐浔也懒得管他怎么想,默默收回视线。 过了好一阵子,李知元凑上来,犹豫着小声问:“那怎么样才能让他不想离我那么远啊?” 是和以前的嚣张强势完全不同的口气,带着小心和试探。 唐浔看了他一眼:“最起码,不要口是心非。” 李知元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然后又变成了往日惹人烦的那个样子,说:“你可别多想啊,我可没想让他离我多近啊。” “。。。。。” 唐浔轻轻扫了一眼李知元,没说话。 可李知元偏偏就觉得唐浔什么都没有说,可那轻轻扫过眼神跟X光似的,给自己从里到外的看透了。 于是他决定找回一局,于是换上恶劣的语气:“那你对他挺在意啊。”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许乐,哼,你以为就你能抓住我的把柄。 “嗯,我喜欢他。” 本来还想以此威胁对方的李知元,听见对方坦然的就这么说出来,一下子愣了。 唐浔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对方不吱声了。 恰巧这时走在前方的许乐跟宋匪聊得正欢,没发现自己的围巾开了一圈,有一边垂在背上。 唐浔快步走了几下,到许乐身后,将垂下的那一边重新搭了回去,顺势走在他身侧。 李知元看了看走在许乐身边的唐浔,安静的站在一侧,也不说话,但时时将目光落到对方身上。 他怎么能那么坦然的说出来,没有任何的顾忌和担忧,就像是,再说一件本该如此的一件事情。 他将视线移到前面的宋匪身上,似乎看了看很久,深深地叹了口气。 众人这次来到养老院时,感觉貌似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斑驳陈旧的大铁门,一打开能听见独有的声响,院子里的积雪被扫进花坛里,和凋零的植被与土壤融合在一起,成为来年春时生长的养分。 院长也还是像上次一样热情亲切。 唯独吴奶奶,相比于上次来说,精神差了很多,躺在床上,连几个人走进房间里,都没有什么反应。 许乐将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摸到了一片柔软的物体,是上次吴奶奶送给他的手帕,本来想着这次来还能再给她看看,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等几人走出来,院长见几个学生的脸上的表情都增添些沉重的情绪,安慰道:‘没事的,吴奶奶就是年纪大了,再加上想家,等休息休息身体就会恢复了,别担心。’ 许乐点点头,但脑子里还是吴奶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的样子,貌似每一口都要消耗很大的力气。 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揽住过对方身边带了带,他没抬头,听见身侧有声音传来:“出去转转?” 室外的空气凛冽清冷,使许乐刚刚头脑当中的混沌与难过消散了些,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点了?”唐浔站在一边问道。 “嗯,我就是一看那个画面有点难过。” “为什么?” “生命的流逝吧,原来有些东西,到了某一时刻,是你再怎么抓也抓不住的。” “所以现在更要抓好不是吗?” 许乐望过去,唐浔的眼睛里有许乐看不懂的东西,有认真,有焦急,还有类似于恳求的情绪。 “你说的对。”自己更应该抓好而已。 看许乐的面色恢复了,唐浔也松了口气:“走吧,去那边转转。” 那几栋楼后应该是老人们夏天散步运动的场所,现在天气冷,并没有人,显得寂静又空荡荡的。 “你说吴奶奶她最大的愿望,是不是就是回家看看啊?” ‘应该是吧,谁都希望自己年老后回到家吧。’ 许乐点点头,想起来叮咚之前说的靠实现愿望赚取药效值的事情来。 突然安静的周围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打断了许乐的思绪。 他好奇的拉着唐浔往声音的来源处走近,看到争执的两人正是宋匪和李知元。 他怕宋匪受欺负,想赶紧上前去阻止,却被一旁的唐浔拦下,他疑惑地看了看唐浔。 唐浔跟他摇了摇头。 许乐妥协,用眼神回复了个好,再次扭过头去朝那两人看。 可刚一回头的许乐,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惊,他身体僵住,睁大眼睛愣怔的看着,连眼睛都忘记了眨。 他看到宋匪,竟然朝着李知元吻了上去。 第20章 20 痛苦 “我去,我去!你看见了吗?” 许乐已经震惊到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激动地语无伦次,晃着唐浔的胳膊大叫。 唐浔紧急制止住了许乐,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勒着他的脖子往后带了带。 许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只能用眼神告诉唐浔自己知道了。 唐浔接收到对方的眼神后,松开了他。 不知道是被捂的,还是太过于激动,许乐的脸有些红,他就这么瞪大双眼坚持不懈又问了一遍:“你看见了吗?” 唐浔无奈的轻轻呼出气,回道:“看见了,你的眼睛没问题。” 听此许乐的眼睛睁的更大了。 看见了,那就说明自己没有出现幻视。 那,那这是什么情况啊? 简直是比自己出现幻视还要诡异的事情啊。 “难道这是什么新的打架方式?”许乐不死心。 “嗯,估计是打算亲死对方。”唐浔语气平淡。 “啊???” 许乐想说,这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呗,但看到唐浔的脸色,瞬间识趣的闭上了嘴。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显得有些安静,一阵风刮过,扫到两边的积雪朝着两人飘过来。 唐浔将脚步放慢了一些,撤到了许乐身后的地方。 他在不近不远的的位置跟着,恰好能挡得住吹过来的风。 他将自己的上衣外套拉到下巴处,有将自己的双手塞进口袋里,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你刚刚看到他们?” “嗯?” “什么感觉?”放在口袋里的手,拇指用力抵在食指关节处。 许乐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索唐浔提出的问题。 “什么感觉?”他重复了一遍。 能有什么感觉啊?天呐!那是李知元啊! 他想起来那副欠揍的脸,眉头皱的更紧了,宋匪是怎么亲下去的呢? 他想的肩膀都嫌恶的抖了抖,皱着脸说:“感觉真是受不了。” 唐浔愣了,刚刚吸进喉咙里的冷空气瞬间凝结,忘了呼出。 过了很久,他将那已经凝结成冰的呼吸艰难的吐出去,自己的食指关节处,已经被自己掐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但并不觉得疼。 回去后的许乐一直处在了一种神游的状态里无法自拔,甚至对周围的一切都弱化了自己的感官。 直到宋匪和李知元前后从外面进来,二人两上都是不那么自然的神态。 宋匪一进门,就撞上了许乐迎面而来的眼神,带着点哀怨。 他本来心里面就慌张,被许乐这么一看,脸色变得更红了,于是许乐的眼神里又充满了自家白菜被拱了之后的恨铁不成钢。 嘿,还是自己家白菜主动往猪身上撞的,你说生不生气。 宋匪的脸越来越红,头也低了下去。 无处发泄的许乐只好将眼神移到旁边的李知元身上。 奈何对方现在也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跋扈,虽说比宋匪强上那么点,朝着许乐看了过来,但眼里也尽是些虚张声势,靠自己那若有似无的气势强撑着。 许乐冷笑了一声。 李知元那点虚张声势一下子就没了,逃似的转头帮别的同学干活去了。 这两人的状态到还真是挺一致。 许乐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是两团棉花,而且那两团棉花一转头又凑在一起去了。 许乐决定去找唐浔吐槽。 他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唐浔的人影,一直来到四楼,才看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的人。 下午的走廊里有些昏暗,窗柩的缝隙处有浅浅的一束光射进来,貌似形成了一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明亮空间,空气中的尘埃粒子自由的在那密闭的明亮空间中飞舞。 而长椅上坐着的人,貌似就离那些飞舞着的粒子很远了,隐匿在灰暗之中,阴影虚虚惶惶的投在下颌处。 “你怎么在这呢?找了你一圈。”许乐吵吵闹闹的闯进去,坐在旁边。 唐浔身体往后扬了扬,将视线抬起来,眼睛还半眯着:“有点累,歇一会。” 许乐没心没肺的笑了笑:“你偷懒儿可别让林暖发现啊,她骂你可别找我打掩护。” “嗯。”唐浔疲惫地从嗓子里挤出。 本来还在开玩笑的许乐见唐浔这样,一下子有点着急了:“你不会是生病了吧?怎么无精打采的啊?” 说着就抬起手来朝着唐浔的额头摸去。 唐浔稍稍偏头躲开了许乐的手。 许乐愣了。 这是唐浔第一次,躲避自己的触碰,即使是以前自己为了药效值再突兀的时候,唐浔也不会躲开,而这次。。。许乐觉得自己从心底里涌出一丝奇怪的感觉。 他皱眉,坚持着又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这次直接被唐浔抓住手腕。 那一丝奇怪的感觉变得粗壮。 那感觉越来越明显,导致许乐也来了脾气。 “你干嘛啊?我就看看你发没发烧?” 许乐气恼的将唐浔的手甩开,语气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像是无奈,唐浔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会儿,他抬起眼睛看着许乐问;“你刚刚看见他们接吻,你真的觉得接受不了?” 许乐还沉浸在刚刚被拒绝的情绪里,带着点生气回应;“是啊。你接受得了?” 唐浔沉默了。 就在许乐以为唐浔不会回应了的时候,他听见唐浔在自己身旁说道:“嗯,接受得了。” 许乐似乎对唐浔的话有些惊诧,微张着嘴侧头看他。 “你说你接受得了??宋匪去亲李知元??”许乐惊呼。 “嗯。” “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们一样。” 许乐彻底懵了。 他想如果此刻有人在他面前举起一面镜子的话,他一定可以看到自己裂开的表情。 “你说什么??”许乐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跟宋匪一样?” 唐浔没想到许乐的反应能这么大,但还是点了点头。 许乐确认自己裂开了,他瘫坐回长椅上,仿佛消耗掉了自己的所有的力气。 一样。。。 跟宋匪一样。。。。 他竟然。。。。 许乐此刻仿佛置身在冰窖之中,甚至涌现出些想哭的感受。。 妈的,老子的药匣子是不是要跟着别跟人跑了。 许乐吸吸鼻子,仿佛一眼看到了自己一片黑暗的将来,自己要是再往唐浔身上贴,估计能让他一胳膊把自己轮出去。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自己想摸他额头他躲开了,还拦着自己不让摸。 原来是这样。 自己的长期带着的氧气管而,算是彻底让人给拔了。 唐浔有些震惊的看着身边的人,对方脸上貌似布满了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至于,到这个程度?? 唐浔轻叹,心里的难受又更重些,略显艰难的开口:“你要是真受不了,我以后是这离你远点。” 说罢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掌,补了一句:“尽量。” 你看吧,逐客令都给自己下好了,语气还那么冷淡无情。 许乐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随着唐浔的话又被抽走了一部分,整个人都顺着长椅又往下滑了滑。 唐浔下意识想扶许乐,但手还是停滞在了半空中,攥成拳收了回来。 犹豫后终究是站起身来,声音低沉疲惫,说道:“那你一个人休息会,我现在去看看。” 他起身低头看了看靠在长椅上面闭着眼睛的许乐,两秒钟后,抬脚下了楼。 唐浔的脚步刚刚消失在楼梯的转角,下一秒,那紧闭的双眼就睁开来,眼中似乎盛满了深深的迷茫与哀伤。 许乐转头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楼梯转角处空空荡荡,大片阴影落在陈旧的木质楼梯上,许乐仿佛能够闻到那份专属于老木头的即将腐烂的味道。 四周陷入到了一种无限的安静当中去,这种安静让许乐联想到了自己重生的那片湖,就像是此时此刻的周围。 他收回视线,将自己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腕处轻轻摸索着,感受着自己每一条血管的形状。他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再刺伤自己,,泛着点钝痛,于是只能更加用力的攥住自己的手腕以消除这疼痛。 可手腕上的钝痛被按了下去,心脏处的疼痛又密密麻麻的爬了出来,他只能一边用力的攥紧自己的手腕,一边微微弯下腰,企图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此刻,许乐只能感受到身体各处血液,骨骼,器脏等方面传来的钝痛,但其原因却并不明确。 到底是因为以后无法靠唐浔赚药效值而对于自己的生命可能会随时消逝的恐惧,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 许乐不得而知,他陷入道深深的迷茫中。 在唐浔旁边的周晨阳觉得奇怪,怎么自己后桌那两个人不黏在一起了? 唐浔今天舍得离开许意自己单独行动了? 但看着心情不是太好啊。 周晨阳决定暂且还是先不去触这个霉头。 可一转身便看到许乐疲惫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甚至脸色都有些虚弱。 嗯?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人?吵架了? 他看看唐浔,又看看许意。 周晨阳决定,要不还是去触一触这个眉头。 他走到许乐面前,开门见山,丝毫不委婉的问道:“你跟唐浔吵架了?” 许乐见来到自己面前的人是周晨阳,于是直截了当,丝毫不隐瞒的带着哭腔哀嚎道:“晨阳,唐浔他,喜欢李知元。” 周晨阳:“啊??????” 第21章 21 这家没我得散 周晨阳在那一瞬间里,大脑里闪过了太多内容。 人在混乱的时候,就容易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一股脑的想起来。 他想到自己期末考试最后一道选择题用橡皮掷出来了个c,想到自己和唐浔小的时候一块买两根冰棍儿他吃一根半,想到自己说是要好好健身,结果昨天吃了顿炸鸡,真香啊。 他的脑袋里,万般回忆经过,最后只留下了许乐刚刚对他说的:“唐浔他,喜欢李知元。” 兄弟啊,咱要有这么大个事情,你提前先告诉我一声呢!!! 许乐狐疑地盯着周晨阳看。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看似还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实际上魂儿早就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而且还是那种过年期间放二踢脚给自己炸走了那种。 眼前这人一动不动跟石膏似的,许乐有点受不了了,他给了他一拳头:“别愣着了啊,你说说,你怎么看啊?” 周晨阳的眼睛不自然的瞟了瞟,有些别扭地说:“我,我能怎么看啊,我一个男三。” “啊?” 许乐想,谁跟你说你是男三了? “啊什么?我就一个小配角,平时也就抗抗伤害,吃个狗粮啥的。我哪有那么大戏份啊,你们俩主角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是我能管得了的嘛?” 周晨阳本来只想找个借口,以免引火烧身,使自己安全得从这件事情里撤退出去。 结果谁知道真给自己说走心了,说到后来,声音都带上点哭腔了。 许乐见眼前的人脆弱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连忙安慰道: “别这么想,你非常重要,没有你这一切就都不完整了。” 周晨阳这人,及其的好哄,眼圈泛着的红还没消,一听许乐说这话,嘴先抑制不住的翘起来了。 还极力的控制住表情问许乐:“真的?” 许乐疯狂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想想,故事能走到今天,是不是能有你一大半的功劳。” 周晨阳嘴角翘的高了些,探着眼睛看许乐:“那倒是。” “所以啊,你怎么能说你自己是小配角呢?你想想一开始要没有你,我连那数学小组我都进去不去。” 许乐乘胜追击。 周晨阳一歪脑袋,一拍大腿:“就是啊,我就是说我身上好像是带点主角光环啊!” “对啊,你是关键人物啊!”许乐激动的握住周晨阳的双手,像是同一战地的战友正在交付使命,“所以,你现在应该干嘛?” 周晨阳恍然大悟,眼睛了散发出光芒来:“如今主角之间存在巨大误会,正处于紧张且危险的气氛关系下,我应该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呀!” 许乐将手攥的更紧些,用赞赏的目光注视着周晨阳,并郑重地点了点头。 周晨阳回以点头示意:“我去了!” “你去吧。”许乐站直。 “我去了!”字字坚定。 “你去吧!”字字珍重。 两人依依惜别。 周晨阳朝着唐浔的方向进发,一边走一边责任感重大的感叹道:“这家,没我得散啊!!” 许乐看着眼前越来越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就这脑子,还跟我比考试成绩呢,将来可咋办啊。 唐浔刚把一桶饮用水换好,就看见周晨阳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自己走过来,一脸的义愤填膺。 他不自觉的蹙眉,心里想着,这人这是又怎么了。 周晨阳先是在唐浔周围进行了一个灵活的走位,然后找到了最佳定点,摆好姿势,向领导视察似的在唐浔肩膀上拍了两下。 唐浔瞥了一眼自己被拍过的肩膀,抬起头无奈地盯着周晨阳的脸:“你干嘛呢?你是这么伟光正的人设嘛你?” 周晨阳极具脸谱化地笑了笑,说道:“这正是我人物弧光的时刻,请不要打扰我。” “你再这样我真受不了了,我走了。”唐浔斜了他一眼,打算转身离开。 “诶诶诶,浔哥,别走别走,聊聊天啊。” 周晨阳的人物弧光只限于一个走位,一个pose,一句台词,原形毕露。 “聊什么?” 唐浔心里烦躁,随意的往身后的门上一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周晨阳摸了摸耳朵,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怎么也问不出来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李知元? 这太诡异了,而且他怕自己挨揍。 于是他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你和许意吵架啦?” 唐浔抬眼看了看他,两秒之后又垂下,眉间烦躁加深:“他怎么跟你说的?” “也没说啥。” 就说你喜欢李知元,周晨阳在自己内心补充。 唐浔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面露艰难的说道:“他接受不了我喜欢男的。” “啊???” 不是,哥们,你真喜欢李知元啊?那你跟李知元你俩。。。。 周晨阳摇了摇头不敢继续往下想。 “你干嘛呢?”唐浔看周晨阳那状态跟灵魂出窍往回收似的,皱着眉问了一句。 “没干嘛没干嘛。就是在接受这巨大的信息量。” 唐浔移开视线,盯着前面的一个桌角看。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周晨阳问。 “他接受不了我也不能逼他啊。”唐浔自嘲的笑了笑,眼睛里有暗流涌动。 他看到地板处有一只小虫子在爬,绕过了一根桌子腿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突然眼中出现一瞬即逝的幽暗的光。 他突然开口问周晨阳:“要是逼他呢?” “啊??”周晨阳被一晃之间,拄在窗台上的胳膊肘掉了下去,又重新撑上去,“你说啥?” “我说。。。”唐浔突然停下,挫败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是啊,主要你逼许意也没什么用啊。” “那怎么有用?” “那当然是你去跟李知元说去啊!” “我跟他去说??” “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唐浔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倒也不无道理。 既然许意是因为看到他俩接吻才有的这么大反应,那不如以李知元和宋匪为突破口,没准就不那么抗拒了呢。 于是他转身打算离开去找李知元。 周晨阳眼见他要走,立马拦住他。 “怎么?”唐浔停下。 “你现在就去找李知元啊?” “嗯。” 周晨阳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劝:“兄弟啊,我说咱这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啊?” 兄弟啊,也不是说不让你去表明心意,你这说走就走,而且对方还是李知元那么哥不是善茬,你这,很危险啊。 “这有什么冲动的?”唐浔态度坦然,不以为意。 周晨阳见唐浔还是坚持,于是苦口婆心的继续劝:“有些这个,爱情啊,它可能就是那么一时冲动,尤其是这种快速产生好感的,可能过那么几天,你突然发现,哎,不喜欢了,那你可咋办?” 兄弟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应该多多少少能明白点了吧,都哥们儿,我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重。 你今天早上还喜欢许意呢,这会你喜欢上李知元了,且不说你这喜欢的类型跨度有多大,主要你这。。。。这也太见异思迁了。 我都懒得说你。 唐浔见周晨阳的眼里出现了对自己的指责与埋怨,说:“我非常确信,我不是一时冲动,这是我很久以前就确定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他坚定的转身离开,没有再给周晨阳任何挽留的机会。 当然周晨阳也顾不上挽留,因为他正被雷击似的愣在原地。 不是,咋办啊! 我这哥们儿他是不是人品有问题啊。 他不是见异思迁,他是一下爱俩啊他!! 周晨阳正经历人生中最纠结的时刻,道德和情义,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唐浔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心花怒放的李知元。 “聊一下。” 李知元疑惑地转身看来人,对唐浔突然找他有些不理解,“聊啥?” “关于。。”唐浔看了一眼宋匪。 李知元立马换上了一副表情,跟着唐浔走出来。 “说吧,什么事?”李知元从兜儿里摸了颗烟出来,点燃,叼在嘴里问。 “我刚刚在公园看见你和宋匪了。” 李知元嘴巴一张,烟掉了,燃着的烟在他的衣服上翻滚了几圈摔到地上,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少。 他有些慌了,就连衣服上被烫出了个小窟窿都没发现。 唐浔见他惊慌失措的脸,一下子有点犹豫,自己说的是不是太直白了。 此时李知元突然嗤笑了一声,抬脚将地上的烟蒂踩灭,火光彻底消失。 “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不会说出去。” 李知元松了口气,“那你提这个是干嘛?威胁我?” “不是,”唐浔面无表情,把下巴往衣领处收了收,“我是想问你,如果对方,他接受不了两个人都是男生,怎么办?” 李知元听见这话笑了,原本担忧的表情一扫而光,一下子来了精神,兴致高昂地看着唐浔:“你要说这个,你真问对人了,我跟你说啊。。。。。” 唐浔听着李知元的建议,感觉自己原有的价值观被一些外来物在逐渐渗透,并且,他的潜意识里,有些抗拒这些外来物。 “你信我,保准能成,他肯定到时候天天粘着你。” 完了,有点心动了。。。 第22章 22 若即若离 心动后的唐浔,在李知元的建议下,走上了一条越来越为诡异的道路。 李知元吸了口烟,吐出去,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要想让他离不开你呢,首先要学会拉扯,若即若离。” 唐浔投去了一个十分不信任的眼神。 “行,那你别信我了。”李知元准备撤。 唐浔一把拦住他,脸上看不太出情绪,但手臂紧绷着。 于是站在四楼往外望的许乐,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李知元和唐浔本来正在面对面探讨着什么 ,但突然之间李知元貌似生气了,摆出一脸的不耐烦就要走,然后被唐浔给拦下来了。 许乐攥紧拳头见自己的手指握得咯咯响。 你都看见人家两个接吻了,你还不懂得知难而退?你还去找人谈上了你。 而且人家都给你甩脸子要走了,你还给拦下来了。 不是,周晨阳那大傻子到底哪里好了,至于让你做成这样? 许乐越看越委屈,越看越气,手指扒着窗台,连窗框都要给扣下来了。 坐后索性一生气,眼不见心不烦,转头走了。 他走下楼的时候,恰好是周晨阳完成他灵魂回窍的最后一步,脑子多多少少也算是能转一下子了。 他看许乐从楼梯上下来,想了想自己的处境,立马想躲,没躲开。 “跑啥?”许乐声音中带着点疲惫的问道。 “没跑啊,”周晨阳左右看了看适合逃跑的路线,“我有什么可跑的啊。” “那你跟我说说,你和唐浔谈的怎么样了?” 周晨阳仿佛一下子被打到了命门,愣在那,支支吾吾半天,说出来个“挺好。” 许乐想了想刚刚自己在楼上看到的画面,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挺好到底是好在哪里了。 恰好这时候唐浔和李知元从外面回来,他和唐浔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李知元靠近唐浔,小声地说了句:“记得若即若离。” 随后抬起手,拍了拍唐浔的肩膀,便朝着宋匪的方向去了。 许乐盯着唐浔的肩膀看了两眼,似乎那两眼是具有实质性的弹药,简直是要给唐浔的肩膀看出两个窟窿来。 他见唐浔抬腿向自己走来,顿时整颗心都提起来。 随着对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那颗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 直到他距离自己仅有两步之远的时候,许乐觉得自己的心脏不知道被谁捏住,并扔到了万米高空之上。 可唐浔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留,他快速地与许乐擦肩而过,只有厚厚的衣服的短暂地摩擦了一瞬间。 心脏从万米高公极速坠落,砸在了眼前的地板上。 他什么其余的也感知不到,唯有那人刚刚走过留下的寒冷的空气拂起一阵风来,将地板上的红色粉末吹起。 唐浔觉得自己快要把自己的掌心抠破才足以冷静,可他回过身看到愣在原地的许乐,还是蹙紧了眉,甚至在那一瞬间想:去他的若即若离,他就应该一把拽过许意,告诉他,我喜欢你,你受得了得受,你收不了你给我硬受! 他看着那个将后背绷的僵直,头却微微下垂的背影,忍耐不住,抬起脚就要走过去。 可刚要走近时,许乐动了。 许乐抬起头朝着前面几个老人正坐着聊天的方向走过去,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和老人们说说笑笑,和平日里的样子并无差别,都是笑得灿烂,眼角的小痣似乎正随着他表情的变换而跳动。 唐浔心里刹那间就退缩了,刚刚的想法也随之消失殆尽了。 看来,他貌似也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态度,唐浔自嘲的笑了笑。 若即若离不也是要在对方在意的基础上才能发挥作用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他没准现在是有多厌烦我呢。 许乐似乎是在程序化的和老人们说笑接话,每一句话说出来,都是源自于本能,意识似乎正在快速地脱离自己的大脑。 这样也好,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就在老人们和许乐已经聊到了养生局的时候,一声极度不和谐的警报声响开始疯狂的在自己的耳边回想起来。 他第一反应可能是养老院出什么事情了,于是他腾得一下子站起来,给旁边正作者艾灸的张大爷吓一跳。 他站起来往四周环视了一圈,貌似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大家都在该干嘛干嘛,此刻他才意识到,刚刚的那个警报貌似是从自己的大脑之中传出来的,于是他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娃娃,你干嘛突然站起来哟,吓我一大跳。”张大爷喊道。 许乐摇摇头,讪讪地笑了笑,说了句:“不好意思,听错了。” 可不久后那刺耳的警报声响又从自己的大脑深处传来,他这回听得清明,心想应该是和叮咚有关。 于是他自己的心里拼命的喊叮咚的名字。 “叮咚,你干嘛去了?都响成这个鬼样子了,你玩忽职守。” 可惜大脑里除了这令人无法忽视的警报声音外,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叮咚,你有点职业精神好不好,你这系统总控室都要爆炸了,你到底干嘛去了。” 许乐继续控诉,只是控诉得声音变得急躁了些。 就当许乐已经控诉到要去叮咚二大爷那告他的时候,叮咚才成功出现。 叮咚出现时,先是带着明显的谄媚讨好,让许乐不要去告状和给自己差评。 可讨好的第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让许乐脑内疯狂叫着的警报声音给吓了一大跳。 愣了三四秒之后,整条鱼都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这脑瓜子里是着火了吗?还是你主板烧了啊。” 许乐仿佛已经看见那条非主流鱼来来去去扑腾的样子。 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担心我。 谁知道叮咚的下一句话说的是:“你可别死啊,咋你也得撑到过完年啊,年终总结统计绩效,你可别突发个意外给我把绩效拉低了。” 许乐顿时觉得,千万不要在一个系统身上,谈什么良心。 可叮咚的下一句话,更为令许乐绝望。 如果说刚刚叮咚说的话,带着点演出来的焦急,那么下面这句话,叮咚是真的慌张着说出来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你的药效值为什么会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极速下降?你到底干什么事情去啦?” 许乐一听愣了,极速下降,那自己现在? “那我现在药效值是多少啊?”许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叮咚慌里慌张地给许乐总结,最后发现药效值此次波动最终停到了40 。 “你到底是干嘛了?药效值不会轻易掉这么快?”叮咚的声音了带着点少见的认真和严肃。 许乐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来个啥。 不能说自己药匣子喜欢上别人,自己跑了,关闭自己的随时使用权了吧? 一想到这个,许乐觉得更加沮丧了。 以往这个时候,去唐浔那蹭一蹭,抱一抱,摸一摸,药效值就回来,可如今。。。。 许乐叹了口气。 一直到一天的活动结束前,许乐也没有纠结出来到底要不要去唐浔那假装有事请靠近一下,蹭出点药效值来。 每次他偷偷的朝着唐浔瞟过去的时候,唐浔的目光总是注视着别处,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回避,总之使得许乐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下失去了勇气,到最后也没敢靠过去。 一直到活动结束,众人告别使,两人之间的目光才有了接触。 不同于轻轻一瞥的简单掠过,貌似两人的目光在彼此之间的空气里触碰打结又延伸,最后是若有似无的缠绕与退缩。 可就是谁也没有往前迈出那一步。 许乐终于忍耐不住,切断了两人的目光纠缠,转身向前走去。 一开始他走的干脆利落,到后来步伐越来越慢变得犹豫,就在快要到街边的转角处时,步伐缓慢到像是马上就要停下来。 终于在最后拐弯之前他停在原地,停了大概两秒之后,他转身朝身后望去。 许乐转过身来,顿时愣住睁大眼睛。 他没有想到,顺着周围失焦的车流和行人望过去,眼中唯一清晰的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唐浔。 唐浔似乎也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转身,因此眼神里也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 车辆飞驰而过,微小的尘沙被掠过带起,环绕在他们的周围,尘沙爆炸,炸出阵阵烟花。 此刻两人一整天的顾虑,担忧,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统统清零,两人不约而同的越过人群朝着对方大步走去。 在距离还有两三步的时候站住。 许乐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明明就这么几步的距离,却让许乐觉得自己是刚刚跑完三千米的状态,心跳加速,血压升高甚至呼吸都要变得比平常艰难。 他长了张嘴,看着眼前唐浔的脸,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好,对方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被唐浔拉住胳膊用力地往前拽了一下,没站稳的他向前栽去,得偿所愿地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