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 第1章 泽雷随 下午4点,妻子还没有动作的迹象,郁鱼坐不住了。 “是不是可以开始做饭了?”郁鱼试探的提醒。 “才4点呢?离孩子们放学还早呢!”妻子回了一句。 “不早了,你赶紧做饭,我来接孩子,或者我做饭,你接孩子。”郁鱼有些焦躁。 妻子白了他一眼,说道,“6点才放学,你急个什么劲儿。” 郁鱼不做声,于是他去了厨房,开始淘米做饭。 妻子看他都开始做饭了,于是叹了口气,走进厨房,说,“我来吧,你在外面等着。” 郁鱼却不走,站在妻子边上说,“我帮你。” 但是郁鱼帮的忙太有限了,他蒜没剥几个,话却很多,“龙虾的头不要留,丢了,这个海鱼的眼睛也得挖了,唉,这是什么?” “调料啊?”妻子拿起胡椒粉递给郁鱼,郁鱼却不接反而后退一步。 “算了,你出去吧,别在这儿添乱了。”妻子把郁鱼轰了出去。 走出厨房的郁鱼,直直地僵坐在沙发上,盯着前方,但他却没看电视,电视关着在,他在看电视架上的某样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厨房,对妻子说,“我去接孩子,顺便把垃圾扔了。” 不等妻子说完就把垃圾桶里的袋子提起来,提起来之前还认真的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某样东西。” 妻子说,“你记得套上新垃圾袋……” 看着已经出了厨房的丈夫,她无奈的翻出新垃圾袋套上,心里有些嘀咕,每次都只拿不套。 郁鱼走出厨房,关上厨房门,直接走到电视架前,回头看了眼厨房,直接拿起电视架前的东西丢进了垃圾袋,然后出门了。 出门后的郁鱼却没有开车,而是速度很快的走向附近的垃圾堆,把垃圾袋扔进垃圾堆后,他缓慢的出了口气,开始往家走。 只是郁鱼走的很心不在焉,他的视线从不落在前方路上,并且会突然停下脚步盯着某处。 回到家门前,他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车去接孩子放学。 很快车启动了,他的车开的很快,只是在路过垃圾场时稍微慢了些,他很认真的再次看了眼垃圾袋,似乎在确认某样东西。 接孩子不太顺利,老师说孩子今天态度很差,黑板上的题目都没完成。 郁鱼有些急,他来回搓着大拇指,但态度完美,他不时应和,对老师说,“嗯,好的,是的,我知道了,我会教育他的。” 等和老师交谈结束,时间已经6点半了,天已经开始透黑了。 孩子有些害怕,鹌鹑似的呆在郁鱼边上,郁鱼却没吵他,只是说了声“先回去吧。”,就率先走向车,孩子在后面小跑地跟着。 路上郁鱼的车开的飞快,孩子有些头晕想吐,但又不敢说。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夜风带来一股腥味,郁鱼僵直着身子带着孩子走回家。 饭桌上,已经摆上了妻子做的海鲜大餐,热气腾腾。 “吃饭了!”妻子一边摆碗筷一边说。 郁鱼应了一声坐在桌前,却不拿碗筷,眼睛盯着某道菜。 “怎么了?快吃啊!”妻子给郁鱼添上一碗饭,放到他面前。 郁鱼呆了一下,说,“我肚子有点疼吃不下,可能是感冒了。” “生病了更应该吃饭呀!”妻子关心的说。 郁鱼端起碗,开始无言的吃米饭,但是并不肯夹菜。 “爸爸!你吃这个!”看见爸爸不吃菜,孩子夹起一块鱼肉递给郁鱼。 郁鱼身子一让,直接躲开了,然后他开始说话,“你今天怎么题目都没抄完?是离黑板太远了看不见吗?” 孩子秧了,他最害怕说学校有关的事情了。 一碗白米饭吃完,郁鱼又坐回沙发前,打开电视,看电视节目。 妻子听见电视响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面霜不见了。 于是妻子很自然的发问,“老公,你看见我放在电视架上的面霜了吗?” “没有。”郁鱼回答。 天黑透了,妻子已经收拾完一切,并把孩子哄睡了,郁鱼依然坐在沙发前一动不动。 “别看了,太晚了,睡觉了。”妻子关掉了电视。 郁鱼说了声好,终于离开了沙发,但他没有走向卫生间,也没有走向卧室,反而走向大门口。 “唉!门我已经反锁好了!”妻子喊了一声。 “哦!”郁鱼答应了,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走到大门口,认真检查门锁。 检查完门锁,他又去了孩子房间,把孩子脱掉的鞋子摆好,仔细调整角度。 然后他才去了洗手间,最后回到卧室时,妻子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妻子一眼,然后把妻子摆放整齐的鞋子,又调整角度重新摆放整齐。 接着郁鱼又开始调整梳妆台的位置,衣柜的位置,调整的声音有点大,妻子被吵醒了,她朦胧的睁开眼,看着还没睡的丈夫说,“都几点了,你还不睡?” “家里好像有老鼠,我在打老鼠。”郁鱼平静的回答。 妻子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说,“老鼠打不到的,都已经12点多了,快睡觉。” 郁鱼听话的回到了床上,直直的躺着,眼睛睁的大大的。 妻子却有些睡不着了,她闭着眼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妻子没有睡着,郁鱼于是一动不敢动。 夜晚的风声越来越大,风里带来的腥味越来越浓,妻子的呼吸开始逐渐平稳,郁鱼明白,妻子还没有完全睡着。 于是,郁鱼拿出来了手机,他不敢看短视频,于是他打开浏览器,在各种新闻里乱点。 直到,他看见了四个大字,“你想活吗?” 他的手无意识的点了下去,于是手机自动弹开了聊天软件,并添加了一个未知好友。 “主人,有新的求助者,要干预吗?”一个冰冷质感的机械音从房间里响起。 “先看看吧。”书桌前,一个女人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拿出已自动开机解锁弹出新的对话框的手机,打出两个字。 “你好!”。 黎火打完字,低头对脖子上的八卦符说。 “你知道的,我从不拒绝发声者发声的权利。” 郁鱼盯着手机上新增的问候语,在走神,此时外面的风声又起,带来微微腥味。 “它们无处不在。”最后,郁鱼打下了这一句话。 “这是个疯子?”八卦符敏锐的从这几个字中判断出来。 “不,这是个陷入绝境的求生者。”黎火否决道。 “它们是谁?”黎火轻轻的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明明在被子里,郁鱼却打了个冷颤,“它们是食物。” “食物?” “对,被剥去壳的龙虾,去掉壳的贝类,没有骨头的鱼……白天,它们会藏在各个地方,调料盒子上,面霜瓶子上,广告板上,到处都是它们,而天一黑,它们就会活过来,在盘子里蠕动,在各个角落盯着我。” “那些鱼杀不死,屋子里全是它们的腥味。” “哇!好可怕!”八卦符惊叹。 “可怕吗?” 黎火眯了眯眼,她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得继续试探下,于是她继续打字。 “你有没有试过远离它们?换个地方。”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在黑夜里发出可怕的呜呜声。 郁鱼看到这个问题,脑子里的神经突然就崩了,他颤抖的打字。 “不可能,外面全是它们的地盘,广告板上,马路边上,商店里……它们无处不在。” “你住在海边。”黎火肯定的继续打字。 “对。”郁鱼把自己彻底缩进被子。 “搬离大海吧,白天出发。它们无法一直跟着你,你去内陆正中央,那里的天气会杀死它们。” 打下最后一段话,黎火对八卦符说,“删除好友吧!” 八卦符照做,八卦符不解,“这就能能救他?他不应该去找医生吗?” “对,他应该找医生,可任何医生都治不了地理病。”黎火笑了。 “他会照做吗?” “会的,泽雷随,跟随。”黎火收起桌面上排列整齐的六枚铜钱。 黑暗中,好友不见了,手机的光芒下,郁鱼的表情格外茫然。 天亮了。 一夜未眠的郁鱼,如常的穿衣,给孩子穿衣洗漱,把孩子送往学校。 送完孩子后的郁鱼盯着学校许久,回到车上,却没有开车去公司,而是开往家的方向。 汽车发动的声音遮盖了他小声的嘟囔。 “只有我能保护家人。” 房门打开,妻子看见去而复返的郁鱼有些惊讶。 “怎么了?你忘带东西了?”妻子自然的问。 “不是。”郁鱼沉默的坐到妻子身边。 “我们把房子卖了去内陆吧。”郁鱼平静的说。 “你疯了?好好的要卖掉房子?”妻子感觉丈夫不可理喻。 郁鱼沉默片刻,然后说。 “内陆有最好的教育资源,有最好的学习环境,为了孩子。” “可是,代价太大了。”妻子不否认郁鱼所说,但仍然抗拒。 “为了孩子,值得!”郁鱼说值得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妻子试图再劝一下,但突然就沉默了,因为她在丈夫的眼里看见了光,那是她从未在丈夫眼里看见的希望之光。 郁鱼开始打包要带的物资,然后联系搬家公司,联系卖房子的中介。 妻子每次想要阻拦,最后话到嘴边又止住。 最后,妻子拉住忙碌不停的郁鱼,问道,“我们现在就去吗?去哪个城市?住哪里?孩子的学校怎么办?” 郁鱼停下来,站了一会儿,然后语言坚定,“现在去,去内陆最中央,租房子,去了再联系新学校,只要去了,一切都不是问题,这值得!” 妻子心中是巨大的茫然,这真的值得吗? 郁鱼的行动很快,10点搬家公司就来了,不到12点就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收完了,紧接着去学习给孩子休学,态度坚定,下午1点,全家就随着搬家公司前往新城市。 路上,郁鱼不停的催促司机快点,妻子拉住他,“你别急,今天肯定到不了目的地,晚上肯定得在高速上休息。” 郁鱼还是不停的催促,但奇怪的,越走,郁鱼的催促越少,到了太阳快要落山时,他反而不催了。 “从我出生,我从未离开过海边,我从来没想过,云会这样高。”郁鱼透过窗外看着天空,突然对妻子说道。 第二天白天,他们终于到了新城市,他们的落脚地,是郁鱼在路上用手机预订的一个处所。 妻子在收拾衣物晾晒,郁鱼则站在窗边吹风,风很小,空气中有轻微的青草气味。 “外面很好看吗?”妻子好奇。 “好看。”郁鱼肯定的回答,视线落在窗外的大树与青草坪上。 “我想带儿子出去走走。”郁鱼说。 “你去吧,我开车去买点菜回来。”妻子晾完最后一件衣服说道。 郁鱼听到妻子说要买菜,手轻微的抖了一下,但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 郁鱼盯着妻子出门的身影看,他愣了好一会儿,走到玩玩具的儿子身边,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儿子,我带你出去走走。” 郁鱼躺在草地上,闻着浓郁的泥土和青草味,云层好好的,太阳晒的身体暖暖的。 儿子在草地上疯跑一阵子后,也躺在父亲身边。 “爸!这太阳晒的好舒服!家里的太阳太烈了。”儿子说。 “是的。” “我以前从来不敢这样躺,风太大了!”儿子继续说。 “是的。” “爸,云层好高啊!”儿子有说不完的话。 “是的。” “而且云好多啊!家里的云只有几朵朵。”儿子语气夸张。 “是的。” “这里的空气味道也不一样,好香啊!”儿子使劲嗅了一口气。 “是的。” “这里的树好多啊!又多又高!”儿子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 “是的。” “草也多,还有好多花,颜色特别多!”儿子指着一处花坛。 “是的。” “爸!你是复读机吗?”儿子把脸凑到郁鱼眼前。 “嗯。”郁鱼笑了。 郁鱼带着儿子回去,到了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空气中有烟火味,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腥味。 他推开门,妻子在厨房喊。 “你们回来了啊!刚好我把饭做好了!” 妻子端着菜出来了。 郁鱼盯着盘子里的菜发呆。 “菜市场海鲜好贵!鱼也好贵!而且这鱼都是我们平时最讨厌吃的那种,刺多肉菜!吃这种鱼……我宁愿不吃!” “而且,你知道不,我们平时看不上的小虾都死贵!蔬菜好便宜!肉也好便宜,而且蔬菜的种类特别多,我就没买鱼和海鲜,难吃又贵。” “好多蔬菜我都不会炒,特意查了菜谱的,你快尝尝。” 郁鱼走到桌边,拿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不时的夹菜吃。 “好吃!”郁鱼边吃边评价。 妻子本来有些忐忑,看见郁鱼突然胃口大增甚至添了第二碗饭,笑了。 第2章 雷天大壮 “孩子怎么又生病了?” “你在家里怎么照顾孩子的?” “孩子刚刚出院,这还不到一周。”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工作很忙,天天压力大的很,你啥都不用干,就带个孩子,结果呢……” 雪珍盯着黑屏的手机表情木然,她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1岁孩子,孩子的脸红红的。 雪珍把手机放在柜子上,轻飘飘的走进卫生间拿出一个盆子,打开水龙头开始接冷水,她的表情木然,视线空空的。 水漫出来了,打湿了雪珍的鞋。 雪珍回过神,关掉水龙头,倒掉大半盆的水,又重新调整水龙头的放向重新打开,冒着热气的水出来了,又很快没了。 雪珍用手指在盆子里试探了一下,再丢进一块毛巾,端着水盆出来了。 雪珍端着水盆,慢慢的走向孩子,她的脚步轻飘飘的。最后,她坐在了孩子身边。 雪珍拿出毛巾,拧干水,熟练的折叠,然后放在孩子的额头上,很快,她再把毛巾重新打湿,拧干,再放。 在不更换毛巾的时候,雪珍就呆呆的坐着,茫然的看着孩子,一动不动。 “怎么办呢……” 一个嘶哑且细微的女音回荡在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盆子里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 雪珍再次拿出温度计,认真的看了一眼数据,她突然长出一口气,把温度计收好,再给面色苍白的孩子加了一层薄被子。 雪珍收起盆子和毛巾,然后打开水龙头,用手捧了一捧冷水拍到自己脸上,随着一个激灵,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拿出大毛巾,闭上眼睛,认真擦拭掉脸上的水渍。 擦拭完水渍,她走回卧室,于是镜中那个眉间竖纹,眼下青黑,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的女人身影也消失了。 走回卧室的雪珍,打开衣柜,踮起脚尖拿出藏起来的东西,那是一个血压仪。 “滴!开始量测……您的血压为高压80,低压50,为轻度低血压。”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雪珍熟练的摘下手腕上的血压仪,踮起脚尖放回衣柜,再来回摸索,最终拿到了血压仪边上的药丸。 雪珍吃下药丸,轻轻的掀起被子,坐在孩子边上,再轻轻的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轻轻的把背往后靠。 然而,孩子的手猛地悬空抓握了一下,紧接着是哭声传来,“妈妈!妈妈!奶奶奶奶!” 雪珍听到哭声,身体猛地僵直,2秒后,她睁开眼,空洞的眼神聚焦在了哭泣的孩子脸上。 雪珍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躺进了被窝,孩子如愿以偿,不再哭泣。 雪珍皱着眉头,表情痛苦,眼神空茫。 不知过去了多久,雪珍从被子里爬出来,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她打开搜索栏,愣了好一会儿,打下一行字。 “孩子频繁发烧是为什么?” “如何治小儿积食?” 三天后。 雪珍坐在玩耍的孩子边上,盯着自己自己的左手发呆,她不时拿右手去按,又或者拿热毛巾去敷。 但是无论她怎么做,手指依旧在不停变冷,她开始发抖,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最后,她茫然的打字一行字。 “手指发冷发麻,疼痛转移,怎么办?” ……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顿了下来,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奇怪的网页,上面只有四个字,“你想活吗?” “主人,有新的求助者。” “你好!”黎火看向再次自己亮起的手机屏幕,轻轻的伸出手。 雪珍的眼神聚焦在手机上,哪怕孩子在边上哭,她也只是拿着手机走过去轻轻的拍,没有给孩子一个眼神。 许久她开始打字。 “我无名指开始持续的发冷发麻并疼痛,且疼痛开始移位。” “无论什么原因,你该立刻马上去医院。”黎火盯着手机,表情严肃。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我不能去医院。”雪珍颤抖着继续打字。 “不,问题很严重,这种不知名的症状,很可能是重病的前兆。”黎火的眉头皱了一下。 “不会的,我只是拿针扎了一下几根手指,验证能不能治小儿积食,能有多严重,根本不需要去医院。”雪珍的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前胸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打湿。 一阵风吹过,带来雪花的气息,雪珍猛地打了个寒颤。 新的回复出现了,黎火盯着新出现的一行字,发出低微的声音,“几根手指,扎针……这是在玩命啊!” “嗯,还觉得是小事,抗拒去医院呢?”八卦符附和道。 “必须让她知道有多严重……冷,麻,疼,转移,扎手指……这几个组合只会有一种后果。” 黎火看着窗外飘着的细小雪花,打下一行字。 “你出汗多久了,你的头空痛感多久,你爬楼梯还拿的动膝盖吗?你……你以为你只是手的问题吗?” “你想死吗?” 新的回复出现了,雪珍的双眼睁的极大,孩子又哭了,可是她像是没有听到,任由孩子哭泣,她颤抖的回复。 “我不想死。” “那你就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 黎火打完字,转头对八卦符说,“删掉好友吧!” “不管了吗?”八卦符问。 “删掉好友才能阻断她的后路。”黎火语言冰冷。 “她会怎样?”八卦符语气担忧。 “成长。”黎火从排列整齐的铜钱中取出一枚,反复抚摸。 “雷天大壮,天的强健是压制不住的。” 好友消失了,希望也消失了,雪珍的手机从手心里滑落,孩子哭的开始哽咽了,雪珍呆立着一动不动。 “妈妈,妈妈。” 一个叫声唤醒了雪珍,她低下头,看见了一个挂着眼泪停止哭泣的小脸。 雪珍蹲下来,拉开孩子扯住她裤腿的手,抱住孩子像抱住了全世界。 雪珍拍拍孩子的背,捡起手机,将孩子抱起来,开始打电话。 “老公,我需要钱去医院,我病了。” “你有什么病?天天不是喊头疼就是腰疼,只会叫唤,上次不是刚去药店买药了吗?天天在家啥也不干,就一个低血压,就把你吓得天天要去医院!” 雪珍准备说什么,可是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雪珍的眼泪慢慢的落了下来,她又重新拿起手机,再次拨打电话。 “妈,你能借我点钱吗?” “你不是只要爱情吗?我为你要彩礼,你骂我卖女儿,我给你的嫁妆呢?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在孩子三岁之前嫁妆绝对不能动吗?” “嫁妆……他说要做生意,赔了。”雪珍表情木然。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妈,能借我点钱吗,我要去医院,我,我快死了。” “我马上过来。” 电话断了,雪珍呆在屋子里抱着孩子无声流泪。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警报声。 雪珍安静的等待着,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她茫然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这么快吗?” 雪珍打开门,门外却是站着几名护士和医生。 “病人在哪儿?” 雪珍表情茫然,停顿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 “是我。” 雪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了,她一路都很茫然。 天黑了,病房门打开了。 雪珍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母亲来了。 母亲把水果和日常用品放在柜子里,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雪珍边上。 空气中弥漫着安静。 母亲久久的盯着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女儿,终于开口。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不渴。”雪珍的声音很轻微。 “你瘦了。”母亲的视线一直落在雪珍的身上。 “嗯。”雪珍的声音更轻了,声音中还带着点哽咽。 “我曾经有一个姐姐,她比我大7岁,她很爱护我,我很喜欢她,可是后来,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母亲拿出苹果,开始削皮。 “她不听你外婆的话,为了追求爱情,没有要一分的彩礼,然后远嫁了。” 母亲停顿了片刻继续说。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知道某一年,听到了她的死讯。” “我见到了她的尸体,她出嫁时长的白白胖胖的,死的时候,只有70斤。” 母亲停下话语,把削好的苹果放进雪珍的手中,然后轻轻的说,“你有称过自己有多重吗?” 雪珍身体猛地一震,攒着苹果,泪水落了下来。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的为自己吃一顿饭了?他给你菜钱吗?”母亲拿出纸巾轻轻为雪珍擦拭。 可是无论母亲怎么擦拭,雪珍的眼泪都停不下来。 “他给的,但是,他每次都会说我吃的太多,所以我不敢吃。”雪珍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母亲擦拭眼泪的手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发抖。 母亲僵硬了好一会儿,最终收回纸巾,给了哭泣的女儿一个拥抱。 “没事的,妈一直在你身边,妈妈可以给你钱,也可以为你带孩子。” 雪珍反手抱住母亲,却不再哭泣,而是看着边上熟睡的孩子,最后抬起脸,语气坚定。 “妈,我以前错了,现在,我绝对不会让我女儿重复我的命运。” 第3章 离为火 王度最近很不开心,因为他的一片善举,却总是被骂,他觉得自己很冤枉,那些人都很愚蠢。 而除此之外,他更难过的是妻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到底是什么问题,问题出在哪里? 果然,还是药吃少了吧? 王度再一次的去翻看视频,做笔记,可以说,他感觉自己比谁都认真。 笔记做了一半,妻子回来了,但是,一个很简单的对话,妻子就摔门而去。 “她脾气真是太差了,这么坏的脾气,我都能接受他,我可真是个好男人,”他暗自想道。 妻子离开了两个小时,还是回来了,带着女儿们一起,女儿们也很听话,就是比较奇怪,她们最近也开始暴躁了起来,嗯,都是跟她们妈妈学的,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教好的,想到这里,他气的猛然站起来,又重重的把笔扔地上。 “所以,该怎么办呢?还是房子的布局有问题,房间的方位不对,我只要住到西北房,形成乾为天的卦象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走到了房门前。 “嗯,西北是厨房,换房间得做重工,水管油烟机什么的都得重新布置太麻烦了。” “有问题的是那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得把她的房间换了,让她自己住西南,成坤为地不就行了?” 于是,王度又再次走向西南房间,然后满意的回到主卧,对妻子说,“告诉你,你们女人就得住西南,坤卦对你非常好!” 妻子看着摔门而入的丈夫,一阵烦躁,想要发火,于是她真的发了,说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话,“你为什么进来不敲门!!!” 然后是一场争吵,最后以妻子带孩子们出去逛夜市结束。 王度现在太烦恼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处处为妻子着想,妻子却各种不配合。 于是他开始打开网页,搜索如何让妻子听话。 然而,不知为何,他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页面,页面充满了故弄玄虚之味,不过,万一是真的呢?没准对面真有能解救他的大师! 于是王度点开了网页,而自动添加全全黑名称的未知好友,是真的非常玄妙。 “你好!”黎火这一次照常打出文字。 “你好!你好!”王度态度非常热情。 “你有什么事要求助?”黎火继续问。 “我的妻子不肯住西南房,应该怎么办?西南坤卦,你能明白吧?”王度非常直白的说道,完全不在意对面是否明白这些小众词汇。 黎火看着确实很小众的词汇,很奇怪的问道,“你打算和妻子离婚吗?为什么让她住西南?” “谁说我准备和她离婚了,我们感情很好!西南坤卦对女人好啊!”王度非常不解。 是非常好,但是不利婚姻,黎火在心中答道,但是,变风水的动机更重要,于是她放弃争论,反而开始问他其他问题,“你们夫妻关系这么好,为什么要让妻子换房间改风水?” 说到这里,王度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牢骚要吐出来,于是他开始说道。 “她比我大5岁,我不嫌弃她老,我工资全交给她,给她金钱,我提供房子,给她安全感,我天天做饭给她吃,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生病了,我亲自开药方给她吃药,就这!就这!她还一点点小事就和我闹,说一句话就要跟我吵架!” 黎火盯着这串文字,最后又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给妻子吃的什么药?” 王度看到这里,感叹对面真有远光,于是他发来一大堆药剂组合。 黎火盯着这串文字,一股无名怒火开始往心口钻,但很快,她平息下来,因为她掐了泻心火的穴位。 “哇!火火你竟然会生气!”八卦符夸张的说道。 “我是人,又不是机器当然会生气,你看看这个方子,难道你不生气?”黎火第一次将审视的目光投向八卦符。 “啧啧,全是至阳之物,用料还是以两计,还有人体绝对不可吸收的大剂量矿物质,哇!比古代的方士还过分呢,方士好歹还炼一下,他这矿物质的方子让生用!”八卦符完全不被黎火的审视干扰。 黎火盯着这段的文字,对八卦符说出一段她有史以来说过的最恶毒的话语。 “如果他不是求助者,我当以为他想杀妻,这样下去,他妻子还能活多久,三月?一年?三年?” 八卦符收起夸张的语气,冷冰冰地道,“这得看他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你要怎么办?直接戳穿他吗?” 黎火盯着这行文字,想到了雪珍,雪珍怕失误,先拿自己下手,而现在这个,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还会自己开药方呀!你专门学过医吗?”黎火忍着恶心一字字打道。 “那是自然,这些药方都出自医学大能之手,”说道这里,王度无比自豪,他甚至发给她几个短视频。 黎火点开一看,视频给人只有一个感觉:学医很简单,用药很简单。视频里所有的话语都非常具有扇动性,吃要吃了此药,病就好了。 黎火感到一种从心底由生的荒谬,她把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她说,“你这药方,你吃过吗?” “吃过呀!不过我的病和妻子不一样,她一个女人,阳气缺到极致,我一个大男人,阳气没她缺,吃的不多。”王度并未察觉黎火的话有什么不对。 黎火盯着这段文字,想骂他杀妻,但最后她说,“你把这个药方给医院的医生看过吗?” 王度看到这里,由生出一种愤怒,他激动的打道,“看过!都是群庸医,竟然质疑医圣的方子!只想挣钱,根本不顾我们普通人的死活!” 王度的回答不出她的预料,于是她把方子吃下会生重病的话删了,重新打道,“医圣的视频,是讲给医学生听的,医学生懂得控药常识,你想彻底明白医圣的真意,需要先学医学理论。”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医圣专教没有医学知识的普通人!”王度纠正黎火的话,再次自豪的说,好像此刻医圣已然是他自己。 “可是此方并不适合你妻子,你开的一大堆阳药导致妻子阳气过剩,才会脾气暴躁不听你话,你没弄懂医圣的意思,你先看看这些吧!”黎火给他一个最通俗易懂的讲解医学理论的视频,并附上一本书籍《黄帝内经》。 然而,王度却质疑的说道,“这是糟粕!医圣才是真理!你才是学错了!好了!我们不要聊医术了,你先告诉我,如何让妻子听话!” 黎火看着这行字几乎想怒笑出声,“我说过,给你妻子停药。” “你都没弄懂我的意思,我问的是如何让妻子住西南。”王度不明白对面为什么抓不住重点。 “给妻子停药,并不要再让她吃任何药,她就能住西南了。”黎火放弃和他沟通了。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我再问你如何让妻子住西南!而且,停了药,妻子身体就会变差,你让我妻子停药,是害她,我让她住西南是想让她变好!”王度是真的不理解。 “删除好友!”黎火盯着八卦符,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不管了吗?”八卦符都发现了对面男人的不会照做,它不信主人没有发现。 黎火沉默。 最后她拿出6枚铜钱,做最后一次尝试。 “离为火!竟然是离为火!”八卦符震惊的说道。 “当然是离为火,两火相叠,如此至阳之药,可不是烧尽所有,一人站虎旁,一人握箭,船上无人,人分隔两岸,夫妻必离之兆,是我想岔了,他们夫妻离婚,必是其妻脱困之时。各人有各命,他之命非我所能及。”黎火语气莫名。 “删掉好友吧,你看和他聊了会儿,我都开始火气长涨了呢?”黎火试图打趣,却发不出任何笑容,桌案上的书籍,第一次对她失去了吸引力。 “好的。”八卦符这次没有反驳,火速照做。 一月之后。 王度和妻子分开了,之所以说分开,是因为他们都没结婚,妻子带着女儿们走了,本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妻子自然走的毫无留念。 但王度不懂,妻子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他可是把金钱和服务全都给了她们,爱女儿们如爱亲生,可她走的如此绝情。 “叮。”手机软件传来新消息。 王度放弃思考女人,果然医圣才是最伟大的人,他点开消息,对某个好友说,“对的,就是这些,嗯,一起煮了,不要怕有毒,多煮煮就没毒了,毒药有毒都是骗人的!” 王度的妻子带着孩子们挤在出租屋,面对女儿们的质疑,她说,“没有,只是他不适合当你们的父亲,没事,我自己也能养你们。” 八卦符发出惊叹,“他们真的分开了呀!” 黎火冷笑,“是呀!这种自以为是的爱,真的是让人无福消受呢,可是妻子离了漩涡,却又有新的受害者,他的善良,可真是让人痛恨啊!关掉屏幕吧,感觉多看他一眼,我的道心都会碎。” “收到!” 黎火闭上眼睛,暂时不想思考任何事情。 第4章 山泽损 荀龙把家里的窗帘全都拉上了,但是,他依然觉得房间不够黑。 他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埋在被子里,一点都不露出来,这才感觉有点点安心,可是他根本睡不着,总觉得黑暗也不能掩盖自己的踪影。 第二天晨起时,荀龙的恐惧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严重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的手掌上多了一个小红点。 “这是诅咒!” “该死的叔父,他根本没有打算放过我!” “他害死了大伯,害的堂哥40还娶不到媳妇,还要害我!” “不行,我必须破除诅咒!” 他开始来到书桌前大量翻阅书籍,书桌上堆满了,风水,龙穴,祖坟等书籍。 最后,他找到了答案,于是他拿出内裤套在头上。 果然,他的行为是有效的,因为第二天,手心的红点就不见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傍晚时父亲给他打电话。 “后天是你大伯的头七,明天你无论如何都得回来!” “我不要回去!” 荀龙强烈拒绝,可是拒绝没有任何用处,父亲直接暴怒了。 “我知道你恨你的堂弟,可是你的手被伤是意外!你被迫放弃学美术也是意外!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放不下!能不能像一个成年人,而不是永远像个孩子!” “更何况,你就是迁怒也该怪你叔父和堂第,而不是你大伯,他对你那么好,他头七你都不回来!” 荀龙想说,自己不是恨大伯,而是怕上坟的时候再次被叔父下咒,他不能确定自己每次都能解咒,可是,面对父亲,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挂掉电话,他知道自己此行是真的没办法了。 于是他又开始大量翻阅书籍,寻找挡咒之物。 第二天,荀龙还是回去了,他坳不过父亲,一直都是。 叔父家,一片凄凉与热闹,凄凉的是心情,热闹的是人多。 “你回来了?”叔父走近荀龙。 荀龙却后退几步,拒绝与叔父接触。 “你别在意,啊龙就是死脑筋。”荀龙的父亲拍拍叔父的肩膀,劝慰道。 “是我儿对不起他……”叔父看着荀龙说。 然而,荀龙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大伯就这么走了,叔父他还过来看笑话。” “大伯又在看我了,他一定是在怎么捉摸弄死我。” “父亲拿开手啊,你会被诅咒的!” “大伯又又又看我了,不行,我得想办法,必须破咒,且不让他发现。” 于是荀龙寻了个桌子坐下,把手藏在桌子底下结奇怪的印记。 叔父的头七结束,荀龙飞一样逃走。可是回到家的荀龙并没有安心,因为他在腿上发现一处青紫的印记。 必须破除它! 他翻阅完书籍,又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问题,然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手机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网页,这简直就是命运的垂怜! 荀龙点开网页,一个不知名的“人”出现在了他的好友列表。 “您好!”荀龙第一时间打出文字发送出去。 “你好,你想求助什么?”对面的敬语和迅速让黎火有些意外,于是她破天荒的主动询问。 “我想要解咒方法!”荀龙并不绕弯子,直接说道。 解咒?黎火盯着这两个字,揣测对面是因何打出这样的话来,但要证实,需要更多的证据,所以必须引诱他。 “你是怎么被咒的,你为什么会被咒,你被下咒多久了?”黎火试图引出对面的全部思维逻辑。 荀龙并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终于有知音来听他的分析了,于是他开始从头到尾的谈起来。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我高中毕业,考上了一所很好的美专大学,而叔父家的弟弟落榜了。” “叔父把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弟送进了工厂,并建议父亲把我也送进去,这是所有阴谋的开始。” “某一天,堂弟逃班了,他不仅逃班,还让我顶班,我不愿意去,可是父亲被他们蛊惑了,逼着我去,于是我去了。” “这一去,机器出了故障,我失去了右手大拇指,没有了右手大拇指,哪怕考进了美专大学又怎样,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全没了。” “机器早不故障,晚不故障,偏偏在此时,这都是他们的手笔!” “我们家的祖坟,是龙穴所在之处,但龙穴只旺一支,叔父为了让他那一支发达,诅咒了我的父亲,于是父亲处处受他摆布,又诅咒了我,于是我的右手大拇指没了。”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诅咒我,我想了各种招数,可是依旧挡不完,我身上总是会出现小伤口,我的工作总是失败,我前几天刚找到一个不介意手残的夜班工作,结果只上了一晚,就浑身难受躺了!一整天,什么也干不了,工作又废了!” “而叔父为了龙穴,也越来越过分,他咒死了大伯,让堂哥四十岁都结不了婚。” “而我今天又被他下咒了,今天腿上多了一块青紫的印记,这是咒术的标志。” 黎火看着这一通对话,却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的出生年月日时是什么时间?还有你的出生地。” 荀龙眼睛一亮,果然是个高人,于是他迅速报出他的出生时间和地点。 “这个八字……”黎火还没说话,八卦符先倒吸一口凉气。 黎火沉默不语。 “这个人没救了吧,这简直是全无生路。”八卦符继续叽歪。 黎火深吸一口气,否决道,“倒也未必。” “这怎么看都没救了吧?”八卦符不信。 “廉贪全落疾厄宫,日月全落命宫与对宫,且对宫化忌,更何况他先天能量土金缺却木水独旺,啧啧啧,这也能救?”八卦符继续暴击。 “能救,你看他的福德,这是唯一生机。”黎火目光坚定。 “可单单一个福德,如何救?”八卦符依旧不信。 “你看他的先天卦,你当看清,他本活不过5岁的,而现在他依然活着,因为他生在一个好时代。”黎火点了下八卦符继续道。 黎火收起满腹思绪,开始编造一个大谎言。 “我算了你的八字,命理里有那么一句话,十年一大运,你现在正好在十年之期的节骨眼上。” “再者,知道认亲换命吗?你需要找一个百年大树,拜它为父,并定时为它清扫落叶,这能让你从诅咒的咒术里彻底脱身。” “荀龙,你是天才,可你要知道,天妒英才,天才太耀眼,所以你叔父才因恐惧而打压你,折断你的才华。” “可是现在不一样,十年之期已到,认树为亲,更将彻底让你从命数诅咒中消失不可见。” “而此时,将是你走回本命的唯一机会,你将依然是那个满腹才华的美术家” “所以,捡起你的画笔吧!重拾你的天赋吧?它一直再等你。” “你当在每日上午8点至10点间,去往孩童最多之处,可以是学校,亦可以是公园,你将以石膏玩偶为载,以为它们塑形来为它们赋予生命。” “塑完形的石膏玩偶当赠予最纯正无邪的孩童们,孩童们需要这些伙伴,如果玩偶碎裂,只能说明玩偶的命数已到” “记住,这个过程中,必须收取适当钱财,1元不算少,百元不算多,这是等价交换,消因果,保护孩童不沾染债物。” 荀龙震惊不已,果然!果然对面是高人! 黎火继续发力,“可光这样不行,因为10年前的那场咒术,已将咒火彻底埋在你的身体里,它藏在你的脏腑里,不愿出去,你需要去寻找一个医生。” “这个医生,他善使针,他经验丰富,他懂得如何解放那个咒火,我不知他在何处,但他一定存在,见到他时,你和他对话的瞬间就能明白,那是救你的人。” “但你需要足够的医资,否则,就会使医生承受你的咒火,而孩童们给你的金钱是最佳的阻断者,它带着孩子们的纯正与善良,可以使咒火永不蔓延,不过你也可以用一部分孩童的钱与其他的金钱混合,不过,孩童给的钱,必须占据足够的数量。” “而那时,才是你的彻底重生之日。” 黎火说完,对八卦符说,删去好友,但保留聊天记录让他可以细品。 八卦符已经呆住了。 八卦符照做了。 八卦符又呆住了。 “啊!果然你们人类是真的了不起!”如果八卦符有眼睛,现在一定是星星眼。 “你对着这种命盘说瞎话,你给他生的希望,你让他认干亲变八字,你让他规律生活晒太阳,你让他重新续梦,你让他在孩童的崇拜中找自信,你让他找大医解心中郁火!” “啊!这就是福德宫的力量吗?” “不是哦!”黎火笑了。 “福德宫的真正力量,是一个人的善的本质,而这份善,才是所有逆转的原因。” “整整十年,他丢失了自己的梦想,丢失所有的生存意志,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把刀捅向自己,捅的自己鲜血淋漓。” “哇!那他这次一定能逆转吧?”八卦符兴奋。 “不,他会失败,不过……”黎火看着桌面的硬币卦象,做出最后判决。 桌面上赫然是一个山泽损的卦,两人夹木,所求不成,再告成。 大城市里哪有什么百年大树?认一颗小树苗当干亲,怎么看也不合适,哪天小树苗死了,干亲也就没了。 于是荀龙回了老家农村老家。 这是他从断指后第一次主动回老家。 但是这一次父亲非常沉默,根本没有说任何打击他的话,比如说他没用,长不大甚至破天荒的对他笑了。而且,当母亲知道自己要回来长住后,做了一桌子很丰盛的菜。 饭桌上,荀龙想,果然是十年之期到了,父亲竟然对我笑了,却根本没有想到,父亲母亲之所以异常亲切,是因为他难得主动回来,担心自己有任何不对,导致荀龙又走了。 “妈,我想去山上看看,给大伯拜拜。”荀龙背着装满道具的背包,对母亲说。 他也不算撒谎,他确实去拜了大伯,只是拜大伯是次要的,拜干亲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为什么选择坟山,因为此山埋着村里的祖祖辈辈,山上的一颗百年松树,被村里的所有人誉为护村神树,这意味着,山不会被开,树不会被伐。 认亲仪式很顺利,和他曾做过的所有解咒仪式一样顺利。 认完亲,他坐在这颗护村神树前,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也会保护我吗?干爹?”这声干爹他喊的没有任何障碍。 在树下坐了良久,他回到家中,拿出手机开始网购各种颜料和纯白的石膏玩偶。 快递到了,他偷偷摸摸的去取快递,然后把颜料和玩偶拿出来藏好,又把快递盒子撕的粉碎,避免被人发现他买了什么。 现在,他除了偶尔出门拜干爹,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练习涂色。 时间一天天过去,荀龙用笔越来越顺畅,房间里堆的已完成的玩偶越来越多,可他依然没有出门的打算。 每次他都想着,再画一个,下一个画完他就去出门去送给孩子,但他始终没去。 “啊龙今天还是藏在房间画画,要去管管吗?”荀龙的父亲很小声的询问妻子。 “管什么管,难得他主动回来,而且……”荀龙的母瞪了丈夫一眼,“他好歹是在画画,在做点事儿,而不是天天刷手机,昏天黑地的睡。” 时间悄然过去了三个月。 黎火看着八卦符传回来的画面,感到很欣慰。 “他竟然没有去找孩童换钱?他不是相信咒术吗?你可是说过他的绘制会让石膏玩偶拥有生命,他就不怕吗?”八卦符不可置信。 “不怕哦!因为抗拒出门,以及不满意,他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彩绘技术,就能让石膏玩偶拥有生命。” 黎火笑了,继续说到,“你看,他已经完全沉浸在绘画里忘了咒术为何物了,所以,现在是给他加把力的时候了,连接好友吧!” “我看见你的才华了,你的玩偶绘制的非常好。”连接上后,黎火只留下这一句话,再次消失。 “这样能行吗?”八卦符问。 “当然行,时机早已到了,他只是缺一个对他才华的鼓励和认可来找回自信。” 黎火盯着画面中,看着手机痛哭的荀龙,他一边哭,一边咳嗽,咳嗽出来的粘液,又浓又粘。 “又哭又咳的,他至于吗?”八卦符不解。 “如何不至于,肺主忧,他需要这场痛哭来解开当年郁结在自己肺中的痰火。” 良久,擦干眼泪的荀龙出门了,他找到了镇上的广场,摆出准备好的道具,只专注于彩绘。 荀龙的摊子前写了一张纸,并留下一个小盒子,纸上写着,随缘换玩偶。 他不关心来拿玩偶的到底给了多少钱,画完玩偶他就收摊回家,回家后再清点到底有多少钱。 有时只挣几块,甚至一分没有,因为镇上人少无人来换,有时能挣几百块,不过,他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很多年以后 荀龙再一次出门去看大树,但是,他选择带上了自己的妻儿。 他坐在树前,对妻子和孩子们讲述那个当年混乱不堪的故事。 最后,他说。 “我带你们来,不是告诉你们世上有鬼神,只是告诉你们,当年我能走出来,靠的是,一个重新捡起梦想的理由,而我能彻底恢复健康,靠的是那个给我扎针的老神医。” “玩偶并没有生命,但它能寄托我的梦想,大树并不能挡咒,但它能让我平静。” “而世间也从没有咒术,只有当年思维混乱的自己。” “我依然每年来看大树,不是因为它是我干爹,而是感谢它带给我的平静,并纪念那个把我从混乱中拉出来的友人。” 第5章 天水讼 黎火坐在书桌前,久久的盯着《道经》第一章,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八卦符受不了沉默,开口询问。 黎火依旧不做声。 “你遇到了什么难题,可以和我说一说,我或许能为你解惑。”八卦符难得的关心道。 “医不扣门我懂。”黎火长舒一口气。 “对的,这是医道第一要则。”八卦符回道。 “同样的命盘,古今不同,我也懂。”黎火继续说。 “对的,时代变迁,同盘不同命。”八卦符。 “可是,那是个婴儿啊,一个刚出世的注定早夭的婴儿。”黎火表情痛苦。 “主人,你当记得,这时代她并不会死。”八卦符语调却有些冷漠。 “对,她不会死,可是她的心和身,都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西医能救她的形,却救不了她的神。”黎火有些不忍。 “主人,一饮一啄自有天意,搁几十年前,同样的命运,连形都不会有,世都不会出,你都劝过荀龙,不可能不懂。”八卦符点明她的矛盾之处。 “你在意的,并不是她的神不可救,而是,你可以救,却没有伸手。”八卦符揭开她的隐秘心思。 黎火闭上眼。 “你明白所有的道理,你知道医不扣门,你知道缘分未至,你知道在别人孩子刚出世的大喜之事,给那孩子判刑是何等冷酷,你不仅救不了她,你还会陷进去,丢失自己的能量,但你依然在意。”八卦符继续说。 “只因你是人,有七情六欲。”八卦符下结论。 黎火继续不做声,她需要消化自己的情绪。 一年后。 “孩子又咳嗽了。”祁尔笨拙的抱着女儿,胡乱着拍着女儿的背,结果不拍还好,一拍孩子就从笑转哭。 妻子忙从祁尔手中接过孩子,熟练的哄着,很快孩子不哭了。 “嗯,要去医院吗?咳……”妻子也有些不舒服,放下已经刚学会走路的女儿,边咳边问。 “妈今天又重新找了个大师。”妻子抱走孩子,让祁尔长舒一口气,他不回答妻子的问话,却反而提起另一件事。 “都是迷信,咳,这你也信?”妻子边咳边问。 “但是大师说了同样的结论。”祁尔的手有些发抖。 “废话,那大师一看妈的样子,再一听妈的说话,自然知道孩子身体不好,他们不往严重的说,大师怎么收钱!咳……咳……咳……”说到最后妻子语调放高,然后因为说话过多,接下来是止不住的疯狂咳嗽。 祁尔爱怜的看着女儿,听到妻子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下,他不喜欢听到妻子否决母亲,也对妻子频繁生病感到不高兴,都是成年人了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女儿都被传染了,但想到她在哺乳期,忍了。 “今天的这个大师没收钱,妈塞钱给他都不要,妈去追他,求他治,他却说无能为力,并且逃跑了。”祁尔的语气沉重。 “一定是骗子。”妻子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有那样的命运。 “妈说,大师是真的跑走的,把地上摆的摊布一卷一夹就跑了,跑之前还给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死嘴。”这次祁尔没心情计较妻子的频繁否决母亲,他现在很绝望。 “他一定说错话了,断错了才逃跑,咳。”妻子的眼泪出来了,也不知是咳的,还是伤心的。 “别说了,去医院吧,你收拾一下住院要用的东西,还有,你也注意一下身体,总是生病,感冒药别忘了吃。”祁尔结束谈话,走到女儿身边拿玩具逗她玩,女儿被逗的哈哈笑。 于是妻子不做声了,只是默默的收拾东西,偶尔发出几声咳嗽。 女儿病症来的比他们想的还快,之前还只是轻微咳嗽,在去医院的路上咳嗽就开始剧烈,到医院的时候就开始高热。 一路上,祁尔异常沉默,办好住院手续,做完检查后,祁尔说他去抽根烟,就走出了病房来到吸烟区,开始抽烟。 烟停了,祁尔的思绪却依然不能停,于是他掏出手机,开始胡乱搜索,试图找到奇迹。 “奇迹”真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广告页,一个突然出现的对话框,一个名字漆黑的好友。 “你好!” 对面弹来一条新消息,祁尔的唯物思想,在女儿大大小小无数的病症中消失不见。 于是,祁尔打道,“能给我女儿算一下八字吗?她今年刚好一岁。” 一岁,卜什么?黎火盯着新的求助者,觉得胡闹,于是她说,“婴儿和小孩子不卜算哟!” “为什么?”祁尔不解,以往大师都算,这个却不算,是不会吧? “避免一语成谶哟!这是行规。”黎火心态轻松。 “什么意思?”祁尔不懂。 “意思就是,小孩子的命运不定,如果真的说了,那么,孩子很有可能按命运走。”黎火解释。 “为什么会这样?”八卦符不解,“这对孩子的本命应该没那么大吧?” “怎么不会?”黎火低头看八卦符,声音冰冷。 “得知孩子不是读书那块料的父母,有可能直接放弃让孩子读书,而孩子的本命或许只是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上大学,最后却因这次卜算,小学都不能上,直接走向了命运的最坏点” “得知孩子注定早夭的父母,有可能直接把孩子扔掉或杀死或是生病不给治,直接走向命运的最坏点。而不是去尽力追寻早夭的极限生存时间,命运的最高点。” “比如,1岁是早夭,而50岁但父母都健在依然是早夭,早夭于父母之前,具体寿命得看孩子的先天禀赋和后天调养。” “得知孩子天生克父克母,直接剥夺孩子的生存权丢弃掉……却不去深思此克从何而来,才是人性常态。” “全然不懂,此克有可能只代表,母亲因产子不得不弃了工作,失去经历来源,但只要丈夫支持,此克就解了。仅代表父亲因生女儿,在重男轻女的家族被嘲笑,但只要父亲不在意,此克也解了。” “而这才是不给孩子卜算的真正原因。” 黎火语气冰冷的说出真相。 八卦符沉默了片刻,金属音质里透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果然……还是你们人,最懂人。” “那……如果已经算过了呢?”祁尔第一次对找大师这件事感到后悔。 “那算出来了什么?”黎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早夭。”祁尔沉重的打下这两个字。 早夭,盯着这两个字,黎火突然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一个婴儿。 “孩子八字发给我吧,包括出生地。”黎火最终说到。 祁尔犹疑了片刻,依旧发了出去,已经算过了,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黎火盯着这熟悉的八字,却问了另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孩子是在什么状态下生下来的,孩子的孕期,以及手术状态,出生后由谁照顾?” 祁尔又开始怀疑对方是不会算,所以想打探消息,但想到之前对方高深莫测的一语成谶,还是一点点说了出来。 “女儿来的不容易,妻子怀孕1个月的时候就出血了,当时打了保胎针,吃了保胎药,才把孩子保住。” “妻子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就羊水破裂了,当时我们都希望妻子能顺产,可是没办法,等了一天都没发动,并且开始出血,于是做了剖腹产。” “孩子出生后,一直是妻子在照顾,我需要上班挣钱,工作离不开我,我搭手很少。” “孩子吃的是母乳,因为孩子身体不好,所以更需要母乳补充,所以我们没有给孩子添奶粉。” 黎火盯着这几段文字,寻找关键点,最后她说,“命理这东西,你可信,但不能全信。” “你女儿的八字,确实是早夭之命,但你女儿早已挣脱了既定命运,因为按照命理来说,她没有出生的可能,但她还是出来了。” “命理的推算,概率的统计,是以古代的医疗情况来推算的,于是,孩子从一开始,就不会走向命运的最差点。” “也就是说现在的医疗,可以解她的命,但能解多少,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祁尔盯着这段文字,心中焕发前所未有的希望,“那我该如何做?” 黎火顿了顿,郑重的打下一段话。 “西医救了她的形,吊了她的命,这是她能活下的原因,这也是她破命的第一步,破命的第二步,是养她的本,可要养本……” “如何养,找什么样的医生?”祁尔眼睛亮了。 黎火沉默了,稍停片刻,她说,“最好的医生是她妈妈。” “我知道,母乳养人,我一直在这么做,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让妻子给孩子断母乳?”祁尔终于有点开心了。 “有一个词,叫做气乳。”黎火此时却没有任何笑意,而是开始不断的打下颠覆祁尔三观的文字。 “如果孩子的妈妈,她疲惫、虚弱、抑郁,她身体里满是风痰湿邪,那么孩子吃下的母乳,将装满了妈妈的虚弱、混乱、病态,母乳的抗体和营养下,包裹的全是邪气。” “如果孩子的妈妈,她健康,强壮,心态和平,那孩子吃下的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补品,甚至可以改变孩子的先天。” “孩子本不应出生,那不是因为她的天命不该出来,而是因为母亲的身体很虚弱,很病态,根本没有养育胎儿的土壤,可是孩子还是出生了,西医出手保住了孩子的命。” “但代价是什么?是掠夺了母亲的本不够多的生命资源。” “这样的母亲,她怀孕丟失了本不够多的气血和先天能量,生产又再次承受了手术的金气,再度丟失了气血,重伤了任脉,且永无恢复可能。” “胎儿的出生已掠夺的够多了,补养回馈母亲,才是能量守恒的唯一定律。” “可是,你们照顾好孩子的妈妈了吗?” 祁尔盯着这段话,想到了怀孕仍在上夜班的妻子,想到了从怀孕到生产后,因为惧怕乳汁带残药,硬抗所有疾病的妻子,想到了妻子无数次的夜间起夜,给孩子喂奶换尿片,而因为他白天要工作从不搭手。 最后,祁尔想到,“不搭手不是我的错,我已经让她辞去了工作,给了她足够的物质条件,她只需要做一点点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小事,是她自己身体太差,和我无关。”, “我明白了。”祁尔认真的说。 “母子同治,这是唯一的办法。”黎火给出最终结论。 “首先,你需要让孩子母亲得到休息,至少让她能睡一个安稳觉,再接着,去找一个好医生,听医生的具体建议,这是我能帮你的全部。” 祁尔盯着这几段文字,准备再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对方已不再是他的好友。 “孩子这就改命了?”八卦符问。 “不,我无法强行控制一个人的行为,无法彻底扭转一个系统的价值观,所以,我救不了她。”黎火盯着桌面上的六枚铜钱,闭上眼睛。 “天水讼,官司口舌是非,接下来将是漫长而黑暗的讼前准备期。” …… 祁尔最终放下手机,心想。 “所以,母乳有害,这才是女儿早夭的原因。” “至于母子同治,妻子得用药,药再传母乳又是一害,而且一时半会并治不好,根本没有可能,还是直接断奶比较合算,至于妻子的身体,一个成年人,又不用上班,看看医生,养养就好了。” 祁尔走出吸烟区,先是去往奶粉店,选了一盒奶粉,然后走向病房,把奶粉递给妻子,对妻子说,“给孩子断奶吧,你天天生病,乳汁对孩子不好,还是给孩子吃奶粉比较好,你抽空了也去挂个号,让医生给你重新开几副药。” “这个时间断奶?孩子生病的时候断奶对孩子不好……”妻子说到。 “没什么不好,听我的。”祁尔下定论。 几天后。 “祁尔,你能抱抱孩子吗?” 这是祁尔的妻子第一次主动求助祁尔,她以为自己的第一次主动求助,祁尔绝对会过来帮忙,但祁尔只是回了一句,“孩子在要你,她不喜欢我抱。” 妻子只能无奈的继续抱着,哭闹着要吃母乳的孩子,她感觉头很重,□□肿胀的很厉害,又烫又硬又疼。 孩子挣扎的太厉害了,好几次都差点从她身上掉下去,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无力了。 晚上祁尔和母亲打电话。 妻子隐隐约约听到母亲在对丈夫说,“你就说太心疼她了,天天在医院陪着她们两个,医院有医生护士,要你在那儿瞎忙活?断个奶而已,多大点事儿?你天天在医院都休息不好第二天怎么上班?两个花钱的篓子,你还这么护着她们。” 丈夫沉默的听完,然后对母亲说,“妈你别这么说。” 然而丈夫挂完电话却说,“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孩子一直要你,她不分白天黑夜的哭闹,哭的我头疼,上班老是打瞌睡,我先回去了,另外我给你手机转了钱,不够跟我说。” 然后丈夫头也不回的走了,妻子第一次从心里有了怨恨,也第一次感觉孩子的哭声刺耳,她有些烦躁,想把孩子扔掉,想大骂孩子别哭了,但她忍住了。 出院那天,丈夫来的很晚,妻子收好了所有的物品,新病人都住进了病房,丈夫才回来。 妻子抱着孩子,轻飘飘的随丈夫走着,丈夫走的很快,她几乎快追不上,“是我太虚弱了吗?” 她这样想着,却没发现,自己的眉头皱的很紧。 回到家,妻子对丈夫说,“你把孩子看着,我去做饭。” 丈夫说好。 于是,妻子去厨房准备做饭,她刚准备淘米,孩子就哭了,她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烦,然后她继续洗米。 但是,丈夫在喊她,“孩子哭了,要你,我哄不了。” 于是妻子抱住孩子哄好了,再把孩子带进厨房,给了孩子一把小板凳,给她手里塞了几片菜叶子,让孩子能安静的不打扰她,做饭中途孩子哭闹,她再哄一哄,塞个新的菜叶或其他什么东西。 妻子端出饭菜,摆好碗筷,布好板凳,丈夫拿着手机走过来吃饭。 “孩子怎么在吃生菜,脸上都是脏印子,你也不给孩子擦一擦。”丈夫看着抱着妻子腿的女儿心疼极了。 妻子不说话,给孩子擦完脸给孩子喂饭,但孩子总不不听,还会故意打翻勺子,弄的到处都是。 “这菜好咸,还有这个菜你不能这么炒,颜色太难看了……”丈夫开始絮絮叨叨。 妻子继续不说话,她继续喂孩子,直到她突然对着孩子吼出一句,“你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许再打勺子。” 孩子愣了,然后吓得大哭。 丈夫说,“你看你把孩子都吓哭了,还不快哄哄!” 妻子不动,孩子哭了几秒后,妻子又重新开始哄孩子。 …… 三个月后, “妻子怎么状态比之前还差?这不应该啊??治疗加休息,她不应该健康吗?”八卦符看着传回来的画面,发自内心的感到疑惑。 画面中,是一个女人在厨房吼孩子,她的声音很大,但她的眼睛全是红血丝,她的衣服和头发上全是油污。 而祁尔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最后,在妻子越来越大声的吼叫声中出来说,“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对孩子!你看看孩子被吓的!” 祁尔说完又重新回到房间。 “你看,她在休息吗?”黎火目不转睛的看着女人。 八卦符沉默。 三年后, 祁尔不可置信的看着妻子,“你要和我离婚?” “对,离婚。”妻子盯着祁尔说。 “我哪里对你不好,我交了房贷,孩子的医药费,家里的生活费从来都没有过短缺,我天天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你跟我说要离婚?你是不是在家里闲着的时候,在外面有人了?”祁尔非常生气。 “我只是受够了,离婚吧!”妻子难得今天没有吼叫。 可是祁尔开始吼起来了,“那个人是谁?我养着你,你却偷人?” “你看看我!为了你们,我耳鸣!发际线都退了!可你,却连孩子都不管了!”祁尔指着妻子大骂。 妻子看了一眼孩子,却像看见了一个恶魔,妻子的眼神很可怕,孩子瞬间吓哭了。 听见哭声,妻子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可怕,她甚至想掐死这个自己拿命换回来的恶魔,但很快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态。 最后妻子看向祁尔,“我没有那个能力带有她,我会定期给孩子打钱。” 妻子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母亲的离开,孩子哭的更厉害了,祁尔感觉到头更疼了,对着孩子吼到,“哭什么哭!天天只知道哭哭哭!你妈跑了你都不知道留!” 某一天 “主人,有新的求助者。”八卦符对黎火说。 “你好。”黎火发出如往常的问候。 “你好,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面对自己的孩子,却想掐死她,我明明那么爱她。”求助者说。 黎火愣了一下说道,“你只是累了,病了,能量不够了,当你身体好了,这种心态自然没有了,你会看见孩子就不自觉的心喜,露出笑容,温柔说话。” “原来是这样吗?”求助者赫然正是祁尔的妻子。 “对的,就是这样。”黎火肯定道。 “我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当了逃兵。”黎火的妻子继续说。 “没关系,你只是战略性后退,当你养好自己就没问题了。”黎火继续说。 “可是我做了所有的检查,都说我没有问题,只有有点贫血和缺钙,我该怎么养身体?”黎火的妻子仍然不解。 “找一个好点的中医,看一看《黄帝内经》,为了孩子。”黎火说。 “好的,我会照做的,为了孩子。”黎火的妻子下定决心。 孩子5岁时,妻子回来了。 祁尔和妻子最终没有离婚,这次为了留住妻子,祁尔刻意变得很殷勤,他实在受不了天天带孩子的老母亲对他的各种命令和唠叨。 妻子变漂亮了,也变温柔了,并且从来不吼叫孩子,奇怪的是,孩子脾气也变好了。 祁尔刻意不讨论妻子出走的那一年,他虽然依然怀疑是妻子被野男人抛弃了才会回来,但他很聪明的不提起来,他得照顾妻子的面子。 现在,他们依然是外人羡慕的一对。 “讼卦失误了吗?”八卦符好奇。 “不,讼卦出现,是在警示人们,不讼才能赢,所以她赢了。” 黎火抚摸着当初差点贯穿掌心的伤疤,继续说道,“祁尔根本没有发现,妻子已对他彻底放弃希望,在妻子的眼里,只是金钱提供者,女儿不能缺少的父亲,仅此而已。” “她真的很强大,彻底掌控了自己的能量,真令人欣赏,她还在改变孩子的生活方式,早夭的命,这次是真的变了。” “变了吗?”八卦符不解。 “当然变了,夫妻走到最后,本就是利益的共谋,这是常态,而这种才能长久,一方求利益,一方求感情,注定崩溃。” “而孩子,孩子看不出来这么复杂的东西,她有温柔的爸爸妈妈,她有母亲给她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健康指点,她在父母的爱中长大,早夭的格局,自然变了。” 第6章 春生 “嗷!” 一声猫叫在屋子里响起。 “哈哈哈!” 伴随着猫叫的是小男孩的笑声。 “你怎么又在踢猫!” 卜淳快速的走向嬉笑的儿子,儿子被他的身影整个遮盖住。 但儿子还在笑,并且笑的非常夸张。 卜淳的身体开始颤抖,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最后,卜淳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儿子压在了腿上,并暴力的脱去了他的裤子。 “啪!啪!啪!” 儿子的屁股上出现了几道血印子。 这次,儿子不笑了,但他也不哭。 卜淳长舒一口气,盯着不哭不笑的儿子,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你为什么要踢猫。” “因为这样很开心。”又是一次千篇一律的回答。 卜淳不做声了,但他的手在发抖,他的身体甚至在打颤。 “你才9岁,你应该去做作业!而不是在这里戏弄小动物!”卜淳拉着儿子,把他塞到书桌前,摁下他的身体,指着他面前的一摞卷子说,“你才做了半页,我今天会什么也不干,盯着你做完” 卜淳说完坐在儿子身边,自上而下的盯视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儿子却提着笔,只字未写。 “这一题这么简单,为什么不做?”卜淳指着拿道简单到只需要运算的题目,瞪视着儿子。 儿子身体很轻微的抖了下,拿起笔,弓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写下一个答案。 但答案写完后,儿子又极轻的歪头看了眼父亲,顿了一下,儿子擦掉答案。 “对的你为什么要擦!”卜淳的表情瞬间变得更难看。 儿子见此,赶紧又补上答案。 吱呀。 厨房的门打开了。 “晚饭做好了,赶紧出来吃饭。”妻子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儿子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放松,但很快在卜淳的盯视下又重新坐直。 直到听到碗筷、桌椅板凳的声音,全部传来后,卜淳才说出一句话来,“吃饭吧。” 然而刚出房门,卜淳就闻到了一股味道,他停下脚步,又迅速的走到餐桌前,快速的端起一个菜,连盘带菜一起丢进垃圾桶,然后把垃圾袋系紧。 可是已经晚了,因为儿子的声音响起。 “妈妈,我想吃鱼。” 卜淳又一次发抖了,他甚至差点没站稳。 这句话顺利的唤起来了,卜淳深藏在心底里的可怕回忆。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卜淳带了很多小鱼回来,因为妻子说,想给孩子做炸小鱼。 那一天,他和妻子一起杀鱼,孩子放下作业凑在边上,看那些还没被杀的小鱼。 他边杀鱼边问儿子,“作业做完了没?” 儿子却没有回答。 他抬头去看,发现儿子在玩儿小鱼,根本没听他说话。 他有些生气,准备再问儿子一次。 却发现,儿子毫无征兆的,从水里拎起一条小鱼,然后放进嘴里,一下子吞进了肚子里。 卜淳吓了一跳,训斥儿子,“活鱼不能吃!有寄生虫!” 最后,卜淳把儿子轰回了书桌旁,并哄他,“活鱼不能吃,你肚子饿了,想吃鱼,等一下你妈妈炸给你吃。” 可是,儿子却眼巴巴的看着厨房说,“可是,我不想吃炸小鱼,只想吃活的,真的很好吃。” 卜淳笑了,然后说,“傻儿子,你能有多想,难道比你最爱吃的鸡排还要想啊?” 儿子认真的思考了下,“比鸡排想吃一万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需要它,我必须吃掉它……它能救我。” 卜淳笑不出来了,儿子的说法很怪异,怪异到毛骨悚然。 那一次,妻子炸出来的小鱼,儿子一只都不吃,并说,“我讨厌炸小鱼。” 然后,当他试图开始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孩子不懂事的胡言乱语时,事情却逐渐失控了。 每次他或妻子买了鱼回来,儿子都会很古怪的站在鱼边上,用一种极度渴望的眼神盯着鱼,那种眼神,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让他毛骨悚然。 且每次做好的鱼,儿子都不碰,直到有一次,妻子发现新买回来的鱼不见了一条…… “你想吃什么鱼,小鱼还是大鱼?活鱼还是熟鱼?”卜淳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说。 “活的小鱼!”儿子兴奋的说。 妻子也彻底慌了,她意识到儿子根本没有忘记。 卜淳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再次问出问过无数次的问题,“为什么?” “因为想吃啊!”儿子语气疑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直问。 “你不能吃活鱼,人都不能吃。”卜淳再一次警告。 “吃饭吧,吃完饭,我教你做作业,你还有半个小时吃饭。”卜淳木然的回答。 晚上,孩子熟睡后,卜淳难得的开始训斥妻子了,他以前从不说她。 “你明明知道的。” “我以为他好了。” “不,他没好!” “我错了。” 然后是一片沉默。 “他的学习怎么办?”妻子又问,“这个培训班好像不太行,他学习依然跟不上。” “他现在的学习态度,报多少培训班都没用!”卜淳更烦躁了。 “可是不报……老师说了很多次了,三年级是关键时候……现在的升学率只能保证全年级的前30%”。妻子又问。 “我去打听打听,请个好点的家庭教师吧!” 卜淳说完,陷入了沉默。 妻子入睡了,卜淳依然在沉默,良久,他拿出手机,手机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一片死寂。 手机的网页搜索栏里,赫然是这样一句话,“孩子吃活鱼,踢猫,是心理疾病吗?” 然后,一个奇怪的网页映入卜淳的眼中,鬼使神差的,他点了进去。 “你好!” 一个回复出现了,绝望的卜淳,开始打字,“9岁的孩子生吃活鱼,并说身体需要他,以踢猫为乐是心理疾病吗?” “这孩子问题大了!”八卦符感叹道。 “是大,不过,问题没有家长大。” 黎火爱怜的看着八卦符,如同看一个智障。 “他说话很正常啊!” 黎火不解释,打下一行新字,“说说孩子更多平时的状态吧!” “孩子不愿意学习,拖拉,越批评他越笑,不好好吃饭。”卜淳一字一字的回复。 “就这些?”黎火脸上的表情了然而悲伤。 “主人,怎么了?” “果然如此。”黎火语气沉重。 卜淳停顿了一会儿,郑重的打道,“就这些。” 黎火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低头摸了摸八卦符,再抬头,拿起手机开始快速打下几段话。 “你有多久没让孩子出门玩了?” “童年是人一生的春天。” “孩子的春天死了。” “春不生,一切都没了。” “孩子没有说错,他的身体确实需要活鱼,他需要活鱼的生气,于是他遵循兽性掠夺。” “他身上的气死太多了,他需要给死气寻一个出路,于是他踢猫狂笑。” “把孩子的春天还给他吧。” “分数,在生存都不能维持的情况下,什么也不是。” “让他出门玩,让他接触大自然,让他随本性去生长,别把他永远锁在书本面前,给他自由。” 好友消失了,卜淳却久久未动。 渐渐的,手机的光芒没了,黑暗中传出一个颤抖的声音。 “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吗?” 天亮了,妻子睁开眼,发现天还没亮,丈夫站在窗前,看渐亮的天。 旁边的被窝是冷的,她很正常的发问,“你站在那儿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在看天,又在看地。”卜淳的视线落在一株小草上。 妻子噗嗤一笑,“那你看出什么了?” “如果春天没了会怎样?”卜淳突然说。 “春天没了?你怎么在想这种问题?没有春天,所有的植物动物都没了,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事?还要你站这儿想半天?”妻子打趣,很奇怪她此时竟忘记了家里的烦恼。 “你说的对,没有春天,什么都没了。”卜淳回过头,静静的看着妻子。 “我把工作辞了,给儿子办了休学,我们回老家农村去呆半年吧!” “你疯了!三年级关键时刻!”妻子大惊失色。 “我没疯,我很清醒。”卜淳安静的说。 儿子如往常一样起床,他慢腾腾的穿衣服,穿衣洗漱是他唯一的自由时间,无限延长这一行为,是他能寻到的快乐方式之一。 儿子穿完衣服,坐在床上发呆,等待父亲过来骂他磨蹭。 可是父亲一直没有来。 儿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外面大亮的天,他想。 “完蛋了,迟到了,外面父亲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再等等吧。” 房门打开了,儿子僵坐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卜淳走了进来,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出来吃饭,吃完饭我们回老家,我给你办了休学。” 儿子又抖了下,他明白这又是新的威胁方式,因为他迟到了。 儿子慢慢的跟着父亲走着,沉默的吃饭。 几次卜淳想发火,都忍住了。 回家的路上,儿子第一次瞪大了双眼,不是高兴,是恐惧。 “父亲要把我丢掉吗?” 儿子盯着窗外,不停的记路标,这样哪怕被丢掉,他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目的地到了,车门打开了,儿子却不下车,直到,父亲母亲全都下车了,并拿出来换洗衣服,他眼尖的看见里面有父母自己的。 儿子僵直的身体松了那么一瞬,但并没有立刻去疯跑,他在等待,等待父亲给他拿出作业。 可是父亲却说,“你去玩儿吧!” 儿子愣了一下,仰着头看着父亲,试探的挪了一下脚,父亲没有骂他,反而是走向屋内。 儿子盯着父亲和母亲都走远的身影,心里想的却不是终于解放了,而是,“他们准备趁我玩儿的时候跑了?” 于是,儿子原地蹲下来,开始在地上堆土堆,扯野草,但是活动范围维持在车的附近。 天快黑了,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父母的说话声,儿子一边编草叶,一边想,“今天超幸运。” 吃完晚饭,儿子却不睡觉,呆在客厅玩玩具,他一边玩,一边听,确保父母不会趁他睡觉逃走。 卜淳几次打开房门,都发现儿子还在客厅玩玩具,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最后话到嘴边又吞回去,换了一句温和的话语,“很晚了,快回你房间睡吧。” 儿子搂着玩具,磨蹭了半天,最后说,“我能和你们睡吗?” “你已经9岁了。”卜淳强调。 “那你能和我睡吗?”虽然儿子很害怕父亲,但他更怕父亲丢下他跑了。 最终卜淳和儿子躺在了一起。 睡觉时,卜淳开始讲他小时候的事。 渐渐的,儿子开始不怕父亲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卜淳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突然发现儿子爱笑了,不是那种夸张的笑,而是开怀的笑。 他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儿子和他说话声音开始变大了,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卜淳也怀疑过自己的做法是否真的有用,可是农村老家那么多猫猫狗狗,儿子都没有踢一次。 于是,休学就这么持续着。 然后,有一天,卜淳像以往一样去陪儿子睡觉。 卜淳说着说着,突然说到自己上学,“我读书时很喜欢写日记,写了这么厚一本。” 卜淳说着用手比了一下,继续说,“说是日记本,其实是一个骂人本,哪个同学骂我了,欺负我了,我全记在里面。我还在里面骂它们,我现在有些后悔毕业时跟风烧了它。” 卜淳脸上全是回忆和后悔,“不然我现在就可以翻来看看了,” 儿子有些疑惑,歪着头看他。 卜淳笑了,“你不想看看吗,看看我小时候的日记?” 儿子想了想,一脸憧憬,发出果断的声音,“想!” 卜淳又笑了,“我也想。” 儿子又想了下,说,“我也要写,等我长大了再来看!” 儿子说完,从被子里爬起来,到处翻找。 “你在找什么?”卜淳疑惑。 “本子和笔呀!我也要写日记!”儿子一脸理所当然。 卜淳愣住了,放在被子里的手开始颤抖,紧接着他深呼一口气,说,“我房间有,我给你拿。” 卜淳茫然的走回自己房间,拿出怕影响孩子精神状态的笔和本子,再走进儿子房间,递给儿子。 最后,卜淳迷茫的看着,第一次主动拿笔的儿子,写下了回乡的第一个日记,“今天隔壁大胖子笑我了,他这个大傻子!” 卜淳又想到了老师说过的话,“三年级一定要让孩子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这是写作文的基础。” 卜淳还想到了听到老师话的他,回家对儿子说,“老师说你得每天写一篇日记,你为什么就是不写?怎么会写不到,快写!”可无论他怎么说怎么逼,儿子就是不肯下笔。 最后,卜淳突然记起来了自己的童年,他写日记,从来都源于想写,而不是被逼,学习也是。 第7章 姐妹(上) 放学铃响了,李洁呆在座位上,慢慢的收拾书包,但她的慢又恰到好处,确保了有人比她更慢。 背上书包,李洁茫然的排队,跟随队伍走着,有同学和她说话,她也不回答,她从来不在放学时回应任何问话。 李洁跟随队伍走出学校,最后停在放学点,等待老师说话。 老师说了什么,李洁完全没听,她在人群中看见母亲了,母亲的视线没有落在她脸上,落在旁边的妹妹身上。 同学突然动了,李洁明白,是老师说放学了,她茫然的走向母亲,母亲没有看她,皱着眉头转身就走。 “哎!姐姐你放学了!”妹妹想要拉李洁的手。 李洁把手缩了一下,又伸了出来。 “我今天……”妹妹叽叽喳喳的说着。 李洁根本不想听,但她不会说。可是妹妹一直在说,不仅说,还拉扯她的书包,要看看她在学校买了什么玩具。 “好烦。”李洁心想。 母亲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说,“多大点事儿,给你妹妹看一下。” 李洁愣了一下,然后发出尖叫道,“凭什么!” 母亲听到尖叫,脸上露出一个疼痛的表情,然后,“你是姐姐,让一下妹妹怎么了?” “啊!不要!”李洁继续吼,吼的时候还推了一下妹妹。 “妈妈,姐姐打我!”妹妹坐在地上哭。 母亲不走了,现在原地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给她!” 李洁不叫了,她打开书包,拿出藏在文具盒夹缝的她很喜欢的玩具,对着坐在地上的妹妹猛地一扔。 母亲转头看向地上的妹妹,“别哭了,你姐姐都给你了!” “姐姐她为什么这样!我又没有做什么?只是想看一下她买的新玩具,她就推我!”妹妹边哭边说。 “好了,别说了,回家。”母亲深呼一口气说。 一路无言,回到家后,李洁立即拎着书包把自己关进房间,开始写作业。 妹妹很快跟了进来,拿出玩具放在李洁的桌子上,“姐姐,玩具还给你。” 李洁一眼就发现玩具脏了,还有一点点小破痕,她忍了又忍,最后又发出一声尖叫,“啊!你出去!” 父亲推开门,皱着眉看着她们。 “爸爸!妹妹打搅我做作业!”李洁率先说。 “我没有!我只是把玩具还给她!”妹妹同样吼叫到。 父亲长舒一口气,对着妹妹说,“别打搅你姐姐,你也拿作业出来做!” 李洁看了委屈的妹妹一眼,这一眼张扬又得意,但她又很快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在作业上。 妹妹又哭了,她边哭边拿出作业,开始写作业。 李洁写作业的速度很慢,但又慢的恰到好处,不会一字不写,又不会很快写完。 “吃饭了。” 母亲走了进来,顺便看了一眼李洁的作业,然后她表情有些难看,“你怎么才写了这么一点点?” “我不会,你又不教我!”李洁控诉。 “行了,别写了出来吃饭!”母亲停下这个谈话。 吃饭的时候,是李洁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候。 “这个太辣了你不能吃!”母亲阻止妹妹夹菜。 “可是姐姐都能吃!”妹妹把筷子丢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这次立场很坚定。 李洁夹起妹妹不能吃的炒肉,吃的开开心心。 “可是酒喝了不好,爸还不是照常喝酒!”妹妹这次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向了沉默的父亲,父亲的面前摆了一杯白酒。 母亲看了眼父亲,父亲头都没有抬,他的视线空茫的落在菜盘里,端起桌上的酒,微微喝了一小口。 “大人不一样。”母亲的声音有些低。 “怎么不一样!就一样!”妹妹这次直接吼了出来。 “说了大人不一样,你听不见吗!”母亲的声音也变高。 妹妹摔下筷子,愤怒的跑进房间,并摔上了房门。 饭桌上,变得异常安静,也显得儿童房内的哭泣声特别大。 “你在孩子面前可以少喝点酒吗?”母亲突然开口。 “哪个男人不喝酒?她现在脾气越来越坏了。”父亲端着酒杯,又喝了一小口。 母亲再次沉默了,最后她放下碗筷,无力的站了起来,然后脚步轻浮的走向儿童房。 “别管她!”父亲的声音有些大。 母亲停顿了一瞬间,并用手捂了下额头,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个很小的声音。 “发病了怎么办?” 父亲这次放下了酒杯,但很快他又重新端起酒杯,对着李洁说,“看什么?吃你的!” 李洁收回望向母亲的视线,这次她不吃妹妹吃不成的炒肉了,甚至她什么也不吃了。 李洁站了起来,漠然的看着父亲,“我吃好了。” 夜里,李洁躺在属于一个人的床上,听着隔壁妹妹和爸爸妈妈的说话声,表情木然。 房间的柜子上,摆着李洁和妹妹的合照,书桌上摆着她和妹妹的作业,书桌前的2个椅背上,分别是她和妹妹的书包。 半夜,李洁被吵醒了,是爸爸的声音。 “快去拿药!” 李洁听着隔壁的抽屉翻找声,从床上快速坐了起来,她没有穿外套,甚至没有穿鞋,就这么循着本能直接跑出了房间。 李洁直接跑到了客厅的饮水机前,熟练的打开饮水机下层柜门,并打了一杯温水小心的端到了父母的房门前。 李洁到时,刚好房门打开,母亲过来接过水杯,然后房门又被关上,隔绝了李洁的视线,也隔绝了李洁的话语。 “妹妹怎么样了……”李洁的话语空茫的飘在客厅里。 李洁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听着隔壁飘过来的声音,表情痛苦。 “药又不管用了,必须换新药了。” 第二天,李洁早早的起床了,她快速的去敲父母的房门,大声的喊,“快起床,我要迟到了!” “迟到什么!时间还早的很!”房间里传来了母亲的声音,“今天你爸送你去学校,我要带你妹妹去医院。” “去医院要那么早吗?你送完她再去医院又不耽搁?”是父亲的声音。 “还要排队检查,你去不去!”母亲的声音变得大了。 “去去去,烦死了,我上班会迟到的!” “迟到什么?你搞快点怎么会迟到?” “行行行!” 很快房门打开了,父亲臭着一张脸出来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洁,“你最好搞快点!” “已经好了!”正在收拾书包的李洁大声道。 放学时,李洁茫然的站在队伍里,看到的却是父亲和妹妹。 父亲的表情很不好,妹妹也难得的没有吵闹,李洁很自然的开口,“我妈呢?” “妈住院了,她今天在医院晕倒了,做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妹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 “别说了,回家吧!”父亲打断道。 回家的路上很安静,都没有说话。 但这份安静在回到家后就变得无影无踪。 首先打破安静的,是李洁的尖叫声,“为什么是我做晚饭!我根本不会做!” “你长大了,自然该做饭了!”父亲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你比我还大!你为什么不做!”李洁继续吼叫。 “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父亲眉头越紧越紧。 “你比我还大!你自己的事情也得自己做!妹妹也得自己做!”李洁的声音更大了。 “我不会做饭!”父亲的声音也开始变大。 “我也不会做饭!”李洁这次几乎快吼破嗓子了。 “你去不去!”父亲眼睛瞪的很大。 “不去!为什么妈妈在家就不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李洁这次说完直接跑回了房间,并用力的摔上了房门。 父亲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又无力的坐到沙发上。 妹妹呆呆的站在边上,表情茫然。 李洁回到房间后却不拿作业,而是开始玩玩具,并发出剧烈的笑声。 终于,父亲来了,他打开房门质问,“你不做作业在干什么?” “我不会做,又没人教我,我怎么做!”李洁无视父亲,继续玩玩具。 “你天天都会,今天不会了?”父亲的拳头又握紧了。 “我以前不会的题目都是妈妈教的!”李洁连头都不抬。 “那你先做,不会的再来找我!”父亲深呼一口气。 李洁放下玩具,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拿出数学练习册,翻来最新一页,举到父亲面前,“我这都不会!你来教我!” 父亲盯着作业本半分钟,然后掏出手机,打开密码,递给李洁,“我不会教,你自己打开手机搜索!” 李洁夺过手机坐到书桌前下命令,“那你出去,别打搅我做作业!” 父亲摔上门出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厨房依旧没有人做饭,李洁坐在书桌前,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听客厅里的对话。 “爸爸,我好饿!”是妹妹的声音。 “我们出去吃。”许久,父亲的声音传来。 李洁迅速把手机关闭,开始认真做作业。 “走吧,我们出去吃。”李洁的房门打开了,父亲的声音透着深深地疲惫。 李洁果断的放下笔,蹦跳的随着父亲出门。 第8章 姐妹(下) 李洁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父亲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自己洗澡,然后给你妹妹也洗了,洗完澡把你和妹妹的衣服都洗了。”父亲的命令下达的是如此自然。 “凭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凭什么我要给她洗!”李洁再一次尖叫。 “因为你妹妹还小,男女有别,我没办法给她洗。”父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甚至开始觉得头疼。 “她根本不小!她都7岁了!我只比她大2岁!” “行吧,妹妹你自己洗澡。”父亲快速看了一眼妹妹。 李洁洗完澡,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回到房间开始睡大觉。 很快房门又开了。 “你怎么不把衣服洗了晾好?”父亲站在门口问。 “我为什么要洗,我根本不会洗,这是大人的事!”李洁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已经是大人了!”父亲再次强调。 “我不是!你才是,你洗!”李洁的声音很大。 “我明天还要上班!忙死了!”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暴躁。 “妈妈每天还不是要上班!怎么妈都能洗!”李洁吼道。 “你妈是女人!”父亲彻底失控了。 “你是男人就不能洗吗?”李洁继续吼。 “她挣钱没我多!”父亲说完突然沉默了,他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那是不是只要妈挣钱比你多,你就能洗衣服做饭教我做作业?”李洁终于吼了出来。 父亲的脸胀得通红,他抬起胳膊,快速走到李洁身边,啪的一声,一巴掌落在了李洁的屁股上。 “让你洗就去洗,一天天的,你妈把你惯的不像样!” 李洁捂着被打伤的屁股出去了,她走到洗衣机前,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爸爸和妹妹的衣服,厌恶的看了一眼,使劲摔在地上。 李洁盯着地上的衣服看了又看,然后倒进洗衣粉,按下启动键,气鼓鼓的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 很快房门又被推开了,是父亲皱着眉头站在门口。 “你怎么那么自私,只洗自己的衣服?”父亲的声音严厉。 “你比我还自私!你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李洁仰头质问。 “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让你洗我的衣服怎么了!”父亲的声音变得高昂。 “那妹妹呢?凭什么妹妹的衣服也要我洗?”李洁表情呆愣了一瞬,继续大声质疑。 “她比你小!”父亲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 李洁盯着父亲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她止住话语,一句话突然说了出来,“你想让我变成另一个妈妈吗?她是你的责任,而不是我的。” 李洁说完后突然愣住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了这样一句。 陷入呆愣中的李洁,也没看到父亲听到这一句话后突然身形晃了一下。 父亲还想说什么,最后又无声的关上房门。 他站在门外,胸口像堵着一团无名火,转头盯着停止转动的洗衣机,直到妹妹过来拉他的衣角。 “爸爸。” 父亲盯着妹妹的脸,突然抱起妹妹,像是抓住了确凿无疑的“正确”,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真不明白你姐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带着抱怨的权威,“她是姐姐,却一点责任也不想担,我供她吃供他穿,就养出这样一个……” 父亲顿了顿,终于找到了那个能让他心安的词,并重重地落下判决: “白眼狼。” 李洁依然趴在床上,她没有听到父亲的那个“白眼狼”,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离开,她的脑子里始终盘旋着一句话。 “我会成为另一个妈妈吗?” 第二天,李洁沉默的起床,把前天晚上洗好的自己的衣服晾好,并来到父亲的房间。 父亲没有起来,他和妹妹都还在睡,李洁站在床边,仔细的盯着父亲的脸,像是在寻找某种答案。 最终,李洁没有找到,她坐在床边,发出一句很细微的声音,“为什么妈妈要和爸爸结婚。” 母亲一直没有回来,因为……医生说母亲得了肿瘤,要做手术,手术后还要化疗。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直到周末。 周末父亲带着李洁去了医院,她第一次见到了生病的妈妈。 医院里,李洁始终呆呆的看着妈妈,直到爸爸说要去给妈妈买午饭,妹妹缠着妈妈去了。 李洁没去,她不想去,她沉默的坐在妈妈边上。 “怎么了?”母亲摸摸李洁的头。 “妈,你还好吗?”李洁难受的问。 “还好。”母亲温柔的回答 或许是母亲的温柔给了李洁勇气,李洁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委屈,“爸爸让我做饭,还让我洗衣机。” “嗯,你长大了,是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母亲依旧温柔的说。 李洁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她盯着妈妈,“可是他让我做全家人的饭,洗全家人的衣服!” 母亲停顿了一瞬间,继续说,“你长大了,却是可以开始做了。” 李洁瞪大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妈妈,然后问出来了一个她一直都疑惑的问题,“你和爸爸都在上班挣钱,可是为什么,洗衣、做饭、辅导作业、接送、打扫卫生,所有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做?” 母亲沉默了,最后说出了和父亲不一样的答案,“因为你爸爸不会做。” 李洁不懂,“你也可以不做!” 母亲又沉默了,然后说,“你们需要有人照顾,你爸爸可以看着你们哭,看着你们饿肚子,看着你们挨冻,看着你们迟到,看着你们学习没人管,我不能。” 李洁呆住了。 母亲又摸摸李洁,“现在你长大了,懂事了,我很开心。” 李洁震惊的看着母亲,她看向母亲的眼里写满了痛苦,“所以,你一直纵容爸爸,还想让我成为另一个你?” 母亲不做声了,摸着李洁的手也收回了,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洁的话了。 李洁盯着似乎已经完全陌生的母亲,问出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离开爸爸?你为什么选择爸爸?” 母亲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收回手,视线垂下来,盯着雪白的床单。 母亲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洁以为她不会再回答。 终于,母亲抬起头,脸上那种惯常的温柔消失了,却是一种李洁从未见过的神情,她看不懂。 “因为……” 母亲的声音,干涩,嘶哑, “这个家需要你父亲的工资,我们的房子,你们的学费,妹妹的医药费,等等等等……而我一个人……扛不起。” 短暂停顿一瞬,母亲又说,“而你们也需要有父亲,我不能让你们被笑话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李洁沉默了,然后问出来一个她百思不能其解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会和爸爸结婚。” 母亲不做声了,她的目光越过李洁,看向空洞的墙壁,然后说出了一句话。 “因为爱,我以为只要有爱就够了,最后却发现,婚姻里唯独不需要爱,经济才是一切。” 李洁沉默着,最后却说,“妈妈,爱真的不重要吗?你当初为什么会觉得爸爸爱你?” 父亲和妹妹回来了,他们最后又都走了,母亲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良久,病房里传出微弱的声音。 “我当初为什么会觉得他爱我呢?” “我曾经以为,对我好就是爱我,给我送花,给我买礼物,体贴的问候,就是他爱我。” “但我没看见他家厨房里永远忙碌的婆婆,没看见饭桌上永远坐在上位喝酒的他和公公,总是在训斥婆婆的菜做的不好吃。” “因为没有人教我,不懂分担责任的家庭里,长不出理解的花来。” …… 第9章 药罐 李耀哼着歌打开家门。 “你又买了大虾?”正在拖地的妻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 李耀对妻子露出一个笑,他把手里的菜提的高高的,“对!我不仅买了大虾,还买了羊肉!” “可是医生说……”妻子停下拖地的动作,站直了身体,语气严肃。 “怕什么,我没事儿!”李耀拎着菜往厨房走,到了厨房门口又回头看妻子,“你别忙了,屋子里够干净了。” 妻子认真环顾了一圈,确定确实干净了,于是提着拖把走到了厨房门口。 而此时的李耀已经卷起了袖口,正在将大虾往盆子里倒。 妻子把头探进厨房,“这次买了就算了,你下次可不能再买了……” 李耀熟练的拿出刷子清洗大虾,发出刷刷刷的声音,“唉!就吃点虾,能有什么事儿?” 妻子叹了口气,拎着拖把,去洗手间清洗了。 等妻子再回到厨房,李耀已经洗了一大半了,她蹲到李耀身边,熟练的清洗虾线,“儿子这都咳了5天了,还没好,我有些担心。” “担心啥?止咳药不是吃着吗?学校孩子太多了,交叉感染,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会好。” “唉!也是,我听儿子说,他们学校咳嗽的人也多。”妻子思考了一瞬间,认同了李耀的说法。 很快大虾全都处理完了,李耀又拿出姜蒜辣椒熟练的切拍。 妻子看着砧板上的堆叠成小山的辣椒,轻轻推了推李耀,“今天我做饭吧,孩子还在咳呢,适合烧点清淡的。” “不用你来,我来搞,放心,不就是清淡吗我单独给他烧点。”李耀停下刀,转头对妻子露出一个笑,又继续切下一个辣椒。 妻子盯着那堆辣椒,深呼一口气,“不光孩子得吃清淡,你也是!你从厨房出去吧,别总跟我抢活儿干!” 李耀把新拿出的辣椒又收了回去,满意的看着砧板上的辣椒姜蒜量,对妻子说,“行行行!你来搞,我去教儿子写作业,这小子没人看着就是不行。” 李耀走了,妻子从碗柜拿出一个碗,再桌上的辣椒收了一大半进碗里,最后,又把砧板上摆的羊肉切了一大半放回冰箱冻起来。 李耀走进儿童房,儿子正在堆积木,积木桌上是一个个很有想象力的积木机器人。 儿子看见李耀进来,直接放下手中正在拼装的积木,扬起笑脸,从桌上拿起其中一个,举的高高的,“爸,你猜我拼的什么?” “嗯,邪恶贝利亚?”李耀走过去,蹲下来,认真盯着机器人看。 “不对!你猜错了!”儿子笑容变得得意。 “那能告诉我答案吗?”李耀认真说。 “可以!是……”儿子点点头。 “等等!先不告诉我!你为我解决问题,作为交换,我也要为你解决问题!你有不会的作业题目吗?”李耀轻轻捂住儿子的嘴。 儿子低头认真想了想,放下积木机器人,去翻找找自己的书包,“有!还有好多!我数学不会,你来教我!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我拼的都是什么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