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 第587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七十九) “找约翰先生的?” 俱乐部大门口等,在听完沈靖远两人表明来意后,深目高鼻,却长着黑发黑瞳的侍者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 “是的,约翰先生邀请我与内人在此一聚。”像是没发现他眼中的轻慢之意,沈靖远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将手里的请柬递了上去。 那侍者的目光在请柬上飞快扫了一眼,又很快移开,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操着蹩脚的华文道:“知道了,约翰先生交待过的。” “那还麻烦你带路。”沈靖远收回请柬,姿态从容,脸上看不出丝毫被怠慢的恼怒。 “急什么?”那侍者轻嗤了一声,扯了扯身上的西装,“俱乐部有规定,为确保所有客人的安全与舒适,任何可能造成困扰的危险物品都不能带入内场。” 那侍者一边说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沈靖远可能藏枪的腰侧和腋下,“所以现在需要二位配合检查,将身上的危险物品暂时交由我们代为保管。” “什么意思?搜身?是你们的劳什子约翰先生下帖子请我们来的,不是我们自己要来的!”隐忍了许久的林惜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眉毛一扬,就忍不住开口驳斥。 “哟!这位太太脾气可真不小,是约翰先生邀请你们的不假,但俱乐部有俱乐部的规定,莫说你们,就是津门市市长,到了咱们地界,也得按规矩办事。” 那待者见林惜发火,不怒反笑,张口就是一通阴阳怪气的嘲讽。 林惜见状,更是气恼,正要再次张口,她身边的沈靖远却抢先半步,手掌覆上她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指尖微微用力,止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转向侍者,脸上露出一个十分理解的笑容,“既然是按规矩办事,我们自当配合。” 那侍者见沈靖远示弱,不由得冷哼一声,眼中得意更甚,正欲开口嘲讽一二,沈靖远却忽然脸色骤沉,话锋一转道。 “可我们做生意的向来最讲究缘分,约翰先生邀请我们在先,如今却又百般阻拦,想来是已经找到了更加满意的合作伙伴,那今日我与内人就不再打扰了。” 说着也不管那侍者作何反应,牵着林惜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你们!” “慢着!” 身后响起一前一后两道声音,沈靖远与林惜脚步不停,自顾自地往前走。 “沈先生,沈太太!请留步!” 身后响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气喘吁吁的呼唤,不过几息之间,便有人追上了林惜二人,挡在了他们身前。 林惜他们不得已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去,挡在身前的却不是刚刚名侍者,而是一名身着西装,看着三十上下的华国男人。 “沈先生,沈太太,请留步。”那男人显然是急匆匆追上来的,见林惜两人终于停下了脚步,顿时面露喜色,也顾不得自己气都还没喘匀,忙开口赔笑道。 “让您二位见笑了,那门童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代他替您二位陪个不是。” 林惜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语气不耐道:“代他赔不是?你又是哪位?” 那男人闻言,顿时站直了身体,朝着沈靖远伸出手,做自我介绍,“我是约翰先生的助手,沈先生沈太太称呼我李健夫就好。” 沈靖远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勾了勾唇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想来约翰先生今天已经有约了,我们就不进去叨扰了。” “哪里,哪里,约翰先生一直在里面恭候您二位大驾光临呢。”那男人见状,脸上笑容变得越发殷切,忙不迭地开口道。 沈靖远和林惜都冷着脸,没接他的话。 李健夫见状,脸上的笑容越发恭敬殷切起来,甚至带上了几分谄媚。 紧接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那名仍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的那名混血侍者招了招手。 那侍者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刚在李健夫面前站定,还没来得及开口。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甩在了他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李健夫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笑,转身对着沈靖远和林惜深深鞠了一躬。 “沈先生,沈太太,实在对不住!他不懂规矩,冲撞了贵客,我已经替您二位教训过了,约翰先生对与二位的合作极为重视,还望您二位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心情。” 林惜和沈靖远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一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戏码,分明是对方早就设计好的下马威。 如今戏也演了,歉也“道”了,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今天这龙潭虎穴,怕是不进也得进了。 沈靖远面色稍缓,语气平静了许多,“既然约翰先生如此有诚意,那沈某便再信一次。” 李健夫闻言大喜,忙不迭地侧身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您二位这边请,约翰先生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绕过地上捂着脸,眼神怨愤却不敢作声的侍者,终于迈入了俱乐部的大门。 厚重华丽的橡木大门后,光线幽暗而暧昧,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水与皮革混合的独特气味,与门外烟火气十足的津门恍若两个世界。 或许是因为时辰不对,俱乐部里并没有林惜想象中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场景。 几人一路走来,出了偶尔撞见一两个端着托盘,步履沉稳的黑发侍者外,并没有看见任何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林惜一开始有些疑惑,但旋即却又想到,买卖军火这样见不得人的生意,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亨德尔洋行提前清场了倒也说得过去。 李健夫引着他们穿过大厅,走向一条格外安静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实木门,门前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壮硕男子。 李健夫对着那人微微点头示意,便准备伸手推门,可那男人却上前一步,挡住了几人,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 “按照规矩,进入会客室前需要请客人将危险物品暂时交由我们保管。” 李健夫笑容一顿,上前一步对着那男人道:“这是约翰先生的贵客,不用如此。” 那男人闻言却并没有让开位置,而是继续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说辞。 李健夫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看向沈靖远,语气迟疑道:“沈先生,您看这……” 林惜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开口,交了武器,那他们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可话还没出口,她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沈靖远轻轻捏了一下。 只见沈靖远面色不变,语气平静道:“理解,规矩就是规矩。” 说完,他动作流畅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枪,主动递了过去,不忘嘱咐道:“请妥善保管。” 那黑衣男子见状,在林惜二人看不见的角度,不动声色地和李健夫交换了一个眼神,拿起枪仔细检查后放入旁边一个托盘,随即又上前一步,说了句“冒犯了”,而后对沈靖远进行了简单的贴身检查。 沈靖远默不作声地伸着胳膊,配合着男人的检查,林惜在一旁又急又气,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直到检查完毕,那男子收回手,林惜本以为终于结束了,睡着那男人却头一转,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还有这位女士,也需要配合检查。” 方才还一直神色平静的沈靖远闻言,顿时面色一沉,上前一步挡在林惜身前,声音冷了下来,“对一位女士搜身?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更非绅士所为吧?”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8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 见沈靖远面色沉冷,完全没了刚刚那副好说话的模样,一旁的李健夫赶紧上前一步打圆场。 “放肆!这是约翰先生的贵客!”他先是对着那黑衣男子冷呵了一声,随即又转向沈靖远,赔着笑脸,“沈先生息怒,底下人不懂事,沈夫人是女眷,我们自然不敢冒犯。”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笑得越发恭敬,“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这样吧,请尊夫人将手包打开,让我们看一眼就好?也算走个过场,大家都安心。” 沈靖远没有开口,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沈靖远,想到这次交易的重要性,林惜忍不住咬了咬牙,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算了,沈靖远,他们要看就看吧。” 沈靖远回头,拧着眉与她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低声说了句,“好。” 林惜松了口气,极不情愿地将手中的丝绒手包递了过去。 那黑衣男子打开包,仔细翻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指甲刀。 “这是什么?”那黑衣男子拿着指甲刀,旋出隐藏在下面的一个指节大小的刀片,冷着脸问道。 沈靖远正要说话,林惜却已经忍不住先他一步开了口,“你是瞎了眼吗?明知故问。” 说着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讥讽,“怎么?我一个弱女子拿着磨指甲的小玩意儿,你们也要收走?看来亨德尔洋行果然是落魄了,改行开始收破烂了。” “你!”那黑衣男子被她的阴阳怪气的模样气得一噎,瞪着眼睛就想凑到林惜身前。 沈靖远目光骤然一凝,将探出头来的林惜推回自己身后,而后上前一步,毫不示弱地与那黑衣男子对峙。 “哎呀!沈先生,沈太太,勿要动怒,和气生财嘛,和气生财,一块小刀片而已,带进去就带进去了。”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李健夫见状,忙插到两人中间,开口劝和,说着就要伸手从那黑衣男子手里接过那把指甲刀。 “规矩就是规矩。”黑衣男子侧身避开他的动作,将指甲刀扔进一边的托盘,“所有危险物品都必须暂存。” “哎呀,这可真是。”李健夫见状,只能一脸赔笑地转头看向沈靖远,语气无奈道,“沈先生,您看这……” 沈靖远见两人这一唱一和间就把他们身上的武器尽数收走,眼中闪过一抹暗芒,面色却只是做出一副强忍怒气的模样,冷着脸硬邦邦地道。 “入乡随俗,我与内人这般配合,只希望约翰先生的东西不要让我们失望!” “当然,当然。”李健夫满脸堆笑,上前一步亲自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约翰先生,沈先生和沈太太到了。” 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书房内的空气带着雪茄、旧书和昂贵皮革混合的沉滞气味。 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洋人男子。 他身材微胖,头顶已然半秃,深目高鼻,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穿着一身略显紧绷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想来这就是那位写信的约翰先生。 出乎林惜和沈靖远意料的是,这位约翰先生的态度并没有像门外那般充满刁难,甚至可以称得上热情。 见到他们进来,原本坐在桌后的他立刻站起身,脸上挤出颇为热络的笑容,绕过书桌迎了上来。 他热情地伸出手与沈靖远握了握,又对林惜点头致意,蹩脚的口音听起来却颇为诚恳。 “沈先生,沈太太,欢迎欢迎!快请坐!” 这番和气的态度,与进门前的层层刁难和下马威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林惜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疑惑。 但随即,她又想到李健夫和那黑衣男人的一唱一和,顿时了然,恐怕这又是一出红脸白脸的戏码。 想到这里,林惜心下冷笑,她微微侧身,避开约翰先生过于热络的视线,做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欢迎?我们可受不起,贵洋行的规矩,可真是让我们长了见识。” 约翰先生闻言,脸上笑容一顿,像是对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一般,露出个十分疑惑的表情,“怎么?” 一旁的李健夫见状,忙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快速将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约翰先生这才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忙对着林惜二人又是一通道歉,又要让李健夫去把人叫进来,给他们当面赔罪。 林惜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沈靖远适时地伸出手,轻轻揽住林惜的胳膊,指尖在她手臂上安抚性地按了按,“约翰先生既已致歉,此事便揭过吧,谈生意要紧。” 说着他转向约翰,笑容得体,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内人性子直爽,让约翰先生见笑了,贵行在津门声誉卓着,我们也是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象不凡。” 这番圆场打得恰到好处,既安抚了“闹脾气”的太太,又给了约翰台阶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约翰先生的华文似乎不太好,听了个一知半解,他身边的李健夫忙凑到他耳边,给他简短翻译了一遍。 约翰先生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又重新堆起笑容,连声道,“沈先生太客气了,请坐,快请坐!” 他引着二人在沙发上落座,自己则坐回主位,李健夫无声地挪步到他身旁站定,充当起了助理兼翻译的角色。 侍者悄无声息地送上热茶,约翰热情地招呼两人。 沈靖远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温热的瓷壁,却并未饮用,林惜也只是用指尖碰了碰杯子,便收回手。 约翰先生见状,眼神闪了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短暂的寒暄过后,气氛微妙地沉淀下来,沈靖远放下茶杯,开门见山。 “此次前来,只是想向约翰先生您确认一件事情,不知您手中,是否真有我们东家需要的货物?” 约翰先生听罢,脸上热络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人式的谨慎。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略带迟疑地瞟了一眼安静坐在沈靖远身侧的林惜,然后操着那口蹩脚的华文,斟酌着开口,“沈先生,这批货……关系重大,有些细节,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是觉得林惜一个女眷在场,不好详谈。 沈靖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伸手轻轻覆上林惜放在膝上的手,动作自然亲昵,语气却透出几分不容置疑。 “约翰先生多虑了,内人虽不直接过问生意,却是沈某最信任的人,今日之事,她无需回避。” 约翰先生下意识地飞快地瞄了身旁的李健夫一眼。 李健夫立刻微微躬身,脸上堆着圆滑的笑,用英语对约翰先生快速说了几句,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沈靖远他们听清是在翻译。 说完,他又转向沈靖远,用华文笑着打圆场,“约翰先生是担心枯燥的生意经闷着了尊夫人,既然沈先生和太太鹣鲽情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约翰先生您说是不是?” 约翰先生这才像是被说服了,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对林惜点头致意,“是我考虑不周,沈太太不要生气。” 算是默认了林惜在场。 “货,自然是有的。” 约翰先生重新开口,语气肯定,却将问题抛了回来,“我们亨德尔洋行的信誉,沈先生大可放心,只是不知道,你们老板需要的数量具体是多少?又能出到什么价钱?” 沈靖远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数量,取决于货的成色和约翰先生的诚意,价钱嘛,好说,但前提是,我们得先验货……” “验货是自然,”约翰先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但规矩,沈先生是懂的,这么大的生意,不见到定钱,货仓的位置,不方便透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机锋,林惜坐在一旁,看似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丝绒手包,实则耳朵竖得尖尖的。 虽然很多门道她都听不懂,但想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仔细去听那些关于枪械型号、数量、运输路线的对话,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约翰先生和他身侧的李健夫。 果然看着看着,她就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9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一)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在林惜心头越缠越深。 根据李健夫的自我介绍,以及他与约翰先生的站位来看,两人是明显的主从关系。 可通过林惜的观察来看,这两人的关系却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约翰先生的华文不好,在与沈靖远交谈的过程中不时需要停顿下来,等待他身侧的李健夫翻译,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 可违和之处就在于,他每次等待李健夫翻译的时机,都太巧合了,几乎是在每一次沈靖远问到关键信息时,他都会停下来,而后李健夫就会倾身上前,低声在他耳边翻译。 林惜的洋文虽然不如留过洋的许誉成那样流利,但当初为了能多读懂些原版小说和诗歌,和他多些共同话题,也是专门在家里请了洋文老师,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因此她能大概听清楚,李健夫的翻译内容本身并无异常,精准地转述了沈靖远的意思。 真正异常之处,在于李健夫的手。 每次他俯身贴近约翰耳边低语时,他那只本该自然垂落的手,总是自然地搭上约翰先生的椅背,指尖会看似随意地轻轻在光滑的红木椅背上叩击几下,有时略长,有时又极短。 这个动作看起来似乎极其自然,仿佛只是说话时无意识的习惯性小动作。 但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当这情形随着沈靖远每一个关键问题的抛出而重复上演时,就难免显得有些刻意了。 而更让林惜心生警惕的是,每一次李健夫“翻译”完毕后,原本因交谈卡顿的约翰先生,就会像是一具突然被注入了灵魂,上紧了发条的人偶,立刻就能接上刚刚的话头, 只是,随着交谈的时间渐渐拉长,沈靖远的问题越发犀利刁钻,约翰先生这“上发条”后的表现,也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他脸上最初的热络从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掩盖不住的局促与不安。 他甚至开始频频出现极细微的口误,虽然被他身侧的李健夫及时笑着遮掩过去,但那瞬间的慌乱,却没有逃过林惜的眼睛。 屋子里的温度算不得高,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午后的阳光,让整个房间甚至透着几分阴凉。 可约翰先生却像是身处闷热的盛夏,不仅时不时就要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上一口,若是仔细看去,他那半秃的额头上,更是早已凝结了一层细密油亮的汗珠,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不自然的光泽。 而反观他对面的沈靖远,自始至终沉稳如山,面前的茶杯未曾动过一下。 这鲜明的对比,让林惜手心里的冷汗,一点点渗了出来。 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约翰先生”,绝非亨德尔洋行……至少绝非是今天这场交谈真正能做主的人。 而真正牵线的人,恐怕正是那个始终面带微笑,看似恭谦,实则却操纵着约翰先生一举一动的李健夫。 意识到这一点,林惜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在桌下握住了沈靖远的手。 林惜都能察觉到的异常,军人出身的沈靖远又怎么会意识不到? 只不过他这次冒险前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亨德尔洋行的真正目的,现下虽然言语试探间引得约翰先生有些自乱阵脚,但他身后的李健夫却显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依旧姿态从容,看不出什么破绽。 约翰先生在他的控制下,也没有透露出什么关键信息。 且他与林惜如今都手无寸铁,在不清楚对方真实目的的情况下,若是贸然与对方撕破脸,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引得对方图穷匕见。 因此即使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目的并不如邀请函中写的那样简单,可能另有谋算后,沈靖远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隐忍不发,与约翰先生继续虚与委蛇。 感受到林惜忽然握紧自己的手,沈靖远只以为她是坐得无聊了,想要离开,忙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掌心,正准备转头开口让她稍安勿躁。 却不料林惜忽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地说了句,“沈靖远,我想去盥洗室。” 沈靖远顿时表情一哂,转头对上她扭扭捏捏的眼神,顿时了然,蹙起眉头低声道:“现在吗?能不能先忍一会儿?” 如今他们尚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又是在对方的地盘,若是贸然出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不行。”林惜脸上浮起几分羞红,像是颇为不好意思的模样。 “好,那我陪你去。”沈靖远点了点头,想都没想就准备起身。 林惜本就是打算趁着上厕所的间隙,偷偷查探一下这间俱乐部的情况,若是让沈靖远跟着,对方定然会生出十二分的警惕,紧盯着他们俩,那她的打算自然也就落空了。 因此林惜当即就按住了沈靖远,对他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不行!”沈靖远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如今他俩都手无寸铁,他不可能让林惜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真的不用。”林惜见他没理解自己的意图,不由得有些急了,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靖远被她这副固执的模样气得眉头紧锁,正准备开口质问她是不是忘了在来之前答应过自己什么,却被一道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沈先生,沈太太,是有什么不便吗?” 原本站在约翰先生身侧的李健夫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面带微笑地开口询问道,而对面的约翰先生也正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 “不知可否借用一下这里的盥洗室?”林惜抢在沈靖远之前开口。 “当然。”李健夫闻言怔了怔,随即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语气温和道,“就在走廊的尽头,我让人为您引路。” 林惜在桌子下按了按沈靖远的手,不动声色地朝他使了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起身对着李健夫开口,“不用麻烦了,你给我指一下方向就行。” “不麻烦,让客人独自去盥洗室,实在是件十分失礼的事,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出去叫人。” 李健夫的语气十分温和,态度透出几分不容置疑,说着就转头朝着约翰先生躬了躬腰,像是在请求他的指示。 “想来您与沈先生都有些疲惫了,我先让人领沈太太去盥洗室,再让侍者送些糕点进来,您与沈先生先歇息片刻,如何?” 约翰先生闻言,眼珠转了转,下意识又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松了口气似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李,你去吧。” “好的。”李健夫站直身体,转身朝林惜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太太,请跟我来。” 林惜点了点头,正准备跟上他,指尖却忽地被人攥住了。 她心底一紧,生怕沈靖远依旧坚持要陪着自己一起,不由得低头看向了他。 可出乎林惜意料的是,沈靖远却只是定定看了她一眼,而后垂下眼睑,低声说了句“快去快回。”便很快松开了她的指尖。 两人的指尖一触即离,沈靖远的语气也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但看着他低垂的睫羽,林惜的心跳却没来由地乱了一瞬。 她下意识捻了捻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自沈靖远指腹传来的,一缕未散的温热触感。 林惜垂下眼睑,低声道。 “好。”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0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二) 出了房门,不过片刻,李健夫便招手叫来了一名女侍者,低声对她交待了几句什么,这才笑着对林惜点点头,语气恭敬道:“沈太太,盥洗室就在走廊尽头,请随侍者去吧。” 林惜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对着那依旧杵在门口、跟柱子似的黑衣男子翻了个白眼,这才跟在那女侍者身后,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李健夫站在门口,目送着她们离开,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直到确认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拐角,他眼中的笑意瞬间冰消雪融,被一片冷厉所取代。 他收回目光,脸上的温和面具彻底摘下,转身朝那黑衣男子招了招手。 那黑衣男子立刻收敛了先前刻意表现出的倨傲,快步上前,对着李健夫深深鞠了一躬,态度极为恭顺,开口吐出一串流利的倭国语。 “铃木様、ご用命はありますでしょうか?”(铃木大人,有何吩咐?) 李健夫,或者说是铃木,朝林惜离开的方向冷冷瞥了一眼,又扫过身后紧闭的房门,眼中阴鸷之色更浓。 他压低了声音,用倭国语对那黑衣男子急速吩咐道。 “里面的男人太过狡猾,约翰那个废物根本套不出他的真实底细,不必再浪费时间周旋了,等那个女人回来,立刻发信号让武士们进来动手!” 黑衣男子神情一凛,没有任何质疑,立刻挺直身体,行了一个标准的倭式军礼,沉声应道:是! 随即,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身影迅速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显然是去调动人手了。 另一边,林惜跟在脚步细碎的女侍者身后,看似目不斜视,实则眼角的余光正飞速地扫视着周围。 走廊里光线昏黄,脚下厚厚的羊毛地毯吞噬了大部分脚步声,只留下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窸窣声。 两侧的一扇扇房门紧闭着,在壁灯投下的阴影里沉默伫立,装饰华丽却毫无生气。 看起来,这俱乐部的环境与她以往在沪上去过的那些高级娱乐场所似乎并无不同。 但很快,那种自她和沈靖远踏入俱乐部大门起,便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便攫住了她。 太安静了。 因着林司令千金的身份,林惜自幼便接触过不少洋人,也参加过不少夜宴舞会。 但凡是在沪市有些头脸的洋人,就没有不爱热闹的,特别是此刻—— 林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腕表,指针已指向五点一刻,此时应正是洋人们乘着车马,参加晚宴,奔赴舞会,准备在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舞池里放纵一夜的热闹时刻。 此刻的俱乐部大厅里,应该流淌着欢快的爵士乐,觥筹交错的脆响,男男女女放肆的调笑与舞步声……那是一种近乎放纵的,充满生命力的嘈杂。 可这里,这座位于津门最繁华租界区的“洋人俱乐部”,此刻却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林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去听周围的动静,可除了她和侍者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以及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她却几乎听不到任何属于娱乐场所该有的声响。 即使是已经猜到今日的邀请是一场鸿门宴,可此刻的林惜却还是忍不住有些脊背发寒。 “今夜约翰先生是包场了吗?我瞧着周围有些安静。”林惜将目光投向了前面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侍者,故作轻松地开口。 那女侍者闻言,脚步顿了顿,却没有立即回答林惜的问题,而是停顿了片刻,才低声回了一个简短的,“是。” 见她并不打算多说的样子,林惜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试探道。 “亨德尔洋行果然是财大气粗,想来约翰先生经常来你们这里谈生意吧?他给赏钱大方吗?” 女侍者脚步不停,依旧只是回了个简短的“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张口闭口只会说‘是’,你们做侍者的,不应该都能说会道吗?”见这人油盐不进,林惜眼珠转了转,做出一副被惹恼的模样,语气不耐道。 “怎么?难不成你还瞧不起我?我可告诉你,我丈夫可是约翰先生的贵客,今天专门来和他谈大生意的,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没了工作……” 林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将颐指气使,狐假虎威的模样演了个十成十。 “沈夫人。”那女侍者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林惜,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怎么?知道怕……”林惜心下一动,下巴微抬,漫不经心地对上女侍者的目光,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女侍者似乎没有注意到林惜的异常,一双瞳色极黑,瞳仁极大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将死之物。 “盥洗室到了。”她幽幽开口,有些沙哑怪异的口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还有别的工作,就先行离开了。” 林惜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这才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那双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睛上移开。 她挺了挺脊背,勉强压下自后背漫上来的一缕寒意,做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提高了几分声音道。 “大胆!什么工作能有伺候我这个贵客重要,你要是感先行离开,我绝对会告诉约翰先生,说他底下的人待客不周……” 听见林惜的威胁,那女人脸上却不见丝毫悔怕,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弧度,也不等林惜说完,便朝她鞠了一躬,说了句“抱歉”,而后便自顾自转身离开了。 “你!”林惜像是被她这副无所畏惧的态度气到,狠狠跺了下脚,指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发誓,“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便气冲冲地转身进了盥洗室,而那女侍者在听到她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后,微微偏过头,眼中升起一抹不屑,语气嘲讽道,“愚蠢的华国女人。”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1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三) 房间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见李健夫和林惜出去了许久都未返回,坐在书桌后的约翰先生神色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着,目光频频投向紧闭的房门,额头上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靖远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坐立不安尽收眼底,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他抬起手,优雅地看了看腕表,语气平淡道:“约翰先生,已经快五点半了,从方才的交谈来看,你我双方的合作理念似乎并不一致,我想,今天这笔生意,怕是谈不成了。” 约翰先生闻言,神色猛地一紧,慌忙掏出手帕擦拭额头,扯着脸强笑道:“沈先生,不要着急,我对与您的合作是抱有极大诚意的!” 说着,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紧闭的房门上收回,看向沈靖远道:“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晚餐,不如我们移步餐厅,边吃边谈?很多事情,在饭桌上更能敞开心扉嘛……”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约翰慌乱之下忘了掩饰,沈靖远只觉他这一紧张起来,原本蹩脚得需要不时依靠翻译才能顺利交流的华语,都变得流畅起来。 沈靖远心下冷夏,正欲干脆地回绝,门外却突兀地传来了一道拔高的,带着明显惊慌与痛楚的嗓音。 “啊!” 听见这道声音,沈靖远脸色骤然一变,霍然起身,全然不顾桌子后面想要阻止他的约翰先生,几个大步便冲到门前,猛地拉开了厚重的实木门。 只见光线昏暗的走廊里,林惜跌坐在厚厚的地毯上,一张脸苍白如纸,秀气的眉头紧紧拧着,捂着脚踝,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月牙!”沈靖远眼神一紧,上前一步就要俯身去扶她。 就在这时,旁边却传来了一道有些疑惑的声音:“沈夫人这是怎么了?”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健夫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另一头,手里端着一个放着酒瓶酒杯和几样甜品的托盘。 见两人的目光望过来,他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担忧,目光落在跌坐在地的林惜身上,语气带着疑惑,“沈夫人怎么坐在地上了?” 他脸上虽然笑着,但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深处,是一片冰冷的审视。 林惜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想到那个女侍者诡异的眼神,以及自己方才自己观察打探到的信息,她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添了几分雪色。 林惜下意识地避开了李健夫的视线,转而抓住沈靖远的胳膊,带着委屈的哭腔道:“我……我脚扭了,好痛……” 沈靖远闻言,眉头紧蹙,立刻就要低头去查看她的伤势,“哪只脚?让我看看。” 林惜忙就势拉住他的手,引导着他的掌心覆上自己右脚脚踝,与此同时,指尖飞快地在他掌心里划动了几下。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微扭曲,却又无比清晰的“倭”字,沈靖远眼神骤然一凛,先前与约翰和李健夫周旋时产生的种种疑窦,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一个无比清晰的答案。 约翰或许确实是亨德尔洋行的人,但显然已被以李健夫为首的倭国势力收买或控制,今日这场所谓的“商务洽谈”,从头至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他们的鸿门宴。 虽然对方的目的尚未完全明朗,但从方才约翰和李健夫言语间小心翼翼的试探来看,他们显然还未完全摸清自己的底细,故而不敢贸然动手,仍在试图套出他的真实身份。 而这也正是沈靖远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的底气所在——对方有所顾忌,便不敢轻易对他们下死手。 心中虽然已经翻江倒海,沈靖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顺着林惜的表演,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责备与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他手臂微微用力,动作轻柔地将人扶了起来,“脚还能不能走?” 对上他的目光,林惜知道他明白了自己想要传递的消息,不由得心下稍安,面上却继续发挥,又是痛呼又是埋怨,声音带上了十分的娇纵跋扈。 “这是什么破地方嘛!一个服务员高傲得不得了,说她几句,竟然就就撇下我跑了!” “走廊里黑灯瞎火的,地上还铺这么厚软的地毯,坑坑洼洼的,害得我脚都崴了,痛死了!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去,现在就回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抓着沈靖远的手臂,身体微微颤抖,将一个大受委屈,疼痛难忍又耍着性子要离开的富家太太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靖远则配合着她,一边温声安抚着怀里的妻子,一边转头朝追了出来的约翰先生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了约翰先生,内人扭到了脚,我得送她去看医生,这就先行离开了。” “不……”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约翰先生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十分为难的表情,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开口挽留,却苦于没有正当的理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用这么麻烦……”一道阴低沉的声音强势地打断了约翰先生的话头。 走廊另一头的李健夫——准确来说是铃木,姿态优雅地端着托盘缓缓走到了几人身边。 “俱乐部里就有医生,他可以为沈太太治疗脚伤。” 铃木一边开口,一边对着一旁嘴唇哆嗦的约翰点头示意道:“您说对吧,约翰先生。” “对……对……”约翰先生身子一僵,下意识点了点头,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里闪过一抹希冀,忙不迭地开口道,“我,我这就去叫医生。” “不用了!”沈靖远紧了紧搂着林惜的手,冷冷开口拒绝了铃木的提议,“我们自己会找医生,就不必劳烦约翰先生这个‘主人’跑一趟了。” 铃木像是没听出沈靖远语气里讽刺他“越俎代庖”的意味,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越发阴沉起来,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强硬。 “这可不行,沈夫人的脚伤看着严重,可不能拖,还请两位移步房内,‘医生’这就过来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走廊两头便突然响起了阵阵细碎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皮革碰撞的闷响,骤然落入了林惜耳中。 她猛地抬头,望向走廊一边,只见走廊尽头处,十来名穿着黑衣黑裤,举着长刀,面色沉穆的倭国武士,正脚步匆匆地朝着这边压来!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2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四)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走廊两边迅速逼近的几十道人影,沈靖远目光骤凝,下意识将林惜护到身后,望向笑得一脸风轻云淡的李健夫,声音冷沉。 李健夫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托盘递给一旁的一名黑衣武士,转头朝着一旁满头大汗的约翰微微点了点头。 “约翰先生,多谢您今日的协助,您的夫人与孩子稍后会随着谢礼一同送到您府上的,现下您可以先行离开了。” 正扶着门框,满脸紧张地紧盯着众人的约翰闻言,顿时身子一抖,深呼出一口气,朝着脸色难看的林惜二人投去个略带同情的眼神,嘴唇蠕动了半晌,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拔腿快速离开了。 “沈先生勿要惊慌。”见约翰离开,李健夫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满脸警惕的沈靖远二人,“不过是想请沈先生和沈太太移步屋内,配合我们询问一些事情罢了。” 或许是见沈靖远两人已插翅难逃,李健夫的声音没有了方才刻意伪装出的低沉,文绉绉的用词配上他带着明显倭国口音的腔调,显得格外违和。 “若是我们不配合呢?”沈靖远将林惜护在身后,眼神冷峻。 “不配合?”李健夫似乎被沈靖远这句有些不自量力的话给逗乐了,有些不屑地轻笑一声,两边的黑衣武士便十分默契地朝林惜二人逼近了一步。 雪亮的刀锋随着武士的动作,在昏暗的走廊里晃动出片片光影,将林惜本就苍白的脸色映照得越发失了血色。 “沈靖远……”她忍不住伸手,紧紧攥住了沈靖远的衣角。 “别怕。”即使被这么多手持利刃的武士围着,沈靖远脸色也未见丝毫慌乱,他微微侧过脸,对着林惜柔声安慰了一句,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李健夫,无声地与他对峙。 见他沉默下来,李健夫只以为他是妥协了,不由得微微勾唇,挥了挥手,示意两旁的武士后退了半步,而后对着沈靖远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请吧,沈先生。” 感受到指尖下沈靖远紧绷的肌肉,林惜便知道他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得那样云淡风轻。 “沈靖远,不要硬来。”她凑到沈靖远耳边,压低了声音开口。 沈靖远的目光微凝,即便林惜不说,他也知道此刻和对方硬碰硬,不是明智的选择,因此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对着李健夫沉声道。 “若只是询问事情,我与太太自会配合,可若是另有所图,只怕……” “当然。”见沈靖远态度松动,李健夫……或者说铃木健一郎紧绷的心弦不由得微微一松。 铃木很清楚,此刻虽然看似胜券在握,周围全是帝国精锐的武士,只要他一声令下,眼前手无寸铁的二人便会如同砧板上的鱼肉,随他宰割。 但是——他煞费苦心布下今天这个局,目标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进行一场毫无价值的屠杀。 他的图谋要大得多。 华国地大物博,自古以来便是帝国仰慕的存在,可自打那群蓄着长辫子的家伙成了华国的统治者,这种仰慕便渐渐变了味。 想到帝国狭小的本土和匮乏的资源,再看眼前这片广阔富饶,却被那群无能的长辫子人搞得一塌糊涂,任由那些西洋人作威作福的土地,一种“天命所归”的使命感夹杂着强烈的占有欲便油然而生。 既然华国人无用,能将大片的土地和资源拱手送给西洋人,那帝国又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建立大一统的“东倭共荣圈”来将西洋人赶出去,重振华国当年在世界的雄风呢? 秉持着这样狂热的想法,他的老师,帝国战略的制定者之一,一手操控了帝国在北方的渗透。 扶持伪帝,干预政治,垄断经济,开设学校……在华国北方成功的渗透经验证明,这条“共荣”之路是可行的。 而尝到甜头的老师,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华国更富庶的南方。 然而,南方的情况远比北方复杂,抵抗也更为顽强,帝国势力的推进屡屡受挫,这让他和老师都深感挫败与焦急。 正因为如此,当得知有南方来的神秘买家意图大量采购军火时,铃木和他的老师都意识到,这是一个潜在的重大突破口。 在华国,地方军阀私购军械是重罪,而如此大批量地采购军械,显然不是小打小闹的个人买家,背后必然牵扯到实权人物。 如果能够确认这人的身份,顺藤摸瓜找出他身后的官员,掌握确凿证据,进而威逼利诱,就有可能为帝国在南方打入一个坚实的楔子。 于是,才有了礼和洋行的贝克忽然被巧妙调离,约翰被威逼利诱配合演戏,以及今天这场针对眼前两人的完美陷阱。 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擒获这条可能通向南方某股军阀核心的“大鱼”。 现在,鱼已入网,铃木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他需要小心拿捏分寸,既要让沈靖远充分感受到绝望和压力,意识到反抗是徒劳的,又不能彻底摧毁其意志,或是逼得对方鱼死网破。 一个活着的、能够被控制的人,其价值可远远超过一具冰冷的尸体。 眼前人将是帝国经营南方战略的一把关键钥匙,而他铃木健一郎,则会是帝国大计的不世之臣! 想到这里,铃木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却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但唇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沈先生,沈太太,请吧?”铃木微微躬身,再次做出邀请的手势。 沈靖远敏锐地从他乱了一瞬的呼吸中察觉出他情绪的起伏,不由得抿了抿唇,微微敛眸,不着痕迹地飞快觑了眼手上的腕表。 “还望阁下言而有信,问了问题后便放我与夫人离开。”沈靖远伸手滑进林惜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抬眼冷冷看向对面笑得一脸伪善的铃木。 “这是自然。”铃木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开,语气认真道,“帝国做事,向来最讲诚信。”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3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五) “沈先生,不用这么紧张。”再次合上的房门内,铃木端坐在那张原本属于约翰的宽大红木书桌后,姿态闲适地看向对面姿态紧绷的沈靖远二人。 “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你的……来历了。”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刻意拉长了尾音,看似询问,实则已是赤裸裸的盘查。 沈靖远冷哼一声,面上讥讽之色毫不掩饰,“开诚布公?铃木先生,恕沈某直言,您的华文似乎还需精进。” “据我所知,‘开诚布公’需双方都拿出诚意,而非像眼下这般……”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环视一圈周围持刀而立的武士,这才语气讥讽道,“刀兵相向,以势压人。” 被如此直白地讽刺,铃木脸上却不见半分恼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沈先生说得对,是我用词不当,失礼了。”他微微前倾身体,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那么,就让我先表示一下诚意,在下铃木健一郎,并非什么商人助手,而是帝国陆军特高课津门机关长。” 说到自己的职务,铃木的眼中透出几分难以抑制的自得之色,却又很快掩饰下去,“今日冒昧请沈先生前来,实是出于一片仰慕结交之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措辞,紧接着才继续用那套冠冕堂皇的腔调说道:“我的老师,德川先生,一直十分喜爱贵国南方的热闹繁华,时常感叹未能亲身体验,广交朋友,领略风土人情。” “当然,我本人是个务实的人,若能通过沈先生结识您身后的‘东家’,进而与南方诸位贤达建立联系,实现商业上的合作,互利共赢,共谋发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知是已经笃定能从沈靖远嘴里挖出东西,又或是对眼前的情形有着十足的把握。 对于沈靖远的试探,铃木并没有遮遮掩掩,反而还十分大方地交代了来历,语气里更是特意加重了“合作”与“共谋发展”,眼神灼灼,其中的野心昭然若揭。 在听到“德川”这个姓氏时,沈靖远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这个姓氏,正是当年在前廷废墟上拥立伪帝的倭国核心贵族之一。 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在亲耳证实对方来自那个臭名昭着的特务机关,且背后站着如此人物之时,沈靖远还是不由得心头一凛,寒意顿生。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面上依旧维持着冷峻,语气平淡地敷衍道:“铃木先生恐怕是找错人了,沈某的东家,不过是沪上普普通通的商人,做些小本买卖,至于购置些器械,也不过是这乱世之中,求个自保罢了,实在当不起‘合作’二字。” 见沈靖远并不配合,铃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依旧维持着耐性,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做出推心置腹,循循善诱的姿态。 “沈先生,何必如此戒备?”铃木的声音放缓,听起来十分诚恳,“你我都是明白人,这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无非是实力与保障,贵东家既然有魄力采购如此数量的军械,想必也是志向远大之辈。” 他观察着沈靖远的表情,继续道:“我们帝国,实力雄厚,无论是在资金、技术,还是……国际影响力上,都能提供远超你想象的支持。” “华国有句古话,叫做良禽择木而栖,只要贵东家愿意与我们合作,不仅这批军火可以以最优惠的价格,甚至以‘援助’的形式提供,未来更多、更先进的装备也绝非难事,届时,贵方在南方的影响力,必将无人能及。” 见沈靖远依旧面无表情,铃木又抛出一个十分诱人的条件,“至于安全,沈先生更不必担忧,帝国在华东、华南亦有不少‘朋友’,足以确保我们的合作顺利进行。” 他甚至试图描绘一个“美好”的蓝图:“想想看,沈先生,若我们合作,打通南北商路,凭借帝国的资源与贵方在南方的根基,何愁大事不成?届时,财富、权势,唾手可得,这才是真正的‘和气生财’,不是吗?” 然而,无论铃木如何巧舌如簧,描绘的合作前景如何“光明”,沈靖远始终不为所动。 他要么垂下眼睑,避重就轻地回应,要么便干脆沉默以对,只用冰冷而戒备的目光回视对方,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表演。 这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终于耗尽了铃木最后的耐心。 铃木脸上最后一丝伪善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眼中浮起阴鸷之色。 他冷哼一声,语气变得冰冷,“看来,沈先生是打定主意不给我这个面子,不打算‘和气生财’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让沈先生认清现状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沈靖远闻言,顿时神情一肃,下意识紧绷了全身肌肉,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然而,铃木阴恻恻的目光却越过了沈靖远,如同毒蛇般,锁定在了他身后只露出半张惨白小脸和一双惊惶眼眸的林惜身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方才只顾着与沈先生谈正事,竟把尊夫人给冷落了,实在是失礼。”铃木忽然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假笑,语气缓慢而低沉,“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方才在走廊上,沈夫人似乎不小心扭到了脚?” 林惜闻言,身子顿时猛地一颤,心中警铃狂响,指甲几乎要掐进沈靖远的胳膊里。 沈靖远面色瞬间紧绷,伸手将林惜牢牢护在身后,毫不退缩地对上铃木的视线,“不劳铃木先生费心!只要放我们离开,沈某自会带内人去找最好的大夫!” 铃木却只是阴冷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怠慢客人,尤其是让女士受伤,是主人家最大的失礼,正好,我这里有随行的医生,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处理各种疑难杂症。” 说着,他抬起手,轻轻一挥,“惠子。” “是!”一声干脆利落的女声应声而落,紧接着,一名身形矫健的女子越众而出。 林惜定眼看去,不由的瞳孔微缩,那人正是之前引领她去盥洗室的那名女侍者。 此刻的她没有了方才故作恭顺的模样,脊背挺直,下巴微扬,周身萦绕着一股微妙的傲慢。 “带沈夫人下去,好好‘检查’一番,务必……‘周到’些。”铃木的眼神从林惜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扫过,“贴心”地嘱咐道。 “是!”惠子躬身领命,随即转向林惜,那双黑沉沉的瞳仁里闪烁着像是鄙夷又夹杂着病态兴奋的光芒。 对上她那仿佛盯上猎物的毒蛇一般的眼神,林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将沈靖远抓得更紧,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铃木似乎很满意林惜恐惧的反应,在一旁状似无意地阴恻恻补充道:“沈先生不必担心,惠子曾就读于帝国最顶尖的医学院,尤擅解剖学,对人体结构最为了解不过,由她为尊夫人检查,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你敢!”眼见着惠子朝自己一步步逼近,从方才的恐惧症回过神来的林惜顿时身子一僵,瞪着眼睛色厉内荏地厉声呵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沈靖远闻言,不由得眼神一变,下意识紧了紧握着林惜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可林惜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没有注意到他的提醒,满脸愤恨地瞪向铃木,再次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敢动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似乎是没料到林惜竟然这么不经吓,铃木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颇有兴味地看向她,语气讥讽道,“沈先生都说了,你们不过是普通商人罢了,难不成沈夫人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不成?” “呸!”林惜被他这轻蔑的语气气得不轻,张嘴就啐了他一口,不服气地从沈靖远身后探出头来,愤愤不平道,“你才见不得人,你全家都见不得人?你可听好了,我的身份就是……” 沈靖远见她冲动之下要自曝身份,心下一惊,忙伸手要拦,可林惜的下半句话却已经脱口而出。 “我的身份就是——你姑奶奶!”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4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六) “我的身份就是——你姑奶奶!” 林惜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一瞬。 “呵!沈夫人……”片刻过后,铃木有些阴沉的嗓音打破了一室寂静,他缓缓起身,面上最后一丝假笑彻底散去,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惜,语气低沉道,“果真是胆色过人。” 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就是不知道您的骨头……是否也像您的嘴巴一样硬。” 说着,他略一点头,朝着同样面色阴沉的慧子命令道:“惠子,你还在等什么?想来沈夫人的伤势不轻,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还不快带她下去‘检查’!” “是!铃木大人!”惠子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转向林惜二人,大跨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拉扯躲在沈靖远身后的林惜。 沈靖远目光一凝,端起桌上的茶杯,手腕翻转,那装着茶水的茶杯便飞了出去,砸向惠子的手背。 惠子显然训练有素,反应极快。 眼见茶杯裹挟着劲风袭来,她脸色骤变,手腕猛地一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飞溅的茶水却还是泼湿了她半截衣袖。 青花瓷杯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惠子又惊又怒,正欲开口斥骂,余光里却飞快闪过一道黑影。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动作,下一秒,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又软软滑落在地。 “唔!” 倒地的瞬间,她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胸腔处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剧痛。 喉咙里涌上浓烈的腥甜味,惠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蜷缩起身子,死死捂住胸口,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八嘎!” 铃木的厉喝伴随着惠子的咳嗽声同时在房间里炸响。 沈靖远面无表情地收回腿,站定身形,将面色发白的林惜重新护回身后,目光冷冷射向满脸惊怒交加的铃木,语气冷肃道:“我说过了,内子的事,不劳阁下操心。” “你……!”铃木没料到这人在这样重兵环绕情况下,竟然还敢暴起伤人,登时被气得胸膛起伏,呼吸不畅。 惊愕过后,便是滔天的怒火,他额角青筋暴起,怒极反笑,道:“好!很好!沈先生,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声色俱厉地咆哮,“抓住他们!” “是!” 周围早已蓄势待发的黑衣武士们齐声应喝,纷纷举起手中雪亮的武士刀,如潮水般向中央的两人步步紧逼。 感受到林惜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不停颤抖,沈靖远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叮嘱道:“跟紧我,别怕。” 随即,他转过头,将全部心神放到了四周缓缓逼近的武士身上。 眼看着沈靖远和林惜的身影即将被黑压压的武士吞没,铃木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得意,他抬脚向前逼近,嘴上却假惺惺地补充道:“别伤了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恶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穿过门板,打破了屋内近乎凝滞的空气。 紧接着,一个有些慌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铃木大人,不好了!请您快开门!” 听见这道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原本步步紧逼的武士们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纷纷将目光投向脸色骤变的铃木。 铃木眉头紧锁,正欲开口呵斥门外之人,却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犀利,射向被围在中央的沈靖远。 果然,他敏锐地捕捉到,沈靖远在听见门外动静的那一刹那,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虽然极其短暂,却足以让铃木心中警铃大作。 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难怪他敢在这么多名精锐的武士面前动手,这个狡猾的华国人,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外面的救援! “华国人,果然狡猾!”铃木瞬间明白过来,咬牙切齿地瞪着沈靖远,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沈靖远毫不退缩地对上他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平静的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反讽的意味,“礼尚往来而已。” 铃木闻言,眼神顿时更添了几分阴鸷。 “铃木大人?!事情紧急,洋人……工部局的巡捕来了!还请您快开门!”或许是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门外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铃木恶狠狠地剜了沈靖远一眼,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挥了挥手,示意武士们暂缓行动,这才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沉声道:“进来!”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穿着侍者服饰、身材矮小的倭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看到满屋持刀的武士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吓得脸色一白,慌忙低下头,迈着小碎步快速挪到铃木身前,凑到他耳边,快速禀报着情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惜紧张地从沈靖远肩膀后探出头,偷偷打量不远处的铃木。 只见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脸色便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先是愕然,继而转为暴怒,最后凝固成不甘和怨毒。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惜的注视,他忽然猛地转过头,那双充满血丝和狠戾的眼睛正好与林惜惊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林惜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吓得浑身一颤,脖子一缩,重新躲回了沈靖远身后。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数十人压抑的呼吸声起伏可闻,空气凝重得仿佛要凝固。 片刻后,铃木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一把揪过那名矮小侍者的衣领,凑到他耳边,飞快吩咐了几句。 那侍者脸色一变,露出几分惊惶和犹豫,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在铃木杀人般的目光逼视下,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踉跄着冲出了房间。 等到那侍者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铃木才缓缓将目光重新投向沈靖远,语气里满是不甘心的挫败。 “沈先生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劳动工部局出面,真是不简单。。” 沈靖远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语气淡然道:“不过是生意场上的一点薄面,碰巧罢了。” “能将生意做到让工部局都如此紧张的地步,想来沈先生背后的‘东家’,定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铃木湿冷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沈靖远脸上逡巡,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沈靖远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紧了紧握着林惜的手,感受到她手心一片冰凉,不由得挺直了脊梁,语气不卑不亢道。 “既然工部局的朋友已经到了,想必铃木先生也不想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是否可以放我与内人离开了?” “当然——”铃木眼中闪过浓烈的不甘和挣扎,但下一秒,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狂热所取代,“不行!” “既然沈先生已然知晓我的身份,却不愿与我大帝国合作,那么……”铃木缓缓上前,逼近沈靖远二人,眼神狠厉,“就别怪我狠心了。” “杀了他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铃木一把夺过身旁武士手里的刀,朝着沈靖远砍了下来。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5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七) “杀了他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铃木脸上最后一丝伪善彻底消失,他猛地一把夺过身旁武士手中的武士刀,刀锋划破空气,朝着沈靖远当头劈下! 沈靖远眸光骤然一紧,反应极快,抬脚狠狠踹在沉重的红木书桌边缘。 “砰!” 厚重的书桌被巨力踹得翻倒出去,直直撞向扑来的铃木。 铃木没料到沈靖远反应如此迅速,脸色一变,急忙收刀侧身闪避,书桌擦着他的衣角轰然倒下,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八嘎!”铃木看着倒在地上的书桌,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杀了他们!” 周围的武士们顿时如梦初醒,如同被激怒的狼群,纷纷举刀,朝着林惜二人猛地扑了上来。 沈靖远一把将林惜紧紧揽到身前,看准一个最近的武士劈来的刀势,侧身避过的同时,猛地踹出一脚,正中那武士的胸口。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武士惨叫一声,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倒身后两人。 与此同时,沈靖远出手如电,精准地扣住另一名武士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在那武士吃痛松手的瞬间,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刀。 刀入手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他手腕翻转,反手一劈,闪着寒光的武士刀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血光迸现,一名试图从侧面偷袭的武士被齐腕斩断手掌,发出凄厉的惨嚎。 尽管在惨叫响起的瞬间,林惜便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睛,但当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眼角和脸颊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颤,将牙咬得死紧。 “拉紧我,别怕。”察觉到林惜骤然绷紧的身体,沈靖远挥出一刀,逼退身前围上来的武士,微微侧头,温声安慰道。 不远处的铃木看见这一幕,目光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他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咬牙切齿地对着众武士吼道:“为了帝国的荣誉,都给我上!” 武士们闻言,顿时犹如被打了鸡血的斗犬一般,嘶吼着再度扑了上去。 沈靖远一手持刀,刀光闪烁间或格挡或劈砍,另一只手则始终牢牢护着林惜,在刀光中穿梭。 他不愧是浦江军校出身,又在军营摸爬滚打了好些年,面对着如狼似虎,前仆后继扑上来的敌人,却不见半分慌乱,刀法狠辣精准,每每总能以最小的动作化解致命的攻击,甚至反杀对手。 但铃木显然是下了必杀之心,武士们也如同被洗脑般,全然不顾伤亡,被击退一波,立刻又有新的一波不要命地扑上来,不过数十人,却硬生生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双拳难敌四手,纵使沈靖远能够以一敌十,但在对方的车轮战下,沈靖远的呼吸也渐渐开始变得粗重,手臂和后背也被刀锋划开了几道口子。 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浸湿了深色的西装,但他护着林惜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过。 林惜被他护在身前,虽然没有受伤,但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感受着沈靖远胸膛的剧烈起伏和偶尔因吃痛而瞬间绷紧的肌肉,还是不由得脸色惨白。 “砰!”沈靖远不知道第几次踹飞了扑上来的一名武士,收腿之时却被另一道刀锋险险划破了裤腿。 他反手拍掉了那人手里的刀,带着林惜后退两步,大口喘气,平复着呼吸。 就在这喘息的功夫,林惜的余光里却猛地瞥见一道诡异的雪亮刀光,正悄无声息地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朝着沈靖远毫无防备的肋下刺来。 “小心!”几乎是本能反应,林惜脑中一片空白,用尽全身力气尖叫一声,同时猛地伸手狠狠推了沈靖远一把。 沈靖远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敌人,被林惜这突如其来的一推,身形顿时一个趔趄,向旁侧晃去。 也正是这一晃,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刀,刀尖擦着他的西装划过,割开一道裂口。 沈靖远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刀,砍断了那名偷袭武士的脖颈。 鲜血喷涌的同时,他迅速回头,便看到了林惜因用力过猛而摔倒在地,正狼狈地就势一滚,躲开了另一名武士紧随其后劈下的刀锋。 那武士见一击不中,面目愈发狰狞,再次高举武士刀,眼看着就要朝着刚刚翻身、尚未站稳的林惜头顶落下。 沈靖远目眦欲裂,心中戾气暴涨,不顾身后袭来的攻击,强行扭身,手中的武士刀在空中化作一道残影,在那武士的刀即将落在林惜身上的前一刻,硬生生将它截成了两段。 “铮!” 金属相接的刺耳声乍然响起,沈靖远顾不上虎口被震得裂开的剧痛,猛地挥下手里的残刃,一刀砍在了那武士的的肩上。 “啊——!”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几乎刺破耳膜,那武士捂着喷血的断臂伤口,踉跄着倒地,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而跌坐在他不远处、被滚烫的鲜血浇了一头一脸的林惜,仿佛被这惨状和血腥味彻底惊醒,身子猛的一抖,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像是被某种求生本能驱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上前,一把抓起了那只还死死握着刀的断手,用力将刀掰下,然后双手握紧刀柄,对着地上仍在哀嚎翻滚的武士的脖子,咬牙狠狠砍了下去! “噗!”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温热的血再次溅了她满身满脸。 林惜却仿佛魔怔了一般,半跪在血泊中,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朝着那几乎被砍断的脖颈挥刀。 直到那颗头颅仅剩一层皮肉连着躯干,她一身浅色的旗袍早已被鲜血浸透染红。 原本盘得精致的发髻完全散乱,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脸颊上,混合着血污,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上来的复仇厉鬼,令人胆寒。 这骇人的一幕,终于让周围那些仿佛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的武士们动作齐刷刷地一顿,眼中露出惊惧之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沈靖远趁此机会,飞身扑上前,捡起一把不知是属于哪具尸体的刀,同时一脚踢开林惜面前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长臂一伸,将还在机械挥刀的林惜猛地从血泊中拉了起来,迅速退到墙角,将刀横在胸前,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震慑住的敌人。 林惜手里死死握着那半把残刀,鼻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感受到她不停颤抖的肩膀和冰凉的体温,沈靖远面色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飞快侧过头,贴在她被血水和汗水浸湿的耳边,用尽量平稳沉着的嗓音安慰道:“别怕,别怕,他已经死了。” 原本仿佛陷入杀戮梦魇一般的林惜,在听到这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后,猛地瞪大了双眼,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映出沈靖远染血的半边侧脸。 她身子猛地一颤,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颤抖着嘴唇喃喃道。 “沈靖远……我…我杀人了……” “嗯。”沈靖远抿了抿唇,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替她将黏在脸颊上,被血水打湿的乱发别到耳后,“很厉害。” 喜欢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请大家收藏:()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6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八) “什……么?”林惜有些迟疑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迷茫。 “我说——”沈靖远的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很厉害,你杀掉了我们的敌人。” “如果不是你,我刚刚就会死在那人的刀下。”说着他深深看了林惜一眼,而后转过头,将目光落到场上仅剩的十来名武士身上,眼中渐渐浮起凝重之色。 沈靖远的声音因着方才的打斗而有些沙哑,却无比清晰地落入了林惜的耳中,仿佛一阵清凌凌的风,吹散了弥漫在眼前的血色迷雾。 她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渐渐定格在沈靖远因着急促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以及被鲜血染红了的半边下颌上。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林惜不由得心神一凛,不顾满手血污,忽然踮起脚凑到沈靖远耳边,飞快地用气声道:“擒贼先擒王,往铃木那边靠。” 沈靖远目光微凝,警惕地看向被武士们层层护住的铃木,却一时没有动作。 他何尝不知擒贼擒王的道理?方才厮杀时也一直试图在向铃木的方向突破,但显然这些倭国武士们也不蠢,即使是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也始终将铃木护在人群后,根本没有靠近他的机会。 除此之外,经过方才那番缠斗,他如今虽然看着要比倒在地上的数十具断手断脚的尸体幸运得多,只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但只有沈靖远自己知道,他的体力正在在飞快流失,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能强撑着身体不倒下已是拼尽了全力,更何谈越过这么多人擒住铃木。 不过,若是拼上这条命拖延住剩下这些人,倒是可以为林惜争取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沈靖远的目光沉了沉,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士刀。 林惜不知道沈靖远心里的想法,见他没有回应,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正欲开口,却被沈靖远打断了。 “我拖住他们,你往外跑,走廊尽头右手方向有扇窗,跳出去往大门跑,工部局的人应该还没走,让他们的人送你去玉祥茶楼……” 看着又有要围上来架势的武士们,沈靖远紧了紧手里的刀,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头飞快在林惜耳边交待起来。 听出他话里仿佛交待遗言一般的意味,林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把按住他的手,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的话。 “住嘴!沈靖远,谁要和你演什么‘你先走,我垫后’的戏码 ?咱们一起来的,就是死也要一起死!” 说完,她像是没看见沈靖远不赞同的眼神一样,扔掉手里带血的半截刀柄,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完整的武士刀,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狠狠瞪了沈靖远一眼。 “保着我往铃木身边靠,本小姐有办法带你出去。” 林惜不知道,她这故作凶狠的一眼其实毫无威慑力。 如今的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精心梳理的鬓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和颈侧,混合着暗红的血污,一身浅色旗袍早已被染得斑驳不堪,裙摆甚至被撕裂了几处。 她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与往日那个明艳夺目,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可不知怎么的,撞进她那双满是恼怒却又异常明亮的眼睛里时,沈靖远的心跳却没来由地乱了一拍。 他想起从前,因着林悯的缘故,她没少给他冷脸看,那些颐指气使,理直气壮的冷眼,他看过不少,却从来都是无悲无喜,没什么触动。 然而此刻,这个毫无威力,甚至带着点虚张声势的瞪视,却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底搔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沈靖远在战场上素来杀伐果断,一旦做出判断和决定,极少因外物更改。 他深知此刻最佳的选择就是如他先前对林惜所说那样,他拼死留住人,为林惜拖延出逃生的机会。 可是,就在对上林惜那双映着血色,含着恼怒却亮得惊人的眸子时,他所有冷静的分析、理性的权衡,那份在生死前好不容易筑起的决心,却都像阳光下的冰雪般,悄然消融了。 他甚至没有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几乎是本能地,听见自己的声音用一种近乎顺从的语气,清晰地应道。 “好。” 决心已定,变故只发生在瞬间。 举着长刀缓缓逼近的武士们没有料到,那被他们逼到角落,伤痕累累的华国男人会忽然暴起,犹如做最后抗争的困兽,忽然浑身戾气暴涨,举刀朝他们冲了过来。 被众人护在身后的铃木见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又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停下脚步,脸色涨红地吼道。 “杀了他!” “是!”得到指令的武士们齐声应和,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了上去。 刀光剑影间,注意力全集中在沈靖远身上的众人没有留意到,角落里的林惜像一尾灵活的游鱼,无声地滑出了沈靖远的庇护圈。 林惜猫着腰,贴着墙根阴影疾行,沉默地摸到了另一侧墙壁。 在逼近电路总闸的转角,她忽然伸手,猛地扯断垂落的窗帘绳,将金属扣狠狠砸向了墙上的电箱。 “哗啦!” 墙角落地灯被人一脚踢翻,玻璃灯罩落地,四分五裂。 几乎同时,众人头顶的吊灯忽地一闪,而后骤然熄灭。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唯有那盏倒地的灯盏顽强地吐着一丝微弱的昏黄光晕,将屋内扭曲人的影投在墙壁上,犹如皮影戏一般。 “啊!” “八嘎!怎么回事?!” “灯!灯灭了!” 黑暗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骤然失去视觉,原本训练有素,阵型严密的武士们顿时陷入了一片惊慌失措的混乱。 耳边尽是同伴慌乱的叫骂声、武器无意识挥舞的破空声,以及—— “嘶啦!” “啊!我的胳膊!” “混蛋!你砍到我了!” “小心,那个华国人在这里!” 刀锋划破布料和皮肉的声音,被误伤后的惨叫和怒骂此起彼伏。 在极致的黑暗和恐慌中,这些武士瞬间变成了没头的苍蝇,敌友难分,自乱阵脚。 “安静!” 铃木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在黑暗中响起,盖过了武士纷乱嘈杂的声响。 “不要慌乱,全都背靠背站好!”铃木握紧了手中的武士刀,眯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眼睛试图从黑暗中找出沈靖远的身影。 然而下一瞬,他却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后脑被抵上了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与此同时,一道略显虚弱却又格外冷硬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别动!” 第597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八十九) “别动!” 略显虚弱却又无比冷硬的女声自身后传来,伴着脑后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原本满心怒火的铃木顿时心头一紧,瞬间冷静下来。 “沈太太?”铃木僵着身子,有些不太确定地试探着开口,同时脑子疯狂运转。 这个看起来愚蠢娇弱的华国女人,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跑到他身后的,还有……抵在他头上的东西又是什么? “不想脑袋开花的话,就别动!”林惜厉声冷喝,加重了几分力道,将手中那件又冷又硬的东西往铃木后脑上顶了顶。 那触感,圆润、坚硬、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分明是枪口的形状! 铃木顿时浑身一僵,彻底不敢再动弹,但心中的惊骇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枪?这个华国女人怎么会有枪?! 方才进门时,明明已经仔细检查过,别说那个姓沈的男人的配枪了,就连这女人手包里那把伪装成指甲锉的小刀都被收缴了,她又是从哪里变出的枪? 可抵在后脑的触感那么真实,除了枪口,又会是什么? 电光石火间,铃木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侍者检查林惜手包时,他不经意瞥了一眼,里面似乎有一件东西,大概指节长短,金属外壳,上面似乎还刻着精致的花纹…… 是了,一支口红!一支女士用的口红! 可恶!铃木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被戏弄的暴怒,这狡诈的华国女人,竟然试图用一支口红冒充手枪来威胁他,真是愚蠢又可笑! 铃木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想要朝身后砍去,可在即将动作的一瞬间,却又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这愚蠢的女人不足为惧,可那姓沈的华国男人却棘手得很,不仅杀了他一大半武士,如今更是像鬼一样藏在黑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跳出来给他一刀。 他们既然铤而走险,让这女人来威胁自己,想来那男人虽然凶猛,但如今肯定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否则大可以将他们杀光再出去。 既然如此,他何不将计就计,假装上当,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出手,直接抓住这女人,反过来威胁那沈姓男人? 看他对这女人的在意程度,到时候,无论是让他束手就擒,乖乖为帝国所用,还是直接杀掉他们,不全都是由自己决定吗? 想到这里,铃木强行压下心头立刻反击的冲动,瞬间换上了一副惊恐失措的面孔,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沈太太这是做什么 ?有话可以好好说,何必这样……” “别废话!让你手下的人都退出去,否则我手里的枪可不认人!” 果然,铃木这话刚一出口,他身后的林惜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还十分刻意地将抵在他后脑的“枪”使劲压了压。 “这……”铃木身子适时一抖,语气里满是惶恐犹豫。 “这什么这!你想死吗?!”似乎是见铃木不上当,林惜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急躁。 铃木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急促紊乱的呼吸,以及因过度紧张而微微发抖的身体,连带着他脑后的“枪”都有些不稳。 她过度紧张的表现让铃木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他在心中冷笑:这女人果然是在虚张声势!若她手里当真握着能决定他生死的武器,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慌张。 他心下大定,面上却表现得更加惶恐,一边假意害怕,连连求饶,一边拖延着时间,飞快用眼角余光拼命搜寻沈靖远在黑暗中的位置,却一时无果。 “快……快点!”见他半天不下令,林惜再次焦急开口,语气里透出几分色厉内荏的虚弱。 铃木闻言,身子一抖,仿佛是被林惜吓破了胆,忙哆哆嗦嗦地开口,“别……别开枪,我的命都在您手里,我……我这就让他们出去。” “那就快点,别废话!” “好好好,我这就下令!”黑暗里,在林惜看不见的角度,铃木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握紧了手里的武士刀,“所有武士听令!全都——” 两步开外,秉着呼吸,终于艰难摸到两人身边的沈靖远,一字不落地将林惜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不过瞬间,他便明白了为何林惜那明显底气不足的威胁一出口,他就感到莫名熟悉。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不就和那天两人在船上时,林惜拿着一直口红威胁他时,一模一样吗? 想到这里,沈靖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两人进来时,他因为知晓有工部局这张底牌,且断定这场交谈不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十分配合地交出了自己的枪。 同样的,林惜包里那把小匕首也被铃木等人收走了,两人手无寸铁,她又怎么可能凭空变出一支枪来? 这么明显的破绽,他略一思索便能想到,狡诈如铃木,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可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一副被林惜吓到,毫无怀疑的模样。 除开他真是个不长脑子的废物之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 能了…… 想通其中关窍的沈靖远瞬间头皮发麻,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头顶。 “他手里有刀!快躲开!” 管不了四周虎视眈眈的武士,也顾不得身上骤然崩开,血流如注的伤口,沈靖远猛地起身,朝着林惜的方向扑去。 几乎在沈靖远出声示警的同一瞬间,铃木脸上伪装出的恐惧瞬间被狰狞的杀意取代。 “所有武士听令!全都给我——杀了他们!”铃木吼叫着,一直紧握的武士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猛地扭身,朝着身后林惜的手臂横劈而去。 他沉醉地闭上眼,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女人温热的液体扑面而来,再顺着脸颊滑落的无尽快感。 然而—— “砰!” 一声刺耳的枪声骤然刺破黑暗,响彻整个房间。 第598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九十) 们有枪!” “八嘎!” “铃木大人!” 刺耳的枪声如同惊雷炸响,瞬间撕裂了黑暗,激起一片惊恐的呼喊。 子弹撕裂皮肉的剧痛骤然传来,铃木闷哼一声,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手臂上传来的灼痛感和随之而来的麻木,让他五指一松,那柄原本高高扬起的武士刀“哐当”一声脱手坠落,重重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与此同时,黑暗中的林惜,正死死攥着手中那支仿佛还散发着硝烟余温的手枪。 冰冷的金属枪身与她掌心不断渗出的冷汗交织,带来一种黏腻而陌生的触感。 过度紧绷的神经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颤,唯有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因过度用力而绷得几乎要失去知觉。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几乎要盖过周围的一切。 “我说过……”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让每个字都透出强装出来的镇定和狠厉,“不想脑袋开花,就别动!” 几步之外,铃木用未受伤的手死死按住自己血流如注的胳膊。 温热的液体正不断从指缝间涌出,迅速浸湿了衣袖,滴落在地,剧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发黑,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整个身形都因这突如其来的重创和失血而显得有些摇晃不稳,惊怒、剧痛,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同时涌上他的心头。 枪!她竟然真的有枪?! 明明进门时是他亲自看着搜查的,确保两人“身无寸铁”,可如今这支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自己的身边出了内鬼?! 不!不可能!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狠狠掐灭。 为了这次行动,他挑选的都是对帝国绝对忠诚的死士,信仰纯粹,背景干净,绝无叛变的可能。 那这枪……难不成这些狡猾的华国人真的会什么东方戏法不成?! 林惜自然听不到铃木内心疯狂的咆哮,她死死咬着牙,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内侧的软肉里,用尖锐的疼痛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刚才那一声枪响,几乎耗尽了她具这娇生惯养的身体里全部的气力。 强大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整条右臂直到肩膀都又酸又胀,几乎失去知觉,两条腿更是因为方才的一系列大动作而虚浮无力,摇摇欲坠。 血腥味和火药味混杂在一起,直冲鼻腔,让她忍不住阵阵作呕,却只能硬生生忍住。 黑暗中视线模糊,但听觉却变得异常敏锐,方才的枪声虽然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但却也暴露了她与铃木的位置。 她能清晰地听到,四周原本因黑暗和混乱而停滞的脚步声,正在重新变得清晰,并且朝着她和铃木所在的方向合围过来。 她心里清楚,必须再次控制住铃木,把他当做人质,才有可能带着沈静远从这里逃出去。 然而,想法是明确的,沉重的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向前迈出一步,逼近黑暗中因疼痛而呼吸沉重的铃木。 可就在她迈出脚步的同时,终于从惊骇中缓过神来的铃木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咆哮一声后,便朝着她猛地扑了过来。 林惜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再次举起手里的枪,往旁边迈出一步,想要侧身躲避。 可关键时候,却不知是踩到了滚落的摆件还是倒地的尸体,她脚下却突然一绊,本就虚软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而后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完了! 林惜伸手,徒劳地空中张开五指,想要抓住点什么要稳住身体,但却无济于事。 然而,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未传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觉腰上一紧,随即,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环住了她,将她向后一带。 紧接着,一个滚烫而坚实的胸膛便贴上了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护住、稳住,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别怕,是我。” 耳边是沈靖远急促而灼热的呼吸,林惜还未从失衡的眩晕中完全回过神,便感觉到垂下的右臂便被一股力量托起。 沈靖远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凉颤抖的指尖,带着她持枪的手,在黑暗中果断调转方向,干脆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炸响。 枪声再次撕裂寂静。 “啊——!!我的腿!!” 铃木比刚才更加凄厉的惨叫几乎与枪声同步响起,紧接着是重物轰然倒地的闷响。 一击得手,沈靖远没有丝毫停顿。 他半抱着几乎脱力的林惜,几步便冲到铃木倒地之处,弯腰伸手,精准地扼住铃木的喉咙,将痛苦蜷缩的他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闭嘴!”沈靖远的声音冷得像冰,扼住咽喉的手指微微 收紧,铃木喉咙里的惨嚎瞬间被掐断,只剩下破碎的“嗬嗬”倒气声。 “让他们把门打开!”沈靖远将枪口死死抵在铃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语气森然。 喉咙被扼的剧痛和手脚伤口被牵动的撕裂感,让铃木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 求生欲压倒了一切,他用未受伤的手徒劳地抠着沈靖远铁钳般的手臂,勉强挣得一丝喘息,从喉咙深处勉强挤出几道断断续续的回应,“好……好……开、开门!快开门!” 顶头上司被人捏在手里,群龙无首的武士们只得听从铃木的吩咐,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武士刀,而后摸索着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首领被制,投鼠忌器的武士们面面相觑,最终在一片压抑的骚动中,有人摸索着,“咔哒”一声,打开了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 走廊上的灯光依旧昏黄黯淡,但对于在绝对黑暗中挣扎许久的眼睛来说,却刺目得几乎让人流泪。 光芒驱散了黑暗,却也无情地照亮了房间内修罗场般的景象——横陈的尸体、飞溅的血迹、破碎的家具,以及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唔……”眼前惨状让林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出声。 “别看。” 沈靖远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微微侧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林惜的视线,将她护在身后,而后拖着半死不活的铃木,顶着武士们杀人般的眼神,谨慎地向走廊挪动。 就在林惜以为他会挟持着铃木一起撤离时,已退到门口的沈靖远眼中寒光一闪,毫无预兆地抬起持枪的手,对准铃木的胸口干脆利落地补了一枪。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他飞起一脚,将奄奄一息的铃木猛地踹向追来的武士们。 “走!” 趁着武士们手忙脚乱接住铃木,阵脚大乱的间隙,沈靖远一把攥住林惜的手,拉着她头也不回地朝着光线昏暗的走廊尽头全力狂奔而去。 “铃木大人!!” 身后传来武士们惊怒交加的悲鸣和杂乱的脚步声。 “咳……咳咳……别、别管我……追!前面……还有我们的人……他们……没那么多子弹……” 被同伴接住的铃木,胸口剧烈起伏,咳出一大口鲜血,用尽最后力气,面容扭曲地嘶吼出最后的遗言,随即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铃木大人!” “为铃木大人报仇!” 短暂的死寂过后,仇恨的怒火被彻底点 燃,双眼喷火的武士们纷纷起身,举刀朝着林惜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599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九十一)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混杂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嘶吼。 脚下厚重的地毯仿佛带着吸力,每一步都耗尽了林惜的全部力气,她被沈靖远紧紧拽着手腕,几乎是被拖着在走廊上夺命狂奔。 两侧的煤气灯忽明忽暗,如同玩弄猎物的鬼魅,将两人的影子疯狂拉长,又骤然缩短, 虽然不清楚这间俱乐部里到底藏了多少铃木的人,但方才的枪声显然惊动了剩下的人,嘈杂的人声伴着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朝着这边逼近,呼应着身后穷追不舍的武士们的吼叫,将林惜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从这里出去!”身前的沈靖远猛地刹住脚步,林惜收势不及,脚下一软,便直挺挺朝着他的后背撞去。 “小心。”沈靖远像是早有预料,长臂一伸,便揽住了她的腰,这才让她勉强稳住了身形。 “闭眼!”还不等林惜喘口气,平复一下狂乱的心跳,沈靖远急促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林惜只觉眼前一暗,下一秒,头脸便被一件尚带着体温和血腥气的衣物严实罩住。 她下意识闭上双眼,几乎就在同时,头顶传来“哗啦!”一声玻璃脆响。 紧接着,无数或大或小的,冰凉尖锐的物体噼里啪啦砸落下来,隔着外套,林惜都能感觉到它们坠落的力道。 “走!”沈靖远飞快地将沾了些许玻璃碎屑的西装外套甩到一边,反手用袖子包裹住手掌,动作利落地将窗框上那些狰狞的断裂木棱尖锐的玻璃碎片清理掉,而后迅速转身蹲下。 “踩着我,上去!”他将双手交叠在膝上,形成一个牢固的支撑点,对着林惜沉声催促。 看着眼前的情景,林惜脑中虽然疑惑为何他不挟持铃木作为人质谈判,而是选择将他当场击毙,这无疑彻底激怒了对方。 但眼下生死一线,显然不是追问缘由的时候,因此她只是略一迟疑,便果断地提起裙摆,抬脚踩上了他交叠的手掌。 沈靖远腰腿发力,猛地向上一托,林惜便借势抓住了窗沿,奋力将上半身探出了窗口,微凉的夜风立刻便吹乱了她汗湿的鬓发。 然而,就在她试图抬起一条腿,跨过那不算高的窗台时,却尴尬而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腿抬不起来! 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身上那件旗袍在作怪,旗袍上摆紧绷的布料死死限制着她的动作,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无法将腿抬到足够的高度跨过窗台。 林惜心里猛地一紧,慌乱中忙空出一只手 去揪扯裙摆,试图将它向上拉起。 可浸透了血迹和汗水的布料变得异常湿滑黏腻,她徒劳地往上提了好几次,沉重的裙摆却一次次从她指间滑落。 身后武士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走廊的另一头也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呼喝,眼看着他们就要成为瓮中之鳖。 林惜被急得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沈靖远原本正一边托着林惜的脚往上用力,一边警惕地注意着两边走廊的动静,见头顶的林惜许久都没有爬上去,忍不住收回目光,抬头望去。 而恰在此时,被碍事的裙摆气得头脑发昏的林惜眼中腾起一簇火光,一咬牙,空出一只手,抓住旗袍一侧的开衩下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撕。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响在暗夜中格外清晰刺耳,原本开衩仅到小腿的裙摆被直接撕裂到大腿根部,彻底摆脱了束缚。 她动作突然,正抬头的沈靖远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裂帛之声望去,猝不及防之下,骤然撞见了她腿部暴露的大片雪白肌肤。 他不由得呼吸一窒,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移开视线,然而,电光石火间,目光却猛地顿住。 只见林惜大腿一侧的皮肤上,赫然缠绕着一根深色的皮质枪带,黑色的枪带绑得很紧,粗糙的边缘甚至已经深深勒进了柔嫩的皮肉里,留下红肿泛血的磨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原来如此…… 不过瞬间,沈靖远便立刻明白了那支在绝境中救了他们性命的手枪,是如何瞒天过海被带进来的了,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快点!!”林惜紧盯着窗外,没有看见沈靖远的表情。 大腿处裸露的皮肤在清凉的空气中泛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她知道自己冲动之下有些用力过猛了,但危机时刻,却也顾不上羞赧,忙提高声音催促道。 沈靖远闻言,瞬间收敛心神,双手用力往上一托,同时将自己的肩膀也稳稳地送了过去,为她提供更高的支点。。 虽然从未经过任何练习,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和莫名的信任,让两人的配合默契得近乎完美。 林惜双手攀住窗沿,借着沈靖远的力道,直接踩上他的肩头,而后用力一蹬,手脚麻利地翻了过去。 沈靖远毫不犹豫,单双手在窗台一撑,长腿迈出,身形矫健地一跃而出,稳稳落在了林惜身边。 几乎是在他身影消失在窗口的下一秒,数把 寒光闪闪的武士刀便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劈砍在了他方才停留的窗台位置,木屑应声飞溅。 “追!别让他们跑了!” 气急败坏的吼声从窗口传出,但此刻,两人已经落在了俱乐部建筑侧后方一条昏暗潮湿的小巷里。 一个凶神恶煞的武士从破碎的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手中的武士刀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寒光,作势就要往下跳。 沈靖远眼神一凛,反应快得惊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眼眶,那武士顿时惨叫一声,哀嚎着倒了回去。 “走!”沈靖远没有丝毫停顿,一把攥住林惜冰凉的手,拉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堆满杂物,污水横流的小巷里狂奔。 第600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九十二) 夜色如墨,将津门纵横交错的陋巷吞没。 方才俱乐部里的刀光剑影,尸山血海,仿佛一场遥远的噩梦,唯有肺腑间火辣辣的痛感和掌心黏腻的冷汗,提醒着林惜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不清楚沈靖远从前是否来过津门,因为他显然对租界的地形极为熟悉,那些在她眼中几乎别无二致,散发着同样潮湿霉烂气味的小巷,于他而言,却仿佛庖丁解牛般清晰。 不过拐了几次弯,原本还追在身后的嘈杂声,很快便低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但前面的沈靖远却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林惜能感觉到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没有半分松懈,反而随着奔跑的持续越来越紧,紧得她腕骨都有些发疼。 逐渐收紧的力道混合着他掌心异常灼热的温度,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却又因着形势紧迫,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可剧烈的体力消耗很快就让她娇生惯养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林惜感觉自己的脚踝像是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疼,喉咙里充斥着血腥的铁锈味,肺部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终于,窒息感和疼痛累积到了顶点,她再也支撑不住,用尽残余的力气,猛地向后一拽。 “沈……沈靖远,停!停一下!” 前方沈靖远的身形被她拉得猛地一顿,惯性让他踉跄了一下。 林惜趁机挣脱他的手,扶住旁边潮湿的墙壁,弯下腰,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他们……追不上了……我们、我们歇……”她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艰难地抬起头,对着沈靖远道。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对面的沈靖远像是骤然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梁柱,毫无预兆地直挺挺朝着她倒了下来。 “啊!”林惜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去接。 可她显然低估了两人间的身形差距,沈靖远的重量毫无保留地扑到她身上,撞得她连连后退,后背“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巷壁斑驳的砖墙上。 钝痛瞬间蔓延开来,林惜忍不住“嘶”了一声,却顾不上自己,而是急忙去查看沈靖远的情况。 “沈靖远?沈靖远!” 林惜心慌意乱地唤着他,一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以防他滑倒,另一只手则慌乱地在他身上摸索。 触手之处,他左侧腰腹间的衣料一片湿凉粘稠,还隐隐有不断蔓延的趋势 。 林惜的心猛地一沉,颤抖着将手抽回,举过头顶,借着不知从何处飘过来的微弱灯光,看向自己的手掌。 一片刺目的鲜红。 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巷子里的霉味,后知后觉地窜入她的鼻腔。 “沈……沈靖远?” 林惜颤抖着将手举到沈靖远鼻子下方,直到感受到他滚烫而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拂过指尖,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猛地落回实处。 但松了一口气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茫然与无措。 怎么办? 抱着怀里明显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沈靖远无头苍蝇似地走了一段路,林惜停下脚步,艰难地抬起头,惶然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条抬眼望不到尽头,回头看不见来路的狭窄胡同,两侧是高耸斑驳的砖墙,头顶只有一线被浓云遮蔽的昏暗夜空。 空气中弥漫着暗巷里特有的潮闷,混杂着垃圾腐烂的酸馊气味和隐隐的血腥气,没有出路,没有灯火,没有人声,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和仿佛能将人吞没的无边黑暗。 一种冰冷的绝望,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林惜死死包裹在其中。 面对俱乐部里那样骇人的刀光剑影,尸山血海都没掉一滴泪的林惜,看着眼前的绝境,听着沈靖远似乎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一直强撑的坚强外壳终于出现了裂痕。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沈靖远汗湿滚烫的胸膛,压抑不住地低低呜起来。 “谁啊?大半夜嚎丧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头顶上方,某扇紧闭的窗户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粗哑不耐的呵斥声。 紧接着,“吱呀”一声,那扇窗户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一道惨白的手电筒光线混着骂声一起投射下来。 “妈的,见鬼了……”那男人探头粗鲁地朝下张望了几眼,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几句,“砰”地一声又把窗户重重关上了,那一点微弱的光线和活人气息也被重新隔绝开来。 下方,巷子墙壁一处凹陷进去的狭窄拐角阴影里,林惜死死抱着沈靖远,用尽全身力气蜷缩着,恨不得将自己融入砖石之中。 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砰砰狂跳的心跳,感受着怀中沈靖远身体不正常的灼热,林惜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委屈和恐惧硬生生地一点点咽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惜忽然感到脸上落下一滴冰凉,她以为是自己的眼泪,慌忙抬手擦掉。 可下一瞬 ,另一边脸却又湿了,她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咬着牙往沈靖远衣服上蹭了蹭,结果却越蹭越多,不过片刻,脸上、手臂上便落下一片湿凉。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她在哭,而是黑沉沉的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 初夏的雨,来得又快又急,顷刻间就变成了密集的雨帘,哗啦啦地浇落下来,打湿了她的头发、衣衫,也淋湿了昏迷中的沈靖远。 不能待在这里。 这个念头再次在林惜脑海中响起。 沈靖远身上有伤,淋雨会让他的伤势恶化,如果发热会更加危险,她脚踝也不能泡水太久,否则等会儿走不了路,那他们两个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那该死的倭国人想方设法都没能杀了他们,她可不能憋屈地死在这破巷子里。 想到这里,一股不服输的求生本能压过了心底的绝望与无助,林惜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腥气的潮湿空气,用尽力气,将沈靖远的一条胳膊再次架到自己肩上,半背半扶,拖着他沉甸甸的身体,踉跄摸索着朝巷子另一端,相对不那么黑暗的方向挪去。 雨越下越大,雨水模糊了本就昏暗的视线,脚下湿滑的青石板和淤积的污水让林惜越发步履维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凭着本能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也许并没有多远,前方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甚至能听见隐约的人声,林惜不由得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此时,她脚下却猛地一滑,踩入一个积水的小坑,体力早已透支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带着背上的沈靖远一起摔倒在地。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在她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滚烫却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向前倾倒的趋势。 轰隆!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世界。 林惜惊魂未定地扭头,正对上沈靖远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惨白的电光映亮了他苍白的面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强光下显得有些涣散,却固执地望进了林惜的眼中。 “林……惜惜……” 第601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九十三) “这……是哪里?”沈靖远的声音虚弱沙哑,唇色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出几分苍白。 “呜——”见他终于醒了,林惜积压了整晚的委屈与后怕,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我怎么知道这是哪里!你……你重死了!我……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叫都不醒……我们还迷路了……这里黑漆漆的……还有老鼠……”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开口,故意提高声音,恶声恶气地控诉沈靖远的“恶行”,但紧紧搂着他后腰的手,却泄露了心底最真实的恐惧与依赖。 沈靖远听着她带着哭音,毫无逻辑的埋怨,有些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在她狼狈不已,被雨水和泪水糊了一脸的苍白面容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软悸动。 腰腹间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却无暇顾及,而是鬼使神差般地艰难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动作笨拙地替她将黏在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 粗糙的指腹划过细腻的皮肤,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正颤着嗓子喋喋不休的林惜身子骤然一僵,瞪着眼睛有些呆呆地望向沈靖远,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沈靖远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就着冰凉的雨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擦拭掉她脸上混合着泪痕的血痂与泥垢。 直到那张眉目艳丽,虽然依旧苍白却重新变得干净的脸庞完全显露出来时,沈靖远才仿佛松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温和地开口安抚道:“别怕。”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有某种魔力,奇异地抚平了林惜心中翻涌的后怕与不安。 她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猫终于找到了庇护所,下意识往热源处贴近,依赖地往沈靖远尚未收回的掌心蹭了蹭。 掌心下的触感细腻而柔软,像是有着无尽的吸引力,沈靖远忍不住放纵自己停留了片刻,这才克制地收回了手。 终于平静下来的林惜吸了吸鼻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靖远还受着伤,自己却还朝他发火,不觉有些赧然。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走吗?”她咬了咬唇,抬头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表情。 “没事。”沈靖远摇了摇头,将头搁在她的肩窝处,像是有些脱力。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林惜颈侧,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栗,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 但手搭到 他胸口,却猛地想起他身上的伤,只能硬生生停下了动作,忍着脸上滚烫的热意,紧了紧环在他腰上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尽量让他靠得舒服一点儿。 片刻过后,沈靖远像是终于积蓄了一点儿力气,长舒了一口气,从林惜肩窝处抬起头来,垂眸看向她,朝她伸出手,“别怕,我……带你出去。” 脖颈处骤然一空,冰凉的雨水很快便卷走了落在皮肤上的残余热意,林惜抿了抿唇,压下心底漫上来的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的复杂情绪,有些别扭地别过了脸。 “谁、谁怕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嘴硬地反驳,“本小姐我……我才不怕呢!” 她这虚张声势的模样,与从前别无二致,落到沈靖远眼里,却让他没来由地弯了弯眼睫,心软得一塌糊涂。 “嗯。”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林惜的手腕,而后缓缓下移,缠上她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声音沙哑而低沉,“是我怕了。” 林惜没料到这人忽然变了性子,变得这么好说话,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不料却被沈靖远握得更紧。 “好了,再耽误下去,我就真的要血尽而亡了。”他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拉开了几分两人间的距离,但握着林惜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这示弱的姿态做得格外明显,林惜便是再胡搅蛮缠,也知道轻重缓急,当即闭上嘴,安静了下来。 看着她难得乖巧的模样,沈靖远眉眼微松,紧了紧握着她指尖的力道,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环境,而后便牵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林惜忙迈着小碎步朝他靠近了几分,好让他能倚靠着自己借力。 温热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传递到彼此肌肤相贴处,雨幕之中,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巷口微光处,缓缓挪去…… 三天过后,通向奉天的火车包厢里。 “呃!” “我这是第一次,你忍一忍。” “嗯……唔……” “好,我我轻一点……你别咬嘴唇,疼就抓紧我。” 年轻男女的说话声混合着一串意味不明的喘息声,透过厚重的门板断断续续地传来,让碰巧路过的年轻火车员霎时红了脸。 片刻过后,他收敛心神,犹豫了片刻,心中强烈的职业道德感终究还是战胜了打断别人好事的愧疚羞赧感,清了清嗓子,抬起手在厢房上敲了敲。 “咳咳 !那个,打扰一下,里面的乘客,例行检票。” 话音刚落,火车员便下意识将耳朵贴到了门板上,只听得里面一阵窸窣作响,而后传来一道甜美悦耳却有些慌乱的女声。 “好的!稍等一下。” 火车员脸上一红,忙站直了身体,绷着脸做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朗声对着里面喊道。 “好的,请开门配合检查。” 他本以为里面的状况要收拾很久,却没想到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做妇人打扮,火车员不敢细看,匆匆瞥了一眼,只觉她微躬着腰,装扮平常,五官生得倒是标致,就是皮肤暗沉,眉眼低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年轻妇人。 那年轻妇人微微垂着头,将手里的两张车票递给火车员,笑容有些拘谨,“这是我和我家那口子的票。” 她声音甜美,说话间却带着浓重的口音,火车员听后不由得微微皱眉,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倒是可惜了这一把嗓子,随后便接过她手上的票,作势查看,实则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车厢内飘。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年轻妇人微微侧开了身,好让他看清包厢里的情况,同时还主动开口解释道。 “我上车的时候崴了脚,我家那口子刚刚给我擦药酒呢,不小心打翻了,里面有些乱。” 听着她语气里的不好意思,火车员这才后知后觉地吸了吸鼻子,果然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酒味道。 他心下一哂,不死心地朝着屋内看去,果然见桌板上摆着一个空药酒瓶,而桌下正蹲着一个披着外套,背影宽阔的男人,手里拿着抹布,像是正在清理地上的污渍。 意识到确实是自己想歪了,火车员顿时脸上一红,忙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将手里的车票还了回去,轻咳了一声道。 “咳咳,车票没问题,记得多开开窗子散散味。” 说着,他像是有心弥补自己的过失,贴心地补充道:“可以打点儿热水敷一敷,淤血散了好得快。” “好嘞,多谢您提醒。”那女人接过车票,道了一声谢,像是忘了关厢门一般,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见她确实走路困难,火车员心底的最后一丝顾忌这才彻底打消,红着脸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等到他的脚步彻底消失在车厢尽头,那原本背对着厢门的女人脚步一顿,竖起耳朵听了片刻,这才猛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迅速关上了门。 “沈靖远 ,快把衣服脱了!” 第602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九十四)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厢门被从里面闩上,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 方才那位眉目低垂,微躬着腰身,显得平凡又拘谨的“年轻妇人”,几乎是立刻就挺直了脊背,周身气质随之一变。 她抬手,利落地将鬓边那些刻意散落下来遮脸的碎发捋到耳后,露出了那张虽被脂粉刻意遮掩,却依旧难掩俏丽轮廓的脸庞。 “沈靖远,快把衣服脱了!”露出本来容貌的林惜转过头,压低声音朝着仍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佯装擦拭的男人催促道,语气有几分急切。 原本正拿着抹布,维持着擦拭姿势的沈靖远闻言,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才像是被这一声唤醒了般,扶着桌案边缘,缓缓站起身来,却久久没有动作。 “快脱下来呀,药都还没上呢,小心别蹭到伤口了。”林惜一瘸一拐地走回桌前,见他许久没有动作,不由得出言催促道。 三天前两人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在津门的落脚点玉祥茶楼,简单收拾了一番过后,林惜这才看清了沈靖远身上的伤。 除开身上其余大大小小的划伤外,最严重的便是伤在后腰处的那一处刀伤,刀口长约一掌,自腰侧一直贯穿到脊骨,血肉翻涌,皮开肉绽,林惜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红了眼眶。 许是察觉到林惜的害怕,沈靖远忙披上了衣服,让她快去休息,自己则召来了茶楼伙计帮忙处理伤口。 林惜本不放心想要留下,可奈何她今夜实在经历了太多,现下一见着沈靖远血肉模糊的伤口便忍不住手脚发软,帮不上什么忙。 再加上沈靖远将门关得死死的,像防什么似的,打定了主意不让她进去,林惜也只能无奈妥协,揣着一颗惊悸未平的心回了自己房间。 林惜本以为他受了这样重的伤,再怎么也要休养上十天半个月,可没料到,不过三天,他便着急忙慌地再度启程往北。 林惜没想到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此发了一通火,还是沈靖远耐着性子和她晓陈利害,又保证后面绝对会更加小心后,林惜这才黑着脸同意了。 不过启程仓促,很多东西来不及准备,沈靖远的伤口又太过严重,上车时被人群一挤,伤口便如林惜所担心的那样出血了。 看着他后背衣料洇出的一片深色痕迹,林惜吓得心尖一颤,忙挤开身边的人群,贴到他身后,替他遮掩,提心吊胆地护着人进了包厢,急急忙忙地就要让他脱下衣服查看伤口。 可谁知这人 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是个最最沉稳理智的性子,应当最清楚若此时不处理好伤口,不仅疼的是他自己,而且后面的行程都会受阻。 可他就像是个突然闹了情绪的孩子一样,攥着自己的领口,像是看不见林惜急得快要冒出火星子的眼神一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被林惜逼得急了,又像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一样,吞吞吐吐地让林惜出去,自己会处理。 林惜一听他这话,顿时气得上前一步,就要问问他是背后长了眼睛吗?后背上的伤,看都看不见,他要怎么处理? 可情急之下,她却忘了自己的脚还肿着受不得大力,结果脚下一歪,便朝着人直挺挺扑了过去。 好在沈靖远眼疾手快,长臂一声,将人搂进了怀里,谁知还不等他将人扶正,询问她脚怎么了,就感觉领口一紧。 他心下一惊,忙低头看去,却正和林惜满是狡黠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你不脱我帮你脱。”林惜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低头伸手就要去解他领口的扣子,动作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沈靖远脖颈的皮肤。 最脆弱的部位被温热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抚过,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瞬间便蔓延至尾椎骨。 沈靖远身子蓦地一僵,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别……” 铁钳似的大手箍在腕间,力道紧得有些发疼,林惜顿时不满地抬起头,气鼓鼓地瞪着眼前人,“沈靖远,你弄疼我了!” 少女的嗓音甜软,明明是嗔怒的语气,却莫名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落到沈靖远耳中沈靖远,他顿时眼睫一颤,一向沉静的眸子中罕见地染上了几分慌乱,倏地松开手,而后动作迅速地将人从怀里推了出来。 “你干嘛?”他这动作突然,林惜仓促之下只能伸手扶住桌沿,这才勉强站直了身体,一双杏眼顿时瞪得更圆了。 回过神来的沈靖远顿时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她,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止住了动作。 “你到底脱不脱?不脱……不脱我就,我就出去找根绳子把你捆住,再给你换药了!” 见他再度沉默了下来,林惜被气得跺了跺脚,虚张声势地开口“威胁”,殊不知自己这番理直气壮逼着人脱衣服的模样,像极了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一样。 以她的细胳膊细腿,若是沈靖远不让,自然是不可能让她将自己捆起来的,因此沈靖远知晓她不过是说的气话而已。 可看着她扶着桌沿,气得两颊通红,他的脑海里便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夜在光线昏暗的雨巷中,她仰着脸双眼通红,明明害怕的要命,却还故作坚强的模样。 僵持良久,沈靖远终究还是低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 “咳,我……我自己脱。”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咳了一声,避开林惜骤然亮了几分的眼神,妥协道。 “这还差不多。”林惜见他终于听话,顿时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了几分,催促道,“那你快脱。” 沈靖远无奈,只得伸手,缓缓脱下外套,修长的手指搭在领口扣子上,摩挲了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朝着对面目光灼灼,没有丝毫要避嫌意思的林惜提醒道:“你……转身。” 第603章 民国文里的军阀表哥(九十五) “啊?”林惜表情呆愣了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手,讪笑着道。 “对对对,我拿纱布和药,你脱,你脱。”说着便转过身去,开始在两人的行李中翻找药箱。 见林惜终于转过身去,沈靖远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林惜也终于成功翻出了那个小巧的药箱,但打开里面看到里面一模一样的两个黑棕色玻璃瓶时,她却犯了难。 药箱是沈靖远收拾的,为了防止路上遭遇搜查,被人发现异样,除了掩人耳目的一些常用药外,两人的伤药都是用相同的瓶子盛装,没什么特殊气味的液体药品,也没有贴区分的标签。 因此一时她也分不清哪个瓶子里装的是沈靖远的伤药,哪个是自己的脚踝的消肿药水。 所以在她手里捏着两瓶几乎一模一样的药水纠结了半晌后,林惜只能拿着药瓶转过身,打算问一问沈靖远。 “沈靖远,这两瓶药哪个……” 林惜捏着药瓶,林惜捏着药瓶转身,开口询问沈靖远,结果刚一张口,剩下的半句话便堵在了嘴边。 只见对面的沈靖远恰好解开了最后一颗纽扣,松垮的衬衫半挂在臂弯间,似要褪下。 车厢内光线氤氲,勾勒出他古铜色的肌肤和宽阔的肩背,轮廓硬朗却又不过分夸张胸肌,正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线条分明的腹肌在腰际收束,没入下方的裤腰。 林惜微张着嘴,目光不受控制地从他线条清晰的锁骨,滑向随着呼吸微微震颤的胸胸膛,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然而还不等她看得更清楚些,察觉到她突然转过来的沈靖远已经飞快地背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肌肉线条流畅,却布满了新旧伤痕的后背。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惜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赶紧把两个药瓶放在桌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窘迫,“我就是想问你,哪一瓶是你的药?” 沈靖远背对着她,声音有些发紧,听起来像是比她还要慌乱,“瓶盖……瓶盖上有刻痕的那瓶。” “哦,哦哦……”林惜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下意识地应着。 但鬼使神差地,她捂住眼睛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细缝,目光穿过指缝,偷偷摸摸地再次投向沈靖远的背影。 灯光在他背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自宽阔的肩胛往下,掠过紧实的背肌线条,劲瘦的 腰身。 但更触目惊心的,却是那古铜色皮肤上遍布的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 说实在的,这些伤痕绝对称不上好看,但落到沈靖远线条流畅的后背上,却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嗯,性感? 这个荒谬的想法在林惜脑子里一闪而过,又被她很快甩了出去,沈靖远最是死板无趣了,要是知道自己在心里这样想她,肯定又得黑脸了。 林惜咽了咽口水,目光继续下移,最终落到了沈靖远左侧腰际那一道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新鲜刀伤。 纱布看起来是新换的,但此刻,中央偏下的位置,已然洇出了一小片刺目的鲜红,正缓慢地向外扩散。 看到那渗血的纱布,林惜原本那点因偷窥而产生的旖旎心思和羞赧瞬间被担忧取代,脑子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对啊!她是要给他换药的!看个上身怎么了?医者父母心……呸,他还是他她名义上表哥呢,兄妹之间互相照料,天经地义!她在这儿捂眼睛害羞个什么劲儿? 这么一想,林惜顿时觉得底气足了不少,她唰地一下放下手,挺直了腰板,目光“正大光明”地投向沈靖远那因她的注视而瞬间紧绷了几分的宽阔背脊,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 “找到了,是这瓶,你……你别乱动,我这就给你上药。” 林惜说着,拿起那瓶带着刻痕的药瓶,走到沈靖远身后。 “你忍着点,先转身,我把纱布解开,看看伤口怎么样了。”林惜看了看那洇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 沈靖远犹豫了半晌,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掠过林惜头顶,直直看向她身后的床铺,没有一丝偏移,但紧绷的身体和有些粗沉的呼吸,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内心显然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林惜没有发觉他的异常,伸手去解缠在他腰腹间的纱布结,可或许是给他包扎的伙计怕绷带散开,系得有些紧,林惜结了半天,却始终没解开。 “你把手抬高点,别挡着我。”林惜不信邪,将头凑近了几分,嘴上还不忘吩咐沈靖远把他垂在身侧,有些碍事的手拿开。 察觉到她的靠近,沈靖远抿了抿唇,但还是乖乖地将双手抬起,为她留出足够的空间。 可这却并没有什么用,林惜看着自己眯着眼睛捻了半天,非但没解开那纱布结,反而有将它拧成死结的架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嘿!我还不信了!” 她有心想要直接 扯开,却又顾忌到沈靖远的伤口,一时情急之下,脑子一热,便探出头去,想要用牙齿扯开那死结。 温热急促的呼吸扑洒在腰腹敏感的皮肤上,原本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沈靖远顿时身子一颤,下意识伸手按住林惜的肩膀,同时整个人猛地后退了一步,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慌张。 “你?!你干什么?” 林惜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疑惑地仰起头,眼里满是懵懂的不解。 “怎么了?纱布解不开,我想用牙齿咬。” “嗯……药箱里有剪刀和镊子。”沈靖远不动声色地轻喘了一声,声音里透出几分沙哑。 刚说完,他却又闭了闭眼,妥协般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他松开按在林惜肩膀上的手,绕开她走到了药箱旁,取出里面的医用剪刀,动作利落地剪开了纱布。 林惜有些挫败地瘪了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从前没做过嘛,用得着这么嫌弃嘛。” 她自以为很小声,可那边正拆着纱布纱布的沈靖远却清楚地听到了。 他拿着剪刀的手一顿,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低柔道:“没有嫌弃,只是……拆好了,你帮我上药吧。” “好!”林惜原本怏怏的脸色顿时又重新抖擞了起来,一手拿起桌上的消毒水,一手十分自然地握住沈靖远的指尖,牵着他往床边走。 “你上床趴着,我先给你清洗伤口。” 沈靖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两人交握的指尖,眼睫颤了颤,低低应了声,“好。” 沈靖远侧身慢慢趴了下去,过于颀长的身形让本就不算宽敞的床铺显得越发逼仄,但却让他伤痕累累的脊背和劲瘦的腰身一览无余地舒展在林惜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