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人》 第1章 我不喜欢你 迟来的毕业旅行本来应该是与方诚度过的，如今却跟着罗文旭和张驰跑了大半个非洲。 他们说自然最能治愈人，于是跟着向导在草原上乱跑时，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各种动物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 到了晚上，他才会偷偷把方诚的照片拿出来。假装是他也在旅行之中。 本来是和方诚二人约会的旅程，变成了兄弟三人普普通通的游玩，而转变的原因只是徐舟季表白被拒。 那天绚丽的灯光打在酒瓶上，喧闹的环境让徐舟季听不清方诚的声音。 他说：“但是我不喜欢你。” 表白那天徐舟季带着几个兄弟去了余温酒吧。 桌上的酒杯映出他来，他头发被往后梳，大方地露出额头，饱和度过高的灯光照着他，把他原本不是很黑的脸衬得有些像小麦色，但他肤色正常，属于很正统的黄种人。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扣子没扣上，倒显得像个纨绔子弟。实际上平时一件卫衣套上就走，实打实一个普通听话大学生。 徐舟季打算在这里向方诚告白，所以今天稍微穿的隆重一点，还特意做了发型。 虽然酒吧不太像适合告白的地方，但是他只是想要一种氛围——符合方诚的氛围。 第一次遇到方诚时，是大三的一个晚上，也是在余温。 徐舟季向来不喜欢这种充满噪音的环境，噪音会让人的思考趋于缓慢，把计划好的行动破坏——他们只是来喝酒的。 舞台上，乐队奏响他不太能欣赏的音乐，接着方诚出现了。 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胸前有个十字架吊坠，光线有一瞬间从他头顶照下去，徐舟季想：这个人在发光。 酒的香味从鼻腔蔓延到大脑，从来没有那一刻会像现在这样舒心。 音乐变成了舒缓的，舞台上的那个人嘴里吐出牵着音符的词，徐舟季盯着舞台，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人唱歌一样地全神贯注看着那人，那人转过头，往这边看，他笑了一下，嘴角上扬，光又在他头上。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徐舟季想。 一曲结束，下面的人大声地叫：“方诚！方诚！” 原来他叫方诚。 之后他们相识相知，徐舟季自以为是极有魅力的人，几年的相处足以让对方喜欢上自己，他觉得方诚也不例外。 于是也是在余温，听完他的歌之后，徐舟季把精心挑选的一束花拿出来，递到方诚怀里。 “相处这么久，你也知道我喜欢男的，你觉得我怎么样？”徐舟季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个很有趣的人。”花被放在桌上，凌乱的酒杯衬着鲜艳的花。 仅仅只是有趣吗？对他来说有趣是很高的评价吗？ “我对你一见钟情……” “但是我不喜欢你。”聒噪的音乐又想起来了，方诚的声音淹没在音乐中，遥远地传入他的耳朵，或者没有。 方诚走了，花留在桌上，徐舟季抱过来用力地闻了一下。 花束香味太浓了，他好像也听不清方诚在说什么。 他暧昧的单方面相思被迫结束。 旅行结束，三人下飞机时还在相互打趣。 “老徐，你后脖颈完全黑了啊，我去和你后背都不是一个色儿了。”罗文旭扯着他的衣领往下看。 “别来骚扰我，你觉得你就很好吗？” “我还好。”张驰推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 二人白了他一眼——每天除了走路就是在涂防晒的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的。 到机场时，三人准备分开走，罗文旭准备先回老家看奶奶，要去赶高铁，张驰要去趟兼职的工作室。 张驰身材好，加上人长得很帅气，与徐舟季不同，他是收敛的帅气，把锋芒藏起来那种。他毕业前就在一家自主设计的工作室里当模特，现在工作室主人叫他去试试新衣服。 徐舟季不想回家，于是屁颠屁颠跟着张驰跑去店里，顺便给店长姐姐带了杯咖啡。 店主叫秦欢，徐舟季不太懂为什么要在衣服上加那么多装饰，也不懂为什么要把衣服做成只适合拍照的艺术品，但是既然有这个职业存在，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张驰进去换衣服，秦欢则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拿着手机打字，工作室里挂着很多白坯布，人台上有很多半成品，虽说东西多，但工作室里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 忽然秦欢的手机响了，她答应完，踩着拖鞋就去开门。 门口进来一个青年，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看见徐舟季之后，对着他笑了笑。 秦欢让他把箱子放在沙发旁边，徐舟季歪头看了眼箱子，是一整箱饰品。 “待会一起去吃饭吧，还有小张……”秦欢转过头指指徐舟季，“还有他，徐舟季。” 青年对着他点点头说：“我叫陈故南。” 语速比较慢，但并不让人厌倦，他穿着一件米白色围裙，上面有些污渍，估计是搬东西时粘上的，头发不算短，但也不是能扎起来那种。 长得很清秀，但看面相不像本地人，举止文雅，看上去很温柔。 不由地，徐舟季想到了方诚。 方诚的头发要比陈故南长了一点，平时会拿小皮筋扎起来。 “你衣服脏了，之前你放这的衣服在更衣室那边，要换的话等小张出来你再去吧。”秦欢说完就去捣鼓她的饰品。 张驰出来时穿着一套白西服，背后是镂空的，系了个蝴蝶结，裤子是普通西服裤，只是更修身，秦欢看见他后，往箱子里拿出一个饰品往衣服上戳，是一排蝴蝶。 他们俩顺便就去把模特照拍了，留下徐舟季和刚换完衣服的陈故南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你是秦小姐的……” “朋友，呃，普通朋友。”大概是怕他误会，所有他更换了词汇。 “那是什么工作呢？” “玩泥巴的，刚刚围裙上的就是泥巴。” “那是？” “我是陶艺师，开了个陶艺店，教人做或者接单做盘子罐子碗啥的。” 陈故南的声音很平缓，声调相比他们会更高一些。 “你是南方人吗，感觉语调口音啥的更像南方的。” “是南方，这都能看出来！”他像是挺惊喜地说，“所以我叫故南，故乡在南方的意思。” 二人就这么来来往往聊了半小时，秦欢带着张驰出来了，等张驰换好衣服，四人就打车去餐厅。 到了地方徐舟季楞了一下，他不喜欢这家餐厅，其一是因为饭菜很难吃，每道菜的原料都像白死了一样，其二就是他和方诚一起来吃过。 那时方诚问他好不好吃，他觉得说不好吃不太礼貌，硬着头皮吃完了，还竖起大拇指说：“太好吃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是说不出好吃二字，上的菜里有一份青菜，他夹起一片塞嘴里发现和上次来吃时一样，还是非常难吃。 “我靠，这菜太难吃了吧，你们觉得呢？”秦欢皱着眉头说，她不工作时倒显得更加亲切了。 “你没来吃过？”陈故南也皱着眉头问。 “吃过这么难吃的，我还来那不抖m吗？”秦欢换了一道菜夹。 徐舟季在秦欢对面慢慢举手：“我吃过。” 大家沉默了，有点尴尬地面面相觑。 陈故南哈哈笑了几声，接着说：“没事抖/m就抖/m吧，可能他之前觉得好吃呢。” “之前我也觉得不好吃。”徐舟季也笑。 “哈哈哈哈哈，那咱待会去吃宵夜吧，小张我允许你今晚放肆一下不用在意身材了。”秦欢笑得停不下来。 他们去路边烧烤摊吃了宵夜，徐舟季没想到秦欢和陈故南都这么能喝，最后硬生生自己把自己喝醉了，张驰只好带路，几个人把他送回家。 徐舟季家里算是蛮有钱，家里有自家的产业，但朋友当中也就张驰罗文旭他们俩算得上能交心，所以二人自然知道他家在哪，也知道他家密码。 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爸妈在国外的公司，这会儿应该也没有人在家，谁知道刚摁密码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女人穿着正装坐在客厅沙发上。 这个女人是徐舟季的姐姐徐晴，张驰有点发怵，他从来没在徐晴这里得到过好脸色。 徐晴让他们把自己的弟弟丢地毯上就不让再管，直接送客。 几人就算想把被自己喝倒的徐舟季带到房间去，看见徐晴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逃也似的跑了。 虽说是姐姐，但是在徐舟季六岁上小学时父母就去了国外，这时徐晴18岁，刚上大学，家里只有保姆梁阿姨，所以徐晴不仅是姐姐，还担上了父母的责任，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她算是在自己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上放纵了，但她根本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男人，悲伤过度然后一声不响跑到非洲去还把跟狮子的合照发给她看。 徐舟季躺地上叫方诚，一声一声回荡在客厅，过一会又哭，徐晴开了空调，保持在正常温度不至于让他着凉后，之后去了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徐舟季在客厅的地上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就知道徐晴在家，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 “草，徐晴你个疯子！”睡了一晚上地板，他腿已经麻了。 桌子上还放着他和方诚的合照。对于方诚的拒绝，他有预料到。但一直觉得方诚不像是会直接拒绝别人的那类，他说出“我不喜欢你”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像是早就得知有这么一天，早就知道他会去表白。 手机忽然响了，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 接起来后，对面是陈故南的声音。 “徐先生，你的衣服昨晚上粘上了酒，送你回来的时候忘记在秦欢车上了，我帮你带回家洗了下，估计是没有酒味了。” “你叫我舟季就行。”他有点头疼，宿醉加睡地板的滋味并不好，所以他的答非所问也给对方整懵了。 陈故南顿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自己的陶艺店在哪，让他抽空去拿。 徐舟季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叫同城快送给他拿来，陈故南说怕他不给钱然后他亏四五十跑腿费。 “你太坏了。”徐舟季说。 感谢阅读！ 全文12万小甜饼欢迎品尝～ 喜欢可以点点收藏吗！[星星眼][星星眼]，日更三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不喜欢你 第2章 乞力马扎罗 手机响了声消息提示音，徐舟季看过去，是陈故南发来的地址。 本来想找车钥匙准备开车去，没想到不仅没找到钥匙还没看见车，想到这绝对是徐晴的手笔之后他简直要被气疯了。 不就是没有通知她自己去了非洲吗！ 最后他妥协了，拿着手机直接出门打车，花了他整整87块的路费。 虽说作为少爷他不愁吃穿，但是压在少爷身份上的是无业游民，徐晴也只给他固定的生活费，八十多块的车费他确实会心疼，毕竟来回就是一百七了。 虽说找工作是必要的，他要是开口说自己要去家里公司上班，姐姐也会安排好，爸妈肯定也不反对，但是他已经畏惧了在一个地方呆到厌倦的日子。 以前给方诚买礼物时，就跑到公司给姐姐打工，兼职都被徐晴当成机器使，要去正式工作那不得直接进化成会思考的智能牛马机器人了。 所以除非他已经到了穷困潦倒不得不去公司的地步，他绝对不可能去在徐晴手底下上班的。 想着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车子就停下了。看了眼陈故南发来的地址，还要从街道进去，街道并不挤，倒不如说是门可罗雀，基本上都是一些自营店，蛋糕咖啡什么的。 陈故南的店很明显，门外有两排架子，一排放着绿植，另一排摆着瓶瓶罐罐，上了彩釉的，只是白胚的，和绿植相互映衬，倒是颇有生机。 店主本人出来摆罐子，徐舟季抬头一看，陶艺店的名字叫can。 “哇塞，你好文艺。”徐舟季想抽烟，但是觉得陈故南可能会厌烦烟味，遂把拿烟的手收回来。 “并非文艺。”陈故南说完招呼他进去。里面还有几个人，大抵是学生，正在埋头做陶器。 徐舟季坐在小板凳上，有点拘谨，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会应付这种场合，更何况是和一个只认识了一晚的人。 店里的装潢也是五彩斑斓的，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花啊草啊书啊水的，基本上是油画，见他一直盯着看，陈故南说：“厉害吧，都是我自己画的。” 终于有人说话了，尴尬的心情得到缓解，徐舟季更加自然地说：“你居然还会画画，真不可思议。” “我经常要上彩釉当然会画，小少爷你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小少爷”这种称呼上一次还是方诚叫的，平时周围的朋友都直接称呼他全名或者外号，这个称呼，是在和方诚第一次正式聊天中听到的。 “怎么不说话？难道小少爷不是小少爷，是什么隐藏身份的大佬吗？”陈故南没有看这边，他在教一个女生上釉。 “太别扭了这个称呼。” 把客人都送走后，他把关门的牌子丢给徐舟季，让他去挂上。 本来刚想问才五点就关门，果然这个工作很轻松，没想到陈故南看出他在想什么，直接开口说：“我得留点时间做订单啊。” 接着他就出门去，留着一个刚认识的人坐在自己店里。 回来的时候他提着两盒小吃两杯咖啡，身上还有一点点淡淡的烟草味。 东西放在另一张小桌子上。出去花瓶，还有一个本子，上面记着时间和陶罐的样式以及电话号码。 “你先吃，我看看今晚要做些啥。” 陈故南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头发往前垂，遮住了脸，徐舟季看不清他的表情，烟草味散去了，他的衣服上有股肥皂味，估计是才洗的，袖子上沾了陶土，围裙不是昨天那条，换了条绿色的上面有朵粉色的花。 咖啡味道不错，估计是旁边那个店的，等陈故南抬起头时，看见徐舟季一直盯着自己的围裙看，他有点好笑。 “小徐或者舟季，你多大了？” “25，你呢？” “我？你猜猜看我有多大，看我这张脸怎么也得猜很大吧……” “最多27吧，我觉得。”徐舟季很认真地说，也是由此他才正式地盯着对方的脸看。 陈故南不算很白，但绝不黑，和刚从非洲被晒黑的徐舟季来比，那确实很白，鼻梁上有颗小小的痣，颜色有点淡。 再往上，他发现陈故南的眼尾往下垂了一点点，显得整个人不是那种外露的英气，有一点无辜小白花那种感觉，睫毛有点长，给眼睛盖了一层黑纱。 陈故南眼睛里的情绪被挡住了。 “我已经29了，过完今年的冬天就30了。不过居然觉得我那么年轻吗，看来我也是小有几分姿色哈哈哈。” 笑声很清脆，徐舟季想起来方诚也很喜欢笑，但是他说话语速比陈故南快，想到这里他才发现，比起第一次见面，这次陈故南说话的语速快了很多，除了有客人来的时候。 “你语速一直这样慢慢的吗？” “嫌慢吗，我感觉这样可以显得我很亲切的样子。声调降下来，然后说话慢一点，就很温柔了。” 是很温柔。徐舟季想。 这么一看，方诚和他区别还是很大，方诚不是那种温柔的人，就连拒绝表白都是直截了当，他的音乐很少有柔缓的，基本上都是摇滚类，不过在余温的话，倒是和他蛮适配的。 “怎么不说话，想你对象？还是没有对象？”陈故南塞了几根薯条在嘴里，洗洗手去捣鼓陶土。 被猜中心思的徐舟季顿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说了句“算也不算”。 场面极其诡异，陈故南不说话低头捣鼓他的泥，他这边面前两杯没喝完的咖啡还有没吃完的小吃。 气候转凉，夏季终于要过去了。 他看见陈故南把水弄在泥上，灵巧的双手反复揉捏，陶土在他手里变成了精致的罐子。 “不是对象，我没追到。” 徐舟季突然开口说话，那边的人没有停手，笑了两下回了句“不好意思”。 虽然也不是什么值得他说不好意思的事，追方诚时，他大概也想到了这个人追不上的，他像风，抓不住。 他转头一看，看见门后有个小书架，上面放了几本书，有一本是《乞力马扎罗的雪》。 “我见过乞力马扎罗山。”像是没话找话，但是陈故南显然很感兴趣，手上的动作也轻快起来。 “怎么样，好看吧？！”他的声调上扬，不是问句，是感叹句。 徐舟季想了想，第一次看见乞力马扎罗时，他没喘上气来，也可以说是自己屏住了呼吸。巨大的雪山连同天空一起压住他，在地面上被空气淹没。他第一次被自然折服，也在这时才理解了罗文旭他们所说的自然能够疗愈人心。 确实，乞力马扎罗是令人震撼的。仿佛全身的血液已然凝固，世界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个人，高山屹立在远处，他哭了，眼泪冷不丁掉下来，滴入大地。 张驰问他是不是想起来方诚，他不确定。 究竟是什么让他落泪呢？是自然的广阔，还是方诚的拒绝？ 还是与他一样孤独的乞力马扎罗。 但是他有朋友有兄弟有家庭，他有最幸福的生活。 所以为什么落泪他也说不清。 现在想来，兴许是被美得太狠掉的生理眼泪。 那要怎么向陈故南描述乞力马扎罗的壮阔呢？ “很漂亮。”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漂亮，你爬上去过吗，有没有看见豹子的尸体？” 徐舟季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接着说： “要是在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有只野兽跑来把罗文旭张驰叼走我也不会发现，乞力马扎罗的美太放肆了。” “你朋友他们知道你这么说绝对要骂你的……”陈故南拿着做好的一个盘子放在他旁边的架子上风干，放好之后继续说，“小少爷还不回家吗，还是要等我一起吃晚饭？” “不要叫小少爷吧……等你的话还要多久？” “大概还要两个小时吧，或者先去吃晚饭吧。” 陈故南把围裙放下，他的裤脚也粘上了泥，但是他没管，理了理头发之后走到门口看着徐舟季，示意他快走。 吃晚饭的地方是个拉面馆，师傅技术高超，拉面在他手里怎么都不会断。 拉，扯，回环往复。 端过来时，上面的肉片红润有光泽，葱花飘在汤上点缀着面条，店里的暖调灯光照下来，使得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泛着淡淡的光。 “看起来比昨晚那个餐厅好吃多了。”徐舟季说。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埋头吃面。 无言。 吃完面，他们走回店铺，店铺那里好打车，打车回家也比直接从面馆走更近，虽然车费也差不多要**十。 天黑了，凉风吹到两人身上，有点冷。 不说话也显得十分尴尬。 徐舟季想找个话题，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忽然觉得陈故南可能会喜欢旅游，于是说：“在非洲我还和狮子合照了。” 突然说这么一句话把对方也吓到了，陈故南轻微地抖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注意，他继续说：“非洲的草原很大，一整片地接着天空。” 陈故南忽然问介不介意他抽根烟。 “给我一根吧。” 然后两人站在路灯底下抽烟。 “感觉你一直在找话题，是不是太尴尬了，既然如此，那我来找吧。”他吸口烟，慢慢吐出来，烟雾在灯光底下有了形状，缠绕着陈故南。 乞力马扎罗。徐舟季看着他想。 “聊聊你没追到那个人吧。”被烟雾缠绕的人说。 感谢阅读！ 注：豹子尸体来自于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乞力马扎罗 第3章 大海 方诚是怎样一个人呢，徐舟季想不明白。 热情，活力，直接，还有什么？ 徐舟季被陈故南一句话噎住，要讲述没追到的人，应该说些什么呢。 “哈哈逗你的，待会把你逗哭了，好了，你往这打车回去吧，故事以后再说。”陈故南把烟头踩灭，丢到垃圾桶里，从口袋里掏了把电子钥匙，往对面的居民楼走过去。 “你在这等我，我去拿你衣服给你，我住在这上面。” 那是一栋老式公寓，虽不是什么上世纪的建筑，但是看着也很有时间沉淀的味道。 拿着衣服时，他闻到了衣服上有属于陈故南的那种肥皂香。 “不送你了，我要去店里，愿意的话，记得分享你的故事哦！” 陈故南走了，话音一落，无声无息地朝着街道里面走，影子长长地拉到他的脚边，然后远去。 故事？ 他和方诚的故事其实蛮多的，如果陈故南感兴趣的话讲一讲也无妨。徐舟季坐在车里想。 但是被拒绝算是故事还是事故呢？ 到别墅大门口时，他看见屋里灯亮着——徐晴在家。 进屋后，他往书房走，徐晴坐在里面看资料，姐弟俩一句话都没说，在书房里静静地坐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徐舟季困了，刚准备走就被徐晴叫住。 “你都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一个人没打招呼就跑去非洲这件事吗？” 该来的总会来。 他知道她的脾气，要是不好好回答自己肯定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我跟方诚……” “分手了？” “啊不是，我被拒绝了。” 徐晴抬起头来，很震惊地看着他。 “你们俩没在一起？”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在一起了？” “所以你们一直以来都只是好兄弟？” 好兄弟一词扎进他的胸口，他们确实一直以来都是好兄弟，越线的想法只有他有而已。 徐晴重新低下头，翻了一页。 “算是好兄弟。” “好了，记得赶紧找工作，今年要是都找不到明年开春就来公司上班。期限已经很宽松了。” 冰冷的话从冰冷的人嘴里说出来。 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床上时，他真的在认真思考该讲什么故事给陈故南听，往聊天框里输入了几个字又删除，把方诚的名字打上又感觉不太好。 突然往上一瞟看见“对方正在输入…”时他有点心花怒放，还在想他居然和自己一样在这个时间点发消息给对方，等了大概五分钟，什么东西都没有发过来。 他疑惑到底在发些什么，就点开他的主页想看看朋友圈。 结果一看，发现是自己根本没备注也没看名字，陈故南的昵称叫对方正在输入… 气不打一处来，给他备注了个“玩泥巴的”，然后用被子捂着头睡着了。 徐晴给了他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找工作，本来想着自己长得也还行，身材也不错，想去问问秦欢需不需要再来一个模特，但是要论身材样貌他确实不如张驰。 术业有专攻，身材上要改变很困难，那就找个可以边学边做的。 于是他给陈故南发了第一条消息。 ——你缺员工吗？ 过了两个小时那边才回复他。 ——不缺，怎么，你想来？ ——想。 ——我没钱给你付工资。 ——那免谈。。。 徐舟季愤恨地多打了几个句号表达自己的无语，没想到陈故南直接打视频过来了，视频那边还有秦欢和张驰，他们坐在秦欢的工作室里。 “好多人啊，我也要来。” “来呗，正好帮我个忙。”秦欢把手机拿过去说。 张驰在那边发出两声怪叫，徐舟季有点疑惑这是在干什么，接着就听见陈故南的声音。 “你别动。”又是那种慢慢的腔调。 徐晴这次给他留了车钥匙，他终于不用再花**十打车了。陈故南的店面和秦欢的工作室离得不远，之前也听张驰说他们俩认识是因为都在一条街，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如果他去到他们身边的话，陈故南会用怎样的腔调对他说话，还是这种听起来很温柔的调子吗？ 虚伪。 他开车到半路时收到了陈故南的消息，趁红灯看了一眼。 他说：想好故事的话，什么时候都能说。 关于故事，他和方诚的故事太多，讲什么都可以，但是他担心会让陈故南感到有压力，倾听者的身份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出门的时机可能不太对，每个路口都能恰好碰到红灯，徐舟季有点烦躁了。 到工作室时，他看见张驰站在中间，身上挂着几块白布。 “你刚刚叫什么？” “陈故南拿别针扎到我了。”张驰不太敢动，怕挂在他身上的布掉下来，接着又告诉他说罗文旭要回来，他家公司在这边，回来继承家产。 “你们有钱人真是，啧。”张驰得到秦欢的指示把布料拿下下来。 秦欢说她准备办一个展览，宣传一下自己品牌，加之这个展览与她一个老师有合作，不想丢老师的脸。 但是偏偏现在怎么都没有思路，材料有一堆，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设计。 “要独一无二，又要有思想深度……我是她最差的学生，这次算是她帮助我吧。” 最差的学生一词出来，陈故南站在旁边面色一僵，徐舟季看见了。只有一瞬，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之后没有他们俩的事儿，两人就先离开，徐舟季最后还是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去陶艺店上班，无奈之下陈故南答应了，但是只能给出2000的工资。 “再多就不行了，我也是个穷鬼啊小少爷。” 店里又多了个架子，这次展品被放在店里面，外面的架子上就放着需要风干的半成品。 他跟着陈故南进店，对方往柜台掏出把钥匙递给他，让他要是来得早就先开门把东西拿出来。 “那顺便教教你怎么做吧，你哄哄小孩子给点情绪价值就行，技术层面还是我来吧。”他一边提水一边挪架子，顺便给植物也浇浇水。 “你以前也是所谓最差的学生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故南没说话，等坐下来之后指示他跟着自己做。 “那你跟你没追到的白月光之间的故事，跟我聊聊吧。” 措不及防地，没有一点预兆就提出要承担倾听者的责任，他真的是个怪人。 但是徐舟季确实很想分享与方诚的故事，像水闸打开一样，什么都倾泻出来。 方诚这个人，不像陈故南，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无厘头，他搞音乐，喜欢哪句唱哪句，喜欢怎么唱就怎么唱。第一次被他的音乐吸引到时，徐舟季觉得这个人真像是把世间所有的温柔都放在自己身上。 那首舒缓的歌，如流水一样缓缓地淌，把所有的感情都放进去，用心在唱。 后来就再也没听到他唱这样的歌。他的风格变得更加摇滚，亦或是本来就是这样张扬的野性。 像非洲草原上那头狮子，可以合照但是这种行为无法改变他作为王的本质。 他依然是危险的。 两人熟识后，方诚会带他出去兜风，酷炫的机车发出震天的轰鸣声，风往他身上打，很疼。 有一次他被带到海边，方诚问他：“你知不知道来大海边最该看的是什么？”他忘记自己回答了什么，只记得方诚的答复。 “大海用力地拍打岸礁，发出‘砰砰’的声音，再把海水泼到游客身上。那个最该看。” 他的意思是大海的凶残最好看。 所以这个人是危险的。 陈故南听他讲完关于方诚的大海，手上的碗也捏出来了，放在旁边的木板上，再把另一块陶土拿上来。 徐舟季有样学样，跟着他做，虽然不及他的那样精美，但是对于初学者来说也算不错。 “那他经常去看海吗？”陈故南看了眼自己对面这人做的碗，“做的不错啊，比我以前好多了！” “经常去，我也经常跟着去，不过被海水突然拍到确实很不舒服。” “的确是……” 你一言我一语地熬过了下午，今天客人不算多，大概是工作日的缘故，一般店里在周末节假日会有更多客人，平时都只是做下客单罢了。 风干的陶器被陈故南拿进来准备上釉，毕竟是客单，他不太敢让徐舟季拿来练手，只能让他自己好好看着学。 “你会做自己喜欢的陶器吗？” “有时间做点，我喜欢罐子——大罐子。”他放下手里的活，用手比了下大小。 店里有个蛮大的花瓶，白色的，没有一点花纹。 “那个花瓶也是你做的吗？”徐舟季指着它问。 “是也不是，不算我一个人做的，我师傅也帮过我。”他还是笑，这个笑容放在他脸上就是无懈可击，找不出任何破绽。 徐舟季觉得他笑起来很漂亮，但是弧度过于完美就让他觉得其实他并不想笑，笑容只是他的一种包装而已。 虚伪。还是虚伪。 还是只对自己的虚伪？他对秦欢他们是这样吗？语调都是慢慢的，笑容都是完美的吗？ “明天周末会挺忙的，你9点到吧。”陈故南吩咐道。 “现在呢？” “太阳落山了，你回家吧，客单你现在还做不了。” 徐舟季走出来，车停在了街道外面的停车场，从街道口看，陶艺店被夹在了其他店铺中间，灯光交融在一块。 他们在一块抽烟的那个路灯旁边有个小小的标识，写着吸烟区。 也是，陈故南不像那种会在公共场合抽烟的人。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大海 第4章 各回各家 “方诚特别喜欢这家饭馆！” 给陈故南打工打了半个月，徐舟季想请自己的老板吃顿饭，本来打算找个高档餐厅，却不自觉就跑来这里。 饭馆里有一堆乐器，拿着口琴演奏曲子的人穿着休闲服，不像是这家店的正式员工。 “他喜欢什么菜，我们也吃吃看吧，看看到底有多好吃。”陈故南笑着接他的话，他是一个不会让别人的话掉地上的人。 方诚喜欢喝这里的汤，鸡汤鱼汤骨头汤，但得是肉汤。对他来说，肉食是人生的必需品，要是一顿饭没有肉那就不能被称为是一顿饭。 这家饭馆主要以湘菜为主，对徐舟季来说偏辣了些，但是方诚就喜欢吃辣。 一盘辣子鸡，三分之二都是辣子。他第一次吃的时候辣得一勺一勺喝汤，汤是豆苗汤，味道鲜香可口，但无法解辣，那时候方诚去门口贩卖机买了两瓶冰可乐，他也是第一次觉得碳酸饮料不是呛的。 有一盘小炒黄牛肉，方诚特别喜欢这盘菜，算得上是必吃榜top1（方诚版），每次他们俩一起来都会点上一盘。 这盘不像辣子鸡那样辣，更多的是香，方诚这个无肉不欢的人一般能一个人吃完一盘。 但要说这家招牌菜，还是属辣椒炒肉最为独特，普通的家常菜，在这里的厨子手里可以把食材通通激发出最极致的味道。 这些就是方诚最喜欢的菜。 陈故南让他把这些都点一遍，他不挑口味，属于那种难吃就不吃，好吃就多吃的类型。 上菜时，徐舟季跑去买了两罐可乐放在桌上。 现在想想，他们俩认识小半个月，只一起吃过四次，不算小吃的话只有三次，他还确实不知道对方比较喜欢吃什么。 “我？”陈故南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抽张纸巾擦嘴，“我更喜欢新鲜感，要是天天吃一样的菜我肯定不喜欢了，这家饭店确实好吃，但是我不可能经常来吃。” 这点倒是和方诚完全不同，方诚吃到好吃的就会一直吃。 “一直都是我在说，你就不讲讲你的故事吗？”徐舟季到现在都只知道“最差的学生”这一点。 可乐的气喷出来，“嘭”地一声，他看见瓶口口冒着白气，陈故南没有喝。 “我没什么故事，顶多就是不是本地人而已。现在没有对象，家庭幸福，生活美满。” 他说到对象的时候很明显地停顿了，过了大概两秒才继续说。 徐舟季盯着他，但是他低着头夹菜，如果说没看见自己对面的一直盯着自己是绝不可能的，他可能在装瞎。 “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徐舟季问。 关于性取向，徐舟季最早发现自己喜欢男的时也不敢相信，只是觉得可能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儿。 虽说在学校追他的女孩一双手也数不过来，但是他觉得如果一个女生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而是出于某种原因才和她交往，那确实就是悲剧了。 所以就算会让女生因为被拒绝而难过或者受其他的影响，也好比经历后知后觉所爱之人不爱自己的痛苦。 他和方诚是这样的，所以方诚没有错。 都是个人选择而已，因而就显得他这个问题问的冒昧了。 “算是男的吧，我一直都喜欢男人。”对方毫不避讳地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徐舟季追问。 对面的人又不说话了，嘴里塞满菜也挡不住他的笑容，但是这次徐舟季看出来了，他真的不想笑。 于是话题中止，饭桌上只剩下筷子和餐具碰撞的叮叮声，那罐可乐陈故南一直没有喝。直到他们离开。 陶艺店一般在周一周二关门，陈故南给自己一个双休，也是腾出时间，万一有时客单比较多。 跟着他学了这么久，徐舟季也算是比较熟练了，除了上釉时会手抖这一点，至少带顾客做是不成问题。 今天是周天，吃完饭陈故南问他要不要去他家坐坐，对于朋友的邀请他无法拒绝。 跟着他进门之后，徐舟季发现家里也有做陶器的工具。 “你真的好喜欢陶艺啊。” “确实喜欢，玩泥巴能让人安静下来。”陈故南把沙发上的围裙折起来放在另一边。 “除了玩泥巴之外呢？” “看书吧，喜欢看小说。” “什么类型的？” “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反正这些小说虽然套路都一样但是真的很好看。” 徐舟季根本没想到陈故南会看这些书，他以为这人更喜欢那种文学作品。 “其他的就是喜欢有图的，喜欢旅游杂志。” “喜欢旅游吗？” “对。” 陈故南走到阳台，又转过头问要不要抽烟。 徐舟季走出去，阳台可以看见下面的街道， 天黑了，路灯又亮起来，阳台的灯没亮，陈故南又进去把灯打开。 “怎么不把开关弄在外面？”徐舟季问。 “嫌黑就开嫌亮就关，也没有不方便啊。” “《小王子》的点灯人吗？死板。” 张驰忽然发消息说罗文旭叫他们去喝酒了，他就此告别，下楼准备开车去接罗文旭，毕竟这家伙真的是那种宁愿花一大笔钱打车都不愿意开车的人。 下楼之后，徐舟季抬头往上看，陈故南还站在阳台抽烟，阳台的灯关了，大概在他出门的时候，他不知道。 客厅的光照到外面，光在他的背后，徐舟季看不清他的脸。 罗文旭爸妈想让他相亲，本来打算再过七八年等三十多岁实在找不到再说，至少相亲他不愿意，但是去他家公司上班已经是既定事实。 “继承家产有什么不好，你跟老徐你们俩就是纯纯日子太好过，过成傻逼了。”张驰端着酒杯说。 他们不在余温，从徐舟季被拒绝之后几个人就默契地不再谈到关于方诚的事，虽然他本人说并不介意。 这个酒吧是清吧，叫作回轻，不像余温那样，这个酒吧更多是大学生，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也特别喜欢来这里聚聚。 第一次见到方诚时，也是他第一次去余温，不论是蹦迪还是在酒吧看乐队，都是第一次。 毕竟要是徐晴知道他跑去蹦迪，她真的会宰了他。 旁边一桌估计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生走过来问罗文旭要联系方式。 女生脸上有些泛红，估计是酒精上脸，也可能是害羞。 罗文旭给她扫码之后，她点点头敬了三人一杯酒，但是明显酒量不太好，张驰让她别喝了，她又点点头回了他们的桌子。 他们酒桌上有六个男的，四个女的，要联系方式的那个女生坐在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男男女女忽然开始起哄，其中一个男的拉着那个女生，她在哭。 “别玩不起啊，规则就这样，王琳你别装了好吧。” 徐舟季他们本来没什么动作，见一个男生要去拉王琳的衣服，他一下子站起来，让他们停手。 “你们这过分了吧，没看见人都吓哭了吗？”语气有点冲，对方没再动手，但毕竟都是成年人也不至于争吵。 罗文旭把王琳拉过来，然后去结账。 出了酒吧之后，王琳哭着向他们道谢，罗文旭说送她回学校，但是想想毕竟是女生，肯定不敢跟着他们走。 “没事我学校就在这。”王琳低着头说，可能平时走路喜欢低着，所以她有一点点脖子前倾。 “你是青大的啊？哟那我们算你学长了。你大几了？” “大一。”说话间几个人就这么走着送她回学校。 “很年轻啊！”罗文旭笑道。 到校门口时，他们就此道别。 “以后别和他们喝酒了，看你酒量不太好。” 王琳转过头说“好”。 徐舟季走回去开车，过来时罗文旭正在回消息。 王琳给他转了50块，说是给救命恩人的答谢。 她大概是那种不喜欢欠别人东西的类型，这点和方诚很像。 罗文旭家和他家离得比较近，两个人算是从小玩到大的类型，以前他爸妈就经常叫徐晴带他去蹭饭，后来徐晴工作了，徐父徐母和罗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现在罗文旭他爸妈也会经常去国外找他们聚聚。 但是徐舟季特别害怕罗文旭他爸罗滨，和他比起来，徐晴都算平和太多了。 车窗外的高楼零零星星亮着几间，市中心更加热闹，人也比大学城里多，别墅与大学城中间隔着市中心。 陈故南的店就在市区外围。 他现在在干嘛呢，又在做陶器，还是已经睡了？ 徐舟季想。 难以捉摸的人。 张驰到家了，他家在市区外围的小区里，从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就能到陶艺店和秦欢的工作室。 车里只剩下他和罗文旭，一个开车，一个低头刷视频。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徐舟季感到有点惊讶。罗文旭赶快把视频划走了，但是徐舟季让他看看视频内容是什么。 “方诚乐队的表演，似乎是新歌。” “哦，那听听呗。” 方诚唱歌特别好听，只听声音徐舟季就能想象出他在舞台上站在聚光灯下那种自信奔放。 陈故南睡了吗？下次给他讲方诚的歌吧。他想。 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余温艳丽的灯光。 这章是日常，湘菜有可能不是那边经典菜，因为作者不是那边的人[求你了]是以我这边的一个湘菜馆为范本，点开外卖软件对着写的[求你了]但是小炒黄牛肉真的很好吃…… 以及担心读者宝宝们觉得有些怪，就说一下大概就是： 徐分享以前和方的日常给陈听，单纯就是分享而已，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那样的[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各回各家 第5章 我也留个那种发型 陈故南连续好多天一直在埋头做陶器，甚至直接让徐舟季看店自己在家埋头做，不然就是在画图。 他说他灵感枯竭做不出新的作品。 “不如说说你和方诚吧，我听听看有没有什么想法。”陈故南杵着下巴，右手在转笔。 “你想听什么？”徐舟季坐在他旁边问。 有些人的房子住久了就会有人气，就是人味，不管是香的臭的，总归是有味道。 但是他的房子里没有什么味道，干干净净的，也没有香味——就是一点人气都没有。 或者说只有他衣服上留着肥皂或者洗衣液的人工香。 可烟味也没有。 “方诚会抽烟吗？”陈故南问。他不抬头，依旧在转笔。 徐舟季回想着，方诚喜欢抽烟，但是因为要保护嗓子只能偶尔抽一根。 “喜欢但是不能多抽吧，毕竟要唱歌。” “这么说来，你身边还挺多艺术家的，我姑且也算一个吧。” 说到这徐舟季便觉得好笑，不过确实，张驰，方诚都是这样的人，现在他的生活中，多了一个陈故南。 他讲起方诚的歌—— 余温的灯光总在徐舟季眼前晃，方诚像声嘶力竭地吼出来，却不是没有章法，声音是自己淌出来，不是被拽出来的。 电吉他、贝斯、架子鼓……多种乐器为他伴奏，跟着鼓点，音乐就流下来了。 他的歌总是写爱情，但是徐舟季觉得他不懂爱情。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不懂另一个人的心思，所有歌曲当中的爱情的悲痛的，伤感的。 现在想想其实他和方诚的结局算是十分和平的那挂，他没纠缠，对方也没直接断联，起码没把他联系方式删了。 他记得罗文旭说方诚的歌是写给他自己的，没有人会懂，他乐队里的人也不懂。 有句歌词是“像鸟一样飞向我，像鸟一样离开我。” 鸟是谁呢，反正不会是他。 “他自己写的歌吗？”陈故南问。 “大部分是。” “小鸟歌也是？” “小鸟歌？噗哈……你太会乱取名字了吧。这首不是，听说是请别人写的。” “你还喜欢他吗？或者还爱他吗？”陈故南问。 徐舟季说不清，这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好比是液体胶水那样黏腻地糊在身上。但是大抵还是爱的。 “估计是，他真的很耀眼。”徐舟季回答道。 这会儿徐晴忽然发消息告诉他她要出差，不要惹乱子。 他获得一周的清净，虽然店里平时也不清净，但是跟小孩子聊天还是挺有趣的。 罗文旭被他爸叫去公司上班，每天都在被压榨的路上，偏偏还锻炼了他的能力，现在成天跟着罗滨去谈客户，俨然成为了他爸的小秘书。 所以这段时间基本上大家没空跟他在一块。 之前遇到的那个女生王琳，她跑到了这边给一个小孩做家教，虽然经常和他打照面，但实在尴尬总是打个招呼就走，偶尔会问问罗文旭的情况，但徐舟季本人也不太清楚。 这段时间天气不好，很干燥，连同大家的脑子也干巴起来。 秦欢也天天跑来说她没有灵感，虽然距离展览还有一年的时间，她却说不止展品，就连最平常的设计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本想着喝一杯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是每次和他们俩喝酒最先醉倒的就是徐舟季，要是让两个本来就焦虑的人再照顾喝醉的他，那真的是太罪过了。 陈故南忙着设计陶器是因为以前的朋友忽然投资的一家私人的美术馆，想把他的作品放到里面展览，为了不让朋友丢脸，这才费尽心力去设计。 “你不都搞些瓶瓶罐罐吗，喜欢大罐子就做个大罐子呗。”徐舟季之前给他提议过。 但是展品只是个罐子或许不能把他所想的表达出来，加之朋友想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展厅，至少得有五件作品来展览。 “虽然平时只做瓶瓶罐罐，但是不代表这就是陶艺的全部啊，蠢蛋。” 徐舟季第一次听陈故南骂人，虽然更多是调侃。以前方诚经常骂他，各种各样的脏话层出不穷。 方诚自己也说自己是粗鄙之人，不能和他们这群有文化的大学生相提并论，虽然徐舟季本人不认为自己有文化。 他如今享受的一切，基本上是站在父母和徐晴的肩上才拥有的。 一无是处。徐舟季这么说自己。 两个人本来坐在沙发上各干各的，徐舟季转过头，在沙发上看见那本《乞力马扎罗的雪》。 要说书，他就是那种一点都看不进去的类型，更别说这种严肃文学作品。 “乞力马扎罗很漂亮啊……”他喃喃道，顺手把书拿过来准备打开消磨一下时间。 今天是周一，罗文旭被叫去加班，张驰也在找工作的路上，虽说他是秦欢的模特，但是秦欢给的工资只能维持基本生活。 她虽是设计师，但也没有钱到随随便便就能给一个月拍不了几套的张驰发几万。 今晚没有人给他打电话，没有人给他发消息。 徐舟季只能看着陈故南一个人在旁边焦头烂额。 “我本来要和方诚一起去非洲的，”手上一页一页翻书，实则并没有看进去。 “但是表白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再联系的理由，虽然他不是那种因为被表白而斩断所有关系的人，但是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们现在的关系，估计就是我和你这种关系，或者不如我和你？” 徐舟季坐在陈故南旁边碎碎念，对方站起来去冰箱拿了两瓶啤酒，递给他时，还有一点点冰。 “刚放进去的，啤酒总不能醉了吧……”坐下来时，沙发凹陷了一块，外面有行人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吵闹，但是没有人管。 紧接着，话题又回去了。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陈故南问。 关系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要觉得对方是朋友，那就是个人方面的朋友。 那他和陈故南是什么关系呢，朋友？上司和员工？师傅和徒弟？ 他不知道，主观地把他划在朋友这一栏，似乎又太绝对了。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徐舟季回道。 陈故南的房子正好在十字路口，面对着街道，加上底下就是吸烟区，不说白天，即便是晚上也很吵闹，之前徐舟季懒得开车回家时在这留宿总会在半夜听见底下有声音。 还有半夜会跑到阳台抽烟的陈故南，他走路虽然动静不大，但在没睡着的情况下还是能听见。 “喜欢这本书？”见他一直拿着《乞力马扎罗的雪》翻来覆去，陈故南疑惑地说，但是语气似乎给出了答案。 “还行，不太喜欢看书。” “乞力马扎罗真的很漂亮啊……”陈故南喝一口啤酒，靠着沙发背把右手搭在沙发上——他平时做事情也是左右手交替用，徐舟季调侃他，说世界上怎么有人能把左右手用得这么协调。 “我没见过乞力马扎罗，”他转过头看着徐舟季，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徐舟季看见他的发丝乱了，“别说它，就连珠穆朗玛我也没见过，泰山太行山也没见过。”陈故南说。 徐舟季想起来他说他喜欢旅游，所有买了很多旅游杂志。 手机上还存着乞力马扎罗的照片，从照片上看它显得没有那么庄重磅礴了，偌大的山体被压缩在一张小小的照片里，他的气势就也变得小小的。 漂亮还是很漂亮，但少了那种一眼看过去会让人震撼得流泪的感觉。 他把手机递给陈故南看，对方眼睛“唰”地亮起来——也许是瞳孔里手机的光。 “真的很漂亮啊，乞力马扎罗。”他感叹道。 两人顺着滑动相册，突然一张五个人的合照映入眼帘。 陈故南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张驰，一个是徐舟季。他只在他们俩嘴里听过罗文旭的名字剩下三个人自然也就不知道怎么区分。 “这个就是方诚！”大概是拿照片给他介绍景点，加上他本来就很喜欢说话，徐舟季语气很雀跃，指着照片里左上角那个只露出个头的人说。 方诚扎着一个小揪揪，嘴里是一根草，墨镜卡在头上对着镜头比耶。 “很帅啊！难怪你会喜欢他，那这个呢？”陈故南指着方诚旁边稍微胖一些的那人问。 他解释说那是方诚乐队中的架子鼓鼓手，因为和他是同学，所以乐队里相对其他人他们俩会更熟。 “这么看来，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是看你的头发，再留长点的话……”他伸手在陈故南的肩膀处比了下，“大概你留到这，就跟他的头发一模一样了。” “我适合这种吗，感觉会不会太酷了不太符合文艺的艺术家身份？”陈故南噗呲笑出来。 “还好吧，艺术家先生你也不是那种很文艺的人吧？” “噗哈哈哈，确实啊，我也留个他那种发型看看适不适合我。” 徐舟季想，他和方诚不一样。 和他只认识了一个月，徐舟季不敢妄加揣测陈故南的个性，只能说在很多方面确实和方诚很像，但是要细说就显得刻意了。 但和方诚认识了三年，他能肯定方诚是那种非常在乎发型的人，但凡理发师给他发型做得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绝对会酷酷地跟理发师理论一遍，最后获得两个人的气急败坏。 所以方诚不会说“做一个他那样的发型”，他会说“我的发型要怎么怎么去做”。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乞力马扎罗的雪》被放在茶几上，设计图草稿纸的旁边。 他们还在说方诚。 照片是五个人一起去新疆旅游的时候拍的，在他们去非洲之前，在他向方诚表白之前。 陈故南站起来准备去阳台，他手快拉着对方。 “我的天你还要抽啊，今天快抽了四五根了吧，老烟鬼吗？” “不至于不至于，感觉要下雨，我收下衣服。”陈故南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时两边的肉会往上跑，眼睛也随着整张脸的幅度弯起来。现在就是这样。 “天气要变冷了……”陈故南抱着衣服进来说。 这时天已经黑了，徐舟季本来打算下去开车，但是忽然想起来徐晴不在家回去没人跟他对骂他不舒服，于是打算今晚就在陈故南这借宿。 “那你还是睡我房间，然后我睡沙发。”陈故南把叠好的衣服抱到房间里塞进衣柜，走出来看着他说。 “你床那么大，我们两个人一起也能睡得下吧？”虽然待客之道在这，但是天气凉了，睡客厅容易着凉，不如一起睡还能取暖。 “呃，也行。”陈故南说。 感谢阅读！[求你了] 作者偏爱日常聊天向，加之主角是话痨，虽然小陈不说但是他其实也蛮话痨的，所以对话很多，感谢溺爱（好吧其实作者本人也是话痨，主角很多感情都能在聊天中窥见[撒花]） 徐：睡一张床就怎么了？ 陈：确实不怎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我也留个那种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