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坠落》 第1章 Chapter 1 舰桥的警报声刺破夜空。 林玥初猛地推开操纵杆，星舰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身后追击的舰队像一群发疯的猎犬，咬着不放。 该死，完全摆脱不掉。 她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跳动。 燃料指示灯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氧气储备只剩百分之二。 通讯频道里传来刺耳的杂音：“林玥初，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秦瀚舟。 林玥初咬紧牙关，将引擎功率推到极限。 星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舰体开始剧烈震动。 六艘追击舰，全是最新型号，火力配置是她这艘老旧货运舰的三倍，更何况氧气即将耗尽，燃料更撑不了多久，最多十分钟就得迫降。 但她不想回去。 绝对不行。 “警告，前方小行星带，建议规避。”智能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林玥初猛地拉升舰首，直直冲向那片密集的陨石群。 舰体擦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外壳被削掉一层，刺耳的摩擦声让人头皮发麻。 通讯频道里传来急促的呼叫。 “目标进入小行星带，请求指示。” “全员跟进。”那个声音依旧平静，仿佛胜券在握。 林玥初在陨石间穿梭，每一次转向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她的驾驶技术是在边境星域练出来的。 这次不一样，追她的人不是那些只会开炮的蠢货，而是帝国最精锐的最强舰队。 更要命的是，指挥官是他。 一块陨石突然从侧面撞来，林玥初来不及反应，星舰被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被甩到舱壁上，后脑勺磕在金属尖利的棱角上，痛得她眼前一黑。 “警告，左舷受损，气密性下降。” “警告，燃料泄漏。” “警告，引擎过热。” 一连串的警报声炸开。 林玥初挣扎着爬起来，视线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摸到操纵杆，想要重新启动引擎，手指却不听使唤地颤抖。 通讯频道里再次传来那个声音：“林玥初，你已经无路可逃，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 “不可能。” 她启动了自毁程序，意图与他玉石俱焚。 倒计时开始跳动，红色的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几秒，秦瀚舟发号施令：“强制对接。” 话音刚落，一道牵引光束锁定了她的星舰。 林玥初拼命挣扎，但毫无用处。那艘巨大的旗舰像一只铁爪，将她的小破船死死攥住。 自毁程序被远程中断。 舱门强行打开，刺眼的白光涌进来。 林玥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士兵架住胳膊拖了出去。 她的腿软得站不住，只能任由他们拖着走。 走廊很长，灯光惨白，每走一步都像在走向刑场。 旗舰的舰桥在最顶层。 士兵把她押到门口，其中一个抬手敲了敲门。 “报告，目标已抓获。” “带进来。” 门开了。 林玥初被推进去，膝盖骨磕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舰桥很大，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星图投影。 投影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笔直的军装，宽阔的肩膀，连站姿都透着一股冷硬的压迫感。 林玥初咬紧牙关，不说话。 那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跑吗？” 林玥初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秦瀚舟，有种你就关我一辈子。” 秦瀚舟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 他的手指很凉，力道却大得惊人，捏得她下颌骨生疼。 “一辈子？”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真这么做了你又不乐意。” 林玥初想甩开他的手，但被士兵死死按住，只能恼怒地瞪着他。 秦瀚舟松开手，转身走向指挥台。 “把她带下去，关进禁闭室。” “是。” 士兵再次架起她。 林玥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双腿完全使不上力。 她被拖出舰桥，走廊的灯光在视线里拉成一条条模糊的线。 禁闭室在舰底，狭窄，阴暗，只有一张冰冷的金属床和一个简易的盥洗台。 士兵把她扔进去，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林玥初咬了咬牙。 她又失败了。 每一次逃跑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都被抓回来，每一次惩罚都比上一次更重。 她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 门突然开了。 秦瀚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环。 林玥初瞳孔一缩。 第3章 Chapter 3 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将一切隔绝。 房间里只剩下林玥初自己。 她蜷在床上，维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很久都没有动弹。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了一个小时。 身体的痛楚渐渐变得麻木，但灵魂深处的刺痛却愈发清晰。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得太用力，仿佛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到那些刚刚被撕裂的伤口，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上的。 那块薄薄的金属数据板就安静地躺在床脚，泛着幽暗的光。 林玥初把脸埋进粗糙的床单里，床单上还残留着那个男人霸道的气息，混杂着她自己的血和泪，成了一种让她作呕的味道。 她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慢动作，支撑起自己酸痛欲裂的身体。 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 她挣扎着挪到床尾，指尖触碰到那块数据板的瞬间，仿佛被烫了一下，猛地缩回手。 但她终究还是将它拿了起来。 数据板没有任何密码，指尖轻触屏幕，便自动亮起。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也不是什么血腥的处刑场面。 那是一间她再熟悉不过的客厅。 墙上挂着的全家福，茶几上还摆着一盘削好的水果。 她的母亲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织着毛衣。 她的父亲坐在旁边，端着一杯热茶，看着晚间新闻，时不时地和母亲说两句话。 画面的一角，是她弟弟的房间，房门半开着，能看到他伏在书桌前，正专注地写着作业，偶尔烦躁地抓抓头发。 林玥初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这不是录像。 她看见父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见母亲手里的毛线签子灵活地翻动。 这是——实时监控。 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刚刚还有些回暖的身体，再次坠入冰窖。 他终究还是把手伸向了她的家人。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温馨画面被一行猩红的文字覆盖。 【他们很安全，也很幸福。前提是，你乖乖听话。别再尝试做任何愚蠢的事情。你的每一次反抗，都会在他们身上得到回应。】 林玥初手中的数据板“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顺着床沿滑落，瘫坐在地。 她没有哭，也没有尖叫，眼泪似乎已经在刚才流干了。 原来，他早就掌握了她致命的软肋。 他看着她策划逃跑，看着她像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看着她以为自己抓住了希望，然后在她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再亲手将她拽回地狱。 并且告诉她，你所有的挣扎，不仅毫无意义，还会给你最爱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这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他不仅要禁锢她的身体，更要彻底摧毁她的意志，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做一只被拔掉利爪和牙齿的金丝雀。 脖子上的项圈，此刻仿佛收得更紧了，勒得她喘不过气。 自由这个词，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讽刺。 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配去奢谈自由？ 林玥初缓缓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捡起地上那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作战服，沉默地穿在身上，遮住那些不堪的痕迹。 然后，她走到房间角落那个简陋的洗漱台前，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脸，也冲刷着她脸上的泪痕和血污。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狼狈的脸，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 慢慢地，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那不是希望之光，也不是反抗的火焰。 那是一种更为内敛，更为坚韧的东西。 逃不掉，那就留下来。 死不了，那就好好活着。 总有一天，她会把他加诸在她和她家人身上的一切，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林玥初关掉水，直起身。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残破的衣领，挺直了酸痛的背脊。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再次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第4章 Chapter 4 门外进来的人，不是秦瀚舟，而是一个穿着白色医疗制服的女人，年纪约莫三十岁，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神情看起来很职业，甚至有些冷漠。 她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医疗箱，径直走到林玥初面前，没有多余的废话。 “我是安医生，奉命来为你处理伤口。” 林玥初坐在地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的身体还残留着被侵犯后的酸痛和屈辱，神智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安医生似乎对她的沉默习以为常，自顾自地打开医疗箱，拿出消毒喷雾和一些治疗仪器。 “请坐到床上去，方便我检查你后脑的伤口。” 她的语气是命令，不是请求。 林玥初艰难地站了起来，动作有些迟缓，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到金属床边坐下。 她能感觉到安医生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她脖子上那个黑色的金属环上。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安医生说着，便用镊子夹着沾了消毒液的棉球，开始清理她后脑勺那道被金属棱角划破的伤口。 凝固的血块被清理掉，刺痛感传来，林玥-初的身体绷紧了一下，但她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安医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透过医疗仪器的反光，她能看到林玥初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你的身体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注射一支修复剂。”安医生一边说，一边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支针剂。 林玥初没有反抗，任由那冰凉的液体被推进自己的手臂血管里，顺着血液循环迅速扩散到全身。 身体的酸痛感和疲惫感在快速消退，连头脑都清明了不少。 帝**用的高效修复剂，效果果然名不虚传。 处理完伤口，安医生开始收拾东西。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仪器放回箱子里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安医生沉默地看着林玥初空洞却又藏着某种情绪的眼睛，忍不住说：“我从业十年，你是第一个让上将动用‘驯服项圈’的人。这里是旗舰‘神罚号’，帝国最强的武力象征。在这里，他的意志就是一切，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说完，她不再多言，合上医疗箱，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警告，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林玥初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再次被关上。 过了一会儿，门上的一个小窗口被打开，一个餐盘被塞了进来。 里面是一份标准的军用营养膏，一管浓缩蛋白质液，还有一杯清水。 林玥初走过去，拿起餐盘，面无表情地将那些东西全部吃完。 味道算不上好，但能补充她现在急需的体力。 吃完东西，她回到洗漱台前，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脸和身体，仿佛要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全部洗掉。 直到皮肤被冲刷得发红，她才停下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伤口被处理过了，身上的痕迹还在，但至少看起来不再那么狼狈。 脖子上的项圈，像一道无法摆脱的烙印，提醒着她的处境。 她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冰凉的金属。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吓得她一激灵，还以为是自己触碰到项圈的缘故。 然而不是项圈，是墙壁上的通讯器。 通讯器被激活了，秦瀚舟那熟悉的声音，通过电流的放大，在狭小的禁闭室里回响，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我想你差不多已经冷静下来了。” 林玥初咬着牙，望向那个发出声音的通讯器，满眼仇恨。 “我让人给你送了干净的衣服，就在门口的储物格里。”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换上它。十分钟后，会有人来接你。” 林玥初心头一紧。 他要让她去哪里？ 是审讯室？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正当她疑惑时，秦瀚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为她完美答疑，却充满了掌控者的傲慢和残忍。 “禁闭室的环境太差，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地方——我的房间。” 话音落下，通讯器便被单方面切断了。 林玥初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最后说的四个字比任何酷刑都更让她感到恐惧。 那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关押地点，而是一个更加私密、更加没有尊严、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的牢笼。 她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她走到门口，打开那个小小的储物格，里面果然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不是囚服，而是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长裙，款式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干净得像一捧雪。 可这件裙子，在林玥初的眼里，却比肮脏的囚服还要让她感到羞辱。 他摧毁了她的星舰，剥夺了她的自由，侵犯了她的身体，现在，还要将她打扮成一只供他赏玩的金丝雀。 林玥初拿起那条裙子，手指收紧，几乎要将柔软的布料撕碎。 但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此刻她的反抗没有用，要见到了秦瀚舟才有用。 她默默地脱下身上那件破烂的作战服，换上了那条白色的长裙。 裙子的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做。 柔软的布料贴着皮肤，却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像被无数根细针扎着。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穿着白裙，脖子上却戴着黑色项圈的自己。 黑与白，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即金属门被打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门口。 他们的视线落在林玥初身上，没有任何情绪，像在看一件物品。 “跟我们走。”其中一个士兵开口。 林玥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的翻腾，迈开了脚步。 走廊依旧是那条走廊，灯光依旧惨白。 她的目的地，是那个男人的私人领域。 他们穿过训练区，生活区，最后来到一处守备森严的廊道。 这里的守卫比任何地方都多，每一个都荷枪实弹，面容冷肃。 士兵将她带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 这扇门的设计和其他地方都不同，上面没有任何编号，只有一个虹膜和掌纹识别器。 士兵将她的身份信息录入后，对着识别器验证通过。 “进去吧，上将在里面等你。” 说完，两个士兵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林玥初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扇通往未知地狱的门。 门在她面前无声滑开，待她进入后，又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秦瀚舟的房间主色调是深灰与黑，陈设简单到近乎冷酷。 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一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书籍和数据芯片。 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个人化的物品甚至是勋章，整个空间都透着主人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秦瀚舟就站在窗边，背对着她，眺望着舷窗外深邃的宇宙。 星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军装一丝不苟，肩章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影子。 林玥初的手指在身侧悄悄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冰凉的触感传来，是那枚被她从医疗箱里偷出来的手术刀，被她藏在掌心。 安医生离开前那片刻的犹豫，让她抓住了机会。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叫嚣。 只要他死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家人会安全，她也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她调整着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脚步放得极轻，一步步朝那个背影靠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和禁闭室床单上一样的，那种霸道又清冽的气息。 就是现在！ 林玥初眼中杀意暴涨，猛地向前扑去，掌心中的刀刃带着她全部的决绝与恨意，狠狠刺向秦瀚舟的后颈。 然而，她的刀尖还没碰到他的皮肤，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 秦瀚舟甚至没有完全转过身，只是一个侧身，就轻易地化解了她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 他的反应速度快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就凭这个？”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嘲弄。 林玥初手腕剧痛，手术刀“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不甘心，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挠向他的脸。 秦瀚舟不耐烦地将她另一只手也扣住，身体一转，就将她整个人压在了冰冷的舷窗上。 后背撞上坚硬的玻璃，林玥初痛呼出声。 宇宙的星海就在她身后，浩瀚而冰冷，她却只能看到眼前这张放大的，俊美而残酷的脸。 “长进了，还学会了私藏武器。” 秦瀚舟捏着她的手腕，将她两只手举过头顶，单手固定住。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林玥初扭动着身体，试图用膝盖去撞他。 秦瀚舟轻易地用双腿夹住了她的挣动，身体贴得更近，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和舷窗之间。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他的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指腹在她刚刚被吻得红肿的唇上缓缓摩挲。 “看来，刚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林玥初的身体僵住了。 她从他的动作里，读出了一种比之前更危险的信号。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被重重地扔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 床垫柔软，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她还是被摔得一阵发晕。 不等她反应过来，秦瀚舟已经欺身而上，膝盖顶在她的大腿两侧，将她牢牢压制。 他没有再碰她的嘴唇，也没有撕扯她的衣服。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只手解开了她脖子上那条白色长裙的系带。 裙子松松垮垮地散开，露出她纤细的锁骨和脖子上那个黑色的项圈。 秦瀚舟的手指抚上那个项圈，轻轻转动了一下。 “你好像很不喜欢它。” 林玥初浑身发冷，咬着牙不说话。 “也好，那就撕掉。” 他忽然翻转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面朝下，趴在了床上。 这个姿势让她感到极度的羞辱和不安。 “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不听话，会有什么下场。” 话音刚落，他撩起了她长裙的后摆。 冰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让林玥初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尖叫着想要翻身，却被他一只手死死按住后腰，动弹不得。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不是用任何工具，而是他的手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臀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炸开，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让林玥初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种带着惩戒和管教意味的羞辱，彻底摧毁了她最后的尊严。 “混蛋！” 她把脸埋在被褥里，声音因为羞愤而嘶哑。 与此同时，她的臀上又挨了比刚才更重的一下痛击。 秦瀚舟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最直接，也最原始的方式，执行着他的惩罚。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每一次落下，都带来一片滚烫的痛楚。 那痛楚并不尖锐，却绵长而清晰，一层层叠加，让她无法忽视，也无法麻木。 林玥初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求饶或哭喊的声音。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很快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秦瀚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规律得像一台机器。 他似乎是要用这种方式，将他的意志，他的规则，一点一点地，烙印在她的身体和灵魂深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 当林玥初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片火海彻底吞没时，那惩罚性的击打终于停了下来。 她趴在床上，浑身脱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身后是一片麻木的灼痛，仿佛已经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秦瀚舟站起身，房间里响起他整理衣物时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说话。 林玥初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背上，沉重，带着审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上半身，缓缓地转过头。 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眼睛又红又肿，里面却燃烧着不曾熄灭的火焰。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清晰。 “我一定要杀了你。” 秦瀚舟看着她这副狼狈却依旧倔强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指尖擦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泪水。 “我等着。” 他直起身，走到门口。 “好好休息。从今天起，这里也是你的房间。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踏出这扇门一步。” 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脖子上的项圈，除了电击功能，还绑定了我的定位系统，我随时能知道你在哪里。” 第5章 Chapter 5 这里是秦瀚舟的房间，他的巢穴。 而她，是被他抓回来的鸟。 不，她不是鸟。 她是等待时机的毒蛇。 他不在，这里就是她的领地。 林玥初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向房间另一侧的盥洗室。 盥洗室很大，同样是黑灰的冷硬风格，各种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她走到巨大的镜子前，看到了镜中的自己穿着一条可笑的白色长裙，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鬼，眼睛红肿，嘴唇上还有他咬出来的破口。 最刺眼的，是脖子上那个黑色的金属环。 它像一个精美的狗链，昭示着他的所有权。 林玥初伸出手，试着寻找项圈的接缝。 奈何它锁住后一体成型，光滑得找不到任何可以下手的地方。 她放弃了，转而打开一个储物柜，想找点东西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出乎意料，里面有一个配置齐全的军用高级医疗箱。 她打开箱子，找到了镇痛和修复肌肉损伤的冷凝胶。 她背过身，撩起裙子，忍着羞耻和疼痛，笨拙地将清凉的药膏涂抹在身后红肿的皮肤上。 冰凉的触感让那片火辣的痛楚得到了些许缓解。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 她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视线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扫视，目光被书桌旁那排书架吸引了。 书架上大部分是关于军事战略、舰体构造和星域图志的专业典籍，厚重且枯燥，但她在最下面一格抠出了几个黑色的数据储存芯片。 其中一个芯片的标签上，没有编号，只写着两个字——“奇美拉”。 奇美拉？ 在古地球的神话里，那是一种由狮头、羊身、蛇尾组成的怪物。 一个军事项目代号？ 林玥初的心跳漏了一拍。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她拿起那枚芯片，走到书桌前，将它插入桌面上那个嵌入式的数据终端。 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 【请输入十六位动态密钥。】 【警告：三次错误尝试将触发芯片自毁程序。】 林玥初皱起眉头。 十六位动态密钥，这是帝**方最高级别的加密。 别说是她，就算是帝国最顶尖的黑客，没有授权也不可能破解。 她不甘心地盯着那个窗口，尝试输入了几个她认为可能的日期组合。 【密钥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 冰冷的提示音让她冷静下来。 她不能这样盲目尝试。 据说到达了上限，芯片会自毁，那么一定会被秦瀚舟发现。 她弹出芯片，重新将它放回原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这时，房间门发出轻微的机械声。 林玥初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好在进来的不是秦瀚舟，而是一个半人高的悬浮服务机器人，托盘上放着一份精致的晚餐。 香气扑鼻的烤肉，翠绿的蔬菜沙拉，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浓汤。 这和禁闭室里的营养膏简直是天壤之别。 机器人将晚餐放到桌上，发出合成的电子音：“请用餐。” 然后，它便安静地退到墙角，进入待机模式。 林玥初看着那份晚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没有胃口，甚至觉得恶心，但她还是坐了下来，拿起刀叉，一口一口地，强迫自己把所有食物都吃下去。 她要储存体力。 刚才补过的那点能量简直是杯水车薪。 吃完晚餐，机器人自动上前收走餐具，然后退出了房间，门再次合上。 林玥初坐在舷窗边的地毯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浩瀚的星河。 无数星辰在远处闪烁，组成瑰丽的星云。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林玥初的视线，落在了墙角那个安静待机的服务机器人身上。 它的型号是“管家X7”，帝国普遍配发给高级军官的勤务单位，负责整理房间、送餐、以及一些简单的安保巡逻。 它的程序核心，与舰桥主脑的防火墙相比，简直不设防。 林玥初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手指在数据终端上快速操作，调出了这间房间的能源线路图和网络结构图。 秦瀚舟的房间拥有独立的供电和网络系统，与舰船的其他区域物理隔离，这既是安全保障，也给她提供了便利。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接触到机器人内部接口的机会。 她调出机器人的勤务日志，上面记录着它每天的行动轨迹。 凌晨三点，它会自动连接到墙角的充电桩，进行能源补充和数据同步。 那就是她的机会。 林玥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现在这副破败的身体，撑不起任何高强度的对抗。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无声地滑开。 林玥初的身体瞬间绷紧，但她没有睁眼，继续维持着平稳的呼吸。 脚步声很轻，停在了床边。 她能感觉到一道身影笼罩着自己，带着审视的意味。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了盥洗室。 很快，里面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林玥初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她看到秦瀚舟脱下的军装外套被随意地搭在椅子上，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有些晃眼。 这是一个机会。 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着脚，像一只猫一样溜到书桌前。 她不敢打开任何有光源的设备，只能凭借着从盥洗室门缝里透出的微光，将一根从数据终端上拆下来的超细光纤导线，连接到充电桩的隐藏接口上。 另一头，她接入了数据终端的备用端口。 接下来，只要机器人连接充电桩，它的数据流就会被这根光纤引导，一部分复制到终端里。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回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心脏因为紧张和刺激而剧烈跳动。 水声停了。 秦瀚舟从盥洗室走出来，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滑落。 他擦着头发，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上来。 林玥初的身体彻底僵住。 这张床很大，他躺在另一侧，和她之间隔着足够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 他似乎没有对她做什么的打算，只是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混杂着沐浴后清爽的水汽，却依旧带着那股让她作呕的侵略性气息。 她一动不敢动，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林玥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占据。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终端的提示灯无声地闪烁了一下，墙角的机器人滑行到充电桩前，机械臂伸出，精准地对接。 成功了。 林玥初悄悄溜到书桌前。 终端屏幕上，庞大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刷新。 她飞快地敲击着，寻找着机器人的核心控制权限。 十分钟后，她成功地在机器人的系统中植入了一个隐蔽的程序。 从现在起，这个机器人的摄像头和收音器，都将成为她的眼睛和耳朵。 她切断了物理连接，抹掉了一切操作痕迹，然后命令机器人回到墙角待机。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光。 她回到床上，看着身边男人熟睡的侧脸，心中没有半分温度。 接下来的两天，秦瀚舟没有再对她做任何事。 他白天会离开房间，处理军务。 晚上回来，也只是沉默地和她共处一室，偶尔会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或者站在舷窗前，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一日三餐，由机器人准时送上。 他没有限制她看书，也没有限制她在房间里活动。 除了脖子上的项圈和那扇无法打开的门，她仿佛不是囚犯，而是一个被娇养起来的客人。 这种诡异的平静，比任何暴行都让林玥初心慌。 她利用这段时间，通过机器人的视角，窥探着这艘旗舰的冰山一角。 她看到了森严的走廊，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巡逻队，看到了井然有序的训练区。 “神罚号”就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高效地运转。 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第三晚，秦瀚舟没有回来。 林玥初操控着机器人，以清理廊道的名义，让它在舰长室所在的区域巡逻。 突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通过收音器传了进来。 声音来自一间半掩着门的会议室。 “上将！‘奇美拉’的最终阶段，需要她的基因序列进行最终校准，我们不能再等了！”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是那个安医生。 林玥初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行。”秦瀚舟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时机未到。而且，‘灰烬’的人已经渗透进来了，他们也在找她。把她暴露出去，等于把项目和她一起推向深渊。” 灰烬？那是什么？一个新的组织？ 安医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秦瀚舟打断了。 “这是命令。在清除掉所有‘灰烬’的眼线之前，谁也不准动她。她必须绝对安全。” “可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我会处理。”秦瀚舟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你只需要保证她的身体健康。” 她是指自己吗？ 林玥初冥冥中意识到什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个战术终端。 不，这不是她的。 这是秦瀚舟的。 她看到的画面，是秦瀚舟终端上的实时监控！ 他根本不在会议室，他就在门外！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她看到的，听到的，全是他想让她看到和听到的。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画面猛地一转。 秦瀚舟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他正对着她所在房间的监控探头，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弧度。 “看来你发现了。” 他的声音通过房间里的通讯器响起，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林玥初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监控探头。 红点正在闪烁。 “咔哒。” 房门应声而开。 秦瀚舟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那套笔挺的军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想知道‘奇美拉’是什么？” 他拖着她，走向那排书架：“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回来？” 他的手指在书架的某个地方按了一下，书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他又进行了一系列的虹膜和掌纹验证。 金属门缓缓开启，里面不是什么密室，而是一部向下的升降梯。 “进去吧。” 林玥初狐疑地走进升降梯。 秦瀚舟跟了进来。 升降梯不知道下降了多久，电梯门再次打开。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神秘空间。 空间的中央，矗立着十几根巨大的透明圆柱形培养仓，里面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 无数气泡从底部升起，在幽蓝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神圣。 而每一个培养仓里，都浸泡着一个“人”。 不，那不是人。 她们和林玥初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材。 她们赤身**，双目紧闭，长发在液体中如海藻般漂浮，身上连接着无数管线，仿佛是沉睡中的睡美人。 林玥初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瞬间崩塌。 “她们是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充满了惊骇。 “她们是你。”秦瀚舟走到其中一个培养仓前，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或者说，是你的备用身体。在你每一次逃跑，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濒临死亡的时候，用来替换和拯救你的容器。” 他转过头，看着脸色惨白的林玥初。 “你的身体，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完全属于你自己。它是‘奇美拉’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启动帝国最终兵器的唯一‘钥匙’。我抓你，不是为了囚禁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些培养仓：“更是为了保护她们。因为一旦你死了，她们也会在瞬间全部凋亡。” 第6章 Chapter 6 林玥初感觉自己的血液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她看着那些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的“自己”，每一个都和镜子里的她别无二致。 那些是她的备用身体，也可以说是她的替换容器。 这个认知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天灵盖上，将她所有的认知、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存在意义，全部砸得粉碎。 她不是一个人。 她是一串代码，一个模具，一个可以被无限复制和替换的……东西？ “她们……”她的喉咙干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每一个字都沙哑得像是用砂纸磨出来的，“是你做的？” 秦瀚舟的视线从培养仓上收回，落回到她惨白的脸上：“准确地说，是帝国最高科学院的杰作，我只是接管了项目而已。” 林玥初笑了，先是无声地咧开嘴，然后笑声越来越大，带着一种癫狂和破碎。 她指着那些培养仓，又指着自己，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杰作？所以，我，我们，都是你们的杰作？” 她猛地止住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秦瀚舟，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饲养员吗？” 接着，她猛地朝最近的一个培养仓冲了过去，双手握拳，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那层透明的壁体。 她要砸碎它！ 砸碎这个荒唐的现实！ 拳头还没碰到仓体，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攥住。 秦瀚舟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她身侧，轻易地扣住了她。 “我说了，你死了，她们也活不了。”他的声音里没有起伏，“你想亲眼看看吗？” 他另一只手在手腕的终端上操作了几下，林玥初面前的培养仓内部，那个沉睡的“她”，身体忽然开始轻微地抽搐，各项生命体征的读数在旁边的屏幕上急速下降。 那个“她”的痛苦，仿佛通过某种无形的连接，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恐惧攫住了她。 “停下！”她尖叫出声。 秦瀚舟停下了操作，培养仓里的“她”恢复了平静，数据也重新稳定下来。 他松开她的手腕，退后一步，给了她一个喘息的空间。 林玥初扶着冰凉的仓体，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在发抖。 她输了。 从一开始就输得彻彻底底。 她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她的生命，捆绑着这十几个无辜的“复制品”。 秦瀚舟将一块数据板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一份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档案，代号“灰烬”。 里面是几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第一段，是一处边境星的基因研究所，在一瞬间被蓝色的火焰吞噬，化为宇宙尘埃。 第二段，是一名帝国高级研究员，在严密的保护下，当街化为一滩血水，监控甚至捕捉不到攻击来自何方。 “‘灰烬’，一个极端激进的恐怖组织。他们的目标，是摧毁帝国所有与基因技术相关的项目，他们称之为‘净化’。”秦瀚舟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响，“‘奇美拉’是他们的终极目标。而你，是打开这扇门的唯一钥匙。” “他们一直在找你。我把你抓回来，不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控制欲。”他停顿了一下，“是为了让你活着。” 林玥初看着数据板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个男人。 让她活着？ 她忽然又笑了，这次的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那个黑色的金属环。 “保护？这就是你的保护？” 她扯开自己身上那条可笑的白色长裙的领口，露出锁骨附近还未完全消退的暧.昧痕迹:“这也是保护？”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这间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里，也抽在秦瀚舟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 “秦瀚舟，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只是用一种更高级、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囚禁起来，当成你的私有物！你和那些想抓我的‘灰烬’，又有什么区别！” 实验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秦瀚舟没有回答她的质问。 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那单薄的、倔强挺立的背影。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只要你活着，‘奇美拉’计划就能继续。帝国，就能拥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最终兵器。” 林玥初缓缓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如果，我偏不让你们如愿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我或许死不了，但如果我疯了呢？一个疯掉的‘钥匙’，还能启动你们那伟大的最终兵器吗？” 秦瀚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确实是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变数。 他可以控制她的身体，控制她的生死，甚至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 但他控制不了一个人的精神。 就在两人对峙，空气几乎凝固的瞬间——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划破了旗舰内部的宁静。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瞬间切换成刺目的红色，不断闪烁。 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站立不稳的林玥初踉跄了一下，被秦瀚舟一把扶住。 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上将！”他手腕上终端的通讯频道被强行接入，传来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右翼C区遭遇突袭！对方火力极强，我们的防御屏障正在被快速瓦解！” “识别信号！”秦瀚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没有信号！他们的战舰有某种隐形涂层，无法被雷达锁定！攻击方式……等等，这种高能粒子流……是‘灰烬’！是‘灰烬’的攻击模式！” 通讯员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秦瀚舟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竟然敢直接攻击帝国最强的旗舰“神罚号”！ 他们的目标不言而喻。 他猛地抓住林玥初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跟我走！” 他拖着她，冲向升降梯。 林玥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脑子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跟着他跑。 升降梯飞速上升，强烈的超重感让她一阵眩晕。 “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整个舰体都仿佛要散架了一样。 升降梯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随即备用电源启动，幽暗的红光亮起。 电梯门打开，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 穿着作战服的士兵在走廊里来回奔跑，医疗兵抬着担架匆匆而过，远处传来爆炸的轰鸣和武器开火的声音。 秦瀚舟的房间也遭到了波及，那面巨大的舷窗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上将！”两名亲卫兵冲了过来，将一件黑色的高强度防弹背心递给他。 秦瀚舟没有接，而是直接将背心套在了林玥初的身上，并且快速地帮她扣紧。 林玥初愣住了。 “保护好她。”秦瀚舟对亲卫兵下令，“带她去舰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那你呢？”林玥初下意识地问出口。 秦瀚舟没有回答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战火最激烈的方向。 他的背影逆着爆炸的火光，决绝而孤高。 “走！”亲卫兵架住林玥初的胳膊，强行将她往舰桥的方向拖去。 林玥初回头，只能看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她脖子上那个黑色的“驯服项圈”，在刚才剧烈的震动中，指示灯不正常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暗了下去。 第7章 Chapter 7 走廊的灯光在剧烈的震动中忽明忽暗，像一只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 林玥初被两个亲卫兵一左一右地架着，在混乱的人流中逆行。 爆炸的巨响从不远处传来，冲击波掀起的气浪几乎将三人掀翻。 头顶的合金天花板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迸射的火花和脱落的管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这边！快！” 左边的亲卫兵吼着，拖着她拐进一条备用通道。 林玥初的脑子嗡嗡作响，不是因为爆炸，而是因为脖子上那个金属环。 它不亮了。 刚才在实验室里，那阵最猛烈的震动过后，她脖子上的项圈指示灯就彻底熄灭了。 秦瀚舟给她套上防弹背心的时候，手指曾不经意地擦过项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没发现。 这个认知让林玥初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 她是不是自由了？ 她是不是可以…… 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 逃？ 逃到哪里去？ 在这艘正在被围攻的旗舰上，她能逃到哪儿？更何况，她的家人，还有那些实验室里的“她”，都像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地捆在原地。 “轰——！” 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整艘战舰向一侧倾斜，三人脚下不稳，齐齐撞在通道的墙壁上。 右边那个亲卫兵闷哼一声，小腿被一块掉落的金属板砸中，鲜血立刻渗透了作战服。 “他们的火力太猛了！”他咬着牙，试图站起来，却又软了下去。 “你带她先走！去舰桥！”受伤的亲卫兵冲同伴吼道，“我在这里建立临时防御点！” “你撑住！” 剩下的那个亲卫兵不再犹豫，拽起林玥初的手臂，继续向舰桥的方向狂奔。 通道里充斥着烧焦的味道和刺耳的警报，到处都是伤员和奔跑的士兵。 林玥初的身体被动地被拖着，视线却在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墙壁上的紧急示意图，受损的线路接口，空气中弥漫的能量粒子浓度……所有信息在她脑中飞速整合、分析。 她比这些士兵更熟悉这种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感觉。 “停下！”林玥初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却不容抗拒。 亲卫兵愣了一下，回头看她。 “你想干什么？” “想活命就听我的。”林玥初甩开他的手，指着前方一个通风管道的入口，“走这里，主通道很快就会被炸塌。” 亲卫兵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一个囚犯的话，他怎么可能相信？ 他的迟疑只持续了三秒。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他们刚刚跑过的主通道，在他眼前彻底坍塌，被狂暴的火焰和扭曲的金属吞没。 亲卫兵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再看向林玥初时，表情已经变了。 林玥初没有理会他，率先撬开通风管道的栅栏，矮身钻了进去。 管道里狭窄而黑暗，只有远处透进来的些许红光。 亲卫兵紧随其后。 “你怎么知道……” “在边境星，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林玥初头也不回，在复杂的管道中熟练地穿行，“你们这些在温室里长大的帝国精锐，懂什么。” 亲卫兵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闷头跟着她爬。 这个女人，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终于，在爬了近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出口。 林玥初示意他噤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外面就是通往舰桥的最后一段廊桥。 廊桥上，几名“神罚号”的士兵正和三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敌人交火。 那些仿生人的动作快得匪夷所思，手里的武器射出蓝色的粒子束，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命中士兵的防御薄弱点。 “是‘灰烬’……”亲卫兵的声音发紧。 林玥初的瞳孔也缩了起来。 这就是秦瀚舟口中的恐怖分子？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眼看己方士兵节节败退，亲卫兵举起武器就想冲出去。 “别动！”林玥初一把按住他，“你出去就是送死。” 她指了指廊桥顶部的一根备用能源管道。 “打那里。” “那会造成能量泄漏，引发二次爆炸！” “不炸也是死。”林玥初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相信我，我有分寸。” 亲卫兵看着她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林玥初的指示，对准了管道上一个极其刁钻的节点。 “开火！” 一道能量束射出，精准命中。 管道瞬间破裂，高压的冷却气体像白色的浓雾一样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廊桥。 “灰烬”的士兵视线受阻，动作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就是现在！ “走！” 林玥初像一只猎豹，从通风口一跃而出，借着浓雾的掩护，朝着舰桥大门的方向冲去。 亲卫兵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灰烬”士兵愤怒的吼叫和杂乱的枪声，但都慢了一步。 两人冲到舰桥门前，亲卫兵用尽全力拍打着身份识别器。 “开门！紧急情况！” 厚重的金属门向一侧滑开，两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 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合上，将枪林弹雨隔绝在外。 舰桥内，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中央的星图投影闪烁不定，各种警报声交织成一片刺耳的噪音。 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嘶吼着，汇报着各种糟糕透顶的数据。 “右翼引擎过载百分之三百！即将停机！” “能量护盾剩余百分之七！撑不住了！” “敌方三艘突击舰正在进行协同跳跃，目标……目标是我们的舰桥！” 一个年轻的舵手脸色惨白，双手死死地抓着操纵杆，但巨大的舰体在他的操控下，显得笨拙而迟钝，根本无法躲避敌方密集的火力网。 “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他喃喃自语，彻底失去了斗志。 “让开！” 一个清亮的女声在他身后炸响。 舵手回头，就看到那个穿着防弹背心，长发凌乱，脸上还带着血污的女人。 是那个被上将带回来的囚犯。 “你……” “我让你滚开！”林玥初一把将他从驾驶位上推了下去，自己坐了上去。 她那双被无数飞行员羡慕过的，修长而稳定的手，抚上了冰凉的操纵杆。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活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快把她拉开！”舰桥的代理指挥官，一名中年上校，惊怒地吼道。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想要制住林玥初。 “别碰我！”林玥初猛地一推操纵杆，同时踩下紧急规避的踏板。 重达数亿吨的旗舰“神罚号”，在她手中仿佛变成了一艘轻巧的穿梭机，以一个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角度，猛地向下一沉，然后侧翻。 “啊——！” 整个舰桥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超重力死死地按在原地，连惊叫声都变了调。 一道由三艘敌舰齐射的，足以将舰桥瞬间蒸发的集束炮火，擦着“神罚号”的顶部装甲呼啸而过。 致命的攻击，落空了。 舰桥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那个坐在驾驶位上的女人。 林玥初没有理会他们。 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化作一片残影，无数复杂的指令被瞬间输入。 “关闭非战斗区域能源供给，全部转接到主引擎和护盾！把辅助推进器的安全阀打开！过载就让它过载，现在需要动力！”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 上校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冲手下的士兵吼道：“照她说的做！快！” 舰桥的工作人员如梦初醒，立刻开始执行命令。 “神罚号”在林玥初的操控下，开始在密集的炮火中起舞。 它不再是被动挨打的靶子，而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笨重却致命的巨兽。 每一次转向，都险之又险地避开攻击；每一次加速，都恰到好处地拉开距离。 她甚至利用一艘敌舰作为掩护，躲过了另一艘的偷袭，导致两艘“灰烬”的战舰撞在了一起，爆成一团绚烂的烟花。 “干得漂亮！”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整个舰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冷静，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舰桥，汇报情况。” 代理指挥官抢过通讯器，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上将！我们没事！我们……” “让她说。”秦瀚舟打断了他。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到林玥初身上。 林玥初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星图，她一边操控着星舰，一边飞快地开口：“敌舰还剩七艘，呈包围阵型，他们的目标是瘫痪我们的动力系统。我需要你带人端掉他们位于三点钟方向那艘指挥舰的通讯阵列，给我三十秒的窗口期。”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片刻。 三十秒，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收到。” 秦瀚舟的回答，只有一个词。 林玥初猛地拉动操纵杆，巨大的舰体开始旋转，主动迎向了敌方的炮火。 “她疯了！她要干什么！” “快停下！护盾撑不住了！”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林玥初驾驶着“神罚号”，用舰体最厚重的正面装甲，硬生生地扛下了一轮齐射。 剧烈的震动让舰桥里所有东西都飞了起来，护盾能量瞬间清零。 但与此同时，“神罚号”也借助这股冲击力，完成了转向，将舰首的十八门主炮，全部对准了那个短暂暴露出来的缺口。 那个由秦瀚舟为她创造出来的，三十秒的窗口期。 “开火。” 林玥初的声音，像死神的宣判。 十八道毁灭性的光束，撕裂了漆黑的宇宙。 第8章 Chapter 8 漆黑的宇宙被十八道炽白的光柱瞬间撕裂。 它们像创世之初的神罚，精准地汇聚于一点，那个被秦瀚舟用生命搏出来的三十秒窗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极致的白。 那艘“灰烬”的指挥舰，连同它周围的护卫舰，在白光中无声地消融、瓦解，最后化作一团膨胀的、绚烂的等离子星云。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在嘶吼、在奔跑、在绝望的所有人，此刻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原地。 中央星图上，代表敌方指挥舰的红色光点，连同周围几个小光点，彻底消失了。 “目标……目标消失……” 数据分析官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手里的数据板“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代理指挥官上校看着那个坐在舰长席上的女人，那个刚刚还被他视为祸水、视为囚犯的女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个将她一路护送过来的亲卫兵，更是瞪大了眼睛，手里还紧紧攥着武器，可他看向林玥初的姿态，已经从戒备变成了……敬畏。 林玥初揉了揉因为超负荷操作而有些发酸的手腕，脸上没有半分得意的神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护盾能量还有多少？” 她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报……报告！护盾能量为零！备用能源正在重启，预计需要三分钟！” “动力系统呢？” “右翼引擎彻底停机！主引擎过载百分之一百八十，冷却系统濒临崩溃，随时可能爆炸！” 用正面装甲硬扛一轮齐射，代价就是几乎被打成了残废。 “神罚号”现在就像一头流尽了血的巨兽，虽然吓跑了狼群，但自己也动弹不得了。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秦瀚舟的声音插了进来，依旧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急促的喘息：“干得不错。” 舰桥里的人听到上将的声音，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林玥初没有理会他的夸奖，视线紧紧盯着星图上剩下的六个红点。 “别高兴得太早。”她对着通讯器飞快地说，“他们疯了。” 星图上，那六艘幸存的“灰烬”战舰，在短暂的混乱后，非但没有撤退，反而调转船头，引擎喷射出最大功率的幽蓝尾焰，像六支离弦的箭，直直地朝着“神罚号”冲了过来。 他们放弃了所有规避和战术，目标明确——同归于尽。 “他们要撞过来了！” “距离五千！四千五！” “我们的引擎动不了！护盾还没恢复！完了！” 舰桥内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更大的绝望浇灭。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所有火炮单位，自由开火！给我把他们拦下来！”代理指挥官上校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密集的炮火虽然击中了两艘敌舰，却无法阻止另外四艘的疯狂冲锋。 他们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把“神罚号”撕碎誓不罢休。 “没用的。” 林玥初的声音异常冷静，她关闭了面前的武器系统操作界面，转而调出了一副更加复杂、布满无数管线和能量回路的结构图。 那是“神罚号”的主引擎核心结构图。 “距离两千！” “来不及了！准备迎接撞击！” 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把主引擎的能量核心，直接抛弃掉。” 林玥初的话，让整个舰桥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上校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把引擎核心扔出去。”林玥初重复了一遍，手指在结构图上飞快地点着，“解除所有安全限制，将能量过载到百分之五百，然后在我说‘三’的时候，启动紧急抛射程序。” “你疯了！”上校终于反应过来，冲她咆哮，“抛弃引擎核心，‘神罚号’就彻底成了一块废铁！而且超高倍率的能量过载，会引发不可控的连锁爆炸！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炸成宇宙尘埃！” “不这么做，我们现在就会被撞成宇宙尘埃。”林玥初头也不回，“选一个吧，上校。” “我绝不同意！我是这艘船的代理指挥官！我命令你离开舰长席！”上校涨红了脸，伸手就要去夺操作权限。 林玥初没有动，只是偏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命令，会让这里所有人都死。包括正在外面跟他们拼命的上将。” 上校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你……” “我什么？”林玥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我一个阶下囚，烂命一条，死了不亏。你们呢？帝国最精锐的军官，大好前程，给我陪葬，值吗？”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是啊，他们是天之骄子，是帝国的未来，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听她的。”通讯频道里，秦瀚舟的声音再次响起，简短，却带着不容辩驳的份量。 他显然也听到了舰桥里的争论。 上校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通讯器。 “不行！上将！这太冒险了！” “执行命令。” 秦瀚舟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 上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他颓然地垂下了手臂，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所有单位……听从她的指挥。” 林玥初不再浪费时间，手指在控制台飞速敲击，一道道指令被下达。 “能源部！解除主引擎所有安全阀！” “轮机组！能量过载，目标百分之五百！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十秒内必须给我达到！” “舵手！计算抛射轨道，目标，敌方突击阵型正中央！” 舰桥的工作人员们，在短暂的犹豫后，开始疯狂地执行着这一连串堪称自杀的命令。 他们别无选择。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跟着这个疯女人赌一把！ “神罚号”的舰体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甲板传来高温，主引擎的能量读数在屏幕上疯狂飙升。 “百分之三百！” “百分之四百！” “过载完成！核心能量极不稳定！” “敌舰距离五百！” 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了舰桥，透过布满裂痕的舷窗，甚至能看清敌舰狰狞的撞角。 林玥初的呼吸平稳，眼神专注地盯着距离读数。 “四。”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警报声中异常清晰。 “三。” 她猛地拍下了那个红色的紧急抛射按钮。 “再见。” “神罚号”的舰体腹部，一个巨大的舱门猛地打开。 一颗散发着毁灭性光芒，如同小型太阳般的能量核心，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推了出去，沿着预设的轨道，迎向了那四艘冲锋而来的“灰烬”战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林玥初只来得及对所有人吼出一句：“抓稳了！” 下一秒，那颗被压缩到极致的能量核心，在敌方阵型中央，轰然引爆。 没有声音，没有火焰。 只有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白光，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 紧接着，是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足以撕裂时空的恐怖冲击波，狠狠地撞在了“神罚号”的舰体上。 舰桥内，所有的灯光、所有的屏幕，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备用电源连启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狂暴的能量脉冲彻底摧毁。 黑暗，绝对的黑暗降临了。 林玥初整个人被从舰长席上掀飞，后背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指挥台上，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 天旋地转，耳鸣不止。 她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片叶子，被抛来抛去，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那毁天灭地的震动终于停歇。 黑暗中，只剩下人们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 林玥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疼。 “有人吗？汇报情况……”她的声音嘶哑，带着血腥味。 黑暗中，一个颤抖的声音回应道： “所有……所有系统全部离线……” “我们……我们还活着吗？” “敌舰……敌舰呢？” “都……都没了……”一个年轻的观测员带着哭腔说，“星图上……什么都没有了……一片干净……” 他们用一颗引擎核心，换掉了四艘敌舰，也把自己变成了一块漂浮在宇宙里的巨大棺材。 “秦瀚舟呢？”林玥初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通讯还能用吗？” “不行……所有远程通讯设备都烧毁了……” 林玥初的心沉了下去。 秦瀚舟和他带领的突击队，在爆炸前还在外面。 那样的冲击波，他们穿戴的单兵作战服，能扛得住吗？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富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从舰桥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外传来。 是帝**方在完全通讯静默状态下，用来识别敌我的紧急敲门暗号。 舰桥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是……是上将！”那个亲卫兵激动地喊道。 “快开门！” 可是，门也断电了。 “用手动模式！”林玥初吼道。 几个士兵立刻冲过去，合力转动沉重的机械阀门。 金属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地向一侧滑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从门缝里射了进来，那是搜救艇的强光探照灯。 门外，秦瀚舟穿着一身破损不堪、布满焦痕的作战服，半跪在地上，用一把高周波军刀支撑着身体。 他的头盔已经碎裂，脸上满是血污和灰尘，嘴角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 在他身后，是几名同样狼狈的亲卫兵，还有几艘盘旋在周围的搜救艇。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门缝，精准地落在了黑暗中的林玥初身上。 “可以原谅我了吗？” 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说完，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9章 Chapter 9 秦瀚舟倒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门外探照灯的刺眼白光，士兵们杂乱的脚步声，远处舰体扭曲的哀鸣，所有的一切都褪色成了模糊的背景。 林玥初的耳中，只剩下他最后那句虚弱的问话。 原谅？ 她凭什么原谅？ 这个男人，毁了她的船，囚禁她的身，用她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把她当成一件物品，一件工具，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玩物。 他用最羞辱的方式惩罚她，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禁锢她。 她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可也正是这个男人，在最危险的关头，把唯一的防弹背心套在了她身上。 正是这个男人，在她提出那个疯狂到近乎自杀的作战计划时，只用两个字就压下了所有的质疑。 他把整艘旗舰，数万人的性命，还有他自己的命，都交到了她这个“囚犯”手上。 林玥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亲卫兵，冲了出去。 “都滚开！” 她跪在秦瀚舟身边，伸出手，却又在距离他满是血污的脸颊几厘米处停住。 指尖在微微发颤。 要杀了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要她轻轻一动，就能结束这一切。 但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探向了他的脖颈，摸到了脉搏。 微弱，但还在跳动。 “医疗兵！安医生！”她的吼声在死寂的舰桥里炸开。 所有人都被她吼得一个激灵。 那个代理指挥官上校，还有周围的士兵，都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她。 这个女人，前一刻还是掌控全舰生死的“神”，这一刻，却为了他们的上将，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林玥初站起身，环顾四周。 舰桥里一片狼藉，到处是火花和浓烟，人们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都愣着干什么？是想在这儿等死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鞭子，抽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你，检查紧急维生系统，我要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 她指着一个还算镇定的技术官。 “你，组织人手修复手动门禁，把所有通道都封死。” 她又指向那个之前护送她的亲卫兵。 “还有你，带几个人去医疗舱，把所有能用的药品和设备都搬过来。” 她像一个真正的指挥官，在最短的时间内下达了一连串清晰的指令。 人们在短暂的错愕后，开始下意识地服从。 代理指挥官上校张了张嘴，看着这个气场全开的女人，又看了看地上人事不省的秦瀚舟，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玥初没有时间去体会这种掌控感。 她重新跪下，撕开秦瀚舟破损的作战服。 他胸腹处一片血肉模糊，几处贯穿伤深可见骨，皮肤下透着一种能量冲击后特有的灰败色。 就在这时，安医生被人搀扶着跑了过来，她的左臂用绷带简单地吊在胸前，脸色白得像纸。 “上将他……” 她看到跪在秦瀚舟身边的林玥初，话语一顿。 “他怎么样？”林玥初头也不回。 安医生顾不上惊讶，立刻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便携式诊断仪飞快地检查。 仪器发出的滴滴声越来越急促。 “情况很糟。”安医生的声音发紧，“内脏多处破裂，全身百分之七十的细胞组织因为高强度能量冲击正在衰竭……医疗舱的主修复仓全毁了，这里的设备根本不够！他……他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多久。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林玥初的心里。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 “下面！那个实验室！那些培养仓！” 安医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行！实验室的维生系统是独立的，但将上将转移过去，过程太危险了！而且，要启动最高级别的基因逆转修复程序，需要他本人的最高权限验证！” “他都快死了，你跟我说危险？”林玥初眼睛通红，“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安医生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林玥初视线落回秦瀚舟苍白的脸上。 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仿佛在昏迷中也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右手还死死地攥着，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林玥初的心一横，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是他的个人战术终端，屏幕已经碎裂，但指示灯还在微弱地闪烁。 “权限在他手上，人也在我手上。”林玥初拿起那个终端，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就够了。” 她站起身，对着旁边几个亲卫兵命令道：“把他抬起来，跟我走！” “可是……” 林玥初的语气不容反驳：“他是你们的上将，现在，我是唯一能救他的人。想让他活命，就听我的。” 几个亲卫兵对视一眼，最终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将秦瀚舟抬到一块还算完整的金属板上，充当临时的担架。 “带路。”林玥初对着安医生说。 一行人，就这么抬着秦瀚舟，离开了混乱的舰桥，走向那条通往舰船最深处秘密的通道。 整艘“神罚号”就像一座巨大的金属坟墓，漂浮在死寂的宇宙中。 备用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晃动。 舰体时不时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终于，他们再次来到了那个隐藏的书架前。 林玥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下了开启机关。 升降梯的门缓缓打开。 当他们抬着秦瀚舟，再次进入那个充满了淡绿色培养仓的巨大实验室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外面是地狱般的废墟，这里却宁静得像神殿。 幽蓝的灯光下，那十几个和林玥初一模一样的“她”，依旧在液体中安详地沉睡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们无关。 “快！把他放到中央的修复台上！”安医生指挥着。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秦瀚舟转移到一张可以升降的平台上。 安医生立刻连接各种监测设备，屏幕上瞬间跳出一片红色的危急警报。 “必须立刻进行基因修复！”安医生拿起秦瀚舟的手，按向平台旁边的一个掌纹识别器，“系统需要最高权限者的生物信号确认！” 识别器扫描了几秒，发出了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生物信号过弱，身份无法识别。验证失败。】 安医生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该死！他昏迷了，身体机能降到了最低点，系统根本不认！”安医生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没有他的授权，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实验室里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秦瀚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监测仪上的心跳曲线，几乎快要拉成一条直线。 林玥初站在原地，看着修复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沉睡的“自己”。 钥匙…… 秦瀚舟说，她是启动“奇美拉”计划的唯一钥匙。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如果她才是这个计划最核心的部分。 如果她的基因，才是最高权限的凭证。 她不再犹豫，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安医生，走上前去。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林玥初将自己白皙纤细的右手，用力按在了那个冰凉的掌纹识别器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秒。 两秒。 识别器上的指示灯，由红转黄，最后，变成了一片代表通过的绿色。 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的合成女声，响彻了整个实验室。 【基因序列匹配成功。】 【权限验证通过。】 【欢迎您，‘奇美拉’计划最高权限者。】 第10章 Chapter 10 安医生手里的便携诊断仪“啪”地一声滑落在地，镜片后的双眼写满了颠覆性的骇然。 那几个一路抬着秦瀚舟、身经百战的亲卫兵，此刻也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握着武器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几分，嘴巴半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囚犯。 钥匙。 最高权限者。 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在林玥初一个人身上，构成了一个荒谬绝伦却又真实存在的悖论。 林玥初没有理会身后那些石化的表情。 她缓缓抬起那只还按在识别器上的手，掌心下的绿色光芒渐渐隐去。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喜悦，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情绪。 她赌对了。 她才是这个该死计划的核心，是这艘船、这个实验室、乃至秦瀚舟和这十几个复制人命运的真正主宰。 “你……你到底是谁？”安医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戒备和恐惧。 林玥初缓缓转过身，视线从安医生惊惶的脸上，扫过几个亲卫兵呆滞的表情，最后，落回到修复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 他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监测仪上的心跳曲线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的蛛丝。 “我是谁不重要。”林玥初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慌，“重要的是，现在他的命，在我手里。” 她走到修复台的主控屏幕前，那上面原本布满红色锁定符号的界面，此刻已经完全解锁，露出了最底层的操作权限。 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生物图谱在屏幕上滚动，对普通人来说是天书，但在林玥初这个曾经为了逃生而自学过帝**用系统架构的人眼里，却并非完全无法理解。 “你在干什么！别乱动！”安医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就要冲上来阻止。 林玥初头也没回，只是冷冷地吐出六个字。“该别动的是你。” 安医生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基因逆转修复程序，怎么启动？”林玥初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安医生嘴唇翕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瀚舟，最终还是屈服了。 “在……在第三级菜单，‘生命之树’协议里。但是，启动协议需要消耗大量的生物能量，我们没有备用的……” “用她们。” 林玥初打断了她，抬手指了指旁边那些巨大的培养仓。 安医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不行！绝对不行！她们是‘奇美拉’计划的根本，是帝国的未来！每一个都无比珍贵！你不能为了救一个人，就毁掉……” “一个人？”林玥初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让整个实验室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她走到安医生面前，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医生，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不是‘一个人’。” “他是我的。” “我想让他活，他就得活。我想让他死，他也得死。” “至于她们……”林玥初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沉睡的“自己”，“她们也是我的。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有意见吗？” 安医生被她这番强盗逻辑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玥-初走回控制台，调出了“生命之树”协议。 屏幕上弹出一个选择框。 【方案A：抽取三号、五号、七号备用体全部生命能量，合成一次性高效修复液。成功率：65%。风险：三具备用体将永久凋亡。】 【方案B：建立‘生命同调’链接，以权限者自身为媒介，引导备用体生命能量对目标进行持续性修复。成功率：99%。风险：未知。】 林玥初的指尖在两个选项上空悬停。 方案A，牺牲三个“自己”，去救那个混蛋，而且还不是百分之百成功。 方案B，成功率极高，但风险未知。 她恨秦瀚舟，恨不得他立刻就死。 可他倒下前那句“可以原谅我了吗”，又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 林玥初心一横，再没有半分犹豫，重重地按下了方案B的确认键。 【‘生命同调’链接即将建立，协议不可逆，是否确认？】 “确认！” 随着她话音落下，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猛地一暗，随即，无数幽蓝色的光路从地面和天花板亮起，像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最终全部汇集到中央的修复平台。 修复平台两侧，缓缓伸出数支精巧的机械臂。 其中几支，带着细长的探针，刺入秦瀚舟的身体各处。 另外几支，则伸向了离平台最近的一具培养仓。 林玥初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以为这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然而，一支与其他机械臂都不同的，闪烁着银白色光泽的机械臂，却悄无声息地从平台下方探出，以一种快到无法反应的速度，径直朝她而来。 “小心！”一个亲卫兵惊呼出声。 林玥初瞳孔一缩，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 那支机械臂的目标不是她的要害，而是她的手腕。 冰凉的金属扣环“咔哒”一声，锁住了她的右手，将她牢牢地固定在修复台的边缘。 紧接着，机械臂的顶端，一根比发丝还细的银针缓缓探出，对准了她手腕内侧的静脉。 “这是怎么回事！”安医生也慌了。 林玥初的心沉到了谷底。 风险未知。 原来，这才是所谓的“未知风险”。 她就是那个媒介，那个连接秦瀚舟和备用体的“桥梁”！ “停下！快停下程序！”安医生冲到控制台前，双手疯狂地拍打着，试图中止协议。 但屏幕上只有一行冰冷的红字。 【协议已启动，不可中止。】 林玥初看着那根越来越近的银针，深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 事已至此，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她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刺痛传来，银针精准地刺入了她的血管。 一股无法形容的能量流，瞬间从她的身体里被抽走，顺着机械臂，涌向修复平台的核心。 她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漏气的气球，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头晕目眩，浑身发冷。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下一刻，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生命能量，从另一端的培养仓里被引导出来，通过她的身体作为中转，再源源不断地注入到秦瀚舟的体内。 她的身体，成了一个能量转换站。 一端是输出，一端是输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秦瀚舟那濒临枯竭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他胸口那些恐怖的伤口，血肉开始蠕动、再生。 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监测仪上那条微弱的心跳曲线，开始变得强劲有力。 他活过来了。 而林玥初，却感觉自己仿佛和他融为了一体。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感觉到血液在他的血管里重新奔流，甚至能感觉到他皮肤下每一个细胞的欢欣雀跃。 这种感觉诡异至极。 就在这时，秦瀚舟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11章 Chapter 11 意识是一片混沌的海洋，秦瀚舟在其中浮沉。 他以为自己死了。 在引擎核心爆炸的那一瞬间，狂暴的能量撕碎了他的作战服，也撕碎了他的身体。 但现在，他能感觉到一种温暖。 那股暖流，正通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修复着他破碎的内脏，重塑着他断裂的骨骼。 这股力量不属于他。 它精纯，庞大，带着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生命气息。 他奋力挣扎，想要从这片温暖的海洋中挣脱，睁开沉重的眼皮。 光线刺入眼帘。 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 她就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她的右手被一个银白色的机械臂扣在修复台的边缘，一根极细的银针扎在她的静脉里，正将一股股生命能量从她体内抽出，再灌入他的身体。 她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咬紧的下唇已经渗出了血珠。 她看起来痛苦，又脆弱。 像一朵在狂风中即将凋零的白玫瑰。 秦瀚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股陌生的感觉，通过那股能量流，逆向传进了他的脑海。 他感觉到了她的疲惫，她的虚弱，她身体里生命力飞速流逝的空虚感。 也感觉到了她心底那份交织着恨意、不甘、屈辱，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这就是“生命同调”？ 他强迫自己动了动手指。 林玥初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紧闭的眼睛霍然睁开。 四目相对。 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的瞳孔里，也映出了她那张苍白又倔强的脸。 “你……”秦瀚舟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挤出一个沙哑的字节。 “闭嘴。” 林玥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通过那条该死的生命链接，她能感觉到他的意识正在复苏，他的心脏正在有力地搏动。 他没死。 “上将！”安医生和几个亲卫兵看到秦瀚舟醒来，激动地就要围上来。 “谁敢过来，我就让他现在就死。”林玥初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瀚舟。 安医生等人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们看着林玥初，又看看修复台上的秦瀚舟，再看看她手腕上那个还在运作的机械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听谁的。 秦瀚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他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更讨厌以这种姿态，被她俯视。 然而，他刚撑起上半身，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就从四肢百骸涌来，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又倒下去。 与此同时，林玥初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加剧她的生命力消耗。 “我让你动了吗？”林玥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危险的寒意。 她心念一动，试着控制那股在她体内流转的庞大能量。 下一秒，涌向秦瀚舟的生命暖流，瞬间被截断了。 秦瀚舟的身体猛地一僵，那种骨骼血肉被重新撕裂的剧痛感再次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重重地摔回修复台上。 “你……”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能控制这个过程！ “现在，知道谁说了算了吗？”林玥初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他皮肤下那股重新焕发的生命气息。 而他，也能闻到她身上因为虚弱而散发出的，带着一丝甜腥味的汗意。 他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脖子上那个由他亲手戴上的，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黑色项圈。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却不再有往日的强势。 “我想要什么？”林玥初笑了，“我想要你跪在我面前，像条狗一样，求我。” 她伸出没被束缚的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带着极致的羞辱。 “我想要你把你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我想要你死。” 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 “但不是现在。” 她直起身，重新恢复了生命能量的输送。 那股温暖的修复力量再次包裹了秦瀚舟，抚平了他身体的痛苦，却抚不平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修复台发出一声轻响，一个合成女声再次响起。 【‘生命之树’协议执行完毕。】 【目标体征稳定，修复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八。】 【‘生命同调’链接解除。】 锁住林玥初手腕的那个银白色机械臂，“咔哒”一声松开，缓缓退回了平台下方。 持续不断的能量抽取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排山倒海的疲惫。 林玥初身体一软，向后踉跄了两步，被反应过来的安医生一把扶住。 “你怎么样？”安医生的语气里，再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只剩下复杂和担忧。 林玥初没有回答，她只是甩开安医生的手，撑着修复台的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站着都费劲。 但她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修复台上，秦瀚舟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除了作战服上的破损和血污，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只是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他走下修复台，一步一步，走到林玥初面前。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几个亲卫兵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紧张地盯着他们的上将。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暴怒的惩罚，还是…… 秦瀚舟在林玥初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伸向了她的脖子。 安医生和亲卫兵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干什么？ 难道他要启动那个项圈的电击功能？ 林玥初没有躲。 她只是抬起头，迎着他的动作，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来啊。 她用眼神告诉他。 有种你就现在弄死我。 然而，秦瀚舟的手指，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个黑色的金属环。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指尖在项圈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上轻轻一按。 “咔。” 那圈禁锢了林玥初自由和尊严的“驯服项圈”，应声而开，从她纤细的脖颈上滑落。 秦瀚舟接住项圈，随手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他做完这一切，再次看向林玥初。 “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他重复了之前的那句话，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卑微的恳求。 林玥初看着他，又看了看脚下那个曾让她痛不欲生的项圈。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升降梯的方向走去。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一秒钟都不想。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升降梯的开门按钮时，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手从身后抓住了。 第12章 Chapter 12 那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干燥温热，带着刚刚重塑的血肉之躯的鲜活温度。 这股热度，仿佛带着烙铁的属性，烫得林玥初浑身一激灵。 她猛地回头，甩开了他的手，动作幅度之大，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别碰我。”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掷地有声。 秦瀚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刚刚从死亡线上被她拽了回来，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似乎还残留着她生命能量流过的痕迹。 那种感觉很奇特，他能隐约感知到她此刻的虚弱，她身体的疲惫，以及她心底那份尚未平息的，混杂着滔天恨意的怒火。 林玥初扶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才勉强站稳。 她抬起头，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件肮脏的东西。 “怎么？”她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毫无笑意的动作，“刚活过来，手脚就不干净了？” “我……”秦瀚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组织不出完整的语言。 他想说，我只是想扶住你。 他想说，对不起。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上将！” “林小姐！” 安医生和几个亲卫兵终于从那颠覆性的冲击中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围了上来，一个想去扶林玥初，几个想去护在秦瀚舟身前。 “滚。”林玥初一个字，就让所有人停下了脚步。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她推开墙壁，一步一步，重新走到秦瀚舟面前。 她比他矮上一个头还多，此刻却需要他仰视。 不，不是仰视。 是他发自内心地，不敢与她对视。 “秦瀚舟，”她叫他的全名，语气平淡，“你欠我的，才刚刚开始算。” 她伸出食指，隔着那身破烂的作战服，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 就是不久前，这里还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这条命，是我给你的。” 她的手指缓缓上移，点在他的喉结上。 “从现在起，它是我的。” “我想让你什么时候还，你就得什么时候还。” “听懂了吗？” 秦瀚舟的身体绷得很紧，他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指尖在他皮肤上带来的战栗。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的安医生和亲卫兵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不够用了。 他们的上将，那个在帝**中说一不二，意志坚如钢铁的男人，此刻在一个女人面前，温顺得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 就在这时，升降梯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喊。 “上将！您在里面吗？” 是那个代理指挥官上校的声音。 他带着几个士兵，终于找到了这里，正焦急地拍打着书架后面的金属门。 “门打不开！备用电源也毁了！” “快！用切割器！” 林玥初皱了皱眉。 她现在烦透了这些咋咋呼呼的蠢货。 她转身，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了整个实验室的独立能源系统。 在获得最高权限后，这里的一切都对她敞开了大门。 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操作，将一部分能源重新分配到升降梯和外部的门禁系统。 “滴——” 升降梯的门应声而开。 门外，代理指挥官上校正举着一把高能切割枪，满头大汗地准备破门。 看到门开了，他愣了一下，随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实验室中央，安然无恙的秦瀚舟。 “上将！” 上校像是看到了救星，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您没事！太好了！‘神罚号’完了，所有系统都瘫痪了，我们成了漂在太空里的铁棺材！现在该怎么办？您快下命令吧！” 他语无伦次地汇报着，完全没注意到实验室里诡异的气氛，也没注意到秦瀚舟身后，那个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的林玥初。 秦瀚舟没有理会他。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林玥初。 他看着她熟练地操作着那些连他都只掌握了部分权限的设备，看着她脸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掌控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席卷了他。 他曾经以为，把她抓回来，套上项圈，让她屈服，就是掌控。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不是掌控，那是禁锢。 而她，天生就该翱翔，天生就该站在舰桥上，发号施令。 “现在，”林玥初关掉控制台，转过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向我汇报‘神罚号’的全部情况。” “不是向上将，是向我。” 上校的嘴巴张成了“O”型。 他看看林玥初，又看看沉默不语的秦瀚舟，脑子里一团浆糊。 “你……你说什么？” “我说，”林玥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比她高壮许多的男人，“现在，这艘船，我说了算。” “你疯了！你一个来历不明的……” 上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瀚舟打断了：“照她说的做。” 秦瀚舟的声音很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决断。 他上前一步，站在了林玥初的身侧，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上校彻底懵了。 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可是上将，她是……” “她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秦瀚舟替他把话说完，“包括你，也包括我。” “从现在起，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这句话，比刚才引擎爆炸的威力还大，直接把上校和周围所有士兵的三观炸得粉碎。 林玥初偏过头，瞥了一眼身旁的秦瀚舟。 算他识相。 她不再理会这些呆若木鸡的男人，径直走向升降梯。 “跟我来。”她对着上校说，“我需要舰桥的实时数据，还有所有幸存人员的名单。” “去……去哪里？” “舰桥。” “可舰桥已经毁了……” “那就把它修好。” 林玥初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升降梯。 秦瀚舟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安医生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上校和一众士兵，在原地风中凌乱。 几秒钟后，上校狠狠地一跺脚，骂了一句脏话，也带着人冲进了另一部升降梯。 今天发生的事，比他这辈子经历的都离奇。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跟着那个女人，或许真的有活路。 当林玥初再次回到舰桥时，这里的情况比她离开时更加糟糕。 因为维生系统部分失效，空气稀薄而混浊，到处弥漫着烧焦的臭味。 幸存的工作人员或坐或躺，脸上写满了绝望。 看到林玥初和秦瀚舟走进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像看到了一丝曙光。 “把所有还能用的便携式照明设备都打开，集中到中央星图这里。”林玥初的第一道命令，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看到她身后默认了这一切的秦瀚舟，没人敢提出异议。 很快，十几盏应急灯将舰桥中央照得亮如白昼。 “工程部主管在哪？”林玥初问。 一个满脸油污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的一条胳膊还打着绷带。 “我需要你立刻组织人手，修复主能源通道。别管那些复杂的系统，我只要一条最基础的线路，能把备用核融合电池的能源，输送到舰桥和维生系统就行。” “这……这不可能！”主管立刻反驳，“主通道的损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修复它至少需要三天！” “我没让你修复，我是让你重新拉一条线。” 林玥初走到被灯光照亮的指挥台残骸上，捡起一根烧焦的金属棒，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放弃A区和B区的线路，走备用维修通道，穿过第三武器库，直接接入舰桥的物理端口。这样，最多只需要三百米的超导缆线。” 工程部主管看着地面上那副结构清晰、标注精准的线路图，整个人都看傻了。 这副图，比他脑子里的标准线路图，还要简洁高效。 “这……这确实可行！但是我们没有那么长的备导缆线……” “那就拆！”林玥-初的语气斩钉截铁，“把非核心舱室里所有能用的线路都给我拆下来，熔接在一起！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个小时之内，我必须看到舰桥的灯亮起来！” “是！” 工程部主管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他敬了个军礼，转身带着人就冲了出去。 “医疗组！” 安医生立刻上前一步。 “统计所有伤员情况，优先救治技术人员。把所有能找到的营养剂和水都集中起来，统一分配。” “明白！” “安保部！” 那个一路护送她的亲卫兵站了出来。 “你带人，封锁所有非必要区域。同时，把所有散落的武器弹药都收集起来。现在这艘船是块肥肉，我不想看到有秃鹫飞过来。” “遵命！”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原本混乱绝望的舰桥，像一台重新上油的机器，开始缓缓地运转起来。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重新出现了目标和希望。 秦瀚舟就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安静地看着。 他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她的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从。 他看着她脸上那种专注而强大的神采，那是在禁闭室里，在他的房间里，从未出现过的光芒。 他忽然明白了。 他以为折断她的翅膀，就能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却忘了，她本就是一只鹰。 把鹰关在笼子里，她只会慢慢死去。 只有天空，才是她的归宿。 而他，亲手毁了她的天空，又妄图成为她的天空。 多么可笑。 不知过了多久，林玥初终于下达完最后一项指令。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瞬间将她吞没。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落入一个熟悉的，带着淡淡血腥味和清爽水汽的怀抱。 林玥初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只听到那个男人在她耳边，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带着无限珍视和悔恨的语气，对周围所有的人下达了命令。 “传我命令，从现在起，林玥初，拥有本舰最高指挥权。” 第13章 Chapter 13 林玥初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禁闭室冰冷的金属天花板，而是一片模拟着晨曦微光的柔和穹顶。 空气里有食物的香气。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质地轻柔的被子。身体因为过度透支而带来的酸痛感，已经被一种温和的修复能量抚平。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秦瀚舟的房间，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原本冷硬的黑灰色调被更柔和的米白取代，书架上那些枯燥的军事典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关于星域风光和不同文明艺术的图册。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度正好的温水，和一碗散发着香气的蔬菜粥。 “你醒了。”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林玥初警惕地望去，秦瀚舟正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那里。 他换下了一身狼狈的作战服，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着结实有力的线条。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冷硬和霸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笨拙的温和。 他见林玥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退开几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安医生说你的身体透支严重，需要补充营养。”他指了指托盘上的食物，“这些都是按照你的身体数据调配的，容易吸收。” 林玥初看着他，眼神冰冷：“我没有让你来当勤务兵。” 秦瀚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将一份数据板递了过去，自己则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神罚号’的初步损害评估报告出来了。” 林玥初接过数据板，没有立刻查看，只是盯着他：“我睡了多久？” “三十六个小时。”秦瀚舟回答，“工程部按照你提供的线路图，在二十小时前就恢复了舰桥和维生系统的基础供电，所有幸存人员已经进行了初步安置。” 他像一个最尽职的副官，汇报着工作。 条理清晰，言简意赅。 林玥初不再说话，低头看起了报告。 她看得很快，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秦瀚舟就那么安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专注而深沉，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恋和悔恨。 看完报告，林玥初将数据板扔在一边，终于肯拿起那碗粥。她需要恢复体力。这艘破船，还有这一船的人，都等着她。 她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接下来的日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林玥初成了“神罚号”名副其实的最高指挥官。她每天都待在临时修复的舰桥里，调动着所有人力物力，以一种近乎奇迹的效率，让这艘濒临死亡的旗舰一点点恢复生机。船员们从最初的惊疑、不解，到后来的钦佩，最后变成了狂热的信服。 而秦瀚舟，则成了她最可靠的影子。 他不再踏足舰桥的指挥核心区，而是承担了所有最危险、最繁重的外勤修复工作。他带领着突击队，在破损的船体外进行高风险作业，修复被撕裂的装甲，重新铺设能量管线。每一次出舱，都可能面临致命的宇宙辐射和未知的结构风险。 他从不叫苦，也从不邀功。每天任务结束后，他都会带着一身疲惫和细小的伤口，将一份详尽的报告放在林玥初的桌上，然后沉默地离开。 他会记得她开会时随口说了一句舰桥空气不好，第二天，维生系统的空气循环滤芯就被换成了最高级别。他会发现她因为长时间工作而脸色不好，第二天，她的餐食里就会多出补充体能和气血的汤品。 他做得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润物无声，仿佛只是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一点点赎罪。 林玥初全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默许了他的靠近，不再将他当成空气，偶尔会在他汇报工作时，问上一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或者在他递过报告时，说一声“知道了”。 这艘船，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一个月后，“神罚号”的主引擎在一次剧烈的轰鸣后，成功重启。虽然功率只有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三十，但足以支撑他们进行短距离的亚光速航行。 舰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林玥初站在舰长席前，看着星图上重新亮起的航线，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她转过身，看到秦瀚舟就站在舰桥的入口处。他刚从外面回来，脸上还带着机油的污渍，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看着她，目光里全是她。 那一刻，林玥初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当晚，秦瀚舟来到了她的房间。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东西就走，而是站在门口，似乎在鼓起巨大的勇气。 “可以……谈谈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玥初正对着舷窗，看着外面缓缓移动的星辰。 她没有回头。 “如果你是来汇报工作的，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不是。”秦瀚舟深吸一口气，走了进来。他将两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她身旁的桌子上。 林玥初的视线扫了过去。 第一样，是一枚黑色的数据储存芯片。上面贴着标签——“奇美拉”。 第二样，是一块数据板。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副温馨的家庭画面。她的父母和弟弟，正在一颗风景秀丽的星球上，悠闲地散步，脸上洋溢着轻松幸福的笑容。 林玥初的呼吸，骤然一滞。 “‘奇美拉’计划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秦瀚舟的声音很低，“包括如何唤醒那些备用体，赋予她们独立人格和身份的全部技术。你可以选择销毁它，也可以选择……给她们自由。” 他的目光转向那块数据板。“你的家人很安全。我已经解除了对他们的所有监控，为他们安排了全新的、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生活。这块数据板，是唯一的单向加密通讯器，只有你能联系他们。”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林玥初，从我把你抓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错了。我用保护当借口，满足我扭曲的控制欲。我以为把你关起来，你就是我的。可我错了。现在，我把你的自由，你的家人，你的尊严，全都还给你。” 林玥初看着桌上那两样代表着她所有枷锁和软肋的东西，如今却成了她自由的证明。 她想起他在禁闭室里的暴行，想起他戴上项圈时的冷酷，想起他用家人威胁她时的决绝。恨意依旧像火焰，灼烧着她的记忆。 可她也想起，他在爆炸中毫不犹豫地将防弹背心套在她身上，想起他用一句“执行命令”为她堵上了所有质疑，想起他这一个月来默默的守护和赎罪。 这个男人，曾把她推入地狱。 也曾为她，踏碎地狱。 林玥初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恨意与挣扎，都化作了一片澄明。 她拿起那枚“奇美拉”芯片，走过去，亲手将它放进了秦瀚舟的掌心。 “你是‘奇美拉’计划的负责人。”她的声音很平静，“如何处理她们，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她又拿起那个可以联系家人的通讯器，却没有打开。她只是把它放在了自己口袋里。 然后，她伸出手，将单膝跪地的秦瀚舟，拉了起来。 “秦瀚舟，”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听好。” “我不会原谅你，那些伤疤，会永远刻在我心里。” 秦瀚舟的眼中，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但是，”她话锋一转，“未来的每一天，你都要用你的行动，让我觉得，我做了正确的决定。”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玥初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笑容。 “‘神罚号’的舰长，不能没有一个能打的副官。”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早上八点，舰桥会议，不准迟到，秦副官。” 说完，她转身，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秦瀚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不是结束，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 半年后。 焕然一新的“神罚号”旗舰，如一柄银色的利剑，平稳地航行在瑰丽的星河之中。 舰桥上，窗明几净，井然有序。 林玥初坐在宽大的舰长席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地看着眼前的星图。她穿着一身洁白笔挺的舰长制服，肩上那枚代表着最高指挥权的星辉徽章，熠熠生辉。 “报告舰长，前方即将抵达‘风暴之眼’星域边缘，是否需要降低航速？” “不必。”林玥初的声音自信而从容，“通知所有单位，准备进行短程空间跳跃，我们要抄个近路。” “是！” 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轻轻地放在了她手边的控制台上。 林玥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熟悉的醇香在味蕾上散开。 “秦副官，”她懒洋洋地开口，“我记得我说过，舰桥值班期间，禁止投喂舰长。” 秦瀚舟一身笔挺的黑色副官制服，身姿挺拔地站在她身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这是战术补充剂，舰长。”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为了保证指挥官能以最佳状态，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林玥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她偏过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的脸上已经完全褪去了过去的阴鸷和冷硬，眉眼间是沉淀下来的温柔和稳重。他看着她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总是盛满了星光。 这半年来，他用行动履行着他的诺言。 他成了她最默契的搭档，最坚实的后盾。她做出任何决策，他都是第一个支持和执行的人。她累了，他会默默地处理好所有琐事。她遇到危险，他会第一个挡在她身前。 他把她宠成了一个女王，自己则心甘情愿地，做她最忠诚的骑士。 “在想什么？”秦瀚舟注意到她的出神，轻声问道。 “在想……”林玥初转回头，看向前方璀璨的星海，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等这次任务结束，我想去看看‘潘多拉’星云的双子恒星。” “好。”秦瀚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提前规划好航线。” “我还想去‘遗忘之海’，听说那里的宇宙浮游生物会唱歌。” “好，我会准备好最高精度的声呐探测器。” “我还想……” “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都陪你去。”秦瀚舟打断了她，伸出手，轻轻地覆上她放在操纵杆上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玥初没有抽回手，而是反手，与他十指紧扣。 “秦瀚舟。” “嗯？”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更广阔的星海。” 秦瀚舟握紧了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我也谢谢你，我挚爱的舰长。” “全舰注意！”林玥初的声音通过广播，响彻“神罚号”的每一个角落，“空间跳跃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 舰桥上，所有人都各就各位，神情专注。 林玥初与秦瀚舟相视一笑，眼中是只属于彼此的默契与深情。 “三，二，一！” “跳跃！” 巨大的旗舰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投入了前方更加璀璨无垠的星海之中。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