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没有万宝路》 第1章 还是个人 我依旧坐在电脑前,看着散落满地的德语资料,酒瓶以及一片狼藉的烟灰缸。 汽车修理的噪音,邻居永不停息的争吵。 我大抵是被气疯了。 也许我现在需要更多的猛烈尼古丁,来放空我的所有想法,以及保持在学德语的同时不会再砸那还有一口气的电脑,更别说去看完那什么的德国历史。 我是陆鸢,对,就是个普通学生崽子。 几个月前,我突然像魔怔了一样非要吵着学德语,几个人拉都拉不住的那种,架不住好奇,一定得去这个铁一样的国家去一探究竟。 从德国到法国,再去意大利看看。 绝妙的路线,一次破产型旅行。 没办法,可能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当你日思夜想的时候,他会让你的宿命以一种相当怪异的方式展现出来。 于是我点燃了最后一根万宝路,任由它烧到滤嘴,慢慢陷入黑夜之中。 我望着窗外点点星光,不禁开始回想起自己十几年看似红火实则一片虚无的人生,空虚,心脏里面像永远缺失了一块拼图一般,令我逐渐产生了一种烦躁的心理。 我将烟蒂按在烟灰缸中,盖好被子。 晚安,这个和俄罗斯一样寒冷且忧郁的疯子城市。 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这么想着,七扭八歪的栽在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拉开窗帘刺耳的声音,阳光猛的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有一瞬间的不悦。 我没记错的话这他妈的是该死的星期日,然后就是,谁拉开的窗帘,怎么拿到我家钥匙的,这小偷这么好心?还让我晚睡早起? 我还没准备好迎接这一天!这算怎么回事?强行开机?还带这么玩的? 正当我皱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想给这个私闯民宅不知死活的混蛋一拳时,让我更觉得天方夜谭的东西出现了。 我认为昨天我应该是喝断片了,电影里的事物都呈现出来了。 不然我怎么会看见一个相当复古的卧室,红丝绒窗帘垂在地下,床头是那种黄铜台灯,旁边一只怀表静静的躺在那里,里面还嵌着一张旧照片。 不是,我就喝了点小酒而已吧,犯天条了?终于开始报应我了? 我僵在床上,脑袋里一片空白,看向那个私闯民宅的罪魁祸首。 窗台边立着的女人似乎对我的反应稍显奇怪,她过来一把将我香香软软且暖和(虽然陌生)的被窝一把子掀开,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像电视剧里被逼疯的宝妈。 “陆鸢,你再不起来,我敢保证十个人都拉不住老爹要暴打你的心。”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那张鹅蛋脸生的白净,五官间透着一种柔和却不失刚毅的感觉,蓝色旗袍更是衬的她如同水间的精灵一般。 如果不计较这诡异的环境,我觉得我应该是有点坠入爱河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内心暗自美了一下。 这可不行,如果这么难得的一个美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岂不是太失礼了,管他是什么民国剧还是什么穿越剧拍摄现场,总得把这一切弄清楚后再说。 于是我傻笑着试探性的开口:“你好,你是谁呀?这是哪?” 女人听到我这话后气极反笑,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你睡傻了吧,小祖宗,现在是1937年,我是陆瑾,嗯……算是你的亲姐。” 我吃痛的挠挠头,有些傻气的看着她。 她的话说一半就胡乱的摆摆手,似乎对有些东西避而不谈,只是匆匆告诉我快点收拾好行李,父亲已经在码头等了好久了,便快步离去。 现在换我愣住了。 1937年…202x年… 从刚刚陆瑾的态度以及表情来看,丝毫没有整蛊或者游戏的可能性,除非她的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后,轻松骗过所有人。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彻底笑不出来了,一个箭步冲向镜子,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给自己看了个遍,又搓了搓我的脸,没错,还是那张脸,依旧短头发像倒刺一样生长,只是身上莫名留下了许多疑似斗殴的痕迹,看起来并没有陆瑾那么精致,倒像个刚从外面飞回来的野麻雀。 我看向一边还没有完全扣好的行李,几件衣服还散落在棕色地板上,码头,船,以及1937年,看起来,是要强制送我到什么地方? 先不说时间流程大概懂得都懂,但是子弹并不长眼,那些致命的东西或许下一秒就蹦出来送我归西,那我还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彻底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 我鼻子一酸,感觉有点憋屈。 一想到这,我以火箭般的速度整理好所有必需品,一步两个楼梯跑到楼下去找陆瑾。 我跑到最后一节时,正好碰见她给皮箱扣好最后一道锁,手套上微微落下了点灰尘,她听到我的声音,头也没抬,只是默默转身:“路上乱,切记,别人问你什么,模棱两可的答应就行,我们只需要———”说着,她把手指指向了我的心口。 “保护自己的安全。” 说罢,陆瑾几乎是半托班拽着我的胳膊领我快步向前走,说实话,身上这旗袍可真的碍事,要是换成马褂裤子我能表演个极限跑到码头旁。 距离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司机见我们来了,立刻拉开车门,我弯腰钻进这个看起来有点憋屈的小轿车,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加上一股木质香,熏的我有点反胃,却又不得不承受。 车窗外面尘土飞扬,有卖报的,卖各种食物的,也有吃不起饭去讨食的,更有一些幼儿奄奄一息的倒在巷子边上。 兴许是看到我脸上吓得惨白的样子,陆瑾将我抱在怀里,目光死死的盯着窗外的场景。 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小时? 直到外面开始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车停靠在路边一侧,来不及打伞,陆瑾拉着我一路小跑,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刺的眼睛生疼。 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隐秘的侧边房间里。 霉味,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冲垮了我的一切认知,命运将我打碎,又重启,给了我第二个人生。 tbc [害羞]作者基本上保证一周三更 切勿跑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还是个人 第2章 还能当个人 柏林漫长的黑夜。 一路上,晕船,吃了东西,又吐出来。 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坐船了,即使再回到现代我也绝对拒绝这个庞然大物。 经历了这一夜折磨,我不想通也想通了。 这个名为陆瑾的美人儿的………应该是未婚夫?或许?我也不敢妄自下定论,不过这个男人好歹还有两把刷子,向房东租了个还不错的房子。名如其人,景明,一个喜欢以大家长主义说教人的年轻男性,大概24出头。长相倒是清秀的很,只是眉宇间总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淡淡的忧愁。 管他是什么呢,我四肢瘫在沙发上,有地方住有吃有喝我就不挑三拣四了。 这时景明刚好端着一盏茶杯,身侧还夹着几张报纸,大概又是从报社拿回来的什么最新报道,他见我如同烂泥扶不上墙一般的姿势,手指一推框子眼镜,流露出几分不满。 我顾不上他高高在上读书君子的那个劲儿,我只知道经历了这几天的奔波,我需要尼古丁,需要酒,更需要现在饱餐一顿。 于是我目光转向了厨房。 陆瑾还在厨房准备简单的早饭,一些面包,一点茶,还有点土豆。 德国人真是和这洋芋蛋子过不去了,翻遍了整个柏林也感觉就那几种食物换着样子做,倒为难了陆瑾,天天和这些食材做斗争。 我心烦的抓了抓头发。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网络,什么都要用信件,更别说上哪儿搂包烟了,我连烟滤嘴都见不到。 ‘姐夫’景明一般早出早归,为了在这个即将崛起的地方,作为异国人,更要谨慎的掩人耳目,偶尔他会和上学去的陆鸢一起回来,我就不用说了,据我对他们两个的反应和我本身的那些伤疤,大概我到这里就是那个老陆为了保护他大女儿所送来的‘工具人’,有事没事儿就是往家里一躺,实在不行去充当干活儿的。 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1937年的八月,我觉得一切是如此荒谬,似乎这一切都是一场我的噩梦。 景明偶尔会分享他在工作时得到的一些小消息,这个崭新的德国正在慢慢压迫国内的犹太人,一些相关的宝贵书籍,画,以及其他东西也被逐步销毁。 “多么可惜!现在我们再也看不到那些东西了。”陆瑾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学校里那些异样目光给她折磨了个半死,整个人也变得小了一圈。 现在的柏林,看似繁荣,实则内里如同被蛀虫腐蚀的美味浆果,正等着有人来采摘。 我耸耸肩,目光移向窗外。 有小情侣在长椅下谈情说爱,也有一些青年团的小伙子们聚在一起说笑,也有的老人在一旁读着报纸,眼里说不清是担忧还是惊喜。 我知道,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历史的洪流,早晚将冲刷这一切。 想到这里,我有些麻木的放下杯子,随便套了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的外套,准备去呼吸这满是硝烟的空气。 我越走脚步越快,我的大脑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越想越烦。 如果战争一旦开始,柏林对我们来说只会更危险,更深不可测,同时,战时物资也成了一大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任何资本去保护自己,刀刃迟早会先指向我们。 我需要提前做点什么。 德国现在正是人心逐渐激昂的时刻,**的现象相对来说较少,所以,我更需要稳住性子去等待,等待那个时刻到来,等待着我能扭转乾坤的时候。 我不希望我死,我更不希望陆瑾和景明这两个刚和我熟几天的人死。 因为我们来自一个国家,一条心,更是我依赖他们的原因。 所以,在他们外出的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 景明基本上从来不允许我出去,他的意思是,鉴于我在国内的‘恶劣行径’,也就是说,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我相当于被软禁一天。 哈,区区监禁,岂能困住本大王。 当然,今天只是带着我的主观想法去观察这个国家,我需要大量的精力去分析,我能交易到什么,用什么交易,能获取什么,我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兼职的话……相对困难,我觉得我这么出门迟早有一天被找麻烦。 所以,我之前学的德语就能派上用场了。 虽然没什么本地味儿。 我长叹一口气,在景气的街道上走走停停,遇到巷子就稍微注意一下。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小节铅笔(景明留下的),在有些发黄的本子上简单画了一个小型标记地图。 这个地方似乎总是在和我对着干,我刚画完最后一笔,天上的乌云开始聚集,不到一会儿就开始下雨。 这个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回家吃饭了,距离也不是很远,索性我直接憋着一口气溜回家,我左拐右拐,靠着侧巷里的垃圾箱和木头堆,浑身湿漉漉的爬窗跳了进来。 很好,这对大家长小情侣还没回来。 一想到这,我不仅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嘴上说着只是朋友,可前两天夜里,我明明看见某人的手搭在美人儿腰上。 你侬我侬的,还死不承认。 我不禁想到,在穿越之前,我陆鸢也是个单身汪一枚。 苍天啊!不公平啊!我都过得这么惨了,怎么就不能给我来个帅小伙供我欣赏! 顾不上哀嚎,我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我素来对这些烹饪一窍不通,来到这之前也只会在原先的时间线煮点馄饨,再煮点火锅和方便面。 陆鸢啊陆鸢,叫你不学做饭,现在老实了吧。 我哀嚎一声,冲向厨房。 灶台上只有干巴面包,还有剩的一小段香肠,看着有些可怜。 该说不说德国的水质感觉很硬,如果不是我头发多,估计没出几周就秃成伏地魔了,我不敢想象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如果再多一点,我感觉我就要去柏林的精神病院报道了。 匆匆把食物都塞到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我摸了摸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心里有一丝不爽。 很好,非常好。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被硬生生拉到这个世界,承受我不该承受的东西,那些本应该是照片,黑白纪录片的东西,现在就活生生的上映在我眼前。 我服,但又不服,可惜老天捉弄人。 如果我能平安在这里度过一生,我也无憾了。 我怕,怕留个尸骨无存的结局,死得不明不白,死于谁的炮火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血泊里,或者被哪个暗巷里的狙击手一枪爆了头。 得不偿失。 我关上门,躺在床上。 轮船上的一切东西我都历历在目,有在谈一些莫名其妙东西的商人,政客,也有一些贵族小姐们,总之,我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身上还混着甲板上的鱼腥味,令人作呕。 顾不上浑身湿透,就这外面昏暗的环境,困意来的很快,我胡乱的盖上被子,缩在里面。 好冷。 我这么想着,进入了黑暗的梦乡。 梦里,飞机的轰鸣声,侵略者的狞笑声,压的我喘不过来气。 似乎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听见了房门被拧开的声音,可是我眼皮沉沉的,一点反应都给不出来,像是被粘稠的东西糊满了全身。 陆瑾先是叫了我两声,疑惑我到底在不在家,发现我没回应后,脚步明显变得紧促且焦急起来,景明似乎还没有回来,真罕见。 我只知道我很想睡觉,逃避这一切。 随着卧室门被打开,陆瑾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床边,用手贴了一下我还带着湿气的脑门。 “鸢鸢?鸢鸢!” 很明显的,我大概可能是着凉发烧了,头想被灌了铅块一样,脑子里仿佛有人在打架。 陆瑾很明显对这种事情有过无数次经验,她先快速的将我身上的湿衣物换下来,拿了一条干毛巾快速擦了擦我全身。 真是尴尬透了,我想。 迷迷糊糊中,我能感受到她蹲在床边,水一口一口的用勺子放在我的嘴边,这让我浑身发烫的躯体得到了一丝慰藉。 真是糟糕,我不应该这么麻烦她的,在铺天盖地的睡意中,这是我最后一次思考。 等到后半夜,睡的有些腰疼的我睁开眼睛,已经好多了,这身板子也是扛造,不愧是之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陆鸢。 陆瑾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而景明还没回来。 外面雨下得很大,非常大,电闪雷鸣一阵一阵的照亮这片压抑的空间,衬托的公寓像故事中在幽暗森林里的吸血鬼古堡。 于是我悄悄的将旁边的一床小被子盖在陆瑾身上,灭了床头灯。 我没有继续回到床上,而是蹑手蹑脚的关好卧室门,溜到客厅。 桌上依旧散落着一些德语材料,茶已经凉了。 我看向钟,已然是半夜十一点半。 景明为什么还没回来? 我心里疑惑起了大半,有了几个猜想,但是依旧不敢细想。 我怕这个结果。 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和对那些商人的巧舌如簧,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或许凌晨他就回来了,我这么安慰自己。 只是不知道,新的一天,我还要迎接什么挑战。 从当初被拽走的迷茫,到现在的混乱,仅仅过了几周而已。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或许我们在历史书上并不能体会到身临其境的感觉,但当你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和你想象的是有绝对的差别,就像梦里的事物,突然呈现在你眼前一样梦幻。 就像有的时候,语言并不能表达出我们全部大脑里的情感。 没关系,不死终有出头日。 既然历史选择了我,那我也选择了它。 我会坚定的走下去,正如我想的那样。 [狗头]欢迎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还能当个人 第3章 我不做人了 经历了一夜的混乱,头痛还未缓解。 我以我好惹是生非的性格向陆瑾担保,这幅骨头架子不至于像冬天里的霜雪一样,脆弱的随时要融化。然而她显然对我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说辞表示怀疑且坚决否定了我的不喝药方案,硬是在这个潮湿且又带有雨后木头霉味的房子里把之前带的药放进那一口可怜的锅里,很显然,今天我注定难以逃过一劫。 铺天盖地的药味熏的我一阵恶心,没办法,我只好跑到窗户附近去透透气。 有时候我真觉得陆瑾这人儿特较真。 脑子一根筋,说什么就做什么,一个土豆都能换出八百种花样做,更别提她在学校里叽里咕噜说的什么鸟语,我听得稀里糊涂,在来到这里之前虽然学过一点,但还不及陆瑾的熟练度和运用程度。有时我也会去看看她的那些学习资料,我不禁自嘲,到底自己还不是个学习的料子,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 我突然开始期待着过年的那一刻。 虽然在我自己的意义上,我才和他们相处没多长时间,但是,我偶尔也会希望着几个人一起能吃顿团圆饭,共度这看起来疯狂又荒谬的日子。 我将视线从街道上收回,摇了摇头。 日复一日,正如我所说的,景明依旧不会按时回家,自从那天开始,而陆瑾,到了年末,学校的事情也繁忙了起来。我还会偶尔去街上逛逛,但是不会再拿着所谓的自创地图瞎晃悠,被那群极端的疯子盯上以为我是什么敌方派来的间谍,威胁他们伟大乌托邦帝国事业的人可真就完蛋了。 于是我逐渐学着沉默,也不带着审慎的目光去揣测每一个人,我知道,多管闲事,现在只会让我粉身碎骨罢了。 就像陆瑾一样,坚强又谨慎的活下去,因为我们没办法,也没能力去帮衬那些被欺压的人,因为我们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自身难保。 在我愣神之际,1938年如同风一般到来,似乎准备着席卷这一切。 “新年快乐!”陆瑾将酒杯举起,然后一饮而尽。 景明依旧摆着那副知识分子架子,将报纸放到桌子一边,罕见的嘴角上扬了0.3cm(以我精妙绝伦的观察),同样拿起那为数不多还能用的小酒杯,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句:“新年快乐。” “当然…虽然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再给你买新衣服和鞋子了。”陆瑾略带歉意的表情对着我说:“想当初爹给你领回来的时候,活脱脱的像一只流浪猫,浑身带刺儿,谁也不让接近,现在也长成大丫头了呀…姐姐倒希望你也能快点找到一个好人家,我也放心了!” 我能看见景明的脸微不可查的呆滞了一下,随即有点变红,只见他又迅速的拿起报纸,假装在研究最近的新闻。 我有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准备揶揄他一下,毕竟让这种冰山君子能融化的,也就陆瑾那种喜欢打直球的人了。 “哎,我也希望能找个像姐夫一样的好男人呐,你说对不对呀,阿姐?” 我带上了点惯用的流氓笑容回敬两人,景明听见我这样说,本就埋在报纸间的头似乎更低了一些,陆瑾则是脸一红,又急于辩解的说道:“瞎说什么!景先生可是来帮助我…学习的!我们只是朋友兼师生!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嘛……” 哎呦呦,景先生,连这名称都出来了,我有些无语,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再矜持了!明明就差最后一层墙嘛!那什么的女追男隔层纱,陆瑾你快开大招A上去啊!说不定我还能带你俩的娃,玩哭了再还给你俩…… 我笑笑,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食物。 1938年的新年,我也向你们,献上我最真挚的愿望。 在这危机四伏的柏林夜色之下,我们也只是如同繁星般万家灯火中的一员,淹没于这庞然大物之下。随着雪花,飘向不归处。 好与不好,都有尽头。 3月,德军以镇压叛乱的缘由,占领了奥地利。 这无疑对我们来说是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一旦德奥合并开始,就证明德国开始扩充军备,整装待发,等集合好力量后,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 景明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陆瑾望向他的神色越来越充满担忧,许多肺腑之言藏在她半夜在卧室偷偷留下的泪珠里,藏的不仅仅是担忧,是爱意,还有思念。 她希望他能够有自己的路,但她更希望他是平安回来的。 我不禁唏嘘,战争支持率逐渐水涨船高,这就证明了我接下来的任何行动都将是困难模式,不过,既然是一颗恶果,那自然有它的破绽所在。 于是我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我挑了一个我最喜欢的周四,穿上最不引人注目颜色的衣服,压低帽檐,溜了出去。 刺鼻的香水味,混着硝烟味,不断挑拨着我的神经。 我秉持着速战速决的思想,继续向前大步走,我不记得我穿过了多少条路,经过了多少个人,我只知道,我需要交易。 不然我会死在这里的。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最末尾的一个小巷子里,旁边是一个酒馆,街头上的灯年久失修,一闪一闪的,巷子两旁还有一些娼妓在试图揽客,我有些厌恶的别过了头,捏了捏兜里从景明那儿‘借’的马克和一个小匕首,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周围。 确定没人后,我坚定的走进那条看起来深不见底的小巷子里,搅乱这黑暗。 眼睛是最直击人心的东西,剖析一切罪恶与仁慈,让一切心思无所遁形。 没错,这就是我从最底层学会的道理,气场,小动作,以及一个眼神,微小到对方的穿搭,说话方式,长相,很快就能获取到他的故事。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和你做生意时眼神自信且话里话外透漏着一种睥睨天下却又强行伪装看不起人的那种皮囊,那毫无疑问,即使我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也不可能换来任何东西。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大脑处在一个相对于宁静的领域。 我需要找那种看起来强装镇定又颓靡的那种人,倒不是为了套取什么战况或者我最不关心的情报,我只是想要一包万宝路。 一包能让我彻底镇定下来的东西。 怀揣着这种想法,我越过了一众醉醺醺的男人和那些不知道是情妇或约会对象的人们,越过那些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的神秘家伙们。 我在他们的脸上始终没有看到我想要的。 我有些丧气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带着点侥幸的心理去扫视了两圈。 这时,我看见一个穿着很破烂,身上似乎还带着点泥土的污渍的男人,他看起来狼狈极了,差点被地下的翠绿色酒瓶绊了一跤。然后又捡起深棕色的帽子,带回头上。 就是他了。 没有别的情绪,我的大脑,我的直觉,我的身体都在叫嚣着告诉我,他能给我带来别样的惊喜。 我贴着墙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有目的性,快步朝他走去。 ——我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容。 深棕色的头发看起来灰尘仆仆的,胡子上还带点烟灰的余烬。唯有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藏着一些危险的东西,似乎能把人烧穿。 我用我还算流利(在此特别鸣谢陆瑾硬要拉着我学德语)的德语试图打了个招呼,只见那男人有些惊异和警惕的转过了身,随即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在有些惊讶中开口问我: “噢,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穿的干干净净的,可小心这巷子里的脏东西把它们弄脏了。”他蓝色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一丝不屑和调笑,继续说: “还是你想来点别的刺激的东西?” 我没有选择跟他废话,底层生存法则,这种喜欢墨迹的人只有亮出对应的筹码才会让这帮泥鳅吐出来真东西。 “少废话,先生。”我手已经按在了匕首上:“我只想要一包万宝路而已,泡女人的劲儿您还是留给巷子外卖那些浓妆艳抹的娼妓吧。” 男人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果断,他眉头轻佻,笑了一下:“哈哈,好,脾性够冲,倒是能在这死人地儿活下来。” 他目光一转,问到:“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普通人,那种美国货……你懂的嘛,在这年代,能拿到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带抢劫的呢,这就不合常理了吧?你说对不对。” 他的心思我一看便知,不就是要钱嘛。 我还没傻到这地步。 我先掏出一小部分钱,攥在手心里,如果这时候把所有钱掏出来,无异于将自己一无所知且好骗的印象留给对方。 “先生,我没有恶意,我只想要你手里的烟,您看,您已经明确表明你手里可有这货,至于品相,都漂洋过海了,您也不能一口要出来天价,是不是?” 男人看起来有些无奈,也有些这生意不做白不做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来一包包装还有些被挤压痕迹的红白万宝路。 我有些失望但还算惊喜的叹了口气,好消息是在这块还有万宝路抽,坏消息是跟现代完全不一样,也不知味道如何。 哈,管他呢,拿来吧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走之前,男人告诉我,他叫恩里克,经常在这巷子附近活动,有别的事也可以找他。 我找你个大头,除了烟草供应商是真的,你这个名字和身份恐怕也是假的吧。 我吐了吐舌头,揣着剩余的钱和刚换来的万宝路,跌跌撞撞的从巷子里跑回家。 此地不宜久留,走为上计。 正当我得意洋洋的边回头边跑路时,刚到拐角,就和不知名人士撞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不做人了 第4章 学会做人 几乎是同时,我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红白万宝路,和我对面这个倒霉蛋的书籍和文稿一起飞了出去。 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地上,而对面的男人只是简单的起身,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散落一地的稿子,顺手把那美国货扔回我怀里。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显露出什么痕迹,长相普通,却让人觉得简洁舒服,一头黑色长发简单的扎起来,塞回帽子里,他的行为举止却在我眼里显得有些少年老成。 "小姐,做这些事之前,记得掩人耳目。" 他扶了扶帽子,没再看地上的我一眼,就继续向我刚刚跑出来的地方行进。 我慌忙的将我的宝贝藏进衣服内侧,从有些泥泞的道路上手脚并用爬了起来,顾不上凌乱,先转头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场事故。 幸运的是,这里较为偏僻,更别提铺天盖地的垃圾味了,我想并没有人能意志力坚定到在垃圾堆旁边监视三天三夜。 我不是猎物,我也不会让人抓到捕杀我的机会。钱没丢,命没丢,魂儿倒丢了大半。 我掏出之前行李里带的小怀表,指针赫然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此时,我已经打算在大街上睡一觉的想法了,今天陆瑾他们有学校里的聚会要参加,这个时间点八成已经快回来了。 现在我的首要任务是如何去哪里极速打工好从景明那里补上花掉的马克,之后想一个绝佳的证词向那两个大家长说明我只是去逛了个街而不是干了什么非法交易。 事不宜迟,我准备再拖一下时间,再体面的回去。 不然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朝着北面的一条街缓慢的行进,我敢打赌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我的腰是缓不过来了,过于激烈的顿挫让我现在只能微微侧着身,看起来像个刚破产的年轻人。 更多的是我怕被路人看出端倪。 面包店,服装店,还有什么布料店,一一从我眼前划过,淹没在路灯后。我也没心情去看,只想快点拿到打火机,点起今天的,哦,准确的应该说是穿越后的第一根。 敬一直生活在迷雾里无所事事的自己。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脚已经有一些麻木了,休息的思想盖过了回家的念想,我只好继续看看附近有没有比较隐秘的巷子,作为落脚点。 终于,我发现了在一家饭店附近,后面有一个小型仓库,仓库侧面有个小棚,正好能作为躲雨和吸烟的最佳空间,因为这个这个饭店现在已经处于关门状态了。 很好,今天总算让我有个顺心的事儿了,我不禁窃喜了一阵,庆幸我终于得到了一丝属于我的,自由的,快乐的私人空间。 我也顾不上哪里痛了,一步作三步的冲到棚子下。 拿出一根烟,拿出同样“借来的”打火机,兴许是因为很久都没品尝过这种滋味,反反复复打了好几次才让那一簇火苗沾到烟杆上,银色的打火机叮的一下,被我重新扣好,我嘴唇颤抖着咬上日思夜想的烟嘴,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妈的…” 我不禁感慨道,还是老式烟草更冲,劲更大,冲的我鼻子一阵胀痛,熏得慌。熟悉的感觉还是让我的身心灵获得了一阵慰藉。 很快,一根烟只燃烧的剩一点点滤嘴。 正当我预备着按灭烟头的时候,‘咔哒’一声,随着一道白光,我来不及闭眼,被闪的刺痛,视线一片黑暗。 我吓的本能抱住头,烟盒火机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捂着眼睛哀嚎。 今天出门儿没看黄历,造的这么惨,前有和那个神秘长发男对碰,现在好了,好不容易跑出来还被不知道是警察还是什么组织的人拍了一下,差点儿把眼睛晃瞎。 大概过了半分钟,我的视力逐渐回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皮靴,接着往上看,是一双修长的腿,外面是一个深灰色风衣,穿的整整齐齐,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里拿着刚刚害得我失明并记录我罪行的‘作案工具’。 当我从刚才的茫然中回过神来时,没有丝毫敢僵持的心思,此刻我只有速战速决战斗的**,盖过了一切理智的声音。我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毫不犹豫的甩出匕首,直逼对方面门而去。 “Fick dich!” 很显然,我的攻击似乎就像主人逗宠物猫一样,在对方眼里可笑的很,如同花拳绣腿。 我拼尽全力的一击反被对方擒住了手腕,力度之大让我不得不松开了匕首,死死咬住牙关,钻心的痛,感觉骨头连着筋肉一同断裂了一般。然而我还没有决定放弃,既然手不行,那我就抬小腿让你断子绝孙,咱俩看看谁比谁更阴。 对方兴许是看出了我的意图,冷哼一声,没给我任何机会,反手就将我扭了过去,狠狠的摔在了水泥墙上。两只手被他钳住,动弹不得,痛的我龇牙咧嘴。 输了,彻底输了,没有任何余地。 我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一百种他能瞬间解决我的办法,要么拧脖颈,要么给我喂什么奇怪的药,又或者给我押到阿尔布雷希特亲王大街8号,盖世太保的总部去喝茶。 无论是哪一样,我都没得选。 我依旧进行强烈的反抗,用我的小腿向后猛蹬,恨不得踹死这个侵扰我自由空间又夺走的人。 男人似乎被我的举动有些惹恼了,一记手刀狠狠的打在我后背上,我连痛呼都来不及,他魁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贴近我耳朵说—— “交易不错,可爱的小姐,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落在了盖世太保手里,你会不会被他们撕碎,出现在隔天的报纸上?”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字字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反抗,只剩下呆滞和不可置信。 我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样貌。 他的面容和五官俊美凌厉的很,一看就不是那种好惹的主,一头深金色的短发,梳成背头,深灰色的帽子也遮不住他现在目不转睛盯着我的那宝蓝色的眼睛,像西伯利亚极地里的蓝宝石,美丽,侵略性,冰冻,漠视一切,包括现在的我。 这里不是老家,可以有陆瑾他们护着我,我还可以自大一时,早知道我今天就乖乖听景明的话,在家待着等他们回来,一时的自由如同飞蛾扑火,现在我就是那个飞蛾,火就在我身后,持续威胁着我。 “先生,咱们互不相识,何必这样呢。”眼见硬的不行,我就来点软的,反正横竖都是死,死前我也得知道事情的原因,给我个痛快。 说罢,金发男人压制我的身躯向后退了一点点,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在暗巷里做黑生意,自以为聪明,但也没想到,从你进去的一刻开始起,情报就是流通的,在帝国面前,你以为你那些街头的下三滥把戏就能蒙过我们这些捕捉情报的人?”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一丝颓废和屈服,他松开了我,任由我滑落在地面上,刚刚的手刀和撞的一下的疼痛愈来愈明显,要是有一面镜子,我敢保证,我现在的脸色活脱脱的是刚从井里跑出来的女鬼,没那么好看。 冷汗如同藤蔓般爬遍了我的全身,我一个人也就无所谓了,但是,还有景明,陆瑾,还有我们的愿望,他们还会在大学有更好的前途,正如他所说,一旦我今天折在这里,他们两个也不会好过。 我急的已经想捡起丢在一边的匕首当众抹脖了。 我把自己蜷缩在墙壁一角,捂着那些刚磕出来的淤青伤口,死死盯着对面的金发蓝眼魔鬼。 他就那么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神,看着我还会耍什么花招,残酷的现实却是,我已经黔驴技穷了。 “卢卡斯·温特,和你的‘家人’景明隶属同一个校园报社,我是总负责人。” 他的眼神没有了刚才冻死人的架势,但是说出来的话每个都让我的大脑进行了一小段时间的死机。 景明?报社?同一个?总负责人?! 是我抽出幻觉了,还是你在瞎说? “别开玩笑了,Herr Winter。”我带着点不信服与自我洗脑,强行压盖我心中的恐惧。“你们同属于一个报社,那么就更不应该举报我,你也不想让你的报社染上不该染的颜色吧。” 说到底,我还是挺佩服我自己的,只是估计苦了景明,会不会被这个德国佬接着压榨,节假日都没有,深更半夜才回家的那种。 景明我对不起你啊,我现在恨不得瞬移回家,给他磕十万个响头,以解我心头之愧疚。 卢卡斯蹲了下来,用右手捏着抬起了我的下巴:“你还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说完,他随手丢给我了一个名片,把烟,打火机,匕首都依次拢好,放回我怀里。 “我觉得你迟早会需要的。”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万宝路,打火机点烟的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得上是行云流水,随后又挑衅的将一口烟全吐在了我的脸上,呛得我直咳嗽。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扶好照相机,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去,带走一阵风。 我有些丧气的拿起那个银色打火机,嚓的一下点燃了也点燃了一根,赌气的大吸了好几口,以解我心头之恨。 卢卡斯·温特,来无影去无踪的魔鬼,恶魔。 我在日记里绝对要这么写。 眼见着烟盒已然快空掉了,我秉持着快乐要分成好几次的原则,恋恋不舍的将剩下的东西放回怀里。 现在的我,或许还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的命运,我的情绪,我的梦想,我的结局,我的一切,都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改写,成为了我从未设想过的样子。 第5章 1938年的闹剧尾声 距离那场巷子里的处刑已经过去了数月,此时已经是1938的尾声。 景明罕见的心情不错的样子,不仅提早回家,还主动和陆瑾一起去街上采购生活用品,有时也会像那些街上的年轻眷侣一般,在河边的大桥上说笑,畅聊着未来的美好幻想,但是仍然隔着一层难以打破的墙壁。 我们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即使幻想的乌托邦再好,回到现实,依旧会被无情地撕碎。 那盒红白万宝路被我藏在窗边的一个缝隙里,我没有再动他,曾经我最喜欢的东西,随着那个金发碧眼魔鬼的出现,像一个污点,我想拼命掩藏,却始终像一根刺,狠狠砸在我的心脏里,让我觉得如同溺水般窒息。 我有些给自己洗脑说,没事的陆鸢,1939年将至,这些会随着新的一年,永远藏在我灵魂中的冻土里,就这样,如同一个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我不去想,也不去试图揭露那最不堪的一面,我只知道,从轮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像一个漂泊在柏林的冤魂,在无尽的时间枷锁中无限循环。 我依旧是我,那个陆鸢,那个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学着将自己伪装成和那些成熟老练的成年人一样,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带着一种凌厉,劈开一切恶意与揣测,只为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空间。 于是,一天,夕阳刚出现的时候,我望向景明,说:"你相信所谓的命运吗?" 刚还和陆瑾说笑的身影僵硬了一瞬,深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狐疑与不可置信,似乎他也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问出这种对于自身的怀疑的问题。在斟酌思考后,景明捻了一下玻璃杯的杯口,眼神有一丝凄凉,但很快转为了野火燎原的趋势,他坚定地望向我: “每个人来到世界上,固然有属于自己的使命,缺一不可,就像有的人喜欢救死扶伤,自然而然的就去成为一个医生,医者仁心,而现在的更多人,就像国内,以笔为刀,试图将那些麻木的灵魂解放。从某方面来说,我们一样,却又不一样,即使有所谓惨烈的命运,那也要做好十足的准备,告诉他,我来迎接你了。” 那时,他的影子在我的视角下也变得高大了许多,不是那种威压,而是一个从来都不惧命运的男人,对它的宣告,是战书。 景明今年已经25岁了。 陆瑾就坐在他的旁边,露出一种女孩子对自己爱慕的人的钦佩,杏眼里盈盈波动,装着的都是那俊朗的身影,是她爱的人,是她始终不敢触碰的,只能由少女情怀装在心里,化为一个小小的种子,在心里发芽,却不敢将果实送给他。 一切都好起来了,我想。 陆瑾在大学的学业突飞猛进,几个合作作业也都完成的相当优秀,只是奖学金这里也许会折扣,毕竟我想谁也不会对一个外国人,尤其现在即将要变成敌对国的学生,无偿的供给一切,这也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我,在巷子里也混出了一点小名头,对于我这种脑子不够使身体素质过硬的街头混混,只有拳头能说话。 我在极少数情况能获得一小点白糖,最常见的还是烟,酒,普通食材,当然,我并没告诉家里的那两个主,我拿到了一把Walther P38,现如今最普及的一把防身手枪。 你伤害他们,我也会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 看,我说过的,亲爱的朋友,我做的一切,都没白费功夫。 这双手,能为自己主宰一切,我并不认同景明说的接受命运,如果有,就给它一梭子,实在不行就两梭子。 我不会再懦弱。 也许是同胞之间奇妙的吸引力,11月,我再次遇见了那个叫我小心看路的男人。 在面包店的侧后方,他像那天捡文件一样蹲下,只不过旁边多了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类似于随从,他正专心致志的看一个东西,然后摘下围巾,铺在了上面,顺便用手摸了摸那个他正专心致志注视的东西。 不对劲,我想,我得上去看看。 碍于街上人多眼杂,我只好躲在路灯一侧,看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似乎是发觉了我的存在,他微微侧身,冷冷的声音投向我: "出来。"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随后缓缓走上前去。 只见围巾上正趴着一只冻的瑟瑟发抖的小黑猫,看起来像干枯的树叶子,我敢保证它的腿就像树枝一样细,活不过这个冬天。 出于本能,我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家伙很凶,呲着牙发出警告的声音。 “你很喜欢小动物?”他问我。 “很喜欢谈不上,但是,现在的很多人,不也如同这黑猫一样,视为不祥的象征,被驱逐,被屠杀。我们不能,也不想插手这些庞大又复杂的东西,但我们依旧可以救助这只小猫,作为希望。”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他说:“我以为你还会和上次那样咋咋呼呼的,没个分寸,喊来整个柏林的人来围观。” 我被这句话揶揄的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 “那这只小猫怎么办?你要养他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和身边的那个随从对视了一眼,随即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钱袋,翻出几张马克,打发我去面包店搞到一些热牛奶,我有些无语的吐了吐舌头,给我当什么正人君子了,你怎么知道下一秒我会不会拿着这几张热乎的钱转头就跑? 想是这么想,但我的行动依然诚实。 拿到手后,只见他将一点牛奶倒在瓶盖里,小心翼翼的拿到猫咪的嘴边。这小黑猫还算领情,象征性的舔了几口,就继续趴回又软又厚的围巾里。 “听说你有个家人,在柏林一所大学的报社工作?”他转头,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神锁定在我身上。 “您认识?” “何止认识。”他摆摆手,随从会意,抱起那还在挣扎的小猫,他起身面对我,说:“在同龄人中,他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可以算得上是优秀了,你想想,一个人,每天要被迫整理那些不公平的,令人为之厌恶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他的思想,他的精神,会分崩离析,更别提怎么活着回去了。” 我不禁哑然,我很早之前就对景明的工作基本在家里闭口不提,因为他每次回家,我都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一丝戾气和怒意,更多的是疲惫。 于是我追问:“您也在同一所学校?” 面前的男人罕见的露出了一种可以说的上是赞许的眼神,默认了我的提问,但很快,又转变成了一种防范的目光。 “我建议你,把该扔的东西就马上丢掉,有些东西还不至于威胁到你。”他说着,掏出纸和笔,草草地写下了几行字,快速塞到我手里,点头致意后,便和随从一并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没做过多停留。 回到那个小公寓内,陆瑾已将热乎的饭菜端上桌,馋得我只想现在坐下来大快朵颐,进行一次酣畅淋漓的进食。我从门口蹑手蹑脚的进来,溜到正在试图驯服香肠的陆瑾旁边,蹲在灶台旁边,悄咪咪的拿走一片刚切好的香肠,塞进嘴里。 爽!就这个吃饭爽! 正当我准备做个老鼠继续偷窃食物时,只见一个闪着银光的锅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轻不重的落在了我的头上。 “嗷!” “到家了就好好洗手吃饭,看看你,又落一身灰。”说着,她端上最后一道美味。 “去把脏衣服换了,景先生一会就到家。” 望着这充满生活气息的房子里,我笑嘻嘻的向她保证下回绝对人模人样的回来,然后又收获了一铲子。 饱餐一顿后,我摸出那张纸条,回到房间,锁上门。 上面除了一串号码,还有一个位于大学里的一个地址,更令人瞩目的是下面的一个名字—— “权长生。” 这名儿取得好,全都长生。 我明白他需要我丢掉的,只不过是那天巷子里那场闹剧的卡片。 十一月的风,如刀片一般,吹过我们每个人,让这个城市烟起,即将燎原。而我,也决定着,等风头松一松,再寻着这地址去找这个权长生。 我敢保证,他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我快步走到柜子前面,翻出那有些许破旧的日记本,写下了久违的日记。 这是1938的11月,外面像极了我之前的家乡,忧郁,冷漠,钢铁的轰鸣声。只不过多了些狂暴的热情,盖过了它应有的样子。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吸引着猎物去探索,追寻,直到他们慢慢被困在里面被发觉时,再凶狠的撕扯他们,享用猎物。 或许我能找到比Walter 38 更好玩的东西。 写完最后一句话,我将日记本撇到床尾,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权长生用早上的那个围巾,再凑合几块布料,勉勉强强凑出来了一个简易的猫窝,虽然看起来有点像陋室铭。 那只小黑猫从早上的戒备,已经完全熟悉了自己的新家,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小腿,落下点猫毛。 长生卸下了白天那些伪装,正用一把木质梳子轻轻的理着长发,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个小家伙蹭了一腿猫毛的行为有些不悦,他将那把做工精美的梳子轻轻放进一个小盒子里,将它轻轻的抱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 猫咪发出了愉悦的咕噜声,蹭着他的手背,留下自己的气味。 长生抱着它走到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啤酒馆下,一些军官和一群醉鬼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的让人反感。 他有些嫌弃的拉好窗帘,将小猫放回窝内,自己则走到铺满资料与厚重书本的桌子前,将一绺长发别在耳后,开始了今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