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瑟琳娜死在了秋天》 第1章 乔治的酒馆 “西比尔先生！”瑟琳娜刚一走进酒馆，就听到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喊道，“西比尔先生！来这儿坐！您可是好久没来啦！” 瑟琳娜冲着大胡子笑了笑，走向了大胡子所在的位置。 来酒馆之前，瑟琳娜特意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将自己扮做了一个男人——事实上，她常常以这个男人的身份出入这间酒馆。 小酒馆里的空气并不怎么好闻，酒香、汗味还有各种食物的香味混在一起，用酒馆客人的话形容，就是“这味儿可有够冲的”。地面也是黏糊糊的，踩上去都好像踩在了一团烂泥上。不过瑟琳娜并不在意，这是她最喜欢的消遣的地方。 她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笑嘻嘻地对着大胡子说： “老样子，乔治，”瑟琳娜换上一副粗声粗气的嗓音，“苹果酒和一份烟熏火腿。” “苹果酒和烟熏火腿——”被称为乔治的大胡子立刻高声向着后面的人喊道。 “嗨！西比尔先生，”一个瘦瘦高高的酒保端着酒走到了瑟琳娜面前，“最近又去哪里倒腾东西啦？” 酒馆里的酒保个个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高手，自然知道瑟琳娜的假身份——她对外称自己为西比尔先生，是附近城镇上的一个商人。 “我最近乘船南下，捯饬了不少香料回来呢。”瑟琳娜假意笑笑，随口胡编了个回答，希望瘦高个能赶快结束他的问话。 酒馆一边熟练地倒酒，一边回应着瑟琳娜的话：“这些稀奇玩意儿，什么时候西比尔先生也给咱们这些人看看才是。” 瑟琳娜没有回答，冲着瘦高个点头微笑了一下，就开始低头喝起了手中的苹果酒。 “西比尔先生，”小女孩端着餐食放在了瑟琳娜面前，是乔治的女儿艾莎，“您的烟熏火腿和烤苹果。” “我没有要烤苹果啊？”瑟琳娜有点惊讶，一抬头就看到了乔治在旁边挤眉弄眼，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替我谢谢你的父亲。”瑟琳娜故意用乔治能听到的声音大声说，然后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 “希望您有个好胃口。”艾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瑟琳娜今天来得早，天色还十分亮堂，酒馆里并没有什么其他客人，她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边喝着苹果酒边开始放空思绪。 她的身体似乎产生了一种异变——她不会自然衰老、也不会死亡。 因为活得太久，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初的名字，只记得当时，人们似乎称她为“西比尔”。 因为活得太久，她已经经历过了世世代代的变迁，于是她每过一段时间便需要给自己捏造一场“死亡”，然后悄悄地换个身份、换个地方生活，已如此过了记不清多少个四季轮回。 而她这一次给自己编造的身份，就是商人西比尔先生的太太——瑟琳娜·西比尔。 而她真正的身份，则是位女巫，或者说巫医，利用植物、草药、花卉等天然药材，制作成药汤和药膏，帮助周围村子里的村民祛病养生。 她总是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草药的配方，其余的时间，她则是酷爱泡在小酒馆里参与各种社交活动，来打发一年又一年的无聊时光。 她喜欢酒馆中看到的那些人生百态—— “西比尔先生。”正想的出神，一位妇女出现在了面前，她是乔治的太太贝丝，也是这家酒馆的女主人。 “西比尔先生，”贝丝有些怯生生地开口，“三天之后，我会邀请周围的几位太太来家里做客。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否邀请西比尔太太也一同前来？——尽管我并没有与她见过面……” 贝丝的手指紧紧握着衣角，不自觉地揉搓着，脸颊微微泛红，露出局促不安的神色。 瑟琳娜也有些惊讶，毕竟作为西比尔太太的身份的她，从未在乔治的酒馆出现过，更没有与贝丝有过任何的交集。 “当然可以，”瑟琳娜向贝丝晃了晃酒杯，“我会告诉瑟琳娜的。” “真的吗？！”贝丝开心得简直要蹦了起来，“太好了，请西比尔太太一定要准时到场，我会酿最好的葡萄酒给她！”说完贝丝就开开心心离开了，继续去烤炉烤给晚上来的客人准备的黑麦面包。 瑟琳娜看着贝丝欢喜的样子，心里也感到十分痛快。 她很喜欢这一家人。乔治满脸油滑，身上也散发着浓厚的市侩气息。瑟琳娜甚至曾经无意中听到他对伙计说：“这段时间啤酒进价上涨了一些，明天要适当多掺些水才行。”这样的话。但他又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会记得每个客人的口味，时常也会表现出大方的一面，时常给他们送一些小菜。 贝丝是个看起来有些粗鄙的妇人，行为举止有些粗鲁，说话粗声大气，但瑟琳娜总是能透过这些表象看到更深处的东西——贝丝十分勤劳能干，她能酿出周围最美味的果酒，她的果酒总能赢得最好的口碑。除此之外，她还把酒馆里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她实在是在社交方面有所欠缺，因此在酒馆里，总是乔治在与各种客人周旋。 而他们的女儿艾莎——瑟琳娜更是喜欢这个小丫头。她的长相十分可爱——皮肤白皙，脸蛋两侧略有几颗雀斑，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如同清澈的蓝宝石，一头金色的卷发松松散散地扎成辫子，头发上时常会戴着一两朵贝丝为她簪上的小野花。她总是在酒馆里进进出出，帮着送菜和招呼客人，惹得来这里的每个客人都十分疼爱她。 看着这一家人在一起欢笑的时候，瑟琳娜有时也忍不住会想起自己度过的那些漫长时光。 她记得自己似乎出生在秋天。在她的记忆中，她总是会在能看到金色山丘与橄榄林的时候去献祭神祇，并戴上野花编织的花环。又在一次次的祭祀、祈祷和献祭中与神祇建立了联系，得到了神祇的庇佑，被选中成为了女祭司。只是她服务于一个较小的神庙，没过几年，就结束了她在神庙中的任职。 结束在神庙中的任职后，她也曾在周围地区建立过自己的神谕场所，继续传递着神谕。也在其他的神庙和祭祀场所继续担任过祭司，主持祭祀、解读神谕，为庆典或重要决策提供预言和指导。 然而有一天，所有人都在高喊，“伟大的潘神死了”。 自然力量逐渐崩塌，西比尔们从此失去了源头。她们逐渐衰落，有的成为了普通的祭司，也有的去做了巫师。 而瑟琳娜则离开了神庙，返回普通民间，成为了一名巫医。 她喜爱乡村和城镇的一切形形色色的人，她用自己的药草知识制作药剂，治疗他们的疾病；用自己的天赋为他们解梦、占卜，想要尽一切可能帮助他们脱离困境——尽管她作为女巫的身份并不总是能得到认可，有时她会被视为拥有神秘力量的智者，也有时她会被教会视作邪恶的巫婆，试图对她加以迫害。然而幸运的是，瑟琳娜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避开教会的迫害，然后换个身份到其他的地区生活。 突然间，一阵喧嚣声打断了瑟琳娜的回想。 游吟诗人带着他的鲁特琴走进了乔治的酒馆，坐在了酒馆角落的桌子旁。乔治见状，立刻叫瘦高个给他送上了啤酒、黑麦面包和一碟腌菜。乔治总是乐意向游吟诗人提供免费的食物——尽管这些食物根本不值几个便士，然而所有人都因此感到高兴，游吟诗人获得了免费的食物，酒馆也往往会因为游吟诗人的歌唱更加热闹。而乔治高兴的时候，也时常会为客人提供更多一些的免费啤酒，尽管那可能是叫伙计掺过水的。 周围的村民纷纷来到了酒馆，等待着游吟诗人的演唱。坐在角落里的游吟诗人吃饱喝足，仔细地将弦调准后，开始用低沉的声音吟唱。 “听哪，谁不知丹麦王公当年的荣耀/首领们如何各逞英豪！/多少次，向敌军丛中/“麦束之子”希尔德夺来酒宴的宝座……” 今天的游吟诗人唱的是贝奥武夫的故事，瑟琳娜往嘴里塞了一口烤苹果，边吃边听着吟唱。 故事逐渐展开，讲述着英雄的壮丽冒险。唱到贝奥武夫战胜怪物格兰多尔和他的母亲时，客人们总是拿起杯中的酒，兴奋地高声欢呼，没有酒来蹭故事听的村民，则总是十分配合气氛地拍手叫好。 然而故事却以英雄的牺牲结束了。 唱到贝奥武夫在与巨龙的战斗中死去时，瑟琳娜刚好吃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烤苹果。 歌曲唱罢，有些人感觉有些意犹未尽，还想要撺掇游吟诗人再多唱几句，然而乔治和他的太太贝丝却开始催促客人离开酒馆。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宵禁钟即将要敲响。 瑟琳娜也准备离开。 “我会叫瑟琳娜参加聚会的，”瑟琳娜向贝丝招了招手，然后又转头向着“乔治说道，“多谢款待，今夜的酒真不错。” 乔治十分开心：“祝你晚安，西比尔先生，愿神与你同在。” 瑟琳娜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酒馆。 此时的瑟琳娜不会想到，这种轻快的日子，将会在不久之后化为泡影。 第2章 骑士雷蒙德 然而回到家之后，瑟琳娜却有些犯了难。 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去乔治家做客。毕竟商人西比尔先生的太太，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现过。 思考了许久，瑟琳娜也没有得出答案，不过好在还有三天的时间，她暂时不想再去理会此事，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明天是星期二，她要去采摘马鞭草，为铁匠可怜的儿子治疗刀伤。 那晚，有关马鞭草的故事入了瑟琳娜的梦。 古埃及的孕育女神伊西斯的丈夫奥里西斯，被自己的亲弟弟沙漠之神赛特设计杀害，并将他的尸身沉入了尼罗河。伊西斯得知丈夫的死讯后悲痛欲绝，她的泪水化作了世间千千万万的马鞭草，于是马鞭草有了一个动人的名字，“伊西斯之泪”。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瑟琳娜就起了床，她要在清晨的露水未干时将马鞭草采摘下来。 干脆弄些种子自己来种些马鞭草，瑟琳娜心里一边想着，手上一边收拾着粗布制成的药袋和割草用的镰刀。 马鞭草喜欢阳光充足的环境，瑟琳娜需要穿过密林去荒野寻找并采摘，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她也许能在前行的时候，在林中空地或者密林的边缘找到那么几颗——不过那概率并不高，瑟琳娜索性选择直接穿过密林，到荒野去寻找。 然而当她来到荒野时，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有些失望。这片荒地上平时都有密密麻麻的马鞭草，今天却只有零星几颗。瑟琳娜近日没有来过附近，猜想大约是被什么其他人采走了。她只好用刀割下了这零零星星的几颗，转身走回密林，去林中空地碰碰运气。 瑟琳娜以瑟琳娜·西比尔的身份已在附近居住了二十余年，因此十分熟悉密林中的情况。这片密林中有三片空地可以大面积接收到阳光，离荒地比较近的两片面积稍微小一些。瑟琳娜先后去了两片空地寻找，却都没见到大面积的马鞭草。 只能去那片偏远的空地看看了，瑟琳娜心想。 担心天气热起来之后叶片会干枯，瑟琳娜加快了脚步向着大片的空地前进。好在她总算在晨露还未干时已经抵达了空地。 瑟琳娜顾不上擦额头的汗水，四处张望着——很快，她在空地的一侧看到了一大片马鞭草。 瑟琳娜欣喜若狂，向着马鞭草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也顾不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跑到附近，她赶忙蹲了下来，解开绑在腰间的药袋，用镰刀小心翼翼地割下一株株马鞭草放入袋中。很快，药袋就被装的鼓鼓囊囊的。 这下子，下周二也不用来采摘了，瑟琳娜心想，并且还能留出一部分拨出种子来种植。 瑟琳娜一边盘算着要在哪里开辟出一片地来种植魔法药草，一边将药袋系在腰上，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走到刚刚过来的方向时，她险些又一次被绊倒，腰间的药袋还未完全系上，差点被甩飞出去，瑟琳娜眼疾手快抓住了它。 现在瑟琳娜有些恼火了。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连续绊了自己两次。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是什么可以用来炼药的东西，”瑟琳娜蹲下来，一边扒着四周的野草一边骂骂咧咧，“不然我一定会给你丢进坩埚，把你们统统熬成草药！” 然而，扒开周围的野草之后，瑟琳娜却傻眼了——那是一双穿着皮靴的腿。 瑟琳娜并不害怕尸体，从她作为神谕者西比尔时起，直到现在来做巫医，生死之类的场景，她早已见惯不怪，她只希望不要看到什么非常令人不适的东西，比如蛆虫什么的。 手忙脚乱地将附近的杂草全部扒开，瑟琳娜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是个身负重伤的男人。瑟琳娜伸手去探了探，还好，人还有气息，只是昏迷了过去。 男人的腹部有一片血迹。瑟琳娜仔细看了了看，衣服上有些血迹已经干涸，伤口处却还在往出渗着鲜血。瑟琳娜轻轻去揭开覆盖在伤口上的衣服布片，看了看伤口，伤口边缘整齐，似乎是剑伤或者刀伤。而在瑟琳娜从粘连的血肉上揭开布片时，男人似乎感受到了疼痛，发出了轻微的哼声。 瑟琳娜赶忙拿出了随身带的草药包，翻出装满葡萄酒的小瓶子，用葡萄酒清洗干净了伤口，又找出蜂蜜将伤口暂时封住。伤口都处理完之后，瑟琳娜用粗麻布暂时帮他包扎了住了伤口。 做完这一切的瑟琳娜感到有些头晕，打算先站起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而她刚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却感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瑟琳娜转头一看，受伤的男人醒了过来，正在看着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珠，很明显是刚刚瑟琳娜为他处理伤口时忍受了不少疼痛。 “谢……谢谢……你……”男人有些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没什么，”瑟琳娜稍微向着男人头部的方向移了移，“你感觉怎么样？还能够走动吗？” “有些困难。”男人用另一只手撑在地上，试图使力使自己坐起来，然而由于腹部受伤，他使不上力，还因为差点牵动了伤口，吃痛哼了一声。 “你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瑟琳娜伸手扶住了男人的肩膀，“来，我帮你先坐起来。” 瑟琳娜弯下腰，用自己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了对方的后背，用力一推，帮助男人坐了起来。那人的身子晃了晃，瑟琳娜稳住了对方的身躯，直到那人完全坐正，脸色渐趋平复。 缓了一会儿之后，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谢谢你，”男人的语气似乎比之前好了些，“我是雷蒙德，雷蒙德·里弗克罗斯。” “瑟琳娜·西比尔。” “你的伤口是什么造成的？”瑟琳娜一边收拾着手里的东西，一边问雷蒙德。 “是剑伤，”雷蒙德回答道，“趁我不注意，有人从背后刺了我一剑。” 雷蒙德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瑟琳娜打断了。 “刚好，我采到了用来治疗剑伤的马鞭草，”瑟琳娜收拾好了东西，走过来伸手要拉雷蒙德一把，“先跟我走，我可以帮你处理你的伤口。” 看着瑟琳娜伸出的手，雷蒙德有些发愣，但他还是伸出手握住了瑟琳娜的手。 他没有理由拒绝瑟琳娜，一方面因为她刚刚帮助他处理了伤口，另一方面，他也不能任由伤口溃烂，躺在这密林里自生自灭。 雷蒙德想要起身的时候，又是一阵撕扯到了伤口，发出了嘶的一声。瑟琳娜无可奈何，只能蹲下身来，将雷蒙德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肩上，让他的身体倚在自己身上，扶着雷蒙德站了起来。 “谢谢你。”雷蒙德充满感激地看着瑟琳娜。 “这话说了三遍了，”瑟琳娜的语气中却是有些不耐烦，“省点说话的力气，免得我要多扛着你走1英里路。” 雷蒙德倒是被瑟琳娜逗笑了，只是他一笑，腹部的伤口又开始疼。他索性闭上了嘴巴，跟着瑟琳娜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里穿行。 瑟琳娜住在村中的偏僻一角，平时少有人在附近走动，所以她扶着雷蒙德来到木屋前时，也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村民。 瑟琳娜将雷蒙德扶进了房间，让他先躺了下来。雷蒙德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瑟琳娜阻止了，叫他先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然后自己走出了房间。 雷蒙德由于失血，又在负伤的情况下走了这么一段路，体力早已透支，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瑟琳娜拿好装满马鞭草的草药包，匆匆走进了地下室，那里是她炼药的地方。 那一天，瑟琳娜不仅给铁匠的儿子熬制了草药，还多给雷蒙德熬出了一份。 雷蒙德醒来时，发现身上的粗麻布已被替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浸满药汁的布片敷在了伤口上。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过声音似乎是从外面传来的。没等他判断出声音的来源，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瑟琳娜手里拎着一个皮革做的袋子，似乎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你醒过来了？”瑟琳娜放下手中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草药包，“你的伤口还需要处理一下。” 草药包里似乎是什么植物碾成的碎片。 “是马鞭草，”瑟琳娜一边将碎叶撒在了伤口的边缘，一边向着雷蒙德解释，“马鞭草用来治疗刀剑伤最好不过了。” “铁匠的儿子约瑟夫在学打铁时，不小心被刀片割伤了手，”瑟琳娜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去密林里就是为了找马鞭草帮他疗伤的。” “所以你在密林里发现了中剑的我吗？” “嗯。”瑟琳娜将所有的碎叶都撒在了伤口周围，小心翼翼地重新覆盖上了布片。 “你刚刚出门了？”雷蒙德又问道。 “给约瑟夫治疗。” 雷蒙德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多，沉默了一会儿，试图找个不那么令人尴尬的话题。 “我叫雷蒙德，雷蒙德·里弗克罗斯，是个骑士” “里弗克罗斯……真是个拗口的姓氏。” “你可以叫我雷蒙德，西比尔小姐。”雷蒙德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瑟琳娜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西比尔小姐，你呢？”雷蒙德似乎想要从瑟琳娜口中多听到一些什么，然而瑟琳娜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瑟琳娜闭口不谈，但雷蒙德一直看着她。 “我是个女巫。”瑟琳娜最终败下阵来。 听到这话的雷蒙德吓了一大跳，险些要从床上弹起来。 他的反应都被瑟琳娜收入眼底。空气顿时陷入了沉默。 “你的伤口好了之后就尽快离开吧。” 瑟琳娜留下了这句话，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雷蒙德躺在床上，陷入了沉默。在他的观念里，女巫一向被称为亵渎神灵的邪恶存在。他一直以来对于女巫的态度都是恐惧和憎恨，认为女巫无恶不作。然而眼前这个自称女巫的人，却救了他的性命。 门外的瑟琳娜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她不是不知道，许许多多的人对女巫都持有敌意，认为她们与撒旦有所勾结，指控她们为异端，恨不得将她们杀之而后快。一时之间她也有些后悔救了这样一个人，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盘算着，如果真的不慎惹祸上身，就只好再次换个身份、换个地方生活。 这样想着，她也稍微宽心了些，迷迷糊糊地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3章 贝丝家的聚会 星期三。 瑟琳娜今天醒来的时间稍微晚了些。今天是要去采山靛的日子，不过瑟琳娜昨晚盘点了一下手头的药草，山靛还不缺，于是她决定星期三不再出门去采药。 醒来的瑟琳娜想起了躺在房间里受伤的雷蒙德，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他的伤势。 她走到了房间门口，却发现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瑟琳娜有些疑惑，在她的印象中，昨天她出来的时候关上了房门。 瑟琳娜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整理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瑟琳娜叹了一口气，内心只希望那个骑士日后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瑟琳娜坐在桌子旁边，拿出了昨天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药袋。她打算把马鞭草的种子取出来，等到来年的春天播种下去，建成一片自己的魔法药草园。 她取出剩下的马鞭草，用剪刀将它们的果荚剪了下来，掸去果荚上的泥土，然后将它们放在晾干架上等它们晾干。 剩下的时间，瑟琳娜也没有闲着。她准备多制作一些薄荷糖来供给周围的居民——一是因为此时正是薄荷叶生长最为旺盛的时节，另一个则是因为这些村民三天两头来向她讨要。 尽管瑟琳娜今天醒来的时间稍晚了些，但此时的晨露仍是未干。她带着药袋和镰刀走出木屋，向着附近的一片向阳地走去——为了方便使用，她在那里种了一片薄荷叶。 很快，瑟琳娜就采了一大片薄荷叶回来。 她将薄荷叶清洗擦拭干净，将薄荷叶全部剁碎，与糖浆混合，将它们丢入糖浆锅，然后在较低的温度下一直用搅拌勺搅拌煮沸。直至糖浆开始变得粘稠时，才将糖浆倒入模具中。 将全部的糖浆都倒完之后，瑟琳娜将模具都摆放整齐，等待糖浆冷却凝固，这样她就可以做出足够的薄荷糖分发给那些村民了。 瑟琳娜一边清理着刚刚使用过的糖浆锅和搅拌勺，一边又在盘算着日子。 贝丝叫她去参加聚会的日子是星期五，还有一天的时间。她可以用明天的时间去为那些村民们分发薄荷糖，这样后天她就可以有一整天的时间空下来，她会早点去贝丝和乔治的家里做客，然后赶在宵禁钟响起之前回来。 乔治家在附近的城镇上，他的酒馆也是。瑟琳娜伪造出来的西比尔先生声称自己是个旅行商人，为了出行方便，多是住在城镇的旅店，而自己的太太并不习惯住在城镇里，大多时间都住在乡下的农庄。这个理由听起来站得住脚，因而尽管瑟琳娜与酒馆中的众人十分熟识，他们也并未对“西比尔先生”和“西比尔太太”这样的身份起疑心。 很快，时间来到了约定的周五。 瑟琳娜并未在外貌上做任何乔装，穿了一身素色的麻布长裙，用头巾遮住了头发，穿戴完毕，准备去贝丝家做客。她居住的村子离城镇并不很近，大约也不会在城镇见到什么熟人识破她的身份。 更何况她还有些私心，希望能以自己的本来面貌去她很喜欢的这家人的家里做客。 她还特意烤了些蜂蜜糕点装进篮筐里，打算作为小礼物送给贝丝，以感谢她的邀请。 收拾完毕，瑟琳娜早早便踏上了去城镇的路。她并不知道贝丝和乔治住在哪里，于是她还是打算先去酒馆——尽管这看起来有些不合礼仪。 瑟琳娜到了酒馆门口，扮出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向酒馆里探头。不巧的是今天乔治并没有在外面招呼客人，她只看到了那个瘦高个酒保。 酒保看到瑟琳娜也是十分稀奇，毕竟平时很少会有妇女单独出现在这里。 “您好，”瑟琳娜假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跟酒保说话，“我想要找一下乔治先生的夫人。” 酒保被她畏畏缩缩的样子逗笑了：“嘿，夫人，别紧张！不过，在我找来太太之前，能否先告诉我您的身份？” “我的先生是西比尔，”瑟琳娜诚恳地说道，“他说乔治先生的太太邀请我去家中做客，但是他忘了问乔治先生家的地址啦！所以我只好来这里询问。” “原来是西比尔太太，”酒保表现得十分高兴，“您请进来坐！我这就去给您叫来布鲁克太太。” 说完酒保飞快跑进了厨房。“布鲁克太太！布鲁克太太！西比尔太太来啦！”他的嗓门十分尖锐，让瑟琳娜都感到有些刺耳。 听到这个消息，贝丝也很快从厨房一路小跑了出来，手上脸上还沾着些没来得及擦掉的面粉。 “是您吗，西比尔太太？”贝丝高兴的手舞足蹈，“太好啦！我还担心您不会来呢！” 贝丝想要伸手上来握住瑟琳娜的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面粉，赶紧在围裙上使劲蹭了蹭手上的面粉。瑟琳娜赶紧伸出了自己的手回应贝丝的热情。 “我是贝丝?布鲁克，”贝丝兴奋地做着自我介绍，“怎样称呼您呢，西比尔太太？” “亲爱的，你可以叫我瑟琳娜，”她举起手中的篮筐给贝丝看，“这是我亲手做的蜂蜜糕点，或许比不上您的手艺，但我还是想以此来感谢您能邀请我来做客。” “您真是太客气啦，西比尔太太，”被是笑盈盈地接过了瑟琳娜手中的篮筐，冲着瘦高个喊道，“亨利，过一会儿记得把正在烤的面包端出来，我和西比尔就太太先离开啦！” “您就请好吧！”瘦高个高声应答，还不忘了跟瑟琳娜道别，“西比尔太太，希望您玩儿得痛快！” 贝丝一路上都拉着瑟琳娜叽叽喳喳个不停，跟她讲着乔治、女儿艾莎的事，还简单介绍了今天一同来家里做客的几位太太。 “西比尔太太，除了您之外，今天来家里做客的其他几位基本上都是附近的邻居，”贝丝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霍尔登太太和贝克太太和我关系都非常好，她们经常会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和艾莎玩。” “还有一位是布朗太太，”说到布朗太太时，贝丝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欢快了，“她实在是个可怜人。布朗先生在某天耕作完回家的途中突然倒地不起，脸色苍白，浑身抽搐。等到家人赶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很快就断气了。” “她那个儿子也是一直都病恹恹的，”贝丝的眼神中透着怜悯，“十日里有八日都下不来床。布朗太太天天做些针线活来糊口，眼睛都熬坏了，性格也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 瑟琳娜不知道怎么安慰贝丝，只是安静地听着她的讲述。 “哦，我们到了，”贝丝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房间里大喊，“艾莎！快出来！西比尔太太来了。” 听到贝丝的声音，艾莎从房间里蹦蹦跳跳跑了出来。 “艾莎，快跟西比尔太太问好。” “西比尔太太好，”艾莎向瑟琳娜微微鞠躬，“愿平安与好运常伴您左右。” 见到艾莎，瑟琳娜十分开心。碍于之前假扮的西比尔先生的身份，她总是不好对这个小女孩表示过分亲昵，今天她终于可以不用再顾忌身份。 “谢谢你，艾莎，”瑟琳娜蹲下身来，伸手抱了抱艾莎，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转头对贝丝说，“布鲁克太太，您的女儿真是可爱极了，我多希望也能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 这话对贝丝十分受用，她又放缓了些语气问艾莎：“其他几位太太都到了吗？” “都到啦，”艾莎回答说，“三位太太都在等您呢！” “那我们赶快进去吧，西比尔太太。” 瑟琳娜点点头，语气轻柔，向艾莎征求意见：“艾莎，你愿意让我拉着你走进房间吗？” “当然，西比尔太太。”艾莎点点头，蓝汪汪的眼睛露出了肯定的神情。瑟琳娜笑了，她站起身来，拉着艾莎的小手，跟在贝丝身后进了房间。 瑟琳娜看着艾莎，甚至想，要是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就好了。但她的生命实在是太过漫长了，漫长到任何人的生命都不足以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她习惯了陪伴着神祇，陪伴着她的那些草药度过一日又一日。 一走进房间，瑟琳娜就看到两位太太兴高采烈地聊着什么，另一位太太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她应该就是布朗太太了，瑟琳娜心想。 果然，贝丝很快就帮她们互相做了介绍，然后去拿来了蜂蜜酒、面包和奶酪，然后几位太太就开始了闲聊。 瑟琳娜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布朗太太，她身形消瘦，脸上也显露着些疲态。其他太太聊天的时候，她也鲜少插话进去。瑟琳娜只觉得她这人性情有些古怪，不过结合贝丝讲述的她的遭遇，多少能理解她表现出来的孤僻，心里也对她产生了些同情。 聚会即将结束时，贝丝拿出了她烤的肉馅饼分给各位太太，让各位太太带一些回家吃。其他三位太太明显已经熟悉了这一环节，包起肉馅饼就陆陆续续准备离开了。 霍尔登太太和贝克太太有说有笑地先离开了，剩下瑟琳娜和布朗太太帮助贝丝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哎呀！”贝丝突然大喊一声，“西比尔太太！我忘记将你带来的蜂蜜糕点拿出来给大家一起品尝啦！” 贝丝转过头来看着瑟琳娜，不停向她挤眉弄眼。 “西比尔太太，您是否介意我给布朗太太带一些回去品尝呢？” 瑟琳娜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声回答：“那可真是太糟了！当然不介意了，麻烦给布朗太太带一些回去品尝吧！” 不等布朗太太说话，贝丝就已经包好了糕点塞进了布朗太太的手里。 “布朗太太，西比尔太太，天色不早了，剩下的艾莎来帮我收拾就可以了。您二位赶快在宵禁钟声响起之前回家吧。” 瑟琳娜赶紧跟贝丝和布朗太太告别，先行离开了。她也担心不能在宵禁钟响起之前回到村子。 第4章 再遇雷蒙德 距离瑟琳娜去贝丝家做客已经过去了几天。 瑟琳娜出门查看，前几天晾晒出去的马鞭草的花穗已经完全晒干了。 她将花穗取下，轻轻拍打，帮助松散种子。然后用手指轻轻揉搓，将种子全部从花穗中分离出来。 瑟琳娜拿出细筛，将松散的混合物筛出，轻轻摇晃，留下较大的种子和花穗。 瑟琳娜用手指挑出大块的花穗，留下了干净的种子。将筛好的种子放入陶瓷罐中，密封好，存放到了阴凉干燥的地方，以待来年春天播种。 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完之后，瑟琳娜决定同平时一样去一趟乔治的酒馆，她又扮成了西比尔先生的样子出了门。不过她没有料到，在乔治的酒馆，她又一次遇到了雷蒙德。 “西比尔先生！来这儿坐！”依然是乔治先注意到了她的出现。 “今天要来点儿什么？西比尔先生？” “请给我一品脱葡萄酒，”瑟琳娜一边坐下来一边跟乔治说，“对了，再给我来一份炖菜。” “好嘞，一品脱葡萄酒和一份炖菜——”被称为乔治高声向厨房的方向喊了起来。 “对了，西比尔先生。上次来做客之后，西比尔太太有说过什么吗？”乔治突然向瑟琳娜问道，大约是贝丝叫他来问的。 瑟琳娜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是很快调整了状态。 “瑟琳娜开心极啦！她说十分喜欢跟布雷克太太还有其他几位太太聊天呢，”瑟琳娜冲着乔治笑了笑，“麻烦您替我向布雷克太太转达她的好意。” “当然，当然！”乔治也感到十分舒畅，“贝丝听到这话一定会高兴的！” 瑟琳娜看看乔治手舞足蹈的样子，内心不自觉地感到十分感慨。 最近一两百年的时间，她确实见证过商贸的发展给女人带来了更多的机会，她们有更多的可能能与她们的丈夫或者父亲一起工作。然而，她们依然没有得到完全的尊重。 但在布雷克一家人的身上，瑟琳娜却从来没有看到这种陋习的出现。尽管乔治讲话时总是粗声大气，但他从不针对贝丝，也从未对艾莎动辄打骂。哪怕是艾莎有时在酒馆里打翻了客人的酒和菜，乔治也只会说一句“嘿！你怎么搞的！”，然后叫后厨再做一份给客人端来。 “乔治，快给我来一品脱啤酒。刚训练完简直是太口渴啦！” 一阵客人的吵闹声突然打断了瑟琳娜的思绪，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几个骑士走了进来，其中几个人还未卸下训练时穿着的布甲。 瑟琳娜并不想理会，于是扭过头去继续等着她的葡萄酒和炖菜。然而那几个骑士却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一个个儿地在旁边的长桌坐了下来。只是旁边的桌子似乎坐不下他们几个人，多出来的一两个人就坐到了瑟琳娜旁边。 “西比尔小姐？”突然，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传来，瑟琳娜吓了一跳，赶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还好，她摸到了假的胡茬，确认自己确实已经扮成了西比尔先生的样子。 “您的炖菜出炉了，西比尔先生。”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乔治刚好走出来，将菜送到了瑟琳娜面前。 瑟琳娜看了一眼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居然是雷蒙德。 “咦？里弗克罗斯先生，您刚刚说西比尔小姐？”乔治对着雷蒙德发出了疑问，毕竟此时他眼前的瑟琳娜的身份应当是西比尔先生。 “哦！这位先生，您认识我的妹妹吗？”瑟琳娜抢在雷蒙德发话之前赶紧把乔治的话接了过来，在桌子下方乔治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踢了雷蒙德一脚。 “哦哦，是的，”雷蒙德也很快反应过来，赶忙接着瑟琳娜的话说了下去，“您就是西比尔小姐的哥哥西比尔先生吗？我还没见过您呢！” “从来没听您提起过有个妹妹，西比尔先生。” “是的，”瑟琳娜笑了笑，“小妹平时都待在家里，很少出门走动。” 眼看着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瑟琳娜咬牙切齿，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的雷蒙德。她向雷蒙德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他：“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身上的草药味是掩盖不住的，”雷蒙德耸了耸肩，“我的鼻子灵得很。” 瑟琳娜狠狠地瞪了雷蒙德一眼，拿起勺子狠狠吃了一口炖菜，不再理会他。雷蒙德在一旁也感到有些尴尬，开始转过头去加入其他几个骑士的谈话。 有雷蒙德和其他骑士坐在旁边，瑟琳娜感到并不怎么自在。吃完炖菜之后，她赶紧起身和乔治打招呼离开。 瑟琳娜刚刚走出酒馆的大门，就听到雷蒙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请您等一下，西比尔……先生。”雷蒙德在后面喊住了瑟琳娜。瑟琳娜停住了前行的脚步，不太情愿地回过头去看雷蒙德。 “西比尔小姐，”雷蒙德追了上来，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换回了称呼，“西比尔小姐，我来是想感谢您上次帮助了我。” “你的伤口好些了吗？”瑟琳娜并没有直接回他的话，只是问了一下他的伤势。 “好多了。”雷蒙德明显没料到瑟琳娜是这样的态度，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住了口。 “那就好，”瑟琳娜点了点头，“我要回去了，里弗克罗斯先生？希望没有叫错您的名字，您也赶紧离开吧。” “西比尔小姐，”雷蒙德察觉到瑟琳娜想要转身离开的动作，赶忙上去拉住了他的袖子，“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瑟琳娜没有回话，甩开了雷蒙德的手，转身离开了。雷蒙德的身份和不辞而别的行为让她无法相信这些话不是漂亮的场面话。 “您该离我远一些的，里弗克罗斯先生，至少我希望您不要来找我的麻烦，”走出去几步之后，瑟琳娜还是扭过头来，脸色并不太好看地跟雷蒙德道了个别，“愿您前路光明，骑士先生。” 说完瑟琳娜就快步离开了，没给雷蒙德任何说话的机会。 雷蒙德看着瑟琳娜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他从小就接受严格的武艺训练和道德修养，别人总是告诉他，那些女巫是恶魔的仆从，是灾祸的制造者，是他们要打击的异端。而眼前自称是女巫的这个人，却救了自己的性命，还会去救治他人。他一时间不明白这是不是一场阴谋。 “嘿！雷蒙德！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从酒馆中传来了其他骑士的声音，招呼着他回来加入他们的闲聊。 雷蒙德收回了思绪，走回酒馆，继续与其他骑士一起说说笑笑。 天色还早，瑟琳娜决定去趟集市，跟其他的商人们打探打探哪里的经商活动比较繁荣。 没错，西比尔先生的身份的确存在。瑟琳娜也经常会以西比尔先生的身份出现在集市、行会、港口等地方，更是会以英格兰商人的身份前往各地进行交易。 “哟！西比尔先生！” 一只手搭上了瑟琳娜的肩膀，她回头一看，是哈维尔先生。 哈维尔先生是瑟琳娜通过行会认识的商人，他长期往来于地中海地区，倒腾些东方弄来的香料、丝绸、还有宝石之类的玩意儿。 “哈维尔先生，好久不见啦！”瑟琳娜露出惊喜的表情，“最近您都忙着倒腾什么呢？” “您还不知道吧？西比尔先生，”哈维尔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香槟集市现在不行啦！我现在都去安特卫普地区捯饬啦！” “我很久没有出过英格兰了，”瑟琳娜笑笑，“那边有什么好机会吗？有好大家分嘛！” “看在咱们的交情的份上，西比尔先生，”哈维尔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人在看他们二人之后，压低声音对瑟琳娜说，“安特卫普地区那边对于外来商人制定了不少新的利好制度吗，现在很多尼德兰、意大利、还有咱们英格兰的商人都想着过去凑凑热闹呢。” “是吗？”瑟琳娜搓了搓下巴，表现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西比尔先生！我还能骗您吗？”哈维尔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实话跟您说吧，我今天来到集市，就是为了找几位先生做伴儿，咱们一同前去呢！” 瑟琳娜有些心动，尽管她并没有那些对于钱财的**，也时不时需要去换些名贵的香料或者草药。 “怎么样，西比尔先生？”哈维尔那双细长的眼睛笑得简直眯了起来，“咱们都是旧相识啦！不如一起去看看都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去吧。” “请您容我想想，哈维尔先生，”瑟琳娜表演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还希望多叫上几个熟悉的朋友一起前去，那才热闹呢。” “我正有此意，西比尔先生，”哈维尔拍着瑟琳娜的肩膀，“我会去商会再找找那些个和咱们有些交情的商人，看看他们乐不乐意一起前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哈维尔先生，”瑟琳娜笑了笑，“三天之后我还会来到这里，到时候咱们可以确定下出行的商队人选吗？您知道的——我正要去陪在乡下的太太呢。” “没问题，西比尔先生。我还会住在布莱特旅馆，方便的话您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 “太好啦，哈维尔先生，”瑟琳娜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满意，“那我就先离开了，有任何需要请您尽管开口！” 与哈维尔道别后，瑟琳娜赶紧开始返回村庄。在跟随商队出发之前，她还要为村民们准备些药草来预防疾病。 [化了]让我们恭喜这位作者终于过签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再遇雷蒙德 第5章 第5章 寻找曼陀罗草 还没木屋门口，瑟琳娜看到有人在她的房屋前面转来转去，似乎十分焦急。 “西比尔小姐，”看到瑟琳娜回来，铁匠赶紧跑了过来，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西比尔小姐，请您去看看吧，约瑟夫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好像魔怔了一样。请您快去看看吧！” 来不及放下手中的东西，瑟琳娜急忙跟着铁匠去了他的家里。 瑟琳娜跟着铁匠刚走进门，一个陶罐就冲着她砸了过来，幸亏瑟琳娜及时发觉，赶紧向一旁闪躲了过去，才没有被砸伤。 瑟琳娜赶紧向房间里看去——地上一片狼藉，碗盘摔得七零八落约瑟夫的身体正在控制不住地剧烈扭动着，双手在空中狂舞，一旁的史密斯太太紧紧抱着他，拼命地想要钳制住他的双手。 “滚开！滚开！你这个魔鬼！”乔瑟夫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捶着史密斯太太揽着他的手臂。 铁匠赶紧上去帮着史密斯太太按住了发狂的约瑟夫。 “西比尔小姐，西比尔小姐，”史密斯太太嘶吼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请您帮帮可怜的约瑟夫吧！这孩子简直要走火入魔了！” “滚开！滚开！”约瑟夫尖叫着，身上逐渐失去了力气，挣扎的动作也弱了下来。 “史密斯太太，您可以告诉我约瑟夫最近都有什么症状吗？”见到约瑟夫整个人蔫了下去，瑟琳娜赶紧向史密斯太太询问情况。 “上次约瑟夫的伤口好了之后，说是想要出去放一下风，就和村子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出去了。到了傍晚，约瑟夫还没回来，我太着急了，就在村子门口等着几个孩子回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孩子们回来了，约瑟夫却是被他们扛着回来的。孩子们说，他们在森林里分散开来玩，结果到了集合的时间还没见到约瑟夫，就四处去找他。最后找到他的时候，他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那约瑟夫回来之后有什么异常吗？” “是的，是的，”史密斯太太的眼泪流个不停，“约瑟夫醒来之后就开始发狂，总是张牙舞爪的，有时还喊着什么‘魔鬼、恶魔、滚开’之类的，甚至还会拿东西拼命地往自己身上砸。可怜的约瑟夫！” 想到约瑟夫的遭遇，史密斯太太就忍不住开始哭泣。 瑟琳娜走上前去，看着已经昏过去了的约瑟夫。约瑟夫因为耗尽了力气，已经不再挣扎，然而嘴里却还在嘟囔着什么，好像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话。 “史密斯先生，能否请您将约瑟夫带去我的住处？”瑟琳娜抚摸着约瑟夫的身体，对他的身体皮肤进行了仔细的检查，“我来对约瑟夫进行更加细致的检查。” “没问题，没问题，”铁匠史密斯疯狂点着头，“真的太感谢你了，西比尔小姐！” “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要用到的东西，”瑟琳娜点了点头，“请您尽快带约瑟夫前来。” 说完瑟琳娜就匆匆离开了。 铁匠很快背着约瑟夫来到了瑟琳娜家，史密斯太太也在后面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两人来到的时候，瑟琳娜正在准备着需要用到的药剂，然而她翻来倒去，却发现少了一味重要的草药。 “史密斯先生，”瑟琳娜皱了皱眉，“约瑟夫看样子像是中了魔。我可以为他进行简单的治疗，但如果约瑟夫的情况恶化，恐怕您还是需要找驱魔人对他使用驱魔术……我不一定能完全治疗好约瑟夫的病。” “没关系，西比尔小姐，请您一定要帮帮约瑟夫。”史密斯太太并没有在意瑟琳娜说的话，只是一味地恳求她为约瑟夫治疗。她根本不想送约瑟夫去驱魔，那些人会将她可怜的约瑟夫绑在十字架上，会用猪皮或者海豚的皮做成鞭子，狠狠地抽打他。直到皮开肉绽。 瑟琳娜点了点头。 “不过我这里缺了一味草药，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马上去采摘草药回来为约瑟夫治疗。请您和史密斯先生先照看约瑟夫，直到我回来。” “好，好，请您先帮助约瑟夫镇定下来吧，西比尔小姐。只要能减轻这孩子的痛苦，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史密斯太太紧紧抱着约瑟夫，向瑟琳娜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瑟琳娜取出了一些用缬草制成的草药包，将它们交给了史密斯太太。 “这种草药可以使人镇静下来，只是这种草药不会立即见效，您还要多多注意约瑟夫的行为举止，尽量避免他再次发狂。那么，我现在就出去寻找草药。” 顾不得史密斯夫妇二人感激的发言，瑟琳娜匆匆收拾了要用到的东西出门寻找草药。 瑟琳娜快步走着，简直想要飞起来，她要在森林深处去寻找曼陀罗草。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约瑟夫的事——其实她根本不必给史密斯太太缬草做的草药包，她完全可以使用颠茄镇抚住狂暴的约瑟夫。但颠茄的毒性实在太强了，她并不希望约瑟夫做啊与中毒的风险。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顾不得脚下的路和深夜密林的阴暗，只是一味地向着森林深处走着。 一个不经意间，她的脚尖踢到一块隐藏在灌木中的碎石，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了平衡，重重跌倒在地。她扭到了脚踝，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然而瑟琳娜却没有时间多耽搁，她想要快点找到曼陀罗草。 瑟琳娜用手撑起身体试图站起来，然而低头的一瞬间，她顿时感觉到了惊喜。眼前正是她要寻找的曼陀罗草！ 瑟琳娜用手支撑着身体，翻过身来半跪在了地上。她一面确认着眼前的植物是不是真的曼陀罗草，一面开始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翻找着东西。 曼陀罗草是来自地中海东岸的植物，它的根部分叉成两节，看起来就像人的双腿；叶片则是像莲座一样铺展在地面上，又好似人类的蓬松的头发，整株植物看起来好似人型。 瑟琳娜从布包里翻出了一对耳塞。 曼陀罗草被从土里挖出来时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如果不将耳朵捂住，听到这声音的人就会发狂而死。 许多人会带一条狗前来采摘，他们将绳子的一端拴住曼陀罗草，另一端又拴在狗的身上，然后让狗将曼陀罗草拉出来——只是瑟琳娜从不这样做，她并不希望葬送一条无辜的狗的生命。 瑟琳娜戴上耳塞，又用头巾将自己的头部紧紧包裹了几圈，确认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始挖起周围的泥土。 瑟琳娜尽可能地将曼陀罗草周围的泥土挖去大半，这样她拉出根部的时候，或许可以少费些力气。 很快，曼陀罗草的根部露了出来。瑟琳娜心一横，反手握住曼陀罗草的根部，看准时机，一把将它拉了出来。耳塞和头巾并没有完全隔绝曼陀罗草的尖叫声，但声音已被降到了可以接受的范围，瑟琳娜多次采摘曼陀罗草之后得出经验，这些微弱的声音只会使她头痛几个钟头，然而这是否与她产生的异变的体质有关，瑟琳娜不得而知。 采集到曼陀罗草之后，瑟琳娜赶忙往村子赶。然而她脚踝的扭伤让她很难走得更快，她只能一瘸一拐地走回了村子。 回到房间里，瑟琳娜看到约瑟夫已经醒来，似乎又有些要陷入狂暴的苗头。铁匠正狠狠钳制着他，担心他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一旁的史密斯太太却因为过于劳累，在桌子旁趴着陷入了沉睡。 瑟琳娜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口袋，将缬草泡的水端去给约瑟夫喂了下去。然后跟史密斯先生交换了个眼神，暗示他先不要将史密斯太太惊醒，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回了桌子旁边。 她拿出刚刚采集的曼陀罗草，按照三便士的重量，将其分成了三份放入草药包，取出其中一份泡入了温水，端去给约瑟夫喝了下去。 喝下曼陀罗草泡成的药水的约瑟夫很快安静了下来，倒在了铁匠史密斯的怀里。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暂时地陷入了沉睡。 “我将剩下的草药分成了两份，”瑟琳娜将其他两份草药包和之前的缬草草药包一起放入了一个布口袋，递给了铁匠，“将他们放入温水中泡上一会儿，然后把水喂约瑟夫喝下去，连续两天，约瑟夫就会痊愈的。” 听到瑟琳娜和铁匠对话的声音，史密斯太太也醒了过来。 “西比尔小姐……您已经为约瑟夫治疗了吗？”史密斯太太打了个哈欠，语气中还有些困惑。 “是的，史密斯太太，”瑟琳娜冲史密斯太太笑了笑，跟她解释道，“我已经把剩下的草药给了史密斯先生，并且告诉了他服用的方法，您可以带约瑟夫回去了。” 史密斯太太看着熟睡的约瑟夫，激动得简直要流下泪来。 “西比尔小姐，”史密斯太太赶忙给瑟琳娜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一定会付足够的报酬给您！” 瑟琳娜笑了笑，摇了摇头，刚刚去铁匠家时，她已经看到约瑟夫发狂砸坏了不少东西，她并不希望铁匠夫妇因为支付报酬而难以度日。 然而史密斯太太坚持这样说，瑟琳娜只好回答她：“那就请史密斯先生帮我制作一把全新的镰刀吧，我那把旧的镰刀已经无法割断草药啦！” “一定，一定！”铁匠也是满眼泪花，感激地向瑟琳娜鞠着躬，然后带着史密斯太太和约瑟夫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他们都离开之后，瑟琳娜才开始治疗自己脚踝的扭伤。 “这扭伤真是严重……”瑟琳娜喃喃自语道，看来，她是有几天的时间不能去到镇子上了。 再也不无存稿开文了……本周日更，下周隔日更。关于各种草药和年代背景会去找一些材料做背景，如果有任何问题希望多多指正~[可怜] 希望多多评论收藏，可以的话也可以预收一下另一篇名字很草率的文，轻松向单元文，涉及童话和神话背景，因为之前审签一直不通过，正在大改中[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寻找曼陀罗草 第6章 米迦勒庆典 用了大约一周的时间，瑟琳娜才养好脚踝的扭伤。期间铁匠史密斯夫妇也曾来过，十分欢喜地告诉她，约瑟夫已经痊愈，休养了几天之后甚至可以下床蹦蹦跳跳的了，还为她带来了一把全新的、锋利的镰刀。 不过瑟琳娜始终惦记着哈维尔先生找她组织商队的事情，然而她的脚踝处高高肿起，根本不允许她长时间出行。 脚踝处的伤势总算是有所好转了，瑟琳娜心想，得赶快去一趟城镇才行。不过为了尽可能地保护受伤的脚踝，瑟琳娜最终决定乘坐马车出行。 由于长期参加各地的行商活动，瑟琳娜其实可以称得上富裕，她甚至完全可以买匹马来满足日常出行。然而她并不太擅长驾驭马匹，也并不想在人群中过多表现，于是大多的时候，她会选择像普通群众那样靠着两条腿出行。 “停一下，停一下！” 马车载着瑟琳娜来到了布莱特旅馆的门口，瑟琳娜付了钱给马车夫，又多给了他一些小费，叫车夫扶了她一把下车。 “需要我在这里等您吗，先生？”车夫颠了颠手里的钱币，笑嘻嘻地问道，“您如果还有其他行程的话，我还可以继续为您服务。” “不必了。”瑟琳娜摇摇头，她想着，或许自己要与哈维尔先生还有其他的几位商人见个面，一起讨论一下出行的事宜——这时间大概不会太短。 “好的，先生，”车夫稍稍有些失落，“祝您一路平安，愿主恩伴您左右。” 车夫跟瑟琳娜道完别之后，就驱赶着马车离开了。瑟琳娜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布莱特旅馆。 “上午好！先生，”看到瑟琳娜走了进来，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热情洋溢地跟她打着招呼，“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想向您打听个人，”瑟琳娜说道，“请您帮我找一下住在这里的哈维尔先生，就说西比尔前来拜见。” “哦！西比尔先生！原来是您！”络腮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十分不巧，西比尔先生，哈维尔先生已经于两日前离开本店啦！” “不过他在走之前留了一封信给您，说如果有一位西比尔先生前来的话，让我务必转交。”一边说着，络腮胡一边在柜台下面翻找，终于找出了一封信件。 “西比尔先生，请您拿好。” 瑟琳娜接过信件，打开来看里面写的内容： “亲爱的西比尔先生，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因急事暂时离开旅馆了。 安特卫普集市的事情，我已经联系了几位行会的朋友，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有给我答复。不过好在集市会在两个多月之后才开始，我们尚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我会在半个月之后大型集会举办的时间回到这里，届时我们再进行详谈。 愿主保佑我们的交易。 您忠实的， 威廉?哈维尔” 阅读完信件之后，瑟琳娜感到有些懊恼，她今日的计划全部被哈维尔先生的离开打乱了。不过她还是拜托络腮胡帮他寻来了纸笔，给哈维尔先生留了一封信，表示自己会等到大型集市举办的日子再来与他相会。 感到稍微有些无趣，瑟琳娜又动起了去酒馆消遣的心思，于是她拖着一跛一跛的腿，走去乔治的酒馆的方向。 然而走在路上，瑟琳娜却感到今日似乎有些不寻常——街上的行人很少，教堂的方向却似乎热闹非凡。瑟琳娜思考了一下，今日是9月29日，原来是圣米迦勒节。 那就难怪了，瑟琳娜心想，大约有不少人正在教堂参加弥撒和告解。 “或许雷蒙德也会在那里。”瑟琳娜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尽管她与雷蒙德交情并不多，不过基于他的骑士身份，瑟琳娜认为他大抵会对圣米迦勒十分虔诚。 不过这些都与瑟琳娜无关了，她倒是想去看看一会儿是不是会有什么热热闹闹的集市或者其他的活动。为了节省体力，她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等着弥撒结束后大家都出来再活动。 弥撒结束了，瑟琳娜看到镇上的居民们逐渐散去，开始准备庆祝的活动，而教堂则开始给穷人分发食物。瑟琳娜也想做些什么，于是她犹豫着来到了教堂前，在祭坛前捐献了些金钱。 人们陆续带着丰盛的果品和干果，举行起了盛大的公共盛宴。有人从雁市买来烘烤的鸟类，在桌子上摆满苹果、南瓜、干果和馥郁的面包。 更加诱人的味道传了过来——是麦茬鹅和燕麦烤饼！瑟琳娜两眼放光，麦茬鹅是圣米迦勒节的传统食物，人们会用丰收后留在地里的麦茬来喂饱这些鹅，他们也认为吃鹅能在来年带来繁荣和保护。 “在米迦勒节吃一只鹅，一年到头都不缺钱！”吵吵嚷嚷的声音和香气扑鼻的鹅让瑟琳娜禁不住凑上了前去，跟着其他人一起品尝美食，说说笑笑。 吃饱喝足之后，瑟琳娜看到镇上的广场十分热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她费劲挤进了进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热闹。瑟琳娜小心地闪躲着周围的人群，担心蹭掉了她的什么伪装。 突然，一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瑟琳娜踮起脚尖从站在前面的人肩膀间的缝隙看去，一个个骑士穿着盔甲，手持长矛和剑，身下骑着马匹，正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号角声响起，一场壮观的骑士比武正要开始。 “西比尔……先生？”瑟琳娜还在费力地挤在人群中左右探头看着，就听到身旁传来了雷蒙德的声音，他也正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刚刚被瑟琳娜撞到了肩膀。 “你怎么会在这里？”瑟琳娜有些惊讶，雷蒙德至少应该在那一排骑士中，她想着。 不过雷蒙德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这层意思。 “那当然了，”雷蒙德笑了笑，“圣米迦勒常常被视为保护骑士的守护天使，我当然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瑟琳娜心里想着，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对战双方的骑士上场，跃马上前，扶了下桶盔的面罩向对方行礼。两旁的侍卫给他们递上长枪，骑士将其接过，稳稳地夹在腋下。周围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号角声吹响，只能听得到马匹的喷鼻声和马蹄刨地的闷声。 在一声号角声中，比武开始了。两匹披着马衣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对方，马蹄踏过的地方扬起阵阵黄土。两匹战马嘶鸣着纠缠在一起，观众们只能透过飞扬的沙尘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耳边充斥着兵器相撞的铿锵与战马急促的喘息声。 “砰——咔嚓！” 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夹杂着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传入了围观群众的耳朵。左侧骑士的长枪精准地命中了右侧骑士手中的盾牌，巨大的冲击力让木质枪身无法承受，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右侧的骑士看准时机，迅速挥起手中的长枪擦过了他的肩甲。 受到撞击，左侧的骑士的身躯在鞍桥上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猛地向后一仰，几乎要失去平衡。但他死死地夹住了马腹，让自己不至于摔下马。 第一场的比武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结束。 瑟琳娜因为站了太久的时间，脚踝处感到有些酸痛。在众人还在热烈讨论的时候，她就从人群中默默退了出去。 一旁的雷蒙德也想与瑟琳娜聊上几句，一回头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人群中了，东张西望搜寻了一下，看到了刚刚从人群中走出去的瑟琳娜。 雷蒙德也赶紧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左右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关注到这个方向，才叫住了瑟琳娜。 “西比尔小姐，请等一下。” 瑟琳娜回头看向了雷蒙德。 “里弗克罗斯先生，”瑟琳娜的语气有些冷漠，“您不应该跟我走得太近。” 雷蒙德好似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眼睛一直盯着她的长裙看：“你的腿受伤了？” “采药的时候扭伤了，谢谢您的关心，里弗克罗斯先生。”说完瑟琳娜向他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 雷蒙德赶紧快走两步跟上了瑟琳娜的脚步。 “西比尔小姐，你不能这样走回去，你的腿上的伤会变得更严重的。” 瑟琳娜终于忍不住了。 “里弗克罗斯先生，与我这样身份的人走在一起有失您的身分——不管我是西比尔先生，还是西比尔小姐。您应当做的，就是像上次那样直接离开。” 雷蒙德被瑟琳娜一番话说懵了，他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厉害的西比尔小姐。 “西比尔小姐，”雷蒙德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在怪我不辞而别吗？” “我只是觉得您和我的信仰和身分上完全不同，不应该总是在人群前与我交谈。”瑟琳娜有些恼怒，却始终不肯承认她是因为雷蒙德的突然离去有些生气。 “我……我只是希望能报答你的恩情。”雷蒙德被瑟琳娜的一番话驳得有些语塞，甚至憋的满脸通红。 “用不着。”瑟琳娜气呼呼地走了，也没有了再去酒馆的心情，径直向着村子的方向往回走去。 雷蒙德看着瑟琳娜真的发了脾气，也不敢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思考着瑟琳娜的话。他确实不该与她过多靠近，不管是商人西比尔先生的身份，还是女巫西比尔小姐。 手滑不小心发出来了，本来打算明天发的 依然是求收藏评论的一天…… 不会跑路不会跑路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米迦勒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