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世界》 第1章 我来到 6月的天气显露出灼热的气息,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 205宿舍里的四人随意斜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阳台大门敞开着,偶尔吹来的微风缓解不了四人燥热的心。 昨晚大家没睡好,总是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拖拽声,时近时远,室友间你望向我,我看向你,胆子大的黄雅推门出去查看情况,黑黢黢的走廊什么都没有,唯有走廊尽头两端各矗立着的超大饮水箱闪烁着运转的红灯。 几次下来,连胆子最小的潘欣同学也推门而出两次,仍旧没有收获。 四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入睡,短暂惊醒后又被困乏不堪的灵魂拖拽进入浅眠。 第二天,王月笙正睡着回笼觉,上床黄雅用脚突蹬了下扶手,哐当一声,骤然惊醒,同时吸引了潘欣和她上床室友郭静秋的注意。 王月笙下床趿拉拖鞋的同时,郭静秋轻巧翻身下床,小臂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拉着潘欣快步走到王月笙床前。 三人抬头看向黄雅,她秀丽挺直的鼻梁上挂着金属眼镜,手扶着额不断喘气,深棕色的双眼直勾勾看着床沿。 “鸭鸭怎么了,做噩梦了?”潘欣白皙的脸上透着担忧的神色,其余两人表情严肃。 “不知道,一整晚耳边总出现笨重物体被拖拽的沉闷声,整个人被困在黑暗的东西里,紧紧包裹着身躯,不断挤压空气,四周密密麻麻的白色眼球凝视着我,叫不出声,也晕不了,太可怕了”黄雅重重吐出两口气,对着三人说到。 “我以为只有我做到这个噩梦诶”王月笙回答到,乌黑的眼球转向其余二人,似在默默询问,“我也是!我也梦到了”潘欣和郭静秋随之点头。 四人面面相觑着,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会梦到相同的恐怖场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固。 惊觉从昨晚听到拖拽声起,整栋楼像被遗弃了,四周万籁俱寂 ,空气散发的味道仿佛夏日暴雨后攀升的潮气,沉闷又黏腻,偶尔从阳台飘散进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不对劲”郭静秋说着。小臂颤抖着指向从阳台看过去的对面。 四人迅速上前走去,向周围打量着,横亘两栋宿舍间的大道,本该有零星经过的同学们,或是传出打闹的声响,这一刻什么都没有。 不,不对!不是的!仔细想想其实从昨晚开始身处的环境就变得出奇诡异,莫名的拖行声、极度疲乏的身躯,对感知周遭事物的迟钝感。 此时昏黄的天空下暗淡无光,明明上空是亮眼的白昼,就像被横空披斩了一刀,上下空间衔接不上,远处瞧不见清晰的建筑,耳边听不到其余人的声响。宿舍楼外恍若被超大磨砂玻璃罩住般,隔成两个互不想干的世界。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四人同时看向寝室门,盯着门上粘贴的拼图《网球王子》。 “咚咚咚,咚咚咚”有韵律的三声敲门音不间断的响。 几人踱步停在了门边,可惜门上没有猫眼,无法知晓外面,强烈的“咚咚咚”声突然炸开,门内几人均下一大跳,“谁呀”王月笙大声吼到。 五秒过去了,外界无人应答,潘欣俯耳贴着门,心跳急促,一下两下三下,继而骤跳,伴随着门内外两人的心脏声,最终合二为一,就像共生体。 潘欣猛然抬头,浅棕的瞳孔极速放大缩小,看着三人,她指了指门,拿出手机在群里输入:“外面有人,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吓人了,怎么可能隔着还能听到心脏声啊!” 门外的敲门声不见了,其余三人皆俯耳去听,十几秒后三人抬头看着潘欣,再相互对视,没错过对方眼里的惊恐。 比昨晚更厚重的拖拽声从门外传进门内,几人向后退至王月笙的床边,肩并肩坐着,噤若寒蝉,只有手指在屏幕里快速敲打的影子。 …… ——群聊:本王的爱妃们??? 【秋秋:现在什么情况啊!太奇怪了(哭泣)】 【鸭子黄了:不知道啊,很诡异!!!从刚刚起我就无法打出去电话,与别人的聊天也发送不了(惊恐)】 【王拽子:现下我们只能在四人群里发消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还有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大哭)】 【三金豆瓣:我们是闯到鬼了嘛?还是其他的神秘事件噢,现在我们先核实下还有多少吃的,再等等看能不能报警。(苦笑)】 …… 几人连搜带刮的把能进肚的食物堆放在桌子上。 现有物资:魔芋爽半箱、坚果两袋、麦片两桶、巧克力三板、泡面半箱、即食火锅八盒、一小袋压缩饼干、散装零食一箱、油桃两斤、三盒蓝莓、两个火龙果,另有三瓶大装的矿泉水,四人的热水瓶都是接近满的。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外面光线同上午时瞧见的一样昏黄浑浊,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门外的拖拽声此刻响起,敲门声随之传来,仿佛催命符般急促震动。 挤坐在床上的四人已经麻木,不敢开门而出,又打不出报警电话,更不知道那扇寝室门能坚持多久。 寝室门上方有一扇窗户,与门同宽,高约30cm,只能里外翻开一半。 高个子的郭静秋和潘欣踩着板凳,没敢把窗户锁打开,只能透过灰扑扑的小窗弯腰向外瞧。 只见外面黑黢黢的,视线下移,没看见有敲门的人,两人正疑惑着要踩下来,突然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透过遍布灰尘的小窗,两人与外界的“她”对视,浓厚的血腥味透过小窗袭向屋内的四人,小窗前的两人屏住呼吸,试图控制不去吸入爆裂的铁锈味。 门外的“她”不算是人了。 姿势怪异的扭曲着,极窄的肩膀上方是一张被兽爪撕扯过的脸,贴在肉球上,像敷面膜般,脖子不正常的扭曲,缓慢转过来的是另一张被啃咬过的脸,继而再转,四面呈现的都是被不同方式残毁过的脸。 潘欣和郭静秋死死捂住嘴巴,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双眼极度涣散,又强行回神,悄悄踩下来,打手势让王月笙和黄雅上去,并做了捂嘴的动作。 第2章 我看见 她们二人踩上去后,垫垫脚一看,瞬间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接着迅速下来,四人疾步退至阳台门边。 “…我…我看见拽子紧贴着小窗,脸皮耷拉着,像戴久了的面膜纸皱巴巴的,那个球上面挂着的竟然是皮,拽子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黑框眼镜刺破脸皮悬挂在鼻子那里。”黄雅揉着脖子,试图安抚发麻的鸡皮疙瘩。 “你的脸…,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全是被啃咬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就像要说话似的转悠着,残缺了一半的嘴巴嘟囔着什么,实在是吓人,令人毛骨悚然。”郭静秋苦笑着看向潘欣。 四人瞬间明白对方眼里看见的是室友的脸,一时间大家哑口无言,只能摸摸自己冰冷的胳膊,唤醒体内正常的温度。 王月笙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门外急促的“嘭嘭嘭”敲门声打断。 几人被吓得一激灵,谁也不敢往前走出一步,黄雅迟疑的出声,“我再去瞧瞧看。”其余三人下意识捂住嘴巴,紧跟着黄雅背后。 黄雅站上板凳后,深吸了一口气,透过灰暗的小窗看,门外四人两两前后站着,低埋着头。黄雅没吱声,食指悄悄抹去眼前拇指大小范围的灰尘,虽不能看得很清楚,但聊胜于无。 十几秒过去了,门外的四人笔直地伫立着。 突然。 “能…能开开门吗?” “我…们是…隔壁的…隔壁寝室的!我们想知…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好…黑呀!好…黑…” “(鸭鸭跑…你们快…跑啊!)(别开门!千…万别)”微弱的类似机器故障声,叠加在外面几人重复的声音里。 “好黑啊,能开开门吗?” “同学,是黄雅吧,开一下吧,我们知道一些信息,可以分享呀!”门外的人冷冰冰说着。 黄雅并不能判断“她们”有没有张嘴,隐隐约约看到前面二人的面皮在声音传出时,左右牵动着,僵硬的面部肌肉持续有规律的抖动着。 “能开一下门吗?我好渴啊,我们都好渴啊。” “她们”继续请求到。 其他三人悄悄站在板凳上,几人对视着捂住嘴看向窗外,门外的世界如此黑暗,可她们就是能看到外面的“人”,模模糊糊的身躯,较为清晰的面皮。 这时沉闷拖行声由远及近,一眨眼的功夫,门外四人与门内的几人相互注视着。 一窗之隔,屋内空气稀薄得仿佛被抽空,王月笙几人眼球不断高频抖动着,嘴唇的颤动频率与门外的“她们”共振。 转瞬的时空里,她们与“她们”重叠。 ——嘭! ——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 寝室旁边的几扇门被疯狂拍击着。 门内几人骤然惊醒,手扶着彼此踩下来。 四人头痛欲裂,双眼布满血丝,浑身发冷,回到王月笙的床前无力的坐着。潘欣想到刚刚失去意识时看到的她们,久久不能回神,“要复盘下吗?各位”王月笙沙哑着声音,稍带哽咽的说到。 “我们…原来死了很多次啊”郭静秋感叹着。 205宿舍的几人沉默着,大家脸上麻木的窒息氛围快要淹没空气了,过了半晌,几人痛苦的抱着头小声哭泣着。 意识被拉扯进奇怪的场景里...... ——看到少女几人不同程度的惨状,一次次被虐杀,白嫩的肌肤与可怖的畸形怪物,鲜血与脑浆四处迸溅,宿舍每一寸面积都被染的乌红继而发黑,破碎的血肉装点着宿舍,骨骼被不断重击锤碎,血液迅速流出体内,空气从裂开的喉管里消散。 生命流逝的最后几秒,她们看见一比一复刻的四人重新出现。 无数的她们死去又重生。 …… 一周目时 【我听见敲门声,看着还在沉睡的室友们,毫无所觉的轻轻打开寝室门。 “唰……” 大刀穿过身体,我摸上脖子,颈部往上,空无一物,还没反应过来没有了头。 “太痛了!”刀砍断的短暂痛苦叠加了极度惊恐,我捂着脖子坐起来,还没回神,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响,顾不上为什么自己还活着,正要翻身下床时。 “唰……噗……” 室友掉落头颅时,我被下一秒冲进来的怪物一刀刺穿心脏。 “痛……”,被刀穿透心脏的痛苦还残留着,我捂着胸口爬起来。 ——“又重生了吗?又?我为什么会说又呢?” 透过阳台,外面的世界模模糊糊的,对面宿舍楼黑黢黢一片,我看着手机时间,下午四点整,宿舍内安安静静的,其余三人没在, ——嘭嘭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我问。 “我...我呀,还不开门,快点的,想上厕所了”。脑海里出现红色警报,我的手已然放在门把手那里。 ……红色警报?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 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要转动把手开门。 不对,不对。心脏骤跳,左手死死抓住右手,门板被持续疯拍着。放开把手后,左手不停颤抖着,右手腕上出现清晰的红痕,足以说明刚刚抓握的力道有多大。 我搬来凳子,踩着上去,垫脚微微往外看,顺势朝下瞧的同时,最后一声“嘭!”倏的消失。 外面没有人! 捂着极速跳动的心脏跳下来,灌了半瓶水,冷汗浸湿了后背衣服还有咯吱窝那块,死死贴着肌肤,我随手扯了扯衣服,凝视着止不住抖动的十指。 ——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传来。 “开门,我,(秋秋/拽子/鸭鸭/豆瓣)啊”说到人名那里是像卡痰般粘稠,透过耳朵嗡嗡的。 ——又来了,我心想。下意识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外面的声音确实是她的,她?她是谁?我对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管她是谁,太诡异了,打死我都不开门。 “再不开门会出事的”门外的人声传来。 过了半晌。 “不开玩笑了,快开门,你没发现不对劲吗?”门外人平缓的说。我不回应,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此刻我害怕开口。 “你是怕,我不是人吗?”“我可以回答任何问题,快一点,刚刚上楼时太安静了,你要是出来看就知道过于诡异了” 我在犹豫,一个人还是不行的,我迫切地想要与人待在一起,拜托了,不要是非人。非人?我为什么会说这个词。 正疑惑门外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时,下一秒,“能问问题了吗”她说。 嘴比脑更快反应出,“我们第一次在宿舍见面时,你觉得我很什么?”我双手祈祷着问。眼睛直盯着门,妄想透过去看见她是我希望的人。 “觉得你高冷,不好接触,冷冰冰的,后来发现你就是个搞笑女,脑子里还带色儿。”听到这句话,我叹了口气,已经有一大半相信门外人是室友了。 “再问一个,我们之前在寝室玩装扮游戏时,爱戴的头饰是什么。” ……不知道几秒过去了,就在我打算后退远离门时,“西瓜帽子,还是那种瓤没啃干净的。”她平静的说。 安全!我心想。 推开门的一瞬拉她进来、关门,一气呵成。 回想刚刚扫了一眼的外面,对面墙上锈迹斑斑,不均匀的铺陈着黑的色块。 放开她的手,退回自己的床边,这是离门最远的床,能短暂带给我安全感。 脑海里的红色警报没有反应。警报?我该有红色警报吗? 还在沉思的我,被眼前贴近的身躯吓一跳。 “其他室友呢”她看着我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周围太诡异了,有人敲门,我从小窗那里看不到人,没敢开。”盯着她脸,我缓缓说着。 第3章 我想逃 “从进校门开始,周围就像被笼罩了一层雾,模糊不清的,原以为是空气质量不好,可也不至于一校之隔如此变化,零星看到几个同学,刚走上前,雾气瞬间裹挟着人不见了,低头一看手机没信号,而返回的路已经不见了,我只能往前走,直到走到我们寝室楼前。”她面不改色的说。 我沉思半晌,抬头想再问几点具体信息,惊觉面前没有人了! 左耳旁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头皮一下酥麻到颤抖。 喉咙死死卡住想要尖叫的声音,瞳孔骤缩,心脏像被密密麻麻蛛丝缠绕,层层包裹着,不断剐蹭挤压,脚尖开始发麻,直冲头颅。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这位室友坐到了身旁,直勾勾的看着我。 下一秒,她按住我想要退缩进床里的大腿。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整个人僵硬无比,脑子一片混乱。 没过几秒,她整个人缓缓由下至上贴近我身,我微微侧身想要往里再逃一点,她早有准备似的两手卡住我手臂,环抱的紧紧的,抽掉了我逐渐挣扎的空间。 “我…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别箍这样紧,我快喘不上气了…太紧了,真的…”我慢慢哽咽的说。 她的双手如铁钳般死死箍住我,胸腔被挤压得难以扩张,我的意识在逐渐涣散,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我想看清楚她的表情,可什么也看不到。 十指似被千针刺入,发麻发疼,耳膜嗡嗡作响,失控的窒息感不断涌上,泪水发疯样的淹没眼睛。 我还是哭了啊,怎么这么没用,我心想。 鼻涕混着眼泪一起流,还张着嘴,表情肯定很狰狞,为什么要这样呢? 大脑晕乎乎的,整个人如高处踩空般,抓不到实处,我努力睁大眼睛想再看一看她,可眼泪承受不住重力的撕扯,从我身躯里不断挣扎坠落。 ——嗡嗡嗡 窒闷声不停传送在耳边,眼前黑的白的分解成交错的小格子,胡乱堆砌。 下一瞬间,我左手死死扣住喉咙,铁锈味的空气呛进喉管,口腔混杂着腥甜金属味道,肺里猛地灌入大量氧气,大口喘气着,咳嗽声像被掐断的琴弦,呼吸一次仿佛都在溺水,手指紧掐床沿边,弯腰弓成虾。 余光里瞥见她就在站在面前。 “你……怎么了?还好吗?刚刚看你走神,一直叫也没回应,又猛地咳嗽,脸色惨白,是呛住了吗?”她伸手想近一步触碰我。 我浑身猛地一颤,脊背瞬间绷直,整个人像惊弓之鸟,猛地向后退,贴紧墙壁,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自己塞进床与墙角的间隙。 她疑惑的看着我,似在不理解我的行为怎会如此。 我张了张口,想问什么,但不知道该不该问,能不能问,问了会发生什么。 我害怕了,害怕一个人,害怕那种毛骨悚然的事,害怕自己会疯掉。 看着她平静的表情,恍惚地觉得她不像是同我一起经历过那些怪异莫名的事情,我做不到如此冷静。 “你还好吗?我们要考虑下一步了,这样干等着不行,我们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两眼盯着我,她抱臂沉着地说。 听着她沉稳的声音,我竟然觉得就这样待着也不错,反正不要留我一人待着,我会疯掉的。 我来不及想刚刚贴我身上,令我窒息的是她还是“她”了,我不想离开寝室,寝室对我来说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我想逃避至最后一刻。 …… 我左手牵住她右衣角。 是的,我妥协了!我压根受不了一个人。 她坚定地要出去找其他同学。 我拗不过,默默拽着她衣角,右手往背包里放吃的和水,随手把折叠水果刀放在裤兜里。 我们上前走去,可越靠近寝室门,我心越发慌乱,左手死拽着的衣角根本给予不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我想放弃了…… 手略微松开了,心想就这样吧,只要我牵不住,就当我懦弱吧。 眼看着手即将完全松开。她似有察觉般回头盯着我,“你想要一个人吗?确定!“寒冷的声线从她喉咙里挤出。 此时我还在为自己的懦弱懊恼,没有发现这一瞬间里的她面无表情,惨白的皮肤透着浓浓黑气,整个人僵硬如尸,她存在的本身就像一具被操控的傀儡,没有丁点儿活人气息,只剩下空洞的躯壳在执行某种指令与行为,双眼死死盯着我。 默默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自己,我回牵住她的衣角,随她走出了门。 ……嘣,轻微的关门声落在脑后。 我不敢抬头看,盯着地面埋首走了几步,耳边有风吹来,带着潮湿泥土的腥味。 沿着廊道走。 临到转弯处即将下楼,我忍住想回头的心,不断自我催眠“向前看、向前看。” ——蹬、蹬、蹬 下楼的脚步声传进耳里,明明已经那么小心放轻脚步了,为什么还能听见呢? 我死死拽住室友衣角,忍住即将发散的胡乱思维。 脚步声越发沉重…… 不,那不是我的脚步声! 我斜眼微侧往回瞧,后面不知不觉已经有了“跟班”,密密麻麻的黑影,或大或小,像要不顾一切塞满空间样,随意挤压着。 什么时候 ! 随即浑身如扔进冰室里,极速失去知觉,尖叫声包裹在喉管里,不断涌上又被强行吞咽进腹腔,抓挠且灼烧着…… 我狠心咬了下口腔内壁肉,伴随着血腥味痛感激发,用力吮吸了几下伤口,再用舌尖不断□□,加深痛觉的同时让我找回了一点敏锐度。 后面的场景着实可怕,但不知为何“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停顿不过几秒,继续下楼。 前方室友的表情我看不见,但我总觉得她是知道的。 她没有回头,我停住时她亦停止了,立在原地…… 我讨厌被跟踪,也不喜欢有人突然站在背后。 ——砰、砰、砰,伴随着心跳越发急促,缠绕周身的焦虑和紧张快使我崩溃了。 这时鼻间飘来的腥气越发浓厚,令人头晕反胃。 有什么东西在朝我们来,是熟悉的沉重拖行声…… 我卡住脖子不让自己好奇回头,松开衣角,快速拉着室友手腕越过她死命往下跑,多亏楼层不高,我无力去想后面跟着的"东西“。 脑内不断循环的警报声提醒我—— 不可以回头!绝不可以! 第4章 我与“我” 埋头跑了几分钟,或许更久,但我记不清了。 下腹因为跑得太猛疼痛不已,心脏狠狠地抽动,胳膊发酸的厉害。 一路冲到宿舍楼底大门。 竟然锁上了! 停下后死命喘气,身后的脚步声不见了,“跟班”没了,不知何时消失的。 此刻我站在室友左前方,手无意识中早松开了她的手腕,正想转头询问她的意见。 这时,余光看见身后有刀的反光,像极了砍过我脖子的那把,嗯?砍过我!我怎么会这样想! 顾不上脑海里突然产生的红色警报,头仅微微偏了一点,便看到越来越远离我而去的楼板。 整个头掉落。 我不该大意的,就算“跟班”没有了,还有“她”呢! 最后瞥见的是“她”脸上密密麻麻堆砌的白色眼球,血丝扎入皮肉里不停蠕动,嘴角被撕开至耳后。 来不及看到更多了。 意识极速消散,心想又要重开了! …… 二周目 【——嘭嘭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翻身用被子盖住耳朵,不去理会,门外响声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再一次睡醒,睁眼】 惊! 其余三位室友并排坐,正对着我的床。 “拽拽”三人异口同声喊道。 我顺手戴上头边的眼镜,扑向她们,几人紧抱在一起。 我语无伦次的吐出零碎的字,泣不成声,眼泪鼻涕连在一起糊着嘴,一句话都没讲清,想问的太多了! 哭了好一会儿,强睁开肿泡的眼,左右凝视。 看到她三了然的神情,我放松下来,缓了两口气,原来我不是做梦,真的是伙伴们! 四人含泪的眼睛相互对视,快速对了下所发生的事。 在一周目时,各自单独醒来后,都先后经历过被砍脖子或是身体其他部位导致快速死亡、重开,重生后身体对危险的示警提示各不同,且都以为门外敲门的室友是真的。 “门外人”敲门时,几人竟问了相同的问题,就像npc样触发节点,得到答案后便通过自动进入下一关(拉门外“室友”进屋)。 潘欣和郭静秋是在楼梯转角处感知到背后有“跟班”时,回头看时,瞬间被身前的“室友”杀死,而我和黄雅在宿舍大门处,还未转头就被身后的“她”砍杀。 已知预警触发方式: 潘欣(豆瓣)——后背发烫 郭静秋(秋秋)——身体瞬间轻盈舒爽 黄雅(鸭鸭)——心慌、听力放大 我(拽拽)——脑内红色警报 几人翻出现有的囤货,惊觉跟一周目前在宿舍里搜刮的食物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四人围坐成一圈,谁也没有开口,都呆呆看着桌上那几桶凝固了汤的泡面,有泡椒味和藤椒味的,还有干巴了的火龙果皮儿,以及打开了一半的坚果口袋。 食物毫无变化! 可“不变”本身就是最匪夷所思的变量,令人毛骨悚然。 黄雅先开口,眼眶红红的,用极轻的气声看和我们三说:“嘘!别说话,你们听!它们来了” 我们三没有黄雅听力那么敏感,缓了一会才听清沉闷声由远及近 ……咚——沙……咚——沙…… 像有人把身体折断成两半,一半拖地,一半撞墙。 声音在走廊均匀回响,每一声都让我们神经紧绷,后背发凉。 这时,潘鑫蹙眉闷哼,她背过我们,掀起后面的衣服给我们看。 她的后背浮出一大块红印,形状正是205的门牌。 我缓缓伸手去碰那块红记,她皱了一下眉,轻呼了一口气。 摸着滚烫,看着手指上微红的痕迹,不敢想象这会有多难受! ……咚——沙……,拖拽声停到了我们寝室门口。 我们屏住呼吸,等了十来秒,走廊毫无反应。 黄雅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在群里发: …… ——群聊:本王的爱妃们??? 【鸭子黄了:有呼吸声!】 【鸭子黄了:但很奇怪,还有微弱的哭泣声,似曾相识的声音】 【王拽子:什么!】 【三金豆瓣:啊!】 【秋秋:是…是我们几人的吗?】 …… 我们的好奇心被勾起了,虽然害怕,但还是走向门口,这次没有踩着板凳透过小窗看,而是用手机视频通话,举着透过窗放在群聊里—— 一片黑,屏幕里一片黑,缓了几秒后,出现了四张脸。 是被各种折磨后的脸,残缺五官且血肉模糊的“我们”,似刀砍、似撕裂、似挤压…… 我透过视频看着“我”,她那被撕扯掉一半脸皮的嘴说“救救我,开门啊”。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看懂“她”的口型,我只感到胃里一股酸水,拼命涌过喉咙,想急切的在我口里炸开。 我捂着嘴跑到厕所呕,什么都没有,那股酸水像是凭空消失了。 不止我一人跑来厕所,她们三都陆续跑来,潘欣看没位置了,在洗手台那里呕。 视频最后一帧,我们看到密密麻麻的“我们”拖着不同残缺的“我们”。 第5章 我们与“她们” 她们拼命向前拥挤着,残破的身躯不像是用走的,而是被后面堆上来的□□挤压着前进。 屏幕里的全是脸,“我们”的脸。 裸露皮肉的几张唇发出“呵……呵……救……救我……”的气音,仿佛要把最后一口气递给屏幕外的我们。 我看见“我”的那张脸上,被挖空了眼睛,那两处空洞瞪着我们,准确说是瞪向我! “开……门……救……”嘶哑的声音不似从声带处传来的,倒像是什么液体在气管里来回翻腾的咕噜声。 不断贴上来的“我”,我看见的仅仅只剩下那些被不同程度毁坏的脸。 那具缺失了眼球的脸旁,涌上来的是另一张有眼球的“我”。 她的眼里全是对生的渴望,继而又是怨恨,渴望有多重,怨恨就有多浓。 那厚重的撕扯情感透过屏幕包裹着我,最终自厌穿透身体每一处。 ——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蠢,为什么死,为什么要开那扇门。 ——怨恨自己为什么信错人,为什么跑不快,为什么活不了。 脑海里的红色警报不断奏响,太阳穴持续阵痛,头皮似有无数细小针扎,再挑动着筋脉,头皮被拉扯,疼痛加剧。 但我已经顾不上警报了。 她们又开始挤了,这次的强度比以往更大。 因为我们能听到皮肉与皮肉、筋骨与筋骨间相互摩擦带来的“嚓……咔——噗……”,软骨像破损的老旧木头榫卯般相互摩擦,发出滞涩的吟叫。 “吱——咔!吱——咔!” 于是门外的她们更用力地挤,用断裂的肱骨、胸骨、脊椎顶开前面的自己。 门开始内凹,被她们的渴望压出一道道带有弧度的凹痕。 不知道一个木门为什么能支撑那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以为门后的自己是安全的,是受庇护的。 我们站在门后,听见从外面传来自己的声音 “还给我……” “该我活……” “轮——轮到,这次——轮到你们…… 站在门后的我们那一刻忽然明白: 她们想要撕碎的,不是面前这道门,而是我们还“活着”的这层皮。 她们想要抓住的是“完整”的我们,是幸存的我们。 “砰——” 屋内传来一声巨响,是黄雅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屏幕黑黢黢的反射出四个扭曲的倒影,我们几人的双手都掐着对方的脖子。 我们回过神来,快速撒开手,互相检查对方有无受伤。 还好什么都没有。 “我听见自己的尖叫声,心急速跳动,突然就回过神,然后抬头发现我们都死死盯着屏幕,但上面什么都没有,黑黢黢的,手还掐着对方脖子。”黄雅沙哑的说。 “别说话,听。”紧接着她用气声说。 门外安静了。 安静得可怕,我们只能听见彼此强烈的喘气声。 门上的凹痕也不见了,似乎刚刚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幻觉。 潘欣摆摆手,我们回看她,她的手臂上出现淡红的图,像皮下毛细血管生成的图。 “是地图!”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地图的形状是我们这层的平面图,几条线相互贯穿着,一间间格子。 我们看到每个格子里都有四个小红点。 这时,几个格子内的红点不见了,消失的红点下一秒又在走廊出现。 走廊上密密麻麻全是黑点,出现的红点一秒就被覆盖。 我们挤着瘫坐在一张床上,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饥饿。 走到桌子处,打开了一盒泡面,因为手发虚,撕开调料包时滑了一下,碰倒了旁边吃剩的泡面桶,残渣溅的满桌子都是,我赶紧用纸收拾,正准备丢在桶里,发现里面有张折叠的纸,很明显有字。 她们看到我不对劲儿,走上前。 我打开纸,上面是一行小字: “别开门,记住外面不是活物,是尸体,是你们自己!” 这是黄雅的字。 字迹被油渍晕开,像哭花了的脸。 我们翻着其他几桶吃剩的泡面,又找到了三张纸,其中一张上写着: “她们会吃掉新鲜记忆,注意遗漏的记忆!” “这是我的字。”郭静秋皱着眉头说。 一张写着: “扮演我们,再杀死我们,警惕!” “这是我的字”我疑惑的说。 最后一张写着: “异样发生时一定要保持清醒!预警保命。”潘欣秀丽的字抖得不成样。 时间在流逝,透过阳台外看到的仍旧昏黄一片,对面的宿舍楼看不到一丝亮光。 寂静。 手机上显示出:23:00。 我们在桌子前排排坐,彼此紧挨着,看着桌子上依旧不变的食物,仿佛下午吃掉的是空气,肚子都饱腹感告知我们不是假的,打翻的泡面桶依旧在原地,桶里的纸也在。 我们想睡觉,不知何时到来的异常让我们无措。 就这样静静坐着。 23:27,屋外的昏黄愈发深邃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来,屋内的灯管突然嗡嗡低鸣,眼前出现腿麻后突然起身时密密麻麻黑白闪烁的光点。 我们四人像被同时用重物击打后脑般,前一秒还在的呼吸声因为头痛戛然而止,剧烈的疼痛让我们弯下腰死死抱着头,太阳穴旁的青筋一阵阵跳动,头皮肿胀得仿佛要炸开。 这时,四道预警几乎同时炸开。 瞳孔里同时映照出对方瞳孔里的自己,像四面互相折射的镜墙,无限堆叠。 这次预警不再是“提示”,而是实体化的转变。 …… ——郭静秋「失重·猎豹」 ·自选重力:蹬地一次=瞬移3米,可空中折返。 ·分身残影:每一次跳跃留下2秒实体残影,残影等同自身,本体可转移痛感于此。 ·副作用:连续3次使用后强制落地10秒。 …… ——潘欣「痕域·白雾」 ·瞬时温点:雾状卷尺,长1米,所到之处可瞬间升温至150℃,维持3秒。 ·冷凝刻痕:高温后同一轨道可低至-20℃,形成冰雾屏障,裹挟对方,维持3秒。 ·副作用:每用一次,自身体温至-1℃,连续3次会失温发抖,24小时内身体会处于低温发抖状态,连续5次进入失温晕厥。 …… ——黄雅「心域·共振」 ·影像实化:把“听见的心跳”实体化为一柄15cm的声刃,可同时分化6把,替代听到的心。 ·同步爆破:当3米内有心跳,可引爆声刃,范围半米。 ·副作用:每用一次,耳膜嗡响且-1dB听力,累计8次=12小时内暂时耳聋。 …… ——王月笙「缺省·拖延」 ·死线预览:脑内弹出“倒计时进度条”,显示距离“最致命”的事件还剩多少秒。 ·拖更赊账:可把“死线”向后拖,最多拖60秒,但拖来的时间=要偿还的利息,会以【随机任务】强制偿还。 ·副作用:每拖一次,自身执行力-5%,24小时内仅限三次,超过三次48小时里暂时失去“立即动手”能力,只能卡最后一秒。 …… 潘欣手臂瞬间烫出地图,还留有四个红点的格子只剩下一间,我们这一间。 走廊处的黑点不见了,手里握着的水瓶轻飘飘被她捏扁,手臂出现一缕白雾,卷尺状,慢悠悠地缠在手腕上。 黄雅偏了下头,她竟然听见了我们的心跳,继而还有另一阵沉缓的“咚、咚、咚”声在潜伏着。 我脑内的红色警报这次没有持续“滴——”了,脑内浮现一行字: “0点一到,门就是窗,窗就是你们。” 我们看向彼此。我们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纸条 我们只是……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