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颜》 第1章 第 1 章 “快,请让一下,医生这人是从滑雪场送来的。” 〝叮”手术室前的灯牌亮起,那人微微睁眼,强烈的灯照在他的脸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索性闭了眼等待命运对他的安排。 门外,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看着红色的灯,眼里充满了担忧。 医院里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 “叮〞手术室的门开了。 “谁是江怀渊的家属?”一个年轻的医生喊着。 那男人一惊,连忙举手“医生我是。”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医生:“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但这摔的不轻,他是滑雪的吧,以后得注意了,他这样滑雪有风险。” 男人:“谢谢医生,麻烦了。” 江怀渊被推了出来,男人跟了上去。那为年轻的医生看着手中的病历表上的名字,嘴里嘟囔着江怀渊好熟悉的名字…… 江怀渊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他双眼微睁,手指动了动。 “怀渊,你终于醒了,前天你…你怎么会!?”男人坐在他病床边。 江怀渊缓缓开口:“师父,我失误了,对不起,没能拿到联赛冠军,但师父放心我明天就出院归队训练。〞 “怀渊啊”男人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你先别滑雪了,先转当副教吧,休息一阵。 江怀渊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充满了委屈,不满。 “为什么啊,白远我的师父,我知道我失误了,我会改,凭什么我要转当副教!我不服,不就是联赛冠军吗,我可以做到!”江怀渊情绪略带激动的说。 白远揉了揉江怀渊略带凉意的手,让他顺顺气。“咳咳咳”白远清了清嗓声音有些低沉道:“怀渊,你听我一句好吗,当副教挺好的,可以帮帮你这个老师父,你的身体也好受一些。怀渊我对不住你小姨,但我肯定会保护好你。好吗,怀渊?” 江怀渊把手从白远的掌心里抽了出来,转过身去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小雪稀稀疏疏,轻轻飘落在地…… “师父,今年的冬天好冷啊。”江怀渊转了回来。握住了白远的手,“师父,我不教小萌新。” 白远道:“怀渊,等你完全康复了,你就归队。” “好”少年独有朝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眼角残留的泪水已被病房里的暖气烘干,暖气擦去泪水也擦去那份委屈与不满。 〝据最新报道,我国滑雪少将在第23届单滑板联赛中,不幸失误。现已抢救成功。”官方确认江怀渊暂退转当副教。” 宋钦晏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早间新闻,本放进口中的包子,也悬挂在上空。 “叮铃,叮铃。”宋钦晏回过神拿起手机拨开了电话,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宋!钦!晏!你干爹怎么说你没去他那报道!”宋钦晏揉了揉耳朵说:“宋老板~什么时候嗓子怎么大了?您的宝贝儿子正在吃包子,吃了包子就去。” 宋季佳在电话里嚷嚷:“别没大,没小的。哦对了,你干爹队里事太多让你去他徒弟那训练,儿子,我跟你说,你干爹的徒弟江什么来着,等等,江怀渊,他啊,十七岁一跳成名,两届冠军,你去了多跟别人学学,你看人家十七岁往家里送奖杯,你呢,还在玩泥巴……宋钦晏吃着包子,面无表情地听着宋女士问话。 宋女士:“晏晏听到没,他就比你大一岁……”宋钦晏看着将近五分钟的通话 叹了口气说:“宋老板,晚上你从公司回来慢慢跟我说,我得去向你口中的好孩子学习了,拜。” 宋季佳听着电话中传来嘟的一声,放下电话,望着办公桌上的家庭合照,叹口气。 “咚咚咚”,宋季佳又回到了办公桌上,喝了口茶:“请进。”一个人拿着资料进来道:“宋总,请签字。”宋季佳恢复往日冷漠地神 情,挥了挥手。那人留下资料离开了这。 “叮叮叮”,这是手机第 N 次响起,宋钦晏成功的被消息吵醒,开手机,见备注名为“花果山阮尽溪”。宋钦晏揉了揉眼带上耳机播放“花果山阮尽溪”的语音。 “我晏晏,快来救我”,阮尽溪向宋钦晏求救着,宋钦晏听完,心里骂了句脏话,看着屏幕说:“你又犯什么事了。” 阮尽溪:“钦晏晏,你还在睡觉?” 宋钦晏:“睡你个头,我马上到城南山滑雪场。” 阮尽溪:“哦~上次喝断片了,忘了你进国家队这一事了。” 阮尽溪:“钦晏晏,咋办,开机动车等红绿灯,我旁边停了一跑车,我准备走,突然,太后娘娘的口令冲进我的耳膜,我回眸一看真的是太后娘娘,“晏晏,我怎么这么惨!” 宋钦晏听完,嘴角稍微往上扬淡淡地笑了笑“叮,叮”,花果山阮尽溪” 阮尽溪:“[菜刀][菜刀]钦晏晏你是不是笑的很开心,我隔着屏幕都看到了,宋钦晏:“你怎么知道?还行吧,劝你今晚以跪为先。” 阮尽溪:“你我互相认识都将近有十九年的交情,你觉得我会不知道,操,怎么我每次犯事你都让以跪为先,你这招挺好用的。” “先生城南山滑雪场到了”。宋钦晏付了钱,等着自己的“爱当”下车,他站在路边听着阮尽溪的话不禁笑了声。 一只手敲了敲宋钦晏的脑袋。宋钦晏“嘶”了一声,回眸一看,待看清那人的脸。 “徒儿见过干爹。”白远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小子又长高了,但比你师父矮了一点。”宋钦晏:“干爹,我180可比你高了足足一厘米。”白远笑了笑道:“你妈,没给你说我用大徒弟教你?啊?那小子183,钦晏。”宋钦晏无语的看着他回道:“我今早看头条,不是,他进医院了吗?白远拍了拍他的背说:“你这小子,不是恨不得抱着手机睡觉吗?消息因该很灵通才对啊,这都三个星期前的事了,他前天出的院。”宋钦晏点点头。 白远:“还站着不走,这大冬天的你不冷吗?” 宋钦晏:“知道了,干爹。”话毕,宋钦晏提着他的“家当”跟白远走进了城南山滑雪场。 里面的地名我随写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就他?!怎么哪都能遇见 腊月的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刮在脸上带着针扎似的凉。宋钦晏裹紧了米白色羽绒服,手里拎着塞得鼓鼓囊囊的滑雪装备包——里面装着他新买的雪镜和护具,边角还露着半只绣着小熊的暖手宝,活像提着一整个“移动小家”,亦步亦趋地跟着白远踏进了城南山滑雪场。 雪场入口的圣诞树还没撤,彩灯绕着松枝闪着暖黄的光,和漫天冷白的雪色撞出几分热闹。宋钦晏正踮脚打量着雪道上飞驰的人影,冷不丁听见白远喊他,转头就跟着进了储物柜室。暖风口吹得热气裹住身子,他把装备一股脑塞进柜子,瘫坐在两柜间的长椅上,掏出手机刷朋友圈。 指尖划到阮尽溪发的“熊猫头抱头喊救命”表情包时,宋钦晏没忍住“嗤”地笑出声,指尖飞快戳着屏幕,回了三个“柴犬歪头看戏”的表情包,才恋恋不舍地按灭手机。他揉了揉被屏幕映得发花的眼,刚抬头,就撞进一片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倚在对面储物柜上,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线,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手机屏,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像雨后茶园般的清苦香气。 宋钦晏盯着那人垂眸时眼尾的弧度,竟看呆了——那双眼太深,像结了冰的潭水,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人移不开眼。直到“嗒”的一声响在眼前炸开,他才猛地回神,见白远正笑着敲他的额头。 “干爹,吓死个人!”宋钦晏捂着额头,眼睛瞪得溜圆,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带着点委屈的控诉。 白远没说话,只是冲他身后抬了抬下巴。宋钦晏刚站起身活动筋骨,就听见白远喊:“怀渊,刚看见你徒弟怎么不打招呼?” 那人这才抬眼,目光扫过宋钦晏时没带半分波澜,声音也像覆了层薄冰:“刚刚有些入迷,没看到,抱歉。” 宋钦晏心里顿时冒起一团火——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对方居然说“没看到”?分明是拿乔!他攥着拳头,指甲差点掐进掌心,暗自腹诽:“拽什么拽,不就是个教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切!” 白远一看他鼓着腮帮子、脸憋得通红的模样,就知道这小祖宗气炸了,连忙打圆场:“怀渊,来做个介绍。” 江怀渊把手机揣进背包,站直了身子,语气平淡得像在念名字:“江怀渊,怀怀流水,意在深渊的怀渊。” 宋钦晏梗着脖子,故意把尾音咬得清楚:“宋钦晏,钦此的钦,山清海晏的晏。”他盯着江怀渊的眼睛,半点不肯示弱——输人不输阵,就算对方气场强,他也不能露怯。 江怀渊只“嗯”了一声,就扭头去开自己的储物柜。宋钦晏坐回长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把江怀渊的名字嚼了八百遍:“什么嘛,比干爹还摆架子,把我当空气!江怀渊是吧?我记住你了!” 就在他气鼓鼓的时候,一个精致的深棕色小盒子突然递到了他面前。宋钦晏愣住了,脑子里像有台生锈的CPU,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白远在旁边踢了踢他的脚:“还愣着干嘛?怀渊给你的收徒礼,这是认你这个徒弟了,快接着!” 宋钦晏连忙接过盒子,指尖碰到盒面的绒布,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语气也软了下来:“谢谢江…师父!” 江怀渊转身要走,刚抬脚就被白远的咳嗽声拦了下来。他回头看向宋钦晏,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多了点不容置疑的命令:“后天早上八点来训练。”说完,他戴上黑色耳机,转身从侧门走了——背影挺得笔直,像株在寒风里立着的松。 储物柜室的侧门刚关上,江怀渊就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心里嘀咕:“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才不收这么个炸毛的小祖宗当徒弟,哼。” 刚走到大厅,就听见有人喊“师哥”,声音甜得发腻。江怀渊回头,见李元铭穿着亮黄色的滑雪服,像个小太阳似的冲过来。他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李元铭,哦不对,李冠军,别叫我师哥——我胆子小,可不敢当奥运冠军的师哥。” 李元铭不管他的调侃,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带着点汗味的热气扑过来:“师哥,走去撸串!” 江怀渊皱着眉,嫌弃地把他的手扒开:“先把你手撒开——你几天没洗澡了?” 李元铭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也还好,就四天。” “滚,洗了澡再跟我去撸串。”江怀渊嘴上凶,眼里却带着点笑意。李元铭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好嘞!师哥等我,记得把江怀怀牵出来!” “知道了。”江怀渊冲他挥挥手,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师弟,还是老样子,没个正形。 另一边,宋钦晏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他和阮尽溪专属的“魔性儿歌”。他戴上耳机接起,阮尽溪的声音瞬间炸了出来:“钦晏晏!太后娘娘今晚开恩,特赦我们去吃烤肉!” 宋钦晏立刻来了精神,语气里带着点打趣:“呦,难得阮太后心情好——吃烤肉,你请我就去。” “哥儿,我是会计较这点小钱的人吗?”阮尽溪的声音透着得意,“太后娘娘的不杀之恩,今日必须请你!” “地址。”宋钦晏干脆利落地问。 “老地方,你懂的。” 挂了电话,宋钦晏刚收拾好东西,就发现白远正盯着他的手机壳发呆——那壳子上印着张老照片,是个穿着小滑雪服的小孩,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把胳膊搭在白远肩上,晃了晃身子:“干爹,今晚我跟尽溪去吃烤肉,不陪你啦。对了,这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白远回过神,指了指照片:“这是你师父小时候,我带他滑雪时拍的。” 宋钦晏眼睛一下子亮了:“师父?你管我师父叫‘阳光’?还说他活泼开朗?”他一脸严肃,像在审犯人——就江怀渊那冷冰冰的样子,跟“活泼开朗”沾得上边吗? 白远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我还能骗你?他小时候可皮了,爬树掏鸟窝,哪样没干过?”见宋钦晏还是一脸不信,白远又补充道,“他今天刚见你,是故意给你下马威呢。等你们熟了就知道,他那人,嘴上不饶人,心里比谁都软,还特爱说阴阳话,逗你玩呢。” 宋钦晏还是狐疑地皱着眉:“真的假的?” “你干爹的话都不信?”白远故作不满地挑眉。 “信!”宋钦晏立刻点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总觉得,江怀渊那股子冷意,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时,白远的手机响了,是条微信。宋钦晏凑过去瞥了眼,见备注是“小徒弟李元铭”,内容是:“师父,把小萌新的微信推我一下飞吻”“现在信了吧。” 白远笑着回了“好”,抬头冲宋钦晏眨眨眼:“你师父要加你微信呢。” 宋钦晏心里一动,嘴上却不在意:“知道了。”他挥挥手跟白远道别,背着包快步走出滑雪场——一想到要跟阮尽溪吃烤肉,刚刚那点纠结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坐上车,宋钦晏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掠而过的雪景,脑子里却总冒出江怀渊的脸——那双冰潭似的眼,还有递礼物时指尖的温度,都让他心里乱糟糟的。直到司机喊“到了”,他才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念头甩出去。 “钦晏晏!”刚下车,就听见阮尽溪的喊声。宋钦晏抬头,见阮尽溪穿着红色的羽绒服,站在“阿财烤肉店”的招牌下朝他挥手,冻得鼻尖通红。 他刚跑过去,就被阮尽溪一把抱住。“欸,你轻点!”宋钦晏被勒得喘不过气,拍着他的背求饶,“阮尽溪我要被你勒死了,放开我就告诉你想不想你。” 阮尽溪立刻松开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说吧!” “非常非常地想你,我的好哥们儿。”宋钦晏故意拖长了语调,又补了句,“对了,尽溪,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数学这么好?” 阮尽溪立刻挺胸抬头,一脸骄傲:“大哥,我可是当年的理科省状元欸!” 宋钦晏笑着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是是是,阮状元最棒,走去吃饭!” 两人走进烤肉店,暖融融的肉香瞬间裹住了身子。阮尽溪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指了指取菜区:“钦晏晏,你去拿菜。” “好嘞,阮家大少爷。”宋钦晏脱了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白色卫衣,快步走向取菜柜。他盯着琳琅满目的肉串,却有点走神——江怀渊递礼物时的样子、白远说的“下马威”,还有那双好看的眼睛,又在脑子里打转。他胡乱拿了一盘五花肉和几串牛肉,刚回到座位,就被阮尽溪吐槽:“喂,钦晏晏你是认真的吗?就拿这点?还是本少爷去吧!” 不一会儿,阮尽溪端着满满一盘肉回来了,见他盯着手机发呆,就夹了片刚烤好的五花肉,递到他嘴边:“啊——发什么呆呢?” 宋钦晏下意识张开嘴,肉的焦香在嘴里散开,他才回过神,突然想起什么,在包里翻找起来:“哦,对了!” 阮尽溪低头扒着饭,含糊地问:“找什么呢?” “找到了!”宋钦晏掏出那个深棕色的小盒子,得意地晃了晃,“这是你最崇拜的偶像送的!” 阮尽溪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猛地抬头盯着盒子:“你说什么?江怀渊送你的?” 宋钦晏笑着拆开包装,从里面拿出一枚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滑雪板的图案,边缘还泛着淡淡的光泽。阮尽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都变了调:“操,钦晏晏!这是他第一次拿全国冠军时,奖杯上拆下来的徽章!我找了好久都没买到!” 宋钦晏把徽章别在卫衣帽子上,故意凑近他:“羡慕了?可惜啊,这是我师父送我的。” 阮尽溪撇着嘴,一脸委屈:“有这么伤人的吗?” “有。”宋钦晏做了个鬼脸,看得阮尽溪只能埋头扒饭,气鼓鼓的样子像只被抢了食的仓鼠。 而此刻,烤肉店门口,江怀渊正捏着鼻子,蹲在地上捡狗屎——江怀怀蹲在旁边,尾巴耷拉着,耳朵却往后撇,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江怀怀,你这狗能不能有点素质?你爹给你捡屎容易吗?”江怀渊用纸裹着狗屎,语气里满是嫌弃,却没真的生气。 “怀怀,我的小心肝儿!看看干爹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李元铭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手里拎着袋狗零食,快步跑过来。 江怀怀一嗅到零食的味道,立刻摇着尾巴,小步朝李元铭跑过去。江怀渊捏着狗屎,被它拽得一个趔趄,无奈地跟了过去。 李元铭见他手里的纸包,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师哥,怀怀的屎怎么这么臭?你给我的小心肝儿喂什么了?” 江怀渊挑眉,把纸包递到他面前:“它吃的零食有一半都是你买的,还好意思说?李元铭,你居然嫌弃你干儿子的屎臭,信不信我把这玩意儿糊你脸上?” “汪汪!”江怀怀像是在帮腔,叫得格外欢。 李元铭立刻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师哥,我错了!你别糊我脸上,不然影响我桃花运!”他接过纸包,飞快地扔进垃圾桶,回来就抢过江怀怀的狗绳,搂着江怀渊的肩,“师哥,这边有两家串店,撸哪边?” 江怀渊揉了揉江怀怀的脑袋,指了指左边:“去左边吧,没吃过。” “行!”李元铭牵着狗绳,拉着他往烤肉店走,“每次来都吃右边那家,是该换换口味了。” 两人走进阿财烤肉店,李元铭把江怀怀抱在腿上,冲江怀渊挤挤眼:“师哥,这次该你去拿菜!” 江怀渊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看好你干儿子,别让它到处跑——吃坏了,半夜又得带你去看兽医。” 李元铭连忙点头,摸着江怀怀的脑袋:“放心吧!” 江怀渊走向取菜柜,刚走到三号柜前,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色卫衣,帽子上还别着枚银色的徽章,正是他送出去的那枚。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里嘀咕:“哟,这小祖宗还真把徽章戴上了,倒挺别致。” 他轻轻碰了碰宋钦晏的胳膊,见对方转过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无奈,最后挤出一丝笑容:“师父,你也来这儿吃烤肉啊?” 江怀渊盯着他的眼睛——那双凤眼生得格外好看,瞪圆了的时候,像只受惊的小鹿,带着点娇憨的宝贵。他故意逗他:“是啊,徒儿——我不来这儿吃烤肉,难道吃你?这么喜欢我送的礼物?” 宋钦晏的脸瞬间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对方居然叫他“徒儿”,还拿徽章调侃他!他攥着拳头,强压着怒火:“师父,你什么意思?我戴你送的礼物,有问题吗?” 江怀渊抬手指了指他帽子上的徽章,眼里带着点笑意:“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挺别致。”他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点戏谑的光。 宋钦晏被他看得有些发慌,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阮尽溪的狐狸眼,都没他生得这么好看。”这话刚冒出来,他就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想这个? 江怀渊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睛发呆,故意咳嗽了一声:“徒儿,师父的眼睛这么好看吗?先别看了,回答我的问题——喜欢这徽章?” 宋钦晏猛地回神,伸手把徽章摘下来,攥在手心,心里把阮尽溪骂了八百遍——要不是阮尽溪说“戴出去显眼”,他才不会把这玩意儿别在帽子上!他梗着脖子:“师父,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戴就怎么戴,无可奉告!我朋友还等着我,后天滑雪场见!” 说完,他挥挥手,转身就往座位跑,连背影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江怀渊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徒弟,炸毛的样子还挺可爱。 “师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要饿死了!”李元铭抱着江怀怀跑过来,见他盯着一个方向笑,好奇地问,“师哥,你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江怀渊收回目光,拿起盘子装肉:“没什么,遇到个憨人,觉得挺好玩。” 李元铭更疑惑了,挠着脑袋嘀咕:“师哥除了我和师父,还会觉得别人好玩?这憨人是谁啊?” 江怀怀似乎嫌他聒噪,扭着身子从他怀里跳下来,往宋钦晏的方向跑。李元铭连忙抓起狗绳追上去,边追边喊:“怀怀!你慢点儿!等你干爹啊!” 江怀渊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盛满了笑意——这个冬天,好像要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宋钦晏吃完低头一看,“。”请求添加好友,上面的小字写着江怀渊。 第3章 其实,他人挺好的 “分享”,宋钦晏低哼一声,指尖轻点,通过了好友申请。 他点开对方头像,细细端详。画面里,一名男子身侧蹲坐着只阿拉斯加,在皑皑雪地上肆意撒欢。那背影瞧着嚣张又得意,宋钦晏却一眼认出是江怀渊 。 “呵,自恋鬼。”宋钦晏小声嘟囔,尾音隐在静谧里。慵懒靠向椅背,等待阮尽溪买烟,他滑开朋友圈。置顶动态里,江怀渊戴着奖牌,和一只憨态可掬的阿拉斯加同框,配文简单又张扬:“儿子怀怀与他爹因帅气老爹合影[自信]” 。宋钦晏看着,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心下暗忖:“这自恋又开朗的性子,和我干爹描述的相差甚远。”念头落定,他苦笑着摇头,继续往下翻。入目尽是狗狗、友人,以及数不清的金灿灿奖杯,在屏幕里晃出细碎光芒。 这时,阮尽溪从便利店走了出来,打趣道:“晏老板这是签了五百亿的大合同?怎么笑得这么欢?” 宋钦晏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没,只是看到我师父的朋友圈有点想笑。走吧,回了。” “嗯”阮尽溪回了声。 宋钦晏推开别墅门,瘫在玄关换鞋,浑身散着从外面带回的寒气。他摸出兜里手机,屏幕还发这热,拖着步子往楼上走。卧室暖黄灯光漫上来时,他才看见床脚静静躺着的礼盒—— 是江怀来今早送的收徒礼。宋钦晏猛地坐直,手指发颤解开缎带,木盒掀开的瞬间,一枚泛着柔光的金属徽章落进掌心。 那是江怀渊头回获奖时的赛事徽章,边角还留着岁月磨出的浅痕,却被擦拭得锃亮。宋钦晏把徽章贴在胸口,想起今早滑雪场,喉间突然发紧。他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窗外月光漫进来,落在徽章 “逐光” 的字样上。宋钦晏扯过被子蒙住脸,嘴角却翘起来—— 这呆子,把最珍贵的过往,巴巴地捧来给他当见面礼,倒像把整颗真心都塞过来了。 北国的冬日,要么飘着鹅毛大雪,要么就适合窝在床上。宋钦晏修长白皙的手指间,那枚徽章还在缠绕打转 。 “叮——” 宋钦晏暗自嘟囔,“这阮尽溪就不让人好好睡觉,总挑这时候发消息。罢了。” 说着便起身拿手机 。 “嗯……” 他低低应了声 。拿起手机的瞬间,宋钦晏瞳孔微缩,屏幕上 “江怀渊” 三个字后,跟着一条消息:明早八点,城南山滑雪场,我要见到你 。 “靠,我的懒觉……” 宋钦晏无奈叹气,犯懒不愿打字,直接发语音:“知道了—— 师父。”另一边,江怀渊正陪江怀沐看电影,手机震动,点开语音听完,低笑一声。放下手机继续把江怀怀圈在怀里 “看电影” 。江怀怀瞧着他爸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奶声叫了几声,换来一句:“傻狗,别闹。” 次日清晨,窗外景致与昨日截然不同,天地间静谧得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 “咚咚咚—— 儿子!都七点半了!赶紧起!早饭都做好啦!” 门外,系着围裙的宋季佳扯着嗓子喊 。宋钦晏赖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躲清净。可转念想到 7:30 这个时间,瞬间清醒,麻溜儿下床换衣服。宋季佳刚要再敲门,门 “咔嗒” 开了 。 “儿子,快吃早饭!” 宋季佳望着他笑 。宋钦晏低头瞥眼手机,又瞅瞅宋季佳,几步蹿到玄关换鞋:“宋老板,要迟到啦,我不吃了!” 话音刚落, “咚” 地一声,人已冲出别墅 。 宋季佳望着儿子跑远的方向,小声念叨:“这孩子……” 没过多久,他走进专属车库。车库里,机车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静静蛰伏着。宋钦晏眼神闪过一丝决然,头盔扣得干脆利落,卡扣 “啪嗒” 一声锁住。他跨上机车的动作帅得带感,长腿一迈,车身微微下沉。引擎轰鸣声乍起,如一头猛兽从沉睡中苏醒,打破了车库的静谧。宋钦晏拧动油门,机车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往城南山滑雪场冲去。车轮碾过路面,带起一溜烟尘,凛冽的风灌进领口,可他满心都是奔赴雪场的急切与莫名的烦躁,那股子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轰——” 机车猛地刹住,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宋钦晏摘下头盔的瞬间,熟悉的山茶香像长了无形的手,猝不及防就往鼻腔里钻。这味道太熟悉,是江怀渊身上常有的,瞬间让他想起那人狐狸眼弯起时的促狭模样。摸出手机扫了眼,8:05,迟到五分钟的事实,让他嘴角狠狠抽搐,脸瞬间黑了几分,心里暗叫糟糕,这下又要被江怀渊念叨了。 江怀渊早就在雪场边的休息区候着,裹着件黑色防风衣,身姿挺拔。一瞅见宋钦晏,立马开启 “念叨机关”:“现在的小萌新咋都爱迟到?迟到能成仙啊?也不瞅瞅师父我,一把老骨头了,大冷天在这儿冻得跟冰棍似的,就为等你们这群小祖宗!” 他说话时,眼尾微微上扬,扫向宋钦晏的狗狗眼,那眼神里,怜悯混着点想笑又憋着的复杂劲儿,仿佛在说 “你这小崽子也有迟到的时候” 。 宋钦晏挨完这通训,心里疯狂腹诽:江怀渊居然喊他 “小萌新”!想当年,自己在青年组单板比赛里,那可是过五关斩六将,拿第一的狠人!赛场上,多少对手被自己甩在身后吃灰。江怀渊就比他大一岁,才二十五,就敢装老,说自己 “一把老骨头”,这事儿办得,忒无聊…… 他越想越气,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乖乖受训的样子,毕竟江怀渊是师父,滑雪队里的规矩摆在那儿,他也不好直接顶嘴。正暗自嘀咕呢,江怀渊清了清嗓子,狐狸眼弯出抹促狭,说:“首犯迟到,按队里规矩,中午饭你包了,还得罚跑。先进去。” 话落,转身就走,步子迈得那叫一个坦然,黑色风衣下摆轻轻扬起,跟啥都没发生似的。那背影看在宋钦晏眼里,都带着股 “欠揍” 的劲儿。 宋钦晏咬着后槽牙,腮帮子微微鼓起,气呼呼跟上。心里把阮尽溪骂了千百遍:都怪这孙子,大半夜拉着做性取向测试,折腾半宿,害得自己没睡好,早上起来晚了。结果测试还说他俩都是gay!gay个鬼哟,自己直得能当直尺使!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漂亮姑娘,怎么可能是gay 。还有江怀渊,也跟着瞎凑热闹添堵,明知自己因为这测试闹心,还在这儿拿迟到说事……越想火越大,脚下的雪被他踩得咯吱响。低头瞅见颗小石子,怒劲儿 “噌” 就上来了,一脚踢飞—— 嘿,巧了,精准砸中江怀渊脚后跟。江怀渊猛地转身,笑眼弯弯地看向他,宋钦晏瞬间后脊发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暗道不好,自己这小恶作剧怕是要闯祸。下一秒,江怀渊慢悠悠开口:“怎么,嫌惩罚不够刺激?想再加码玩玩?” 那语气,威胁里掺着调笑,混着萦绕的山茶香,愣是把雪场的寒气,烘得热烘烘的,让宋钦晏后背一阵发烫 。他讪笑着,忙摆手:“师父,我错了,不敢了,这就去罚跑,中午饭我请,您大人有大量……” 说着,就想往雪道里溜,可江怀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像黏人的胶带,粘得他浑身不自在,这场迟到引发的风波,看来还得折腾好一会儿 。 “那行吧,就赏赐你多跑几圈吧,14吧。”江怀渊看着他。 宋钦晏苦着脸,声音带着哀求的颤意:“师父,别啊!这室内训练场一圈少说也有好几百米,十四圈跑下来,我这腿不得废了?您老人家行行好,饶了我吧!” 江怀渊斜睨他一眼,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们年轻人,就该多跑跑,磨磨耐力。十四圈,少一圈都不行,去室内训练场,别让我逮着你偷懒。” 话语里那股不容置喙的劲儿,让宋钦晏知道,这 “酷刑” 逃不掉了。 宋钦晏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向室内训练场。厚重的外套被他一把扯下,用力甩到置物架上,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像是他此刻满溢的怨念。站在跑道起点,望着环形跑道在眼前延展,他狠狠咬咬牙,抬脚开跑。室内训练场的人工冷风,顺着领口、袖口直往里钻,灌得宋钦晏鼻腔生疼。他机械地摆动双臂,迈动双腿,一圈又一圈,塑胶跑道发出的 “吱呀” 声,单调又刺耳,像在细数他的 “苦难” 。 也不知跑了多少圈,江怀渊那悠悠的声音突然飘进耳朵:“宋钦晏,还剩三圈,麻溜点,别在那儿磨洋工!” 宋钦晏勉强抬眼,就见江怀渊懒洋洋地靠在训练场边的椅子上,手肘支着扶手,手掌托腮,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那副悠然闲适的模样,瞬间让宋钦晏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咒:这 “老狐狸”,自己舒舒服服歇着,尽折腾我! 熬到第十二圈,宋钦晏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像被厚重的阴霾笼罩。四肢绵软得如同棉花,每抬起一次腿,都要耗费全身力气。他心里哀嚎:完了完了,早知道跑前啃两口面包垫垫,这下倒好,要交代在跑道上…… 念头刚闪过,眼前猛地一黑,视物瞬间模糊,脚步踉跄着,就要栽倒。 “砰!” 最后一丝力气消散,宋钦晏直直摔在跑道上,塑胶颗粒扬起,溅在他脸侧。 “宋钦晏!你醒醒,你…… 你怎么了!” 江怀渊瞬间弹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半跪在地,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宋钦晏意识混沌,可那熟悉的、悠悠散开的山茶香,却像温柔的网,轻轻将他包裹,勉强稳住了他飘摇的意识。 江怀渊顾不上维持平日里的淡定,弯腰将宋钦晏打横抱起,大步往医务室赶。怀里的人体温滚烫,呼吸紊乱得如同风中残烛,让他素来沉稳的心,此刻慌得厉害,连步伐都有些踉跄。医务室里,仪器 “滴滴” 作响。宋钦晏缓缓睁眼,入目是惨白的天花板,以及手背插着的输液管,药水正一滴滴,不紧不慢地落下。 “小萌新,你可真行啊,玩儿命跑?就不怕把小命交待在这儿?” 江怀渊坐在床边椅子上,手里搅拌热粥的勺子转个不停,眼睛却牢牢锁住宋钦晏,那藏在调笑背后的担忧,在对上他清醒目光的瞬间,被迅速藏起,换回惯常的戏谑。 宋钦晏侧头,直直撞进江怀渊深邃的眸子,里头翻涌的复杂情绪,惊得他心跳漏了半拍。刚想别过脸躲躲,江怀渊却突然开口:“喝点粥。” 打破了医务室里的沉寂。 就见江怀渊舀起一小匙粥,先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又用唇轻轻碰了碰匙子,确认温度刚好,这才开口:“放心,张嘴,给你熬的皮蛋瘦肉粥,味儿正着呢。” 一系列动作自然又亲昵,宋钦晏耳尖瞬间发烫,连脖子都泛起粉红。 “师父,我自己来……” 宋钦晏别过脸,想掩饰慌乱,可话还没说完,一匙粥就直直塞进他嘴里。温热的粥裹挟着淡淡的山茶香,在口腔里散开,暖了胃,也悄然暖了心。 宋钦晏咀嚼着粥,听着江怀渊絮絮叨叨数落自己不爱惜身体,嘴上嘟囔着反驳,心里却悄悄泛起甜意。这场因迟到而起的罚跑风波,在这一碗热粥、一缕茶香里,悄然酿成了别样的、酸涩又带着清甜的滋味 。 “你还在吊水,不方便我喂你。”江怀渊低头,修长手指轻轻搅着粥碗,语调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宋钦晏靠坐在病床上,望着他清隽侧影,舌尖还残留着方才粥的温度,鬼使神差开口:“他……这人还行,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皮蛋瘦肉粥?” 江怀渊垂眸,瓷勺在碗沿磕了磕,漫不经心般回:“猜你该喜欢这种热乎软烂的。下次记得吃早饭,再敢空着肚子胡闹,皮蛋瘦肉粥可救不了你。”说着,又舀起一匙粥,递到宋钦晏唇边。 宋钦晏乖乖咽下,喉结滚动间,声音发闷:“记住了,我喜欢……你煮的粥。”尾音轻轻颤着,像揣了只慌不择路的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江怀渊眼尾倏地漫开淡淡笑意,却故意凑近他泛红的耳尖,低低问:“喜欢什么?” 温热呼吸扑在耳畔,宋钦晏瞬间僵住,心跳漏了半拍,再对上那双近在咫尺、藏着细碎星芒的眼,舌头都开始打结:“这……你送的……粥。” 话出口,又懊恼自己的笨拙,垂眸盯着被角,像只犯了错的小狗。江怀渊却退开半步,把粥碗往他手里一塞,语调又淡回去:“匙子给你,不喂你了,快吃吧,我自己煮的,难吃就……” “不难吃!”宋钦晏急得打断,仰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是挺不错,比我妈做的好吃一百倍!” 江怀渊眼尾笑意更深,藏在镜片后的眸光,软得能化开春雪。正说着,医务室的医生敲门进来:“怀渊,你让一下,我要给钦晏拆针了。” 江怀渊起身时,宋钦晏瞥见他的衣服下摆蹭到粥渍,心里突然慌慌的,像把别人的珍宝弄脏了。 “徒儿,师父在雪场等你。”江怀渊转身出门,语调轻快,可那股若有似无的山茶香,还黏在宋钦晏鼻腔里,挠得人心痒痒。医生拆针的刺痛,都被这缕香衬得轻了。 “好了,快去雪场吧,年轻人别总黏在医务室。”医生笑着赶人,宋钦晏忙不迭应着,跑去储柜室换滑雪服,攥着自己那副旧雪板—— 他像抱着满心期许,奔赴一场隐秘约会。 雪场的风裹着冰晶,扑在脸上凉飕飕的。宋钦晏站在坡顶环顾,没找着江怀渊的身影,莫名有些失落,指尖无意识划开手机,昨晚和阮尽溪的聊天框弹出来:性取向测试结果,赫然两个扎眼的“gay”。刚盯着屏幕发怔,阮尽溪的消息连珠炮似的炸进来:“钦晏,咱就认清现实吧!网上都说那APP准得很,我测出来也是gay,认命吧!” 宋钦晏盯着“认命”俩字,想起江怀渊的笑、他煮的粥、萦绕不去的山茶香,心口突然发烫,手指都在抖。想回消息,又犹豫,指尖悬在键盘,像悬在悬崖边。正纠结,阮尽溪的语音条弹出来,带着晨起的慵懒:“喂,昨晚睡死了ber~ 钦晏晏你是gay肯定不是我害的!” 宋钦晏听着那故意撒娇的尾音,“噗嗤”笑出声,回了条语音:“你才起?都怪你拖我测这破玩意,害‘爷爷’都摔惨了!” 发完又慌,怕阮尽溪察觉异样,手忙脚乱切回界面,却在雪场灯光里,瞥见坡下一道熟悉身影。 江怀渊倚着雪板,刚刚简约的衣服换成了专业滑雪服,利落又帅气,远远朝他招手。宋钦晏心跳猛地加速,攥着手机的手沁出汗,那些关于“喜欢”的混沌念头,在看见江怀渊的瞬间,突然清晰—— 原来从他喂粥时的紧张,到闻香时的沉醉,早就在心底种了苗,此刻要疯长成林。深吸口气,宋钦晏把手机塞进口袋,朝坡下冲去。雪板划破雪面的声音,和心跳声重叠,他知道,这一趟滑下去,不只是奔赴雪场,更是奔赴一场,关于自己、关于江怀渊,从未敢想的答案 。 “哟,徒儿你不简单啊,居然是gay。”江怀渊站定在宋钦晏身后,语调里掺着几分调侃,屈指轻敲他发顶。宋钦晏猛地回头,撞进那双藏着戏谑与探究的狐狸眼,耳尖瞬间漫上薄红,结结巴巴反问:“你、你怎么知道……还有,你从哪冒出来的?在这等多久了?” 江怀渊被他慌乱模样逗笑,指尖揉乱他刘海,声音漫不经心:“你把我挡得严严实实,要是不把你说的话转成文字,还真听不清。” 说着微微俯身,呼吸擦过宋钦晏耳畔,“不过啊—— 为师可是从你对着手机发怔,就悄悄站在这了,看你纠结半天,有趣得很。” 宋钦晏臊得慌,嘴硬道:“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眼尾余光瞥见江怀渊微勾的唇角,又小声嘟囔:“那你明明在后面,我怎么一点没察觉……” 话落,自己先慌了神,像被戳穿小心思的幼兽,垂头盯着雪板带子。 “小萌新嘀咕啥呢?”江怀渊挑了挑眉,伸手拍他肩膀,“怎么,连师父的气息都感应不到,要罚滑十圈咯。” 宋钦晏急急抬眼,强装镇定笑:“哪能啊师父,我这不是…… 刚才光顾着看手机,走神了。” 心底却在暗喜:还好他没听清我和阮尽溪说的那些话…… 没等侥幸劲过去,江怀渊突然俯身,阴影笼罩下来,温热呼吸扑在他脸上:“离这么近,现在能听见了?刚才你说‘还好我说的音量小’—— 小萌新,藏什么秘密呢?” 宋钦晏大脑瞬间空白,耳尖红得要滴血,磕磕巴巴辩解:“没、没藏!你听错了…… 我、我就是说雪场风大!” 江怀渊望着他慌乱眼神,低低笑出声,退开半步调侃:“小萌新还学会嘴硬了,不乖啊。” 宋钦晏梗着脖子回:“哪、哪有!多谢师父夸奖!” 强撑的笑意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甜,像雪粒融进掌心,化出丝丝挠人的痒。江怀渊扭头望向雪道,抬手拍了拍宋钦晏肩膀:“别贫嘴,先去滑一段。” 语气陡然认真,“让师父看看,咱们青少年组第一名,实力有没有退步。” 宋钦晏不服气地哼了声:“肯定没退步!您就等着瞧!” 话音未落,人已像离弦箭,冲下雪道。 风声在耳畔呼啸,宋钦晏却清晰听见心跳声。滑到半途,他猛地想起什么,减速停下,望着坡顶江怀渊的身影,扯着嗓子喊:“师父!你咋知道我当年拿第一的事啊?都过去好几年了!” 江怀渊倚着雪板笑,遥遥回他:“你师爷说的呗。我住院那阵,他没收我手机,怕我碰互联网添乱,天天守着我,把你那些‘光荣事迹’,从你学滑雪摔跤,讲到你拿第一……” 宋钦晏听着,鼻尖忽然发酸。江怀渊说得轻描淡写,可他能想象,师爷守在病床前,絮絮叨叨讲自己时,江怀渊藏在平静里的失落与自责—— 那次失误,师父心里该多不好受啊。滑回坡顶时,宋钦晏眼眶还泛着红,却强装无事,把话题往旁引:“那、那网上那些评论,你也…… 都看了?” 江怀渊瞥他一眼,伸手替他拂去肩头雪粒,声音淡得像雪场的风:“看了些。不过,徒儿,外界的声音算什么,师父教你的,是滑自己的雪,走自己的路。” 宋钦晏望着他清隽侧脸,想起测试结果,想起那些隐秘心动,喉咙发紧。暮色漫上雪场,两人影子被拉得很长,宋钦晏的手沁出汗,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师父…… 我、我好像……” 尾音消散在风里,却看见江怀渊转过脸,眸光里有星子落进来,温柔又明亮…… 宋钦晏像是又看见了那些舆论。他打看手机看了看。 国际单板滑雪队永远第一:妹子们啊,谁懂我现在的心情,主干失误了,痛失第一,这不是丢了他自己的脸吗? 江怀怀·楼上的,我现在的心情也复杂啊,我朋友都有骂证,说怀渊是故意的。 怀·我男神·渊:楼上的妹子,我的心情跟你一样。[大哭][大哭] 怀怀渊:ber~妹子们,那些营销号说的是真是假,说我男神因不满队里规矩故意失误。 江怀渊快退出国家队:回复怀怀渊,我觉得是真的,成不了我们国家的脸了! 宋钦晏盯着这些评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许久,不敢再往下翻。在那一瞬间,他望着不远处整理雪板的江怀渊,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同情。他太清楚师父这些天承受的压力了。从失误被曝光,到舆论铺天盖地的指责,江怀渊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宋钦晏能察觉到,那些恶意像细雪,落在肩头,积得多了,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想开口安慰,可话到嘴边,又像被冰雪冻住,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宋钦晏望着江怀渊的侧脸,夕阳把轮廓镀成暖金色,可那挺直的脊背里,他却看出几分孤独。终于,他像是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大步走过去,伸手握住了江怀渊的手。 “嘶——” 江怀渊手中的寒意猛地传来,宋钦晏忍不住打了个颤,可还是紧紧攥着没松开。江怀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吓到,深邃的眸子从远方挪过来,眼底满是好奇与不解,像是在问 “你这是做什么” 。 宋钦晏对上他的目光,声音轻轻的,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师父,人生来都不是完美的,一些失误不算什么。虽然前天刚见的时候,你有些冷淡,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师父你人其实挺好的…… 那些评论,别往心里去。” 这话在心里盘旋了无数次,此刻说出口,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与莽撞。 江怀渊望着他,睫毛颤了颤,没立刻应声。宋钦晏说完,像是完成了一场冒险,松开手,转身就往滑雪道冲去,雪板在雪上划出利落的痕迹,带起细碎的雪沫。 江怀渊望着那道远去的黑影,愣了好几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可他却觉得有股热意,从刚才被握住的地方,慢慢漫到心口。这些天,他习惯了用冷淡当铠甲,面对舆论的质疑、粉丝的失望,把自己圈在孤独里。可宋钦晏这孩子气的一握、带着笨拙关心的话语,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他筑了许久的防备上。他望着雪道上那个穿梭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漫上眼角,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原来被一个小徒弟这般真心对待,是这么暖的事。 宋钦晏滑了一圈回来,远远就看见江怀渊站在原地,夕阳给他周身镀了层温柔的光。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师父,我滑得还行不?” 江怀渊瞥他一眼,难得有了些轻松的语气:“凑合。不过,嘴倒是比以前会说了。” 这话里,藏着连他自己都没细究的欣慰 —— 这个曾经青涩的小徒弟,终于能在他陷入舆论寒冬时,递来一点名为 “理解” 的火种。 雪场的风还在吹,可宋钦晏知道,师父心里的冰,在慢慢化。那些网上的恶意评论,或许还会存在,但此刻,师徒俩在雪道旁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长到能把那些寒冷,都挡在外面。 第4章 准备联赛 凛冽的寒风卷着碎雪,在城南的训练场上疯狂呼啸。江怀渊戴好护目镜,墨色镜片在雪光里闪着冷冽的光,他如一道黑色闪电从高台上俯冲而下,板刃划破积雪的“咯吱”声混着风鸣,在空旷的山谷里炸开。 当他腾跃至高空,零下十几度……度的寒气瞬间包裹全身,他却像在自家后院般从容,在空中拧转、翻腾,2160度的转体让时间都仿佛为他停滞——雪粒在他周身炸开银白的雾,远处雪山的棱线是他最酷的背景板。就在将要落地的刹那,看台上攒动的人影里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加油声,那些声音穿过风的屏障,闷闷地撞进他耳中。 江怀渊喉结微动,上次联赛因落地失误痛失冠军的画面如冰锥般刺了他一下。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里满是雪的清冽,随即稳稳着陆,单板在雪面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师父好帅——!”宋钦晏的欢呼像颗滚烫的小石子,砸进这片冷寂的雪白里。少年逆着光,校服款的滑雪服被风吹得鼓鼓的,眼睛亮得像嵌了两颗雪粒,正拼命朝他挥手。 江怀渊取下单板,带着一身冷雪和山茶花的清冽气息朝他走来。那股熟悉的、清苦又缠绵的香气漫过宋钦晏的鼻尖时,他不自觉地红了耳根。江怀渊在他面前站定,挑了挑眉,目光在他闪着崇拜光的眼睛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刚运动完的微哑:“徒儿,怎么样?这是师父的第三大招,难度系数4.8。” “哇塞!师父你怎么这么牛啊!不愧是单板少将!”宋钦晏的赞叹从喉咙里蹦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发自内心的笑意在脸颊上漾开,把方才训练时的紧张都冲散了。 上次无意间的谈心像把钥匙,让这对师徒的关系破冰。虽说是师徒,更像一对刚熟悉的朋友,江怀渊那句“两元开月,初见面只是想给你个下马威”的调侃,此刻想起来还让宋钦晏觉得有趣。 江怀渊看着少年鲜活的模样,失声笑了,胸腔的震动顺着空气传到宋钦晏耳里:“时间不早了,去吃饭。下午开始正式训练。” “嗯!”宋钦晏用力点头,提起自己的滑雪装备——那堆被他称作“家当”的东西,亦步亦趋跟着江怀渊往更衣室走。 更衣室像座空旷的雪屋,暖气开得很足,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沐浴露混合的味道。“徒儿,师父先去换便服,有事就到包间找我。”江怀渊丢下这句话,拿着衣物进了自己的换衣间,门板合上的瞬间,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开。 宋钦晏在偌大的空间里转悠,白色的储物柜一排接着一排,他找了一圈,愣是只找到了李元铭的更衣间,自己的却像凭空消失了。他想起江怀渊的话,心脏莫名跳快了些,犹豫了几秒,还是跑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门后传来江怀渊的声音,带着慵懒的质感。 宋钦晏推开门,眼前的画面让他瞬间结巴——江怀渊**着上身,嫩白色的肌肉线条在暖光下流畅又充满力量,他正低头翻找着衣物。“师……师父……” 江怀渊动作一顿,转过身,水珠从他发梢滑落,在锁骨处聚成一小滩,又慢慢往下渗。他挑眉看过来:“徒儿找为师有何事?” 这一转,宋钦晏的目光猝不及防撞进他的后背——流畅的肩线、紧实的腰腹,每一寸都写着“单板少将”的实力。宋钦晏感觉脸颊和耳梢像被暖气烧着了,烫得厉害,整个人都有些发怔。 “小萌新,你愣着干嘛?”江怀渊的声音带着磁性,像羽毛似的搔过宋钦晏的耳膜,那股山茶花的香气也随之涌来,把他裹了个满怀。 宋钦晏猛地回神,慌慌张张闭上眼退出门外,手忙脚乱地关上门,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擂鼓:“师……师父你换完再说!我在门口等你!”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手心全是汗。 门内传来江怀渊低低的笑声,宋钦晏脸上更热了。他暗骂自己没出息,两个大男人而已,他到底在慌什么?可昨晚那个性向测试的结果又像幽灵般冒出来——他和记者朋友阮尽溪测出来都是gay,软件还信誓旦旦说“百分之百准确”。 “我该不会真的是……”这个念头刚冒头,门“咔哒”一声开了。江怀渊换了件简单的黑色卫衣,纤白的手指弹了弹他的后脑勺,语气带着戏谑:“怎么还不换衣服?没找到自己的更衣间?” 宋钦晏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是、是啊……没找到。” 江怀渊靠在墙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才慢悠悠开口:“往前,标着‘山茶’的那个就是你的。” “为什么是山茶?”宋钦晏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那片深潭里捞点答案出来。 “Because, I love kamelie.”江怀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他常去国外联赛练就的正宗英音,快得让宋钦晏这个高考英语差点满分的人都没听清。 “你说的什么?”他茫然地眨眨眼。 江怀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这小徒弟傻得有点可爱。他挑了下眉,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点痞气:“我说——你自己悟吧。” “不是你……”宋钦晏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心里有点气,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更衣间走。 他刚关上门,一只手就伸过来抵住了门板。宋钦晏怕夹到他,连忙把门往后拉,语气带着点事后的怨气:“你干嘛?我要换衣服。”他撇过头,不敢看他。 “哟,小萌新生气了?外面太冷,我想在你更衣室里坐会。”江怀渊的声音带着笑意,人却步步逼近。宋钦晏往后退了两步,山茶花的香气再次将他缠绕,让他有些头晕。他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问:“……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这里比外面暖和,我想坐坐,不行吗?”江怀渊的眼神里带了点不正经,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他反手把门关了。 宋钦晏脊背发凉,在心里疯狂给自己灌“心灵鸡汤”,然后硬着头皮抬头对上江怀渊的视线。他紧紧盯着那双眼睛,却在里面捕捉到一丝侵略性,像猎人锁定了猎物。 “哈哈哈。”江怀渊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是……你干嘛!”宋钦晏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愤怒。 江怀渊边笑边靠近:“小萌新,你太逗了,逗一下你怎么这么紧张?” 宋钦晏一拳砸在他肩上,带着点少年人的莽撞:“江怀渊!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干嘛老逗我!” 江怀渊没躲,从裤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声音放软了些:“好了钦晏,别生气了。师父错了,不是故意逗你,就是觉得……你这样子挺可爱的。吃吗?奶糖。”他脸上的笑意收了收,眼神里的侵略性也淡了。 宋钦晏心里的气还没全消,别过身喃喃道:“吃你大爷。” 更衣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传进来:“哎,中国国家队是回收站吗?又来新人了。”语气听上去不怀好意。 宋钦晏转头,就看见江怀渊脸色一沉,猛地拉开了门。 “江怀渊,原来是你啊。”来人用德语说着,眼神轻蔑。 “‘鸡蛋’你的中文联赛时不是说的挺好吗?”江怀渊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里没了温度,像这雪山的冰。 被称作“鸡蛋”的男人翻了个白眼,目光在宋钦晏身上扫了几圈,轻蔑的笑意在脸上炸开:“很享受你们国家少将给我捡单板的感觉。今年锦赛,让他来参加吗?” 江怀渊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碴:“给老子滚。” “鸡蛋”没再废话,撂下句“期待再见”就走了。 宋钦晏望着江怀渊的背影,有些发怔。这才是真的生气的江怀渊,酷得像第一次相遇时那样,带着生人勿近的锋芒。 “师父,你没事吧?”宋钦晏走到他面前,小声问。 “怎么了?”江怀渊眉宇间的凶气还没散,声音依旧冷硬。 “他是谁?”宋钦晏像上次一样握住他的手,这次却没急着放开,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摩挲,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江怀渊由着他,声音低沉地解释:“垃圾而已。以前每场比赛他都要跟我争冠军,因为他根本不配。不过他爹是日队高官,他就狂得很。上次联赛我失误,他在我出院第二天就约我比一场。” “我……我TM真答应这狗腿子了。”江怀渊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底翻涌着懊悔和怒火。 宋钦晏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他从没见过江怀渊这副模样,又惊又慌地抬头看他。江怀渊的目光还死死锁着“鸡蛋”离开的方向,像要把那道背影钉进冰里。 宋钦晏心里慌得厉害,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安慰的方式——说话?怕说错;搓手?怕被误会;要不……抱抱?小时候妈妈就是这么安慰他的。虽然有点怕被揍,但眼下也顾不上了。 他心一横,伸手揽住江怀渊的腰,整个人靠了上去,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师父,你没事吧?“师父,你没事吧?我肚子有点饿了,不是说今天我请食堂吗?” 山茶的香味肆意弥漫。 “小萌新,你打算把我抱到什么时候?”江怀渊的语气中已失去了往日的戾气和冰寒,尽管这么说着,却没有将他推开。 “啊,哦,我……我只是想安慰你,拥抱是有用的。”宋钦晏慌忙松开手,像被烫到一般。 “抱着。”江怀渊伸手往宋钦晏的后腰一按,少年整个人又贴了上来。 宋钦晏贴在江怀渊的身上,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山茶香气,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半拍。他在心里嘀咕:“这人是抱上瘾了吗?算了,师父心情不好,就让他抱吧。不过这山茶味也太好闻了吧……” “你往下蹲一点。”江怀渊忽然开口。 宋钦晏满头疑问,但还是照做往下蹲了点儿。 江怀渊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宋钦晏柔软的头发:“真乖,吃糖吗?” 宋钦晏有些无语:“师父,你不是比我高吗?为啥还让我往下蹲?” 江怀渊低头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笑意:“你蹲着,我更好揉一些。” 宋钦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起身,却被江怀渊按住了肩膀。 江怀渊的手按在宋钦晏的胸前,指尖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听到了吗?”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少年的额头。 “听到什么?”宋钦晏茫然地抬起头,又贴了上去,认真地听着。 “是心跳声。”江怀渊依旧低着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宋钦晏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甚至能感觉到江怀渊胸腔里传来的沉稳心跳。“心跳声?”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怀渊俯下身,在宋钦晏耳边轻声说:“心跳声,是心动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宋钦晏的耳朵瞬间发烫。他猛地抬起头,正好撞进江怀渊深邃的眼眸里。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气息。 宋钦晏的心跳得更快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那个,嗯……我要换衣服了,换完我们去吃饭。”宋钦晏不敢与江怀渊对视,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 江怀渊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他从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宋钦晏的衣服兜中。转身走到门前,顿了顿又说:“这糖很甜,吃吧。出门前多穿一件,从训练地到食堂有段路,室外会冷。” “知道了。”宋钦晏听见关门声,才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耳朵。 他走向衣架,边换队里发的便服边小声嘀咕:“苍天啊,我的心刚刚为什么跳得那么快?怪不得师父的小迷妹那么多,我一个大男人都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师父认真的时候,真的好酷啊……” 套上白色卫衣,宋钦晏听见自己说出的话,心又一紧。他在心里哀嚎:“宋钦晏你吵吵什么呢?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我到底怎么了!?” 三两下套好裤子,他靠在更衣室的沙发前,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一个测试性取向的APP。他用细白的手指往下一翻,看到了一个标题:“下面的五条都为gay对自己喜欢的男性的特点,快看看你中招了吗”。 宋钦晏觉得这个帖子十分猎奇,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点了进去。 第一条:对自己喜欢的人会很关心。 第二条:对于他的过密行为你会紧张。 第三条:对他充满了**。 第四条:对他说的话会引起重视! 第五条:最最关键的一点,他会喜欢你,你也会哄他。 宋钦晏看完,脑袋中又将这几天发生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过了会儿,他才缓过神,忍不住大喊一声:“他娘的,这谁写的!” 门外,正低头玩手机的江怀渊被他这么一喊,吓得一惊。他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敲了敲门:“小萌新,你没事吧?需要师父的‘一条龙’服务啊?” 宋钦晏放下手机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宋钦晏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江怀渊。 “师父,我又没怎样,要什么一条龙服务?”宋钦晏边说边去剥奶糖。 “当然是穿衣一条龙服务。”江怀渊看着他,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师父,我婉拒你了,这不适合我,更适合你的那些小迷妹。”宋钦晏含着奶糖,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嗯?我的小迷妹?谁?我本人怎么都不知道?”江怀渊一头雾水地看着宋钦晏。 宋钦晏嘴里嚼着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刚刚莫名被拉进的粉丝群。 粉丝一号:姐妹们快看这张图片,我老公太帅了吧!! 粉丝二号:对,对对,这身材比例,啊啊啊哥哥级别!! 粉丝三号:楼上那个妹子,人家怀渊也才25岁,明明是老公!不是哥哥! 粉丝一号:谁说国家队吃得比内娱差!瞧瞧我们国家队吃的多好! y:“……” 粉丝三号:“欸,姐妹们来新人了。” 宋钦晏把糖吞下,戴上帽子,拍了拍江怀渊的后背:“师父走吧,刚刚我说的你就当没听见。” 江怀渊一脸疑问地看向他,心想:“这小萌新的肚里埋了什么药?” “阿姨,我要红烧肉,红烧狮子头,还要西红柿炒蛋,要两份。”宋钦晏轻俯下身,对着打饭窗口说着。 “小伙子,一人只能打一份。”打饭的阿姨笑着朝他说道。 “喏,我师父在占座。”宋钦晏抬手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江怀渊。 “好,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我们食堂今天推出了清蒸菜,用的是胡萝卜,可以尝尝。”打饭的阿姨边舀着胡萝卜边和宋钦晏说着。 “阿姨,别……”宋钦晏的话音未落,胡萝卜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盘里。 “谢谢阿姨。”宋钦晏无奈地朝阿姨笑了笑,转身去了江怀渊那。 “回来得挺快,食堂的红烧狮子头可是一绝。”江怀渊放下手机,从兜里拿出一张卫生纸擦手。 宋钦晏把餐盘放下,坐在江怀渊对面,支起下巴,对着盘中的邪恶胡萝卜发呆。 江怀渊吃了几口红烧肉,见宋钦晏还没有动筷子,忍不住打趣:“小萌新,你该不会不吃胡萝卜吧?这些胡萝卜都要被你盯出一朵花了。” “嗯……”宋钦晏拿起筷子,戳着盘中的胡萝卜,语气中透出无奈与不高兴。 江怀渊看着他,心里嘀咕:“这宋大爷可真是挑食,这什么习惯,有不喜欢吃的就犯强迫症,吃不下饭?”他想了想,还是不忍心:“算了,跟小萌新较什么劲。” 江怀渊放下筷子,把宋钦晏的盘子托了过来。他细心地把胡萝卜挑到自己的盘中,又把红烧狮子头挑给了宋钦晏。 宋钦晏愣了愣,正想说自己可以吃胡萝卜,却见江怀渊已把盘子推了过来。想说的话卡在了喉间,他只能愣愣地看着江怀渊。 “吃吧,小萌新,再不吃要凉了。”江怀渊低头吃着饭,没有看他。 “师父……”宋钦晏看着他。 “嗯?”江怀渊吃完最后一片胡萝卜,抬起头与他对视。 “谢谢你。”宋钦晏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江怀渊嘴角上扬,朝他笑了笑,伸手又揉了揉宋钦晏的头发,声音低沉而温柔:“不用谢,小萌新。” 第5章 涟漪 北国的雪,总是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如约而至。细密的雪屑在空中织成一张漫无边际的白网,将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道旁那几树香雪梅,虬枝上积了薄薄一层素白,却在凛冽的空气里固执地散发出一股股幽远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像是寒冬里沉默的诗行。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那条被清香浸透的小道上。 “小萌新,雪有点大,把帽子戴上,别冻着。”走在前面的江怀渊脚步一顿,转过身,很自然地抬手,将宋钦晏卫衣的帽子掀起来,盖在他头顶。动作间,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无意擦过宋钦晏的后颈。 一阵冰凉的触感倏地传来,激得宋钦晏微微一颤,心里下意识地冒出几个字:“他的手好冷。” 江怀渊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指尖的低温,他将手收回来,拢在唇边哈了几口温热的气。白色的水雾氤氲升腾,然而他那双好看的手,只是短暂地染上一丝湿意,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缺乏血色的苍白,像是上好的白瓷,美则美矣,却失了润红的生气。 “你……的手冷吗?”宋钦晏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马上就进室内了,不冷。”江怀渊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甚至转过身,开始倒着走,面朝着他说话,嘴角挂着一贯的、略带散漫的笑意。 宋钦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想:“手都冷成这个样子了,还说不冷……我的暖手宝好像忘在更衣室了,要不……”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压不下去。几乎是没经过太多思考,他猛地将一直揣在温暖衣兜里的手抽了出来,一步上前,攥住了江怀渊那只冰冷的手。 紧接着,一个更清晰的字眼在他脑中炸开:“冷!”那触感,简直像握住了一块寒冰。 江怀渊则又一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包裹住他手掌的暖意所怔住。那温暖过于真切,顺着皮肤直抵心尖,让他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小萌新这几天怎么这么反常,突然这么好……难不成是想跟我……停停停,江怀渊,清醒一点,他是你徒弟。” 他强迫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回到这北国的冬日。视线往下一瞥,宋钦晏的手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没有松开的意思。 “小萌新,你这是……?”江怀渊抬起眼,那双天生带着几分媚意的狐狸眼里,此刻满是惊愕与探寻。 “身体是滑雪革命的本钱,不能被破坏。”宋钦晏一本正经地解释,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几分,“我的手挺暖的,所以…….”他说着,下意识抬起头,想要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却不期然撞进了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里。刚刚在大脑中组织好的词句,瞬间像是被这漫天大雪覆盖、消融,忘得一干二净。 江怀渊看着他有些慌乱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在关心我?”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愣。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雪落下的簌簌轻响。彼此的脑中都有些空白,如同遭到雷电的短暂轰炸,一片嗡鸣。 “江怀渊,你今天说话怎么不过过脑子!”江怀渊在心里懊恼地低斥了自己一句,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尴尬。 宋钦晏只觉得耳根猛地烧烫起来,连带着脸颊都有些发热。他视线慌乱地从对方眼中挪开,落在一旁的梅枝上,说话也不自觉地结巴起来:“我、我就……就是想对你……好一点。因为你是我师父。”话一说完,他几乎是立刻转回了身,只留给江怀渊一个后脑勺和一对通红的耳朵尖。但那只手,却依旧固执地、紧紧地握着江怀渊的,没有松开。 “啊啊啊!这江怀渊是不是会给人下蛊?!这萦绕在他身上的山茶香怎么也好像突然变得浓郁起来了?”宋钦晏紧紧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试图驱散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 可惜,某些执念一旦生根,便再难轻易抹去。 “……谢谢你。”半晌,江怀渊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刻意的调侃。他不再试图抽回手,而是任由宋钦晏那样握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真的在一点点驱散他指间的寒意。 宋钦晏的心尖像是被这声过于认真的道谢轻轻烫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一抖。他怔了怔,还是没忍住,回过头看向他。 江怀渊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甚至比中午盯着食堂鸡蛋时还要平淡,至少那时他眼里还有明显的憎恶。但宋钦晏却从他此刻直勾勾的、褪去了所有戏谑的眸子里,清晰地看到了那份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独属于少年的真心与无措。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人影踏雪而来,打破了这片微妙的静谧。 “怀渊,钦晏!”白远一边朝他们挥手,一边快步走近。 他很快走到两人跟前,十分熟稔地往江怀渊的肩上拍了拍,随后开口道:“怀渊,赛事通知想必已经看到了吧?” “嗯,”江怀渊点点头,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锦标赛,今年就在我们城南后山举行。”他说话的同时,那只被宋钦晏握着的手,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反过来,轻轻扣住了宋钦晏的手。 白远的视线正被远处那几株在寒冬中傲然绽放的雪梅所吸引,并未发现他们之间这隐秘的“小动作”。 他收回目光,落在宋钦晏身上,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钦晏,别负了你师父,也别负了你自己。三个月后的锦标赛,是你职业生涯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赛,这场比赛的排名,直接关乎着明年世锦赛的名额。加油。” “我会努力的,”宋钦晏迎上白远的目光,那双平日里显得稚气未脱的狗狗眼里,罕见地流露出磐石般的坚定,“目标就是拿下联赛第一。” “好!有志气!你干爹我看好你!”白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转向江怀渊,递过去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就在视线转移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终于瞥见了那两只在宽大衣袖遮掩下,若隐若现地交握在一起的手。 “欸?你们俩个……这是怎么回事?”白远顿时满头雾水,看看江怀渊,又看看宋钦晏,心想:“这俩崽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前几天不还针尖对麦芒,互相看不顺眼,谁都不服谁吗?” “师徒情深。”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连语气都如出一辙的平淡。 “嗯……?!”白远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消,反而更深了。 “师父,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带钦晏去训练了。三个月,时间紧,任务重。”江怀渊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白远点点头,没再追问什么,只是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只是宋钦晏听见江怀渊那样自然地叫自己“钦晏”,心底还是泛起一阵微妙的变扭感,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荡开圈圈涟漪。 “啊白——” 一声带着戏谑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吓得宋钦晏一个激灵,那双狗狗眼因受惊而睁得更大,显得更加圆润。 “小萌新,在想什么呢?你师爷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准备开始发呆了吗?”江怀渊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手,此刻正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衬得那睫毛愈发纤长,像两把缀满星屑的小扇子。 “嘶——” 手骤然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方才被对方体温熨帖过的暖意迅速消散,刺骨的冷意让宋钦晏清醒了许多。 “我没有发呆,”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我只是……只是第一次听见你这么叫我‘钦晏’,有点别扭……还有、还有一些……不可思议。”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将重获自由的手插回温暖的衣兜里,低头盯着自己鞋边不断堆积的积雪,仿佛那雪地里藏着什么绝世奥秘。 江怀渊也被他这个直白的解释弄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再抬眼看他时,嘴角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笑意,狐狸眼里波光流转。“小萌新,刚刚可不是我第一次叫你钦晏哦。第一次,是喂你吃糖的时候。结果呢,还被某个‘不孝徒’无情地拒绝了,还记得吗?” 宋钦晏:“………” 宋钦晏感到有亿点无语,想抬头看看他此刻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却又害怕再次撞进那双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眼眸里。他怕自己一旦对上那目光,心跳又会不争气地失控加速,怕脸颊又会不受控制地莫名发烫。 “这地上的雪就那么好看吗?这小萌新盯得这么认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这眼神……啧,坚定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去宣誓入党一样。”江怀渊听着自己心里冒出来的吐槽,一时觉得既好笑又荒谬。他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忽然伸手,一把揽住了宋钦晏的肩膀。修长的手指趁着对方毫无防备,带着一丝凉意,飞快地刮过他的鼻梁。随后,不知脑子里又闪过了哪个念头,他俯身凑到宋钦晏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喃喃道:“走啦,雪没什么好看的。快去见你的‘小老婆’吧,它该等急了。” “什么鬼!?”宋钦晏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他身边弹开,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师父!我这性取向明确得很,哪来的小老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被人误会了不好。况且我都单身24年了,母胎solo,上哪儿去变个小老婆出来?”宋钦晏站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解释,眼神比刚才“入党”时还要坚定,仿佛在宣读什么庄严誓言。 这次,无语的角色轮到了江怀渊。 “小萌新,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装些什么?”江怀渊无奈地扶了扶额,眼底全是“孺子不可教也”的一言难尽,“我所说的‘小老婆’,是你的单板!下午还要训练,你的脑子是不是跟这雪地一样,被冻住了?” “啊?噢噢……原、原来是单板啊……”宋钦晏瞬间反应过来,巨大的窘迫感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颊“咻”地一下爆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 江怀渊看着他这副羞窘交加、手足无措的模样,心底某处忽然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觉得这小徒弟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这个念头一出,那股想要逗弄他的恶劣**便再次蠢蠢欲动地冒了出来。“不管了,再逗逗这小萌新,看他变脸挺有意思的。”江怀渊心说。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脸上摆出几分探究的神色,促狭地问道:“咳咳,小萌新,你刚才那么紧张干什么?反应还那么大……难不成,你真有什么‘小老婆’金屋藏娇,怕被为师发现了,欲行大义灭亲之举?”他顿了顿,换上一种“我懂你”的表情,压低声音,“放心,我这个人最是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去跟你那还没影儿的‘正房夫人’告密的。” 宋钦晏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什么跟什么啊!我哪来的正房夫人?!江怀渊,你是不是又在拿我打趣?!”他那双原本温润的狗狗眼里,此刻登时冒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戾气,像只被惹急了要咬人的小狗。 江怀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乐不可支,面上却不动声色:“哎,为师怎么会打趣你呢?为师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忍心打趣我门下的……蠢小公主呢?你说对吗,小公主?”那双勾人的狐狸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戏谑之情。 宋钦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尊师重道……去他的尊师重道!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师父,看您今天这症状,思维如此活跃且跳脱。需要徒儿现在立刻、马上送您去医院,挂个脑科……哦不,精神科,好好检查一下吗?” 江怀渊挑眉:“检查什么?” “检查一下您的智力和脑子,看看是不是被这低温冻出什么非常规性损伤了。”说罢,宋钦晏趁其不备,猛地转身,用手在江怀渊结实的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借着反作用力,“咚”的一声,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朝着更衣室的方向快步跑去。 “嘶——”江怀渊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低声喃喃道,“这小萌新,看着文文弱弱、白白净净,像个刚出锅的糯米团子,没想到怼起人来,下手还挺疼……算了,看在挺好玩的份上,以后还是把这座偶尔会炸毛的‘大佛’好好供着吧。哎,我这师父当得,真是……” 三十分钟后,训练基地内部通道。 “小萌新,我记得今天中午食堂也没做猪尾巴啊,做的是红烧狮子头。按理说,你不应该用狮子扑食般的速度换好衣服吗?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慢得跟用猪尾巴吃饭似的。”江怀渊抱着自己的单板,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吐槽。 “师父,您就少说几句吧。话这么多,小心待会儿训练的时候,一直往厕所跑。”宋钦晏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喋喋不休,感到有亿些无语,忍不住反唇相讥。 “哟呵!钦晏公主,不错啊,这才几天,就学会反击了?有长进!”江怀渊闻言,立刻回过身,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看向他,眉毛还故意轻微往上一挑,表情十足十的欠揍。 宋钦晏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怀渊师……阿玛!我们只有三个月的训练时间了!我可是对着师爷,向您保证过要拿奖的!”他特意加重了“阿玛”两个字的读音,眼里写满了“您能正经点吗”的恳求。 江怀渊看着他,竟然真的摸着下巴,作沉思状。宋钦晏见他这样,心想:“嗯?有戏!师父终于要开始说正经的训练计划了吗?” 几秒后,江怀渊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开口:“我……看起来很老吗?” 宋钦晏:“………” 他感觉自己的头顶仿佛有一排乌鸦沉默地飞过。 “您,江怀渊,性别:男,年龄:25岁,出生日期:2000年3月14日。是一个标准的、如假包换的年轻人。”宋钦晏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人报菜名一般,毫无感情地陈述道。 江怀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记得挺熟啊,连生日都门儿清。是不是偷偷关注为师很久了?” 宋钦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那群战斗力爆表的女粉,天天在群里刷屏应援,想不记住都难……”那消息量,就算他开了免打扰,偶尔点进去看一眼,都觉得眼花缭乱。 “嗯?你说什么?”江怀渊没听清他含糊的嘟囔。 “没什么!”宋钦晏立刻否认,想到那些铺天盖地的生日应援策划,他就有点头疼,赶紧转移话题,“我说,我们该去训练了!” “呵,”江怀渊轻笑一声,那双狐狸眼敏锐地眯了眯,“果然,宋某某心里有鬼,说话都遮遮掩掩的。” “好了,不逗你了。”江怀渊见好就收,转身顺势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动作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走吧,咱们是该抓紧时间训练了。时间不等人。” 两人并肩走向索道览车处。刚走到入口,一抹熟悉的棕影就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啊啊啊!师哥!好巧啊!你们也这会儿上去?”一个穿着棕色滑雪服、笑容阳光灿烂的年轻人朝他们用力挥手,正是队里的主力队员李元铭。 “是啊,真巧,碰见我们队里大名鼎鼎的李冠军了。”江怀渊笑着回应,语气里是熟人之间才有的随意和调侃。 宋钦晏抬头看了眼江怀渊,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份在面对李元铭时,才会自然流露的、毫无负担的熟稔与轻松。他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极细微的酸意,像是一滴柠檬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开来。“凭什么师父看他眼里就有这种随意,而看我的时候,不是戏谑就是探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按住:“停!打住!宋钦晏你清醒一点!你跟师父才认识多久?他们是在赛场上一起流过汗、受过伤、拿过金牌的战友,是过命的交情!你呢?你算什么?你凭什么,又站在哪个立场上去计较这个?”仅存的理智开始激烈地辩证,试图将那点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 “哎,烦。”他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嗯?” “怎么了小师弟?” 江怀渊和李元铭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他。 宋钦晏心里“咯噔”一声:“糟了!忘记关内心吐槽的麦克风了!”他瞬间僵在原地,只觉得脸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回升的趋势。“这为什么没有地缝!我现在只想钻进去!” 李元铭是个热心肠,立刻关切地问道:“这位小师弟,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以跟你温柔又大方的师叔我说说,师叔或许能帮你排忧解难哦!” 江怀渊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啧”了一声,拆台道:“李冠军,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能成功保持单身26年的辉煌纪录了。” 李元铭一脸懵:“啊?什么原因?” 江怀渊:“原因就是——少往自己脸上贴那些不存在的金。来来来,你摸着良心说说,‘温柔大方’这四个字里面,你具体占到了哪个字?” 李元铭还真的认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挺起胸膛,颇为自豪地开口:“我当然是占了‘大’这个字啊!你看我这体魄,多么健壮,多么伟岸!这还不算‘大’吗?” 江怀渊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赶紧别过脸,肩膀微微耸动,努力平复着想爆笑的冲动。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决定结束这场无厘头的对话:“行了,待会儿再唠。再不去,今天这训练时长可真就要缩水了。” “好嘞!对了,师哥,你还没正式介绍呢,这位小师弟叫什么?”李元铭看向宋钦晏,眼神友善。 宋钦晏连忙礼貌地回答:“师叔好,我叫宋钦晏。钦此的钦,河清海晏的晏。” 李元铭也正式自我介绍:“李元铭。桃李满天下的李,一元复始的元,铭心刻骨的铭。”他顿了顿,笑着补充道:“钦晏,你的名字很好听,很有意境。” 宋钦晏也回以微笑:“师叔的名字也很好听,元铭,听起来就很大气沉稳。谢谢。” 被晾在一旁的江怀渊:“………” 他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互相吹捧(在他看来),莫名觉得有点碍眼。 “咳咳。”江怀渊象征性地咳了两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打断道:“你俩……能换个地方再继续这商业互吹吗?这缆车门口风大,也不嫌冷。” 李元铭哈哈一笑,拍了拍宋钦晏的肩膀:“走了走了,再不走,某位小心眼的大神待会儿就该在赛道上‘胖揍’我了!” 江怀渊:“???” 我什么时候胖揍过你? 宋钦晏:“……… ” 师叔,您的戏也挺多的。 江怀渊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只觉得跟这两人在一起,自己的无语次数呈指数级增长。“走吧。”他不再多言,抱着单板,率先大步朝着缆车入口走去。 他们登上缆车,透明的车厢缓缓上升,脚下的雪景逐渐铺展开来,宛如一幅巨大的白色画卷。宋钦晏将微微发烫的额头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试图借此驱散心底那份因高度和方才思绪带来的烦闷。随着缆车不断攀升,远离地面,一种熟悉的、隐隐的眩晕和心悸感慢慢袭来。他眉头微皱,闭上眼,尽量调整呼吸,静静地忍耐着,等待到达山顶。 江怀渊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身上扫过。见他靠在窗上,脸色似乎比刚才苍白了些,唇线也抿得有些紧,那副隐忍的模样,与平日里和自己斗嘴时的鲜活劲儿判若两人。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一个念头下意识地浮现:“他……这是不舒服?” 目光便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和略显紧绷的侧脸,心里那点微妙的涟漪又开始荡漾开来。他瞳孔微怔,被自己这过分关注的举动惊到,心说:“江怀渊,你怎么回事?怎么开始这么在意他了?他是你徒弟,关心是正常的,但你这……是不是关心得有点过头了?” 宋钦晏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他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强忍着胃里的轻微翻涌,微睁开眼,声音带着点虚弱:“怎么一直看我?是……快到了吗?” 江怀渊没有回答他关于是否快到的问题,而是直接开口,语气里带着笃定:“你不舒服?”他顿了顿,结合宋钦晏此刻的表现和缆车上升的环境,一个可能性跃入脑海,“你恐高?”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原因。 宋钦晏下意识地啾了啾有些发干的嘴唇,沉默了片刻,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算是承认了。在这种不适感面前,逞强似乎变得毫无意义。 江怀渊看着他这副难得流露出的、带着点脆弱的样子,心里那点异样感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他没有再多问,而是干脆地站起身,换到了宋钦晏身旁的空位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手臂几乎相贴。 “难受的话,就别硬撑了。”江怀渊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靠在我肩上吧,会好一点。” “嗯?”宋钦晏诧异地睁开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怀渊,对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带戏谑的关心。 江怀渊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别开眼,补充道:“就靠一会儿,闭眼休息下,别看外面。等到站了,我叫你。” 或许是此刻的脆弱削弱了理智,或许是对方的声音太过蛊惑人心,宋钦晏几乎是顺从地、带着点依赖地,将沉重的脑袋靠在了江怀渊略显单薄却异常安稳的肩上。 刹那间,那股一直萦绕在江怀渊身上、若有似无的清淡山茶花香,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浓郁。那香气仿佛化作了一张无形而又粘人的蛛网,温柔地将宋钦晏包裹、缠绕,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直抵心脏深处,带来一阵奇异的安定感,竟奇异地缓解了那恼人的眩晕。他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五分钟后…… 缆车即将到站的提示音轻微响起。 江怀渊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唤道:“宋钦晏,醒醒,到了。” 他的声音很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宋钦晏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尚含着几分困意与水汽的双眼,下意识地、带着点鼻音回应:“哦。” 那股因恐高带来的强烈不适感,在短暂的休息和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下,竟然真的消散了大半。 两人下了缆车,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一处人迹相对稀少的雪道起点。四周是皑皑白雪覆盖的群山,墨绿色的雾松如同忠诚的卫兵,环抱左右,枝头挂满了晶莹的冰凌,在稀薄的日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远处,隐约能听见其他教练指导队员的呼喊声和雪板摩擦雪面的唰唰声,更衬得此处有种与世隔绝般的宁静。 江怀渊利落地扣好单板固定器,又将护目镜推上额头,看向正在做热身运动的宋钦晏,神情恢复了属于教练的严肃与专注。 “看好了,这一段坡道相对平缓,落差小,最适合用来打磨新动作的细节。我先给你示范一个基础款的,你看清楚发力点和重心转换。”他一边调整护目镜的位置,一边说道,“如果你待会儿下滑的轨迹和姿态能达到我的标准,为师今天就把压箱底的‘第四大招’拆解了传授给你。” 他顿了顿,护目镜后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挑战意味的弧度:“如果,你能在一个月之内,把这个基础动作练到极致,形成肌肉记忆,我就开始教你‘2160’。” “这个动作,难度系数是顶级的,当年我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攻克下来。但是,”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宋钦晏,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如果你能在锦标赛之前,哪怕只是初步掌握它,并且敢在正式比赛中拿出来——小萌新,我告诉你,联赛的领奖台,甚至通往更高舞台的‘门票’,你就等于握在手里一大半了。” 宋钦晏听着,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既有对高难度动作的向往,也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借师父吉言吧。今天十二月五日,锦标赛三月十日,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多一点。这时间……也太紧张了。”他望着远处陡峭的雪坡,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江怀渊的眉毛轻轻一挑,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慵懒,却带着一种对宋钦晏天赋的绝对信任:“紧张不紧张,得看人。” 宋钦晏不解:“嗯?” “像我们小萌新这种,在青少年组就已经独孤求败的天才型选手,”江怀渊的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格外认真,“三个月,对你来说,时间绰绰有余。我对你有信心。” 宋钦晏看着他这副明明在夸人,却偏要带着点调侃的样子,忍住了想冲上去给他一拳的**,没好气地说:“我真得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 江怀渊像是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反讽,潇洒地朝他挥了挥手,一副“不必客气”的模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护目镜往下一拉,遮住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随即身体重心向前一压——“嗖”地一声,一道矫健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从高耸的坡顶悍然跃下! 冰冷的寒光溅在他的滑雪服上,仿佛也沾染了那份极致的冰冷。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被他疾速的身影切割开来,充满了冰碴般的锐利感。他目光如炬,精准地判断着时机,在速度达到巅峰的刹那,身体猛地俯低,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稳稳抓住了高速行进中的单板边缘!借着这股强大的离心力,他在湛蓝的天空背景下,身体如同挣脱了地心引力,在空中旋转出一个干净利落、近乎完美的弧度! 风声在他耳边尖锐地呼啸,但这一次,他耳中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嘈杂,没有那些恶意的黑评,没有纷繁的思绪,只有一片空明,以及……无意间与那位“小萌新”之间,几段最真诚、最不设防的对话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屏住呼吸,在身体达到最高点的瞬间,双手果断放开,身体舒展,脚下的滑板如同与他心意相通,“砰”地一声沉闷而结实的巨响,稳稳地落在下方坚实的雪面上,激起一片纷扬的雪浪。 宋钦晏站在坡顶,紧紧盯着他每一个流畅至极的动作,直到那道身影安全着陆,他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心里暗自评估:“第四大招……还好,看起来虽然难,但发力逻辑和上半年师父闲来无事教我的那几个基础空中技巧有相通之处。幸亏当时没偷懒……”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护目镜严严实实地戴好,不再犹豫,身体前倾,纵身向下一跃!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撕裂苍穹的闪电,骤然划破了湛蓝色的宁静天空。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他全神贯注,心里默数着节奏:“加速……稳住……就是现在,该抓板了!” 他猛地俯下身,核心收紧,右手迅疾地探向板刃。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隔着深色的护目镜片,似乎瞥见下方已经停稳的江怀渊,正抬头望着他,并且……对他比了一个……心? 他心神猛地一荡,大脑瞬间空白:“这什么鬼?!师父他在干嘛?!”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合时宜的干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乱了他原本流畅而专注的节奏。身体的平衡在刹那间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糟了!重心歪了!调整来不及了!”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砰——!” 一声远比江怀渊落地时沉重得多的闷响,在雪坡上炸开。雪沫四溅,如同下了一场局部的暴风雪。 江怀渊掸了掸肩溅起的雪花,眉头微蹙,立刻朝着那个坠落的白影滑了过去。 宋钦晏呈“大”字形,一动不动地躺在被他砸出的那个浅坑里,双眼空洞地望着头顶那片过于明亮的天空,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疼,但更疼的是那份出师未捷的挫败感。 江怀渊滑到他身边,利落地替他解开固定器,取下单板,然后蹲在他身旁,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摔疼了吗?” 但他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你说呢?” 这几个大字几乎写在了宋钦晏生无可恋的脸上。他的眼里,充满了技不如人的落寞与对自己关键时刻分心的绝望。 江怀渊看着他这副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小白菜模样,一个念头闪过:“跟江怀怀(他给宋钦晏私下起的外号)耍赖皮的样子好像……傻乎乎的。” 他无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师父,想笑就笑出来吧,别憋着。我知道我没睡着,也听见你无声的笑了。”宋钦晏躺在地上,没好气地说,声音闷闷的。 出乎意料地,江怀渊没有出言嘲讽,也没有强行拉他起来。而是将单板往旁边一插,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就躺在了宋钦晏身边的雪地上。他扭头,看向依旧眼神空洞的宋钦晏。 “小萌新,别看了,这天空灰蒙蒙的,也没什么好看的。”江怀渊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宋钦晏依旧一动不动,像是赌气,又像是真的脱力:“感觉有点怪,不想动。” 江怀渊也不催促,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天空,语气轻松:“行吧。那为师就陪你躺会儿,反正这雪地垫子,还挺软和。” 说完,他竟然真的就那样躺在宋钦晏身边,轻轻地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小调。那调子悠扬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随着冰冷的空气,缓缓流淌进宋钦晏的耳中。 宋钦晏半睁着眼,静静地听着。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沮丧,似乎在这不成曲调的哼唱中,一点点被抚平、稀释。他心说:“没想到,他唱歌……还挺好听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江怀渊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依旧在走神的宋钦晏。 他望着头顶被雾松枝叶切割成碎片的天光,用一种闲聊般的、带着些许憧憬的语气问道:“小萌新,抛开训练和比赛……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是那种,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心情很好的地方。” 宋钦晏的思绪被他从放空状态拉回,他思考了几秒钟,回答道:“有啊。我想去南方看看。” 江怀渊偏过头看他:“南方那么大,你具体想去哪个城市?” “emm……”宋钦晏认真地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视频里看过的画面,“挺想去成都的。想去看看都江堰。” 江怀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追问:“为什么是那里?” 提到想去的地方,宋钦晏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轻快的笑意,仿佛连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因为……听说晚上的都江堰,有特别好看的‘蓝眼泪’,像蓝色的星河一样。而且,那里的甜水面,看起来特别好吃。” 雪地里,两人并排躺着,一个说着向往的远方与美食,一个静静地听。训练的压力、比赛的紧迫,似乎在这一刻,都被这片纯净的雪原和对方话语里那点微小的憧憬,暂时温柔地覆盖了。 雪屑从江怀渊的裤管簌簌抖落,他应了一声,随即朝仍坐在雪地里的宋钦晏伸出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悬在清冷的空气里,像一个无声的承诺。 宋钦晏被他一把拉起,掌心的暖意一触即离,残留的错觉却一路蔓延至高台。江怀渊那个关于“想去哪里玩”的问题,像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烦躁的涟漪。“总不可能是要带我去吧?”他暗自嗤笑,又忍不住揣测,最终被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搅得心烦意乱。 他终于忍不住,侧过头去,用那双天生带着湿气的狗狗眼望向身侧的人:“师父,你刚才为什么问我想去哪儿玩?” 江怀渊眉梢轻轻一挑,像被风吹动的雪松枝桠。“转移你疼痛的注意力。”他语气懒散,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逗弄,“虽说这高度,摔下来也不至于多疼。” “你当初都摔进医院了,还不疼?”宋钦晏的语气里掺进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埋怨。 “唔,那时不同,”江怀渊望向远处,眼底竟浮着些微渺的笑意,“台子更高,我是滚下来的,后背硌在了石头上。”他说得轻描淡写,宋钦晏的心却像被那并不存在的石块狠狠硌了一下,一种混合着后悔与尖锐痛楚的情绪,细密地啃噬着他。他怔住了,一时分不清那心口的滞涩,究竟是为何。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在眼前炸开,截断了他的思绪。江怀渊不知何时已站到他面前,靠得极近,那磁性的嗓音裹挟着雪野的寒意,直直撞入他的鼓膜:“在想什么?” 宋钦晏蓦地回神,一个带着点报复和试探的念头窜了出来——从前都是你逗我,如今也该换换了。 他勾起嘴角,语气里带上刻意的揶揄:“在想,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师父你该不会被这天儿冻傻了吧?” 江怀渊心下失笑,好啊,这宋大少爷如今是翅膀硬了,那层乖巧的外皮底下,利爪倒是磨得挺快。他面上却不显,只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决赛时会有粉丝比心,提前试试他会不会分心。 宋钦晏一时无语。 冰凉的指尖轻轻敲在他额间,带走一丝微弱的战栗。“走了,继续。”江怀渊转身,衣角在风中划出利落的弧线。 这一次,江怀渊没有再比心。他只是双臂环胸,静立如松,目光却如实质般紧紧追随着雪道上那个飞驰的身影。宋钦晏屏住呼吸,俯身,抓板,腾空——一道银白与天光交织的完美弧线,惊艳地镌刻在蓝灰色的苍穹之下。 “不错。”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赞融化在风里。 “嘭!”落地沉稳,雪板与地面发出干净利落的摩擦声。 在唯有风啸的寂静里,江怀渊抬起手,缓慢而清晰地鼓了三下掌。掌声穿透空旷的雪场,也穿透了宋钦晏的耳膜。他在那声音里定了神,看向朝他走来的人。 江怀渊站定,眼中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而温润的笑意,缓缓开口:“小萌新,以前是我低估你了。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的教练,江怀渊。” 宋钦晏虽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地配合着这场突如其来的仪式,沉声应答:“期待你的回归。宋钦晏,幸会。” 一只握拳的手伸到半空,伴随那能蛊惑人心的嗓音: “加油。” “好!” 宋钦晏清澈的应和声,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江怀渊的心潭深处,再次无可抑制地,荡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