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救世主》 第1章 入门测试 沧源界南部多山。 恰逢雨天，云雾翻腾，给连绵不断的青山蒙上了一层面纱，叫人看不太清。 只隐约在云隙间，看见其中似有霞光诞生，环绕着山峰，使其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彰显着这些青山的不寻常。 作为沧源界最有名的宗门之一，太渊宗的宗门地自是不凡的。 历经千年而不衰的底蕴与实力，既震慑了无数宵小，使其不敢踏足此处地界，也让众人心怀敬畏，望而却步。 今日却是例外。 辰时四刻，雨还未停，这样的天气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时候，太渊宗的山门处却排起了长队，从队头到队尾，怎么说也得有个几里地，叫人望不到头。 从高处看，人们无一不是黑色小点，长长的队伍恰如出行的蚁群。 或许还要更小些。 倚着飞舟甲板上的栏杆，江临回想自己以前观察蚂蚁时的记忆，对比之后，严谨地得出结论。 确实要更小一些。 她的视线沿着队伍行进，直到来到队伍的尽头——太渊宗的山门，那里的白光闪烁不停。 排队的人们正是在那片白光中消失不见。 又一个传送阵...... 再见到这种神奇的造物，江临已经适应良好，不会再像第一次见到那般，睁大了眼睛惊讶。 她这次只眨了一下眼睛。 虽然仍有些迷茫与不解，但她已经尽力在适应这个新世界了。 包括，她的新身份...... 几天前，江临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再看周围的环境，古香古色，清雅别致，怎么看都不是自己入睡前的破旧宿舍。 此情此景，让她下意识想到了那两个字—— 穿越？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待江临彻底消化完这一事实，一名女子便端着碗推门而进。 吱呀—— 江临应声望去，在与那位女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妙。 坏消息：自己没有继承丝毫原身的记忆。 ...... 救命啊！ 与这位女子对视的几秒间，江临的大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运转速度。 失忆？ 不行，万一原身刚刚只是睡着了，说自己一觉醒来就失忆了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装晕？ 不行，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装死？ 好办法! 可是我憋气超不过一分钟...... 种种想法在江临脑中一一出现，又统统被她否决，宛若昙花一现。 束手无策之下，江临现在不仅想装死，她甚至想真死。 万一自己死了就又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呢？ 所幸那位女子及时开口，挽救了江临在脑海中预演的死亡。 ...... 好消息：这位...沈师姐与原身非亲非故。 此地是个修仙世界，原身是个孤儿，饿晕在路边被下山游历的内门长老捡回来的。 原来如此...江临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暴露，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她内心长出一口气，缓缓平复心情后，转而开始梳理这位师姐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孤儿，饿晕在路边...... 不必细想，江临也能大概推测出原身的经历。 想来原身并没有坚持到长老发现她......自己应该就是在这个时间内穿过来的，所以长老才会以为这具身体只是饿晕了，好心将自己捡回来。 梳理完信息，江临不免替原身感到惋惜，觉得原身颇有些倒在黎明前夕的意味，如果原身能再坚持坚持......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原身的身世解开了江临的部分疑虑，自己没有挤走原身的灵魂，恶意霸占她的身体，这大大消除了江临因为穿越带来的负罪感。 虽然她还做不到毫无心理负担地使用原身的身体，但这是事实，并不以她的意志而改变。 她在沈师姐询问名字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飞舟绕过最后一座山头时，身边传来几声惊呼，夹杂着“快到了”之类的话语，江临逐渐回过神来。 她缓缓站直身子，收回了打量下面的视线，转而看向飞舟飞行的方向。 一个无比平坦的山顶缓缓映入眼帘，上面的灰色建筑已经隐约可见。 这应该就是元初台了吧。 见目的地已在眼前，江临难免心里有些激动，或者说，紧张。 江临本不欲在太渊宗久待，毕竟这里是修仙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她担心这里有能人异士能看出来她是夺舍的，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那日沈师姐临走前转告江临，过几日就是太渊宗的入门测试，那位长老建议江临在外门暂住几日，待参加测试后，再考虑去处也不迟。 自从知道自己穿进修仙世界后，江临不可避免地对修炼一事产生好奇，以及...向往。 江临在蓝星是孤儿出身，虽然结识了一些朋友，也只是泛泛之交，因此，她对蓝星的挂念其实并不多。 除了占用别人的身体让她有些心理负担外，江临对于穿越一事接受良好。 但这显然不是她现在能解决的问题，她也不是古板之人，事急从权，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参加太渊宗的入门测试。 既然穿到了修仙世界，当然要体验一下修炼之事。 山门处排队的人，一部分显然是和江临抱有同样目的，太渊宗的入门测试，只要年满十五，都可前来参与。 但沧源界修炼之风盛行多年，人们大多刚满十五便纷纷前去测试，少有漏网之鱼。 是以，现在每年前来参加的人，大多与江临一般，俱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没错，原身才十五岁，这还是沈师姐跟江临科普入门测试时顺嘴提及，才让江临得知的。 虽然这让江临更加了解自己这具身体，但她还是有些疑惑。 原身在那位长老捡到之前就......自己也不知道原身具体几岁，就更不可能告诉沈师姐了，照理沈师姐是不得而知的，但她却准确说出了原身是十五岁。 实在想不通，江临选择直接问沈师姐。 沈师姐解释道，是那位长老看出来的，高境界修士，要看出一个未曾修炼之人的年龄还是很容易的。 这已经是第三次提及那位长老了。 第一次是刚穿来那会儿，第二次是...江临想要感谢那位长老。 于是前去询问沈师姐那位长老的具体身份，沈师姐却说，那位长老早有预料，留言道，待江临进入内门，再去感谢也不迟。 很典型的高人语录。 江临很想反问一句，若是自己没进内门，又当如何？ 但沈师姐肯定不知道答案，因此江临只得应允。 不知不觉，飞舟已经停靠山顶，舟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前往元初台。 最后看了一眼云层下方，江临转身跟着人群一起离开。 作为每年举行入门测试的地方，元初台自是建的古朴大气，一定程度上彰显了太渊宗的气势，江临此刻近距离观看，更觉震撼。 灰色地砖铺就的广场占地数十亩，四周皆被看台环绕着，最外围伫立着参天石柱，一股巍峨的气势扑面而来，广场正上方还漂浮着许多祥云样式的石台，有序地围绕广场排列。 沈师姐介绍，上面漂浮的叫元台，是太渊宗诸峰峰主和长老，以及受邀而来的宗门落座的地方，念及此，江临又多看了那些所谓元台几眼，却并未看到有人在上面。 或许要等测试开始，这些人才会出现。 视线回到广场，江临扫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位于广场正中央的圆坛，坛上立着一漆黑石碑，高大约两米，宽一米左右。 “这石碑便是...星息碑吗？” 江临仔细地打量着，不怪她好奇，这个石碑可是决定她能否通过入门测试的关键之物。 据沈师姐所说，入门测试，说是测试，其实没有任何考核项，她们既不需要通识修炼知识，也不需要锤炼强健体魄。 通过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她们的修炼天赋。 而星息碑，便是用来测试天赋的，测试过程也很简单，只需要把手放在星息碑上，天赋如何，星息碑自会显现。 很惨酷的选拔方式。 江临不是第一次感叹了，事实上，自沈师姐那得知，往年入门测试的通过率不足百分之十的时候，她就有些忐忑了。 天赋这种看不清摸不明的东西，她对此没有任何把握。 不过好在，或许是在蓝星有过太多的桎梏与焦躁，江临很珍惜现在的自由与宁静。 没有要修至巅峰的野心，也没有拯救天下的宏愿，她只想好好享受新的人生。 是以，江临的入门测试一行倒是比旁人要轻松些，省去了盼望自己天赋高的祈祷，她只求有天赋就好。 距巳时还有一刻，山门处的人零零散散的已不剩多少，传送阵亮起一瞬，便又多了些人出现在场上。 这些人自觉分为两拨，一拨前往场上，另一拨人自觉往看台而去。 除了参与测试的少年，还有一部分是冲着太渊宗的名气前来观礼的修士。 太渊宗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唯有每年举办入门测试时，不限制外来人员进入。 因此，太渊宗的入门测试每年都会吸引众多人前来，想要借此一睹这座终年隐没于云海的，修士心中的圣山。 不知不觉，看台上已坐的密密麻麻，几乎找不出几个空位。 参加测试的少年们待在场上等待测试，粗略一数大约千人左右，众人彼此分散站开，少有聚集聊天的，元初场本就宽广，这下更显得十分冷清。 江临倒是很能理解她们。 谁考试开场前能有心情交朋友聊天？ 看台上的人没这么多顾及，本就是来参观的，识得庐山真面目后，哪能忍得住不慨叹一番。 尽管大家有意压低了声音，不愿惊扰元初台的威严，但是人一多，音量到底是高起来了，看台上一片交谈声，倒是跟场上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咚—— 直到象征测试将要开始的钟声响起，江临这才发觉，一刻钟就这样过去了。 她抬头望向元台，不知何时，除却太渊宗六峰位置的元台之外，其余元台皆已有人落座。 不必说，自是其他宗门之人。 测试要开始了，太渊宗的人还不出现吗? 江临刚生出些疑惑，圆坛之上便凭空出现了一青衣修士。 身形颀长，气质出众，只简单站着，自有一派仙风道骨。 青衣修士出现后，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目光中有好奇的，有探寻的，有期待的，有羡慕的，心思各异。 被万众瞩目着，青衣修士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神色平静，直截了当地宣布。 “巳时已到，请诸峰峰主及长老落座。” 第2章 测试开始 青衣修士的声音刚落下，几道白光霎时出现，灿如流星般划过天幕，最后降落在不同元台之上。 几息后，白光渐渐散去，露出其中身影——是诸峰峰主。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数道白光便接连在各峰峰主所在元台上亮起，眨眼间，元台上又多出好些身影——是诸峰长老。 这样的出场方式彻底点燃了大家的激情，众人纷纷惊叹出声，场上的少年们尤为激动，嘴中念念有词，一时间，元初场上竟有些哄闹。 江临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也控制不住地有些激动，只不过她还能自持，不至于失态。 正北方位的元台上，为首的女子一身黑色长衫，配合她本身有些冷冽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见状，她右手轻轻下压，以控制局面。 顿时，以星息碑为圆心，掀起一股隐形的风浪，轻抚过场上每一个人，风浪所到之处，众人皆闭口不言，元初台重归宁静。 场上的江临只觉得似有一股微风吹拂过，带走了自己的各种情绪，内心十分平静，莫名不想言语。 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她扭头看了看周围，刚刚称得上狂热的众人，也皆是如此，心下了然。 应该是那位黑衣修士出手了，正北方位的元台，是宗主吗？ 既然决定参加太渊宗的入门测试，江临自然从沈师姐那了解过大致信息，据说太渊宗的宗主并不固定在某座峰，六峰峰主皆有可能成为宗主，目前担任宗主的是无咎峰的峰主洛川。 真厉害，这就是修士的力量吗？ 江临有些羡慕，也不知道自己要修炼多久才能做到像那位宗主一样，一举一动皆是法术。 整个元初场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再次平静，见此，洛川也不多言，微微点头与众人示意后便朗声宣布：“测试开始。” 咚——又一阵钟声落下，入门测试正式拉开序幕。 也不见圆坛处的青衣修士如何动作，她手中便已多出一份名册，只看了一眼便高声念起名字：“唐元灵。” 被点到的少年，就在江临不远处，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浑身一颤，慌乱中还不忘举手示意。 “我在这儿。” 青衣修士朝她一点头，“上来。” “噢，好。” 作为第一个上场测试的人，众人免不了对唐元灵有些好奇，江临也不例外。 江临目光追随着唐元灵，好奇地打量着她。 或许是因为肤色略黑，明明和江临一般的年纪，唐元灵看着却比江临成熟不少。 她的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随着她的跑动，辫子一甩一甩的，枣红色袖子撸到了臂弯处，从她露出的一截小臂不难看出，她平时应该特意锻炼过。 无他，肌肉太过明显了。 不知这位唐元灵是否有修行资质，如果有，灵窍数量会是多少呢？ 莫名的，江临有些期待她的结果。 到了台上，相向星息碑站立，唐元灵自是有些紧张的，加上刚刚被叫到名字时受了惊，这会心跳有些过快，她努力做着深呼吸，肩膀起伏格外明显。 青衣修士也不催促，只温声提醒：“准备好了，将右手放置星息碑上即可。” 又过了几息，唐元灵终于平静下来，她缓缓将手抬起，紧贴着星息碑。 嗡—— 星息碑微微震动，似是被唤醒的回应，它以唐元灵手掌为中心，短暂散发了一圈白光，而后又再度沉寂。 虽然早已听闻星息碑有所神异，但江临确实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她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奇。 唐元灵就没有这么放松了，她眼见白光亮起又散去，却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自己是有天赋还是没天赋？灵窍数量到底是多少？能不能进入太渊宗内门？ 种种疑问加诸心头，唐元灵控制不住地有些手抖，只觉得自己快要贴不住星息碑。 好再没过多久石碑就再度亮起，这次远不止一瞬，光芒也比之前更盛，铺满了整块石碑，最后汇聚成一个数字——九十六。 数字出来的那一刹，江临不由得有些惊讶，虽然内心对唐元灵有所期待，但这个结果，依然出乎她的意料。 唐元灵这个资质......也太好了吧！ 据她查阅书籍所知，所谓的修炼资质，指的就是灵窍数量的多少。 人体内最多有一百零八处灵窍，无数经验表明，灵窍数量只有高于五十四处，才能引灵气入体，此为修行之基。 换句话说，灵窍数量高于五十四处，才算有修炼资质。 如果灵窍数量高于五十四低于七十二，属于中低资质，修行之路不算太长远，多数人的上限就是第四境了；高于七十二低于九十六，属于高资质，修行之路较之中低资质更长，但仍有上限；只有高于九十六这样的优质之人，修行之路才是完完全全对她们敞开，任其漫步。 作为沧源界屈指可数的强大宗门，太渊宗只招收高资质及其以上的人。 哪怕近些年来，前来测试的少年们整体资质逐年降低，太渊宗也不曾降低过标准，这既是太渊宗的底线，更是它身为大宗的底气。 至于那些中低资质之人，倒也不必担心。 沈师姐解释过，沧源界目前还没到人人均能修炼的程度，有修炼资质的人仍属于稀缺资源，太渊宗虽然不收这部分人，但沧源界又不止太渊宗一个宗门，那些中小型宗门是很乐意捡漏这部分人才的。 以往前来测试的人里，十之**并无资质，剩下的一二里，又有一半是中低资质，虽说有修炼天赋，但也无缘太渊宗内门，只有这剩下的一半，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太渊宗的内门向她们敞开。 但就在这一半中，多数人的灵窍数量也只是在七十上下，鲜有八十多的，上九十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足以说明唐元灵这个资质的含金量有多高。 惊讶的不止江临，整个元初台在石碑显现数字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仅仅一瞬后，又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 “唉，我没看错吧，灵窍九十六，我的天呐，这不是资质最好的那一类人吗，太渊宗今年又捡到宝了！” “第一个就是个优质之人，也不知道后面的人都会是些什么资质，太渊宗今年的入门测试真是开门红啊。” “不愧是大宗门啊，沧源界近几年很少出现资质奇高的人了，但是一旦出现，必定都是在太渊宗的入门测试上。” “哎哎，说话严谨点啊，那几个大宗每年也能招到好苗子呢，也不是全都被太渊宗垄断了。” “又来一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这么关注其他几域的宗门，你还在南域待什么？”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江临站在人群里默默听着，接收信息。 那几个大宗？其他几域？ 这江临倒是知道，不过却不是从沈师姐口中得知。 毕竟原身一个土生土长的沧源之人，不了解太渊宗、入门测试、修行知识这些，还能用原身平日苟活艰难，无心关注其他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但若连沧源最基本的疆域划分都不知道，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索幸太渊宗外门门风包容，对她一个外来客并无限制，因此她才得以进入藏书阁翻看相关书籍。 书上说，沧源界依据方位，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域，如太渊宗这般规模的宗门，沧源还有四个，分别是东域的无一门，北域的剑山，中域的朝天阙，以及西域的抱朴院。 至于太渊宗，自然是在南域了。 不说别人，便是唐元灵自己也有些意外。 九十六？什么意思？不会是说我灵窍有九十六个吧？真的吗？石碑不会出错吧？那我能进内门了吗？ 看见数字的一瞬间，唐元灵脑中闪过好多问题，呆愣着不敢相信。 青衣修士脸上也有一瞬惊讶，但她毕竟主持入门测试已久，见惯了天才出世，很快便又恢复如常，淡淡开口宣布。 “唐元灵，灵窍九十六，可入内门，请诸峰择徒。” 她的声音被灵气包裹着，传遍元初台每一个角落。 入门测试流程便是如此，如若灵窍数量合格，便可进入内门，只是还需经过诸峰峰主及长老选择，如果只有一人愿意收徒，则弟子直接归属此峰；如若抛出橄榄枝的人过多，就反过来由弟子选择。 近些年来，因为合格之人的数量不断递减，大多都是后种情形。 因此各峰有意收徒的，从第一个有资质的人出现，便开始了争抢，甚至要许诺一些额外的条件以增加自己的筹码，原来还有些不善言辞的长老，历经几年没收到一个徒弟后，也被磨得没了脾气，纷纷参与进这场抢人大战。 每逢举行入门测试时的元初台，常常热闹的像个菜市场，有些长老一言不合还会打起来，也算是给这场测试增加了一些看点。 这不，青衣修士话音刚落，便有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可愿前来无咎峰跟随我修行？” “你可愿前来闻阙峰跟随我修行？” “你可愿前来清意峰跟随我修行？” “你可愿前来云谒峰跟随我修行？” “你可愿前来神照峰跟随我修行？” 太渊宗六峰，有五峰长老都向唐元灵抛出了橄榄枝，江临对此倒是不意外，资质这么高的人，她是长老她也抢着收徒，收到就是赚到。 出声的长老们，都很沉得住气，谁也不愿先退一步，毕竟这样的优质苗子，可遇不可求，气氛逐渐僵持起来。 眼看着几位长老就要忍不住进一步动作，又有一人出声，及时打断了她们。 “你可愿前来神照峰跟随我修行？” 闻声看向说话的人，江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位...... 和刚刚一样的话，不同的是，这次说话的，不是长老。 “是神照峰的姜峰主！” “她不是许多年没收过徒弟了？现在竟然又要收徒了吗？” “今年的入门测试来的真值啊，这些峰主上次收徒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今天竟然又看见热乎的了！” “这个唐元灵真是走运，资质虽好，但也算不得顶级，也不知道哪一点让姜峰主看上了。”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灵窍都九十六了，还需要什么运气，就凭天赋也足够让姜峰主收她为徒了。” “我哪酸了，我说的是事实好吗，唐元灵的资质是不错，但这些峰主收徒，灵窍有低于一百的吗？唐元灵也就是擦着优质的边罢了。” “那人家就是被峰主看上了，怎么办吧？你有胆量把你的话对着姜峰主说一遍。” 众人为此又掀起一波争执。 江临依旧是默默听着，并不参与讨论。 但她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有峰主也参与这场争人大战，毕竟看台上那人的话说得倒没错。 灵窍九十六虽好，但在这些见惯了天才的峰主眼里，确实称不上最好，甚至可以说，离峰主收徒的标准还有一段距离，不然也不会只有一个峰主开口了。 不论如何，这位峰主想要收徒，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其她长老自是也不会再争了，争也争不过。 姜望身为归墟境修士，自是听到了台下众人的言论，但她既然收徒，自有她的用意，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她一挥袖子，止住台下的喧闹，看着唐元灵，再次温和问道。 “唐元灵，你可愿前来神照峰跟随我修行？” 第3章 主角登场 至于唐元灵......她愣了有一会儿了。 唐元灵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从青衣修士宣布她能进内门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满脑子都是“可入内门”这四个字，这会猛然被叫到名字询问，才反应过来还有拜师这一环节。 理所当然的，刚刚择徒发生的事，她压根就不知道，见有一个人要收自己为徒，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 “我愿意！” 姜望自是发现唐元灵有些不在状况，有些忍俊不禁，拜师环节，这小家伙竟然还能走神，真是心大。 她看着眼前这个喜悦溢于言表的弟子，正了正神色道：“唐元灵，我收你为亲传弟子，日后你便跟随我在神照峰修仙。” “是，师父。” 沧源界没有跪拜一说，所以唐元灵只长揖回礼，以示敬意。 唐元灵被姜望用灵力托着前往神照峰的元台，至此，她的入门测试一行告一段落。 测试继续，青衣修士接着往下念名字。 因为唐元灵第一个测试就测出来资质奇高，在场少年心里不由得对自己多了几分期待，希望自己也能如唐元灵一般，就算拜不到峰主为师，能拜入内门长老门下也是好的。 但结果并不如想象的乐观。 一连测了近百个，有资质的只有五个，其中有两个人是高资质，一个进了云谒峰，一个进了清意峰。 场上的气氛逐渐低迷，众人也纷纷从刚刚的幻想中回过神来，认清这个大多数人并无资质的残酷现实。 在众人的唉声叹气里，江临就显得沉静多了，即便刚刚见识过姜望收徒唐元灵，她的想法却还是最开始那般。 她只求自己有天赋，哪怕是中低天赋也好，即使太渊宗不收她，她也可以加入其他宗门。 然而等待的过程实在煎熬，每次青衣修士叫名，江临的心跳都要快些。 她既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又希望下一个就是自己。 她心里渐生一股烦躁之意。 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不对，江临虽然无奈，但却不是很意外，她其实清楚，自己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自己只是对天赋高低没有要求，但对于是否有天赋还是有执念的。 毕竟这里是修仙界，若是手无寸铁之力又如何能安心躺平？ 她原先想着，自己比着旁人要求低些，或许心态上要好点，不至太过紧张，现在看来，倒是与旁人无异。 江临叹了口气，许是为了放松心情，她内心默念着说服自己。 尽人事，听天命。 她长吸一口气，舒缓心情，将大脑彻底放空，两耳不闻众人音。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某一刻，江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茫然地抬起头，不知发生了何事，却听见青衣修士又喊了一遍。 “江临。” 她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是轮到自己了，经历了一番心情起伏，江临现在彻底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应了声到，穿过人群走上圆坛。 站在星息碑前，江临现在不仅不紧张，甚至有些过于放松了，她旁若无人地观察起了星息碑，似是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直到青衣修士提醒她，才想起把手放上去。 没有什么宣言，也没有祈祷，江临的测试就这么平淡地开始了。 江临在台下看的时候，总觉得石碑检测的很快，几息之间便出结果了，到她自己，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直到星息碑浑身亮起金光，碑面上渐渐显露出数字，她才将手掌放下，缓缓抬头去看。 一百零八。 嗯，还不错，应该能进内门了，嗐，我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我可是穿越者啊，就算没有金手指，也不至于连修炼都修不了吧。 嘿嘿。 江临放下心来，转身等着青衣修士宣布，却被星息碑闪烁不停的金光晃了眼。 这金光也太闪了吧，我怎么记得星息碑之前没有这么亮啊，弄得我刚刚都快看不清一百零八这几个字了。 ...... 等等！ 多少来着？ 江临猛地扭头看向石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试图透过闪亮的金光再次确认。 一......百......零......八...... ...... 真的是一百零八？ 江临怀疑自己是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是一百零八呢，灵窍不总共就一百零八个，她还能全开了啊？ 然而不论她眨几次眼，眼前的数字都不曾改变。 不管是什么原因，江临反正是不能再眨眼了，她可不想让大家觉得她有眼疾。 她只能换个思路，会不会是石碑坏了啊？ 江临扭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的青衣修士，期待她能给出权威的判断。 然而青衣修士此刻......正处于震惊当中。 其实江临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自从一百零八这个数字出现后，众人便被这个数字吸引了全部心神，再无力关注其他。 整个元初台陷入了一片寂静，许久都无人说话。 还是青衣修士最先反应过来，她用了两息平复心神，再抬眼时已恢复平静，她照例开口宣告，为江临的资质盖棺定论。 “江临，灵窍......一百零八，可入内门，请诸峰择徒。” 看台上众人刚从震惊状态中缓过来，还都有些不可置信，紧接着便听到青衣修士的话，有了专业人士的确认，她们彻底陷入疯狂，场上惊讶的吼叫声震耳欲聋，比之唐元灵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不怪她们太激动，那可是一百零八啊，说明什么？说明这是个灵窍全开的，当之无愧的天才！ 沧源界都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天才了，上一个都要追溯到百年前了。 但今天，就又有一个灵窍全开的天才，而她们，正是这位天才出世的见证人，是这段将来会被无数人反复提及的历史的见证者！ “我的天呐，我竟然亲眼见证了一个天才崛起。”这是在座无数人的想法。 元台上的其他宗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骚动，在江临之前，她们大都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毕竟这是太渊宗的入门测试，测出来天才还是庸才，都与她们无关。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 不少人内心暗自咒道，庸才多点才好。 这些受邀前来的宗门都是南域中实力仅次于太渊宗的强宗。 要说她们对头顶上的太渊宗没点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宗门兴衰起伏是常事，她们不觉得自己会一直让太渊宗压一头，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们就能后来居上。 眼看着太渊宗这几年似是过了鼎盛期，后劲略有不足，她们以为几甲子后，不，或许更早些，南域就会发生一次宗门实力的更迭。 然而江临的出现，彻底打碎了她们的梦。 几位峰主只在最开始唐元灵测试时有些意外，也仅仅意外罢了，除了姜望，没人动收徒的心思。 然而这次却有些不一样，越枝在石碑上显出数字时便轻讶出声。 “咦，有意思，今年竟出了个灵窍全开的天才。” 她一改先前那副懒散的样子，手扶着椅子坐直了身子，眼中光芒一闪，竟顺势想将江临的归属定下。 “这个弟子归我们清意峰了，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怎么就只许你收了？我也想收个灵窍全开的天才当弟子。” 闻阙峰峰主谢弥向来与越枝不对付，最先出声反驳她。 明明是在呛对方，偏偏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在同你玩笑，让人看了也没法生气。 “师姐，抱歉啊，这个弟子我也想收，没办法让给你了。” 沈朝舟笑起来眼睛微眯，很像狐狸，却丝毫没有狡猾的气质，反而有些淳朴可爱，仅从面相上来说，称得上人畜无害。 她一向温和谦逊，与世无争，但在收徒一事上也不敢马虎，因此也紧跟着拒绝了。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吧。” 越枝自是清楚江临会有多抢手，本就没想着一句话就能将其收归门下，先前的话不过是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她虽是笑着说的，但话语中弥漫的战意其他几个峰主自是感受到了。 姜望收了唐元灵为徒后，自觉收徒计划已完成，就一直斜靠在乌木椅上神游天外，直到被这几个人的交谈声吸引，刚刚回神，便听见这话，她赶忙撇清自己。 “我已觅得佳徒，就不参与了，你们要切磋的话，随意，不要误伤了我这把老骨头就好。” 说完，姜望还假装咳了两声，以示自己真的无力参与争斗。 姜望在几人中辈分最大，她一出声，几人皆向她看去。 越枝势必要收江临为徒，听到这话自是高兴的，连忙接话：“那就多谢姜峰主了，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您就安心歇着吧。” 谢弥似乎并不意外，一幅早有预料的样子，也跟着回应，“既如此，姜峰主旁观便是。” 沈朝舟笑得眼睛似乎更眯了，她点了点头，以示知晓。 这边江临听到青衣修士认可了石碑的结果，还有些不可置信，便听见几位峰主紧跟着开口。 “你可愿前来清意峰/闻阙峰/云谒峰/无咎峰跟随我修行？” 一二三......四个峰？ 被几位峰主争着收徒，按理江临应当高兴才是，这既是对她天赋的认可，也是一种荣耀。 但江临却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心底下意识涌出一股喜悦，她却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 天赋高，自然是好事。 但这与自己的期望严重不符啊！ 江临是想过躺平生活的。 她想象中的生活是开心了就修炼、不开心就歇着，学成了就下山游历一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累了就回宗，待在山顶坐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总之江临是没想过自己要成为天赋绝顶的天才的。 这种人将来的日子怎么想都跟躺平无关啊！ 元台上又起波澜。 “宗主，您也要收徒？” 越枝最先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洛川，她对洛川的宗主身份到底还是有几分尊敬的，不好说得太过，然而话语间还是隐含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刚刚您没出声，我以为您没有想法呢。” 洛川目不斜视，只淡淡回应：“谢峰主说得对，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例外。” 倒是谢弥听见后脸上笑容一僵，瞥了洛川一眼，知道她这话是推自己出来挡枪，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 果不其然，越枝被这句“谢峰主”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瞪了眼谢弥，面色不善。 眼看峰主之间火药味渐浓，又有一人出声，打破了几人间的对峙。 “江临，我收你为关门弟子，你可愿随我修行？” 第4章 尘埃落定 元初台自几位峰主，连带宗主下场争相收徒后，气氛便反常的平静下来。 众人被今日的所见所闻所震撼，都已经无力再评价些什么，只想赶紧走完拜师收徒的流程，看看这个天才究竟会花落哪座峰。 直到听见这句话—— “江临，我收你为关门弟子，你可愿随我修行？” 说话的，正是西北方位元台上，太虚峰的峰主——楚淮之。 自在元台上现身后，往乌木椅上一坐，她便如入定了一般，不曾言语，太渊六峰中，她竟成了存在感最弱的那个。 然而身为太渊宗唯二的太初境修士，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被众人关注？ 场上再度沸腾。 “我没听错吧？说话的是楚淮之楚峰主？她不是一直都不收徒吗？” “那也得看情况吧，之前不收徒可能只是没碰到心仪的弟子罢了，现在有个灵窍全开的弟子放在这，谁能忍住不收啊?” “对啊，这已经是最顶级的天赋了，再好也好不过这个，就算收徒标准再高，碰见个这样的也绝对符合了吧。” “关门弟子？那岂不是说，江临就是楚峰主唯一一个弟子？” 此话一出，众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楚淮之到底给江临开出了什么条件。 这就很惊人了，谁会刚开始收徒就收个关门弟子呢？ 修士的寿命从修炼开始，会逐境增加，如果是初入启玄境，寿命可增至百岁，再往上至百骸境，寿命可增至二百岁......境界越高寿命越长，如若踏入太初境，寿命更是数以千计。 作为沧源界目前最年轻的太初境修士，楚淮之还不到四百岁。 这样年轻强大又寿命悠久的修士，为何这么早便收关门弟子？ 这是众人所不解的。 元台上，自从楚淮之说出那句话后，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就连这些峰主也没想到，一直不参与收徒的楚淮之，这次会突然参与进来。 越枝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发问：“你要收江临为关门弟子？你确定没说错？” 谢弥她们也扭头看向楚淮之，等待她的答复。 “是的，我要收江临为关门弟子。”被几位峰主盯着，楚淮之面不改色，又重复了一遍。 她说话时语气平静，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关门弟子对楚淮之来说，其实是两个条件，她现在名下并无任何弟子，若只收江临为徒，日后峰主之位，自然就是江临的。 收徒有时是一场底牌之间的较量，楚淮之已经率先亮了自己的底牌，其他峰主自然要做出决定。 跟？还是不跟？ 洛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惜字如金，“我退出。” 沈朝舟最了解楚淮之的性子，早在楚淮之第一次说要收徒时便萌生退意，见状，从善如流道：“我也退出。” 一转眼，最开始争着收徒的四位峰主便已退出两位。 几位峰主中收徒之心最为迫切的越枝有些沮丧，听到的楚淮之回答后，她就知道自己怕是无望收江临为徒了。 楚淮之的态度很清楚了，漫漫长生，她只收这一个弟子，这样的决心，是她不曾有的。 江临也不傻，谁开的条件更好，一目了然，即便越枝要继续纠缠下去，也不过是枉费口舌罢了。 更何况她也没有横刀夺爱的喜好。 所以越枝也很识趣的退出了，“真没意思，行吧，那就让给你吧。” 她话语中故意无视谢弥。 谢弥确实是最后一个放弃的，比其他人要多费了不少时间。 听到楚淮之的话后，谢弥自入场以来，那张总是笑得满不在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不解的神情。 几经思虑后，她抬头，认真地看着楚淮之，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楚淮之毫不意外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二人对视几秒，谢弥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深吐一口气后缓缓开口：“我退出。” 至此，江临的归属便已算定下。 虽然其他几位峰主已经退出，明摆着江临只能去太虚峰了，但是楚淮之还是又走了一遍程序。 她目光温柔地看向江临，再次询问道：“江临，我收你为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江临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话，却还是有些恍惚。 她才刚接受自己距离躺平生活遥遥无期。 但这不代表她做好了当关门弟子的准备，甚至是唯一的弟子。 苍天可鉴，她真的只是想过点平静的生活。 什么关门弟子，峰主之位，听起来就跟自由二字不沾边！ 越想越气，江临胸口逐渐燃起被戏耍的愤怒之火。 怎么都穿越了，她的人生还是不能自己掌控？ 但还没等这股火彻底燃烧，便被江临的理智彻底浇灭了。 江临习惯性地保持情绪冷静，先专心解决问题。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想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就是这样的天赋，现在想要像鸵鸟一般把头埋在沙子里装作不知道也晚了。 整个元初台都已经知道了。 即便她现在拒绝楚淮之的收徒，离开太渊宗，难道其他宗门就会对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天才视若无睹了？ 这还是往好处想的。 偌大一个沧源界，怎么会没几个心思不正之人，万一她的天赋遭人惦记上了，那才是真的不幸。 沧源界还不比蓝星，想要让她悄无声息地失踪，在这里可不是什么难事。 思索一圈，江临发现，自己除了答应，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 至少目前，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虽然自己的天赋出乎她的意料，也打乱了她对未来生活的规划，但江临也并非刻板之人。 人生随时都有意外，江临要做的，就是随机应变罢了。 头顶着灵窍全开的天才称号，江临深知，自己目前的最需要的就是修炼，只有修炼获得了力量，她才能有自保之力。 毕竟，树大招风。 “弟子愿意。” 江临躬下身，长揖一礼。 江临自觉思虑良久，然而众人眼中，尚且过去几息。 虽说入门测试进行到这里，太渊宗已是收获颇丰，但到底还是要接着进行下去，把剩余的几个弟子也测完。 青衣修士见江临拜师完毕，也不多语，兢兢业业地继续叫名字。 “宋无阙。” 江临被楚淮之带到元台上坐下。 不论如何，拜师一事尘埃落定，至少此刻，江临无事可做，她总算有些闲心关注其他。 她之前就有些好奇，元台上的视角与下方有什么不同，这下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站得高，看得远，元台的视野自是极好的。 江临情不自禁地抬头，想要往更高处望去。 元初台所在的两仪峰极其高耸，直入云霄，元初台上方却像是专门开辟出的一片区域一般，一朵云彩也没有。 江临毫不费力地看到隐没在远处乌云后的几座山峰，想来应是太渊宗其他几峰。 ......等等 乌云？ 江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其实是个雨天。 江临正想感叹些什么，却被一阵猝不及防响起的喝彩声打断了思绪。 不用说，这阵骚动肯定来自台下。 她将视线重新投回星息碑，想要看看又测出来了什么天赋，惹得众人这么激动。 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眼睛，来自站在星息碑前的那位测试之人。 这突然的对视，让江临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眨了下眼，想要看仔细，那人却偏过头去不再看向这边。 这对视来得突然，消失的也突然，江临甚至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或许人家看的不是自己？ “宋无阙，灵窍一百零二，可入内门，请诸峰择徒。” 青衣修士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江临彻底没了纠结的心思。 这人的天赋也好高！ 即便有江临珠玉在前，宋无阙的天赋也足够出彩，几位峰主再度开始抢徒大战。 江临本以为这事要耗些功夫了，没承想，宋无阙的拜师结束的意外的快。 倒不是哪位峰主跳出来说要收她为关门弟子。 是宋无阙自己结束的，她主动选择了谢弥。 在越枝愤愤不满的目光中，谢弥满面春风地收下了这名甚得她心的弟子。 这是这届入门测试最后的**，再往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临甚至无聊到发呆，某一刻，她突然回过神，这才发现入门测试竟然已经结束了，洛宗主正好讲完最后一句结束语。 “此次入门测试，到此结束。” 场上还留着的少年，都是资质不合格的，伴随入门测试的结束，她们自然也要离开了，但这并不是容易接受的事，许多人呆立在场上，神色恍惚。 看台上的人也纷纷起身，与这些少年不同，她们只是看客，在太渊宗弟子的带领下，离开的毫无负担。 传送阵的光芒不停亮起，元初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再度恢复冷清。 与之不同的是，元台上这时候才真正热闹起来。 其他宗门毕竟是邀请来的，临走前，自是要客套几句的。 众人问候的问候，联谊的联谊，元台俨然变成了交际场所。 楚淮之照常不喜欢这种场面，也懒得多费口舌，大手一挥，便消失在元台上。 还顺带捎上了江临...... 第5章 回太虚峰 谢弥察觉到楚淮之的灵力波动，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楚淮之干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微微挑眉一瞬，若无其事地接话。 “不过是运气好，碰见几个有天赋的弟子罢了。” 她面前正是前来的宗门之一，云清宫新上任的长老宇文修，一见面就恭贺太渊宗气运昌盛，又觅佳徒。 “倒是我要恭贺宇文长老，前不久突破至问道境，贵宗才是真的气运昌盛啊。” “不敢当不敢当，侥幸罢了。” 二人寒暄了几句，宇文长老便提出告辞，带着几名弟子离去。 送走云清宫的人后，谢弥彻底闲了下来，慵懒地活动了一番筋骨，顺便往越枝那边瞧了一眼。 正好看见越枝送走一队宗门后，困得打了个哈欠。 这幅画面落在她眼里当真是有趣极了。 她忍不住调笑越枝：“越峰主真是辛苦了，一个弟子都没收到还勤勤恳恳地忙了半天。” “谢弥，你若实在闲得没事干，我不介意与你切磋一番，别只会耍嘴上功夫。” 越枝忙活了半天，一个弟子都没抢到本就有些不爽，谢弥还挑衅她，更是让人心烦，话语间自然也是夹枪带棒的。 “我既新收了一弟子，当然要先带她回峰安排一番，恕不奉陪。” 谢弥当然是故意火上浇油的，但她也是有原则的。 只引火，不烧身。 见目的达成，便带着新弟子溜之大吉了。 见谢弥离去，越枝面上刚摆出的愤怒之色顷刻又消散的无影无踪，她缓缓靠回乌木椅，看着谢弥离开的方向，勾起嘴唇冷哼一声。 “我就知道，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小人罢了。” 云清宫的飞舟上，几位弟子拱卫着宇文修站立。 她们身着统一的宗门服饰，白蓝交织，袖口上绣着翻涌的云浪。 “长老，此次太渊宗入门测试收获可谓惊人，我们......该如何打算？”一名弟子出声询问。 能被带着出来的本就不是普通弟子，几人俱是云清宫里的佼佼者，自然要敏感些。 灵窍全开的人，实在是太罕见了，上次出现，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历史记载中，这样的天才无一不是修炼到道途的最高境界，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无相境。 即便这些年因着天道规则的改变，晋升无相境要比前人难得多，但是对这样的天才来说，晋升到太初境还是轻轻松松的，而一个太初境修士，至少能再保太渊宗几甲子的繁荣。 至于这几甲子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 反正现在唯一确定的是，近几个甲子之内，她们宗门是没什么机会掀翻头上的太渊宗了。 毕竟她们今年可没招到灵窍全开的弟子。 若说江临是意外吧，偏偏后面还出现了一个宋无阙，以往这样的弟子，就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更别说还有江临珠玉在前。 即便抛去江临她们不谈，此次太渊宗招收的高资质之人也远超以往，这对其他宗门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 听到弟子的话，宇文修并不意外，实际上，不出意外的话，此次前来的宗门此刻应该都在思考这件事。 到底是历史悠久的宗门，底蕴较之别的宗更为深厚便罢了，气运也这般让人捉摸不定，以为太渊宗如今便是巅峰期还是过于小看了她们。 宇文修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似是要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睁开眼，看见身旁几个弟子都在用关切的眼神看自己，她莞尔一笑，“无需担心，天塌了还有我们这些长老顶着呢，更何况天还没塌。” “太渊宗是收了几个不错的弟子，但修炼之事，并非天赋一以贯之，自身的努力与选择也是极其重要的，你们也不见得一定就会比那江临差，专注自身即可。” 众弟子皆称是。 将几个弟子打发进舱后，甲板上只剩宇文修一人，她静静站着，俯瞰下方的风景，脑海中却不如刚刚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灵窍全开的天才？ 这不应该，自从...沧源便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人了，为何今日...... 出现的这般毫无征兆，是谁又在计划着什么？ 伴随着这个想法，无数画面在她脑中升起，她再次回想起那段整个人族都不堪回首的岁月。 良久，宇文修才轻叹出声，似疑问，似感慨。 “又要乱起来了吗？” 太虚峰，溯光阁 楚淮之带江临走的时候没提前通知她，江临毫无防备。 眨眼间，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元台上。 她一抬头，一座四层阁楼便映入眼帘，一层正门上挂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溯光阁】三个大字。 “我不喜与外人打交道，想着不如先带你回太虚峰熟悉一番。”楚淮之主动向她解释。 “这是溯光阁，我的住所。” 分明今日是第一次相见，但楚淮之的语气却很亲昵，像是与江临相识已久。 “我带你转转如何？” 江临做不到如此亲近，只能僵硬着回应。 “是。” 好在楚淮之并不介意这些，她接着介绍。 “太虚峰上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长老和弟子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 “当然，这得怪我，我素来喜静，人多了我觉着烦，我告诉宗主，让她少往太虚峰里塞人。” 说到这，楚淮之顿了顿。 “算起来，太虚峰已经许久没有新人前来了，上次...还是郁离收徒呢。” 似是预见了江临的疑惑，楚淮之笑着开口解释。 “郁离是太虚峰唯二的长老之一，另一位是游野，她们二人最近有事在忙，想来此时...应当不在宗内。” “是有些不凑巧了，无妨，你们总有机会见面的。” 二人边走边说，此刻已至阁内。 “太虚峰人少自有人少的好处，比如我这溯光阁，素来清净。” “偶尔郁离游野二人有要事处理，会来这里找我商议，那样溯光阁还算热闹些，但大多数情况，这儿还是只有我一人。” 江临听到这里，本能地扭头看了楚淮之一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楚淮之神色淡淡的，似乎刚才那话只是客观的陈述。 “不必拘谨，你可以到处看看，熟悉一下，日后你少不得经常来此。” 江临点头应下。 既然楚淮之开口了，江临也不客气，进来后，便快速的扫了一眼阁内。 她确实需要尽快熟悉这里，不管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还是其他什么...... 没错，江临并不信任这位她名义上的师父。 自己确实...天赋还不错，但这值得楚淮之收自己为关门弟子吗？ 甚至是，唯一一个弟子。 除了天赋，楚淮之到底看中了自己什么？ 江临并不觉得楚淮之仅凭天赋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其他几位峰主是没看到自己的天赋吗？但她们也没提出要收自己为关门弟子。 即便楚淮之是出于增加胜率的考虑，对于此前未曾收徒的她来说，也太过草率。 这样超出江临理解的条件，让江临脑中响起了警报，即便这件事最后的受益者是自己，江临还是忍不住怀疑。 楚淮之或许别有用心？ 阁内布置极其简单，除了必要的桌椅茶具，就只有一些简单的装饰品，整体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甚至与江临之前所在外门的会客堂没有什么区别。 很明显的无欲无求极简风，也不知道是太渊宗的峰主阁都这样，还是只有楚淮之这样。 总之江临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自带着江临回到太虚峰，楚淮之便一直在观察她，不止江临好奇她，她也很好奇这个自己刚收的关门弟子。 自然，江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疏离与戒备都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对此，楚淮之不予置评，似乎并不意外。 “如你所见，一楼是用来会客的，二楼则是藏书阁，三楼是我的起居室，四楼是修炼室。” 楚淮之一向深居简出，溯光阁又是个少有人光顾的，这会儿让她介绍，她也想不出什么能介绍的，只觉得一切都平常极了。 最后快刀斩乱麻般，匆匆一句结束。 “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二楼，你若有事，可直接去二楼找我。” 然而楚淮之介绍得过于利落，以至于结束的时候，江临都没反应过来，还在支着耳朵等待下文。 直到楚淮之抬步走向楼梯，前往二楼，挥了挥手示意江临也跟上，江临这才了然，忙回应道。 “弟子谨记。” 听到江临客气疏离的答复，楚淮之内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好吧，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有些头疼的。 她也深知，要改变江临对她的态度，绝非一日之功。 只能慢慢来了...... 不过，有些重要的事，她还是要先跟这孩子说清楚。 楚淮之轻阖眼帘，眼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楼梯不长，江临没几步便跟着楚淮之上至二楼。 正如楚淮之所说，二楼作为藏书阁，放眼望去，满是书架和书，比起外门藏书阁，只多不少，中间木制地板上搁置了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似是楚淮之未看完搁置桌上的。 楚淮之径直往书桌走去。 “本来应该带你再转转溯光阁，还有太虚峰其他地方，最后去看看你的住所，让你彻底安定下来，但我想，这些事容后再做也不迟。” “现在，你应该先了解更重要的事情。” 楚淮之站在书桌后缓缓转身，与刚观察完二楼环境的江临对视。 “有关修炼，与你的天赋。” 第6章 二人对谈 “你对修炼之事了解多少?” 楚淮之坐在书桌后，悠悠地泡茶，她动作熟练，手指翻转间，茶杯里突然就多出来茶叶和热水，热气升腾，虚挡住了江临的视线，她这才回过神来，回答楚淮之的问题。 “弟子愚钝，对此并不了解。” 江临想了想，楚淮之应该清楚自己的底细，知道自己肚子里没有关于修炼的墨水，因此面对楚淮之的询问十分坦然，实话实说。 “那灵窍呢？你知道多少？” “对于灵窍，也只知不同数量的资质划分标准，其余一概不知。” 楚淮之的茶终于泡好，她率先倒了一杯，递到江临身前，示意她品尝。 总不会刚收完徒就毒死自己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临接过茶杯。 温度从杯子传递到她手上，竟没有想象中的烫，她轻吹了两下，便试探着喝了一口。 好喝！ 江临双眼发光，虽然预想过楚淮之的茶肯定不会差，却还是被惊艳到了。 她在蓝星之时，虽不算爱茶人士，但也喝过一些所谓的好茶，都没有楚淮之这杯茶好喝。 这茶喝起来有股奇异的香味，与寻常茶香不同，更像是……花香？ 但观之茶叶，又确实是寻常茶叶模样，也并未有其他佐料。 江临还凑近茶杯闻了闻，并未嗅到香味。 好奇怪，这么香的茶，按理应该香气四散的，怎么只有喝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啊？江临有些不解。 “如何？可合你口味？”楚淮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呷一口，缓缓放下。 “弟子不懂茶，但也能喝出来这茶应是好茶，喝起来有股奇特的香味，很好喝。”江临如实描述。 “喜欢就好，此茶名为焕羽茶，乃是我一精通植物的朋友自己改良的品种，她将焕羽花与寻常茶树融合，便诞生了焕羽茶。”楚淮之缓缓解释：“观之寻常，喝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么说来，这股奇特花香，就是焕羽花的香味了？ 江临又抿了一口，想要细细感受那股花香。 “扯远了，说回修炼。” 楚淮之目光温和地看着江临，“其实不了解也正常，别说你还未曾修炼，多数修士也都是按照各自的功法修行罢了，真要问起来灵气为何如此运行，她们或许也不知道。” 说到正事，江临放下手中茶杯，正襟危坐，竖起耳朵仔细听讲。 楚淮之却话锋一转，突然抛出新问题，“江临，你知道沧源界为什么盛行修炼吗？” 江临有些诧异，只当是楚淮之在考校她，大脑飞速转动，想要想出个所以然。 然后她发现，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穿越过来时，这里就是修仙世界，这是她对沧源界的基础认知，至于为什么这里能修行，她只当是不同世界的不同发展。 因为穿越这件事本身就是最不正常的，在它的衬托之下，沧源界是个修仙世界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至少她对此并无疑惑。 然而楚淮之现在提出了这个问题...... 江临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沧源界能修炼，在她眼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修仙世界不就是大家能修炼的世界吗? 至于沧源界为什么是修仙世界，她如何能想得明白? “弟子不知。” 实在想不出答案，江临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知道。 或许是她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引来了楚淮之的一声轻笑。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涉及到沧源的历史，因为太过悠久，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楚淮之本就没想让江临回答，只是为了引出后边的话题罢了，她给江临添上新茶，以示安抚。 “沧源界并不是一开始就能修炼的，直到几千年前，沧源界灵气喷涌，此地生物被灵气日夜滋润，才渐渐诞生奇异。” “譬如植物，它们最开始只是普通的花草树木，后来才慢慢进化成了如今的灵植，自身携带各种奇异功效，大有裨益。” “至于我们人族，当然也是在灵气浸润当中，慢慢才能修炼的，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我们的经脉和穴窍的进化。” 楚淮之说到这里，稍微卖了个关子，转而端起茶杯品尝。 江临被吊足了胃口，但又不好催促，只好也跟着喝了口茶。 但她喝着茶，心里还在消化楚淮之刚刚的话。 原来如此，沧源界并不是一开始就能修炼，也是经过长期的演化，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还以为初始模式就是修仙呢，江临心中暗暗吐槽。 喝口茶的功夫，江临把楚淮之的话彻底消化完，于是她放下茶杯，静待下文。 楚淮之是故意停下来，想给江临点时间，先消化之前的信息。 这会见江临眼神清明，知道她已理完头绪，便继续开口讲述。 “最主要的一环，便是我们的经脉和穴窍的进化。” 说到这，楚淮之微微一笑，反问江临。 “我想，你应该能猜到，这个穴窍进化成了什么？” 江临此前便有些猜测，只因灵窍中的窍，很容易让人想到穴窍这方面，但她不管是对灵窍还是穴窍，都了解的不多，因此也不敢肯定。 但是现在楚淮之这么一问，几乎就水落石出了，毕竟她对这些并不了解，用排除法也能得出答案了。 “灵窍？” “没错，正是灵窍。” 楚淮之再度发问。 “那你觉得，灵窍在修炼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江临确实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她对修炼一道的知识实在太过匮乏，她只能粗糙理解为，灵窍可能类似于修仙小说里的金丹，用作存储灵力，灵窍多就代表身体可以吸纳的灵气多，这样的人自然会更强大，展现出来的就是天赋高。 “弟子以为，或许是这样。”江临隐去了金丹的类比，把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 听完江临的答复，楚淮之点了点头。 “你猜测的不错，灵窍确实是吸纳存储灵气用的，但是它更倾向于存储而非吸纳，灵窍多的人，与其说它能吸纳的灵气多，不如说是能留住的灵气更多。” “真正吸纳灵气的，其实是人体的灵脉。” 说着，楚淮之用法术幻化出一幅简易的人体脉络图，辅助江临理解。 “灵脉的前身就是经脉，经脉人人都有，但它于修炼无益，只有经脉历经灵气滋润，成为灵脉，才能用于修炼。” 楚淮之引出一光点，让其顺着灵脉传输全身。 “人体的灵脉众多，纵横交错，数不胜数，它们才是吸纳运输灵气的主要途径。” 听到这，江临恍然大悟，她之前单纯以为是灵窍直接吸收存储灵气，自给自足，原来还有灵脉跟它配合啊。 “灵脉与灵窍息息相关，灵脉吸纳运输灵气，灵窍则接收存贮，二者相辅相成，才有了我们修士，引灵气入体的修炼之基。” 楚淮之讲的通俗易懂，加之面前的人体脉络图辅助理解，江临大致明白了灵脉的作用，但她反而更加疑惑了。 “听起来灵脉的数量也很重要啊，灵脉多了，吸纳的灵气就多，修炼的就快，那为什么我们更看重灵窍呢？”江临忍不住开口询问。 楚淮之耐心解释：“其实很好理解，我刚刚提到了，灵窍的作用是存储，直白点说，就是将灵脉吸收的灵气留下来，灵脉数量多吸纳的灵气多固然好，但若是没有灵窍存着这些灵气，这些灵气最终还是会逸散，并不能为我们所用。” “引灵气入体的关键，不是看引了多少灵气进入体内，而是看你的身体留住了多少灵气。” “因此，灵窍的作用略高于灵脉。” “除此之外，灵窍比灵脉更好检测，灵脉长短、粗细各不相同，若探查起来，自是比灵窍麻烦的多，也不好统一标准，但灵窍不同，不同灵窍贮存灵气的量几乎一样，区别只在于数量多少。” “沧源自修炼之始到如今，已有几千余年，然灵窍全开者，不出十个。” 说到这，楚淮之话锋一转。 “现在你明白，你的天赋有多惊人了吗？” “那么你做好承担这份天赋的准备了吗？” 楚淮之说话惯来温柔，言谈间也不多与人对视，即便对视，也是笑意盈盈的，不会给人以压迫感，然而此刻，她直视着江临，神色肃穆。 “福祸相依，从你测出天赋的那一刻起，你的人生注定不再平静。” “你的天赋，决定了你身上肩负着不同于一般人的重任，逃不过，避不得。” “你或许会有同伴，但一定会有敌人，她们可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又或者是其他宗门的竞争者，甚至是利益冲突的同门，是反目成仇的朋友，是人是鬼，是所有想要将你从天才的宝座上拉下来的一双双手。” “你真的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什么吗？” “问问自己，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说完，楚淮之便不再多言，留足时间让江临思考，毕竟她要的也并不是江临的答案，而是希望江临能想清楚自己的天赋到底意味着什么。 命运的馈赠往往都伴随着代价。 无一例外。 第7章 前往住所 江临确实陷入了思考。 实际上，这个问题她在答应楚淮之的收徒邀请前，便已粗略思索过一番。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群体逃不过的定律。 她自觉在心理上也做足了准备。 但是楚淮之说的这番话，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比起她想象中遥远而又模糊的危险未来，楚淮之展现在她面前的是更加清晰而又真实的现实。 她顺着楚淮之的话想象了一下，发觉自己还是小觑了修仙界的凶险。 好吧，但这不重要。 对她有敌意的人，不会因为她事先预料到了就选择跟她握手言和。 解决问题，终究还是看谁的拳头更大。 从天赋展露在人前的那一刻起，她要做，或者说，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修炼。 但她也明白楚淮之这番话的好意。 如果说自己是还未展翅的幼鸟，那楚淮之就是已经翱翔九天的雌鹰，一个天才成长过程所会面对的一切境况，她都经历并克服过，现在她向自己这只幼鸟提前告知展翅飞翔的风险，这不是残忍，而是一种善意。 即使一刻钟前，江临还怀疑楚淮之收她为徒是别有用心。 但这不影响此刻，她接受这份善意。 二人相向而坐，皆沉默不语，之前的茶，因二人太过投入，无人理睬，已经温凉，楚淮之将其倒掉后，重新泡上。 江临内心多番考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抬起头，便见面前又放了一杯刚泡好的焕羽茶。 ...... 这大概是她来沧源后，喝茶最多的一天，她有些担心自己晚上会睡不着觉。 担心归担心，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 江临仰视着楚淮之，目光中流露着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她双手平举作揖，缓缓一拜，言辞恳切地说道，“多谢师尊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 直到走出溯光阁，感受到阳光直射在身上的温度，江临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本以为，楚淮之最开始说的“有关修炼”，是准备今日便教她修炼，再不济也要接触点皮毛。 但她左等右等，一直没等来楚淮之谈及修行之法，最后不得已出声询问。 楚淮之却说不急。 “今日历经一番测试拜师，想来你多有疲惫，不宜开始修行。” “回去休息吧，待你神清气爽，再来寻我开始修炼也不迟。” 说完也不等江临反应，便送客了，生怕江临坚持要修炼似的。 什么都没说就被传送出溯光阁的江临：“......” 江临对此其实并无意见，甚至还悄悄松了口气，她也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修炼不都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吗？ 她也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出了院门，江临本想照楚淮之说的，先回住所休息一番再做打算。 然而面对眼前翠绿青草地中延伸出去的小径，江临举目四望，启程的步子，却迟迟未迈出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她住所在哪...... 楚淮之没说。 江临站在路的尽头，回想这一天的经历，觉得远不止“神奇”二字所能囊括。 她有心想感慨些什么，然而不等她感叹出声，便有一道陌生声音响起。 “江师妹。” 江临心中一惊，迅速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溯光阁外几步远的逆光之地，正站着一人，虽然穿的是她熟悉的太渊宗的弟子服饰，但并不面熟。 不知何时出现的不认识的人。 江临几乎下意识地防备起来，讯问对方身份。 “阁下是？” “我是流光堂的弟子，奉楚峰主之命，带领师妹前往住所。” 这人语气温和，配上她友善的微笑，整个人有种舒服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相信亲近。 江临听了解释，感受着她身上传递的善意，脑子逐渐转过圈儿。 这位...师姐，是楚淮之叫来领她去住所的。 安全，没有危险。 仔细一想，江临简直要被刚刚心存戒备的自己蠢到了。 想来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尊还在阁内喝茶呢，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阁外对自己出手？ 但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又觉得警惕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谁说在太渊宗内就一定安全了呢？ 敛下所有情绪，江临谢过这位师姐，跟随她往住所而去。 有人领着，自然要比自己找省心的多，这位林师姐又是个妙人。 刚刚短暂的交流，让江临以为她是温柔风雅之人，却不想，这位师姐实在是语出惊人，三两句便震碎了她的判断。 “我名林砚，我们堂主在树林边捡到我，就姓林了。” “流光堂？嗯...听起来确实很高大上，“德厚流光，施及君吾”，我最开始也这样以为的。” “后来进入堂内，干了活才知道，什么德厚流光，分明是灵石流光，流光堂，说白了就是帮大家做事赚灵石的......” 江临也没想过，自己只是问了一句姓名和流光堂，便再也没插上过嘴。 这位林师姐像是许久未与人聊天似的，抓住江临便倒豆子般说个不停。 好在林师姐讲话虽有些逗趣，但介绍的也很清楚。 江临因此知道了，流光堂是太渊宗的一个官方组织，致力于为各峰提供优质服务。 当然，这是需要付费的。 大到切磋，打架，探寻秘境，收集灵器灵药,小到跑腿，打听消息，迎新......只要给的灵石足够，流光堂什么任务都可以接。 “杀人的任务也接吗？” 这是江临的第一反应，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接啊。” 听到江临发问，林砚毫不意外，她甚至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似乎这只是个寻常的问题罢了，但说出的话却着实让江临惊了一惊。 啊？ 这是允许的吗？ 江临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太渊宗的宗门风气这么开放的吗？宗内弟子甚至可以发布杀人任务？关键还真的有人接！ 江临越发觉得太渊宗不安全了...... 林砚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身边没人了，她扭头看向身后，见江临傻站在原地，神情恍惚似惊似怕。 联想到二人刚刚的对话，意识到江临信了她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起来还不忘给江临解释。 “说笑罢了，流光堂可是太渊宗的官方组织，怎么会不问而杀？” 林砚的谎言确实很容易识破，实际上，应该没人相信才对，可偏偏，她碰上了对太渊宗正多疑的江临。 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尴尬局面。 在林砚笑出声前，江临就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但还没等她想办法挽救一下，林砚已经发现了...... 江临现在觉得丢脸极了，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为了缓解尴尬，只好冷着张脸，佯装淡定。 “那问了就可以杀了吗？” 她问的十分正经，仿佛她真的很关心这项规定，而不是发现自己被骗后的垂死挣扎。 “那就要看情况了。” 林砚嘴角抿起一抹微笑，笑得还是那么温和，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话题在江临的有意转移之下很快就结束了。 二人又谈论起其他事宜。 “归属哪峰？嗯...流光堂属于是独立组织，不属于哪座峰的附属，真要说的话，可能是直属宗主吧。” “这么说来，流光堂就设在无咎峰?” “不是哦，流光堂设在衔青峰。” “衔青峰...这我倒是知道，沈师姐跟我说，这座峰不设峰主长老，专门用来开设各类用途的堂馆，是太渊宗最热闹的一座峰，很多弟子也会在那里摆摊售卖物品。” 江临听见熟悉的名字，好一番回忆。 “沈师姐？”林砚疑惑。 “噢，是外门的沈昭禾沈师姐，我之前...饿晕在路边，被长老捡回来，就是沈师姐照顾我的。” 江临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未谢过那位长老。 那位长老说的还真没错，自己确实进入内门了，既如此，找个时间去问问沈师姐，到底是哪位长老？ 江临想着，便把自己被捡回内门，又被劝着参加了入门测试的事简略讲了一下。 “原来如此。”林砚恍然大悟。 “想不到，灵窍全开的天才，竟是这般阴差阳错才参加的入门测试，说起来，我也得谢谢那位长老了，若不是她，你现在可不一定会是我的师妹。” 林砚脸上的笑本就没停过，说到这，嘴角上扬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些。 “你既已进入内门，想来便可见到那位长老，亲自感谢一番。” “正是，我准备明日便去问问沈师姐。” 江临虽然喜欢躺平，但也分得清事情得轻重缓急，正事上，她并不喜欢拖延，决定要做的事就尽快行动。 “如此甚好。” 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已行至住所。 “此地位于太虚峰东部，距离楚峰主的溯光阁倒是不远，步行大约一刻钟，待你修至启玄境，会御物飞行后，也就几息的功夫。” 江临仰头观察这座两层阁楼，耳朵还分神听着林砚的介绍。 “这阁子是楚峰主以前的住所，里面的布置也是按照她当时的喜好来的，后来楚峰主搬去了溯光阁，这里没人住，也就没动过。” 林砚推开门，阳光洒进这座沉寂已久的阁楼，它在今天迎来到了新的居住者。 “你进去看看，若有不合意的地方，我回去报给天水堂，让她们过来改。” “天水堂？”顾不上观察阁内，江临的心思全被这个陌生的名字引走了。 “对，天水堂也是太渊宗设立的，和流光堂性质一样，但我们负责的事务不同，天水堂专司各峰建筑的建造与维护，包括阵法，道路，植株...总之你站在任意一座峰上，扫眼望去，所见之处都是她们建的。” 林砚介绍的很详细。 “太渊宗里，如流光堂、天水堂这样的还有几个？”江临好奇问道。 “不多，还有两个，一个是负责发布任务供弟子们接取的归元堂，另一个是负责维护宗门纪律的执法堂。” 听完林砚的话，江临对太渊宗的了解又多了一点，之前她的目标是进入太渊宗内门，因此只需要大致了解收徒的那六峰，现在她既已进入内门，其他该知道的自然也要了解清楚。 江临针对这几个堂口，又问了几个详细的问题，林砚一一为她解答，直到江临再无疑问，她才把心思放回这座阁楼。 她抬眼环视阁内。 布置简约，应有尽有，和楚淮之的溯光阁是一模一样的风格。 江临并非挑剔之人，除了想吐槽楚淮之的审美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之外，她对这座阁楼并无意见，甚至还觉得挺豪华的。 毕竟放在蓝星上，这可是山景房，还是独栋二层别墅！ 江临没什么不知足的。 虽然江临看了几眼后就表示很满意，但林砚还是尽职尽责地领着她把整座阁楼都转了个遍，直到最后江临仍然并无意见，这才作罢。 “既无不满，你今晚便可在此住下，以后，这栋阁楼便是你的了。” “你若愿意，可为它取个名字，方便称呼。” 林砚已走至阁楼外，她抬头看了眼门外正上方空着的牌匾，又转身看向江临，温声询问。 “你可有什么想法？” 第8章 一觉天亮 江临没想到还有取名字的环节，脑中一时并无思绪。 她扭头询问起阁楼的曾用名，想要给自己点启发。 “以前的名字？我被捡回来的时候，楚峰主就已经搬去溯光阁了，按理我是不知道的。” 说到这，林砚一顿，扭头对江临挑了挑眉。 “不过巧了，我还真听说了这阁楼以前的名字。” “主要楚峰主的事迹太过出名，整个修炼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带着她以前的经历也被传播了出去，其中就有这座阁楼的名字。” 林砚说的时候，神色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然而她话语中隐约流露出的复杂之意，还是被江临察觉到了。 许是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当事人刚收的学生面前侃侃而谈，林砚草草收尾，不再多说。 “扯远了，若是我没记错，这个楼以前也叫溯光阁，后来楚峰主搬到如今的住所，沿用了这个名字，这里就变成无名阁楼了。” 江临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有心询问林砚，她口中所说的楚淮之出名的事迹是什么，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毕竟她和楚淮之现在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照理来说要比她跟林砚更亲近。 自己若是从林砚口中了解自家师尊的事迹，传出去岂不平白让人生疑。 江临开口，略过林砚刚刚谈及楚淮之的部分。 “也叫溯光阁吗？看来师尊是念旧之人。” “既如此，我便不夺师尊所爱了，林师姐，可有其他阁楼供我居住？” 她语气中刻意带着几分亲近，即便是拒绝的话，也让人觉得她是出于对楚淮之的尊敬。 林砚摇了摇头，温声回道。 “无妨，这阁楼是楚峰主指名要你住的，取名一事，也是她应允的。” “你安心住着便是。” 这在江临意料之中，既是楚淮之以前住的阁楼，即便是旁人安排的，也肯定得了楚淮之的首肯，但她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师尊安排的吗？” 见林砚点头肯定，她叹了口气道。 “既如此，当不辜负师尊好意。” 江临抬头，眯着眼看那块反光的牌匾，却只是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林师姐，我欲名其为浮云阁。” 她扭头看向身旁静待着的林砚。 “你觉得如何？” 林砚不予置否。 她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她的任务是让江临取个名字，而不是评价江临取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以示知晓，说会上报给天水阁，让她们尽快做个新牌匾出来。 该做的事都已完成，林砚不再停留，带着江临起的名字飘然离去。 与来时的悠闲漫步不同，林砚离去时是御剑飞行，只花了几息，便彻底消失在江临眼前 ----------------- 落日西沉，清风徐来，竹叶遍地。 林砚早已离去多时，浮云阁前，只剩江临一人。 她静静站着，良久，才被竹林渐大的哗哗声惊醒，她转身进入阁楼。 据书上所说，沧源的天气极具地域性差异，虽有四季之分，但形同虚设。 譬如南域，常年温度适中，极少有炎热与酷寒，若按季节来算，现在应当是秋季。 然而江临所见之人大多身着单薄服饰，虽说这当中不少是修士——她们本身不受外界温度侵扰，但也大致能窥见南域的温度如何。 毕竟江临穿的与她们一般无二，但她可是个还未修炼的普通人呢。 虽然温度不按四季来，但昼夜长短还是规律的，江临穿来前蓝星正值夏至，白天格外漫长，刚来沧源时，她还有些不习惯南域的天黑得这么早。 不过现在已不是她刚来时，她也习惯了昼短夜长。 今早参加入门测试前，江临吃了辟谷丹以防测试中途饥饿，辟谷丹吃一粒能顶一天，因此她现在倒也不饿。 环顾一圈，无事可做，只能睡觉。 江临洗漱过后，便早早上床躺着。 凡是太渊宗的住所，皆装有净尘阵法，所以即便浮云阁已许久未有人居住，也并不显得脏乱。 当然，出于心理上的安慰，同时也是对江临的尊重，浮云阁在江临住进来前，还是派人打扫过一番的。 据林砚所说，打扫也是她们流光堂做的，这属于她们为数不多的免费服务中的一项。 不过打扫得很简单也就是了，主要是添置了一些用品，比如江临现在盖的这床被子。 江临摸不出是什么材质，但盖上还挺舒服的。 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在阁楼的木质地板上，在昏暗的室内，映出了一块光亮区域。 她将被子拉至盖住眼睛，遮挡这点光亮。 不多时，被窝里传出的呼吸声渐浅。 江临本以为，自己今夜会难以入眠，毕竟白天发生了诸多事情，有意料之中的，也有意料之外。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她都需要在这样独处的环境中，静下来，好好思考。 然而让江临没想到的是，许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她还未想些什么，困意便先一步袭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一不留神便睡过去了。 ...... 江临这一觉睡得当真是好极了。 甚至可以说，这是她来沧源后，睡得最好的一觉。 具体可以体现为，江临第二日睡到午时才醒。 若不是阳光实在太过刺眼，蒙了被子也隐约能感受到光亮，江临兴许起的更晚。 被阳光照得睡不着的江临，掀了被子，起身下床，直往窗户走去。 看上去像是清醒了，实际上走路时眼睛还是闭着的。 江临确实也没醒，她起床只是想关掉这扰人清梦的破窗户。 然后继续睡觉。 直到眼前一片白光，江临不得不睁开眼关窗户，却被阳光刺得流眼泪，她下意识揉眼的同时也清醒了几分。 好不容易眼睛不再流泪，江临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哪？我不是在外门的会客堂吗？ 恍惚间，江临甚至以为自己又穿去了别的地方。 过了几息，意识缓缓苏醒，她渐渐反应过来，想起昨日经历的种种。 比起确定自己并未再次穿越的庆幸，江临的第一反应是——她昨天怎么睡着了？ 你是说，昨天发生了改变她命运的事情。 而她既未分析现状，也未规划未来，她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安详地睡着了？ 甚至还睡到了日上三竿？！ 自己还挺心大的...... 江临有些无语，但只维持了几秒钟。 深谙躺平之道的江临，向来都很能跟自己过的去。 反正自己昨夜也没有因为不小心睡着而被谁刺杀，那现在想这些也不晚。 深吐一口气，把心中的懊恼吐出去，江临不再指责自己。 往好处想，至少她睡了个好觉不是吗？ 既已起床，自该去洗漱。 江临刷牙的同时，脑子也没闲着，顺便把自己昨夜没能进行的思考给补上。 现状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分析的。 不管是楚淮之还是太渊宗，又或是沧源界、南域，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不足以支撑她分析。 想到这，江临脑中又响起了昨日林砚临走前说的那一番话。 “江师妹今日才进入内门，不了解宗门实属正常，来日方长，你慢慢就会知道，太渊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宗门了。” 林砚说这话时的表情，江临已记不大清楚，但她笃定的语气，却犹在耳旁。 到底是在流光堂的人从事多年的人，林砚在和江临不到半天的相处当中，就察觉到江临对太渊宗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 但她并未选择直接询问或解释，而是让江临自己慢慢了解。 江临不得不承认，她目前接触到的几位太渊宗的人，都让她心生好感。 哗啦啦—— 江临仰起头漱口，吐掉嘴中的泡沫。 沧源界发展得远比江临想象的好，她本以为她们用来刷牙的会是柳枝和药粉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她们也发明出了类似蓝星的牙刷和牙膏。 江临手中用的这把牙刷和牙膏，就在流光堂送来的用具当中。 从外形上来说，与蓝星的牙刷几乎一模一样，上面的刷毛是白色的，除了牙刷柄材质是木制的之外，用着和江临在蓝星时的牙刷没有任何区别。 牙膏也是不知怎么制作的白色膏体，装了满满一大瓷罐，够江临用许久了。 还有一罐是用来洗脸的，许是为了区分，瓷罐上刻制有字，分别是“洁牙膏”和“洁面膏”。 倒是很清晰易懂。 江临已经刷完牙，这会正在用洁面膏洗脸。 她准备洗漱完便去外门一趟。 江临不只觉得现状没什么好分析的，她觉得未来也没什么好规划的。 毕竟她现在唯一确定要做的事只有两件，感谢那位长老和修炼。 修炼吧，她现在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她对修炼的步骤，境界毫不知情，自然没法规划，只能等楚淮之教导后再行打算。 至于感谢那位长老，作为江临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她已经把它提上日程了。 只用了一刻钟，江临洗漱完毕顺带理清了思路。 她返回居室，开始穿戴流光堂给她准备好的衣服。 她此前穿的衣服，是沈师姐给她找来的普通服饰，穿起来不算复杂，她自己摸索着也就会了。 但很显然，太渊宗的学生服饰要复杂些，江临七手八脚地一通忙活，才勉强穿好，以防万一，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确保自己没有穿错。 镜中倒映着她的身影，身着一月白锦袍，宽大的袖子被白色皮革袖套束起，晴蓝色的腰带与圆领比甲上的群青色纹绣相呼应，算不上素净，但也不惹眼。 虽说并无江临想象中的飘逸，但她反而更满意了。 毕竟她穿惯了蓝星的衣服，若让她举手投足之间甩着宽大袖袍，她反而不适应。 只能说不愧是修仙界，衣服都很注重实用性。 看着镜中极具少年意气的身影，江临情不自禁地摇晃了下脑袋，梳的高马尾跟着一摆一摆的，扫过她的脖颈带来些许痒意。 这动作有些幼稚，江临却做的不以为意。 她本就是少年年纪。 在蓝星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