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遇和风》 第1章 第 1 章 人生聚散本是常态,因缘而起,皆是注定。 缘起缘灭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 ———— 子时刚过,街巷人烟稀少,但仍有三两个醉鬼倒在墙角叫嚣,阁楼上,本应在睡梦中的人,悄然揭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生怕让别人听到声响,朱窗半开,吹来丝丝凉意,于笙悄然穿好衣衫,提着鞋,脚步轻缓的走下阁楼。 穿好鞋去到后门,轻手推开门走出去。 到街上后于笙加快脚步,没注意在自己身后还跟着两伙人。 走到一条老巷子里,于笙突然停住脚步。 刚刚跟在身后的三个人,堵在前方巷口,手里挥动着棍子,月光照射在他们脸上,几个男人一脸坏笑的盯着她。 于笙一眼就认出他们是上个月出门逛街为了救一个要被他们拐卖的女生,让家丁打了他们一顿,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周围都是墙,不太好跑。 于笙左右看了看准备绕过去,抬脚往右边巷子里走,刚走两步又退了出来,巷子里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手里同样拿着一根棍子,看到于笙眼神中闪烁着贪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于笙往后退了几步,对面几个人看到于笙害怕的情绪,开始往前逼近,走在前方的男人狞笑道:“这不是是上个月叫人打我们的于家大小姐吗?怎么在发抖,是在害怕吗?”说完和身后跟着的小弟一起大笑起来。 一旁的小弟开口:“大哥,我们把她抓了,不知道能换多少钱。” “没事,不能换到钱,我们玩腻了,买到妓院也能大赚一笔。” 于笙深吸一口气,大喊:“着火啦!救火!着火啦!!” “我看于小姐还是省省力气乖乖和我们走,叫醒其他人,可就不好看了。”威胁完,一群人加快脚步向于笙冲过来。 这时于笙身后响起一道寒声:“你们这样对她,是要处以极刑的。” 于笙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烟头火光忽明忽暗。看到于笙投来的目光,男人將香烟丢在地上,抬起脚踩在香烟上用力的碾了碾。 随后慢悠悠地朝于笙这边走来,走到离于笙大概两步距离时,男人停下,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微微弯腰。 这一举动把于笙被吓的往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连忙尴尬的将他扶起来。 身后拿着棍子的几人,喊了句:“真有不怕死的,要多管闲事。”说完提起棍子打来。 男人抬手把于笙拉到身后,闭眼然后再睁开双眼散发出幽兰的光,嘴里不知念了几句什么,乌云闭月,身边感觉有什么飘过,男人将手抬起轻覆在于笙双眼,耳边男人轻柔的声音响起:“闭眼。”,知道是在和自己说,于笙赶紧将眼睛闭上。 耳边只听到刚刚还要打过来的几个人,突然开始大叫:“鬼啊!啊!!!”跑开。 墙对面,泽兰无奈。“怎么用上这一招了?”说完赶紧去追跑掉的几人,要给他们下点药才行,忘了刚刚。 等那群人跑远了,男人才提醒于笙,“可以睁眼了。” 于笙睁开眼望进一双满是欣喜的眼睛里。耳边响起柔声:“娮娮,没事了。”回过神的于笙赶紧松开抓着男人衣服的手,看着留在衣服上的血迹,于笙红着脸道:抱歉,衣服我可以赔。” 男人听了这话,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眉头紧锁,叹息一声,“你不记得了,没关系。”说完拉起于笙的手,摊开手心,露出一排冒血的指甲印。“还疼吗?” 应该是刚刚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弄的,太紧张自己都没注意。 于笙抽回手,“我们认识吗?”语气疑惑,眼里满是机警。问完悄然往后退了一步。 听到于笙满是戒备的话语和动作,男人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每一个神经末稍都在震颤着。眼底闪过一丝无措和悲伤,旋即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我叫柳苏木,你可以叫我向恒。” 于笙凝思片刻道:“我刚刚回忆了一下,我们……以前没见过吧。但是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以前……你不会对我说谢谢的,不过没关系。”柳苏木语气中满是落寞。“你不是要去办事情吗?我陪你去吧。” 于笙看了看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已经快卯时,和祈年约的时间已过过去很久了。自己必须要在辰时赶回去,要不然会被姨娘发现。于笙又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番, 他很好看,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天生的眉眼深邃,高鼻薄唇,一身简单的墨色长袍,身姿高挺 。 柳苏木站在她对面坦然的接受审视。 于笙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办事情?” 柳苏木闻言嘴角牵起一个虚弱的笑,“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办完你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于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吧。” ……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柳苏木紧紧跟在于笙身侧,一直距离一步距离内,保证于笙的安全。 走到一栋古宅前,于笙戴好帷帽,转身刚准备对柳苏木说,自己到了。 结果柳苏木先一步开口:“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像是知道于笙会开口拒绝似的,他接着说:“刚刚那些人,也许还会过来报复,等下你出来还是要走那条巷子。”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后怕,于笙点点头算是同意,转身推开古宅宅大门走了进去。 柳苏木见于笙进去后,靠在墙边,闭着眼睛像是累了在闭目休息,但是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柳苏木靠的那面墙的缝隙里长出了一根藤蔓,一直蔓延到他耳边。 原来是刚刚在于笙进门前柳苏木将一一片树叶弹到于笙的裙摆上,现在就算柳苏木不进去,也能知道于笙去见了谁,说了什么。 “又是他!”柳苏木睁开眼,鼻间溢出声极轻的笑,眼尾却凝着冰,笑意像滲满雪水的薄纱。 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柳苏木将眼底的情绪隐去,面带笑意的迎过去,像是在宣誓主权般的开口:“办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同于笙一起出来的男子看了看于笙略微迟疑,接着半带轻笑道:“笙笙,这位是……?” “他?”于笙走到柳苏木身边介绍道:“他就是刚刚和你说在来的路上就了我的人,柳苏木。”说完又指向站在台阶上的男子对柳苏木说:“他是我同学蹇祈年。” 蹇祈年听完于笙的介绍,走下台阶,礼节性地朝柳苏木点头,“你好,谢谢你刚刚救了笙笙,我是笙笙的未婚夫蹇祈年,你可以和笙笙一样叫我祈年。” 笙笙? 未婚夫? 柳苏木听道到“未婚夫”这三个字后,脑袋如同被棉花包裹的鼓槌,在鼓上轻轻敲打,模糊而厚重。 自己这次又来晚了吗? 又要失去她了吗? 他没有理会蹇祈年,转头询问于笙,“他是你未婚夫?” 思考了会,于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算是吧,两家在我们小时候就定下的。” 柳苏木:“你想嫁给他吗?” 还不等于笙回答,蹇祈年先一步开口:“她怎么想和你没有关系。”语气中充满火药味。 “只要,是你想要的选择我都会答应你。”柳苏木没有理会蹇祈年,眼神直直的看这于笙,等她的回答。 于笙本想直接回答,是,但是又不太想承认这指腹为婚的糟粕传统。 “这和柳先生没关系吧,我们赶紧回去吧,马上要天亮了。” ………… 夜色如墨色般悄然退去,天边泛起鱼肚白的微光,似有若无地晕染开来。 三人漫步在回家的街道上,夏至刚过,晨间的风不似正午炎热。 一路上,于笙和蹇祈年一直商量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柳苏木跟在于笙身后两步的位置,他眉头微皱,嘴角微微扭曲,强烈的嫉妒情绪在他心中翻涌,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入心脏。 “一路上都没和我说话。”手指上的兰花印记一直在微微震动,柳苏木将手往后藏了藏,不想让于笙发现。 等看着于笙安全走进于府大门,柳苏木和蹇祈年非常默契白眼了对方一眼,没有打招呼然后转身走向不同方向。 于府阁楼里,于笙轻声走进房间里正准备脱衣躺下,房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小姐,您起来吗?夫人说您今天不用去学校,现在请您过去给老爷请安。” “嗯。” 听到于笙应声的声音,丫鬟们才端着洗漱用品,轻推房门走进去,将物品一一摆放好。 于笙只能打起精神,去洗漱 等其她丫鬟收拾完走出房间,雨眠才一边给于笙编头发一边说:“小姐,既然不想去,何必要听姜姨娘的话去请安。 于笙看向镜子里,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小小的嘴唇不妆而赤,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于笙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好看吗?” “当然,小姐很美。”雨眠点头肯定。 “我需要嫁人了,爹爹一直都想让我嫁进蹇家,如果不是姨娘在我爹身边为我说好话,我是不能去学校读书的,我长的很像我娘,姨娘她只是想让我去多孝敬爹爹,让爹爹心疼。 另一边兰府 院子里泽兰抱着书坐在秋千上,看到推门进来的柳苏木,泽兰从秋千上跳下来。 “你怎么才回来。我给你发的信号你没发现?” 柳苏木抬手,将闪烁的兰花印记给她看。“我要等她安全到家,才能回来。” 泽兰翻了个白眼,“那……现在见到面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柳苏木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她有未婚夫。” 泽兰满不在意的开口:“有未婚夫也没关系啊,又还没成亲。再说了,你可以在她成亲前搞清楚她喜不喜欢那个什么未婚夫,如果不喜欢,你正好顺势让她再次爱上你。你这一世本来就是为她而来的。 泽兰拿出一箱钱。“培养感情的方法,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有的是手段,有的是钱。 第2章 第 2 章 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沿上。 于笙坐在后面几排,趴在桌子上望向雨滴砸在窗台上的样子,思绪却飘到今晨离家前于父说的话。 “蹇家那小子……你今天叫他来家里吃饭。” 于笙在心底叹息一声,“爹爹不会是又想让我嫁人了吧。” 可是……我只当祈年是朋友。 要不嫁过去继续当朋友,总比嫁给其他人好,毕竟他知根知底……啊!不行不行。 万一他有喜欢的人呢? 正想的入神,身边突然响起掌声。 于笙被吓得抬头,正好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站在讲台旁直直的看着自己。 这人谁呀?看我干嘛? “你介绍一下自己吧。”柳苏木在于先生的提醒下才收回目光。 “同学们好,我叫柳苏木。” 大家一片沉默。 于先生接过话。“你选一个空位置坐下来吧。” 柳苏木目光在于笙旁边有人坐着的那个位置上扫过,伸手一指。“我只认识于笙同学,我可以坐在她旁边吗?”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同学们起哄的声音。“哇喔~~” “于先生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这你得问于笙和她旁边的同学” 最终柳苏木还是坐到了于笙身边。 刚一坐下柳苏木就一脸期待的开口:“我可以叫你笙笙吗?” “柳同学,你还是叫我于笙比较好。”她一脸嫌弃的回答,说完还把椅子默默挪了挪想离柳苏木远一点。 柳苏木想起泽兰说的对她要脸皮厚一些。于是往于笙那边凑了凑继续开口:“没关系,你可以叫我苏木,或者我的表字向恒也可以。” “…………” 最后一节下课铃敲响后,于笙站起来收拾东西,刚刚已经和蹇祈年约好了,一起去家里吃饭。 旁边的柳苏木自从刚才他说完于笙没有理他还在两人桌子中间画了一条线,警告柳苏木不要在和自己说话也不要再靠近自己了,否则……揍你。 柳苏木不敢再开口,只能在一旁委屈巴巴的看这她將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放进袋子里。 刚刚下课于笙约蹇祈年去她家里吃饭的事情,他都听到了。 他也想去,可是没有理由。 ………… 校门口,雨眠上前接过于笙的书袋,“小姐今天的书袋怎么变的这么重。”雨眠没有多关注这事,转身打开车门,请于笙和蹇祈年上车,关好车门。抱着书袋到副驾驶坐好。 到了于府,饭菜已经准备好,洗过手就可以吃饭。 雨眠將书袋放到于笙房间的书桌上,然后到餐厅站到于笙身后开始餔菜。 房间里,一只兔子从书袋里钻出来,跳到地面环顾着这间房间,青色的床纱,粉色的窗纱,翠緑的桌布,不时便笑出了声,“还是那样喜欢用各种颜色装饰房间。” 推开门,柳苏木出去顺着柱子跳到屋顶上,小心翼翼的往餐厅走去。 餐厅里,于父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蹇世侄……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不知家里可有何打算?” 蹇祈年站起来拱手道:“回于伯父,家父家母的意思是小时候的婚约依旧不改,如果笙笙和于伯父都没意见的话,家里就开始着手准备提亲事宜。” “好好好,蹇世侄快坐,没意见没意见,这门亲事是笙儿母亲定下的,哎,我还以为……不变就好不变就好,这样百年之后我见到笙儿母亲,与她说后,好令她安心。” 又来了。于笙和姜姨娘对视一眼然后转开。 姜姨娘夹起一块鱼放到于父碗里,“老爷这是又喝醉了?赶紧吃点菜解解酒。祈年你也吃。” 于父不承认自己醉了但还是默默把碗里的鱼吃了,喝了口酒又继续道:“蹇世侄,要不咱明天就把婚事定下来办了。” “咳咳咳。”蹇祈年不敢回答。 房顶上的柳苏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点机会都不给留啊! 哎,这种场面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每次喝点酒就要把她快速的嫁出去,于笙抬脚在桌底踢向蹇祈年,让他拒绝。 没想到于笙踢了好几脚,对面的蹇祈年都没反应。 在蹇祈年旁边的于十安实在是受不了,“姐,你别踢我了,再踢我腿都要废了。” 臭小子把腿伸那么长干什么,难怪蹇祈年没反应。 那只能我来表演啦,反正也吃饱了。 于笙筷子一丢,站起来大喊:“爹爹!每次都是这样!天天就想着把我嫁出去!!” 喊完,捂住脸跑开。 蹇祈年:“这……” 一边的于十安撞了他一下,“没事,习惯就好。” 姜姨娘咳嗽了声,也招呼他,“没事没事,祈年你继续吃。”说完又招呼身后的丫鬟去看看。 房顶上的柳苏木见于笙跑开,赶紧也跟过去。 于笙跑到房间里,才把捂住脸的手放下来,趴在桌上,看着外面的风吹动粉色的窗纱发呆。 跟着跑过来的雨眠在外面敲门,“小姐,你还好吗?” “没事,你去让厨房给我做两碗緑豆清心丸过来。 “是。” 等雨眠走远了,兔子形态的柳苏木才慢慢推门进去。 四肢脚刚踏进房间,就被抱了起来。“呀!兔子,居然会推门进来,门不重吗?” “你是从哪里来的呀?”于笙把兔子放到书桌上,点了点兔子的鼻子,“你的毛为什么是黑的呀?你是兔子吗?兔子不都是白色的毛吗?不过也挺好看的。” 柳苏木低头看了看,自己也不知道,从喝下那杯酒不知过了几天自己就变成了一只通体黑色的兔子。 “要不……我帮你洗洗澡,看看会不会变回白色。” “小姐,你在和谁说话呢?”雨眠提着食盒进来。 “兔子。” 雨眠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小姐,快出来吃,等下冰化了。” 于笙抱着兔子从里间走出来,把兔子放在桌上,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尝了口,“嗯,还不错,你也吃吧。” 雨眠端起碗,“谢谢小姐。” 吃到一半,于笙玩心大起。“等下吃完把这只兔子送到……厨房吧。” “小姐……”雨眠想劝的话刚开始,本来安静趴在桌上的兔子焦急的跳下桌子,快速地跳出门外。 于笙站起来,“哎!我开玩笑的,这兔子成精了吧,居然可以听懂我说话。” 柳苏木跑回兰府,冲进房间。 在院子里看书的泽兰只听到一句极度落寞的话。“她真的不是她了。”语气中夹杂着无声的呜咽。 从那天柳苏木跑回自己房间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泽兰敲门问过几次,都只得到一句。“她从前最喜欢的就是兔子。”好笑又可悲。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泽兰帮柳苏木向学校告假几天,让他在房间里想清楚。但是每天她都会去敲门问一句“还好吗?”再将饭菜放门口,然后继续去院子里的秋千上看书。 一个多月后。 等柳苏木调整好情绪去到学校,却看到那个靠窗的位置是空的。而且蹇祈年也没有来。 忍到下课他去问了于先生,才知道于家出事了。 于家最近几年刚涉足的航运,半个月前一艘运满茶叶和丝绸的船刚一靠岸,一帮警察就冲上船,说这艘船上运了违禁物。堵在码头不让工人去卸货。 每次船出海和船靠岸于家都会出钱去打点,不知道这次这么就是不行,于老爷已经去警察局跑了几趟了,也塞了不少的钱,可是他们就是不让卸货一口咬定船上有违禁物,船上的茶叶和丝绸都是怕潮的,最近又快到白露时节,晨起露重又在海上,再放下去这批货就不能要了。 自从这事发生后,于老爷就不许于笙和于十安出门了,怕她们在外面出什么意外,连于笙想玩以前那套,等大家都睡了再悄悄出门,都能一一被于老爷捉住,关进房间。 ………… 晨曦微露,曙光初现。 于府大门被敲响。 小厮揉揉眼,心里嘀咕着,“谁这么早敲门。” 敲门声不断,仔细听像是有两个人同时敲门,比谁敲的更响一般,一声比一声大。 小厮大喊:“来了。” 门刚一开,蹇祈年先一步跨进于府大门,“去通报一声。” “好,蹇少爷。”小斯往蹇祈年身后看了一眼,才回答。 柳苏木等小斯跑开,才走进府里。 会客厅里,蹇祈年和柳苏木分别坐在下方,于老爷放下茶杯,“蹇世侄的意思是,这批货老夫是拿不到了?” “伯父…………” 柳苏木打断蹇祈年的话,站起来拱手道:“据我所知,这次是政府与青帮因分钱不平,所以闹出来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青帮里打探了,说是码头运输一直是两方势利共同管理的,最近得知个个商户向政府送的钱比青帮分到的钱多出不少,正好于伯父的船靠岸,所以正好拿于伯父的船闹事。 于老爷听完柳苏木的话,向蹇祈年那边看了眼。 “不知,这位是?” “小生柳苏木,是蹇祈年和于笙小姐的同学,听说于伯父的事所以特来帮忙。” 于老爷眼眸一闪,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你喜欢笙儿。” “是。” ……………………………… 码头上,于笙将手里没有泛潮的物品交给工人。 “把这些都搬下去吧。” 于笙下船走到柳苏木身边。“发什么呆呢?柳同学。” “没什么。”柳苏木回过神,“于老爷没对你说什么吗?” “我爹?”于笙仔细想了想,“就说让我来协助工人卸货,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 “笙笙,我来了。”远处蹇祈年边喊边往于笙这边走来。 柳苏木只能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回去。 ………… 深夜的兰府里,传出咳嗽声,“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将睡梦中的泽兰吵醒。 推开门,柳苏木趴在床边手里紧握着帕子脸色泛白,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吐血了。”泽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柳苏木伸手接过,“多谢。” 见喝了水的柳苏木脸色好了很多,泽兰将一株幻梦草放到柳苏木面前。“给你的期限就要到了,你会死。” 柳苏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幻梦草发呆。 过了许久泽兰才听到回答,淡淡地一声“嗯。” 于府 阁楼里,柳苏木挥袖让于笙陷入沉睡后,退到一旁。 泽兰从怀里拿出幻梦草,放在于笙床头柜上,双手结印,“幻影无形,凋零无声,时空逆流,岁月倒转,忆。随着泽兰打出的法印,睡梦中的于笙像是有所感知,眉头紧锁,似有些难受,突然于笙的眉间浮现一道红光,又快速消失。 柳苏木轻柔的抚上于笙的脸,“睡吧,睡醒了就能看到我。”说完倒下去同样陷入梦里。 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三百多名学生开始示威游行,人人高呼“外争主权,内除国贼。取消二十一条,还我青岛。”等口号。 终于,终于可以开始回忆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大盛六年,立春刚过,冬日的寒气还没完全褪去,柳府前院宴客堂里还摆着火盆,姜将军和柳将军两人抱着自家的孩子,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突然柳将军怀里正睡着的小男孩突然大哭起来。 快两岁的姜辞忧一直乖乖坐在姜将军怀里听到哭声有些烦躁。 本来离府前姜夫人指着她的鼻子交代过,“去到柳府上不许调皮,要乖乖待在你父亲身边。”可是现在全全抛到脑后了扭动着想要从姜父的怀里挣脱出去。 她还没见过比自己小的弟弟呢?家里只有两个哥哥都很疼爱她。 姜将军怕弄疼她,只能将她放到地上。 刚放到地上的姜辞忧就颤颤巍巍地跑过去在柳将军身边垫脚去看小弟弟。只见柳将军怀里的小宝宝挥舞着手脚,扯着嗓子哭的满脸红彤彤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鼻涕眼泪抹的满脸都是。“弟弟是饿了吗?”说完她把手指伸过去,准备去戳一戳弟弟肉嘟嘟的脸。 小宝宝看到伸过来的手,一把握住就往嘴里送。 姜辞忧惊呆了,转头给对父说:“爹爹,弟弟真脏,让母亲打他屁股。” 这句话将两位父亲都逗笑了。 姜父失笑,蹲下来有些无奈的对她说:“弟弟还太小,不懂,以后娮娮,可以多教教弟弟。” 柳将军把孩子交给乳母,笑着对姜辞忧说:“以后就要多麻烦我们的小辞忧了。” ………… 大盛十七年,宫里送来一个精致的箱子到姜府上,如今一切战事都已平定下来,姜将军也不用再上战场,每日只需要在上完早朝后,再去统管的兵营里巡视一趟就好,不知这一次送来的是福是祸。 姜,柳两家以前和皇帝打江山的时候,在战场上是过命的兄弟,如今又因两家结亲,现在关系是越来越好,逢年过节两家都会走动。柳将军府和姜将军府就一条街的距离。 夏日的午后,蝉鸣声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姜府笼罩在一片慵懒的热气里,姜辞忧生气的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小姐,您都瞅着窗棂半个时辰了,莫不是又想往外跑?”贴身丫鬟惜月端着冰镇的酸梅汤进来,见她这副模样,便猜透了七八分。 “凭什么父亲和哥哥们都能出门,我就不行!哼!母亲偏心。”姜辞忧愤愤道。 身后正往桌上放东西的惜月忍不住开口:“那是因为今日两位少爷要和老爷去宫里和皇子们一同讲学,不是出府玩。”说完转身,只见她的小姐将自己小匣子的钱全倒出来,眼神灵动地转了转。然后将银子悄悄拢在手心,用帕子包好,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利落地塞进了宽大的袖子里,那c处缝了个小小的暗袋,藏些零碎物什么再合适不过。 “流华。”她转头对门口候着的丫鬟道:“你去跟母亲说一声,我去柳府找苏木弟弟玩了,晚饭前回来。” 流华应了声“是。”转身往主母院子去。 惜月见自家小姐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团扇,脚步轻快的往外走,便笑着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转身跟在她身后。 姜辞忧出了姜府,提着裙摆快步穿过街巷,远远就看见了柳府那熟悉的朱漆大门。 门口的小厮见是她,脸上连多余的询问都没有,只恭敬地行了个礼,“姜小姐里面请,少爷正在后花园歇着呢。” 这些年她来的勤,府里上上下下早就熟了。穿游廊,远远就看见后花园的葡萄架下,柳苏木正躺在一张竹编躺椅上,睡的安稳。 他侧躺着,半边脸埋进软枕里,露出肉嘟嘟的下颌,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鼻梁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倒比平日里那副跳脱模样添了几分温顺。 旁边围坐着三个丫鬟,一个轻轻摇着躺椅,一个举着团扇,对着面前的冰块,扇出带有消暑的凉风,还有一个撑着柄油纸伞,刚好遮住落在他脸上的强光,三人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他的好梦。 一同坐在的还有他的小厮,书粦,诗粦,两人在石桌上撑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 姜辞忧放轻脚步走过去,冲丫鬟小厮们摆了摆手。丫鬟小厮们认得她,也知道这两位少爷小姐素来亲近,便悄无声息行了礼后便退到了不远处的花架下候着。 躺椅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却没醒。 姜辞忧的目光落在傍边的小桌上,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正盛在白色瓷盘里,水珠还挂在果皮上,应该是刚拿井水浸过,看着就清甜。她拿起一颗,指尖捏着蒂,对着阳光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弯起嘴角,有了个主意。 她俯下身,将冰凉的葡萄轻轻贴上柳苏木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刚一碰到他,柳苏木的睫毛便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姜辞忧心里一跳,却没有停手,反而觉得很有趣,拿着葡萄在他脸颊上来回轻轻滑动,像在逗弄一只贪睡的猫儿。 阳光透过缝隙落在他的脸上,光影斑驳,配上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姜辞忧手里那颗泛光的葡萄,倒是形成了一副格外生动的画面。 姜辞忧耳边突然响起母亲的话,——“娮娮以后会和你的小木头携手到白头。” 她突然很想看到两人一起头发变花白的样子。想到这姜辞忧心头猛地一跳,连指尖的葡萄就要滚落了她也浑然不觉,目光紧紧地盯着柳苏木。 “噗呲—” 身后突然传来丫鬟低低的笑声,姜辞忧像是被烫到般猛地回神,脸颊“腾”地红了,指尖的葡萄还在,丢了显得刻意,拿着又觉得手心发烫,她慌乱地捏紧葡萄,转头瞪了丫鬟一眼,却发现对方早已低下头。 一股莫名的羞恼涌上来,姜辞忧深吸一口气,看着柳苏木依旧安稳的睡颜,她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声音中带着一些恼意:“起床了,小木头。” 听到声音,柳苏木缓缓睁开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姜辞忧时,还带着几分茫然,直到看清她手里的葡萄,以及她眼底的那抹促狭的笑,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出醒的沙哑:“姜辞忧,你又来扰我清梦。” 姜辞忧抬手给柳苏木额头一个爆栗,:你都不叫我姐姐,我要告诉柳叔叔和林婶婶,让他们打你屁股。” 柳苏木捂着额头,拉过笑眯眯的说:“你才不会呢,你袖口里藏了什么东西,我看看。” “嘘!”姜辞忧将他拉的近些,小声的开口:“我带了钱,你想出府玩吗?” “想!” “小点声。” “可是。”柳苏木指了指声后的丫鬟小厮小声问:“可是,他们不会让我们出府的。” 姜辞忧轻声说了两个字:“后院。” “养狗院的小洞。”柳苏木接过话。 ……………… 姜辞忧随意找了个理由大发了这群小厮和丫鬟,大家也已经习惯,每次姜小姐来府里,两人身边都不需要伺候。 俩人悄悄钻进西跨院那处只有他俩知道的狗洞旁,姜辞忧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拂过边缘的青苔。柳苏木在一旁感叹道:“最近这雨水也太多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姜辞忧起身转头冲身后的柳苏木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眼底像落了满星子。“快些,在耽搁就出不去了。”她声音压得极低,裙摆却因激动轻轻晃着,露出秀着莲花的鞋尖,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柳苏木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先弯腰仔细拂去洞口的杂草,才回头稳稳护住姜辞忧的两侧不让她衣服沾染上洞口的青苔,将她轻轻送了出去。 “当心些,地上石子多。”柳苏木的声音隔着洞口传来,带着惯有的稳妥。姜辞忧爬出洞口时踉跄了一下,却立刻扶住墙站直,转头冲洞口里的人挥手:“我没事!你快些来!” 等柳苏木也钻出来,两人先是默契地蹲在墙角,从洞口探头探脑往府里望了望——抄手游廊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吹动廊下挂着的鸟笼,传来几声慵懒的鸟鸣。姜辞忧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直起身,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包着银子的帕子,在柳苏木眼前晃了晃,然后跑开一段路,只听银铃般的笑声混着风飘开:“姐姐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带你把集市上好吃的好玩的都买下来。 柳苏木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雀跃,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追上去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慢点跑,别摔着。”姜辞忧紧盯着柳苏木眼底的自己,温柔的险些溺进去,脸红的转过头,平复了些心底的悸动,才敢回头眼前的小孩明明比自己小一岁多,怎么还比自己高一个头,越想越生气,姜辞忧垫脚伸手敲了下柳苏木的额头说:“小小年纪,不许学话本子那一套!迷惑本小姐!我……我比你大,该我迷惑你。” 柳苏木捂着额头有些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小屁孩。” 第4章 第 4 章 两人沿着小巷往集市的方向走,刚拐过街角,喧闹的人声便如潮水般涌来,青石板路两旁摆满了摊子,卖花的阿婆竹篮里插着,粉的,黄的,红的……各色绢花。糖画师傅手里的铜勺板子上流转,转眼间便画出一只小动物,引得围在旁边的孩童们惊呼连连,还有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草靶子,红的透亮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霜,在太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姜辞忧看的眼睛都直了,拉着柳苏木的手就往卖花摊子跑。“小木头你看这个!”她拿起一支粉白的海棠绢花,在柳苏木耳边比了比,“哈哈哈,衬得你皮肤更好白,”柳苏木笑着接过,又替姜辞忧选了支鹅黄色的迎春,别在她发间:“我们辞忧戴这个才好看,明媚。” “小公子真有眼光呀,这支簪子确实很您的娘子。”卖花阿婆称赞道。 柳苏木从姜辞忧手帕里拿出碎银子递给阿婆:“谢谢阿婆。”等走远了,姜辞忧摸了摸发间的绢花开口:“你拿我的银子给我买东西,哼!还有我不是你的娘子。”说完跑开。 “迟早都是。”柳苏木将海棠花放进袖口里,快步追上姜辞忧。 俩人又去买了面具,姜辞忧挑了个绘着狐狸纹样的,柳苏木则选了个素净的云纹款,刚把面具揣进怀里,姜辞忧就被糖葫芦的香气勾住了脚步,拉着柳苏木跑到摊子前,喊道:“老板,要两串糖葫芦!” 老板笑着递过两串糖葫芦,姜辞忧咬下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嘴中散开,她眯起眼睛,满足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外面的糖葫芦好吃,比往常你和哥哥带给我的都要好吃。”柳苏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自己也咬了一颗,慢慢嚼着。 两人正边走边吃,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围了不少人。“去看看!”姜辞忧眼睛一亮拉着柳苏木就往人群里挤,柳苏木怕她被挤到,下意识张开双臂,把她护在怀里,像是护着珍宝似的,尽量替她挡开周围的人,慢慢往里挪。 挤到前面,两人才看清,人群中间站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男子,那长衫料子看着就极好,袖口边缘秀着细密的金线花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小公子生得面如冠玉,眉是弯弯的柳眉,眼是澄澈的杏眼,好看的不像男子到像是位小娘子。只是此刻白皙的脸颊涨的通红,那双明净的眼睛里满是焦急。 “看这模样,不像是会缺钱的人啊,怎么会吃了东西付不起钱?” “听说是外地来的,可能没带够碎银子?” “那也不能吃霸王餐啊,老板也不容易。” “……” 周围的议论声断断续续传到姜辞忧耳朵里,她大概明白了情况。 —这小公子吃了旁边馄炖摊的馄炖,付钱时却发现没带够银子,被老板拦着不让走,周围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姜辞忧看着小公子窘迫的模样,又瞧着他生的好看,心里的同情心顿时涌来上来。她拉了拉柳苏木的衣袖,示意他稍等,自己则从袖口里掏出那个包着银子的手帕,从中取了足够的碎银子,快步走到馄炖摊老板前,笑着说:“老板,这位公子的钱,我替他付了。” 老板愣了一下,看了看姜辞忧,又看了看旁边的小公子,随即笑着点头:“好勒!姑娘真是好心人!“ 没有热闹可看大家也就慢慢散去。柳苏木蹙着眉头站到姜辞忧旁边紧盯着发呆的男子。 姜辞忧将银子递给老板后,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小公子,“你没事吧?” 小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走上前,对着姜辞忧拱手,声音带着一丝感激,还有些没褪去的窘迫:“刚才多想姑娘解围,在下承允,敢问姑娘芳名?来日也好报答姑娘今日之善举。” 姜辞忧笑着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我叫姜辞忧,这是我弟弟柳苏木。” 柳苏木也上前,对着承允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承允听到“姜辞忧”三个字,眼睛猛的亮起来,脸上的窘迫瞬间被惊喜取代,他往前凑了半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你就是姜辞忧!?” 柳苏木向皱着眉头向前一步挡在姜辞忧身前。 姜辞忧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疑惑的从柳苏木身后探出头:“是啊,怎么了?” 承允刚想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他的两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那两个小厮穿着青色的短打,跑的满头大汗,跑到承允身边,也顾不上喘气,连忙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承允的表情随着小厮的话慢慢变了,从之前的惊喜变成了几分凝重,他皱了皱眉,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头看向姜辞忧,脸上重新露出歉意的笑容:“姜姑娘,柳公子,实在抱歉,家中出了点急事,在下得先离开了,今日多谢姜姑娘解围,这份恩情,承允记下了,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姜辞忧看着他焦急的模样,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赶紧去忙吧,别耽误了事情。” 承允又对着两人拱了拱手,才跟着两个小厮匆匆离开,蓝色的长衫很快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姜辞忧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疑惑地挠挠头:“他怎么一听到我名字怎么惊讶啊?” 柳苏木也有些不解,心中想着等回府了,排人去查探一番。但还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也许是听过你的名字吧,别想了,我们不是还要去买糖面人吗?” 姜辞忧一听“糖面人”,立刻把刚才的疑惑抛到脑后,拉着柳苏木的手就往巷子里的糖人摊去,“老板,要一个小猪糖画。” “再要一个凤凰。”柳苏木刚话落,这时声后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小姐!可算找到你们了!”书粼扶着墙喘气,诗锦则跑得发髻都有些松了,两人皆是一脸惶恐,“老爷让你们即刻回府。” 姜辞忧的手顿在半空,糖丝凝结的凤凰还没成形。她侧过头看柳苏木,眼尾弯了弯,带着点狡黠:“我就不去了,你快回去吧,免得柳伯父又罚你抄书。” 柳苏木到是不怕,自己经常出府,只是这次没有带上护卫还偷偷将姜辞忧带出府了,回府后应该不止抄书父亲还会罚自己去跪祠堂,毕竟父亲很疼小辞忧。 本来柳苏木想逗一逗姜辞忧,让她和自己一起回府,还未开口,就见诗锦往前迈了半步,拦在她身前,声音却低了几分:“姜小姐,您也得去—姜将军,也在柳府。 “姜将军”三个字像块冰,“咚”地砸在两人的心头,方才还带着笑意的两张脸瞬间僵住,姜辞忧攥着柳苏木衣袖的手猛的收紧,两人脑子里只剩下同一个念头:完蛋,姜伯父/爹爹怎么来了。 她们哪会知道,姜将军今日递了拜帖,本来是带着宫里送来的那盒嵌宝金钗,来和柳将军商量主意的,宫里这只金钗是皇帝有意暗示姜将军,想让姜小姐嫁入皇家。 本想商议让她们婚事提前,就当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毕竟他是武将,装傻很在行。 谁料她们两人竟然敢偷偷溜出府去。 回道柳府时,柳苏木休憩的水轩居外跪了一片人,丫鬟小厮们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姜辞忧跟着柳苏木往里走,绣鞋踩在青石板上,没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能感觉到厅内传来的气压,两人索性都垂着头,垮着肩往里挪,连抬头看一眼正厅方向的勇气都没有。 “姜辞忧!” 姜将军的声音冷的像淬了冰,起身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人。 姜辞忧听到父亲的声音,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道:“爹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偷偷出府,从明日开始我就乖乖在闺阁里绣花,弹琴,练字,我会乖的,爹爹。” 跪在一边的柳苏木正准备开口帮她求情,就见柳将军放下茶杯站起来拉住姜将军坐下,“大哥,何必如此动气,小姑娘贪玩是很正常的事,这事肯定是我家小子串掇的,快坐下消消气。” 然后挥手让外面跪着的丫鬟小厮都下去。 “贤弟!这次肯定是娮娮的主意,如今都敢如此大胆了,现在不好好管教日后可不得翻天!” “孩子还小,要慢慢教,大哥莫急,我来问问小辞忧。” 柳将军将姜辞忧和柳苏木从地上拉起来,问:“出府好玩吗?日后可不能这样了。” 两人抬头瞧了一眼姜将军的脸色,见脸上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两人心里都悄悄松了口气,赶紧低头小声回话:“知道了,父亲/柳伯父。” “出去没遇见什么人吧?小辞忧是我定好了的儿媳妇,可不能被别人拐走了。” 姜辞忧见自己不用被罚了,心情好了不少,笑眯眯地回答:“柳伯父放心,没有的,我一直都和柳弟弟在一起,不过。”姜辞忧想到刚刚遇见的那位好看的男子。接着说:“回府前,遇见了一位自称承允的男子听到我的名字,他的反应好像认识我,可是我好像不认识他,爹爹和柳伯父认识吗?” 高位上的两位父亲对视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