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看见五个她》 第1章 第1章 ——魏靳宁,你来当一回我,来摸清我流泪的来龙去脉。 二十岁的卫书青,在日记本里写下最后一句话。 密密麻麻记录着少女心事的日记本,早已丢在不被注意的角落里,泡在时间里泛黄。 七年后,卫书青重新拿回这本日记本。 最新的一页里,旧黄色的纸张上,多了一道崭新且利落的笔迹。 ——书青,我也当一回你,来读懂你的不辞而别。 —— 十二月,淮禺市。 来自西伯利亚冷空气经过秦岭的阻隔,仍然威力不见,一夜之间大雪披城,市里冷风飕飕吹,家家户户开了暖气,一切仿佛进入平静。 只不过,再寒冷的天气,只要不是极端天气的到来,都阻止不了市民快节奏的生活习惯。 淮禺市机场,国际航站楼。 感应到有人走近,透亮的双开自动门静音下缓缓开门。 一男一女凌步进入头等舱候机休息室。 接待台的工作人员接待两人。 一门之隔,门外是通透的自然光,直白又无差别的落在每位乘客的身上。 门内,流线型的琥珀灯色在天花板照落,光晕中浮动着香氛的微埃,中央空调下,恒温且静谧。 男人正要凭着往日常来的记忆,不由分说的往躺椅区走去,女人则干练的把两人的登机信息给到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面露友善,微笑着将两人的名字录入系统。 卫书青、顾立行。 常年面对形形色色的乘客,工作人员猜到两人的关系,许是是领导与下属。 在工作人员眼里,卫书青妆容清淡,眉目有神,衣着简单,简单的对话里看不出对方的老练,但谈不上青涩,反而是在对视中感受对方的平静与自然。 至于她身边的男人顾立行,西装革履,高大的身形随着年龄的上来与多年的应酬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走样,眉目间有着轻微的沟壑,眼睛是随和的,但始终让人感觉不了亲切。 卫书青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路过几个休息区,路过躺椅区一眼扫见在躺椅上躺靠的顾立行,她脚步一顿,朝工作人员叮嘱,“麻烦你给他准备香槟。” 说完,她看上了隔壁空无一人的茶室区,工作人员举着手,到门边,手背贴门,欢迎她进入茶室区。 刚坐下,她朝工作人员笑笑说道,“我要一碗牛腩面,去葱,谢谢。” 灯光落在她的脑袋上,刚好是网上所说的“死亡打光”,但面容流畅对称的她硬是撑住了这个灯光,反而显得眼睛莹亮,面色温柔,倒是笑起来的时候,灯线映出下眼睑的眼袋。 工作人员离开后,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挂了个公司内网的梯子成功登上公司OA,鼠标点进一个红点里面,一个接一个,接连审批了几个紧急的流程。 也不知道顾立行抽什么风,明明近期没有出差计划,昨晚意外收到他的通知,说是需要今天飞美国,紧急陪同他出席总部的一个酒会。 这出差太过紧急,她完全没有准备,只能大半夜在家里顾着收拾行李,小区里没几户亮着灯,夜深人静时才睡下。 这没过几个小时,清晨她赶到机场,肚子跟着她受罪,此时饿得不行,内心骂了顾立行一句。 空无一人的茶室里,她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深茶色的玻璃将躺椅区与茶室的分割。 茶室里,暖气开得充足,卫书青脱下长款黑色西装外套,露出一件薄马甲与内衬长袖,下身是一条紧身浅色牛仔裤,搭配了及膝的白色长靴。 卫书青选择这个位置,一是不打扰顾立行压缩出来的休息时间,二是方便顾立行有需要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三是方便自己“工作”。 她看似是顾立行的助理做他的心腹为他办事扑前扑后,真实身份是淮禺市地方台的财经记者。 自从收到台里的任务,她便一步步开启调查,来到这家公司,在顾立行身边收集违法证据。 一年多的接近,她收集了录音、文件等重要文件,违法的证据都被她保存在微型U盘里,以防公司配备的电脑被监控。 U盘里面有大量信息关乎食品安全、股民的利益、企业现金流。 她给U盘配了一个保护套,是一个月亮吊坠的项链,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异样。 这一年多的努力,卫书青逐渐得到顾立行信任,由于已经站稳脚跟,成为顾立行的亲信,近期还得知他的妻儿已经转移到欧洲,凭借对行业的了解,她猜想这其中一定转走了巨额财产。 今日临时出差美国总部,这件事来得太迅猛,直到坐在休息室里,她心中的第六感在弹跳,总有种不安的直觉萦绕大脑。 “卫小姐,这是您点的牛腩面。” “谢谢。” 卫书青拿起筷子挑面,嘶溜嘶溜的嗦面,这些年工作习惯,养成了快挑快吃的毛病。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秦佳年?”她接通,话里行间喷出一口汤面的热气。 这些年两人一起长大,与其说是一起长大,倒不如说被秦佳年时时刻刻照顾着,对于他大清早的电话也没感到奇怪。 “在吃面?”手机那头,秦佳年问。 他在等红绿灯,过完这个马路就到自己的律所。 清早时间,路面不少通勤的路人,熙熙攘攘的汇聚在路口。 等绿灯的路人们,凡是没玩手机认真等红绿灯的,都很难不把目光投向秦佳年。 他外形很优越,短发扬起,额宇轩昂。 因为工作需要,常年穿有领的深蓝色衬衣与西裤,永远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站姿笔直。 太阳初升,旭日的光芒落在众人身上,仿佛给众人镀上了一层浅金光,而他便被光勾勒出身段,静候等待时仿佛古希腊里完美比例的雕塑。 但路人关注他,不仅因为他的优势,毕竟路上的型男美女一抓一大把。 引起大家的注视,是因为世俗目光下的劣势。 他的右手杵着一根崭新干净的盲人杖,至于鼻梁上则是挂了一副盲人眼镜,但唯独眼镜的使用年头看起来有了年份,与他一身熨帖新簇的衣着格格不入。 善意是群体的产物,路人们意识到他需要关怀,便逐渐后退站在他身后,把先过马路的机会腾给他,但出于人类吃瓜的好奇,不免还是多了些打量的目光。 这些细微的动作在繁华的马路上也能被他的耳朵捕捉过滤,听力的敏感仿佛若干只抓手,把他想听到的,不想听到的,都抓了回来,。 大众群体对他这样弱势群体的关怀,他并不陌生,也不敏感,因为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绿灯跳起,灯柱响着催促行人抓紧过马路的节拍声,他一边灵活的点着盲杖过马路,一边聆听与卫书青的通话。 他一听卫书青那头嘶流的声音就知道卫书青在吃面,问是不是在吃面。 卫书青一笑,看着碗里淌动的汤水,粗细一致的面条汤里散着,几块牛腩铺在面头。 面对秦佳年这准确的判断,她调侃道,“你还做什么律师,光是耳朵就这么好使。” 秦佳年有的是耐心和她聊,沉朗的声音传来、进卫书青的听筒,“年底了,我们回去陪爸妈吃个饭吧。” “好。”卫书青眼前浮现秦棠与卫玲祥和的面庞,仿佛就站在自己跟前叮嘱着多喝水穿多两件衣服,眼底忍不住浮出温柔,她在电话里感慨道,“我们不孝,这都几个月没回去了。” 秦棠与卫玲这几十个年头经营着一间民间保育院,收养了不少婴儿,年纪最大的,属卫书青与秦佳年。 进入保育院里成十上百个婴儿小孩,都是两夫妻亲密的家人,不过人与人之间讲究缘分,这其中,感情最深的便是卫书青与秦佳年。 “是你不孝,我现在每个月都有回去。”秦佳年揶揄她,给两人决定道,“那就这周末吧,我们一起回去陪陪爸妈。” “有心无力,我现在要飞美国,要不下周吧。”卫书青盯着热气腾腾的面,心里头骂了顾立行一遭。 “美国?”秦佳年过了个马路,停在对面,盲杖根定在石砖地的缝隙里,他追问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卫书青真实职业的人,从她进入这家公司开始,他就预料着其中的风险。 要是泄密了,恐怕会遭到报复。 要是能有诸葛亮的神机妙算知道卫书青当记者能有这个铆劲,他当初一定不赞成她成为一名记者。 “昨晚通知的,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卫书青话题一转,“想要什么礼物,我顺道买个手信。” 秦佳年没辙了,只能应着她前面说的话,回答道,“好吧,人在异国,把自己的护照拿好.....” 卫书青预料到他要是说开了就跟水龙头一样关不上这张嘴巴,忙转移话题,“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是不是今天要出庭来着,是什么案子。” “嗯,要出庭,我的当事人在生理学的上的父亲长期赌.博家.暴,当事人不堪忍受,主张断绝亲子关系,拒绝在经济上付赡养费,当事人已成年,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话题变得略显沉重,但卫书青从来不问难不难打,因为秦佳年IQ180,论官司,从来没输过。 秦佳年本可以进入淮禺市头部的律所海阔天空,但他不干,自己办起了律所,和两个合伙人接起民间老百姓的案子,虽然照样能挣钱,但挣得体量哪能比得上经济型官司,许多人对此感到可惜,但卫书青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看好他。 毕竟,人各有志。 她并不是学法律,但这些年看着秦佳年一步步拿到大律师执照成立自己的律所,略学了一些皮毛,也忍不住推测一嘴,“你和我讲过,法律规定,成年以后,法定赡养义务的人应当给予赡养费,初衷是保护弱势群体,以防父母被子女弃养,但在特定情形总会被趁机“钻漏洞”,看回这个案子,你的当事人的主张难度不小,不过我相信什么都难不倒我们的铁嘴秦律师。” “光靠铁嘴怎么够呢。”秦佳年浅笑,“我带当事人做了心理影响评估,还有辩护的几个经典案例。” “不愧是秦律。” 三言两语,两人挂断了电话,秦佳年还要求卫书青把航班信息发给他。 秦佳年的律所在一个改造的创意园区里,一共三个合伙人,他们租了一栋楼,不大就三楼,顶楼是天台。 他进了律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第一件事是拿出湿巾把盲人手杖从头到尾抹干净,崭新得如同刚出厂。 刚开了电脑,他的十指抚上盲人点显器,一双盲人眼镜下,他失焦的眼睛没有神采。 虽然眼神里看不出波澜,但思考时总会下意识的偏头的习惯出卖了他。 “想啥呢这么入神。”其中一位合伙人卫玮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门,见秦佳年注意到自己了,卫玮便交代道,“茶水间有咖啡。”说完路过离开。 秦佳年应声答谢,一想到卫书青的目的地,自言自语,“美国?” 叮咚一声,收到她发来的航班信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卫书青发了一封邮件,短暂放松着。 她手边的牛腩面已经空碗,冷汤渣里打横着插放着一双黑筷子。 隔着一幕深色玻璃,躺椅区有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盯着她,如同潜伏在暗处的豹,盯着自己的盘中餐猎物。 顾立行隔着这幕玻璃,望向茶室里的卫书青,眉目淌出戾气,眼底的算计不断攀升,拳头紧握的力度攥出发白的掌缘。 若不是有人找到他本人,用高价换取卫书青的真实身份,他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狼就养在自己身边。 他在公司中饱私囊多年,虽然卫书青跟他的时间不长,但对他的办事痕迹也是知根知底的,怪他一时疏忽,没想到新闻界的人把手伸到他身边。 对待这种狼绝不能心软,美国出差不过是借口。 他要她这趟去了美国永远都回不来。 毕竟,他的账目实在是天文数字。 顾立行轻哼一声,稍微调整了表情便拿起两支香槟杯,绕过这幕玻璃,进入茶室。 卫书青挂断了电话有段时间,手机屏幕停留在一个体育新闻页面,新闻里赫然显示近段时间AFA俱乐部会赴美签下几个球员。 发稿时间显示5天前。 新闻稿里面提了好几个名字,就是没有卫书青想看见的名字。 AFA赴美,那魏靳宁呢,他也会在美国吧。 这些都不过是她的猜想。 她静静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呆,顾立行径直走来,闲散的把一杯香槟放在她手边,一杯捏在自己手里,悠然的摇晃着酒杯,清金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潋着茶室天花板照耀下来的灯光,如同海面的漩涡般。 顾立行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及时收回目光,冷不丁的问道,“怎么,对体育感兴趣?问过我没有。” 他皮笑肉不笑的,一种异常的直觉让卫书青不寒而栗,但她还是面如往常,拿过桌面的香槟杯与他碰杯,仰头微笑,“顾总哪的话,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 顾立行却没有接过她的话,自顾自的说,“旅途愉快。”随后,一口气闷了酒杯里的酒。 “一切顺利。”卫书青接话,垂眸饮下。 飞机顺利起飞,一头扎进广阔的天空。 彼时,秦佳年站在律所的顶楼天台,计算着卫书青搭乘的飞机出现。 律所位于机场的东北方,距离不算遥远,也就半小时的车程,凡是这个机场飞往北太平洋彼岸的飞机都需要从这个方向一路攀升。 如秦佳年所想,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如期而至。 他看不见飞机,但朝着飞机声响的方向,他独自祈祷,“一切顺利。” 这么多年,都养出习惯了,凡是卫书青远行,他都要送行。 大学时期卫书青考到外地的大学要搭乘高铁,秦佳年没有到高铁站送她。 他知道自己进不去,反而是找到附近可以看到铁轨的人行天桥,计算着列车发车的时间挥手送别。 他不知道卫书青坐在哪里,只知道一直挥手,卫书青就会看得见他。 - 飞机一路从淮禺市飞往美国西海岸。 长达十四个小时的航班,飞机顺利降落在机场时,时间已是当地的深夜一点。 两人同行,在出口处,看到两辆商务专车来接送。 卫书青的直觉发现不对,半年前她也来过一次,当时总部的人来接机,商务专车还印着总部的logo。 她正要提醒来着,却见顾立行自顾自的走向第二辆专车。 顾立行来出差的次数多得多,她便没再怀疑,上了第一辆,坐在了副驾,健壮的司机还在车外,将她的行李箱放在了车尾箱。 专车离开机场,一前一后,开在一条路上,卫书青的车开在顾立行前面,还在倒时差的她丝毫没有困意。 忽然,手机来电显示,是顾立行的电话。 她心中有种不好的直觉,下意识的扭头往后看,隔着车后窗,漆黑笔直的公路竟然没有一辆车的影子,她不动声色的看向司机,内心安慰自己可能是后面的专车开慢了。 “顾总?”她按下心中的不安,却迎来了一句让她陷入无助的骂声。 “卫记者,你他妈还给老子装呢。”顾立行破口大骂,他早就抵达酒店,今在套房里休息,一位女人在他身上抚缠。 来美参加酒会不过是骗卫书青上当的一个幌子,他的目的是让卫书青永远消失。 一句话让卫书青不寒而栗,她坐在副驾,看着车前灯照射着漆黑的路面。 顾立行以往再生气也不过声音大了点,这一次怒出脏话,一个人本能的情绪彻底失控,卫书青艰难的咽下一口水,无法预料会迎来怎样的报复。 “顾总,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手中握拳,全然不知手指指甲扣在掌心里几乎要要掐到肉里去了。 “呵,误会?”顾立行从床上坐起,手边仍然举着手机,嘴角却带着一抹冷菅的笑。 女人知趣的从他身上离开,来到他的背后继续伺候。 随后,他说出一句让卫书青陷入死局的话。 “那就误会好了,这个世界,少你一个又何妨。” 他撕开所有颜面,卫书青沉默,大脑已经翻腾,最后赌一把自己的命,语气恢复为记者身份时的冷调,“顾总,你放我一命,我可以把资料都给你。” “巧了,我也把资料都给你了。”顾立行奸笑,电话里的女人哪来资格跟他谈条件,他差点就死在她手里了。 “卫书青,你以为就你会整理证据,我不会?”他笑得更颠倒,“这么大的窟窿,就由你来背锅好了。” 卫书青只感觉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十指泛起一阵酸疼。 “贱人,去死吧。”顾立行低声怒吼,挂断通话,愤怒贯穿头颅,怒火中烧的他猛地把手机摔床上,女人也吓了一跳,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 这边, 卫书青手脚瞬间冰冷,直直的看着路面,仍然不敢有多一分举动,心口炽烈的跳动,仿佛要跳上喉咙,呼吸也粗了几度。 她用余光瞄到一旁的司机,司机在接听时下意识的捂了捂耳朵戴上的蓝牙耳机,还瞥了自己一眼。 似乎是接收顾立行下达的指令。 车门已经被锁紧,她用自己的手提包掩饰,拔打报警电话。 警方接通,卫书青却不敢接听,指背敲了敲屏幕发出点声响,生怕司机发现,动怒之下立马起了杀心毁尸灭迹。 眼睁睁看着警方挂断,卫书青凭着熟悉的记忆在手机上点了点,拨通秦佳年的电话。 电话迟迟不通。 鬼门关前,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有一个记了十多年的手机号码浮现在眼前。 魏靳宁打理的AFA俱乐部都在美国,他也会在的吧。 她凭着熟悉的记忆拨打了过去,心里却没有抱希望。 “喂?” 电话竟然真的接了,没开免提,卫书青把声音调大。 那头,竟然准确的问出来电者,“书青?是书青吗?” 主驾驶位的男人余光留意卫书青的动静,奇怪她怎么这么安静,这一看竟看出了不妥。 男人发现她正在使用偷偷手机,一想到事成从顾立行得到的巨款,他更是对卫书青的自救行为怒不可遏,臭骂一声“bitch”,粗厚的右掌从方向盘上松开,扬起一个弧度。 卫书青用尽最后的希望对着手机大喊,“魏靳宁,救我!”她满眼通红,连声音都在发抖。 啪的一个耳光,白男用尽力度分毫不留情的刮向她。 一声痛叫传入手机传声筒,卫书青手中的手机摔落在车缝里。 “书青!?书青!?” 手机听筒传来魏靳宁一遍遍的呼唤声,可卫书青头发凌乱,倒在车窗边一动不动。 男子对着蓝牙耳机说这个女人昏过去。 挂断了与顾立行的通话,他吹起了口哨,有电话打进来,他自信的说自己干完这一票赚大了,又说这次的谋杀太简单,说副驾的女人有多蠢,简直是自不量力。 殊不知,这一些,都听在卫书青的耳朵里。 她醒来了时,眼底的神情变得无畏,眉峰凌厉,彻底变了个人。 WIN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脸贴着车窗玻璃,低声说,“卫书青,你终于放我出来了。” 嘴中喷出的热气在车窗成雾。 左脸火辣辣的一片疼,她用舌抵左颚。 什么情况?卫书青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转头,她看向男人,问这个外国男人,“你打了我?” 男人扫了她一眼,给了个轻蔑的眼神,还自顾自的唱起了流行乐。 WIN低声警告,“你给我停车。”却没有被对方看在眼里。 脸上的疼提醒WIN就是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这个仇不报回去,她就不是WIN。 “我他妈的让你给我停车,你给我聋了吗?”WIN撩起手提包开干,拿着最坚硬的包边砸向男人,在有限的空间里施展出最火爆的脾气。 “AHHH——” 没等男人回过神来,抱着势要自杀八百也要报复对方损失一千的心态,她猛地抢过方向盘,一把打转。 男人下意识的踩下刹车,刹车片与轮胎的摩擦下扬出火花,夜空中响起数声刺耳的刹车声。 车胎在路面划过清晰的黑色刹车印,轮胎一改笔直的道路方向,冲出马路边划好的白实线,开进了实线外的沙地,一头撞上沙地上的一块巨石。 轰的一声巨响,车头完全变形,车前盖冒出白烟,一股机油的味道在车里彻底漫延。 车内,男人因身形壮大,脚被卡住,动弹不得,方才巨大的冲击整个人都昏了过去,脸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挤压着,方才要多凶狠现在就有多狼狈。 第3章 第3章 巨大的惯性冲击,WIN的额头边上撞出了一个小伤口,血缓缓涌出,半昏了过去。 不到一会,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缓缓醒来,推开车门后,她不忘回头捡起自己手提包和手机,绕着车尾来到主驾驶位,打开了车门,冷漠的打量着昏死过去的司机男人,扬起手向他刮巴掌。 清脆的掌声响起,一声又一声。 共计十声,悉数送给他。 她还在手提包里拿出口红,在车窗上留言:WIN IS BACK “卫书青,你这口红的颜色,完全不够艳。”她扔了这支口红,带着手提包转身离开这辆商务车。 夜晚风沙大,她眼睛都要被沙子弄进眼睛要睁不开,却径直的往泛着冷光的公路上走去,若是远远看去,她抱臂行走,走姿稳当,哪怕风沙迷眼,在漆黑的夜空下,她如同沙漠主题上行走的模特,浑身透着股不管不顾的凛然劲儿。 然而近看时,会听见她咬牙且次又无奈的吐槽,“卫书青,你给我整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WIN好不容易走回马路,站在马路边上,望着漆黑的马路却不知所处何方。 大晚上别说车辆了,这里连个鬼影都求不来,只能看向远方一块亮着灯的公路巨型广告牌走去。 “什么鬼地方,广告牌全英文给谁看?” 说完,她若有明了,揭示心中的疑虑说道,“难道这是在国外?” 她看手机想知晓时间,意外发现手机竟然正在一处通话中,且时间还不长。 通话显示已过去十来分钟,她举起手机在耳边问,“喂。” 对面顷刻爆发出回声,“书青,你现在安全吗?” “安全吧。”WIN孤独的走在这条马路上,又看了眼手机号码。 请问这号人物是哪位? “好的,我这边已经及时派人来接你了,手机不要关机,保持通信。” “行吧。”WIN有些不明所以,内心感慨:卫书青你这是玩得哪一出? 不久,远方传来一阵机械的轰鸣声,一架直升机接连开过来,强烈的灯光从空中照向地面的人。 西装外套在直升机下降的强压下吹起领口,WIN长发也随处飘逸,仿佛舞台里的一束光,专为她而照亮。 可她不是上演舞台表演话剧的专业演员,这束救援的灯光让她一手遮住这些刺眼的光源,一手抓住自己的领口。 先是差点死在这公路上,后来又被赶来的直升机救援,WIN问出了心中所想,“卫书青,你认识的什么人。” WIN看向手机屏幕,她认真的念了一遍手机号,与记忆中手机号的主人重叠,随后咂舌。 “怎么又是魏靳宁。”她自言自语。 是多久以前了,她第一次出来支配身体时,正在一间单间里。 那天正是黄昏,房间被窗台的昏色投进来的光线笼罩着,仿佛婴儿浸泡在母体的羊水里自然安全。 WIN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下巴压着一本打开的本子,纸张上被什么液体浸泡得发皱,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趣这纸张上的发皱的痕迹,笑道,“该不会是眼泪吧。” 随后,她百无聊赖的翻开日记本,从头开始。 这一翻,她窥见了卫书青长时间的单向暗恋到在一起的记录,直到最后一页。 ——魏靳宁,你来当一回我吧,来摸清我流泪的来龙去脉。 密密麻麻的日记里,WIN记住了最后这句话。 久久,WIN淡淡评论道,“卫书青,一个男人而已,失个恋至于么。” 但她抬头对上桌子上的镜子,看见了自己因读了卫书青的故事,眼角已经发红。 “卫书青,这是你的情绪吗?总不能是我的吧。”WIN嘴硬,但心里知道,卫书青的记录动摇到了她。 那天她翻了卫书青的手机,在里面看到经常发送短信的一个手机号,卫书青备注的名字是:魏靳宁。 正是今天她看见的手机号。 夜晚风一吹,如同一把刷子那样,吹拂她的发鬓。 WIN感觉下巴沾上了什么东西,痒痒的,她一摸,竟然是干了的血液,从额角顺着耳朵流到下巴,起了黑血焦。 “血?”她晕血,只是看了一眼,双眼翻上,原地跪倒。 眼睛彻底闭上前,她的眼睛如同为对焦的摄像头,看见直升机丢了救生绳,有人顺着救生绳一跳而落,往她的方向急忙奔来。 私家别墅。 卫书青已醒来,一整天过去,伤口已得到处理。 窗外,斜阳西下,她身处二楼,能望见窗外平坦开阔的自然风光。 陌生的环境让她短暂发懵。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年轻精神,焕发容颜。 见卫书青醒来,她走来床边,“卫小姐,你醒了。” 卫书青看着她,目不斜视,女人立马亮出自己的身份,“我叫周懿琪,是魏总的人,你可以喊我ChowChow,卫小姐,你一切都不用担心,魏总吩咐,一切都会给您处理好。” 回想起最后一幕,危急关头,魏靳宁可以救她一命,她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人是大忙人,她也没想着能见上他一面。 “你们是怎么救我的。”卫书青记得自己遭受了白男的一个耳光,随后什么事都记不清了。 她触摸发根里的伤口,周懿琪提醒她伤口恢复的很好,但涂了药不能碰。 “魏总收到你电话求助,我们和当地的通讯服务商联系,紧急找到你的定位。” 卫书青点了点头,算是清楚了。 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你们在哪找回我的。” 也不知道自己晕了以后那个该死的白男把她绑到哪里去。 “您不记得了吗,是在公路上,你们出了车祸以后,你独自逃回公路上。”周懿琪答。 “我?”卫书青歪了歪头。 她还从周懿琪那拿到了许多现场的细节,却在自己空白的记忆里形成不了接轨。 周懿琪安慰她,“医生判断过,你醒来会出现创伤性失忆,会对事发现场失去记忆。” 卫书青看过新闻的这些案例,对周懿琪的话没有怀疑,她松动了一下脖子,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束铃兰。 周懿琪顺着她的目光答道,“魏总在你出事的时候回来过一次,这是他亲自带来的。” 见卫书青收回目光,她醒来便起身离开房间。 剩下卫书青一人的房间,宁静下的安全与那夜的凶险截然相反,她内心对魏靳宁心存感激。 随后看见房间角落处放着自己的手提包,还有她的一个行李箱,方才周懿琪有提到,行李箱是案发现场在车后箱发现的,发现是卫书青的东西,魏的人便带了回来。 周懿琪还让她放心,那位司机已经移交警方,一切都不用担心。 卫书青的身体并无大碍,翻出手机,全是来自秦佳年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不敢半分犹豫,她连忙打了个电话过去报平安,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秦佳年,只好小心翼翼的把事情的始末解释。 秦佳年沉默了半晌,说道,“定位发我。” “我在魏靳宁这里,我现在挺安全的。” “我信不过外人。”秦佳年一本正经。 卫书青仿佛想到他严肃的样子,她说明到,“那好吧,这件事这么棘手,我会在这边找个律师。” 她想,这秦佳年还划分挺清楚,三人都认识十几年了,还说魏靳宁是外人。 “不用了,我已经提前找好了,我会让律师把你安全送回机场,你马上回国,我要见到你平安回来。” 电话挂断,卫书青连忙在自己的手提包里翻找,看到熟悉的项链还在,松了一口气。 幸好,所有证据还在。 她发了个附近的定位给秦佳年,告诉他在这里很安全,随后拎包拖箱离开房间。 离开房门的最后一刻,她回眸,看向房间里那一束铃兰,魏靳宁的连浮现在自己眼前,她没发现自己目光变得柔和,注视着铃兰不过半会,她便转身走下楼梯。 周懿琪在一楼,听闻动静,从深棕色的皮质沙发站起,“卫小姐,您这是要走?” “我已经没事了,身上还有紧急的事情,麻烦您向魏靳宁转达我的感谢,我会亲自联系他的。”卫书青滴水不漏的表达,但完全击穿不了周懿琪。 “卫小姐再留一下吧。”周懿琪扣住她的行李箱,她看了看落地玻璃窗,“再留一下吧,魏总很快就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窗外出现了一道身影。 周懿琪眼皮一跳。 哎呦喂,这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魏总回来了,你们聊。”周懿琪急忙离开客厅。 卫书青顺着窗户的方向望过去,目光穿过身边的沙发,跃过一张会客圆桌,隔着薄透的纱帘,看向窗外那个越过一株株灌木的身影。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身影似乎变了,可她还是可以在朦胧的纱帘里认出他的身形。 魏靳宁的声音已经出现在门口。 卫书青听见玄关的声响,紧张中有期待,深深呼吸了一把。 魏靳宁正式走进客厅,看见本来躺卧沉睡的病人卫书青如今健康的站立着,他笑意弛扬道,“书青,好久不见。” 他今天穿了浅色西装,西装挂面是浅黑色,内衬白衬衣,系了深黑色的领带,身高是标致的模特身高,一旦靠近卫书青,便需要她抬眸。 卫书青注视他的脸,走了神。 八年不见,明明是那张脸,却变了太多。 这个人顶着浓密的黑发,但前额有碎发遮挡,露出中间面积不多的额头。 魏靳宁的眼睛不算大,但眼睛如有神采,双唇红润。 他干净清爽,自信大方。 卫书青心中轻震,自若说道,“魏靳宁,好久不见。” 魏靳宁已朝她走来,伸出手臂,把她一把抱住,“我还是更喜欢你喊我宁宁。” 七年前那场面红耳赤的争吵,似乎早已化为平夷。 时间的流逝就这么带走了两人当年的那场不愉快。 卫书青几乎顾不上是先回应他的拥抱还是回应他的话。 幸好魏靳宁给的是一个浅抱,他松开了卫书青。 卫书青客气道,“宁宁的话,太像女生了。” 她可没忘记,以前一口又一口的宁宁的叫着,亲昵的叫着魏靳宁。 魏靳宁爽朗一笑,这才留意她的行李,问起,“你要走了?” “嗯,是。”她的声音轻了几分。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一声不吭就走了。”魏靳宁叉起腰,“卫书青,你用完我就跑?”他还不忘打量她,“你就没打算和我解释你为什么在这里会发生这么恐怖的事情?那个电话如果我没接到,你现在是不是.....”他停顿,有后怕,也有对她的嗔怪,但此时此刻,他想听眼前人的解释。 他嘴碎,卫书青忽然觉得疏远多年的两人也重新变得熟悉,她解释道,“我以为你会很忙。” “你怎么知道我很忙。” “你不是要打理俱乐部吗,报道都出来了,行程能少吗?”卫书青说完,发现自己说多了,魏靳宁笑话她,眼角笑意璨璨熠熠的,“原来你一直那么关心我。” 第4章 第4章 发现自己被套话了,她深呼吸要给自己狡辩两句,魏靳宁忽然拿过她的行李箱,认真问,“你就不好奇吗?” 他靠近一步,凝视她的眼睛,让她看自己。 “什么?”她问。 “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那是你打来的电话吗?” 卫书青怎么会不好奇,两人在二十岁便断了联系,自此谁也不愿意找过谁。 她不说话,魏靳宁也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只是拿过她的行李箱出去,卫书青跟上,“我自己来就好。” “来都来了,陪我去个地方。” 卫书青:...... 合着不是送她走啊。 她给秦佳年发了消息,先让他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放下心来。 路上。 在魏靳宁的逼问下,卫书青大致交代自己下飞机以后发生的事。 隐瞒也没有用,还不如一五一十交代,也算不辜负魏靳宁的出手相助。 听完卫书青的遭遇,魏靳宁一阵意乱,他放了一首歌,是许慧晴的《七月七日晴》。 “你一直都这样,不凶险的海你不渡,不崎岖的路你不走。” 他的嘀咕很含糊,卫书青听不清,她看向他问“你说什么?” “没,让你看看车里有什么吃的,我开车久了,有点乏了。” “哦。” 卫书青打开车屉,她翻找一下,意外看到一盒开过的安全套。 她立马避开目光,拿起一盒口香糖,倒给魏靳宁,脑子却不受控制的脑补了魏靳宁在车里做的画面,连忙摇头,把这个可怕的画面撤走。 “现在有谈男朋友吗?”魏靳宁有意无意一问,嚼开的口香糖泛出薄荷香的气味。 “我没在车里过。”卫书青嘴比脑子更快一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以后,她抿了抿唇,看向窗外,心里许愿魏靳宁没听明白。 魏靳宁倒是一头雾水,卫书青回看他,慢吞吞的说,“有.....” 嘶的刹车声,卫书青在惯性下猛地弹到前面又撞回座位上,她痛呼一声,“.....过” 有过... “卫书青你说话能不能清楚点。” “你能不能好好开车。”她回怼。 魏靳宁端坐了起来,有意问起,“怎么分的。” “个人**不予回答。”上一段感情刚结束,虽然维持的时间不长,但回想这段感情,卫书青承认自己的眼光确实很差。 忽然,她的表情变得严肃。 想起顾立行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该不会就是前男友彭郁透露的吧。 “好一个个人**。”魏靳宁见她表情变化,以为这回她怀念着,不再说什么,踩下油门。 “你呢。”卫书青佯装随口一提。 “个人**不予回答。”他也是学到了卫书青的话术精髓。 “切。”卫书青望向后视镜。 镜子里倒映着她,还有他的侧脸。 一旦魏靳宁看过来,她便看向远方,魏靳宁把注意回到路面上的时候,她再度看向后视镜里的两人。 在珍贵的青春里,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但青春,总有物是人非的时候。 汽车开得稳妥,魏靳宁手机响了,他忙着开车,只能开免提,“喂,妈?” “陈家说你放了他们姑娘鸽子,你有什么不满意吗?” 魏靳宁还想关掉免提也已经晚了,殷丹丹咆哮的声音占据整辆车。 卫书青并无八卦的心,但明晃晃送到耳边的瓜,她很难不去留意。 “事出有因,我救人去了。”他看向卫书青,意有所指。 卫书青噤声。 “你的理由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妈,你信我,这次是真的。” “我信你个大头鬼,你在我这里已经信用破产了。”殷丹丹怒吼,卫书青偷看了魏靳宁一眼,他满脸写着郁闷两个字,这个样子让她憋笑不已。 “我不管你了,反正现在都要年底了,你要是带不回来个对象,自己给你外公解释吧,我不给你挡了。” “别啊。” 咚的一声,电话已经挂断,魏靳宁满脸黑线看向卫书青,“你现在可以放开笑了。” 卫书青挑眉,“我这么藏不住吗?” 开了半小时,他们来到了一家酒店。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试菜。” 进入电梯,卫书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试菜?” 观光电梯一路开向七楼,魏靳宁颔首承认,“我打算开一家饭店。” 卫书青觉得有钱人的想法果然很多。 魏靳宁把她带到七楼,这一层是开放式的餐厅。 大厨们在自己的区域里慢条斯理的烹饪,招待客人也成了一门视觉艺术。 魏靳宁把她的位置安排在其中一个岛台,他进到岛台里面,和几名厨师打了招呼,熟悉的脱下西装,戴上围裙,慢条斯理的备菜。 “魏靳宁,难不成你要自己经营饭店?我的意思是,负责菜品出餐?” “怎么,觉得我做不到?”魏靳宁挑眉,卫书青耸了耸肩。 他大可投资个饭店,只要他签个名,就会有团队为他管理饭店。 但他却有亲自动手的雅兴,她又能说什么,保不准这人说要开饭店也只是逗她的。 “想好店名了吗?”卫书青问。 “还没有,你可以发表意见,一经采用,重酬。” “我没有意见....”卫书青脑中弹起一个充满乐子的名字,“宁宁饭馆,这个名字不错。” 半个小时的时间,魏靳宁做了两道淮禺菜,他指给卫书青,讲解道,“一道蟹粉蒸东星斑,一道脆皮软兜鳝,点评一下。” “魏靳宁,你是做饭天才。”卫书青提起叉子,魏靳宁给她换了一个勺子,还给她调了杯酒。 两人就在岛台吃了卫书青在美国的第一顿饭。 卫书青这才对魏靳宁另眼相看,如果他是一名厨师,那足以让食客赞不绝口,但他是个商人。 会有商人愿意脱下西装,走进后厨吗? 饭饱喝足,一切都是魏靳宁的时间把握里,服务员来把两人的碗勺收走,魏靳宁接起手机来电,他说了些英语后挂断,卫书青问,“有事?” 魏靳宁把酒杯推给她,“嗯,有个服务商要见面,就在这酒店里。” 卫书青拖长尾音,“哦——”合着是带着她来这里打发时间。 她拿起手边的一条热毛巾,慢条斯理的擦手,触感温暖干净,使用完顺手叠在一旁。 “你别走远,我待会回来找你。”魏靳宁走出去几步,对她的性格有所了解,回头叮嘱,“别想着离开,你的行李还在我这。” 卫书青被他半气半逗,随心笑了。 她独自吃坐了一会,喝了服务员倒的波尔多。 傍晚时分,酒店餐厅里来进餐的客人多了起来,华丽的地毯传来人们走动的声音。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她忙停住却不敢回头,手臂上竖起汗毛,连忙从手提包里拿出一面镜子窥看。 顾立行竟然也出现在这里,他若有感应的看过来,卫书青连忙把镜子合上收起,僵着背不敢回头,却有股气势逼近,一直接近她,想看她究竟是否是卫书青。 卫书青落荒离开座位,顾立行哧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卫记者,你没死啊。” 看来杀手的任务失败了。 这句嘲讽让卫书青顿时停住,她回头嘲讽,“顾总,你吃了吗?” 顾立行被问的一时接不上话,卫书青送他一个冷冷的笑,“没吃的话,等着吃牢饭吧。” 这句口吻如此张狂,顾立行被她说住了,一时之间,他打量着她,不信她有这个本事。 杀手是他匿名请的,他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就算杀手失手了,他也会安然无恙,卫书青就算是个美国本地的记者也难证明他是杀卫书青的雇主。 “你敢和我斗?”顾立行双手背放,卫书青送他一个冷脸,“你只配和我的律师说话。” 她当场离开餐厅,顾立行站在原地,纵使周围是外国人的面孔多得多,没几个人听得懂两人的争吵,但他还是碍于面子难以从容,咳了几声清嗓子,让自己回归状态。 落座在座位上,他想起卫书青这号人物,拳头紧握的力度越发的大。 什么女人,明明不久前还是自己的下属,此刻却敢和自己拍板。 酒店公共卫生间。 合盖的马桶上,卫书青坐立在上方,久坐不动,内心迟迟不能平复,极度的紧张下,方才喝过的两杯酒涌上喉咙,给了她恶心的干呕感。 没想到顾立行竟然就在这座酒店里,周懿琪告诉过她,搭乘她的司机还在接受审问,没有供出幕后指使,如果不配合,警.方会提出检控。 卫书青从方才顾立行淡定的态度就已经预料他会有自保的手段,她甚至担心自己接下来还不能活着离开美国,甚至离开这个卫生间门口就有可能落入顾立行手里。 她走到盥洗台,发现自己方才强行镇定下,如今脸色苍白不已,她想拿出一只膏体口红补色,但没找着。 “我口红呢。” 口红也找不着,她有些欲哭无泪,买凶杀人的顾立行随时就在外面堵住自己,越想越可怕,她连忙开水洗脸,用冷水拍了拍脸,内心陷入漩涡里。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她要活回国,把这一年里收集的证据公诸于世。 越来越多的心事涌上来,在水龙头的水声下,眼前浮现一幕幕这段时间生活里经历的画面。 水声哗啦,她拍脸的动作逐渐停下,重新抬头时,神色已变化,人格已完成替换。 第5章 第5章 “卫书青,你这次又给我整哪里去了。”WIN看着周围。 流水的水龙头、木质的盥洗台、补光的镜子、扑鼻的香水味。 她俨然在一间卫生间里。 WIN努力回忆上一次出现。 她好不容易出来,却因为晕血倒下了。 如今置身的场地来看,上次的事已经化险为夷。 直觉告诉WIN,她的出现都有规律,第一次,是卫书青失恋,第二次是卫书青被死亡威胁。 这一次她得以出现,定是卫书青一定是遇到了无法承受的事情。 但天大的事,WIN也不会怕。 “既然你放我出来,那我可要好好玩了哈。” 她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对镜欣赏自己的美貌。 “太素了。”她从手提包里摸出补妆包,对着镜子一顿捯饬,画了个浓妆,几乎换了张脸,眼妆是重紫色。 她也不满意卫书青的穿搭,及膝的白色长靴被她翻了个面,折面的长靴搭配牛仔裤多了几分造型感。 “空空如也,不好看。”她摸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脖子,在手提包里找到一条月亮吊坠的项链,她点评,“勉强可以。” 殊不知就是这条项链装载了卫书青这一年多的心血。 离开卫生间时,她把手提包反扣在肩膀,单手穿进长发里抚松,蓬松飘软的乌发随她步伐应后飘,洗发水的香味在香水充盈的卫生间里独具一格,香味甚至把擦肩而过的陌生男子留住步伐。 只见这位东方面孔的女人留了一道张扬的背影,嘴里还哼着一曲小调。 顺着酒店的楼层指引牌,WIN到了三楼的夜店。 夜店人山人海,绯红的灯色下,每张人脸泛红光,数盏镭射灯随着热曲的韵律摇摆照射,空气中弥漫着浅薄的白雾,镭射灯照射下,人们多了几分眩晕的迷失感。 劲歌在躁动人心,无数位年轻人跟着旋律摇晃着身体。 WIN买了一瓶龙舌兰,拿着一只Shot杯,随便组局,拉着不认识的男女在舞池里蹦迪。 手机在震动,她不理会,但一直在震动,只好掏出手机,看见是魏靳宁的手机号,她无奈自说道,“真没劲。”嚼着口香糖的她扫了一眼舞池,重紫色的眼影总给对视的人对她落了个不易近人的气质。 接通后,WIN没好气的说,“喂。” 此男可别叨叨的浪费她出来玩的时间,要知道她出来的机会可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你去哪了?”魏靳宁听见背景音很嘈杂。他也不过离开不到大半个小时,方才的叮嘱便被卫书青诸抛脑后。 “三楼。” “怎么这么吵。” “废话,这是夜店啊。” “夜店?!” 咚的一声,魏靳宁看见被挂断的手机页面,他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对着中止通话的页面,他自己质疑道,“卫书青,你是什么时候连夜店都敢去了。” 和身边同行的下属交代了两句,他往三楼的方向走去。 这边。 WIN灌完了一瓶龙舌兰,她全身燥热,脱下外套和马甲,紧身的内搭衬出匀称有致的身材,她走到一个泛着紫蓝镭射光的任意门下,摇着铃铛,吸引一众的目光。 在附近一众的欢呼声下,她随着摇滚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扭着腰蔓,欢呼声下,她转了一周,众目睽睽下享受的把自己的飞吻送出。 观众里不乏华人,这其中,就有魏靳宁。 他原地站立,嘴型张开,始终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便是卫书青。 “卫书青!”他愤怒的声音吞没在夜店的歌声里。 他大步走到WIN身边,WIN没见过他本人,把他当做一起嬉戏的玩家,单手搭上他的左肩,挑逗的抚摸下一路往身下游走,准备拆开他的皮带。 在众人的附和声下,魏靳宁瞳孔震惊,甩开她在自己身上流氓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外抓走。 身旁还在嗨的人不明所以然,但没当一回事。 他们只是看了WIN一眼,便把注意回到今夜的狂欢里。 夜店里,纠缠的男男女女向来不少。 在新的一轮铃铛声下,又有人走上了任意门主宰舞池。 魏靳宁一路把卫书青扯出夜店,远离这个混沌嘈杂的地方。 WIN被莫名其妙的牵走,她暴打魏靳宁的后背,“你他妈谁啊。” 这分生分,魏靳宁只感觉他的太阳穴跳了起来,压抑着怒火,他把卫书青带到这层的空中花园,带着怒意,他猛地松开她。 WIN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魏靳宁看着她这幅样子,幽怨道,“装不认识我?” 一想到方才她在夜店对着众人蔓媚的姿态,他就抬头仰天,深呼吸调整自己错乱的神经。 “魏靳宁?”她声音有些发虚,当务之急验证一下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你在给我装陌生?”魏靳宁蹙眉看她,但也看不惯她的浓妆艳抹。 眼前人给他巨大的割裂感,现在的卫书青,张牙舞爪,字字逼人。 七年不见,人的性格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WIN看了他一眼,她这些年在卫书青的身体里,只知道魏靳宁的存在,从没见过他本人。 今日一见,她心里感叹难怪卫书青会惦记这男人,确实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颜有颜,还有这短暂的接触,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是一直都这样吗?”魏靳宁问,没等WIN答应,他憋出了个疑问,“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是工作太大压力了?” “哪样?”WIN借着魏靳宁的话,判断卫书青与魏靳宁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亲密。 至于WIN本人,她不喜欢魏靳宁现在打量她的目光,她往他走近逼问,“怎么,你凭什么管这么宽。” “书青,我没有恶意,也请你不要误解我,夜店那种地方少去,品流复杂,不安全。” WIN冷哼,抱臂说道,“少来关心,假惺惺。” 魏靳宁是第一次从卫书青看见这样的表情,冷漠疏远,拒人千里。 太陌生了。 “书青,我们七年没见,不要吵架,好吗?” “我不是书青。”WIN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那你是谁。”魏靳宁蹙起眉心,大掌按在她的脑袋上,质疑道,“难道是撞到了脑袋,医生没发现?” “嘴巴放干净点。”WIN被打断方才的乐子,此时就如同吃了枪药似的。 “我没有恶意。” WIN看向魏靳宁认真的眉眼,歇了下来,重新让理智支配大脑。 如今眼前的魏靳宁一时半会也甩不掉,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她推测现在坦白自己不是卫书青,这人也不会信。 更何况,若是魏靳宁知晓自己不是卫书青,立马把自己送去医院千方百计把自己从身体弄消失,那她可就亏了。 她好难得才能出现一回呢。 魏靳宁见她平静下来,看她穿着单薄,把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递给她。 “别感冒了。” “行。” WIN穿上,大了好几码,衣服包裹着她身体,残余的体温仍在,她顿时暖和了不少。 “走吧。”魏靳宁说,轻拍她的肩膀,让她动身。 “去哪。”WIN一个反问,让魏靳宁措手不及。 尔后,他勾起一个洋洒的微笑,“书青,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那去拉斯维加斯。”WIN两眼爆发出激动,全身按耐不住兴奋。内心摇头感慨,这一会是靠卫书青搭上了的有乐子的列车。 “那里没什么好玩的。”魏靳宁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好莱坞、西海岸、星光大道,美国哪里的景点不好,偏偏要去一个赌城。 “你又说我想去哪就带我去哪。”WIN论说话的逻辑,从来都是看好空子就往里钻。 “......”魏靳宁没辙了,走在前面,默认这次出行随她的要求。 直升飞机从酒店起飞,两个小时,抵达内达华州,飞进拉斯维加斯,WIN在直升飞机里俯瞰城市的全貌,夜间的赌城纸醉金迷,各座极具观赏的建筑矗立在这座城市,扎堆而起成为地标之一。 他们降落在凯撒皇宫的停机场,魏靳宁领着她进来赌场,赌场公关接待他们,带进自助餐厅里。 两人并排坐在窗边的位置,一位服务员在他们面前招待餐品,烹煮阿根廷红虾。 窗外,赌城迷人的夜景一览无遗。 窗内,舒缓的音乐下少不了刀叉碰撞碗碟的声音。 “魏靳宁?” 一声呼喊,两人同步回头,WIN看见一个个子高高,身形发福的男人,约莫同龄。 曹翰确认自己没看错,快步走过来,“真的是你。” 魏靳宁从座椅上起身,一个不注意撞动了桌面,哐当一声,两杯酒在杯中晃淌。 WIN不动声色的将这幕收入眼底。 魏靳宁起身后,佯装思考了半秒,才把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曹翰?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了。”摸了摸后脑,身体不自然。 他一直知道曹翰这些年混迹各赌场,没想到拉斯维加斯这么大,他久久不来一次,没想到这一来还是会碰到。 WIN听着这话,着实听出魏靳宁那虚伪的劲,饶有兴致的看向这两人的社交。 “这位美女是?”曹翰清看向WIN。 “嗨,我是WIN。”WIN忘了自己还在佯装卫书青,就这么自报家门。 WIN回答了曹翰,但全程没有起身,反而是举起手,五指灵活的摆动,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朋友。”魏靳宁言简意赅,刻意把WIN挡在身后。 两人开始寒暄,WIN对他们的话题没有兴趣,空胃灌了一杯波尔多。 此时,魏靳宁放在桌面的手机在震动,是一个来电显示。 WIN看了眼他挺立的后背,正想提醒他,看他聊得投入,她心生玩念,手指一滑,接听了电话,没开免提,而是自己凑上偷听。 第6章 第6章 接通以后,电话那边一直在碎碎念。 “喂,啊宁。” “臭小子装作听不见是吧。” “魏靳宁,你现在连外公都不理了是吧。” “我就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了,让你带个女朋友回来跟要你的命那样,谈个恋爱有那么难吗,我和你说,我年轻那会你外婆都不搭理我,我愣是死皮赖脸%#……&&#....” WIN极力憋笑,原来这魏靳宁也不过是看起来有个大人样,实则也逃不过这些夺命连环催婚。 魏靳宁聊完,转身便看见WIN凑近桌面,用耳朵偷听自己手机的通话,WIN被发现,心虚泛起忙坐直。 他连忙拿起,看她一眼,对着手机那头说了几句好话打发过去。 他坐下,翻起衣袖的袖口,怼了WIN,“卫书青,你身为记者,不知道这是侵犯他人**?” WIN举起双手投降状,嘴里还嚼着一口肉,知道自己理亏也要在说话的成分里占个上风,她答,“所以我没碰手机,你看不见都是我凑上去。” “难道是手机自动接听?”魏靳宁驳斥道,唯独眼神里没有对她行为的不满,到时对她这样判若两人的行为感到奇怪。 WIN撇了撇嘴,不再看他,拿起红酒抿过, 这魏靳宁,第一面还挺友好,这回怎么跟机关枪似的。 魏靳宁心情不好,左右张望,稍显焦虑,WIN也看出来了,“怎么,你和刚刚那个人不对付?” “这么明显?”魏靳宁垂下眼睑,揉捏着自己掌心。 “嗯,跟吃枪药似的。” 魏靳宁也意识到了,他拾起叉子,看着眼前服务员在涮煮,一些被霸凌的回忆如海浪般袭来。 黑暗的、痛苦的。 始作俑者却能安然无恙的走来主动问候他。 有意思。 “来吧,人生三万天,别和什么事过不去了。”WIN主动拿起一瓶波尔多给他倒酒。 明明是红酒,却喝出白酒的豪横,魏靳宁看着她这旷达的劲,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 “书青,你的英文名叫WIN?”他想起了什么。 WIN一下拿不稳酒瓶,差点洒了桌面,她低呼了一声,见红酒没有洒出来一点,松了口气。 她清了清嗓子,撒起谎来顺口就来,“嗯哼,我喜欢别人喊我WIN。” “WIN。”魏靳宁喊了一声,“WIN和卫,还挺谐音。”他的指尖转动酒杯,心神逐步从方才中被曹翰激起的不悦中回过神来。 WIN听见这个称呼心满意足。 从来没有人喊过她WIN,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人喊出来,心中飘升起与众不同的愉悦。。 魏靳宁举起酒杯送到嘴边,WIN忽然笑问,“你家人催婚催得厉害?” 她心中有了一盘恶作剧。 既然她不能经常支配这具身体,反正有卫书青兜底,何不如出来好好玩,搅趟浑水。 被WIN这么问,魏靳宁“嗯。”一声回答,他饮着酒,靠着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们结婚吧”WIN忽然说道。 如今她能出来支配这具身体,与其说是恶作剧,倒不如也可以说是给卫书青一份“见面礼”。 噗的一声,魏靳宁爆发出猛烈的咳嗽,他被呛到,再镇定的他也被迫震惊的看向卫书青,始终不相信这么荒唐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 WIN不知羞臊的与他对视,撩起耳边的头发,坦荡道,“拉斯维加斯扯证容易多了,你拿着这证,回国堵住他们的嘴。” 魏靳宁的脸色变得一言难尽,他抬起手背,触碰她的额头。 WIN一把拍过他的手,“干嘛呢你。” “没发烧。”他仍是不可信卫书青会说出这样的话,低声质问她,“你把婚姻当儿戏?” “至于想这么复杂吗,现在是你有困难我好心帮你,不就一状婚书的事。” 她等了那么多年,都没几次机会支配这具身体,难得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困回去,当然要只管自己尽兴再说。 魏靳宁冷笑,没好气的拿起餐巾擦嘴角,他凝视着抹在纸巾上的红酒,看向始作俑者的目光逐渐复杂。 桌边迎来一道身影,两人同时抬头,曹翰竟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伏特加,他身形走形,肥头大耳。 直觉告诉WIN,这人绝对没好事 果不其然,曹翰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二度来到魏靳宁身边“来呗,这么多年没见,喝一杯。” 他招呼魏靳宁,WIN心道:别去。 魏靳宁倒是一脸假笑,一口答应,起身接过伏特加,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一再强调让WIN在这里等他。 两人笑呵呵的离去,WIN盯着魏靳宁背,仿佛要把他盯出个窟窿,低声嘲讽他,“明明就不想去,装什么呢。” 魏靳宁再回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 他两颊通红,看出来没少喝,瘫坐在椅子上,扯着胸口的领带,他呼出一口气,驱散体内的燥热,眼睑下多出几分郁闷,却也因为醉酒,浑身散发着供人指挥的乖顺感。 “被人灌酒啦?”WIN笑吟吟的看他,料到这个场面。 她比了一根手指头,问他,“这是数字几?” “1。”他也算有问必答,眼睛迷离的越过她的手指,看向她的脸。 灯光暖白,他看不清她的脸,但知道她就是卫书青。 但比起眼前的卫书青,浮现在眼前的是七年前的卫书青,那时候,她站在自己眼前,没有现在成熟与刻意保持的疏远。 他眷恋她从前呼唤她为宁宁。 “书青....” WIN没有搭理他,而是猛地变多一根手指,“笨,是数字2。” 魏靳宁被打破方才内心里的一休馨暖,他立马幽幽的盯着她,WIN难得也会心虚,笑呵呵掩盖过去,“怎么,原来你还没完全醉。” 没得到魏靳宁的搭理,WIN撇了撇嘴,“这不是看你遇到那个什么曹以后一副衰样,逗下你开心。” “我看你比较开心。”魏靳宁微眯起眼睛,仰头休息,后颈靠在椅背,他望向天花板是中世纪的壁画,下方吊挂的水晶灯耀得他眼睛疼。 他就这么坐着发呆了有一会,酒劲上头,已经失去了判断力,只记得身旁有个值得放心的卫书青。 “走吧,我带你去做点快乐的事。”WIN戳了戳他的脸,指甲嵌入他的颊肉。 咦,棱角清晰的这张帅脸,也是挺有手感的。 WIN见他无动于衷,便用劲的拍他手臂一巴掌。 “啊)——”魏靳宁瞪起通红的眼睛看她,WIN已经站起来,魏靳宁仰头看她,看见她灯光下越发的朦胧。 WIN借着他喝醉,连哄带骗把他带走,两人一路走出酒店大堂。 行至旋转门,魏靳宁额外一停,目光停在外面,无奈的偏头,这般真实的反应,如同斗气的蛮牛。 就算是醉了,还是认得曹翰的身影。 WIN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眼熟的曹翰在门外的水池旁抽着雪茄,烟雾随着冬风泯散,他似乎在等人。 “大冬瓜抽烟。”WIN的比喻让魏靳宁再度看曹翰,仿佛真如同一个大冬瓜在外面,他被逗笑了,只是此时的酒醉上头,笑声用胸腔发出,震及身旁的WIN。 “看在你对我有求必应带我来都城,我帮你对付一下他。”WIN心中一盘打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离开魏靳宁径直走向曹翰。 魏靳宁脚步不稳,隔着玻璃旋转门,注视着WIN走出门的背影。 只见WIN靠近曹翰,站在水池边上,面对两人有说有笑的,魏靳宁心中的郁闷到达极点,他选择不再看过去,但目光又忍不住回到两人身上。 不知WIN做了什么,曹翰竟然兴高采烈的将要拥上她,哪料WIN一个闪避,退到一旁,曹翰这大腹便便的人没站稳,狠狠的摔进水池,身上的浅色西服一道深色一道浅色,滑稽至极。 大冷天的,他狼狈的站起来,司机开车过来,他瑟瑟发抖的钻进车里。 WIN原地笑得花枝乱颤,隔空接上室内魏靳宁的目光,她自豪的展开双手,炫耀自己的成果。 魏靳宁回她一个笑容,顺着电动旋转门走出来,“你的方法挺直接。” “那可不,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打得他措手不及。” 冷风一吹,酒劲都吹上来,魏靳宁醉意更凶了,吵着要回酒店休息。 WIN的目光变得邪恶,“魏靳宁,我带你做点快乐的事。” “是什么。” 魏靳宁的疑问不过会就有了见晓。 WIN把他带进附近的一间教堂,在登记室里,魏靳宁潜意识的反对,WIN哄骗他,“这只是过家家,我还没有结过婚,你陪我玩一下这个把戏嘛。” “这是过家家?”魏靳宁左右摇晃,看见工作人员的微笑,看见神父的端庄。 “书青,你怎么时候喜欢玩过家家。” 他心中的卫书青不是这样的,可他却没了判断力。 WIN的英语不够好,她只会比划,说着点简单的英文。 世界最容易结婚的地方,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赌城登记,工作人员照例递给她婚姻登记表。 三两下功夫,他们登记成功,拿到了赌城颁发的婚纸,纸上有两人的签名,魏靳宁落款是Rafhy。 WIN的落款是自己的名字——WIN。 这个恶作剧是她送给卫书青的。 她搬着一身酒气的魏靳宁去了酒店,翻出他西装里的卡开了房。 套房里,门一关,她把魏靳宁随地一扔,急匆匆的去卫生间。 魏靳宁看见柔软的大床,踉跄的走过去,习惯性的脱了身上的衣服,揶在被子里闭眼睡觉,抑制酒精对他的控制。 WIN从卫生间出来,哧了一声,“就这样睡着了?没下文?” 她一把掀开魏靳宁的被子,看见精壮的腰腹,上手摸了一把,对上魏靳宁睁开的眼睛,她吓了一跳。 第7章 第7章 “魏靳宁?”她心虚的很,毕竟是自己揩油。 “书青?”魏靳宁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放在自己脸上,薄唇在她的掌心里面一吻,再度昏睡过去。 “没了?真没意思。”WIN注视他的睡颜,盯着他不稳的睫毛,久而久之,她打了个呵欠,像只波斯猫似的伸了个懒腰,柔软的被子让她爱不及手,她翻起被子,睡在大床的另一旁。 隔天。 清晨。 卫书青掀起沉重的眼皮,她甚至在近日的变化里,多了一道淡淡的黑眼圈。 她扫了眼前一眼,继续沉沦在柔软的枕头,片刻的苏醒尚未让她有危险感。 倏地,她赫然睁眼,打量所处之地。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陌生的装潢。 入眼是法式中世纪宫廷装修,主色金银色,头顶的灯饰是天使雕塑。 挑高的落地窗主窗可以看见窗外的城内景貌,副窗悬挂着蕾丝黑白拼花窗纱,风吹进来,窗纱如浪波般游动。 空气中有股宿醉的气味。 她强行从床上坐起,靠着身后的床体软包,撑着沉重的脑袋,在看见满床上是凌乱的衣服后,不安的直觉驱使她机械地转着脑袋看向枕边人。 魏靳宁的脸倒映在瞳孔,一瞬间,卫书青所有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记忆里最后一幕是遇到顾立行躲进了卫生间。 中间发生了什么,她和魏靳宁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魏靳宁眼睛紧闭,睡相惺忪,短发凌乱,平躺时喉结尤为明显,被子盖到他的胸肌,双肩紧实肌薄。 卫书青正要轻声翻被下床,他却被扰到,无意识的翻了个身,之间把卫书青那部分的被子卷去。 这下的动静吓得卫书青暂时不敢有任何举动, 魏靳宁一个翻身,面朝床背朝天,半个洁白的背部露出,肌肉线条均匀对称流畅,肩背宽厚但不笨重,轮廓里透着利落的劲儿。 卫书青耳朵发红。 忽然,魏靳宁又翻了个身,大手搭在她的小腹上,显得像是搂着。 卫书青再度全身一僵,看见魏靳宁没醒,她松了一口气。 太多事情解释不清楚了,脑子里甚至蹦出一个想法。 难道这都是顾立行设的局。 确保魏靳宁仍未清醒下,她小心翼翼起身,麻利的把衣服都穿上,刚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卧房外,响起一阵暴力的拍门声。 魏靳宁微动,蹙起眉头。 卫书青一阵心虚,连忙快步,把卧房门带上,小步跑到厅门开门。 紧张的心已经让她忘记身为一名记者,她看到过不少这种设局,门外极有可能有一场针对她铺天盖地的局。 在开门的一刻,她想起来了,却也晚了。 幸运的是,门一开,左男警右女警,中间站着一位西装华人,正是秦佳年的委托律师。 三言两语下,卫书青知道自己这下安全了。 她二度回头看向房间里,知道自己和魏靳宁似乎还有未收拾完的事情,比如今天醒来意外的事情。 但委托律师受秦佳年的指示,只有一个目的。 卫书青衡量之下,跟律师离开。 当务之急是回到台里,和自己的领导联系,把新闻披露的事情提上日程。 房门砰的关上。 卧房内,魏靳宁被这道门声吵醒,从被窝里起来,手臂撑在背后,肌肉线条流畅,上身不着衣物。 一些零碎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他喃喃自语,“书青?” 他环顾了房间一圈,看见枕头边有一条月亮吊坠的项链,认出是卫书青的,他捡起来攥紧在手心。 撑着额头,他坐在床边,看见床下有什么东西。 他大手一伸,捡来一看,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纸上时如晴天雷劈,什么困意都没了。 零碎的画面拼成完整的记忆,卫书青竟然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二话不说打电话,得到的是机械的女声。 卫书青的手机已关机。 他目光落在旁边的枕头,微微凹陷,是有人睡过的痕迹,被窝里仿佛还有余温,他攥着两份证书,瞳仁仍然在发颤,低声一吼,“卫书青————” 机场。 卫书青打了个喷嚏。 “是谁诅咒我。”她随口一提,在空姐接待下进了机舱,顺利找到自己的座位。 秦佳年找了美国相识的律师,律师带着警察跨州办事,把卫书青安全送回国,坐上飞机前,卫书青在律师的帮助下签了一堆委托文件,落款是自己的中文签名,剩下的手续无需她操心。 机窗外,跑道萧瑟辽阔。 国内国外的机场,都相差不大,但此时坐在飞机里,空姐送来一碗热麦片,卫书青才回过神来。 她想起还没和魏靳宁联系,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已关机。 淮禺市。 卫书青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回到家,第一时间和身边人报平安。 邹薇第一时间赶来她住宅。 卫书青的住宅是很标准的九十平,两房一厅两卫一阳台一厨,全屋白墙,联排的顶灯的光线落在每一件家居上,点缀有度。 大白天的,邹薇海第一时间赶来,卫书青问,“你出来,熙熙谁照顾?” “没事,这不是周末嘛,更何况熙熙都快十岁了,少女有心事正烦我呢。”邹薇看见卫书青心里踏实了许多,“丫的,秦佳年和我说你在美国出事,真的把我吓得瘦了一两肉。” 邹薇猛地一拍大腿,“彭郁这几天一直找我,想从我这里打听你,我都把他打发走了,现在想想,你卧底在顾立行身边,这件事该不会是彭郁透露的吧,他不敢找你,便来找我。”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卫书青给邹薇倒了一杯热水,想起在美国与魏靳宁两天的时光,如同玻璃杯飘散的热雾一般散去。 邹薇听卫书青这么说,她啧了一声,“这要是真的,这彭郁真该送进局里踩缝纫机。” 大门传来指纹开锁的提示音,卫书青知道是秦佳年。 这房间就三人能自由进出,邹薇和她都在客厅,那便剩下秦佳年了。 邹薇看见秦佳年走进来,她捏着嗓子问,“秦律师,猜猜我是谁。” “邹薇。”秦佳年放下一把伞,换上居家鞋,走进来坐在沙发上。 虽然失去视力,但凭着感觉与经验行事,这套流程他流畅麻利。 “虽说你IQ高于常人,倒不必这也听出来吧,我的声音都夹成这样了。” “你一直用同一款香水,我想闻不出来也很有难度。” 邹薇被他这个分析角度给震惊,看向卫书青,卫书青凑到她身上闻了闻。 “真是狗鼻子。”邹薇笑话他。 秦佳年取下墨镜,露出没有焦点的眼睛,“书青,你把在美国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叙事一次。” “又说?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和你电话里一次,对着美国那律师一次,对着魏靳宁一次,回来对着邹薇又一次.....”卫书青数着手指,如数家珍,秦佳年打断,“我怀疑你有人格分裂。”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邹薇和卫书青相视以后默契的笑出了声。 笑归笑,一股潜在的未知感在卫书青心中升起,她不敢拖拉,她只好把这几天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连醒来与魏靳宁一张床也说了。 说完,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一番描述,邹薇关注在奇怪的地方,她打量着卫书青,“你和魏靳宁真的没做吗?” “......薇薇,我现在好想打你。”卫书青瘫在沙发上,不知如何面对。 她努力回忆那个荒诞的早上,虽然衣衫完整,但却始终不能确认两人到底是否清白。 “秦大律师,求助,卫书青欺负单亲妈妈。”邹薇的话让卫书青忍俊不禁。 秦佳年一言不发,邹薇回到正题,“听你这么说完,确实是像人格分裂,不然怎么解释,难道鬼上身啊,还是美国鬼。” “这几天我没案件,陪你去看医生。”秦佳年发声。 “我是个成年人,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去看。”卫书青心里一上一下的,万一不是人格分裂,更难解释,可确凿人格分裂,那下一次被夺走身体,她也无法预料。 “我不放心。” “好吧。”卫书青拗不过他,她去整理自己的手提包,却始终找不回自己的保存证据的项链。 “发生了什么事。”秦佳年从她着急的动作听出她的焦虑。 邹薇睁大了眼睛,总怀疑秦佳年这人是不是其实是看得见的。 卫书青仰头叹息,绝望道,“装有证据的U盘不见了。”她努力回想,说不定落在酒店里。 她重启充了电的手机,手机加载片刻,弹出多条未接来电,有台里的领导,也有前任彭郁,还有魏靳宁。 她先联系上了自己的领导。 梁敏听闻她这几日的险情,说道,“这世上真没几个白的,混到一定位置都是黑的,你赶紧回台里,免得顾立行又报复你,还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你要小心身边的人。” 她知道梁敏是担心自己才会这么激动,“师傅,再给我一点时间,一日不找回证据,我一日不甘心回台里。” “尽快。”梁敏下令。 挂断电话,梁敏想着这姑娘的事,丈夫问她,“出什么事了?” “就是书青,我和你提过她,韧得很,要不是身份暴露了,现在都准备庆功了,但是功亏一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回证据,这一年的付出总不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呐。” 卫书青打给了魏靳宁,算了算时差,美国大概是深夜,但还是选择带着抱歉问起自己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完,魏靳宁急了的声音传在耳边,“书青,你真是疯了。” “你是指?”卫书青试探的问起,以为他指同一张床上的事情。 “你说呢。”魏靳宁幽怨的反问。 “魏靳宁我知道你现在会觉得我很奇怪,但是我现在回国了,不得不求助你,你从酒店醒来的时候,有发现项链吗?” “只关心你的项链?你不好好解释你干的好事?”魏靳宁真是被她逼出一口叹息。 他已经动身回国,现如今在机场贵宾室候机,指尖把玩着某人口中的项链。 起初,他也以为这是一条普通项链,但仔细看便发现端倪。 他接入电脑里,看到里面细分好的文件,密密麻麻,一看便知晓了。 卫书青听他不配合的口吻,但能确定的一件事:项链在他那里。 她以为魏靳宁让她解释酒店的事,只好垂下头,“这不好解释。”她摸起自己的额头,很难开口。 人格分裂?她怎么说得出口。 秦佳年拿过她电话接了起来。 第8章 第8章 “魏靳宁,我是秦佳年,卫书青的项链对她非常重要,我知道她在美国的几天得到你的帮助,”你一定不会刁难她的。这件事上,麻烦你了。” 这套说辞真够把对方捧得高,邹薇低声说,“高招。” “秦佳年,卫书青没有手吗?”魏靳宁闷哼,“你们什么关系。” “我没有义务告知你。”秦佳年一顿,“但是卫书青有难言之隐,麻烦你帮助她。” 魏靳宁因他的请求二愣住。 多年不见秦佳年,始终记得那个眼睛没有神采的模样。 在他印象里,秦佳年处事不惊,永远置身事外,唯一上心的,便是卫书青的事。 “这么多年,你一直没变。” “谢了。”秦佳年道,“麻烦你寄过来,国际邮费我们付,我把地址发你。” “不用了,今晚的飞机,我回淮禺市,项链,我要亲自给卫书青。”他笃定的架势,不给秦佳年讨价还价便挂断。 卫书青看秦佳年轻描淡写的脸色,知道U盘的事有了着落。 但没想到,秦佳年说,“魏靳宁会回来找你。” 卫书青被这个结果打的措手不及,接受了这个事实。 最关心的事情终于有了定音,客厅里,大家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邹薇主动打起秦佳年的趣,“秦律师,不考虑摘掉眼镜吗。” 其实两人关系不错,但邹薇就喜欢打趣的喊他的职业。 “在排期了,像我这样看不见的人,不少。” “医生说按趋势大概还要等一年。”卫书青对秦佳年的眼睛还挺清楚。 “那也快了,一年嘛,一眨眼就过去了。”邹薇撞了撞秦佳年的肩膀,“看不见都已经是社会精英,恢复了视力还了得。” 卫书青被邹薇逗笑了,秦佳年听见她舒朗的笑意,眉头缓了不少。 “薇薇,没有人让你去参加脱口秀吗?”卫书青去洗了一点水果,拿进客厅。 邹薇摆了摆手,“也就你笑点低。”邹薇看见秦佳年摘下来的盲人眼镜,一尘不染,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但再好也看得出款式已经很旧,使用痕迹也很明显。 “做律师不都赚的多吗,你怎么不舍得换个眼镜。” “这眼镜对我很重要,是书青送的。” “当然重要。”卫书青坐在沙发边上,托着下巴,“我毕业刚出来的时候,拿着第一份工资给你买的。” 她背靠沙发,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浅浅的打了个哈欠。 “你先去睡觉吧,身体要倒时差的。”秦佳年叮嘱 邹薇瞥了秦佳年一眼,“你抢了我要说的词。” “好,你们随便,我先休息。”卫书青关上房门,换了一身睡衣,直到躺在软床上,僵硬的腰才从这几日的紧绷缓缓放松。 她的房间四四方方,软装是看不腻的基本款,朴素的木质床上是一套浅色的四件套。 大床一边贴着窗边,一边靠着墙。 床头柜放着一盏温暖的蚕丝吊灯,窗户吊着亚麻窗帘,遮挡户外的阳光。 屋子平常就她一个人居住,当初装修的时候没有刻意做隔音,厅里一些走动的声音会传进来,但不吵闹。 客厅,邹薇把这里当自己家,拿起了一桶泡面泡了起来,“这个卫书青,赖着这么好的厨房不用,就知道吃泡面,家里的泡面多的可以开个小卖部了。” 她用着卫书青的平板,选了一个下饭剧,顺口问道,“秦律师,你看爱情剧吗?” 问完,她咬了咬舌头,感到非常冒犯,向秦佳年道歉,“不好意思啊。” 只因和秦佳年见多了,她都忽略了他看不见这个事实。 “没事。”秦佳年说道。 邹薇看这个气质出众的人,想起初见的时候,她觉得这人脸上挂着‘生人勿近’的疏远感,卫书青见她不敢接触秦佳年,耐心解释他是外冷内热的人。 起初邹薇还不相信,久而久之,都开始打趣秦佳年了。 “秦律师。”邹薇一向说话很密。 “嗯?” “你们和那个谁....什么宁。” “魏靳宁。”秦佳年说道。 “啊对,魏靳宁,听书青说你们和他没什么接触,怎么看起来关系还挺好。”邹薇掀起泡面盖,嗦了一口面。 秦佳年陷入回忆。 记忆中十五岁的书青在一个炎热漫长的暑假里,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佳年,我和你说个秘密,我喜欢上了宁宁,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爸妈。” 再后来,二十岁的卫书青不允许生活里再听见魏靳宁的名字。 “秦律师....秦佳年....”邹薇喊了两声,秦佳年才回过神,“我们读书认识的,那时候挺要好。” “这么简单,可我都听出来了,书青挺在意这个什么宁宁的,你一向四感超强,不会听不出来。” 倏地,秦佳年神情一变,邹薇以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秦佳年站起来,认真道,“书青在哭。” “没有啊。”邹薇话音刚落,真的隐隐听见房间传来哭声,她急道,“真的是书青。” 两人快步开房门进去。 门一开,书青的声音更加清晰。 她蜷缩在床上的角落,扶着被子簌簌而泣,眼睛泛着泪光,眼泪打湿了被子的一小块。 “你这是.....”邹薇还没说完,床上的人看清了进来的秦佳年,哭得更是梨花带雨,“哥哥,我出来了。” 她哭,不是有什么烦恼,而是激动的。 上一次出来,已经是二十二年前了。 邹薇一脸吃惊,秦佳年的神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哥哥?”邹薇重复一声,看向秦佳年。 卫书青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她邹薇认识了两人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卫书青口里吐出这般柔弱的称呼。 两人越是接近床边,卫书青害怕得如同一只无处可躲的小猫,焦虑感涌上头脑,她抓狂的挠着自己的头发,搅成一团乱糟糟,“你不要过来。” 她拒绝邹薇的接近,秦佳年从回忆中抽丝剥茧,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不确定的问,“佳月?” “佳月...?”邹薇叉着腰,不敢相信的看向秦佳年,“你早知道书青有人格分裂? 邹薇喃喃自语,“秦佳年、佳月。”仿佛找到了规律,她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佳年、佳月。” “你和书青,不对,你和佳月是什么关系。”她问。 “兄妹。”佳月替秦佳年回答,她下意识的垂着头,两边的头发挡着眼尾,畏畏缩缩的从床上下来,戳了戳秦佳年的胸口,“兄。”再指着自己的胸口,“妹。” - 邹薇把佳月拉出客厅,佳月不情愿被她拉出去,扫视了客厅一眼,被书架里的书吸引,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佳月拿出了一本全新未阅读的《人生的智慧》,安静的坐在沙发边上阅读了起来。 她的脸都要贴到书上了,知道邹薇注视的自己,她拿起书挡自己的脸。 “卫书青这是装的吧。”邹薇口不对心,但已经信服秦佳年的论断,求助他,“怎么办,书青不会不出现了吧。” “我有方法可以试一试,让她再次睡着。”秦佳年耳朵动了动,听察到佳月翻动书页的声音。 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自然光源大面积从厅内消失,客厅的主灯没有开,几盏小灯光源不足,佳月阅读不清晰,变得困难。 “佳月。”秦佳年说道,“回房间睡觉。” “不要。”佳月摇头,“我怕再也看不见哥哥了。” “你不是最听哥哥的话吗?” “那我醒来的时候,你会在我身边吗?”佳月合上书本,眼神闪闪躲躲的,邹薇发现了则一点,便可以很好辨认她与书青。 “会。” 他担保,邹薇心里笑话道:秦佳年你这哄小孩的把戏,我娃都不会上当。 怎料佳月竟然真的听话回房间。 听到锁门的咔哒声,邹薇低声问,“别做谜语人,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知道书青有人格分裂,却从未听你提起过。” 秦佳年抿了抿唇,想起往事笼统的转述给邹薇。 十几年前,保育院收到社会资助即将翻新,院子里头堆了许多建筑材料。 一位儿童私藏火柴,半夜带着同伴在楼里玩火,结果导致失火。 那会一群小孩在走廊跑出去,到处都是尖叫声,秦佳年一起逃出去,在那场意外,他失去了视力。 他对真实情况有所隐瞒,神情平淡,像是叙述别人的故事,邹薇十分吃惊,“书青受了这样的打击就分裂了。” “这件事对书青造成很严重的阴影,哭了一整天,哭到高烧,醒来后却换了个人。” “那个人就是佳月?”邹薇向他确认,得到秦佳年的承认。 “天呐。”邹薇捂了捂嘴。 “书青的性格大变化,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了不对,这是她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我和这个人格交流,她对我很依赖。” “佳月这个名字,是你起的?”邹薇追问。 “并非,是她自己称呼佳月的。”但秦佳年也能猜到,这个名字是仿着自己的名字,可见佳月有多依赖自己。 “后来呢?”邹薇追问。 后来,佳月发现秦佳年的目光总是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她决定躲起来。 一个月后,卫书青重新出现了,对火灾略有印象,但不记得具体,甚至连过去很多事情都忘记了。秦棠和卫玲以为是火灾带来的惊吓,决定闭口不提这件事,对于卫书青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拿着生病了一个月搪塞了过去。 久而久之,卫书青也随时间忘了这件事。 秦佳年宁愿卫书青忘记这件事,这么多年对于佳月的出现闭口不提。 “这么多年,佳月也就出现过一次,直到书青差点在美国丧命,她的人格又分裂了。” 邹薇听完点点头,逻辑终于在线了,推测道,“书青说过,在美国两次断片都在危险的时候,她能摆脱危险,也就是人格分裂了,而这个人格,我猜不会是佳月。” 她可没忘记佳月那畏畏缩缩的姿态,放到这么危险的场合,哪有自保的能力。 秦佳年认可,“我也是这么分析的。” 他这些年略有关注人格分裂,一度以为书青是双重人格,直至今日才发现是多重人格。 他们还聊了许多许久,直至门再次咔哒一声开门声,邹薇咬住下唇,紧张的看着走出来的人。 这一次,会是哪个人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