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第1章 努塔格 努塔格的国民都知道，努塔格有五大家族，这五大家族分别控制着国家的五个重要领域。 赫家，控制着全国的农业生产。 冯辛耶维奇，掌控着全国一半以上的工业产能。 **夫家的商业帝国无人可以撼动。 宋家，文化教育和医疗是他们的地盘。 而军队则由拉比诺家族所控制。 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这五大家族之外，努塔格还有第六大家族——辰家。 辰姓在努塔格是再普通不过的姓氏。你家楼下卖烧饼的小贩可能姓辰，你高中的同学可能姓辰，你上班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的路人还可能姓辰。由于实在太过普通，大多数民众并意识不到，辰家其实是控制着努塔格的另一只手。 大隐隐于市，真正的辰家掌管着这个国家一切不能见光的事务。 特别情报与安全部，简称特安，明面上是主事国家安全工作的部门，实际上就是间谍头子。特安顶层的宽大办公室里，辰朝处理完了今天的最后一份文件，他站起来，准备从他的专属电梯下到车库，车库里司机已经在热着车等他。 辰朝今年28岁，任特别情报与安全部的副部长。他年纪轻轻就能坐到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是辰家的继承人。 许多人终其一生才能在政府谋个一官半职，而作为辰家的嫡系，辰朝一出生就注定站在顶点。 电梯下到车库，他的车就停在电梯口，从出电梯到上车一共花不了两秒。他的身份特殊，暴露在公众视线内的时间要越少越好，为此他的日常生活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自由，是他们这种人一早就被牺牲掉的东西。 车平稳地驶入梅山公园后的别墅区，在一栋两层的别墅前停下。辰朝下了车，在玄关验过指纹和密码后开门走了进去。 在寸土寸金的首都盖拉勒的市中心，拥有一栋别墅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首都盖拉勒的中心区域除了各种政府机关外，一多半都被地图上不存在的中央区所占据，剩下的可以民用的地方基本都是有价无市，资源稀缺至极。 辰朝进门后并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让自己陷进了客厅的沙发里，双臂舒展在沙发的靠背上。他抬起头，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吐气的时候放空了大脑里所有杂乱的情绪。 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功课。 身份所限，他在人前必须完美、高效、不能有一丝不该有的情绪波动。他必须时刻崩着自己不能出错。 但他毕竟也是人，不可能真的如机器一般冷静。 他需要每天回家后在黑暗中放空的这段时间。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真正完全卸下面具与伪装的时候。 尤其是今天。 史蒂夫代号Z0002，是特安的王牌特工，因为出任务的时候多用叫做史蒂夫的假名，人们也就渐渐习惯了叫他史蒂夫。其实他的真名叫林屿，一个与他的形象完全不配的名字。 史蒂夫有着一头黄色的头发，一双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是完全的混血长相，但林屿这个名字却蕴含着纯粹的东方气息。 他的长相是因为父亲，而名字却是因为母亲。 他的父亲是异国皇族，和母亲在学生时代相遇，又在有了婚约之后把母亲抛弃。 当时他父亲的婚约者容不下母亲的存在，派人一路追杀。好在那时母亲及时求助了自己国家的安全部门，才得以被护送回国保护起来。 史蒂夫毫不怀疑，特安当时救妈妈是因为念着妈妈和那位拉曼亲王的关系，想在以后和西非斯的政治博弈中多一张底牌。 但无论最初特安的目的是什么，事实就是特安救了他妈妈的命。而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特安的工作人员是唯一会关心他们母子的人。 他的外公外婆觉得未婚先孕的母亲丢尽了他们的脸，不但无法给到母亲应有的支持，反而不断地冷嘲热讽。 母亲一个女人，带着个混血的孩子也找不到什么稳定的工作，他们一直生活艰难。 是特安为母亲找了住所，让他们不用继续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也是特安为母亲安排了简单稳定的工作，让他们得以生存。 一直到母亲去世，特安除了定期派人来查看他们是否安好外，从未要求过他们什么。 母亲死的那年史蒂夫6岁，一个大多数孩子记忆都十分懵懂的年龄，但他却已记得很多事。多到让他足够分辨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当社工和特安的工作人员想把他送回给外公外婆照顾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地表示了拒绝。在他看来，外公外婆的冷漠和嘲讽也是造成母亲心力交瘁去世的原因之一，他不要和外公外婆在一起。 当时幼小的他，拉着特安工作人员的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 “求求你们带我走，我要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我不要去外公外婆那里！” 就这样，他成为了特安嫡系培养的孤儿特工，成为了在暗中守卫这个国家的战士。 如今的他25岁，在代号Z0001离开的当下，他是特安最优秀的特工，特安的王牌。 他终年在任务里奔波，上刀山下火海，睁眼天上闭眼地下，背负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处理着无法见光的肮脏。他十分清楚他不会有荣誉，亦不会有功勋，特安的刃永远只能隐没在黑暗里。 但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他喜欢这个地方，这个救了他母亲的地方。 他也喜爱这个国家，这个把国民保护得很好的国家。 他愿意为这里付出一切。 作为特安的王牌，史蒂夫平时并没有太多空闲。在任务间隙的短暂休息里，他总是喜欢窝在他自己的那间单身公寓里睡觉。 做他们这行的大都如此，任务期间所有的感官都被调用到极致，休息的时候便只想睡觉。不出门，不社交，不阅读也不打游戏，就只什么都不想的睡觉。 可习惯于这样的史蒂夫，现在却出了门，还在人潮涌动的商场里晃荡。 这次他的假期实在太长了些，他睡完了所有的觉，开始觉得无聊。 前些日子他那个从未谋面的爹绑了辰朝的弟弟辰玖企图找儿子，辰朝知道他的身份却没有拿他去做交换，反而给了他清理辰玖的权力。 清理就是抹杀，就是死。 辰玖是特安的特工，代号Z0001，在任务中被俘按规定清理完全符合流程。 但辰玖毕竟姓辰，姓辰意味着什么特安上下都很清楚。所以当辰朝给的命令是营救或者清理，而没有交换的时候他心中很是动容。 从6岁拉着特安工作人员的手开始，他就不在乎这条命。辰朝要是为了辰玖把他卖给他那个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他也不会有怨言。 但辰朝没有，辰朝只是给了他任务简报，让他根据现场情况自己判断要怎么做，没有任何一句其他的暗示。 他有些好奇地问辰朝为什么选他。辰朝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除了辰玖外他是最好的。 他记得那时的辰朝眼里满是对他的信任。 所以，后来在任务中他没有犹豫地把自己卖了。 他救出了辰玖，告诉了他那个爹，想要他的血匹配骨髓治病就去找辰家家主谈，谈得成的话他会配合。 他的爹是西非斯亲王，下任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虽然这个在现代社会还依旧沿用封建帝制的国家，在国际上没有太多实权，但毕竟也算是个区域大国，辰家真的想要以他为筹码为努塔格摄取利益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很乐意为这个国家出卖自己。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一下变得重要起来，不能轻易受伤也不能轻易死去。他被放了长假，他开始觉得无聊。 他在商场中百无聊赖地逛着，嘈杂的环境让他不是很舒服。常年的训练让他会在这种环境中不自觉地保持警惕。 好无聊啊。 商场里人流如织，人们兴致高昂地挑选着这一季的新款，又或小声地研究着商场的打折政策，但这一切都似乎与他无关。 他的人生一直都充斥着训练和任务，在突然自由的现在，他无可避免地感到茫然，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来消磨时间。 他踱着步，不知不觉离开了商场，回到了特安，他最熟悉的地方。 当通过安检和身份验证进入特安大楼的那一刻，烦躁消失了，他感到了如家般的安宁。 他登上密级SSS以上人员才能乘坐的电梯，打算到高层的档案室摸一会儿鱼。 他在电梯里碰到了神色匆匆的辰朝的秘书，对方看到他有些惊讶：“史蒂夫？你不是在休假？” 辰朝的秘书是一个叫特洛特的中年女子，做事十分干练有效，记忆力更是绝佳，可以配合辰朝随时随地调出需要取用的数据和资料。 “天生劳碌命，放假久了浑身不舒服，就回来看看。”史蒂夫不在意地回答。 “真的吗？”特洛特看着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显得既犹豫又欣喜。 “怎么了？”史蒂夫敏锐地察觉到特洛特有事找他。 “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特洛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空！我可太有空了！我都快闲出屁来了！史蒂夫心中暗喜，直接就答应下来：“什么事，我有空的。” “辰部长二十分钟前下班回家了，但有一份4S级资料需要现在送给他处理。这本来应该是我送的，但我丈夫刚刚联系说孩子路上出了车祸，想让我现在赶回去。” 史蒂夫一下就明白了，一定密级以上的资料都是不联网的，这份4S的资料如果需要辰朝马上处理的话，要么就是派密级足够的人直接人肉送过去，要么就是让辰朝自己回特安处理。 但他听说辰朝这两天为了南边的事已经连续3天没休息过了，秘书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并不好意思开口让辰朝回来。 可密级足够的人大都很忙，像他这样的闲人不多，一时间也的确找不到合适的跑腿人选。 而且他这种外勤特工和内勤人员不同，因为任务风险高，他们在非任务时期只对各自的直属领导负责，其他人轻易不能使唤他们，所以秘书才会露出不好意思和为难的神情。 “孩子重要，我送去吧。你把怎么送和我说一下。”然而现在的史蒂夫丝毫不介意跑个腿。 “太好了。”听到史蒂夫一口答应下来，特洛特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松，“你跟我来，我告诉你辰部长的私宅怎么走。” “好。” 出了电梯，史蒂夫跟在特洛特身后，对这个突然而至的跑腿任务十分期待。他很好奇，他那个永远都看起来无懈可击的老大私下是什么样子的。 开文拉！ 全文存稿，共20万字，前十万隔日更，后十万日更。 涨收或者数据好会提前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努塔格 第2章 发泄 跟着特洛特签完密级文件交接单，史蒂夫在系统上订了内部的车，拿了钥匙下到车库。虽然他几乎没做过这种跑腿的事，但作为这个级别的特工，密级文件的转送要求他还是清楚的。 专车，专人，全程文件不能离开视线。 史蒂夫按秘书给的地址把车开到别墅门口。辰朝平时为了叫人来开会和送文件方便，家里的安保直接对接了特安的系统，内部注册的车辆和一定级别以上的人员都能进入。 史蒂夫验过身份打开了别墅的门，他觉得很神奇，他拿着特安的识别卡，却开了辰朝私宅的门。 他推门走进去，眼前漆黑一片。黑暗中，他听到了辰朝的声音。 “特洛特吗？稍等我一下。”辰朝以为来的是秘书。 黑暗给了辰朝安心的掩护，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调整着状态。他收起舒展在沙发靠背上的双臂，把手肘支在大腿上，撑着头缓了一会儿。 大约过了十秒，当他确信把所有的疲惫都完美地收起来了后，他直起了身子，对着空中打了个响指。 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特洛特，来送文件吗？”辰朝转身看向门口，声音沉稳清亮，听不出一丝倦意。 可他脸上的完美表情在看到史蒂夫的一瞬间产生了裂缝，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问：“怎么是你？” “特洛特的孩子正好出车祸，所以拜托我这个闲人来送文件。”史蒂夫回答。 “什么？”辰朝略微诧异了一下，立刻拿出手机接通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去查一下，确认是不是真的是意外。” 史蒂夫等着辰朝挂了电话才把文件递过去。辰朝看过文件的封口，在封面的回执单上签字，把回执扯下来递回给史蒂夫。 史蒂夫接了回执收到口袋里，却杵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还有事？”辰朝奇怪地问。 “老大，你很累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史蒂夫不是特洛特，他是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的特工，拥有极佳的夜视能力。室内微弱的自然反光足够他看清辰朝在黑暗中的状态。 疲惫，溢出身体的疲惫。他从未在自家老大身上看见过这种状态。他的老大辰朝在人前一直是精神的、完美的、一丝不苟的。 而就在刚才，他看到辰朝在黑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刻骨的疲惫收起来，然后打开了灯。 灯光下的辰朝，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 这一幕看得史蒂夫没来由得心疼。 史蒂夫的话让辰朝拆文件的手停顿了一秒， 他看到了，这是辰朝的第一反应。史蒂夫看到了他最不愿让人见到的时刻，他不完美的一面。 有莫名的烦躁从心中升起来，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我没事，你回去吧。” 辰朝拿起文件就向楼上走，明显的送客态度。 “老大，你这屋子没有佣人的吗？”史蒂夫并没有准备走。 “我不喜欢家里有人，家政只会每天固定时间来打扫。”辰朝强压着火气回答，他这三天一共睡的没超过五个小时，混沌的大脑并没有剩下多少自制。 “那你吃饭怎么办？”史蒂夫锲而不舍，好似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人压抑着的情绪。 “不用你操心。现在，离开这里，这是命令。”辰朝站在楼梯上对史蒂夫说，他语气里的火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老大，我现在休假，拒绝执行你的命令。”史蒂夫回答得十分挑衅。 史蒂夫的态度和一脸欠揍的表情消耗了辰朝最后的一丝自制。特安虽不像部队一般一板一眼，但也是讲纪律的。休不休假都是命令最大，辰朝进特安这么多年还从没被人当面抗命过。 一瞬间，疲惫的大脑绷断了理智的弦，怒火烧上来，从未有过的情绪控制了身体。他快步走下楼梯对着史蒂夫就是一拳。 他打中了，史蒂夫没有躲。 皮肤冲击拳面的触感非常特殊，软软地还带着些温度，不似沙袋。 陌生的触感让辰朝的理智回归了些，他停了动作，皱起了眉，眼里有对自己的责怪。 “你怎么不躲？” “你是我老大，我不躲。”史蒂夫无所谓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说得理所当然。 一瞬间，辰朝心中所有的火气和暴戾都被这句话打散。史蒂夫的实力他清楚，只要史蒂夫有心，他连史蒂夫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他虽然受过基础的格斗训练，但比起专业的特工来还是差远了。 “认我老大又不听命令，你到底想干什么？”辰朝无奈，手指不自觉摸了摸史蒂夫的脸颊。他刚刚那拳气急没有留力，史蒂夫的脸已经有点肿了起来。 “我没有不听命令，我只是想让老大把压力和火气发出来，不要压抑自己。” 他，是故意引自己发火的？辰朝愣住。 “工作中我不能情绪失控，下次别这样了。”辰朝一边说一边转身去厨房取了一些冰，包了个冰袋递给史蒂夫让他敷脸。 史蒂夫接过冰袋放在脸上，语气依然轻松：“老大，你可以对我失控，你可以把情绪发泄到我身上。没事的，自己硬憋总是不舒服，对身体也不好。” 特工都受过专业的心理学训练，史蒂夫知道要在人前一直保持完美是多么得难。人不是机器，积累的压力总是需要出口，而他愿意当他家老大的那个出口。 “你……”辰朝被史蒂夫的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 他很想说你知道我每天都在烦什么吗？你知道我真正的压力有多大吗？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觉得能承受我不加控制的情绪？ 可当他看到史蒂夫眼里那坚定而自信的光时，又觉得他大概也反驳不了什么。 史蒂夫的武力值足以在他的愤怒中自保，而作为顶尖特工的头脑也的确能判断出什么时候该拉住他。 史蒂夫有这个实力。 可史蒂夫到底是他的下属，他的责任，不是他的奴隶，不该白白承受他的压力。作为上位者，他必须有应有的自制。 辰朝一向对自己严格。 “你想待就自己待一会儿，我先上去处理文件。”辰朝不愿与史蒂夫再闹，这份文件既然急着送给他，必然有相关人员在等回应，不能再耽搁了。 “好。”史蒂夫咧着嘴笑了一下，也不再纠缠。 辰朝拿着文件走上楼去，感到被史蒂夫这么胡搅蛮缠了一番他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压力消散了一些，连脑子都变得清醒。 竟然被下属关照了，真是不应该啊。 辰朝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坐进了书房，打开了文件。 文件果然是关于这两天他跟得很紧的南边那件事的。最新情况是他们又折了一个特工，折的那个还是史蒂夫的同期。 辰朝揉了揉眉心，在文件上签了字，又用工作电脑和特定的人员传递了几个指令，算是暂时处理完了。 这些全部弄好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辰朝伸了个懒腰打算去洗漱休息。这两天他实在是累狠了，急需睡眠。 但当他走出书房，路过楼梯口，看到史蒂夫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时候，顿时觉得头开始痛。 “你怎么还在？” “老大你饿吗？我看你冰箱里有速食就热了点。” “你是特工不是保姆。”辰朝无奈地提醒史蒂夫他的身份。 特安花重金陪养你不是让你来做饭的！ “可是我在休假，很无聊。”史蒂夫无辜地回答。 无聊你就折腾我吗？辰朝无奈了。 “我不饿，我现在需要休息，请你离开。” “那老大，你去睡吧。我吃完自己走。”史蒂夫回答得理所当然毫不在意。 一瞬间，辰朝产生了这里到底是谁家的疑问，为什么史蒂夫自然地比他还像这里的主人？但他现在实在是没精力和史蒂夫再折腾，便摆了摆手，径自回到卧室洗漱休息。 史蒂夫在餐厅吃完了饭，把垃圾收到垃圾桶，听到楼上没了动静，便拿出顶级特工的身手稍稍摸上了二楼。 二楼有三间房间，书房卧室和健身房。书房和卧室都有单独的门禁，而且不是大门那种特安体系的。看来辰朝基本把一楼定位为公共会客区，特安到级别的人都可以进，而书房和卧室是他的私人领域，用单独的私人门禁。 史蒂夫把他能进到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没有任何安全漏洞后才终于离开。 辰朝这么疲累的情况下还一个人住他实在有些不放心，万一有什么意外连能照应的人都没有。 看来是得找机会劝老大带贴身保镖了，他想。 特安有三个副部长，嫡系培养的孤儿特工出营后就会被派到某一个副部长麾下。没有特殊理由的话，派属后编制一般便不再变动。史蒂夫是从出营开始就分配给辰朝的人。 那时辰朝是第一年当副部长，而史蒂夫也是第一次开始单独出任务。那时的辰朝还不似现在一般的完美严肃，史蒂夫却是一如既往的散漫不羁。 所以那一年史蒂夫没有叫辰朝部长，而且对辰朝伸出了手说：“老大，我以后就跟着你了，请多关照。” 刚上任的辰朝被他的第一个特工弄得有些紧张，竟也一时忘了纠正这个过于随意的称呼。再然后，他竟也就这么听习惯了。 于是，史蒂夫成了特安唯一一个叫他老大的人。之后所有他收的特工，都会一板一眼地叫他部长，而不是老大。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辰朝与史蒂夫之间，从一开始就飘荡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超越了上司与下属的情愫。 第3章 仅此而已 早上九点，辰朝准时踏入特安顶楼的办公室。昨天他睡了7个小时，精神恢复了许多。 秘书特洛特看到他进来，也一起跟着他走进了里间，开始汇报一天的行程和待处理的文件。 辰朝听完后点了点头，坐到桌后，抬头看着秘书说：“昨天晚上的事我派人去查了，初步结论是单纯的事故。详细情况已经发给你了，你看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说。万幸小峰伤得不重，我会叫人再观察一断时间，没什么异常的话就按正规流程处理。” “谢谢部长。”特洛特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虽说他们这个身份家里出事按例是要调查的，但辰朝能第一时间亲自过问还是体现了他对下属的关心。 特洛特知道平时辰朝有多忙，所以也更明白辰朝亲自插手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部长，昨天我擅自让史蒂夫送文件还请您不要见怪。”擅自让外勤特工跑腿非常不合规矩，特洛特主动道歉。 辰朝想起昨夜的闹剧，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没事，孩子重要。” 辰朝说着把昨夜的那份文件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交给特洛特：“归档吧。” “好的，部长。”特洛特接过文件，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辰部长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当史蒂夫晃荡着来到特洛特桌前的时候，特洛特正在处理一份数据，她从电脑显示器后抬起头来，看了史蒂夫一眼问：“什么事？” “老大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史蒂夫问得直接。 特洛特打量了史蒂夫一眼：“你不是在休假？而且你找辰部长应该有专线，不用通过我。” “不是什么大事，他工作间隙抽个五分钟见我就行。我那个专线级别太高，影响他别的工作不好。” 考虑到特工任务的危险性和重要性，他和辰朝间的专线是可以打断别的日程强行接入的。这对于他今天来的目的来说显然是小题大做了。 特洛特奇怪地看了史蒂夫一眼，翻了翻辰朝今天的日程：“午饭的时候吧，这两天辰部长都很忙，不要紧的私事就午饭找他好了。” 史蒂夫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并没有否定特洛特对于私事的判断：“他在哪儿吃？” “除了约人谈事，部长一般都是订了餐在办公室吃。” 随意外出吃饭并不安全，得有人跟着，去食堂又会给低级别的办事员造成压力。辰朝一般为了省事都是直接在办公室解决。反正办公室够大，通风系统也够好，就餐的异味并不会对下午的办公造成困扰。 史蒂夫哦了一声，心里默默为他家老大的胃口哀悼了一下，觉得在办公室吃饭也实在太可怜了一些。完全没想到他自己作为外勤特工，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吃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比辰朝多多了。 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史蒂夫拎着个保温饭盒又晃荡到了特洛特面前。 “老大差不多了吗？” 特洛特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饭盒，干练的声音一如往常：“过五分钟你可以进去，但辰部长的午餐是我这边订的，已经送上来了。” 史蒂夫注意到特洛特桌角那个包装精美的外卖盒上并无任何餐厅标识。 “这不会是下面食堂换了个包装送上来的吧。” 特洛特点了点头：“要确保外订食物的安全太麻烦了，你知道辰部长的，他不会愿意让下面浪费时间做这种事。” 史蒂夫顿时觉得他家老大好苦，苦透苦透的。 十二点，史蒂夫拎着两份饭走进辰朝的办公室。辰朝看到是他，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却微微地动了一下。 他想起昨晚史蒂夫看他的眼神，干净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史蒂夫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说：“老大，你可以在我面前发泄情绪。” 辰朝不太明白为什么史蒂夫这么相信他。他是那个下达命令的人，是他亲手把他们送上战场，把他们送去九死一生的地方，把他们埋进见不得光的历史里。 他们应该恨他的。 “找我有事？”辰朝起身走到会客区的高桌边坐下，做了手势让史蒂夫也坐。 辰朝的办公室很大，会客区左边是矮桌配沙发，用来进行商谈。右边是高桌配椅子用来吃饭或者抓下属进来一起处理文件。 史蒂夫坐到辰朝对面，把自己带来的那份饭推到了辰朝面前。 辰朝扫了一眼饭盒，目光重新落回了史蒂夫脸上，显然是在等解释。 “我做的，虽然不一定比食堂好吃，但你天天吃一样的，也该换换口味了。” 辰朝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拿过餐具打开了饭盒准备开吃。他对食物并不太讲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而且史蒂夫亲手做的饭，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他这个下属，性子随性不羁，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带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 “所以你吃我原来那份？”辰朝看到史蒂夫亦打开了食堂饭的盖子。 “毕竟我一直出外勤，吃食堂饭的机会不多，偶尔尝个鲜。”史蒂夫笑着回答。 辰朝吃了两筷子史蒂夫带来的饭，意外地发现味道还不错。 菜色十分普通，无外乎辣椒炒肉，番茄炒蛋，炒青菜，白灼虾这种快手菜，但调味和火候都很恰当。 辰朝从小就没吃过差的东西，家里有专业的厨师，出门都是高档饭店，特安的食堂只是叫做食堂，出品却是可以随意匹配市面上任何一家大型连锁酒店的。 但他自幼丧母，如此家常且带有烟火气的饭菜，他的确也是从未吃过。 还真的是挺好吃的。 辰朝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嘴角在咀嚼间不自觉微微上翘了一个不大的弧度。 史蒂夫以顶级特工的观察力察觉到了这一点，也不由笑得更开心了。 “老大，我来是想劝你在家里放个保镖。” 辰朝咽下一口菜，略带疑惑地看了史蒂夫一眼，不明白他的私人安保和史蒂夫有什么关系。 “老大你白天出行都有人跟，自然没问题，但晚上回去就一个人，万一有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反应。而且你每天回去都很累，难免有自己察觉不到的地方，还是放个人安心一点。”史蒂夫解释。 “你是说，你担心我在首都市中心的私宅里被暗杀？”辰朝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有点冷。 他要是能在首都市中心被暗杀，他们特安全都要自裁谢罪。首都住着多少国家命脉，又有着多少重要机关，怎么能被敌对分子摸进来了都不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有意放出威压的辰朝，即使是史蒂夫也有点怕。他收敛了笑容，变得正经起来。 “只是老大，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而且我是特工，我知道无数种突破顶级安保的办法，我不放心。你天天这么累，压力这么大，万一突然生病怎么办？家里有个人总比没人好。” 辰朝冷冷地看了史蒂夫一眼，觉得这个下属实在太多虑了一些。只不过就是昨天不小心被他看到了疲累的样子，有必要这么纠着不放吗？ “史蒂夫。”辰朝换上了谈公事时的语气。 “老大！”史蒂夫感到背脊一冷，条件反射似地坐直了。 “首先我不希望昨天晚上的事有第三个人知道。第二你是顶级特工不是保姆，不用帮我做饭。第三，我的安保有专人负责，不需要你越俎代庖。明白了吗？” “明白了。”史蒂夫恹恹地答了一声，显然并不服气，“可是……” “没有可是！” 史蒂夫只能不说话了。 “早上收到消息，你之前提供的血样拉曼亲王匹配成功了，后续谈判你有什么想法？”辰朝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我没什么想法。”史蒂夫回答得很干脆，情绪没有一丁点儿波澜，“我只希望这件事能快点结束，否则这个假再休下去我人就要废了。” 辰朝打量着史蒂夫，对他这个下属如此不在意自己的态度有些微微的不快。 “拉曼可能不仅仅想要你捐外周血，还想要骨髓血。” 直接抽取骨髓血对身体的伤害比取外周血要大得多。 “可以。只要他能满足辰家的条件，抽什么血都可以。”史蒂夫一口答应，完全的无所谓。 他完全不介意用身上的这点血缘为这个国家谋取利益。 笑话，命都卖了，还在乎抽点血吗？ 史蒂夫的回答让辰朝的目光更沉：“你要明白这不是命令，甚至站在我或者父亲的立场上，我们都没有资格强迫你做这件事。” 战士可以战死在沙场，却不该被逼着卖血。 史蒂夫知道辰朝是什么意思，但他是真的愿意。 “老大，你不要有负担。这件事上辰家和特安没有给过我任何压力，最初也是我自己和拉曼提的，所以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我愿意这么做，和其他人无关。 而且我身体好，不至于抽个血就怎么了。” 的确，以现代的医疗技术，即使抽骨髓血也是能保证安全的，最多事后多休息一阵罢了。 “但你恨拉曼，用你的血救他的孩子，帮他夺位你真的愿意？”辰朝又问。 作为知情人，辰朝不能不担心。史蒂夫是他最好的特工，他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之间产生芥蒂。 史蒂夫放下筷子，看着辰朝的眼睛：“老大，我是努塔格的兵，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辰朝咽下最后一只虾，没有再说话。 辰朝明白史蒂夫的意思。 他们这种人轻易是不能恨的。他们是国家的武器，执行国家的意志，绝不能让私人的仇恨乱了心，扰了情。 所以为了自己的轻松，史蒂夫只能无视拉曼，而不是恨他，否则苦的便是他自己。 史蒂夫把自己当作努塔格的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所以除了DNA的组合，他和拉曼再无任何一缕关系。 也正因为他是努塔格的兵，一切努塔格需要的，他都会去做。 一切阻碍努塔格的，他都会出手。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