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风》
第1章 绯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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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1章 绯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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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转班生
第二章 转班生
根据学校规定,在做完体检后的第三天,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开学。
这同时也意味着给了新生宋莳月一点休整的时间。
开学前夕,宋莳月的母亲给了他一把钥匙。并且告诉他,担心他在学校住不习惯,特意把在名下的一套房产,也就是江宁一中旁边的一幢老宅翻新了一下,让他搬进去先适应适应。
宋莳月的母亲冯雅女士对自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淘气鬼”再了解不过。宋莳月打小住不惯全新的房子,觉得缺少了烟火气息,却又不喜欢太老旧的房子。把这套不算太旧的老宅适当地加以翻新,应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老宅的家具一应俱全,茶几和沙发都是红木的,茶具和茶叶整齐地摆放在玻璃陈列柜里。看来冯女士收购的房子还是挺有品味的,宋莳月嘴上不夸,心里其实已经对这幢老宅有几分满意。
宋莳月在老宅内随意游荡,看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就用手去撩拨一下。
走着走着,脚步忽然驻足在阳台的铁纱窗前。逛了一圈,恐怕只有这扇锈迹斑斑铁纱窗能看出这是幢老宅。宋莳月按耐不住好奇心,伸手去推门,咔哒一声,门就开了,左右两扇门听话地滑向两侧的固定卡槽中。
窗外,发枯的番茄苗的枝条,在风的带动下轻轻摇曳着。此时已是金秋九月,这里却全然没有秋天的讯息。
宋莳月对着窗外的番茄枯枝微微愣神。
片刻,通讯手环轻微震动。
来电的人是夏槿。
夏槿刚刚收到宋莳月母亲的消息,得知了宋莳月将会住在学校旁边。
夏槿兴高采烈地和宋莳月扯了一下无关紧要的事情,宋莳月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中没有完全脱身,为了不扫夏槿的兴,只好恰到好处地嗯两声。
“宋莳月,我就知道你没有认真在听。你到新家住得还习惯吗?我改天也去你那窜窜门呗。”
“不过言归正传,昨天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沈禹那边已经及时地把体检报告的数据清除。温泽韫那边没有什么动作,他应该是不会插手这件事了。不过你说,这说来也奇怪,你说他为什么不插手你这件事?难道是。。。。。。你说他有没有一种可能。。。。。。”
夏槿话未及说完,就被“冷漠的”宋莳月挂断了电话。
宋莳月拿起方才进门随手放在客厅红木茶几上的钥匙,出了门。
第二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宋莳月以不徐不疾的姿态走进江宁一中的校门,没走几步就看见几个巨大的全息屏位于走廊的两侧。显示屏上有节律地滚动着各个年级新学期的分班情况。
宋莳月站在一旁,耐心地注视着显示屏依次按照班级顺序滚动的姓名。
“高二一班。。。。。。”
“高二二班。。。。。。”
“高二三班分班名单如下:
温泽韫
宋莳月
白石楠
赵锐
夏槿
沈禹
班主任:洪振华”
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宋莳月怎么也想不通温泽韫会和他分到一个班上来,况且按照一般学校的惯例,重点班怎么着也轮不着三班呐。宋莳月微微挑眉,暗自思忖间,左肩膀被空中横飞来的一条胳膊勾住。
来人猜都不用猜,一定是夏槿,宋莳月紧盯着屏幕,全然没有要把目光分给夏槿一星半点的意思。
不料,饶是一向活泼的夏槿看到分班情况也短暂地沉默了。
“你说,我们俩和沈禹分到一个班还算正常,和温泽韫分到一个班算哪门子事?他不是在一班雷打不动的吗?”
宋莳月心里无语,刚到这学校第一天,这些东西他哪里会知道呢。
不过时间不等人,现在已经早上八点二十七分了,距离到班报道的时间还差不足三分钟。“不徐不疾”的宋莳月和“一向活泼”的夏槿往教学楼方向飞奔。
江宁一中的学生一向很有时间观念,俩人前一脚后一脚踏入班门。向讲台下一眼望去,讲台下果真只剩下两个空位,沈禹在底下拼命朝他俩眨眼,为他们俩捏了一把汗。
夏槿是踩点到班的熟手,已经形成了卡点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对宋莳月这倒是头一次。
俩人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就下了讲台,班主任此时还没有出现。
夏槿在左右张望间,突然发现好多都是熟识的老面孔,只有个别人不认识。稳居一班倒数前五的他这才反应过来,看来不是他掉出重点班了,而是学校将三班直接变成了重点班。
更加巧合的是空出来的两个座位,一个在温泽韫旁边,另外一个在沈禹旁边。夏槿趁宋莳月没有反应过来,立刻抢占了先机,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老熟人”沈禹的旁边,心安理得地坐下了,独留下孤立无援的宋莳月。
班主任洪振华从门外走进来,对着全班发表了富有激情介绍:“这位就是这个学期刚刚转来的宋莳月同学,这位同学相当优秀,日后你们要多向人家学习啊。”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一片掌声,对于重点班来说,你个学期到头能见到几个新面孔确实是件稀罕事。掌声终了,洪振华:“宋莳月同学,你就坐在这位同学旁边吧。”班主任眼神指向了温泽韫旁边那个位子,“坐在你旁边的同学是温泽韫,也是很优秀的同学,你们两坐在一块正好。”
面对班主任的“独裁”,宋莳月却没有反抗,神色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颇有一种安之若素的感觉在里头,仿佛那个应该担心的人是温泽韫。
宋莳月朝班主任礼貌一笑,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得体。少顷,转过身,拉开紧紧贴在课桌后的椅子。椅子腿大概是铁做的,划蹭地面时,露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所公立高中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老校。但是有钱出资去换昂贵的体检仓,却不给教学楼的教学设施翻翻新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理?
宋莳月显然没把这古早的教学环境放在眼里,他微微侧过身去,朝夏槿的方向投去了幽怨的目光。
夏槿见状,偏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一会又在课桌底下拽着沈禹的衣角说:“哎,你帮我挡着点宋大少爷呗,你看看他现在正瞪着我呢。”
挡箭牌沈禹:“。。。。。。”
宋莳月本来就没打算真和夏槿计较,只一眼,目光就收了回来。撇了一眼“同桌”温泽韫,忽然发现只一瞬的功夫,对方的课桌上在靠近自己手肘的那一侧就累满了一叠学校特制的课本,宛如小山丘一般。温泽韫面前则摆着一本已经翻开了页的数学课本,握着笔的手却轻微摇晃着。桌子的右上角放着控温的保温杯,上面还显示着水的温度。宋莳月的目光很快就来到了温泽韫本人的身上,十分意外地发现并未进入深秋,在室内已经开了暖气的情况下,温泽韫内搭竟然穿着一身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还套着一身外套。
“这人体质这么虚弱的吗?”宋莳月心想。
宋莳月的动作似乎太明显了一点,温泽韫用食指的指节轻轻扣了一下宋莳月的桌面。语气冷淡:“新同学,你看够了没有?”
宋莳月登时感觉周身温度骤降,身体哆嗦了一下。心想,温泽韫这边的位子好像是冷一些。宋莳月当机朝穿着羊毛衫内搭加一件厚外套的温泽韫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对方那不带笑意的眼睛。
挑衅的意味分明,温泽韫用水杯倒出几滴水洒在桌上。
“好端端的这人又要做什么,我又哪里惹着他了?”宋莳月不解其中意。
只见温泽韫用白皙的右手指尖轻轻蘸了点方才洒在课桌上的水,缓缓在宋莳月的桌上写下:
“离我远点”四个大字。
紧接着,水迹结了白白的一层冰。宋莳月更加不解,这是什么情况?他是在给我展示会自动结冰的水?
宋莳月眼睛无意间瞟到了温泽韫藏在课桌抽斗里露出一半的左手,他的左手按着一只制冷剂,刚才的结冰一下子就解释通了。
宋莳月看着桌子上那隽秀却又充满威胁意味的几个大字,决定暂且夹着尾巴乖乖做人,主动用手肘压住了那几个大字。
课桌上的冰霜已然慢慢消融,沾湿了宋莳月的衣袖。
洪振华作为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在走完开学第一天必要的寒暄章程后,即刻开始履行自己作为数学老师的义务。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过去。在响起下课铃的那一瞬间,三十年教龄的洪振华,清了清嗓子:“同学们稍等片刻。。。。。。。”
台下同学有人起哄:“老班,第一天就拖我们的堂,这不好吧,”
洪振华闻声失笑:“不是,是学校的通知。学校通知,我们班过几天参加军训,不过我们班嘛,这也是上级教育部下发的硬性规定,有领导要来视察的。差不多每天训练两个小时就好了,就放在晚自习的时间训练,白天不会耽误你们学习的。这一周的晚自习,参加军训就当放松一下嘛,回想起我当年高中的时候,军训也是件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呐。”
班主任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你们这几天别光顾着学习了,多少为军训做点准备吧,趁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身体,为你们高三的冲刺打下良好的身体基础啊!”
同学们对这突如其来的“放松机会”哭笑不得,在课间剩下的几分钟时间里三三两两地走到走廊外面讨论去了。
第3章 融入
第三章融入
说来也奇怪,学校官网发布军训公告的时间竟然还晚于班主任洪振华的“口谕”,学生硬生生等了三天学校才下发通知,不符合江宁一中的一贯作风。这让三班学生不由得发自肺腑地感叹:“老洪好不容易与时俱进一回。”
在刚转班的这几天,别提宋莳月融入班集体融入得有多好了,班主任担心他很难融入班集体的顾虑纯粹多余。
古时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宋莳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开局就遇到温泽韫,已然失去了“天时”。那么接下理应把握好后两者。宋莳月心知旁边坐着一个不好惹的“冰山”,于是乎把交际范围圈定在了除了温泽韫以外、自己座位附近的所有人,此所谓“地利”。又在“热心”的夏槿同学的引荐下,认识班里坐在最后一排的人高马大、体格健壮的体委赵锐,一并认识的还有赵锐旁边那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也少言寡语的白石楠,以及后排的其他平时较少留意到的同学,此所谓“人和”。宋莳月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努力地把开学第一天在全息屏上留意到的姓名和人脸一一做好对应。这么几天下来,这全班的人他差不多都至少混了个眼熟。
是日,上完了一天的九节课。傍晚时分,晚霞似锦,令人醉心。
篮球场上。
由体委赵锐组队带头,约上班里几个男生,嚷着说这事军训前的最后一次打球,“就当放松放松”的军训被安排在后面一天。因为军训期间严禁打球。这其中包括了刚刚转班来没几天的宋莳月。这一场是三班对战二班。这两个班在成绩上没的说,三班数一,二班数二,而且是万年老二的那种。在场的少年们多少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气与锋芒。二班领头的人上来就说这句一定要干趴三班,再配合他们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未免有点太不把三班放在眼里。三班的人当然心里不服,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还没开场,两个半的球队都在做热身运动之际,二班突然冒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黑皮高个,指向三班队伍中宋莳月的方向。“黑皮”:“哟,这个看着像新面孔哎,这是不是就是新来的转校生?人倒是长得挺标志的,我看等会打起球来能过得了几招?别是个瓷娃娃吧?嗯?”
接着,围观的二班人在旁边跟着起哄,赵锐实在是气不过,正打算上前和“黑皮”一干人等理论,被宋莳月一手拦下。“既然他们是朝我来的,我不露两手怎么知道谁更略胜一筹呢?”宋莳月坚毅的目光对上赵锐,赵锐马上作罢,不上前和他们理论了。夏槿在队伍中刻意露出一只手,给宋莳月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对于三班来说,这一场必须赢,不光是为了球员每一个个体而战,更是为了班集体的荣誉而战。
两班的球队在商量好配合策略后,都开始进行正式比赛前的拉伸运动。
基于比赛前二班人的出言不逊,两班的球员现在都说不上有什么好心情。倒是宋莳月,摆出一副一脸轻松的姿态,专注地扭动着自己的腕关节、活动着自己的膝关节,似乎刚才没有发生那桩令人心里感到不愉快的小插曲。
裁判吹哨,比赛正式开始。
哨声一响,二班领头周扬身影犹如闪电一般,在队友和三班球员的防护下,灵活地转动身子,死死护着那颗球,眼看着三班的球员围了上来,他微微侧过身子,把球传给“黑皮”。于是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都朝“黑皮”方向来围堵。殊不知,这是二班的惯用伎俩“调虎离山”。眼看着时机到了,“黑皮”奋力将球传给了周扬,周扬接到球后,爆发出超强的弹跳力,哪怕从远距离也一下子投中了一个三分球。在接下来二班的几次投篮,都是如法炮制,只是协作传球的人和投篮的人频繁地更换,让人预料不到下一步会怎样。宋莳月充分利用中锋优势,在和自家队员磨合的同时也在心里拆解着对方球队的一举一动以及背后的意图,敏锐的宋莳月马上发现了有规律可循,轮流交替合作的人选十分有规律。
比赛结束时间将近,双方比分十分焦灼,三班现在微微处于下风。
下一秒,篮球狠狠砸在篮筐前沿,高高弹起!
“篮板!”三班眼镜后卫的嘶吼淹没在二班的哄笑中。他们的主力中锋正抱着膝盖倒在底线——就在刚才,二班的大前锋周扬用一个隐蔽的垫脚,废掉了三班的内线支柱。
夏槿飞速将球传给宋莳月,宋莳月稳稳地接住。
混乱中,一道身影如炮弹般冲天而起!是宋莳月!他原本在侧翼盯防,此刻却以惊人的爆发力瞬间插入禁区。周扬仗着身高和吨位卡住有利位置,嘴角挂着得意的狞笑,准备轻松收下这个篮板。
“让开!”宋莳月喉间发出一声低吼。他强悍的核心力量在空中硬生生顶开周扬的挤压,肩膀和背阔肌贲张如铁,整个人仿佛违反了重力,手肘竟不可思议地超越了篮筐的高度!
“啪!”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肌肉撞击声!周扬感觉像被一堵移动的水泥墙撞上,闷哼着踉跄倒退。而宋莳月已单手牢牢钳住下坠的篮球,五指深陷皮革!他落地时双脚重重踏地,发出“咚”的闷响,震得周扬脚下又是一晃。
没有丝毫停顿!宋莳月腰腹拧转,长臂如鞭,篮球化作一道橘红色闪电,精准穿越半个球场,砸进已快下的队友手中。轻松上篮得分!刚才的一跃,他腹部服肌肉轻微拉伤,从半空中落下的一刹那,下意识地向后退出几步。
“回防!”宋莳月的声音冰冷,锐利的目光扫过捂着胸口、脸色发白的周扬,又冷冷瞥了一眼场边记分牌。仅仅一个回合,他用绝对的力量统治篮板、碾压阴招、策动反击,点燃了三班反攻的狼烟,挫败了二班的嚣张气焰!
这一堪称完美的神之一球,马上让三班鼓足了士气,三班拼命反击,队员的配合更加紧密起来。
片刻,哨声一响,比赛结束,三班以90:87的比分险胜。
篮球场外的观众席上,三班的同学们爆发出尖锐的欢呼声,“宋莳月万岁!三班万岁!”此时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洪振华也激动的站起来朝三班球员所在的方向招手。
“喂,刚才那个,我为我刚才的言行道歉,在球技上你确实略胜一筹,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刚才的“黑皮”拎着瓶冰水递给宋莳月,“不打不相识嘛,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哦,对了,叫我姜桓就好啦,人送外号‘黑皮’。”宋莳月自然地接过冰水,坦然道:“敬你是条汉子,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这点事压根没往心里去。”宋莳月抿了一口冰水便迅速离去。
三班同学和二班同学的目光现在都聚焦在宋莳月身上,他和姜桓的私下对话很快就传开了。饶是三班挑事的“领头羊”周扬,哪怕不服,也只好在行动上暂时做出退让的姿态来。
这堪称封神的神之一球,被人拍下来传到校园的贴吧上,评论区一片叫好,转班生宋莳月就这样成为了学校回头率最高的大名人,以飞快的速度融入了班集体。
白石楠独自一人站在教学楼的走道上,远远望着还未散尽的人群,点开了在校园贴吧,在一系列诡异的姿势的拍摄的照片中,一张张地点开,看到每次宋莳月经过学校那颗大榕树的旁边,周边的叶子都明显被吹下来几片,还有几片围着宋莳月打转完才缓缓落回地面,敏锐的白石楠觉得这其中有些端倪,随即点开了一段拍摄的视屏。视屏似乎是一个女生拍的,摇晃的手臂时隐时现,再配合着时时远时近、忽大忽小的尖叫声,白石楠放大了一些细节部分,重点关注了宋莳月身边飘动的树叶,这一看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他悄悄把那些关键的照片保存在相册里。他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在军训的时候对宋莳月进行细致观察,说不定能拍下些有用的东西。
[亲亲][亲亲][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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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融入
第4章 沼泽夜训练
第四章沼泽夜训
第二天,最后一节好巧不巧正是班主任洪振华的课。今天上课的节奏明显加快,洪振华讲课时的激情真是比往日更甚,距离下课铃打响足足还剩下五分钟。
“同学们,现在统一发军帽哈。”洪振华按照座位次序给三班同学一一发放帽子,还没发到一半,他突然用他的右手捋了捋所剩无几的头发,“哎,赵锐,麻烦你去我办公室把学校统一订的军装拿过来,用一个塑料的大袋子装着。真的是走得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赵锐接到指令,风也似的向办公室的方向狂奔,不一会就抱着半人高的袋子“满载而归”。
热心的赵锐主动地担起了发放军装的义务,他拆开袋子的包装,从里面去除一张写着名字和对应身高的衣服。
“沈禹,一米八二。”
“宋莳月,一米七八。”
“夏槿,一米七六。”
“温泽韫,一米八五。”
“白石楠,一米八三。”
“林舒晴,一米六五。”
“邱璐璐,一米六二。
方文晴,一米六八。”
每个人都核对完自己的身高并且领到自己的军装后,这场身高的“公开处刑”终于告一段落。
学校广播恰到好处地响起教官那威严、不可违抗的声音,“现在所有高二的学生,迅速下到操场集合。”
操场上,高二所有班级一次按照划定的区域站好。
“现在所有的班级都到了,各班点人,点完人我们就动身前往。”
三十分钟后,郊区。园区外面的石碑上俨然刻着被红色涂料涂抹过的“卧龙山国防教育基地”九个大字。
卧龙山国防教育基地,环抱于卧龙山凹地,依山傍水,位置堪称得天独厚。为了加强国防教育,十多年前,省里特批了这么一块地作国防教育使用。基地里面有著名的五大功能区,分别是磐石主训场、迷雾沼泽、血藤密林、鹰喙断崖和暗河洞穴,每个功能区都被精心调控过温度和湿度,可以说是国家当之无愧的国防教育的示范基地。冲这个架势来看,这次的军训恐怕未必就如洪振华嘴上说的“就当放松放松”那般轻松好过吧。
白石楠得知卧龙山基地的第一时间就对其进行了全方位的数据搜集,这一次,这大好的军训机会他势必要好好利用了。
整个高二年级的学生都在园区门口外站好,等待总教官的发号施令。全年级上下两千多号人,在得知卧龙山国防教育基地的基本情况后都默不作声,似乎还没有开始就为自己的这场军训生活开启了默哀模式。
号角声猛不防地响起,数十名教官整齐地排列出一条队伍。
“预备,入伍。”
这数十名教官按照总教官的指令站在被分配到的班级队伍最前面。“转身。”教官们在指令下齐刷刷地转过身来,脚下的军靴蹬地面的声音竟然惊人的一致。教官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严肃,有的甚至紧紧锁着眉头,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教官们面对的不是萍水相逢的学生,而是仇恨已久的敌人。
由于二班和三班都是实行小班制,人数实在太少,于是总教官就在分配教官时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就将这两个班合并起来管理,这样一来也能够解决教官人手不够的尴尬局面。
分配到二班和三班(现在统称为“淬火尖刀连”)的教官身材不算高大,这个教官看着普通确实出了名的难对付,眉间也总是拧着一个“川”字,他的原名叫赵刚,因此被二班和三班的同学私底下戏称为“川字眉”。
卧龙山国防教育基地出于对学生人生安全的充分考虑和已有的一些前车之鉴,基地摸索出了一套必要的规则,即在正式开始军训前一定要对每个学生的身体进行全方面的核查,各项指标均过关后即可参加军训。检测其实也无需大动干戈,空前发达的科技的加持下,学生只需要将手掌按在检测仪上即可,这个检测过程通常只需要两到三秒,检测仪上有红黄绿三个分立的指示灯,分别代表三种不同的身体状态,红色表示身体状态优秀、黄色表示良好(但是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这样的学生依然可以参加军训,但是这部分学生会被从原来的集体中抽离出来和情况相同的学生组成一个新的连队,会安排特殊的教官对他们军训全程进行实时追踪以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红灯则是表示该学生身体抱恙不能参加军训。
很快每个连队的检测结果都在各个连队面前所处的墙上予以公示,内容包括笼统的检测结果(绿黄红三种进行分类)、血型(分为A型、B型、AB型、O型四种)进行分类。
幸运的是,淬火尖刀连的每个人检测结果都显示绿色(备注部分标示:绿组),只是学生实在是搞不明白,检测血型又是为的什么。众人只好看完名单,一一归队,静候教官的发令。
这个时候总教官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站在扩音器附近的连队心里表示很遭殃。
“各位同学请注意,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张贴的检测结果了。由于基地的血吸虫遍地,你们需要根据血型两两组队,最好在同一个连队内选择。A型和B型一组,O型血和AB型血的和A型一组。”
(根据血型设定,A型血不易吸引血吸虫,B型血反之,AB型和O型对血吸虫的吸引力等级较为一般。)
宋莳月看到自己的检测结果心中纳闷:怎么可能是B型血呢?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不是从小到大都是O型的吗,什么时候变的血型?不过血型在这个世界里是不太稳定的,也许是他转变血型了?宋莳月试图强行将自己说服。
至于组队,按照总教官的指示,在同一个连队内选,宋莳月看到自己的好友夏槿和沈禹两个人不是O型就是和自己相同的B型,根本就不能够和自己匹配,他在内心安安绝望。突然间眼睛的余光扫视到姜桓是A型血,他真是欣喜若狂,一下子就把球场上小小的过节抛诸脑后了,况且人家下场后又和他道歉了,这招估计行得通。
宋莳月赶快动身,试图在密密麻麻的连队队伍里捕捉到姜桓的身影。
宋莳月烦躁地扯着领口,焦急地向四周张望。昨夜被毒虫叮咬的喉结还泛着红。突然后颈贴上冰凉的指尖,温泽韫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迷彩袖口蹭过他汗湿的皮肤:“第7组,宋招虫同学。”
“谁跟你...”抗议的话被骤然卷起的妖风堵在喉咙!宋背包里滚出的能量棒包装纸被气流裹着啪地贴上温的胸膛,正好盖住他心口的编号B07。
温泽韫的嘴唇近的几乎要贴上宋莳月的耳垂,低声耳语道:“你确定要和别人组队吗?你最好再仔细考虑一下吧。好吗?”
温泽韫的呼吸裹着冰碴刮过他耳廓:“抗议?”宋莳月喉结的虫咬红痕被温泽韫的指腹蜻蜓点水般地轻轻划过,“你的风暴再失控一次...”,“所有的后果可都要你自己承担了——乖点,宋招虫。”
更诡谲的是——
两人背包磁扣突然“咔嗒”锁死,钢铁铰链像有了生命般将他们后背拉得紧密相贴!温泽韫军用水壶的冰晶挂坠疯狂震颤,直指宋莳月剧烈起伏的胸口。
“连装备都私定终身了?”隔壁班的教官看热闹不嫌事大,把名册拍在宋身上,“第7组绑死!解散也别想拆!”
宋莳月怒瞪了温泽韫一眼,却见他垂眸盯着自己锁骨——
那里不知何时凝了片冰晶,连宋莳月都没有注意到。
隐蔽在人群中暗中观察的白石楠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宋莳月和温泽韫两个人成功组队。他知道,这一次他的计划正在有序开展。他偷偷修改数据库里宋莳月的血型和方才使用磁场干扰仪器的行径得逞了,而者所有的一切都仅仅是个开端,好戏还在后头呢。
傍晚六点半时分,磐石主训场。
“欢迎同学们来到第一个训练功能区。根据功能区的划分,卧龙山国防教育基地分为五个功能区,挑战的顺序是磐石主训场、鹰喙断崖、血藤密林、暗河洞穴和最后难度系数最高的迷雾沼泽。完成时长限制为四个小时。两个半小时内完成的小组获评为一等奖,两个半到三个小时时间跨度内完成的获评二等奖,三个小时到三个半小时内完成的获评三等奖,其余的在规定四小时内完成的获得参与奖并且可以领取军训合格证书。记住本次军训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限制,如若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则视为军训未合格,军训合格证书不予发放,须要在一个星期内参与军训补测。各个连队的教官如未遇到突发情况,只能在第一个训练功能区出现,后面的关卡需要同学们和自己小组的伙伴密切配合、共同完成。如遇到突发情况,如较为严重的受伤等情况,请务必第一时间引爆腰间配置的信号枪,引爆信号枪的同学及其队友视为放弃本次军训资格,如需补考者仍然可以一周之内参加。最后,务必谨记,军训是一场配合赛,请队友双方互帮互助。预祝大家军训愉快,谢谢!”
机械女音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学生们思绪纷杂。不少学生紧紧盯着自己的队友,希望彼此能如同广播说的那般共克时艰。
宋莳月见温泽韫也盯着自己,不甚耐烦地别过头去,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在四个小时内把军训给通过吧?”
温泽韫微微勾起唇角;“不对,应该是我们一起想办法吧?广播刚才不是说过得两个人一起通过才作数?”
宋莳月不想和温泽韫争辩,转身往自己的好友沈禹和夏槿的方向走去。
俩好友看到宋莳月的脸色当即感觉不妙。
夏槿;“你这脸色,不会和温大学霸分到一组了吧?”
沈禹:“我倒不觉着这是件坏事,开学体检那会人家就没揪着你不放,你怎么对他还有这么大的敌意?事后我帮你伪造了一份体检结果,又黑入学校教务系统上传了数据,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我觉得温泽韫和你组队并非想要刁难你,更可能的是,是想要。。。。。。”沈禹的嘴唇动了动,没把后面三个字说出来。
宋莳月不予置评,但是聪明的宋莳月已然明白了沈禹后面未尽的话语,心里觉着可笑:“想要维护我?这怎么可能呢?”
宋莳月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为了防止走散,每个队的两名成员彼此之间都需要用一根碳纤维的绳子连接。这个操作过程也不甚烦琐,只需要双方分别往自己的腰带上一扣就完事了。宋莳月脑海里闪过温泽韫和沈禹之前说过的话,心中尚有一簇名为“集体精神”的火焰和活命的**,于是忍辱负重般地将绳结扣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温泽韫心里觉着有些惊诧,想不到宋莳月居然会这么主动,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另一端绳结扣上了自己的腰带。
磐石主训场不愧为第一道关卡,训练的内容以站军姿和匍匐前进为主,只要身体素质不太差的学生都能坚持下来。要说比较熬人的就数站军姿了,这个功能区的温度被设定得特别高,足足有35度之高,光照强度也大。宋莳月在连队中间站军姿的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只觉得周遭没有一丝风,闷热的空气堵得他心里有些发慌。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前车之鉴”用手试图扇出一丝微风以得片刻凉意,无论男女,只要是触犯“川字眉”立下的规矩的,立刻被“川字眉”罚去做俯卧撑了。
温泽韫抓住“川字眉”去解决内急的空子,用手心轻轻贴了一下宋莳月的脖颈。宋莳月恍惚间感觉到一丝凉意从自己脖颈处传来,覆上脖颈见的手掌又是那么轻柔。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看清了站在身旁和自己“捆绑”在一块的温泽韫。温泽韫赶快把手抽走,但是注意到宋莳月眸中流露出对那丝冰凉的恋恋不舍,犹豫片刻,又将手贴了回去。宋莳月微微一怔,竟然也没有躲闪。在看到温泽韫军装上衣口袋里的那支冷凝管后,心里便明白了一切。
教官的“陪伴”告一段落,临走前发给每个人一把□□刀、一把小巧便携的匕首以及一盒火柴以备不时之需,接下来众人随着大队伍来到鹰喙断崖。
鹰喙断崖并非真正的断崖,其实就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岩壁。
眼前的岩壁坡度将近呈九十度垂直于地面,岩壁上除了裂痕以外还有辅助攀岩的岩钉。
宋莳月和温泽韫二人很快系上了主力绳。
寒风如刀,刮过嶙峋崖壁。温泽韫沉默地调整着连接自己安全带的绳结,指尖掠过绳结,一层薄霜悄然覆上绳索。他啧了一声,“冰能防磨。”他声音平淡。
身后的宋莳月嗤笑一声,正与卷乱的风暴和手中保护器较劲,动作粗鲁却下意识地再次确认了温泽韫腰带上那个金属锁扣是否牢固。
攀爬开始。温泽韫的动作精准稳定,严格遵守着教官强调的“三点固定”原则。宋莳月在下方紧握保护器,目光紧锁,谨慎地偏离岩壁正下方站立。
变故陡生!上方的周扬假意脚滑,军靴狠狠踹向岩壁上松动的岩石。碎石呼啸砸落,一块尖锐的石头精准命中温泽韫腰间连接绳索的金属锁扣!
“咔哒!”一声。
清脆的弹响刺破风声。温泽韫腰间一松,全身重量瞬间只靠那冰壳覆盖的绳结支撑!巨大的下坠力将他狠狠拽向岩壁。
“温泽韫!”宋莳月的嘶吼被狂风撕碎。他反应极快,双手死死拽住保护器,用尽全力制动。绳索瞬间绷紧如钢弦!
就在此刻,上方的周扬眼中凶光毕露,□□刀狠狠割向温承重的安全绳!坚韧的尼龙外鞘破裂,白色的绳芯如同断裂的血管般爆裂喷涌!
“嚓——!”
绳索彻底断裂!温泽韫的身体像断翅的鸟,直坠深渊!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他。本能爆发,下坠中他右臂猛挥向岩壁,一道尖锐冰锥自掌心暴长,狠狠刺入岩缝!冰锥与岩石剧烈摩擦,刮擦出星芒般的深刻痕迹,冰屑狂飞!但这亡命的挣扎只换来短暂三秒的缓冲,冰锥寸寸碎裂!
“抓住!”宋莳月的吼声几乎是破了音。在温泽韫彻底坠落的刹那,他竟完全违反了安全法则,双脚蹬离岩点,整个身体扑出悬崖!他仅靠一只手死抠住岩石边缘,另一只手在风暴的助推下,险险抓住了温腰带下缘的魔术贴!
“呃啊!”巨大的下坠力传来。温泽韫安全带的腿环深深勒进宋的大腿,剧痛袭来,布料撕裂,温热的鲜血瞬间渗出,浸透裤管,甚至渗进了温泽韫腰带上那粗糙的魔术贴缝隙里。
两人如失控的钟摆撞向岩壁!千钧一发,宋莳月双目赤红,掌心风暴轰然炸开!狂暴的气流裹挟着温逸散的冰晶,在身下形成强力漩涡。冰风绞缠,竟迸射出刺目的幽蓝电弧! 这力量将他们悬停在深渊之上,碎石簌簌坠入黑暗。
宋莳月死死抓住温泽韫的腰带,指节泛着惨白的光。温泽韫则紧紧握住宋的小臂。急促的喘息在死亡一般的寂静中交织着。温泽韫微微低下头去,这才发觉,自己腰带上那片迅速晕开的暗红——是宋莳月的血。
深渊的风,冷得彻骨,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灼热。
温泽韫没有犹豫,三两下撕下自己裤管上的一条布条,轻轻地缠绕在宋莳月还在往外冒血的大腿上。
时间不等人,停下修整了二十分钟后,二人前往血藤密林。
血藤密林内,日光昏暗。周遭全是盘根错节的树木,它们彼此缠绕、高矮不一,有的矮小如不到人小腿高的灌木丛,有的则高如参天大树。这很难不使人想到热带雨林。它们紧紧地挤在一起,只有几缕日光能穿过其中的枝叶,在经过一层弄弄的雾过滤后,日光更是暗淡得可怜。
宋莳月和温泽韫两个人微微侧着身子,手中都握着匕首,基于前车之鉴,小心翼翼、一前一后地走着。宋莳月负责开路,温泽韫负责断后。
电光火石之间,一簇藤蔓擦过地上的落叶,发出令人不适的沙沙声。温泽韫和宋莳月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不一会,周遭的沙沙声越来越大,藤蔓越发嚣张起来。
温泽韫和宋莳月俩人握紧自己手中的匕首,在仅剩的几缕日光下对视,目光相触的一瞬,二人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地砍着地下扭动的杂乱无章的藤蔓。
冷不防,一条藤蔓以一个及其刁钻的角度,爬过树梢,从上往下,朝宋莳月径直而来。等宋莳月反应过来时,猛然发觉藤蔓上的刺已刺穿了自己的右腿的裤脚部分。宋莳月小腿吃痛,整个人轻微抽搐了一下。温泽韫感受到接两个人的绳索往腰腹间传递来一阵力量,温泽韫发觉到问题的根源,半蹲着身子。下一瞬间,宋莳月感觉小腿传来一阵堪称刺骨的凉意,藤蔓也渐渐不动了,宋莳月乘势将缠绕在自己小腿上的藤蔓彻底铲除。
宋莳月猜这又是随身携带冷凝管的温泽韫同学所为。
“谢谢。”宋莳月的声音虽然小,但却显得格外有力。
温泽韫轻轻“嗯”了一声,走到宋莳月身前,示意他站到后面来。
十分钟的脚程,抵达暗河洞穴口。
一眼望去,暗河洞穴内伸手不见五指。
暗河洞穴环境狭小,一次性最多同时容纳三个人并肩走过。温泽韫和宋莳月二人肩膀挨着肩膀往前走着。温泽韫从军装裤子口袋里掏出火柴,“刺啦”一声,周围稍稍亮了一点,在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微弱的火焰向前移动着。忽然间,前面的火焰熄灭了,与此同时传来了两个女孩的尖叫声。
暗河在脚下奔腾,发出空洞的轰鸣。洞穴深处,空气粘稠湿冷,混杂着水汽与岩石的气息。巨大的钟乳石如凝固的瀑布从洞顶倒悬而下,尖端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幽暗中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嗒、嗒”声,更衬得四周死寂。洞壁上零星嵌着些散发微弱幽光的苔藓或矿物,映得嶙峋怪石如同蛰伏的巨兽阴影。
“这边有声音!”宋莳月压低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
只见前方一处狭窄的水道旁,两个年轻女孩正狼狈地陷在湿滑的乱石堆里。一个女孩的腿被倒下的钟乳石碎块和几根腐朽的倒木死死卡住,脸色惨白。另一个女孩徒劳地试图搬动石块,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救命!”看到光源和来人,未受伤的女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
温泽韫眉头微蹙,没有多言,几步上前蹲下检查卡住女孩的石块结构。宋莳月也立刻收起光源,双手扣住一根粗壮的倒木:“我抬这边,温泽韫,你把她拉出来!”
沉重的倒木在他发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缓缓抬起几寸缝隙!
就在这瞬间,温泽韫果断出手。他一手护住女孩被卡住的腿,另一手精准地扣住她的腋下,猛地发力向外拖拽!动作迅猛,牵扯到他自身尚未痊愈的伤口,脖颈因用力而猛地后仰,本就因湿透而紧贴在皮肤上的衣领被狠狠扯开——
一抹奇异的、仿佛由冰晶与幽暗火焰交织而成的诡谲印记,赫然暴露在他苍白的颈侧!
正全力抬着重物的宋莳月,目光无意扫过,瞬间定格!他瞳孔骤缩,抬木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冰冷的怀疑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
“你……”宋莳月的声音艰涩无比,目光死死钉在那枚印记上,风暴的力量在他周身不受控制地翻涌了一瞬,吹得碎石滚动,“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温泽韫身体猛地一僵,迅速松开女孩,眼神瞬间变得如极地寒冰般锐利而警惕,死死盯住宋莳月。洞穴内,暗河的咆哮声似乎骤然放大,掩盖了获救女孩虚弱的道谢,只剩下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一触即发的对峙。
宋莳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八点十二分”。
没想到距离军训开始还不到两个小时,宋莳月瞬间松了口气,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尽量不去想方才在温泽韫身上看到的印记。
沼泽泥潭。
腐臭的泥沼在脚下咕嘟冒泡,蒸腾起带着甜腻腥气的灰绿色瘴雾。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怪异树冠和厚重雾气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每一次呼吸都夹杂着泥土腐烂和某种未知生物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鬼地方……”宋莳月咒骂道。靴子小心地避开一丛看似无害、实则布满尖刺的暗紫色苔藓。他周身萦绕着微弱的气流,试图吹散近身的毒瘴,但效果甚微。
前方,一片更广阔的、死寂的沼泽挡住了去路。浑浊的黑水间或翻涌起一串巨大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对岸遥不可及,浓雾模糊了边界。
温泽韫停下脚步,凝视着这片水域。他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没有言语,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下,对准了污浊的水面。
一股极致的寒意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只见他掌心下方的沼泽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冻结!并非纯净的冰层,而是混合了泥浆、**物的浑浊冰面,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顽强地向着对岸延伸。
冰层越来越厚,越来越宽,逐渐形成了一道扭曲、粗糙、覆盖着污秽的冰桥,横跨在恶臭的沼泽之上。
宋莳月看着那道在死亡泥沼上强行开辟的、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通路,眼神复杂。他清楚这需要多么精准而强大的控制力,稍有不慎,冰层碎裂,两人便是万劫不复。“……够疯的。”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评价温泽韫,还是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举动。
“跟上。”温泽韫的声音依旧清冷,率先踏上了冰桥。冰面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感。
宋莳月紧随其后,风暴异能悄然运转,在脚下形成一层薄薄的气垫,尽可能减轻对冰桥的冲击。两人一前一后,在死寂的沼泽上空,行走在这道由异能强行铸就的、摇摇欲坠的通路上。脚下是吞噬一切的腐臭泥潭,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
走到冰桥中段,变故突生!
“咔嚓——轰!”
一声比之前响亮数倍的断裂声猛地炸响!温泽韫脚下的冰层毫无征兆地大面积崩裂!巨大的冰窟窿瞬间出现,污浊的黑水裹挟着碎冰,如同巨口般向他吞噬而来!
“温泽韫!”宋莳月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风暴之力已然在掌心轰然爆发,不是攻击,而是凝聚成一股狂暴的、向上的托举气流!同时,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出,在温泽韫即将完全坠入污水的刹那,右手死死扣住了温泽韫的手腕!
温泽韫下坠的势头被猛地拉住,但巨大的惯性让两人狠狠撞向旁边尚未断裂的冰桥边缘!冰冷的、带着污泥的冰碴子擦过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温泽韫在失重与撞击的眩晕中,本能地反手也抓住了宋莳月的手臂,另一只手凝聚冰刃,狠狠刺入冰壁稳住身形。
两人以一种极其狼狈又紧密的姿势悬吊在冰桥断裂的边缘。温泽韫大半个身子浸在冰冷刺骨、散发着恶臭的污水中,全靠宋莳月死死抓住他手腕的力量和那柄嵌入冰壁的冰刃支撑。宋莳月则半个身子探出冰桥,风暴之力在两人身下疯狂涌动,形成一股无形的气流,勉强阻止了温泽韫继续下沉,但污水已经迅速浸透了他的衣物,冰冷粘腻。
“别松手!”宋莳月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他能感觉到温泽韫手腕的冰冷。温泽韫的重量和污水的拖拽,让他手臂的肌肉撕裂般疼痛。
温泽韫仰头看着他。宋莳月半个身体悬在断桥之外,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不羁或暴躁的脸此刻绷得死紧,汗水混着泥水从额角滑落,那双总是燃烧着风暴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和不容置疑的坚持。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捏碎,传递来的却是一种滚烫的、不容置疑的求生力量。
时间仿佛凝固。冰冷的污水包裹着下半身,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蚀,但被紧握的那只手腕处传来的灼热温度,却像一道暖流,蛮横地冲破了冰冷的封锁,直抵心脏。温泽韫看着宋莳月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扭曲的面容,看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狼狈的影子,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悸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冰封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宋莳月同样看着身下的人。污水浸湿了温泽韫的黑发,几缕粘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冰蓝色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身影。没有了平日拒人千里的冰冷外壳,此刻的温泽韫显得脆弱又真实。手腕上传来的反抓之力同样坚定,一种奇异的、超越了言语的信任感在生死一线间悄然滋生。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心跳,隔着冰冷的污水和湿透的衣物,仿佛与自己狂跳的心脏撞击在一起,让他呼吸短暂地凝滞了。
“抓紧我!”宋莳月再次低吼,风暴之力再次爆发,不再是托举,而是形成一股向上的强大拉力!同时,温泽韫也默契地发力,借助冰刃和宋的拉力,猛地向上挣脱污水的束缚!
“哗啦——!”
温泽韫带着一身腥臭的泥水,被宋莳月硬生生拽上了残存的冰桥。两人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的冰面上,剧烈地喘息。宋莳月的手依旧死死抓着温泽韫的手腕,温泽韫的手指也无意识地紧攥着宋莳月的衣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四周一片狼藉,冰屑和污泥四溅。劫后余生的空白笼罩着他们,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沼泽上空回荡。
过了几秒,宋莳月才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有些狼狈地别开脸,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重死了。”
温泽韫沉默地坐起身,冰刃消散。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圈清晰的红痕——是宋莳月用力抓握留下的指印。那痕迹滚烫,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他抬起眼,看向宋莳月同样沾满污泥的侧脸,以及对方为了救他而被冰碴划破的额角,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悄然融化了眼底的坚冰。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一丝。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小簇纯净的冰晶,轻轻拂过宋莳月额角的伤口,冰冷的触感带来一阵舒适的镇痛。
宋莳月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躲开。他感受到那微凉的指尖触碰伤口的轻柔,以及那冰晶融化时带来的细微凉意。他转过头,目光撞进温泽韫近在咫尺的冰蓝色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寒冷,似乎多了些他看不懂的、复杂难辨的东西。
就在这时,几只被刚才异能爆发惊扰的、散发着微弱蓝绿色幽光的沼泽萤火虫,如同迷失的星辰,怯生生地从浓雾深处飘来,在他们周身盘旋飞舞,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两张同样狼狈、沾满污泥,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靠近的脸。
冰桥断裂处,黑水还在无声翻涌。但在这一小片被萤火虫微光照亮的、残破的冰桥上,某种冰冷坚固的东西,似乎也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从中缓缓流淌出来。
宋莳月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温泽韫颈侧尚未完全干涸的污泥下隐约可见的皮肤轮廓,之前洞穴中看到的那个诡异印记再次闪过脑海,但此刻,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情绪压过了惊疑。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抱怨,又像是某种认命的叹息:“……这鬼地方,也不算太糟。”
温泽韫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在幽光下闪烁了一下,随即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只留下被冰晶短暂抚慰过的伤口,和耳根处一抹几乎被污泥掩盖的、可疑的微红。脚下冰桥的寒气依旧刺骨,但两人之间,那短暂交握留下的灼烫感,却顽固地盘踞在皮肤之下,久久不散。浓雾深处,毒瘴无声聚拢,威胁仍在,但方才生死一线间激荡的心潮,已悄然改变了什么。
第5章 打掩护
第五章打掩护
在暗中,白石楠偷偷跟踪了温泽韫和宋莳月一路。
现在,他蹲在距离二人身旁不远的一簇灌木丛里,手里拿着小型的红外摄影仪器,静静地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刚才白石楠抓拍到的温泽韫抓住宋莳月手臂时二人肢体接触的一刹那出现的一道蓝光,这道蓝光和当时白石楠在鹰喙断崖抓拍的那张简直一模一样,由此可见,这样异样的迹象出现绝非巧合。“这些证据足够了,而我的计划也将马上得逞”白石楠想到这里,唇角勾起一点弧度。
心里这么想着,白石楠却还不知足,打算调整一下红外摄影仪器的角度,以此拍得一张角度更加完美、更加清晰的照片。
他把单膝跪在地上的腿微微向右侧移动,企图将视野调整到最佳。刹那间,一道信号烟雾从灌木丛中猛地发射,吓得白石楠以侧身的姿态向旁边滚去。他心道“不好”,白石楠就这样不凑巧地踩中了基地特意埋藏在地下的“地雷”(实则是个信号发射器)。
顷刻间,信号烟花“砰”地一声,在空中炸出一个美丽的烟花形状,酷似逢年过节时燃放的那类。
还在冰冷的沼泽里的宋莳月和温泽韫显然注意到了异动,但搂在宋莳月肩头的那双不安分的手似乎更紧了。
少顷,温泽韫才将一只手腾出来,试图动用异能消除这些“案发现场的物证”。于是,大的冰渣竞相碎掉,较小的变成更小的碎片状。宋莳月则动用自己的风暴异能“助纣为虐”。两个人联手让这些人为迹象看得更加自然些。
惊魂未定的白石楠听到了上空传来很大的风声,抬头一看发现是前来救援的直升机。他感到自己这把真是弄巧成拙了,把自己陷在腹背受敌的境遇里,这滋味真是不好受。他只得被迫待在藏身的灌木丛后,静观其变。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距离沼泽的岸边的不远处。
温泽韫戳了戳宋莳月,“装晕,快点。”宋莳月还来不及多辩解些什么,只见温泽韫作势要用手指去弹他的脑门,宋莳月这才乖乖不动,装作一副已然晕倒的模样。温泽韫把人拢到自己怀中,轻轻地将宋莳月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在等待救援人员到来的这几分钟里,温泽韫默默注视着怀里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仿若十年前初见那般纯粹、耀眼。沾着水的眉眼在月光的照耀下亮亮的,只是宋莳月的眉间微蹙,似有不安之色,温泽韫很想上手去摸摸他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温泽韫怕被装晕的宋莳月同学发现,很快将自己的目光转向直升机那边。
从直升机上下来数名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护士以及“川字眉”教官。医护人员,寒气逼人的沼泽,心里不由得一哆嗦,上帝保佑这两个年轻的孩子。
医生发现温泽韫还醒着,在他怀里的同学似乎处于昏迷状态,便伸出手指放在宋莳月的鼻息处,发现他有生命迹象而且呼吸还算平缓,一下子松了口气。温泽韫和宋莳月两个人就这样被抬上担架,送到了直升机上。
教官手里握着“地雷”传感仪,很快便走向白石楠所处的那粗灌木丛。教官粗暴地扒开那半人高的灌木丛,一下子发现蹲在背后的白石楠。此时白石楠的手还紧紧握着那枚微小的红外摄像仪器。不料,此时教官口袋里放的电子设备传感仪器“滴滴”作响,白石楠呼吸一滞。
教官看着他紧紧攥着的拳头,“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吧,带都带了,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白石楠知道此时自己负隅顽抗已然没有半点意义,于是手微微抖着,将微型红外摄像仪器送到教官手上。教官拽下绑在腰间的钢丝绳,为白石楠捆上,直到白石楠泛白的手腕被勒出两道红印。教官拽着绳子的末端,硬是把不情不愿的白石楠送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到达目的地后,宋莳月和温泽韫两个伤患被送到医护室,白石楠则是被送到教官的办公室。
医护室内。刘医生为二人测了体温,结果两支电子测温计测出来的数据足以把人的下巴都惊掉。
“42摄氏度。”
“25摄氏度。”
这两个人,一个高温,一个低温。刘医生有点疑惑,但是想到昨晚那肮脏的冒着寒气的沼泽心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旁边的实习医生头一遭见到这种情况,忙问刘医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沼泽寒气逼人,致使体温失常。沼泽内有腐殖质,另一位同学想是细菌感染导致的发烧。”刘医生耐心道。一旁的实习医生表情中透露着恍然大悟的神情。
温泽韫静卧在病床上,听着医生们的对话。
宋莳月从“昏迷”的状态里逐渐苏醒。
温泽韫盯着宋莳月的侧脸,心里不由得感慨有些人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刘医生见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处于清醒状态,就吩咐身边的实习医生把他们的药拿过去,随后又去茶水间给俩人一人端上一杯热水。实习医生做完刘医生吩咐好的事情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想走但是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温泽韫看出来了这一点,便替宋莳月说:“他现在还不太舒服,需要再休息一会。”实习医生马上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体贴地拉上窗帘,并且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宋莳月用完药后就合上眼,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天后,温泽韫和宋莳月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的迹象,于是二人被“请”到了“川字眉”的办公室,与此同时,办公室内坐着的,还有一个白石楠。
赵钢教官像一尊黑铁塔矗立在办公桌旁,面前的金属桌上摊着三样“罪证”:扭曲的地雷残片、一张被汗水晕染得模糊不清的宋莳月后背抓拍(隐约可见风暴纹路)、以及白石楠那台被踩碎了镜头的相机。
“温泽韫!”赵钢的咆哮几乎震落墙皮,他抓起地雷残片狠狠拍在桌上,冰水四溅,“湿度超阈值能让演习地雷变烟花?!你当老子没读过物理?!”
冰水珠悬停在空中,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冻结、拉伸,凝成一行行冰冷的公式和图表,悬浮在温泽韫面前。他推了推眼镜(其实本人不近视,只是为了防紫外线和蓝光),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装备保养手册》第27条明文规定,演习地雷在环境湿度超过60%时,需强制启用防潮模式,否则感应器易受水分子干扰产生误判。当时林间实测湿度78.3%,数据记录仪有备份。”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读实验报告。
就在赵钢被这堆公式噎住的瞬间,旁边的宋莳月“不小心”一脚踹翻了角落的水桶。浑浊的水流哗啦一声漫过桌面,精准地淹没了那张纹身抓拍照片。
“宋莳月!”赵钢的怒火瞬间转移,他一把揪住宋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纹身贴纸?!那抓拍里卷出来的龙卷风图案怎么解释?你当老子瞎?!”
宋莳月被勒得皱眉,嘴角却扯出一个挑衅的笑:“汗湿掉色糊了呗!要不您亲自验验真假?” 话音未落,一股小型风暴平地卷起,裹挟着湿漉漉的照片啪地一声糊在对面墙上。与此同时,温泽韫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糊墙的照片瞬间冻结成冰片,哗啦剥落下来。
赵钢额角青筋暴跳,一脚狠狠跺下,白石楠相机残留的镜头彻底化为齑粉。“白石楠!”他转向脸色苍白的青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泄密视频的云端备份!说!在哪?!”
白石楠的目光下意识瞟向温泽韫。温泽韫忽然低头,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一股极寒的冰雾自他唇边溢出,无声无息地在白石楠摊开的手心凝结——一个微型的、冒着寒气的二维码瞬间成型。白石楠瞳孔骤缩,指尖颤抖着扫过那冰凉的“屏幕”,手机界面立刻跳转:**[系统错误:目标内存卡已焚毁 - 物理性不可恢复]**。
赵钢的视线被这突如其来的“错误报告”吸引了一瞬。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温泽韫与宋莳月完成了一次无声的配合:温泽韫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锁定赵钢的视线,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高窗射入,在他镜片上凝聚成一点刺目的光斑。宋莳月心领神会,脚下一股微弱气流卷起地面的沙尘,精准地扑向赵钢的面门!
“咳咳!第7组!加罚亲吻大地!现在!”赵钢被沙尘迷了眼,暴怒地吼道,暂时放过了白石楠。
惩罚令冰冷地拍在桌上:
温泽韫:冰库刻检讨,一万字,钢板为纸,冰刃为笔,即刻执行!
宋莳月:烈日操场罚站,手写万字检讨!
白石楠:清扫全校厕所,配上二维码万字检讨!
冰库禁闭区 (-20℃):
寒气刺骨。温泽韫凝水成冰,化作一柄锋利冰刃,在冰冷的钢板上刻下严谨的湿度分析公式。指尖被冰刃划破,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他眼神微动,那滴血珠并未落地,而是被一缕极寒的冰雾包裹,凝成一颗细小的红冰晶,顺着通风口悄无声息地飘向烈日下的操场。
烈日罚站场 (地表温度35℃):
宋莳月立在操场中央,纹丝不动。风暴在他指尖流转,卷起沙砾,在滚烫的水泥地上“书写”检讨。她正写到“深刻反省纹身贴纸管理不善”,忽然感觉唇上一凉。那颗微小的红冰晶精准地撞进她微张的嘴里,瞬间融化,一丝微甜的铁锈味弥漫开。他舔了舔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下唇,一滴更大的血珠混着风暴的微尘,凝成一颗更大的红晶,原路卷回冰库方向。同时,他操控风暴,在沙地上刮出一行狂放的字迹:
“致某冰山:你算湿度时睫毛结霜的样子…比地雷爆炸还壮观!”
冰库里的温泽韫似有所感,刻字的手一顿,钢板角落无端多了一颗歪歪扭扭的冰刻“心”。他摘去眼镜,掩去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男厕所 (气味复杂):
白石楠戴着口罩,正把打印好的二维码检讨一张张贴满隔间门板。他扫了自己刚贴的一张,手机显示:“真正的泄密者是—— [系统错误] 正在跳转温泽韫实时心率图…” 他嘴角刚勾起冷笑,厕所内所有打印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卡顿声,喷出的墨汁在空中瞬间冻结成冰晶,噼啪作响地拼出两个杀气腾腾的大字:“想死?” 白石楠脸色煞白。
当赵钢阴沉着脸,将三份“检讨”(温泽韫的冰刻钢板、宋莳月的沙地遗迹照片、白石楠的一卷二维码厕纸)粗暴塞进一个厚重档案袋时,异变陡生!
温泽韫的血液在钢板表面融化,混着冰水渗入档案袋,沾湿了宋莳月那份沙地检讨的照片。照片上被风暴刮出的狂放字迹遇水消融,赫然显露出底下水泥地裂缝里嵌着的一块金属小牌——“SS-07*”!
宋莳月脸色剧变,几乎是本能地掀起一股微型风暴,卷起那块编号牌就要摧毁!风暴卷过白石楠身边时,编号牌啪地粘在了他袖口一张未贴完的二维码上。赵钢的手机恰好扫过那张二维码。
屏幕跳转:不是检讨,而是一段晃动的、模糊的夜视视频——幽蓝的沼泽地,一个穿着旧式军装、眉眼酷似宋莳月的少女,在无声的风暴漩涡中窒息挣扎! 视频标题:《赵XX事故记录 - 异能失控 - 归档等级:绝密》。
“啊——!”白石楠突然发出凄厉惨叫。他刚才拆卸的马桶水箱里,一个不起眼的金属部件——超声波发射器——如同被无形之力激发,激射而出,瞬间洞穿了他试图阻挡的手掌,鲜血喷溅!
赵钢如遭雷击,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浑身颤抖,眼中是滔天的痛苦和不敢置信。
混乱中,宋莳月的风暴本能地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赵钢瞬间赤红的视线。温泽韫的身影出现在痛苦蜷缩的白石楠身侧,一柄由寒气凝成的冰刃无声无息抵住了他的喉咙,声音比冰库的寒气更刺骨:
“视频,谁给你的?”
白石楠痛得冷汗涔涔,却扯出一个扭曲的笑,目光越过温泽韫的肩膀,望向禁闭室深处。温泽韫猛地回头——
只见冰库斑驳的墙壁上,一张被低温冻得发脆的旧照片悄然滑落。照片上,一个笑容灿烂、穿着花裙子的女孩,眉眼与宋莳月惊人相似。照片背面,一行褪色的字迹在寒气中显得格外清晰:“爱女赵晓月(小七)留念”。更诡异的是,照片上女孩的双眼,竟缓缓渗出两道鲜红的、冰晶凝结的“血泪”。
档案袋从赵钢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如同敲响了宿命的丧钟。冰库的寒气、操场的烈日、厕所的血腥,在这一刻,被无形的丝线死死绞紧。
第6章 余波
第六章余波
三天后,江宁一中的贴吧上呈现出热闹的景象。
一楼:“你们有没有看到几天前那个叫’坚如磐石’的匿名账号发布的那些视屏和照片?”
二楼:“看到了,好像就在发布完的两个小时之内就被删除了,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呢,只可惜我当时没有保存下来。有人保存下来了吗?【抱拳jpg.】”
三楼:“二楼的,我这里倒是恰好截到一张图。
【图片】(2.3MB)”
四楼:“【玫瑰花jpg.】”
五楼:“哎,你们看,这不是三班那个温大学霸吗?他旁边这个是那个新来的打篮球很帅的转学生吗?好帅啊,这两个人都好帅啊。【花痴jpg.】【流泪jpg.】”
六楼:“支持五楼。这害人不浅的军训,怎么忍心让我们两位学霸待在沼泽里。你们看,害得我男神的手臂都流血了。”
七楼:“不对,你们没有get到这张图的绝美点,温大学霸和宋莳月接触的那只手时不时有一道蓝光闪过,是不是我眼花了姐妹们?”
八楼:“我也看到了,我的天,好漂亮!这是沼泽地里的特效吗?我们这届当年军训的时候好像没有啊?是不是学校搞区别对待?”
九楼:“我觉得不像,而且那个叫’坚如磐石’的账号那么快就删帖了,你们不觉得有点诡异吗?”
十楼:“@十楼 对啊对啊,我支持十楼的观点。我昨天还看到温男神和那个叫宋莳月的转学生两个人手上还缠着绷带呢,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好像也受了伤,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哎,我看好像长得也不差。 @五楼”
十一楼:“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高二第一批通过军训的学生,受了伤也很正常吧。学校当时不就在官网上面解释了他们三个人因为军训受伤了吗?”
十二楼:“麻烦来个学长学姐和我解释一下,宁江一中军训都这么危险的吗?我一个高一的在读生表示瑟瑟发抖。【瑟瑟发抖jpg.】”
十三楼:“@十二楼 别紧张,也就是大部分人第一次没法通过,后面补训就好了。”
宋莳月看着这贴吧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评论,心里着实无语。但是他还是用手指一点一点划过屏幕,认真浏览过每一条评论,知道翻到底了也没有看到有谁发表一些关于怀疑宋莳月和温泽韫异能的“真知灼见”,他放心地放下手机。
与此同时,夏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宋莳月秒接。
电话那头。
“哎,接的这么快呀?小宋啊,有件事我在学校不方便问你,你现在有空吗?我们电话里聊聊?”
“嗯。”
“我前几天看到的学校官网发的那个。。。。。。不是实情吧?”
“不是。”
夏槿当即长舒一口气,旋即又”嘶”了一声。
宋莳月哑然失笑:“几天不见,你戏精上身了吗?情感这么丰富?”
“还不是担心你吗?还好你的异能没被别人发现。你是不知道啊,你请假不在学校的这几天,我和老沈两个人帮你删了多少帖,我们把和’异能’相关的评论全给删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宋莳月:“嗯,谢谢了。”
宋莳月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几天在网上冲浪“一无所获”。
夏槿:“你伤还没好全吧?阿姨看你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你现在在家里休息。所以就把你最爱吃的桂花饼和钵仔糕寄到学校来了,我帮你试吃了一下,阿姨的手艺还是一绝啊。今天傍晚放学我顺带给你送过去?”
宋莳月倒是很想念冯雅女士亲手做的甜点了。
所有的想法凝结为宋莳月:“好。”
夏槿调侃道:“你怎么军训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回答不是“嗯”就是“哦”。你是谁,快把那个活泼的宋莳月还给我。”
宋莳月:“得了,你想来看我就直接说啊,这么拐弯抹角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不属于夏槿的咳嗽声。
宋莳月心中警觉。
空气突然安静。
“没事,是老沈。”夏槿下意识地辩解道。
宋莳月意识到刚才的谈话都被沈禹听了去,但是细细想来也觉得合理,毕竟沈禹和夏槿好像是同一间宿舍的,索性也就不在意了。
“那说好了,我傍晚来找你,学校旁边的小区太多了,你到时候发个定位过来,免得我走丢了。”
“叮叮叮”门铃响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守时?帮你带这么点东西差点没累死我。”
夏槿两手空空,身后的沈禹两手却都没闲着。
看来累的另有其人吧,宋莳月看破不说破。
夏槿轻轻嗅了嗅他的狗鼻子。
“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哇,赶上饭点了。”
“知道你要来,特意让阿姨做的,别闻了,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菜。”
“新请来的阿姨吗?”夏槿略微好奇地问。
“不是,你见过的,是陈姨。”
当然夏槿何止是见过,小时候夏槿寒暑假来宋莳月家蹭饭,多数时候做饭的都是陈姨。
陈姨其人,是宋莳月小时候家里的保姆之一,为人可靠、体贴,是看着宋莳月一点一点长大到现在的。小的时候,宋莳月犯错被父母责罚,都是陈姨出来解围的。
夏槿迫不及待地奔向厨房。
陈姨愣了一下,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就着日光,微微睁大了眼睛。
“小槿?”陈姨又惊又喜。
“是我,陈姨好久不见呐。”
夏槿看到饭菜都已经准备停当了,非常自觉地帮陈姨把饭菜都端了出来,不顾陈姨的阻拦。
夏槿撂下随行而来的沈禹在原地干站着,宋莳月赶快让沈禹把东西都先放到那个红木茶几上再说。
很快,在夏槿的帮忙下,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被摆在了饭桌上。
三个人谢过做饭菜的陈姨。
“小宋,你搬到学校旁边来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上次说有空来拜访你,没想到一直等到现在呢。”夏槿埋怨道。
“行了,现在不就来了。小宋,冯阿姨做的甜点我们带来了,有空你记得吃。”沈禹在中间说道。
“我们直接长话短说吧。”宋莳月微微挑了挑眉,心底翻涌的情绪蕴藏在宋莳月那双幽深的眸子里。
宋莳月微微张了张嘴又悄悄合上,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些。他本不想拂了好友此次前来看望他的好意,把这场气氛温馨的宴会搞成一场商业谈判会。可是他心情很急也是真的,他不得不快速把话题转移到前几天军训遇到的突发事件上。
夏槿瞄了瞄身旁的沈禹,深色茫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哪里得罪了宋莳月。
但是沈禹微微正色,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夏槿看到沈禹这样,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关于前几天军训,学校发布的那条公告其实信息不全也不完全是真的。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异能的事实完全被掩盖了。”
夏槿:“所以事实是什么?你异能的事实被谁发现了?温泽韫吗?”
“嗯。不只有温泽韫。”
宋莳月话音一转:“另外,温泽韫也是异能者。”
“我军训的时候知道的。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我后面会进行进一步确定的,到时候再通知你们。”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一次他的语调格外的轻,让人听不出情绪。
“啊?”夏槿、沈禹齐声。
三个人短暂沉默了一会,之前温泽韫撞上宋莳月却又没有告发他、温泽韫主动和宋莳月组队。。。。。。
这种种的异常行为再加上现在已知温泽韫是异能者的事实,一切好像都构成了一个闭环,现在一切都讲得通了。
但是有一点,三个人心知肚明,就算同为异能者的温泽韫也不得不防。谁知道他的动机单不单纯,万一宋莳月判断有误,他并不是真的异能者呢?
少顷,夏槿眉头微皱,声音微微一颤:“还有谁?”
“还有白石楠。”说到“白石楠”三个字的时候一字一顿,似乎别有用意,连语气都冷了三分。
这一次沈禹抢过话头:“知道了,之后呢?他做了什么?”
“他在军训期间私自携带红外拍摄相机,在沼泽里,也就是我和温泽韫受伤最严重的地方,偷偷拍下了我和温泽韫使用异能的照片。并且。。。。。。”
宋莳月似乎是渴了,看上去很急,随手拿起家里陈姨刚刚放在自己手边的椰汁(鲜榨的椰汁),却又只是十分矛盾的浅尝辄止般地抿了一口。
夏槿、沈禹聚精会神地等着他说下去。
“他把那些照片发到了网上。后来他无意触发到了’地雷’,我们三个人就被带走了。”
“然后呢?”夏槿等得不耐烦,眨巴着眼睛望着宋莳月。
“然后就是我们三个人都被罚了,在教官的训话室里,白石楠偷拍的事情就被教官发现了,教官联系校方,学校打算把信息压下去,赵教官也临时被调到别的国防教育基地去了。”
听者似乎若有所思,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给这次谈话留下一块很大的留白。
好不容易,沈禹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小宋,总之你对这白石楠和温泽韫两个人日后都要多加留意了,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撑着,还有我和夏槿呢。”这句话或许对于宋莳月来说是啰嗦了,但确实是真心。
“嗯。”宋莳月随口答应,目光此时已然转向罩着一层铁锈纱窗的阳台。
第7章 老宅探秘
第七章老宅探秘
沈禹、夏槿两人都顺着宋莳月的目光往外望去,看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纱窗,一下子没搞明白对方到底在张望些什么。
宋莳月开口,将方才有些许沉重的话题一转,“我们去阳台看看吧。”
两个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就这样跟着宋莳月起身,默默看着宋莳月拉开那扇颇具年代感的纱窗、一扇玻璃门,跟随在他后头,去往阳台。
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楼下昏黄的路灯洒了些进来,混合着夕阳的余晖,这个阳台笼罩在一层很薄的光晕里头。
摆在最显眼那处的初来时就被宋莳月注意到的那株小番茄已经被剪去了多余的、发黄的枝叶,现在看起来绿油油的,很健康。
阳台靠近外侧的那一端,被铺上了青石板,青石板上还安置着芬芳馥郁的桂花、优雅高贵的蝴蝶兰、大团大团颜色各异开得热烈张扬的绣球花还有粉红色清新淡雅的芍药花等等,不一而足。
再往阳台更深处走去,甚至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有挂在墙上的沾着些许泥土的小型青铜色的铲子、一把被擦得锃亮锃亮的乌木喷壶、一把有些生锈的用于修剪花木的剪子,还有一些其他的园艺工具。
整个阳台给人的感觉就是精致典雅的,总的来说。
宋莳月看着初来乍到时那些或是枝叶枯黄败落、垂垂老矣,或是枝丫疯长,枝叶近乎是交缠到一块去的野蛮生长的植物,如今已经十分规整,看起来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味道。他心里知道,陈姨在翻修一新的老宅的这些日子里一定没少忙活,对此他的内心当然是充满了感激的。
宋莳月望着这些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花木,有些出神,甚至有些恍惚地让他产生了某种不该有的错觉。风轻轻吹过,从花草上面拂过,母亲悉心培植的奇花异草盈盈摇曳着,宋莳月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期家里的那座后花园内。
宋莳月目光聚焦到那株番茄上,这一个不算大的阳台让他产生了一种诡谲的熟悉感,宋莳月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不知道这所翻修一新的老宅现在又保持了多少原本的样子呢,之前房子的主人大概是一个很喜欢花草的人吧,宋莳月心里暗暗想着。
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两个好友站在一旁,也没有催促。
此时此刻,夏槿的通讯手环响了,他低下头去看了一眼:
“老洪”
沈禹离夏槿站的很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手环,眼神示意他赶快接。
夏槿立刻接了,电话那头传来班主任洪振华略带沙哑的声音。
“夏槿啊,你和沈禹两个晚自习还回来吗?”
夏槿这才去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已然超过晚自习开始时间一个小时了。
夏槿的声音略带歉意:“老洪,我们今晚就住宋莳月家里了,他家里学校很近,明天早上一早就到,绝对不会迟到的。”
洪振华对夏槿口口声声承诺的“不迟到”半信半疑,夏槿嘴里的“不迟到”不出意外就是卡点到的意思。虽然他年过半百年龄不小了,但是他毕竟不是一个不通人情的老师,不会以“学业为重”强行制止学生请假。他对自己的学生心里有数,明白他们是不会乱请假的,除了一般的心情假不批,其他合理的请假理由的话他一般都会批的,更何况人家是去看望受伤的好友,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关怀同学本就是没有错的。
“准了,不过你们到人家家里别给人家添麻烦,听见没?”
夏槿“嗯嗯嗯,还是老洪够意思。”
洪振华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夏槿的这声“老洪”,毕竟他可是年过半百依然和学生打成一片,办公室大理石的桌角上刻着“教学相长”同时也身体力行,致力于努力了解学生、与时俱进的好老师,这一点是二班班主任所不及的。每当学校期末评选优秀教师的时候洪振华总是以碾压的态势超过二班班主任,这把二班班主任私底下气的可不轻,其他老师向他求经,他也总是引经据典高中选择性必修课文里那篇《种树郭橐驼传》里面那句“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即使这样,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是像“他植者”那般,“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
老洪表示不打扰他们看望伤患后就挂了电话,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整个通话言简意赅。
夏槿刚才通话开了外放,另外两个人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但是都没说些什么。
沈禹倒是暗中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以此感谢他把这个难得抓住的请假时间给延长了。
少顷,夏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旋即开口:“我突然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你们要不要听?”
沈禹看他这神情,不像是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其实更像是想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鬼点子。
“宋莳月,你说我和沈禹第一次来,还请了这么久时间的假,我们三个人不在这件老宅内做点什么岂不是可惜了?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
宋莳月心想:“辜负你个大头**。”
宋莳月做出一副很疑惑的神情:“做什么?”
夏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那什么,就像密室逃脱一样探索这件老宅啊,不是说老宅通常都神神秘秘的,有什么鬼故事的传说吗?我没试过,想试一试。”
夏槿看宋莳月和沈禹两人向他投来了怀疑的目光,马上补充,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保证,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一点我敢打包票。”
其实三个人一下子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当时在夏槿家,他偏偏要炫耀自己的厨艺,将手机上学来的披萨制作方法打算如法炮制。事实上,那一次的烤箱在使用之前没有经过检查,因为加热管异常,差点没把厨房给烧了。
但是少年终归是少年,对于未亲身实践的事物总是怀揣着一种热切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炽热的期待,这种期待其实就是一种涉世未深的强烈的好奇心罢了。再者,这夜晚确实也无聊,不如就探索探索这所老宅好了。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老宅足足有三层之高,一层和二层都有阳台。连接每个楼层的是环形旋转楼梯,楼梯的扶手是橡木做的,上面仔细地被涂过一层薄到恰到好处的水性漆。低下头一看,每个台阶的高度都设置的恰到好处,花岗岩的台阶踩踏起来格外的有质感。不过一层属于最大、奇花异草最多的那层,与一层相比二层的阳台更加小巧精致。三层是天台,在东、西、北三个方位都架着望远镜,这些望远镜看着年代有些久远了,仔细看刻在镜身上的“CELESTRON 127SLT”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不过望远镜整体看起来保养得还算好。
三个人从一层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楼层开始探索,其实光是这一层探索起来就够费劲了,这一层足足有三百多平方米。
夏槿这下明白宋莳月刚搬来时和自己打的那通电话怎么有回音了,原来如此。
为了提高效率,三个人用抽签的方式划分完每一层属于自己的那份探索区域。
宋莳月负责四间主卧,夏槿负责书房和茶室,沈禹则负责储物室、衣帽间以及客厅。
沈禹抽到签的那一瞬间,一度以为自己将会是发现最大的那个。
三个人分别带着属于自己的通讯手环,约定如有发现在拉的属于三个人的群聊内吱一声,探索完一层就在对应楼层的客厅集合。
宋莳月眼睛仔细扫过主卧内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手拂过置物架上面的厚厚的灰尘。轻轻拨开置物架上面的一本本书时,他看忽然到一本书页泛黄、卷着边的外文原著,出于好奇,他翻开了这本书,一张纸片从书页间悄然滑落,擦过宋莳月的裤脚,最终掉落在他的鞋子上。他将纸片从鞋子上拈起来,打开,写在上面的是的一串数字:
“1998.12.10”
这串数字的下面有一道力道不算轻的下划线,似乎是写的人有意在强调些什么。
宋莳月知道那串数字肯定是一个日期,但是他显然是不会轻而易举地猜出来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意义。即使这样,宋莳月还是将这个实在不算什么新奇,存在什么特殊之处的纸片,按照原本的折痕轻轻合上,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无独有偶,沈禹、夏槿也一次发来和宋莳月找到的情况类似的纸片,但是仔细一看这些不同纸片上的字迹、笔墨的颜色都不尽然相同,他们拍照发到了群里。
宋莳月感受着手环一次次的震动,紧盯着群里沈禹、夏槿发来的照片,意识到这些照片的出现绝非巧合,于是让他们把这些纸片都收起来,集合的时候务必都带过来。
夏槿、沈禹虽然不理解,但是照做了。
宋莳月就这样不缓不慢、不疾不徐地一间一件主卧慢慢搜寻,就像一个猎食者蛰伏起来等待猎物自己上勾般的耐心。宋莳月仍旧是在房间里的不同角落找到了写着不同日期的纸片,无一例外这些纸片都泛着黄,甚至有一些用铅笔注明的字迹在岁月的销蚀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极其难辨认。但都被宋莳月小心地叠好,收藏进口袋。
紧接着,宋莳月走入最后一间主卧,这间主卧的风格、布局和之前的三间都有着显著的区别。
这件房间面朝正南,采光好,通风也好,阳光通过落地窗径直照射进来,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沁人心脾的凉风横冲直撞地跑了进来,与站在门口宋莳月撞了个满怀。
这间主卧就是宋莳月刚搬来时就一眼相中的,现在已然被陈姨打扫得焕然一新,几乎要看不出昔日的痕迹。
宋莳月在门口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毕竟这是自己住过一段时间的房间,应该不会有什么怪异之处吧,纵然一丝侥幸的念头在脑海里短暂地飘荡而过,但是宋莳月脑子里闪过曾经书上看到过的“幸存者偏差”这一理论,觉得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才好。
于是他抱着审视的态度,把自己当做是第一次来。就当他几乎要贴着墙壁经过时,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宋莳月眼皮一跳,预感到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他把手腕上那只手环轻轻地取了下来,贴着墙壁,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地缓缓扫过,刹那间,手环震动得更加剧烈。
“就是这里了。”宋莳月此时心中无比清楚。
他顺着手表发出剧烈震动的方向望去,却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宋莳月没有气馁,在他的世界观里,机器出错的可能性极小,大概是这堵墙用了什么自己尚未破解的障眼法?
宋莳月从口袋里掏出一直随身带的记号笔,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很明显的红色圆圈。随后他把手环戴上,给三个人共同在的群聊里面发去一条信息,让沈禹、夏槿两个人往这间主卧的方向来。
沈禹、夏槿两个人在五分钟后赶到。
夏槿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脸上中透露着些许的倦怠和漫不经心的神色来。
“这么着急把我们召来,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宋莳月顾不上这时候和他拌嘴,手指着墙上用红色记号笔画着的圆圈。
沈禹反应过来了,“这里有问题?”
“有没有试过什么解法?”
宋莳月摇头:“刚才手环上的扫射仪报警了,我就怀疑这里有问题,不过肉眼上面尚未找到任何突破口。”
沈禹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台小型计算机(小道可以放在掌心),计算机不大,更像是女孩子们化妆袋里面装的可以随身带的小巧精致的化妆镜。这台“化妆镜”耗费了沈禹大半年的心血,在一次次地优化后,终于改善成了现在的模样。“化妆镜”其实就是沈禹帮宋莳月删除体检报告、黑入校园贴吧的“作案工具”。这款“作案工具”性能齐全,拥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如果面向公众出售,难免会成为“一台难求”的热销产品。美中不足的是,为了防止被他人发现,“化妆镜”的外表被漆成了“死亡芭比粉”,上面零星地镶嵌着人工钻石,就因为这个,沈禹一度被夏槿吐槽“品味独特”。
沈禹在精致小巧的“化妆镜”键盘上轻轻点击两下,即刻闪出满屏的、令人头晕目眩的代码来。
夏槿在旁边看着,心里只能暗暗叫苦,但很快采取一套自我疗法取而代之,开导自己这只是“术业有专攻”罢了。
不同于傻傻站在一旁的夏槿,宋莳月用手环将最终的分析内容记录了下来,做好备份,打算日后翻看。
沈禹和宋莳月两个人还在疑惑为什么显示异常,但是却没有破解的方法,看来想用高科技那一套破解是不太可能的了。
夏槿看他们俩神情严肃,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擅作主张的用拳头轻轻敲击了一下墙壁,还是没有动静。夏槿又改用手背轻轻地扣了两下。
突然,墙壁分裂成两半,缓缓移向两侧。
三人目瞪口呆。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巨大的门,青铜制造,门栓上挂着一把剑,充斥着令人脊背发凉的诡谲的感。门上有八位的密码锁和指纹输入锁,看样子要破解只需要二选其一就可以了。
但是指纹不切实际,因为这座房子的主人不知去向。至于八位数的密码锁嘛,解锁起来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毕竟不知道设下密码的人遵从何种规律,自然就没有头绪了。
宋莳月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阳台那株番茄在风中摇曳的样子,莫名越发和童年回忆中那株相像,近乎是要重合在一起。
好巧不巧,此时手环震动,宋莳月的眼皮狂跳,手环显示:
“来电:母亲大人冯雅女士”
宋莳月的手按下接听键的时候几乎发着抖。
电话那头传来亲切的、亲和力极强的、几乎可以是称得上温柔的女声:“我让小夏带给你的零嘴看到了吗?”
“看到了。”宋莳月的声音微不可察地变低了一点。
作为母亲的冯雅女士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莳月,你现在不高兴?你的声音可骗不了我。我这边让家庭医生换了一剂药方,你的旧药方估计不能用了,医生说你产生了抗药性。”
“嗯。”宋莳月的声音还是有点淡淡的。
“做成什么形状的,还是做成番茄的形状吗?”冯雅女士的声音更加柔和了。
“好。”宋莳月的神经好像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他就当是自己最近没睡好,有点神经过敏了。
“妈妈,”宋莳月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
“嗯?”电话那头。
“我现在住的房子原来的房主是谁?”
冯雅女士猛地被自己的儿子问出来这么毫无厘头的话来,怔住了。
电话双方都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宋莳月的错觉,电话那头,一向擅长以商业女强人示人的冯雅女士的声音居然流露出几分伤感来:“莳月,这是你爸爸和我结婚前的房子。”
宋莳月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突然,又短暂地松开了手。
第8章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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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8章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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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巧合”
第九章 “巧合”
鉴于宋莳月在密室里出现的新的突发状况,着实是一种到了让人回想起来都要后背发凉的程度。夏槿的心里很不平静,握着手机的手几乎有一点微微的发颤,从小时候算起,他认识宋莳月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险的突发情况。他拿起手机的手猛地抬起,又缓缓放下,心里很乱,恨不能一下子把电话打给宋莳月的妈妈,告诉他宋莳月现在的情况。但是他强忍住了,看着宋莳月那张面无表情的、一副仿佛要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的脸,夏槿改变了主意。既然宋莳月不愿意让冯雅阿姨知道,怕她担心,那他夏槿大不了多担待一点,随时留意宋莳月的体内异能水平,再不要在他眼皮底下出什么乱子。
万幸就在宋莳月的身体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症状趋于平稳,再加之冯雅女士让家庭医生加急调制做成的药已经送到,现在宋莳月体内的异能水平已经被压制到很低的程度,再休息一天,宋莳月完全可以正常返校。
宋莳月这几天心情不佳,没有翻看江宁一中民间的帖子,不知道他请假的这段时间不仅出现过和之前一样的大力称赞他外貌的肤浅言论,还有关于他“特殊”身份的不怀好意的猜测,如果前者算是赞美的话,后者完全是人格尊严意义上的攻击。
沈禹就这样,在宋莳月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默默黑入贴吧管理员后台,把这种“极端”的言论一条接着一条删除掉,还把那些做出这些言论的账号一个一个加入贴吧黑名单内,同样的繁复的动作重复着,直至舆论的热度慢慢平息下去。
初秋时节,宋莳月穿着一件很薄的里衬,外面套着一身不太厚的校服外套,在和白相间的校服外套下,他的皮肤被衬得有些发白,虽然说身体看似恢复的差不多了,并无大恙,但是整个人的气色可骗不了人。毕竟身体真的哪有那么快恢复,身体往往又是最诚实的。大概是里衬过于薄而且又是白色的缘故,他脖颈上佩戴着的用红色绳子很细致地编缀的和田玉在他锁骨间若隐若现,随着他走路时产生的不可避免的晃动而微微震颤着,与此时此刻宋莳月表面的那张平静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宋莳月不由自主地想着,如果冯雅女士知道他在密室里堪称凶险的症状,大概说什么也不肯放他来学校吧。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经意地微微勾起,像是在挤出一个勉强、心酸的笑容,更像是一种自嘲。
江宁一中整个校区的气温调节设备还是不错的,听说基本上春天夏天和秋天这样的季节在校园里穿短袖都可以应付得来,虽然对于冬天而言另当别论。此刻,至少从宋莳月迈入校门的那一刻,他的身上的初秋带着的淡淡的凉意已经被完全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让人感到舒适的温度和空气湿度。宋莳月一只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里,眉眼间透露着一丝悠然自得甚至于有点慵懒的感觉来。但是换做是旁人眼里,这就截然不同了,俨然是一副略带倦意的“高冷之花”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离我远点”的强大气场来。
宋莳月不紧不慢地走着,因为现在距离早读足足有二十分钟,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来早了。反而颇有兴致围着学校溜达了一圈,终于,在学校南面那个十分荒芜的小花园面前驻足了。这个花园前面的石碑上零零星星分布着青苔,纤细的藤蔓把石碑裹了个半边,几乎要花费很大的劲儿才能分辨出上面严重褪色的文字,是用小篆书写的:幽篁园。大概率是取了王维《竹里馆》里头那句“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罢。
宋莳月觉得还怪雅致的,这座小花园的存在无疑为江宁一中平添了一中恬淡和宁静的感觉。风一吹过,旁边栽种的文竹相互摩擦着“沙沙”作响,在日光下投射出幽幽的影子来,颇有一种“树影婆娑”的韵味。怡人的微风里夹杂着别具一格的淡雅、清香的植物香气。旁边的大树上面挂着的摇摇欲坠的叶子,风一吹过,擦过宋莳月的裤脚,缓缓落到他的脚下,和地上金黄铺展成一片的“地毯”很自然地融为一体。宋莳月想不到在这学校里会有这些新奇的发现呢,不得不承认这里真是个好去处啊,自己漫无目的的游荡居然收获了这样的“意外之喜”。
正当宋莳月醉心地驻足欣赏这“幽篁园”之时,他的耳朵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地上叶子因为摩擦而发出的力道不算重的“沙沙”声,虽然缓慢,但是透露出一中沉稳、自信的力道来。他没有转身,但是用余光偷偷扫向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沙沙”声在逐渐靠近!
宋莳月眉心微蹙,左眼皮无端跳了一下。
宋莳月的直觉告诉他来着恐怕是不怀好意,至少可以从这个人的脚步声来判断这绝对不是沈禹和夏槿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既然不熟悉,那么就意味着可能会有潜在的风险。
终于,那个人的距离近得足以让宋莳月的余光捕捉到,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军训自己被迫分到一组的、“同甘共苦”的温泽韫!
如果说宋莳月刚才只是脸上表现得面无表情,内心有点警觉的话,那么他现在的脸上居然拧出了一丝堪称是僵硬笑脸界天花板级别的笑容来,要是他这种笑容被夏槿看到,夏槿恐怕要怀疑宋莳月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好在宋莳月在无意识挤出这个僵硬的、堪称一闪而过的笑容时,尚未转身,和温泽韫恰好隔着一段不算太大的距离,再加上这个角度有点逆光,还好这个表情完全没有被温泽韫看见。
宋莳月装作自然地侧过一点身子,摆出一副要“洗耳恭听”等待对方开口说话的姿态来。
温泽韫见他半天没有开口的打算,似乎也很无语。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对视了有一小会,宋莳月有点不解,温泽韫明明先是自己走上前的,为什么不说话呢,难不成他在期待宋莳月开口?俩人大眼瞪小眼,这是在玩“谁比谁尴尬”的游戏吗?
宋莳月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之时神色当中平添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耐烦,纵然是心态再好的温泽韫确实也感觉到两个人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说点什么呢?温泽韫头脑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来一句:“散步路过这里,巧合。”当然这句话也算是真的,温泽韫在宋莳月没转校到江宁一中前确实也经常来“幽篁园”来散心,顺便背会语文的古诗、文言文,以及英语单词。
宋莳月看到温泽韫校服口袋里露出一角的便携的《高考必备古诗72篇》,觉得温泽韫解释的“巧合”十分的有说服力,内心稍稍放松了一点戒备的情绪。
温泽韫的语气还是带着微冷的、谈不上和善的调子,勉强说了一句:“顺便提醒一下你,宋莳月同学,现在快上早读课了。”
第10章 回忆重现
第十章回忆重现
宋莳月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刚才迈进校门的时候离早读课开始还有二十来分钟呢,这样想着,他依旧没有完全摆脱从刚进校门时候的那股慵懒的劲儿。宋莳月微微抬起通讯手环,上面的时间看得他心里觉得有点不真实,说的严重一点,宋莳月此刻完完全全是感受到诧异的。现在已经七点十分了,距离早读课居然只有5分钟,如果再算上爬楼梯的时间,如果宋莳月现在仍旧不选择动身离开这里,那么迟到也不是绝无可能。虽然宋莳月对此其实并不甚放在心上,但是想到开学第一天就和夏槿两个人踩点到班,班里的座位被同学塞得满满的,把本来挺大的物理空间称得小了。他和夏槿卡点到班就只剩下两张空座位,他的感觉就不太好受。
说实话,宋莳月从小到大已经锻炼出了强大的心性,这一点是大部分的同龄人都难以望其项背的,这强大心性的背后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嘲讽,情感上的孤独,甚至于宋莳月曾经想过。自从父亲去世后,不久之后母亲就发现了他的特殊的体质,母亲不敢声张,请来家庭医生,直到今天那位曾经被母亲聘请的家庭医生仍旧定期为宋莳月做着不公开的秘密的“异能水平”检测,并且根据病情调整药方,因为就现在的科技水平和法律上的严格限制,“异能”只能是不治之症,家庭医生要做的就是确保能让宋莳月体内的异能水平在某种程度上得到有效抑制,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宋莳月的母亲想让他的身份被严格的予以保密,除了亲近的人,其他人一律不能够知道他的特殊身份,否则这将对宋莳月是一种极大的威胁。但是宋莳月的母亲知道,孩子要被保护,但是不能和其他同龄人隔绝起来,所以从小学开始,宋莳月就被母亲安排去上了私立学校,因为私立学校在**方面的保密性总要比公立学校要让冯雅女士放心一些。
但是哪怕在公立学校,宋莳月因为当时年龄尚且幼小,对自己体内的异能无法做到压制,再加上优异的成绩,成为了部分同学孤立的对象。这些孩子经常暗里给他使绊子,比如说今天丢一支钢笔,明天不见一本作业簿都算是很常见的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宋莳月总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大意,真的不小心把东西弄丢了,为此他特意瞒着母亲买了一个带着锁的小小的木质的盒子,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小心地“存放”在里面,里面有他珍藏了很久很久的邮票、有一张干花做的书签还有一家三口的合照。。。。。。
这个盒子被他小心放在学校为每个学生准备的柜子的最深处,一个宋莳月觉得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但是某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宋莳月吃完饭从食堂打算回到教室温书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和场景以往一模一样,教室里关着灯,同伴们都结伴而行地去玩耍了,教室里只有宋莳月。
宋莳月打开了自己坐的后排座位的那一排电灯,打算去自己的柜子里把课本拿出来,却发现被自己藏得很深的木质盒子被摔碎在了地上,地上残余着木头的碎屑,盒子被摔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这道口子就像伤疤一样留在了少年宋莳月那颗尚未成熟的少年人稚嫩的心上,就如同留在那个宋莳月买的木质盒子上的口子一般。
宋莳月什么也没说,默默蹲下来捡拾地上木头的碎片,用钥匙打开他的盒子,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还好,里面的最重要的那部分东西没丢。
宋莳月手攥着那张有点泛黄的和父母的合照,攥着照片的手微微发着抖,突然,一颗豆粒大的泪珠掉在了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上,宋莳月再也不能凭借自己的理智来控制自己的情感了,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他心头翻涌着。是愤怒吗?是不安吗?是难过吗?好像是,好像又都不是。
于是宋莳月开始把矛盾的焦点对准自己。
年级尚小的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回忆里的碎片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是同学们低声在背后议论他“异能者”,一声声“异能者”像是不绝于耳的魔咒一般,让人很不舒服也很不痛快。
一片片回忆的碎片拼接在了一起,形成的一块完整的回忆画面是那么的让人痛心。
宋莳月感觉被刺开一道口子的心脏隐隐作痛着,明明是和煦的春风现在却化作刀刃一般横冲直撞、强势霸道地灌进宋莳月的肺部,他的胃部感觉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着,伴随着这双“无形的大手”拧紧后感受到的阵痛感,这种沉重的几乎是要让人眩晕的感觉在他身体内停驻着,挥之不去。
宋莳月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第一次异能“发作”时候的场景,那是在某个阳光不错的下午。宋莳月在家的后花园里小步奔跑着,母亲抱着手臂,略微斜着身子,半靠在门框上,三十来岁的女性,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微风撩起她的鬓角的发丝,裙摆在半空中舒展的样子简直像极了白色的茉莉花。她的眼睛似乎是被太阳刺得睁不开,她微微眯着那双可爱的、灵动中带着一丝活泼的眼角饱含笑意的杏眼,胸前的手臂半交叠着,就这样对着宋莳月微微笑着,这个场景,足够在宋莳月心里停驻很久很久。
就在这时,在宋莳月的身侧平地突然掀起一阵大风,把花园里母亲精心料养的奇花异草吹得七零八落,大风吹到之处的花朵都呈伏倒状。宋莳月身边的装着花草的瓷花盆接连迸发出和地面剧烈撞击爆发出的爆裂的声音,如果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用“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一定最贴切、最简洁凝练的话语了。
小宋莳月周遭很大的气柱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敢向前移动一步,身体被周遭方才产生的龙卷风严严实实的包裹着。靠在门框上的母亲脸上流露出极度惊慌的神色,因为她知道,处在龙卷风的中央,气压十分的低稀薄的空气和龙卷风聚集起来的粉尘这二者的任何一种都会轻而易举地让一个八岁的孩童窒息。
但是理性让她快速镇定下来,直觉告诉她这场大风绝非偶然,绝对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因为她敏锐地关注到这个龙卷风覆盖的范围十分有限,甚至冯雅站在稍有一段距离的门框旁边觉得风算不上很强劲,主要范围集中在宋莳月的身上,这一点很明显了。
冯雅女士看着被龙卷风包裹住的宋莳月,她变换了所处的位置,想要找到一个顺着风的位置,想办法通过尝试呼喊宋莳月的名字让他离开龙卷风。于是她大声呼喊着:“莳月!莳月!莳月!”足足把宋宋莳月的名字喊了三遍。
站在龙卷风中央的宋莳月抬起头,感觉到了母亲在互换自己,但是他被龙卷风包裹着,眼前只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旋转了一圈又一圈的刚才倒伏在地上的奇花异草的枝叶,他完全无法看清母亲所处的方位。
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听力,辨别着传入耳朵声音的方位,费劲全身力气地移动着,他咬紧牙关,拼命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移动着。
奇怪的是,宋莳月每每远离一步刚才所处的地方,龙卷风虽然仍然是步步紧逼,但是却有放缓的姿态。在距离母亲只有几尺之遥的地方包裹在宋莳月四周的龙卷风彻底消失了。
母亲看着宋莳月身上被树枝刺破的衣服处流出了血液,手臂和脖子上还有几道被树枝划伤的很浅的伤疤,微微渗着血,但是已经初见愈合的趋势。
母亲赶快回到客厅的储物柜里去找急救包,等到冯雅女士回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宋莳月被树枝刮伤的伤势不容乐观的伤口居然不仅已经自己止住了流血,居然还光速般地愈合了起来。冯雅女士感觉这两种事情结合在一起思考有一种让人后脊发凉的后怕。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丈夫去世之前住院的那几个月,苍白瘦削的手臂,青筋暴起,瘦削的脸庞让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突出,那样的的眼睛透露着混合着有力的、坚定的、不甘的、毅然的目光,令人很难忘怀,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丈夫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病痛有过一丝一毫的抱怨。
但是宋莳月受伤后伤口迅速恢复这一个特质倒是非常地引起了冯雅女士的警觉,因为她的丈夫在患病身体虚弱期间曾经打碎过病床前面放置的一个花瓶,花瓶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腕内侧。他的伤口却很快地自愈了,这种状况简直和宋莳月现在一模一样!
丈夫生前,冯雅为当时的技术条件所限制,没能够查出病因。但是在某一天整理丈夫遗物的时候,看到丈夫曾经耗费大量精力撰写的实验笔记上面的第三十二页有对自己的“病症”的“症状”记录和深入的剖析,最终把这种“病症”归结为简洁的两个字:“异能”。
丈夫去世不久之后《世界报纸》报道了在A国发生的一起杀人犯罪案例,在逃的嫌疑人拥有瞬间移动的本领,让警方在执行抓捕的过程中费了很大的劲儿。最终在警方精心设计下的一次诱捕行动中才被成功抓获。被抓获的嫌疑人意志不清,并且伴随着经过临床医学确诊的多动、躁郁症等症状。这一严重危害公共治安的嫌疑人很快引起了政府的关注,政府和警方开展合作,派遣医疗人员对嫌疑人开展进一步的研究,最终把这种“病症”用“具有异能”加以总结。
A国出于对公共治安管理安全和公共卫生安全的考虑,抓住联合国大会开展常规会议这个时间节点与各国开展广泛讨论,交换相关意见。各国高度重视这次由A国提出的问题,过半数会员国提议召开特别会议。最终签署了《人类纯净公约》。
《公约》明确规定要求各成员国对本国已被发现的“病例”予以强制干涉和管制,并且各国应为公共卫生和安全事业额外缴纳一笔联合国会费。当然,《公约》究竟只是公约,开始签署的两三年内,大部分国家都积极地响应《公约》。但是过不了几年,有些国家对此开始怠慢起来,甚至有在召开联合国大会时公开叫板的国家,因为这些国家发现的“病例”极少,甚至可以说是不存在,当然不愿意再额外缴纳这么一笔价格不菲的会费了。因此在不同的国家,针对异能者修订的法律严苛程度、执行情况都可能存在很大的差别。
但是到目前为止还对异能者严格加以筛查和管制的只有异能者泛滥的“四角联盟”这四个国家。其中作为发现首例“病例”的A 国针对异能者建立的一套法律体系堪称残忍,异能者在A国格外地被歧视。A国对已经发现并且确诊的异能者实行严格的隔离措施,异能者与外界隔绝,受到严格管控。隔离室里曾经出现过执法人员因“不慎”执法而导致异能者死亡的丑闻。
很不幸的是,宋莳月一家就处在这场“袭绞异能者”的风暴中心。
因此冯雅女士格外慎重,从未对除了家庭医生以外的外人透露丈夫的病因,一定要问的话就是说一些可能具有类似症状的严重疾病,也就是拿一些临床表征类似的疾病搪塞过去。
因此,冯雅看到自己的儿子如同当年“患病”的丈夫那样,具有超强的愈合能力的时候,很自然地联想到了丈夫的实验笔记第三十二页上面很刺眼的两个字:“异能”。
冯雅的眼皮几乎是不受控地狂跳着,她很害怕宋莳月会和当年宋清河的一样,重蹈他的覆辙。冯雅女士立即动用自己所有的社会资源,但是找了一圈也觉得并不合适。就在这个时候,宋清河多年的老友谢睿得知了好友去世的沉痛消息,表示愿意主动承担宋莳月的私人医生一职,当然他并不是毫无私心,正是因为他对这个未知领域的研究相当感兴趣。这名私人医生也就是一直给宋莳月做定时检查、调整药方的家庭医生。冯雅为了绝对确保宋莳月身份的保密性,和那名私人医生特意签署了《**保护协议》,并且要求那名家庭医生常驻于家中。
在宋莳月异能发作的早期研究中,家庭医生就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关键,对待“异能”不能光依靠药物治疗,否则会形成特定的药物依赖甚至是身体自动产生抗药性,这对于宋莳月的体内异能水平控制都是很不利的。这位家庭医生在给宋莳月做的异能水平体检中关注多个参量的变化,包括但不限于基本参量,比如说宋莳月的身体状况、激素分泌水平、精神健康状况、外部环境的影响等等。家庭医生在日复一日地收集数据观测参数变量中找到了“抑制”体内异能水平的又一个有力抓手,那就是情绪。家庭医生谢睿发现在众多的变量中,情绪和身体健康状况这两个变量最为重要和关键,而这两者又在逻辑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情绪在某种程度上会对身体健康形成一定的影响,而一个人身体的健康程度又反作用于精神的健康。很多时候,外在因素会相对不可控地对身体健康造成影响,但是只要调整心态,反而是让情绪足够稳定这一点可控性更大一些 。
于是宋莳月在小的时候甚至还没完全明白事理的时候就被要求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经常在家庭医生的安排下有规律地开展情绪抗压能力训练,为的就是让宋莳月的心情无论在何种境况下都尽量趋于平静。以达到把这个变量对体内异能水平的调节运用到恰到好处、炉火纯青的地步的最终目的。
这样的宋莳月经过后天长期的训练,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与人交往,并且通常情况下能很顺利地和老师同学打成一片,赢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但这究竟是经过了常人难以忍耐的情绪抗压能力训练,是后天形成的,至少当时宋莳月发现自己珍爱的木质盒子被摔出了一个口子,口子旁边的裂纹向四周延展着,成为了宋莳月童年时期一个被藏在心底很深很深的暗不见天日的疤痕,那个时候宋莳月是几乎没有经过太多打磨和雕琢的,孩童的情感也流露得更加自然,他没有刻意去抑制自己难受想要哭泣的**。
时间过去久了,宋莳月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把这道暗不见天日、不敢公之于众的疤痕掩盖好了,甚至连自己都忘了的程度。他的大脑已经被训练成了一个理性的工具,他外表上看上去还算热情活泼,但是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是一种很深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感如果是宋莳月不笑的时候其实还是挺明显的,虽然这一点被夏槿曾经吐槽过不止一次。
但是温泽韫提醒他快要到上早读课的劝告大概还是出于善意吧,宋莳月这么想着,但是马上在心里把这种一闪而过的念头给掐灭了,万一不是呢?
虽然没有放下戒备心,宋莳月毕竟还是表情管理的好把式,他自然地抿了一下嘴角,用大脑控制自己眼睛周围的神经,努力让对方看出来自己还算高兴。
温泽韫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快步往教学楼方向赶去。
第11章 多有得罪
十一章多有得罪
宋莳月目视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晨光洒在温泽韫的脸上,意外地将他的棱角分明的显得略微有点冷峻的线条打磨得略微柔和了一些。温泽韫离开的时候脚踩在金黄的落叶上,一步一步地远离将呆在地上的叶子挪出了原来的位置,和刚刚从树梢上落下、悬停在空中的金黄树叶构成了一幅别致的秋天景致。
宋莳月这才发现第一次进这个校园是夏槿带的路,看着这所被自己漫无目的地探索了一周偌大的校园,宋莳月发现自己还没摸清高二年级的教学楼在哪一栋,一想到这里宋莳月的心情就平添了几分平日不多见的烦躁来。他马上加快步伐,想要追上离去的温泽韫,希望能跟着他后面找到高二年级所处的教学楼的方位。
可是温泽韫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想要在后面跟着,所以也没有要放慢脚步的意思,依旧是迈着他那双大长腿,半只脚已然迈上教学楼的台阶上。
宋莳月愣是费了不小的劲才追平刚才被温泽韫领先一步离去的距离。
宋莳月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阶梯,这才没有迟到。后面的挂钟上显示此刻已然是7;14还差三十秒到7;15,居然一向以“卡点王子”著称的夏槿今天也难得地提前到了班,规规矩矩地拿着语文课本早读,这真的是让宋莳月大开眼界了。
不过现在和开学时候能够随意选座位的“自由时期”已然不同,宋莳月的眼睛匆匆环顾了教室一周,又重新把目光收回到温泽韫旁边的座位上。宋莳月决定还是先大人有大量一番“不计前嫌”地把书包挂在课桌靠近走道外侧的钩子上,心安理得地坐下,迅速从书包里掏出高中选择性必修人教版语文课本来。
教师里每一个人都在很专注地记诵今天语文老师早读课布置的背诵任务,宋莳月的晚到没有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就算是离他最近的“同桌”温泽韫也没有把目光从语文课本上移开,分给他多余的一部分。宋莳月抬头迅速扫了一眼黑板上老师用粉笔字留下的“背诵任务清单”,对着书本第一页的目录迅速翻到对应的页数。很快,他的注意力彻底回归到学习上来,和整个班的良好氛围融合的天衣无缝。
整个班只有学生们心照不宣却又那么整齐划一的嘴部快速的一张一合着,诵读的时侯因为极度投入而发出的此起彼伏的低低的诵读声。
语文老师夏侯明早在早读开始提前十分钟就在黑板上布置下了任务,随后就对学生“放任不管了”,回到办公室用他用了长达数年的内壁上结着一层厚厚的茶垢的保温杯去泡他最钟爱的“大红袍”。
整个办公室里,就像一个四面墙壁加一个天花板包装起来的“气体溶液”环境,空气是里面的溶剂,而夏侯明的大红袍在其中无疑扮演着最佳溶质的角色。清新淡雅的兰花香浮于人的耳鼻喉间,但是却又好像不甘心止步于此。这股香气温柔却又霸道,好像一直要到长驱直入到人的心头才肯罢休。
宋莳月的目光飞快扫过《离骚》全文,然后是不断重复,尝试着分段去背诵,这期间离不开他独创的颇具个人特色的联想记忆法,得以把这首赋里面的用文字形容的场景在脑海里构建起来。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宋莳月的手非常自然、近乎可以称得上是肌肉记忆一般地拿起被放在桌上一角的笔,就在宋莳月刚才语文课本背诵的那一页的空白处画了一些他自认为“具有审美价值”的简笔画(实则别人看到他这“惨绝人寰”的画风也会忍俊不禁的)。最后一步就是理清逻辑关系再将整篇文章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整体。宋莳月很自然而充分地利用了《离骚》恰到好处的横跨两面的优势,这给他提供了一个不用翻页,并且可以忽略一切阻止他“鬼画符”连贯性的客观因素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住。只见他大笔一挥,十分随心自然、不加矫饰地就完成了一幅“火柴人动图”的佳作。
宋莳月单手遮住课本上《离骚》部分的文字,眼睛盯着自己高度抽象出来一幅幅代表每一个片段的画,在心里默背着,浑然不觉此刻他刚才随手抓起的笔还未来得及放下。
这只金属外壳的笔被宋莳月的指尖捏的微微发热,他还是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宋莳月对着他的“鬼画符”成功背出了《离骚》全文,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早读课下课还有3分钟左右的时间。
宋莳月从刚才专注的状态中慢慢抽离出来,松了口气,背很自然地调整了姿势,半靠在椅子上,他把刚才紧捏住的笔很随意地又丢回桌角的位置。宋莳月倚靠在椅子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宋莳月这一眯眼本来不要紧的,但是怪就怪在,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那支他方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金属外壳笔上面。
宋莳月大脑顷刻间变得一片空白了,因为,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类型的笔,这根本不是他的笔。
那么要是再去问这是谁的笔不就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了吗?毫无疑问,这支笔有极其大的概率是温泽韫的,不对,肯定是温泽韫的!一想到这里,宋莳月就不禁联想到早读前和温泽韫的那场堪称是尴尬的邂逅,此刻他恨不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两厅来。
尴尬归尴尬,宋莳月的脸皮还是比较厚的,至少,外人无法从他的神色揣摩出他的想法来。
宋莳月把那只自己随手丢在桌角的笔拿近来看,他的双手指翻转着这只特殊质感的笔,那研究态度仔细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看什么贵重的宝贝。
还没等宋莳月研究完这支笔,早读课下课的铃声打响了。
还好整个过程宋莳月没有抬起头去看温泽韫的脸,不过可能看了也发现不了对方脸色有哪里不对劲,只不过现在的脸色比平日里显得更加冷吧。
温泽韫本来以为宋莳月会很快停下“研究”他的笔这个动作,却发现对方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温泽韫忍无可忍。
温泽韫的手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发出声响来,声响严格控制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级别,声音不大,但是似乎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我的笔,你玩够了吗?”
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声把宋莳月从“沉浸式玩笔”的状态中召唤了回来,他很自然地发出了“嗯?”的声音,努力让自己装的自然一些,以此方便掩饰自己尴尬到极点的心情。
“这支笔不是你的,”温泽韫拉开自己笔袋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支除了颜色以外其他全都相同的金属外壳笔。温泽韫这个动作就好像在证明这支笔确实不是宋莳月的一样,而且是以一种近乎称得上是刻意的方式。
宋莳月似乎没有要认错的打算,把笔推回到本来属于温泽韫的课桌桌面上,神情很自然,好像这支笔本来就是他的,不过是现在他要把这支笔借给温泽韫罢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宋莳月对上了温泽韫有点冰冷的眼睛,这不是宋莳月的错觉,宋莳月后悔自己今天没能穿的再厚一点,他感觉背后隐隐发着凉。
“我叫你有用吗?你刚才画得不是还挺投入的吗?”温泽韫微微勾起唇角,本意是要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显得更和善一点,不过在宋莳月这里却完全起到了反作用。温泽韫就这样勾着唇角,手指在宋莳月还没合上的那两页《离骚》上轻轻点了点,在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提供证明。
宋莳月“啪”地一声没好气地合上了课本,这个动静还是引起了不少同学的侧目观看,毕竟现在在课间时间嘛。
“没见过画得如此出色的作品吗?”宋莳月理不直气也壮地问道。
温泽韫的声音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以前没有见过,不过,现在见到了。”
宋莳月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用这么冷漠、几乎不夹杂任何多余情感的语气说出如此让人气愤的话语。
宋莳月鼻子里发出了很轻的“哼”的一声,不知道是不屑于和对方吵架还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温泽韫刚才说的话。
宋莳月虽然心里没好气但还是觉得自己的理智告诉他其实确实是自己没注意拿错了人家的笔,觉着有点理亏。不过,笔还给温泽韫不就完了吗,哪来那么多事,宋莳月心里想着:难道他想让我赔他一支笔不成?
这么想着,宋莳月的语气也放得温和了一点,“笔还给你了,如果你嫌弃我用过的笔,那我赔你一支新的?”
温泽韫盯着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自己不就陈述了一个客观现实吗,外带调侃了一下宋莳月的画。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不过宋莳月到现在为止,脸上依然还是刚才那一副“多大点事”、“天塌下来我也不在乎”的表情。温泽韫看着他那张“不知悔改”的脸,觉得方才自己揣测对方是否生气的这个想法有点可笑,根本站不住脚。
夏槿眼尖,用手轻轻拽着旁边的沈禹示意他往自己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有一种只有他们俩才能看得懂的口型说:“又惹事了?”
沈禹不明所以,有点懵懵的,他顺着夏槿所指的方位看去,才弄明白夏槿方才在指什么。
第12章 阴霾
十二章阴霾
沈禹回敬了夏槿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夏槿又小声说道:“我看他俩这是不是有点磁场不合什么的,根本没见几面,怎么一见面空气中就弥漫着这么浓重的火药味啊?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吧?”夏槿用手肘轻轻戳了一下沈禹,想要让他同意自己的观点。
沈禹被猛地一下不轻不重地“肘击”了一下,回答道 :“那我们又能做点什么,这发生什么矛盾不得他俩自己解决啊?我们瞎掺和什么呀?”
沈禹远远看着宋莳月的时候莫名其妙让人幻视出一个心酸的“老父亲”看着自己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却又羽翼未丰的无奈来,夏槿估计他就差点没把“孩子大了让他自己去飞”说出口了。
玩笑归玩笑,沈禹和夏槿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不约而同地想起宋莳月小时候接受的那远非同龄人可以忍受的情绪抗压能力训练。
虽然两个人都没能够真正地、亲眼见过宋莳月接受情绪抗压能力训练的情况,但是他们之前就在网上搜索过一些视频片段和海量的文字介绍,情绪抗压能力训练本质就是突破正常的人性对情感加以近乎可以称得上是“粗暴”的干预,宋莳月小时候就接受的这个训练,成功让他这么多年以来都维持的良好,甚至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地掌控好自己的情绪。他最真实的情绪往往被压在心里那层最隐蔽、最昏暗的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罩着蜘蛛网的角落,甚至有的时候连宋莳月自己也把自己蒙骗了过去,他好像丧失了对他人情感的大部分的感知力,同时也一并丧失了自己的一部分。
也可能是宋莳月适应得太好了,一切都太自然了。以至于他自己都无法清晰而准确地洞见自己的真实情绪,更不用说根本不了解他的“外人”了。或许在外人眼里,至少是经历了“训练”以来,没有怎么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极度的喜怒哀乐的情绪来,他好像情绪一直都是那么稳定,“世界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无关”。很多时候他用笑脸掩饰自己不确定的一瞬即逝的失落和伤心,也有的时候,他本来并不是真正的愤怒或者说是生气,但是他的面部表情早已绕过大脑代替他做出了选择。
掩饰真实情绪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骗的太久了,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哪些情绪是出于真实的流露,哪些又是作伪的“情不得已”。但是他在自己最亲近的母亲和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面前,总是会努力让自己露出更加真实的一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冯雅女士发现了本来是为了抑制宋莳月体内异能水平的情绪抗压能力训练并非如传闻中的那般“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如果从事实角度出发的话,在没有出现外界不可控因素的诱导的情况下,宋莳月对于体内异能已经能够控制得相当出色了,这对于他来说确实达到了很好得控制体内异能水平的效果),但是“训练”却逐渐将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从冯雅身边夺走,她隐隐感到和他之间存在了一层很薄的、但是却很难打破的隔阂。
冯雅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她也有做点什么的义务。她不求要完全打破这层无形的“隔阂”,但是她想在这层“隔阂上面开个不大不小的孔”,这就像一个可以透进意思阳光的小窗子,这样,既可以让宋莳月被她看见,又可以给这个越长越大,现在步入青春期的少年足够的、**上的尊重和理解。
自从宋是月的父亲宋清河去世后,她心里总是对宋莳月带着一丝虽然细密但是绵长持久的歉意,这种歉意说不清也道不明。冯雅女士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言辞,不像大部分母亲那样符合传统理念那种“温柔贤惠的贤妻良母”的角色,但是她的爱更多的藏在一点一滴里、藏在很多时候甚至连心细的宋莳月都觉察不到的细节里。
性格上的独立与坚韧就是宋清河当初爱上冯雅的原因。
当然,宋清河给予的冯雅的难得的发自内心来源于教养的尊重和智力上的双重的尊重也让冯雅怦然心动。哪怕在当时那个人口生育率下降,冯雅父母都在催婚的年代,冯雅和宋清和对待婚姻的态度也都一致认为婚姻是关乎双方幸福的人生大事,往小了说是为了双方都幸福,往大了说何尝不是在为构建和谐宿舍作出自己的贡献呢?
就这样,冯雅和宋清河顶住了双方父母催婚的压力,是相处了整整五年才结婚的。在他们眼里,婚姻是绝对不能轻率、不可儿戏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宋莳月的母亲在和宋清河这么一个顶尖的生物科学研究学者结婚之后,哪怕宋清河研究赚到的钱可以多的让她一辈子都花不完,她也没有故步自封、没有放弃自己的交际圈,她依然以异常坚定的态度操持自己的事业。
宋清河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对她更加欣赏了。
冯雅是个不可多得十分有战略眼光的企业家,在创业路上季度受挫却又逆风翻盘、涅槃重生归来,在她的字典里没有轻易认输这个概念,如果有那么哪怕千分之一甚至于万分之一的机会冯雅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敏锐的直觉对于一个成熟的企业家来说大有裨益,冯雅对于市场的变化、动向总是“快准狠”捕捉在没有认识宋清河之前如此,结婚之后她亦然如此,未曾改变分毫。冯雅年轻的时候就显露出来精明能干却又不卑不亢等在同龄女性中不可多得的特质来,哪怕只具备这其中任何一点就足以让很多轻浮、浪荡的想要糊弄感情之流望而却步了,下属们也经常戏称她“气场过于强大,让人不敢靠太近”。但是她只是笑笑,除此以外从来没有为自己作多余的一句辩解。因为在冯雅的心里,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事业、什么样的感情。冯雅和宋清河的感情经历了整整五年的考验,直到他们彼此非常笃定对方就是“对的那个人”的时候,才结婚。
冯雅女士对宋莳月的事情格外上心,但是她出于对孩子自我成长等方面的考虑,宋莳月的事情他自己可以独自解决的话,她也本着非必要不直接插手的原则。所以可能从不了解宋莳月的“外人”看来,冯雅好像不怎么关新宋莳月,其实完全不是体现在“表象”上的这样。
相反,冯雅把宋莳月的身心状况比谁都更放在心上。
冯雅不能够满足于仅仅让自己的孩子的成长止步于体内异能水平稳定这一单一的评价标准,她铁了心要让宋莳月的心理健康起来。虽然不奢求能把丈夫去世前那个无忧无虑、充满童真的孩子找回来,但是也要让宋莳月在“心里修复”中找到迷失的自我。
后来在家庭医生谢睿的建议下,自十二岁起,宋莳月的精神“训练”项目拓展为两项,再加一项名为“真实情绪感知和表达能力训练”的定制化的心理项目。
奇怪的是,一向表现优异的宋莳月,在这门“训练”中宋莳月表现得常常是不尽人意。尽管宋莳月明明很努力了,也经常达不到谢睿每次给他设定的“训练”任务的最低标准。
每每这个时候,宋莳月面对着被量化过的数据报告,手指白皙的指关节攥着一张张的虚拟纸页,一遍一遍清晰地发现了自己在情感感知和表达能力方面存在很大的空白,一种无奈和无能为力是复杂感情交织在一起。这种感觉起初的时候并不明显,后面久了,这个反复被撕开的伤疤已经感受不到和第一次撕裂那般的疼痛了,但是每一次这刺眼的报告都会给宋莳月带来与以往不一样的疼痛来。
久久萦绕在宋莳月的心头,就像阴霾一样,挥之不去。而冯雅女士和沈禹、夏瑾两位发小的陪伴无疑,驱散了宋莳月心头部分的阴霾。
第13章 手机照片
十三章 手机照片
当然,宋莳月根本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经过一个课间的“消化”以后,他就把这场顺手拿错笔的小小的乌龙心安理得、顺理成章地当成了一次小小的“插曲”,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但是宋莳月确实感觉自己的身边现在有点凉飕飕的,这大概率不是错觉,而是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攻击是真实存在的。
宋莳月低头用余光扫了一眼温泽韫半塞在外面的白皙的手,宋莳月顺着看过去,然而却发现温泽韫的手上力道不算很重地握着和当初开学那天一模一样的冷凝针管,冷凝针管还剩下三分之一管,液体状的溶液被储存在针管里面。针管上面的针头被头顶的教室灯光照射着,略微被金属针头反过一丝寒光。
不知道为什么,宋莳月很不自然地、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别过头去。
温泽韫身处在一间大部分人都觉得不太冷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温度舒适的的教室内,他依然内衬穿着一件不算薄的白色的羊毛针织衫,外面套上一件内芯加绒的校服外套,整个人看起来穿得很暖和。温泽韫羊毛针织衫下藏着一条很轻很细的银质项链,被串在项链上面的是一个很精致的雪花形状的深黑色的贝母,光泽并不耀眼,触感细腻光滑,如同丝绒的缎面一般。项链上面的贝母紧贴着温泽韫的宽阔的胸膛,黑色的贝母和他几乎要融为一体,至少,也极大程度上沾染了温泽韫的体温。
温泽韫的这条项链这么不显眼,这和他外表看起来有些凌厉、高冷的气质大不相符。贝母作为项链的装饰,是不常见的,一般人不会选择这样不起眼又比较小众的项链装饰。这样的光泽,不算明艳,更加谈不上动人,但是这样深沉淡雅的特质倒是和项链的主人出乎意料地显得般配。
宋莳月早在“被迫”和温泽韫绑定在一组的期间就已经见识到了温泽韫的“异能”,虽然这种异能的属性和宋莳月完全不同,但是宋莳月能几乎很肯定地觉察出,温泽韫和他是一样的存在,也是不被世俗承认的异能者。
宋莳月略微感到有点迷惑,按照常理来说,异能者对待同类的态度主要可以分为两种类型。比较好的一种情况是互相抱团取暖,另外一种就不太乐观了,另一种就是致力于要消灭对方,实现异能的吞并。因为在几年前的媒体报道中曾经出现过一起异能者斗殴相互残杀的恶性的社会事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人类社会在不断衍进着,但是人类残忍的本性却从来没有被抹去过。人们总是追求权利、地位,再不济,最低的要求也是保全自己,确保自己不受到他人侵犯。保全自己是人类自私的本性,就算是前者“抱团取暖”的行为本质上大多还是为了实现自保这一最大目的。
“自私的牧群”理论完美地阐述了人类“利他”表面下的本质是什么。举个例子,想象一下你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突然有一个坏人扔过来一个手榴弹。如果你一个人:你被炸中的概率几乎无限接近100%。但是如果你站在一群人中间:你被炸中的概率就变成了几分之一。因此我们不难得出,最安全的位置,是尽量地挤到人群的最中间去。
当然,从生物学、进化论的角度来看,这种行为本身无可厚非。即使是最看似无私的行为,其底层驱动力也往往是为了基因的自私延续。这种机制最终造就了双赢的局面——个体和群体都获得了更高的生存率。
但是宋莳月无法通过温泽韫种种近乎矛盾的表现去猜测他究竟属于两者中的哪一种,但是,无论如何,不管是两者中的任何一种都不能掉以轻心。宋莳月深知人性,他知道军训他们的互相帮助,形成的短期的“命运共同体”这样的结盟也是本质上为了自保。
宋莳月把这些内心活动藏在心中,完全没有干扰到今天他上课时候活跃的思绪。
直到今天放学,他才把这件事情拿出来仔细思考了一番。
他拿出手机给他和沈禹、夏槿共同在的一个微信群(“相亲相爱一家人”当然这个这么老土的群名是夏槿取的,当时一度呗宋莳月和沈禹俩人一直反对,后面纯属是习惯了这个群名)发去了一条信息:
“上次你们黑进贴吧删帖子的时候有没有存档?”
沈禹拿着他那个小巧便携的化妆镜秒回道:“存档了,你想找什么方面的?”
宋莳月:“有照片吗?什么样的都可以。”
夏槿:“有的有的,小主要什么都可以给的。@沈禹”
沈禹:“我把那些内容做成了个压缩包,解个压,一会发给你。”
宋莳月:【OK?】
果真,两分钟后,一个人解压完的压缩包被分成了好几个文件发在了群里。
宋莳月一一点开,很小心地审视每一张照片。他发现了这些照片几乎就从军训一开始就锁定了宋莳月和温泽韫这两个目标。
无论是从训练场还是到沼泽地,基本上每一个地点都有好几张从千几百怪的角度抓拍的照片。很显然,军训前所有学生是都经过安检的,但是仍然难免存在“漏网之鱼”。宋莳月的手指一一划过这些千奇百怪角度抓拍到的照片,最终定格在了三组照片上面。
那三组照片都是宋莳月和温泽韫的同框照片,宋莳月从一大堆千奇百怪的抓拍角度里挑选出了三张抓拍角度不错的照片。宋莳月把那三张照片保存在了手机里,打算回去用电脑慢慢看。
宋莳月“咔擦”一声熄灭了手机屏,打算回家。
教室外的天已经全黑了,十点半的教学楼依然灯火通明,还有人捧着课本在奋笔疾书着。晚风凉凉的,吹拂过宋莳月俊俏的脸上,宋莳月单手插在上衣校服外套的口袋里,他微微眯起眼睛,应该感觉还算惬意,就这样出了校门。
温泽韫依然从教室里出来,站在教学楼上望远处忘记,昏黄的学校路灯下,映下了宋莳月的影子。宋莳月经过路灯的影子由长变短,随后缩成一团,又变长,最后看不见了。
第14章 刷题
第十四章 刷题
宋莳月回到家就打开了放置在自己房间内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登陆微信,把那三张照片上传给文件传输手。
他滚动鼠标,不断放大刚才留意到的一些照片里面的小细节。
他用红色画笔在照片上圈出了一些可疑点。这三张被挑选中的照片无一例外的共同点是温泽韫和宋莳月同框,并且其中有两张是在沼泽地拍摄到的,隔着厚厚的漳气,一张可以依稀看到宋莳月和温泽韫碰到一起的手指处出现了一道不易被觉察到的蓝色亮光,宋莳月认真的比对着这来自同一个拍摄地点的不同的两张照片。
另外一张在沼泽地拍摄到的照片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拍摄到的,这张照片正式宋莳月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靠在温泽韫肩膀上的那张,那个时候宋莳月浑身使不上力又加上发这高烧的buff,整个人几乎要脱力。温泽韫扶着他的肩膀,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才稳住宋莳月的身体。其实这个时候温泽韫的异能也控制不太住了,有点外泄,小臂内侧不起眼处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往整条手臂上蔓延着,温泽韫大抵这个时候也有点撑不住了。宋莳月和温泽韫两个人就像一团火和一块很大的冰靠在了一块,实际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两个人都不太舒服,但是两个人都将这个姿势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白石楠误触报警器,直升机前来救援的时候才彻底分开。
但是宋莳月在放大这张照片的时候,看见了温泽韫稳稳地扶着他肩膀的那只手,手掌处有一小块部分的皮肤触碰到了宋莳月脖颈处的白皙的皮肤,那道熟悉的蓝光又出现了。
在鹰喙断崖拍摄的那张照片,温泽韫被大块从断崖上滑落的碎石砸中,手没有抓紧,脚下一滑,被注意到的宋莳月一把握住了手臂。他们小臂交缠处也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蓝光。
如果一张两张照片还有一定可能可以推断为巧合,但是三张呢?三张还能说明这是巧合吗?宋莳月不傻也不笨,当然不用别人提醒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巧合。
宋莳月也不清楚,因为温泽韫是宋莳月长到这么大遇到的在自己身边的第一个异能者,而且他们俩皮肤接触出现的这道蓝光绝非意外。这道蓝光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预示着什么吗?会给他们俩带来什么不一样的影响?这种两个异能者近距离皮肤接触产生的“异象”是随机两个异能者都会产生,还是只有他们俩会有这种情况?这种异能是福还是祸?
这个蓝光充分证实了宋莳月第一眼在跪坐在体检仓爆炸产生的大块玻璃碎渣里面的时候神志不清地看到温泽韫的时候产生的特殊的感觉。直觉这种东西很奇怪,往往没有什么凭据、没有什么理由,这样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的不一样的感觉当时也没有被宋莳月放在心上,他当时单纯觉得是自己异能发作,整个人的情绪都处于紧绷的状态,纯属是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但是现在看起来,有事实的加持,宋莳月当时一闪而过的直觉其实完全是有迹可循的。
一刹那间,宋莳月的大脑闪现过无数的亟待解答的问题。他有点无措,完全不知道先从哪里作为切入点突破。这众多的问题就像是随机绞缠在一起的乱麻,理不清、理还乱,越理越乱。
他索性打算慢慢来,今晚就到此为止了,不再想这件事了。
宋莳月觉得很头疼,今天是他军训请假后上课的第一天,他的体力隐隐有些不支了,好在他在晚自习就写完了学校布置的作业。
他深吸了一口气,去置物架上面取下来一瓶风油精。打开盖子,轻轻点在食指尖上,对着两侧的太阳穴开始揉搓,汲着拖鞋踱步到阳台,去阳台外吹一吹风,清空一下大脑。
宋莳月深呼吸一口气,很快转身合上阳台的门,走进了书房,带上了自己买的习题册和试卷册,放在桌面上。宋莳月从试卷册上面撕下两张试卷,随意地撕下两页草稿纸,平铺在桌上,打开笔盖,打开放在桌面上的计时器。这套数学卷子,标准完成时长两个小时,宋莳月给自己的最底线的完成时长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这张卷子是全国百校联盟出的卷子,难度还是颇大的,对于宋莳月这种常年参加数学竞赛的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这套题里面很多偏题怪题,选填题目有很多题都可以一题多解,大题又是非常考察基础,要写的必要步骤很多很多,证明题非常多,十分考察学生的综合素养。这就是传说中的答题大解、小题小解。
宋莳月的笔在草稿纸、试卷上、答题卡上自由地游走着,一整个给人感觉行云流水。当然,偶尔也有遇到让他有点犹豫不决的题目,他的头脑里看到一道题会发散性地产生很多想法,他不满足于只解出一道题,一道题的几种想法他都愿意去标记一下,当然他并不会那么“死脑筋”花费那么多时间去在“一题多解”上,他看到有很多想法的题目就在对应题号前面打上一个三角符号,等做完整张卷子后再思考。他不会一上来就追求妙解、快解,他平时练习的时候就当成考试一样,就顺着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解题方法写,稳打稳扎。
宋莳月写完了数学卷子,抬头伸手按下倒计时暂停键,这套卷子他花费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拿试卷册附赠的答案,用红笔在错题上很简易地勾画着,看到答案册子上面自己没有想到的解法也用红笔直接在答案册上做了标记。宋莳月绝对不会放弃每一次学习的好机会,他看答案不止步于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他连自己做对的题目答案提供的全新自己没能想到的解法也会加以留心。
十二点的闹钟已然响起,宋莳月伸手关掉了,他合上红笔笔盖,关上练习册,打算第二天早上再把剩余的少量题目研究一下。
他近乎是摔在了床上面,眼睛一闭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5章 双重复盘
第十五章 双重复盘
宋莳月的作息就完全是早睡早起、雷打不动的那种类型,典型的从小到大被邻里称赞为“好孩子”的典范,也是学校里“好学生”的典型。
宋莳月特别享受自己独处的时间,从宋莳月出生起就在他家里当保姆的陈阿姨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对他喜欢独处这一点当然非常清楚,也知道他长期形成的早睡早起的作息,一般非必要绝对不会打扰宋莳月的。当然这样的“不打扰”绝不是说陈阿姨和宋莳月的关系是那种“小雇主”和“佣人”的关系,相反,这份“非必要不打搅”的礼貌来源于熟悉,更来源于发自内心的重视和尊重。事实上,包括宋莳月在内的一家对陈阿姨的态度都很好,给了年轻时候进城务工的陈阿姨了家一样的温暖,这份体贴的善意,陈阿姨没有只是流于肤浅的口头称赞而是悄悄地记在了心里,反而让这份感情像美酒一般愈酿愈醇香。
今天,宋莳月五点半起了床,出于习惯和想要保险求稳的心理,他手机的闹铃定的从周一到周六都是五点半起床,差不多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宋莳月通常不用等到五点半的手机闹铃响,自己就会提前醒来。但是谁能保证自己的生活形成的稳定的生活习惯绝对不会存在意外的发生呢。“人非圣贤”,宋莳月偶尔也有被手机闹铃强制开机的时候,当然,这种情况通常很少。
宋莳月很享受清晨这种万籁俱寂、好像全世界只存在他一个人的这种感受。如果这种感觉一定要用语言去形容,引用高中语文课本里面那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对于喜欢热闹的人来说,这一点可能是不可理喻的,夸张一点或者是说的严重一点,这让人难以理解、甚至是无法接受。
但是世界上仍然有不少人从独处中汲取能量,那种能量的磁场是纯净的,好比一汪从缝隙里涌出来的清泉,水流很小、很缓,但是它的清澈和沁人心脾的冰凉的温度足以涤荡一切尘世间的喧嚣,足以把心底深藏的污垢涤荡得彻彻底底,得以让一个人把最纯真的状态找回来。
宋莳月现在就陷入在“独处”的心流状态中。他打开了放在书桌上昨天晚上没有处理完错题的练习册,看着自己红笔做的各种只有他自己能够看懂的小标记(圆圈是自己没有想到的解题思路,三角形是每个题型下面考察的重点知识点,打勾表示已经掌握,星号表示宋莳月认为这个题目值得做第二遍,他通常会在打星号的习题册的那页轻轻地这一个角,方便后面反复看反复做,打勾表示刚开始没有想到最快解法的题目在答案中找到了最优解并且自己已经充分理解和吸收,如果没有任何标记的题目就是宋莳月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宋莳月想到了所有解法的题目,铅笔的圈画代表自己在倒计时模拟考试中脑海中有多种解法但是优先选择了自己第一时间想到了的那个方法来解题)。这是属于宋莳月的独一份的学习方法,宋莳月的标记习惯是在长期实践中形成的,他现在对于自己的这套方法已经熟稔的不行。去标记这些小符号,对于他来说,完全是顺手的事情,不用刻意在脑海里提醒自己那个题目该做什么什么标记,长期形成的习惯形成了肌肉记忆,已经先于理智走到了大脑的前面。
宋莳月行云流水、十分自然地做完了这一切,抬头看了一眼时钟:
6:15
习题册上面有红黑蓝三色签字笔的颜色以及铅笔的灰色,他们如同本来色泽靓丽的绿叶,经过了热水的浸泡和刷子的洗刷的双重洗礼,完成了完美的蜕变,去掉了新鲜表皮和叶肉,成为了被做成叶脉书签的纹理清晰的叶脉那样被制约在严格条理化但是并不死板的逻辑框架下面,旁人可能看不懂这些标记都是什么意思,但宋莳月绝对懂得。他把有思路
他叠好昨晚做完今早复盘完的卷子,把卷子用鱼尾夹夹起来放置到桌角十分醒目的一侧。
宋莳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书桌上摆放的笔记本电脑,按下了开机键。
笔记本屏幕亮起,昨天被宋莳月精心挑选出来的三张照片被放在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就在电脑桌面上面放着。
宋莳月双击鼠标左键点开了文件夹,他不断滚动鼠标放大昨天留意到的那些出现的那道浅浅的蓝色荧光色的光。今天早上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宋莳月发现了这几个拍照的角度自己分析起来都有着微妙的逻辑关系,比起不经意的偷拍,完全就像是刻意的,而且这三张照片的采光角度、视角看起来非常像是同一个人所为,尤其是最后一张宋莳月和温泽韫在沼泽里面俩人都神智不太清楚的情况下被偷拍的合影,和当时白石楠当时用来藏身的那几簇灌木丛的角度应该是恰好吻合的。而白石楠无意间触发警报距离直升机降落前来救援应该总共花了接近四分钟的时间,那么应该可以比较大概率地推断出就是在这段时间是白石楠将这些照片发到了贴吧上。
至于白石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深入考究的事情了。宋莳月作为一名初来乍到的转班生和白石楠应该不会什么很深的交集更谈不上有什么矛盾。特别是宋莳月的座位离老师讲桌很近而白石楠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要不是因为宋莳月在下课时间有的时候会来找夏槿和沈禹聊天,而白石楠就在他们附近,隔着这样迢迢银河的距离,他应该完全没有机会把白石楠这个名字和这号人做成功一个匹配。
白石楠的目标究竟是谁?宋莳月?温泽韫?还是他们俩?这是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吗?他背后有人指使吗?
第16章 思考
第十六章 思考
温泽韫脸色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睡前做完最后一个章节的完形填空,边做边在长难句以及生词旁边做好标记,生词在阅读做题时顺手用了黑笔下划线来标记,而长难句则用括号来标记,整个卷面不得不说虽然都是用同一种颜色的笔来标注,但是给人一种风格简约、一目了然的感觉,没有一丝冗杂多余的存在。
温泽韫使用通讯手环的拍照功能,对准练习册,进行精准的扫描,快门键按下的那一刻,温泽韫所有标记过下划线的生词都出现了蓝色字体的翻译,被他用括号框起来的长句也在通讯手环上形成了电子版,练习册上面的被温泽韫标注的内容被识别成为黑体字,和生词一块整理到一起发送到了温泽韫的笔记本电脑端。
温泽韫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为英语单独开拓出来的一本笔记本,从这本活页本里面取出一张活页纸,把那张纸当成草稿纸,并不打算再放回去,温泽韫标注好今天的日期,选择性地挑选着抄下了电子档里面他认为十分有学习价值的存在。其实这一个抄写并不是机械的过程,而是一次筛选,一次复盘,一次深刻记忆的机会,温泽韫会把睡前的时间留给积累了一天的英语来抄写。这个动作对他来说不需要耗费太大的精力,还可以起到复习记忆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很多时候,温泽韫不止步于从英语阅读题中来学习英语,那样的学习对于他来说太过功利、索然无味,他非常喜欢一个人在路上、在学校种植着奇花异草的“幽篁里”花园里边散步边听着英文歌,而且通常是单曲循环的那种,虽然在外人看来,温泽韫这个步行速度还是比一般人快,根本不像在散步。
温泽韫扯过一张草稿纸快速抄完了生词和长句,温泽韫不喜欢把抄写生词和长句当成任务一样的完成,抄在笔记本上面反而太过正式,尽管人嘴上不承认,但是人的心理暗示是很强大但是却又是很隐蔽的,笔一旦落在纸上,温泽韫的潜意识就会要求他自己自己一定要工整,格式一定要规范。这并不是说温泽韫有什么很严重的强迫症,非常喜欢秩序感,这只是小的时候在父母的归训下形成的习惯,直到如今,温泽韫对于这种看似“被迫”形成的“秩序感”仍然谈不上反感,因为他知道“秩序”是这个世界运转所必须的法则和润滑油,如果没有规矩又怎能成方圆。
但是温泽韫有自己的学习方法,他不想让学习外语这件事情变得太功利,所以对于他来说,只是刷题当然无法满足他的深层次需求。
使用把活页纸当成草稿纸有一个难以比拟的好处,就是温泽韫可以让自己的笔迹更加潦草、更加随心所欲、更加放荡不羁一些,这些潦草的笔迹后面是一次次无声地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纯粹应试教育的对抗。
温泽韫是他人眼中不折不扣的高冷型大学霸,人送外号“温神”,考出来的成绩更是令人感到难以望其项背。他在人前的话通常不多,但字字珠玑,往往能一下戳中要害,达到一针见血的目的。
倒不是说温泽韫对于现今的教育制度有多么不满,他深知教育体制的革新是一个长期的、渐进的,慢慢走向纵深层的这么一个过程。只是温泽韫和他们这辈人恰好处在这个教育体制改革的“过渡期”里,如今的教育体制也如同被强行推到许多条分岔口处,尚且初见雏形,但是究竟不知何去何从。
当今时代也是,“逆全球化”之风盛行,经济下行,经济低迷,大学生就业率持续走低。很多家长把自身感受到的压力间接地施压到下一代身上,让他们的孩子从下就报各种兴趣班、补习班,每天处在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看不到尽头。“内卷”之风在这种情况下好像成为了时代“大势”,熟人之间孩子成绩的攀比、互联网新媒体焦虑的贩卖,压缩了给家长独立判断自己行为正确性的时间。人们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总是感叹生不逢时,偏偏作为父母的老一辈人又体谅不了他们,总是觉得自己孩子所处的时代物质条件比自己当年好的太多了,却没有发觉到自己孩子越发空虚,甚至于空洞的内心世界。
这是每一个时代的局限性吧,温泽韫不是什么愤青,就算是应试考试式的读书对于他也没什么难的,他能改变的,只能是自己的态度。做好自己,这就是温泽韫对自己的要求了。
温泽韫收拾好做完的习题,提前整理好第二天上课要用到的书,脱下通讯手环,用磁吸扣贴到手环背面靠近手腕的一侧,然后顺手也把电量低到百分之三发出警报声的手机也充上了电然后温泽韫就熄灭了灯,离开书房,径直走向卧室。
温泽韫坐在自己卧室前的落地窗旁边,摘下用于防蓝光的智能眼镜,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穿梭不息的车流,漫无目的地发了一会呆,彻底放空了自己的思绪。
他关上了卧室的灯,拉上来被子,缓缓躺下了。 书房里的通讯手环和手机滋滋地通过人耳捕捉不到的滋滋的电流声,通讯手环和手机在相继充满电之后熄灭了提示灯,充电器“咔哒”一声自动断开。
长夜漫漫,伸手不见五指。
第17章 奋战月考
第十七章 奋战月考
九月已经将近尾声,校园内的场域温度调试器持续发着力,但是作为百年老校的江宁一中上次换成目前已经投入使用的这个场域温度调试器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台大机器的母机(对全校的温度和湿度起到总控作用,是这台机器的“大脑”)在学生会总部,学校践行“学生自学、自治”的理念,交由学生自主管理,其他的子机器都广泛分布于校园内的各个角落,在服从于母机下达的指令的前提下又有一定的灵活性,可以在每台机器所拥有的权限范围内实现个性化的调控,从而实现确保校园内各个区域温度和湿度舒适可控的目的。这些子机器又根据具体性能被划分为三个层级,一级、二级和三级的子机器,以一级为权限最高,三级为最次。
高二年级距离学校于十月中旬安排的月考越来越近,江宁一中作为老牌的省重点学校,学生彼此之间的竞争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就连学霸得知马上要月考了都难免紧张,更别说这所学校的普通学生了,夸张一点就是“闻风丧胆”了。江宁一中的每一次月考都是一次大洗牌,尖子班会有保持百分之二十的人员流动,普通班的同学如果有月考成绩优秀的自然会把尖子班的“吊车尾”替换下来。月考批卷完毕会出一份全年级的排名,这张写满全年级学生名字和成绩的名单会被张贴在教学楼的走廊内,这一大张红色的名单的确是很醒目,眼睛想要做到有选择性地去忽略都很难。成绩单很扎眼,现实也是这样。优胜劣汰,自然法则,在这里完美适用。
但是两个尖子班都有固定的人数,要是“吊车尾”每次都能抓住尖子班名单,上最后的“末班车”,当然原则上也是留在了重点班。夏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每次都在尖子班的倒数前五,一年多来从来没有失过一次手,沈禹有时候都不免调侃他两句,问他是不是在故意控分,保证自己不被调到普通班去。夏槿每次都嬉皮笑脸地说这大概是运气好吧,沈禹觉得他心挺大的。
每次月考对于普通班的学生都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机遇,毕竟从高一到高二这样的机会每个月都有一次,但是到了高三班里的人员大概是不会有大的变动了,就算有调整,也是微调了。而对于尖子班的学生每次月考无疑都像收到了一份来自普通班的“挑战书”,没有硝烟的战火从备考的那一刻就悄然打响。待在普通班不意味着你的学习能力比人家尖子班的学生差多少,毕竟能考上江宁一中的学生都是百里挑一的,学习方法那套自然是没得说。
当然,换而言之,重点班不是那么好呆的,两个尖子班除了要完成每个年级统一安排的月考,还要面对针对两个重点班学生单独出两份卷子,一套A卷,一套B卷,由学校校领导随机抽选哪个班做哪套卷子。不过,两张AB卷的难度和题型基本上是一致的。江宁一中设立的高一到高二的这套考试制度就是为了避免有些尖子生产生了一种“稳坐钓鱼台”的倦怠心理,旨在促进学生们的良性竞争。
温泽韫和宋莳月两个人恍若两座大冰山一般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也没能和因为考试而弥漫着紧张气息的班级彻底隔绝开来。
俩人平时都是非必要不说话,除了要交作业或者传、发卷子不得不产生的交流,温泽韫和宋莳月谁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至于提出交换批改卷子这一招的居然还是温泽韫,这一点确实有点让人意想不到,宋莳月不清楚他的动机,单纯觉得这样能更高效地揪出对方的错误并且改正,应该也没什么不好的,索性就就答应了。
实际上,作为互改卷子“发起人"的温泽韫根本对宋莳月就没有花费太多的口舌。
温泽韫叫住宋莳月的那一瞬间温泽韫自己都愣住了,这是两个人为数不多的对话了。宋莳月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脸上摆出一副“有事快说,有屁快放”的模样。
温泽韫单刀直入:”我有和同桌交换改卷子的习惯。”
宋莳月心里暗暗骂道:那找你前同桌去啊,找我交换批改卷子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所有当你同桌的人都这么倒霉吗?
心里饶是这么想,宋莳月还是努力从嘴角挤出来一个看上去十分完美的弧度:”那就试试看吧。”至少这句话说出口,如果和温泽韫在交换批改卷子合作的过程中出现了“不愉快”,宋莳月完全就可以凭借这句话毫无心理负担地直接终止这场合作,宋莳月做事永远给自己留有余地。
他们交流做多的情况恐怕是在课堂上做完练习卷后,为了严格批改标准,避免自己评卷的标准过松,两个人就交换卷子互相批改。
宋莳月和温泽韫两个人批改的关注点不太一样,宋莳月注重解题步骤的完整性,但是有的时候用的解题方法有点繁琐。而温泽韫则更注重逻辑甚至于有的时候会省去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细枝末节的步骤。因此温泽韫和宋莳月两个人在改卷子方面竟然能形成了意想不到的互补效果。两个人都不怕得罪对方,直接用红笔在对方卷子上指出纰漏,这种方式直接而且高效。
现在,摆放在两个人课桌上的两个倒计时同步开始计时,两个人同步做同一套化学卷子,这是一场无声地竞赛。
第18章 秋日
第十八章 秋日
这场无声的竞赛就在每一次班级安排的课堂考试和晚自习的时间开展,温泽韫和宋莳月两个人不多言语,但是身上都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倔劲儿和心气。每次的刷同一科目的题和卷子似乎成为了一种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约定,甚至因为这个同步刷题缘故,两个人间的气氛才勉强没有那么尴尬。至少在这种互动下,询问对方要写哪一科的卷子和在批改时那些“不得不”说出的评语,总而言之,话虽然少之又少,但是总归是要说的。
有很多个瞬间,他们会因为同一道题谁的解法更好而产生短暂并且非常和气的争论,宋莳月和温泽韫的现阶段的相处模式真的很有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了。
又是同一套物理题,宋莳月和温泽韫分别按下放置在自己桌角的计时器,倒计时就此开始。
两个人的笔尖在草稿纸和试卷间自然而迅速地切换着,笔尖划过纸张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声响,这声响又完美融入进了高二三班整间教室共同的由笔尖摩擦纸面发出的声音。
卷子写毕,温泽韫抢先一步,放下了手里握着的那只曾经被宋莳月错拿的那只泛着金属银色色泽的笔。
”砰”的一声,笔被温泽涛韫放在了桌面上。
这在宋莳月听来简直像是一个带有小小”挑衅”意味的动作,因为这已经是宋莳月第三次晚于温泽韫完成物理卷子了,俗话说“事不过三”,这莫非是温泽韫在物理方面的天赋比宋莳月更高?不过这也好像是事实,在没有转校前宋莳月就读的那所顶尖的私立高中,他物理成绩的年级排名就会很少拿到过第一,一般都是前五,但是就基本上得不到第一。
宋莳月倒是要看看身边这个号称江宁一中高二年级第一的“温学神”到底是否人如其名一般的厉害。
宋莳月虽然注意到了温泽韫放下笔和课桌间碰撞产生的轻微的响声之后,但是却没有受其干扰,在晚于温泽韫后的两分钟,抬手,按下了计时器的暂停键。
比如说在一道动力学的大题里面,宋莳月选择了分解力来解决这道复杂的题目,而温泽韫则认为分解加速度更简单。不过在经过一番“和平探讨”之后还是最终得出了这两者解题思想的本质是一样的,两个人的解法不同就是单纯的思维习惯和数理思维模型上的不同罢了。
两个人的扣分点不尽相同,但是共同点在态度上都是严谨而细致,行为则体现在给对方扣分都毫不心慈手软上面。
温泽韫和宋莳月都是大题上面的细节被扣掉了两分,只不过是不同的题。
不过现在宋莳月倒是松了一口气,抛开相差的两分钟不谈,至少两个人在解题思路上相比,温泽韫和宋莳月也仅仅算得上是势均力敌的对手(队友),温泽韫的解题思路并不在宋莳月之上。宋莳月只需要加强练习,把思维的速度提上来,物理成绩也一定不会逊色于他现在的同桌。
宋莳月从自己考试专用的透明笔袋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鱼尾夹,把做过的卷子从册子上面撕下来,直接夹起来,再顺手用自己的“专属标记”,把刚才做完的那套卷子里面值得深入研究思考的题目圈画出来,以方便日后回看。这样做既节省时间,又能保证所要研究的题目的完整性,简直是不可多得的“win-win choice”,何乐而不为呢?
一晃眼是功夫,一周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又到了周五的时间,尖子班的学生聚在一起最后上完一节针对自己弱势科目的培优课就可以解散了。
下了培优课,宋莳月站在走廊上面,手臂轻轻搭在护栏上面,晚风轻柔地吹过他的脸颊和头发,一直灌进他的肺里,宋莳月才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他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书包肉眼可见的是没有几本书的厚度,黑色书包和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在走廊的灯光下把宋莳月整个人瘦削的身影凸显到极致的感觉,鬓间的短发轻轻在风的带动下扫过面庞,更为他平添了一丝清冷的生人勿近的气质。但是实际上,他只是站在这个位置,在等夏槿和沈禹两个好朋友。
三个人并肩走着,漫无目的地谈论一些看上去就很无聊的话题。
路灯照过,三个人并肩走过的影子被记录在学校散漫金黄色落叶的小道上,顿生一种秋天特有的舒适凉爽的感觉来。
第19章 月考落幕,未知仍在
第十九章 月考落幕,未知仍在
对于尖子班的学生来说,年级统一考的试题难度并不算大,但是学校出题的习惯是各个年级的老师交叉命题,高三老师单独命制本年级的卷子。所以周末回来过不了几天整个年级要面对的就是高一老师命制的卷子了,要是觉得高一老师出的题目可能会比本年级的老师出题稍微简单那么一点,那这个人可就太天真了。
像江宁一中这种重点学校,绝大部分老师的教资都在五年以上,所以虽然别看人家是高一的老师,其中很多都是刚交完上一届高三,刚从高三老师的位置退下来的,对于学生的考情有着深度的了解,难的题很少出,通常会保留百分之十到十五的题目用来压轴,拉开区分度,大部分题目都是中档偏上的题目,很考察学生的基本功底和活学活用的能力,所以像是易错易混点还有会被大多数学生都忽视掉的细节却经常被用来出题目,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创新题(其实就是综合各种考点,题目的综合性比较强,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讲不是很难)。
对于尖子班来说,题目不难,就格外考察细心程度了,题目不难意味着普通班的学生也有很大的晋升机会,稍不留心,自己在重点班的“宝座”怕是要保不住了。但是重点班的学生实际流动率远远低于学校预期给的百分之十五到二十的比例。这是因为两个重点班学生的成绩是依照年级统一考试和两个班分别考的A、B卷的两个成绩用六四开(其中年级统一考试为六,两个重点班的考试成绩为四)的不同权重来核算出最终成绩的。
所以统考是基本盘,必须要稳住,同时还要接住重点班独一份的“额外餐”。“欲戴其冠,必先承其重。”,重点班的学生难免要承担比普通班更大的压力,如果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还要可能要面对很大的心理落差。
但是没有办法,高中所有的考试都是淬炼,在完成筛选的同时锻造一个人的韧性,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未尝不算是一件好事。
为了能亲眼看到高考那最后一场人生中不起这决定性作用、但是依然起着重要作用的考试那最后一抹“短暂却着实绚烂的烟火”而做着长远的铺垫。
江宁一中虽然在月考周学生普遍会感到压力,但是却不会感到压抑。有竞争,但是极少有恶性竞争的事情发生。
学校在预防应对心理疾病方面做足了准备,学校为此配备了五位心理老师,轮流值班,就算是在学校住宿的学生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去找心理老师。
学校严格践行“以人为本”的校训,校领导认为如果一个学生处在心情不安、低落、烦躁的情绪下是无法达成高效学习的目的的,学生如果确实感觉到心情很不舒服影响正常课业学习的话,就算在上课时间也可以请假,但是对于缺掉的课也要及时补上,为的就是做到学习和身心健康两不误。这样的“心情”假,学校是会批的。
这不是一句口号,是学校真真正正在做的事情,这也使得江宁一中在一众的老牌好学校里面,在经过时间的洗刷之后依然能换发出新的、嫩绿的、象征着生命力的枝桠来,从而避免了滋生**,这也很可能是江宁一中这么多年来依然不显老气,却又散发着集成熟、新鲜、开放、探索等复杂但是越发迷人的气质,这是学校不朽的原因,它真正活在学生心中。
就连平时这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夏槿也收敛了许多,他当然也不愿意、不甘于掉出这个呆了长达一年多的重点班。所以每一次当别人调侃他怎么又没有掉出重点班,他虽然表面上半开玩笑地说着自己“只是运气好罢了”,谁又不知道夏槿私下付出了多少努力呢。毕竟能稳定地待在重点班的,没有一个“孬种”。
夏槿临近月考的这两周确实话比平时少了很多,话少了,做题多了。在做题目遇到困难的时候,夏槿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身边的资源优势争取利用到最大化。
夏槿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又在卷子上看到了一道很复杂的物理题,这个模型很难解构,一下子没有思路。
夏槿用手肘戳了戳坐在旁边的沈禹,沈禹上一秒低头还在写着语文的默写题目:“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下一秒一个带电小球在磁场中的运动的题目就被夏槿推到了沈禹的面前。沈禹很自然地把夏槿的书搭载了自己语文默写卷的上面,用刚才写到一半默写题的笔在夏槿的试卷上写了很简略的提示要点,这样的解题要点再加上沈禹在题目中圈出的关键点。
夏槿在旁边撑着一只手,肩膀近得快要贴到沈禹校服外套的手臂上。他的眼睛追随着沈禹的笔尖“游走”着,看见沈禹那潦草但是莫名其妙显得还算干练的字,马上明白了这道题目的整条解题思路链,明明沈禹的提示没有做到面面俱到,却恰巧补上了夏槿思维中恰巧缺漏、没有被考虑到的那部分因素。
月考前那些题海战术终于落下帷幕,月考就这样降临,江宁一中学子在考场上“叱咤风云”,都在尽自己的努力考出理想的成绩。
宋莳月在这次备战月考中,更加深刻、真实地入江宁一中的校园生活,不过仍然还有许多他未知但是十分值得他去探索的东西。
而未知的东西,确实也很让人着迷。
第20章 游戏时间
第二十章游戏时间
考完月考,统考历时三天,两个尖子班的内部考试又持续了整整两天,这个时期,普通班正常上两天课。
此时已经到了十月的月底,江宁市已经进入深秋,空气由湿润转入干燥,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风轻轻地一吹过给人带来舒爽的凉意。
长达大约半个月的奋战不免让人感到身心俱疲,学生们像是一根本来绷得很紧的弦,在最后一个时刻突然毫无防备地松了下来。
江宁一中的月考还是很人性化的,通常都是从周一开始考试,最多是考到周五结束,所以说学生刚好能在持续了几天的考试后遇上完美的双休,以此来好好休整一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从刚考完月考后的疲软状态中逐步调整,彻底走出来。
刚考完试的夏槿像是脱缰的野马,考完试的那个下午,他单肩挎着包,健步如飞地冲出了教室,打开通讯手环往和沈禹、宋莳月三个人共同在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里发送了一条信息:
“周末约起?”
沈禹把机读笔和黑色签字水笔放回考试用的透明笔袋里面,往书包里潇洒地一丢,拉上拉链,等考场里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出来,看到信息。
沈禹有点不解:??
宋莳月:“约什么?”
夏槿:“(龙图:龙颜大悦 JPG.),
@宋莳月你家离学校近,去你家玩switch?
宋莳月: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住的学校旁的房子里面有switch?你在我家按监控了?
(疑惑JPG.)
夏槿:上次我和沈禹不是去你家探险了吗?“老宅探秘”你难道忘了吗?!
宋莳月:哦,所以就是趁那个时候翻到了我在客厅里面的switch吗?我很久没玩了,不知道坏了没有。
沈禹:大概率不会坏的,那就说定了,周末去@宋莳月家里。
宋莳月无奈地笑了笑,咔擦一声熄灭了手机的频幕,算是一种默认,一种无声的同意。
宋莳月背着黑色的双肩书包,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他的身上,他径自走着,完全没有觉察到后面鬼鬼祟祟并且示意身后的沈禹噤声,夏槿从书包里拿出一方小小的斜挎包,尔后又从斜挎包里面掏出摄像机,以美丽的夕阳为背景,对准了焦,拍下来宋莳月在夕阳下的背影。
在夕阳的余晖里,宋莳月今天没有穿校服外套,白色的T恤把在他锁骨周围游走的红绳衬托得格外明显,这一身衣服格调简单、朴素得很,他的背影略显单薄,完美融松弛感和少年感于一体。但是不得不说,夏槿按下快门键的那一刻,宋莳月此时的影像被定格在了的这个瞬间是充满了氛围感。
宋莳月被定格的那个那个瞬间,他的头稍稍侧向了夕阳的那一侧,光线打在他白色的T恤上,眼睫毛的前端沾上了些许光,他因强光刺眼而在那瞬间微微眯起的眼睛非但没有称为败笔,还和这个少年清冷的轮廓显得异常和谐。
好奇怪,明明站在光里,整个人好像都发着光,但是这种光只要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始终是冷冷的,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易被人察觉的疏离。
夏槿和沈禹看着拍完的成品,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把这张照片背着宋莳月悄悄存起来,不明面上告诉他。
夏槿的相机里有各种拍的很漂亮的风景照和人物照,各个阶段的都有,刚入门时的那些摄影照片虽然拍的不太清晰,视角选得也算不上好,但夏槿始终认为就算是不清晰这也是他辛苦劳动的成果,具有独一无二的纪念意义,就把那一大堆照片一张张视如珍宝地留存了下来。但是这么多年,尽管夏槿和宋莳月的关系铁得不行,从小一块儿长大,但是这样的拍摄,还是头一次。
宋莳月从客厅里的收纳盒子里拿出了Switch。
夏槿一把夺过略显的老旧、手柄微微泛着黄的Switch,拿出另外一个递给沈禹,其实准确地来说是强塞给他的。
三个人,玩《怪物猎人:崛起》可能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他们对这个游戏都不熟悉,不过游戏嘛,探索才是最有意思的一部分。
房间里,手指与Switch Pro手柄按键的碰撞声,密集得如同骤雨打窗。
“吼——!”
屏幕中,怨虎龙进入御龙状态,浑身鬼火暴涨,压迫感扑面而来。它猛地旋身,巨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全场!
“我靠!躲不开了!” 夏槿大叫着,他的大拇指在Joy-Con的右侧按键区疯狂跳动,拇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哒哒哒哒” 的清脆声响连成一片,那是他在绝望地尝试用迅捷的闪避动作寻找生路。
就在此时,沈禹沉稳的声音切入:“来。”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右手拇指已然精准地 “咔嚓” 一声推动右摇杆,视角瞬间锁定场地边缘的翔虫,紧接着左手食指迅捷地扣动肩键“L”,施展“铁虫丝跳跃”!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砰!”
重弩的盾牌与龙尾狠狠相撞,手柄传来剧烈的震动反馈,嗡鸣不止。宋莳月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稳稳地按住ZL键维持防御姿态,指节因用力而凸起。
“漂亮!老沈!” 夏槿兴奋地吼道,劫后余生的他,双手拇指如同在Joy-Con上跳起了踢踏舞,“噼里啪啦” 的按键声伴随着游戏里双刀侠翻滚、突进,开始对着龙腿疯狂输出。
而反观宋莳月,全程沉默。他的右手拇指轻柔却异常稳定地控制着右摇杆,细微地调整视角,如同狙击手在寻找目标。他的呼吸似乎都放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屏幕里的怪物和他手中的Pro手柄。
就是现在!
在怨虎龙攻击结束、头颅微微低垂的瞬间,宋莳月的双眼骤然锐利。他的左手拇指猛地向内一扣,精准按下左摇杆发动“疾跑”,同时右手拇指在“X”与“A”键之间行云流水般划过——“咔!哒!” 太刀侠瞬间纳刀入鞘,进入居合状态。
“登龙!”
他心中默念,右手食指以近乎残影的速度扣动ZR肩键!太刀出鞘,角色借力飞空。在空中,他的拇指在“B”键上猛地一按,调整身位,随即毫不犹豫地再次重重扣下ZR键!
“嗤——!”
红色的气刃斩如同流星贯入龙首!伴随着怪物凄厉的哀嚎,宋莳月因发力而紧绷的手指才缓缓松开,手柄的激烈震动从掌心传来,宣告着狩猎的终结。
“牛逼!!最后这登龙,帅炸了!” 夏槿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手柄抛向空中又接住,按键被他按得啪啪作响。
沈禹也轻轻舒了口气,放下了因长时间紧握而有些发烫的手柄,笑道:“时机完美。”
屏幕前,宋莳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汗湿的手心,和手柄上留下的浅浅指印,那常年疏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清晰而放松的笑容。有些并肩作战的酣畅淋漓,尽在那激烈按键声谱写的默契里。
第21章 运动会前夕
第二十一章 运动会前夕
宋莳月、沈禹和夏槿在学校旁边翻修一新的老宅内度过了完美的难得一遇的完整的双休假期,一下就洗去了月考这场超长战线的战役带来的疲惫感,重新拾得了灵魂上的“清爽感”。
等待同学们修整完毕,周日晚上的晚自习仍旧是照常进行。
傍晚时分教室内,一阵轻轻的扣门声打破了教室的宁静。
原来是隔壁二班的学委敲了敲三班教室的门,坐在门口的同学身体微微向后缩了一下,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到了,不过,少顷的时间,坐在门口的那个男生很快起身,把教室的前门打开了。一个戴着半框眼镜、个子高挑的女生映入眼帘。
她很快开口把事情公事公办地交代完:“你好同学,我是二班的学委。麻烦你叫一下你们班的学委通知各科课代表去老师办公室数一下批改完的答题卡,下完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通知就好了,谢谢。”
男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见女生从前门退了出去,教室的前门很自然地被二班的学委带上了,好像是根本没有打算留给男生反应的时间。
过不了几秒钟,类似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男生还没坐下,再一次打开了门,二班学委一改之前严肃的表情,略带歉意地说:“刚才忘记了一件事,能麻烦你再告知一下学委,让她通知一下各科课代表去老师办公室拿一下答案吗?纸质版的答案。”
坐在前门旁边的男生这才点了点头,说了声可以,女生这次退出前门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比上次慢了好些,男生等她彻底走了才把教室前门缓缓合上。
不过二班学委的有关于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再通知学委的额外提醒似乎显得有那么一点多余了,男生转过头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挂钟:“距离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只剩下三分钟”。三分钟后,下课铃打响。男生把二班学委的原话转述给了本班学委,各科课代表倾巢出动,教室一下出现了十多个空座位。
各科课代表很快前往各科老师的办公室,从一堆打乱的答题卡里面抽离出自己班级同学的答题卡,一叠很厚的答题卡被抱在了每个人的臂弯里。这个时候学校答题卡的质量有多好那就可以从一个班的答题卡的质量上可见一斑了。
十分钟晚自习课间的间隙,各科课代表分发完了卷子。
班主任洪振华踏着上课铃而来,一个保温杯被不轻不重地放在了讲桌上,所有同学都归位了,感觉下一秒老班就要宣布什么严肃的事情。
洪振华拿手正了正自己的眼镜框,“同学们,这次的考试结果出来了,具体分数细则放在班级后面的公告栏,每一科的都有,你们下去自己去看吧。”
洪振华顿了顿,“不过,可喜的是,这次我们班又是全年级第一哈。”
底下的掌声如轰鸣的雷声一样,在座的学生神情无不激动,二班可是三班的老对手了,但是学生成绩的整体排名总是比不上三班的学生,但是二班学生对此老不服气,经常发生像开学初那样明里暗里挑衅三班学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二班班主任也是抠破了脑门都没想明白,明明当年两个重点班学生的划分基本上都是根据年级排名上平分的,按道理说学生的实力应该都大差不差才对,但是现在却出现了不算小的差距,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二班班主任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答案恐怕已经要明显到了在旁人看起来都要呼之欲出的程度,但是奈何应了那句老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次总分年级第一是温泽韫”,洪振华话音未落,班上响起掌声,底下也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着诸如“温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强”之类的话。温泽韫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欣喜之色,在这张常年都看不到什么表情的脸上,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波澜不惊,他只是微微朝老班的方向点了点头致意,表示自己确实是有在听的。
“另一个好消息就是,这次的第二名也在我们班,是新来不久的宋莳月同学,宋莳月平时的努力程度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同时他也在很积极地融入我们三班这个大家庭,宋同学能静能动的,篮球也打得相当不错。大家要以他为榜样,向他学习,把学习和生活样样都搞好,大家一起加油啊!”
这不是错觉,这下台下的掌声比刚才更大,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宋莳月也只是礼貌地报之一笑。坐在后排的体委蹲下来,一前一后地驱动自己的肢体,向宋莳月的方向靠近,体委生的本来就高,这偷偷摸摸的行径简直是在欲盖弥彰。从上面看下去,特别是在班里监控的视角里,只见得他头发前后左右平移着,鬼鬼祟祟地跑到宋莳月的身旁,用手指戳了一下宋莳月的肩膀。
宋莳月用微笑回应完老班的话和大家热切的掌声后,就低下头,看着刚刚发到自己手边的答题卡,对应着卷子,
宋莳月一下子没留神,居然被吓了一跳。不过从外人的视角看来,只是“脸皮比城墙厚”的体委用手指戳了一下宋莳月,然后宋莳月转过身来给了赵锐一个正面的而且还算积极的回应,看起来在正常不过了。不顾整套流程下来,最不正常的片段就是宋莳月居然理了赵锐。
宋莳月不明所以:“怎么了?有事吗?”
赵锐猛不防地被这两句疑问句问蒙了,事先甚至连被拒绝的场景都预演好的赵锐脑子刹那间和断了线的似的,过了一会才接上。
“就是老班不是提到你打球打得好吗?确实是很好,不过。。。。。。”
赵锐装作很神秘的样子,示意宋莳月离他的距离要再近一点。
宋莳月被整的稍微有一点不耐烦了,不过就凭神经大条的赵锐,肯定这会儿一点都感受不到宋莳月态度的极其微妙的变化。
宋莳月觉着自己无厘头的不耐烦的情绪有点好笑,索性便耐下性子多问了一嘴:“不过什么?”
赵锐:“偷偷告诉你啊,小道消息来的,下周学校举办运动会,到时候我们班的篮球赛你一定得报名啊。”
话还没说完赵锐居然还打算继续说:“宋莳月,你对别的项目还有没有兴趣啊,跑步啊,像是1000m、4×100m还有400m、3000m之类的项目怎么样?”
宋莳月感觉要是再不制止赵锐往下说下去,事态恐怕就要向着不利于自己的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宋莳月:“跑步,上一次参加校运会还是初二了,还是算了吧。”
赵锐并不甘心,今天看起来是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去的,他对宋莳月进行一段吹嘘,什么篮球都打的这么好说明体力好、体能好、耐力好,跑步肯定也差不了之类的话。
宋莳月哪见过这种阵仗,看样子只能答应了下来,报了一个对自己来说还不算太费劲的1000m。
温泽韫本来就坐在宋莳月的旁边,自然赵锐的这一顿输出都被他尽收眼底了,温泽韫在赵锐转身准备用原来的姿势回去的时候突然叫住了赵锐:“赵锐,我也报名,1000m。”
赵锐简直是喜出望外,完全没想到一向以高冷著称的温泽韫有朝一日还能和他说要参加校运会这种话,不由得在内心暗自惊叹着。
赵锐感觉自己差不多该回去了,就先应了下来,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洪振华的嗓子不太舒服,再加之常年有鼻炎的缘故,他猛地抽了抽他被堵塞住的鼻子,拧开保温杯的瓶盖,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勉强缓了过来,继续接上下一句话:“还有就是,我们班和二班一样是理科重点班嘛,所以理科成绩显得尤为重要,数学年级第一名还是温泽韫同学,物理第一名是宋莳月同学,不过,化学和生物第一名都在二班,你们化学和生物都还有很大提升的空间呐。”洪振华用他那不快不慢的语速语重心长地说着。
“不过这一次我们班进步的同学很多,说明大家最近学习的劲头都很足,很好啊,继续加油,过了这周下周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下周三、四举办校运会。”
台下大家窸窸窣窣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只有赵锐被破了一盆冷水,感觉自己刚才一时兴起去告诉宋莳月的那个“不可随意外传的小道消息”的行为简直像是小丑。
今天是周日,下周,也就是周三就要开始举办运动会,同学们回家后该在网上搜加油稿的搜加油稿,该采买物资的采买物资,在讨论之下的,分工起来使得操作变得格外高效。
透过窗户往外望去,金黄色的叶子在风的吹拂下摇曳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