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享受了一天皇室生活就被死亡了》 第1章 葬礼 李瑞香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晨光穿过窗棂照在她面前的白玉地板上,她忍不住摸了摸地板,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路传到心尖,喃喃自语:“这就是皇帝睡的玉床吗,好漂亮,是我的……” 她翻了个身,背对窗户,却看见一把椅子倒在地上,椅子上还有一幅字帖。她虽不识字,但是也见过字,这幅字帖比县太爷写的都好看多了,应该可以卖好多钱……不对! 她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而后双手放在脸上搓了搓,让思绪清醒过来。 是了,是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在大山深处种田砍柴的农妇了。就在昨儿早上,她被丈夫的家人接到了仙界生活,现在的她,是神族皇家的儿媳妇,比皇帝有钱多了! 李瑞香顿时觉得心情愉悦起来,也不去想为什么自己会在书房睡着了,径直起身,走到一方铜镜面前,整理自己睡褶皱的衣裳。 衣裳是昨天临时新做的,用的料子极好,指尖抚上,像掠过含着晨露的花瓣,丝滑细腻。浅青色的长裙上用金丝绣出祥云兰草,很朴素,却也不失优雅。 她其实不喜欢浅色,她喜欢大红色,看着喜庆,还喜欢金色,真金那种颜色。可是,可是丈夫前天才死…… 被她亲手杀死的…… 眼泪不觉间滑落,李瑞香深吸一口气,心想:不,不能哭,哭什么都解决不了,我得走出来才是!嫂子说过,久郁成心魔,会不利于日后修炼的。 想到这,她拂去眼泪,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笑容。 有点难看。 清晨的微风从门外吹来,虽还不及深秋,却也有了些凉意。李瑞香看去,侧边的厢房登还亮着,想到孩子一整晚都独自一人,她不免有些担心,将裙子提起些,快步走出书房。 “瑞香,早安。” 熟悉而又平常的声音传进耳中。李瑞香缓缓看向院子。 只见小小的四方院子里站着一个一身山民打扮的高大男人。这是个对凡人来说极其貌美的男人,红色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条粗布带绑着,钴蓝色的双瞳映着深蓝色的天空,几颗星子点缀,美得惊人。 男人被李瑞香盯得不自在了,他脸上温和的微笑换成了疑惑惊讶。 “你在看我吗?” “白大哥……”李瑞香觉得自己的呼吸在此刻停滞,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双手提着裙子跑到他身边。 她双手拥抱他,抱得紧紧的,将脸埋进对方温热的胸膛,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白大哥,我好想你。” 西叙白,去年秋天与她拜堂成亲的新婚丈夫。当年她在破屋后面捡到失忆的他,被当作救命恩人报答。她喜欢他,喜欢他的小白脸,喜欢他的能干,喜欢被调戏了一句就羞红了脸的模样。 “不,不对,瑞香……”西叙白将她推开,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白大哥,你还是怪我,怪我杀了你吗……”李瑞香看着他,抽噎道。 “不是的瑞香,你不应该……”男人伸手想抱住她,可是李瑞香给了他一巴掌。 “疼吗?” “不疼。” 闻此,李瑞香边抹眼泪边道:“嫂子说人悲伤过度会出现幻觉,白大哥已经死了,你是假的,不是我的白大哥。”话音未落,便呜咽着离开。 “瑞香,你等……” “嗷!” 男人连忙过去,将摔得四仰八叉的李瑞香扶起来,神色愧疚:“是我没用,赚不了钱,给你买不了一条长裙穿。” 过去的岁月,他们一直在林间劳作,这样曳地的长裙只有成亲那天才穿过一回。即使是那次,李瑞香也没有下地走过几步,深怕弄脏了裙摆,店家要他们买下。 “虽然你是假的白大哥,但是好真啊。”李瑞香忍不住环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吻住他。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出,她睁开双眼,看见对方通红的脸庞,而后心满意足地伸手揩了下自己的鼻翼,道:“你看,被你帅出来的。” “你明明是摔出来的!”西叙白焦急道,“我们赶紧去找药止血!” 李瑞香却是不急,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提起裙子,慢悠悠地往卧室走,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刚刚要是被人看见,一定会被当作疯子的。” 西叙白还想叫住李瑞香,但是一声嘹亮的啼哭从屋子里响起,让李瑞香冲进了屋子。 “娘来啦,小宝不哭,娘给你喂奶。” 李瑞香坐到床边,伸手要抱起婴儿,十根手指一一穿过孩子的身体,抱了一团空气,让女人愣在了原地。 “瑞香,”西叙白穿过卧室的门,走到李瑞香的身边,不解地开口,“你为什么死了?” “我死了?”李瑞香转头看向西叙白,声调一下子高起来,“不可能,死的人明明是你!你不是说你是神族皇子吗,这里是王府,我,我是一个凡人,杀我干什么……” 还未等西叙白回答,院子里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嫂子,一定是嫂子来了,嫂子一定可以帮我!”李瑞香跑了几步,却又踩到裙摆。西叙白手疾眼快拉住她,免得又摔一跤。 “咯吱”一声,李瑞香瞧见一位青衣女子带着侍女推门冲进来。 “嫂子……” 她刚刚开口,那两个女子却是直接穿过他们直奔床边。 “你照顾好孩子。” “好的,殿下。” 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下去,李瑞香跟着嫂子快步回到书房。嫂子先看了一眼地上的椅子和字帖,后抬头看去。顺着她的目光,李瑞香看见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吊死在房梁上。 “怎么可以这么蠢呢,明明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吃了那么多……” 看着嫂子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张字帖,李瑞香便指着它问:“白大哥,这个上面写的什么?” “你的遗书。”西叙白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给我念一遍。” 西叙白照做了。李瑞香却是叫起来:“不可能,这不是我写的,白大哥你知道的,我没读过书我不会写字。” “我知道,我们被人算计了。” “嫂子,嫂子我不是自杀的,我不蠢,”李瑞香又跟着嫂子走出书房,嘴飞快的为自己辩护,“你们家衣服穿那么好,床那么软,还有天天都吃那么多肉,我不会自杀的,嫂子,嫂子……” “瑞香,她听不见的。我们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和听见。”西叙白拉住李瑞香的手腕。 “万一呢,万一我的冤屈感动上天,像唱戏的那个、那个窦娥一样,会有六月飞雪……”李瑞香哭着扑进西叙白怀里,“你明明说好会带我过好日子的,结果你死了,明明我都被接回你家了,我还要死!我才过了一天好日子,我不甘心……” 哭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道:“故事里说只要魂回到身体里就可以复活,我现在去试试。” “不行,”西叙白连忙拉住李瑞香,“这个法子是编的,就算是真的,你的身体现在还吊在那里,你过去不还是接着被吊死。” “那等他们把我身体拿下来,我一定要试试!” 西叙白的院子不大,装饰也少,只一座石桌四座石凳。嫂子坐在那,一只手抱着吃饱熟睡过去的孩子,一只手把玩着棋盘里的黑子,侍女坐在一旁,手中拿着半碗牛奶;李瑞香也坐着,头仰起来,一只手被西叙白托着,直直地往上伸。 “这个办法有用吗?”李瑞香道,“血真的不会流进肺里吗?” “肯定有用,这是我小时候,亲戚家的小孩教我的。” “你怎么还要小孩教你啊?” “他是我大堂姐的儿子,比我年长几岁。” 她摔得不严重,举了半炷香的时间,血停了,手也举麻了。 “鹤兮娜殿下。”一对穿着祭祀服的青年走进院子,抬手行礼。 “麻烦了,尸体在那间房子,谨延没有过来吗?” “殿下在皇陵招待参加葬礼的宾客,派我们来带李瑞香殿下过去。” “不停灵两天吗?” “二殿下说,停灵烧香花钱多,左右二位殿下是夫妻,让他们早日合葬,在轮回重逢。” 鹤兮娜没有再说什么,目送他们进了书房,才小声和侍女道:“奶奶真是的,哪天我死了是不是连香都烧不起了。” “殿下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李瑞香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西叙白,问:“你们这里香很贵吗?” “嗯,原料很稀有。”西叙白解释,“通常三百年才能做出一根香。” “那够用吗?” “以前是够的,后来死的人多了,就不够了。” 说话间,那两名青年带着一副飘着的棺材出来,走在前面的人,手里抱着一个小鼎,鼎里插着三根香。 “什么时候家里开始用凡人的香了?”鹤兮娜将黑子丢到棋盘上,“不是都用长天香吗?” “殿下,您有所不知,五年前林场被焚,长天香就是烧一根少一根,大祭司说在林场恢复前,余下的都要留着祭天的时候用。”青年回答。 李瑞香不关心香的事,她只想自己的魂魄回到身体里。那两人第一脚踏出房间,她就小跑过去,飞身一扑,身体砸到棺材板上,发出很沉闷的声音。 “疼吗?”西叙白走过去,扶住妻子。 “不疼,这个棺材怎么那么硬。”李瑞香伸手去推棺盖,很重,推不动,“刚刚那个门我都穿过去了,这个怎么穿不过去?” “已经钉好钉子了,推不开的。”西叙白道,“而且这是特制的棺材,我们打不破的。” “那也要试一试!万一还能活呢!”李瑞香还想用脚踹,棺材却是动了。 她迅速抓住棺木,脚一蹬,爬到棺材上面。棺盖上有一块水晶玻璃,她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脸,和颈部鲜红的勒痕。 李瑞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光滑,也不痛。一道影子罩住自己,她回头,看见西叙白半蹲在自己身后,忍不住问:“我现在可以看看你的伤口吗?” 西叙白解开上衣,将领子往下拉,露出白皙的皮肤和胸肌。 “当时一定很疼吧。”她抱住西叙白,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真是奇怪,都是鬼了,却还是可以有正常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声。 “嗯,但是那不是你的错。” “你死前,给我喂了什么?” “我毕生的修为,我本希望,你可以靠着那个在神界不被欺负。” “什么?!”李瑞香猛地站起来,将脚对准那块玻璃,开始用力跳。 “瑞香,这是你的棺材。” “那怎么了,要是这么死了,怎么对得起你,快点,和我一起跳!把这玩意踩碎!” 棺材已经从王府后门出来,装上了马车,西叙白看着时不时半个身子跳出马车顶的李瑞香,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选择站起来。他长得高,不用跳,一颗脑袋就已经在马车外面了。 此时已经辰时,天空更加湛蓝,一只丹顶鹤飞在空中,紧紧跟随着马车。沿街小贩叫卖着,看见祭使的马车经过,虽挂了白灯笼,也热情地上前推销自己的商品。 两人就这么在李瑞香的棺材上一蹦一跳地出了城。 “不行了,这个棺材太好了,嘶,脚好疼。”李瑞香坐到棺材上,眉头紧紧皱起。西叙白跳下来,轻轻抓住李瑞香的脚踝,给她揉搓。 “白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为什么我们可以穿过马车顶,但是你却可以站在马车里面,不掉下去。” “因为我相信我可以穿过去,那就可以穿过去,相信可以站着,就能站着。” “那我相信我可以穿进去,就能穿进去吗?” “不能,如果这样,岂不是很容易被盗。” “啊,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回魂啊?” “要不,就算了吧,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西叙白越说声音越小。 车厢门突然打开,那两个祭使站在那里,将棺材搬了下来,李瑞香坐在上面,看见不远处飘着白幡的灵堂,那边也有一个棺材。西叙白的奶奶趴在棺材上哭泣,一个男子跪在奶奶身边。 那只丹顶鹤从天空盘旋而下,落到葬礼上。鹤兮娜抱着孩子从鸟背上跳下来,吹了个口哨,这丹顶鹤又张翅飞去。 两个棺木并排挨着,李瑞香透过那玻璃看见西叙白的脸,同她一样的苍白。 “奶奶别哭了,再哭下去,伤口又要裂开了。”鹤兮娜将孩子抱给西谨延,而后扶起奶奶,将她按到一旁的椅子上,“您的伤反反复复,一直这样下去,要浪费多少药啊。” “娜娜,我们家就这么不好吗,一个两个都不喜欢,都要走……” “奶奶,小白的死是因为我,如果我不让他做官,他也不会遇到危险。”西谨延连忙道。 “不,不,是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你们兄弟。” 李瑞香看着他们,又转头看向缓缓走过来的西叙白:“你家里人很伤心。” “没事,都是装的。”西叙白道,“他们不喜欢我,这次葬礼来的人虽然少,但还是要装作我们很相亲相爱一样。” “可是嫂子他们……” “等会儿这个香烧完,”西叙白打断李瑞香,指着一旁的小鼎道,“我们的棺材就会进入地宫,地宫的防护级别更加严密。” 李瑞香一听,立马对棺材拳打脚踢起来,还招呼西叙白一起帮忙。 葬礼上,死者在打棺材,死者家属哭得泣不成声,来宾坐在宴席上吃饭。 随着日头逐渐毒辣,香烧断了,地宫的门关了,李瑞香的手脚也要断了。 “白大哥,为什么你们家用这种棺材不提前说啊?”她坐在地上,忍不住哭着说,“我这下真的活不了了,我不甘心啊,我好不容易当上有钱人……”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给我们用那么好的棺材,上次我参加葬礼的时候,还是那种普通的金丝楠木棺材。”西叙白坐到妻子身边,给她按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去投胎转世,但是既然留下了,那就好好当鬼吧。” “可是我想活啊,我不想当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葬礼 第2章 起名 怎么样过好鬼生,李瑞香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她活不了了,可是她的孩子还活着。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奶奶便请了高人来给小宝取大名。他们做爹娘的,可不能错过这个大事。 “昨天酒席上的饭不太好吃,那个肉都煮柴了。”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站在奶奶面前,絮絮叨叨地说着昨天葬礼的事,“临澜姐姐,你下次不要请那个厨师了,那个醉仙楼的大厨手艺好。还有那个……” 临澜坐在长椅上,棕色的长发被小孩子攥在手心。她不耐烦地打断男孩:“够了!早知就不请你参加葬礼,去醉仙楼吃死你算了。再说这些话我就告诉你爹你在这里隔三岔五就逃学。” “临澜姐姐,不要告诉我爹,我、我们快给小孩子算名字吧。”男孩拿出一沓卡片,露出真挚的笑容,“我最近的法术又精进了许多,名字不会有错的。” 看着男孩手法娴熟地洗牌,鹤兮娜忍不住道:“白三殿下没少玩牌吧。” “没、没有,牌有什么好玩的。姐姐姐姐,来抽一张。” 临澜看了一眼背部雕得极尽繁复的金色花纹,随意拿了一张,翻转,牌面上写着一个大写的“叁”。 “那是什么字?”李瑞香坐在椅子上,好奇地问。 “是‘叁’字,表示我们小宝名字有三个字。”西叙白道。 “这个方法能取名字吗,好像那些骗子神棍。” “白三殿下是瑞神的小儿子,有着极强的运气,取出来的字可能会体现小宝的人生。”西叙白道,“找白家取名是我们神族皇室的传统。” “那么厉害!” 男孩又掏出三本字典放到地上,而后双手快速掐诀。一股强劲的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也将字典吹开,纸张哗啦啦的快速翻动着。 这风也吹得李瑞香睁不开眼,刚想举起手挡风,就见西叙白站到她面前。她拉住丈夫的手,扭头看向小宝,却见奶奶坐在那里,衣服头发没有一点飘动,只是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很不悦。 “东西打了,你零花钱够吗。” “姐姐,我这不是没打坏吗。”男孩挥了挥手,将风止住,他看向地上的书,接着道,“昀兮庆,这孩子叫昀兮庆。” “昀?”鹤兮娜走过去,蹲下身子看字典,“昀,日光也,看来孩子以后前途一片光明。庆也是个好字,只是这兮字,白三殿下觉得这兮字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额,兮,兮,兮就是兮嘛,以后总会知道的,”男孩步伐轻快,坐到临澜身边,将一根手指塞进孩子小手心里,笑吟吟道,“小庆儿的名字可是我取的,我是不是可以捞个干爹当当?” “白恒,这是我曾孙。”临澜提醒,“你是要当我孙子吗?娜娜,送客。” “殿下,请吧。”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可是帮了你两次啊!不留我在这多坐一会儿吗?” “闭嘴,要逃课不要待在我府上,管家,把礼给他,去去去,要玩找老十八去玩。” 送走了白恒,祖孙三个便移步到花园。 “延儿的事,你多劝劝他,让他不要多想。”临澜坐在秋千上,满眼温柔地看着昀兮庆,“毕竟小白修为低,他又总是喜欢一个人到处乱跑,这次不死,下次也会死的。” 西叙白靠着一旁的大树,不满地哼了一声,李瑞香坐在另一边的秋千上,想要将秋千荡起来,发现做不到,郁闷地靠着锁链。 她的鬼生怎么和说书先生讲的不一样。 “奶奶,您才是不要多想。”鹤兮娜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里捣着刚刚采摘的药材,“您要是想不开,我会被那些老家伙骂死的。” “他们哪里敢骂你啊,你不去他们那里撒泼他们都要烧高香了。” “那才不是撒泼呢,我是去求人办事的。” “好好好。”临澜将目光移到身旁开得大朵大朵的无尽夏上,伸手要采一朵,“看来你把我的……” 那花猛地附着到临澜手上,无数的花蕊像吸盘一样紧紧地抓着那修长的手指,鲜血滴落到草地上,地上的花草也躁动起来。 “鹤兮娜!” “啊?”鹤兮娜看向临澜,发现那边的花草已经疯狂地抽出枝芽,“啊!奶奶,我突然想起来厨房里还在熬药,奶奶再见!” “你给我站住!” 李瑞香看着那丛沾满鲜血的花,道:“你们家比我想得还要危险。” “不,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家里还没种这些花。”西叙白扫了一眼花园,“应该是嫂子自作主张,改种草药了。” “原来种在那里的花,对奶奶来说很重要吗?” “嗯,那是爷爷送给奶奶的花,是他们成亲那年种下的。” 鹤兮娜没有跑多远,就被捆仙绳绑得严严实实。 “奶奶,奶奶,我是你最爱的孙子的妻子,轻点打好不好。” “奶奶,发生什么了,娜娜惹您生气了吗?”西谨延从入口走来。他披散着长发,眉眼低垂,经过秋千时,他瞥了一眼仍在狂舞的草丛,而后与鹤兮娜跪到一起,道:“花是我拔的,和娜娜没有关系,您要罚就罚我吧。” “花去哪了?”临澜阴沉着脸叱问。 “移到花园西北角假山后面。” “哼,你这逆孙,给我好好跪在这里!”她解开了鹤兮娜的绳子,将孩子丢给他们,转身飞向那假山。 “你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吗,怎么出来了?”鹤兮娜抱着孩子,换成盘腿坐。 “想看看你。”西谨延声音很轻,“刚刚部长传信,我下午就要回军队。” “可是你不是请了十天的假吗,这连五天都没有,那老家伙也太压榨你了!” “毕竟,战事吃紧。” “小白的事,你查出来了吗?”鹤兮娜见西谨延一直低着头,也懒得看他,转而伸直脖子看向秋千那边。 “没有,”西谨延顿了顿,接着道,“今天我不能陪你,我要去见太傅,有要事问她。” “那你把小庆儿也带去吧。” “小庆儿?”西谨延终于抬头,“小宝取了什么名字?” “昀兮庆,前日带着小庆儿去宫里刚好遇到太傅,被太傅要了一滴血测天赋,你别忘记问。”鹤兮娜看向西谨延,双眼明亮,“给我一点血,那些马上就要熟了,快,我们偷偷溜走。” 两人悄咪咪地走过去。男人变出一把匕首,划破手心,鲜血滴落到地上,无数的藤蔓立刻冲上去,扭成一团。 “嫂子这种花怎么和故事里的邪修一样。”李瑞香看得那蠕动的藤蔓有些恶心,转头看向西叙白,“你们这都是这么种花的吗?” “不是,哥哥就是太惯着嫂子了,血怎么可以乱放。”西叙白叹了一口气,道。 没过几秒,西谨延将这丛花草一刀割下,交给鹤兮娜,自己则抱过孩子:“炼药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又把炉子炸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快去找太傅吧,我去拖住奶奶。”鹤兮娜推着西谨延往外走,而后转身往假山处走去。 太阳高照,清风卷起院子里的红叶,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坐在地板上,手里还拿着一杯酒。 “一个两个的,都不好好倒腾一下自己就跑过来。”她挥了挥手,命左右的侍从离开。 “是晚辈无礼。”西谨延抱着孩子站在院子中央,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原本疏离的语气立刻熟稔起来,“伯母最近如何?” “我在考虑,还要不要你这个侄子。”看着西谨延坐到自己身边,女人倒了一杯酒,推给他,而后又倒了两杯酒,推到面前。 “伯母还有别的客人?” “没有,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接说吧。” “伯母明知小白在那个山村,为何不告诉我?”西谨延没有拿起酒杯。 “你要知道,有些人,不适合在乱世生活。”她看向院子中央,看得李瑞香头皮发麻。 “她看得见我们吗?”李瑞香拉住西叙白的衣袖,小声道。 “应该不是,太傅又没有死。”西叙白的语气有些迟疑。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什么事是太傅是解决不了的,除非她不想解决。这个女人从建国伊始就自荐做了太傅,她教了太爷爷太奶奶,教了奶奶,教了爹娘,也教了他。满朝文武多少官,尽数出自太傅门下。 “我可以护住他们,你不能连机会都不给我!” “西谨延,你护不住的,你现在调查出你伯父是怎么死的了吗?” 男人愣了一会儿,而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开口:“他不是您嫌他烦人,给杀死的吗。” “哦,不错,有长进。” 李瑞香愣了愣,道:“你伯母看不出来,脾气有点大啊。” “她才不是我伯母!”西叙白立马反驳,“我伯父也不是被杀死的,是练功走火入魔死的。” 太傅拿起酒瓶,又给西谨延添了一杯,温声道:“喝吧,喝醉去。” “您回答我的问题。”他没有动酒杯,“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你能喝下十杯酒,我就告诉你,做不到,你就自己查。” 他将昀兮庆放到地上,拿起酒瓶,连喝了五杯。小孩被抱了一早上,刚一落地,就兴奋地到处爬。 “不用勉强自己,这酒,可是你九爷爷孝敬我的。”太傅见他又喝了一杯,也不再劝阻,而是再次看向院子中央,“站太阳底下很热吧。” “太傅当年不救我,如今又为何强留我的魂魄?”西叙白拉着妻子走到屋檐下,拿起那杯早已盛满的酒,喝了下去。 第3章 病情 李瑞香看他拿起了酒杯,也想喝一口尝尝,哪料手还没伸,身边人就咳了起来。 “没有你哥的酒量还喝那么急。”太傅瞥了一眼西谨延,他已经醉倒在地。 “我可以抱抱孩子吗?”李瑞香满怀期待地问。 “不可以,你们只能碰死物。”她抱起孩子,“西叙白,你知道吗,如果我带你们回来,你们会死得更惨。” “太傅如果知道背后真凶,为何不直接揪出来,反而在这里打着为我好的名号让我们等死!”西叙白气道,“还装模作样派您的书童来给我们新婚赐福。” “你以后会明白,早点死有早点死的好处。” “那为何要留我,我对太傅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我可怜你,许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那要等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才行,在这个时代落幕之前,找到谁杀害了你们并且反杀他。” “这个机会,可以让我复活吗?”李瑞香问。 “当然可以。我会将你们的魂魄与孩子相连,你们不能离开孩子十米距离,这股联系也能让你们进入孩子梦中,让他帮你们做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您,能把和哥说的,解释一下吗?”西叙白问。 “解释什么?” “为什么您是我们伯母,为什么要杀了伯父,为什么又说不要侄子了?” “首先,我不是你们伯母,我只是西谨延的伯母。因为他天赋异禀,我乐意和他拉近关系。第二,是你伯父纠缠我,我警告过他,烦人的苍蝇就该杀了。第三,他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乱了,脱离了我给他定下的轨道,成为了一个失败者。” 太傅也是很有耐心,一一回答。 “那孩子的天赋是什么?”李瑞香又问。 “嗯,这个孩子,”太傅停顿了一下,“没必要测。” “为什么?” “这孩子是个情种,没空修炼。” 门扉被敲响,外面的侍从称十二殿下前来找西谨延殿下。 “告诉他,西谨延喝醉了,今日恐怕不能……” “太傅!”外面传来一道阴沉的男音,“你放我进去,我把那小子抱走!” “哎你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了他伤还没好还没好!”鹤兮娜的声音很快在外面响起,“一天到晚就知道压榨我家相公,你个老不死的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怎么说话的,是不是又想去太学重修礼仪课!” “我看你才应该回去重修医学,看看怎么对待病人!” 这一刻,李瑞香和西叙白才见识到,嫂子的“求人办事”是怎么求人的。 “太傅,这么好的酒,干嘛要给这小子喝,他又不会品。” 被叫做十二殿下的男性精灵身材高大,黑色的头发高高扎起,发冠上镶嵌着一枚绿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绚丽的火彩,他那如鲜血般的红瞳,深邃而又带着冷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是你的谁啊?”李瑞香看着这男精灵步步逼近,下意识的往旁边走了一步,给他让位置。 “他是我太奶奶的第十二个儿子,灵。”西叙白也跟着妻子后撤一步。 “啊?十二个?”李瑞香不由得瞪大双瞳,虽然她们也讲究多子多福,自己也是家里第六个孩子,可是十二个,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地板上的两杯酒被他拿起了一杯,一饮而尽。 “好酒,太傅哪里搞来的?”灵坐到地板上,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满上。 李瑞香看了眼西叙白手里的酒杯,又看了眼地上的酒,伸手去拿。那酒杯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她手里。 她想,自己是鬼,那喝的也是酒的鬼魂。 想着刚刚西叙白都喝呛了,她不敢一口气喝太多,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清凉的酒水滑过舌尖,带来微微的甘甜。有点像果酒,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又喝了一小口。 “你喝一杯就行。”西叙白提醒,“仙界的酒对你们凡人来说很容易喝醉的。” “太傅,您怎么可以给谨延喝酒啊,他在吃药不能喝酒的。”鹤兮娜脱了鞋子走上地板,她坐到丈夫身边拿出一个小玉瓶,将几粒丹药给西谨延服下。 “没事的,反正你给他争取到假期了,可以多休养几天。” “老不死的你听见没有,”鹤兮娜立马看向灵,“太傅都说了谨延要多休养几天,他现在上不了前线!” 看见太傅一门心思在逗孩子,男子开始仔细打量酒瓶上的花纹,满不在乎的开口:“那又如何,大不了我安排他去后方工作,如今战事吃紧,他只要能呼吸,就得给我干活。等你把疫病的解药研发出来,也给我去军部报到。现在进展如何了?” “解药倒是研发出来,但是还不能批量制作,所需要的草药需要大量灵力才能生长,除非……” “除非什么?” “用神血灌溉催熟。只有这样才能在短期时间里炼制满足疫区百姓所需的救命丹药。” “王府的灵力也不够用吗,”他的语气严肃起来,“宫里你试过没有?” “试过了。虽然半个月就能成熟,但是,染上疾病就只有七天可活,”鹤兮娜连忙道,“而且昨晚我姐姐来信,疫病又开始扩散,我们已经封锁了三座城池,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放下酒瓶,目光再一次落到太傅身上:“那晚辈不打扰太傅清闲,这次来得匆忙,下次学生必提礼拜访。” “礼就不必了,能全乎的来见我就可以了。” 灵将西谨延横抱起来,快步往外走,鹤兮娜也从太傅怀里抱过孩子,小跑了几步跟上他的步伐。李瑞香连忙将剩下的酒喝下,学着西叙白一起向太傅行礼,和他一同离开。 太傅府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看见殿下归来,连忙拨开车帘。 “回宫。” 马车里很大,家具布置和客栈一样,床、柜子、桌椅都有。 李瑞香好奇的将头探出马车,看着外面不过七尺宽度的车厢,又将脑袋缩回来:“这个马车看着不大,比你的院子还大啊!” “嗯,这个是用了空间法术,这种法术很难学,我们家也只有十四殿下一脉会用这种法术。” “……太奶奶到底生了多少个?” “十八个。” “你们神族,都这么能生吗?” “不是,我们神族一般也就生几个,主要是,太爷爷太奶奶不一样。”西叙白顿了顿,接着解释,“我们和你们人族不一样,你们和世间所有生灵一样,都是天生地长的,但是神族是天道大人为了自己的需求创造出来的种族,我们存在的使命就是完成天道交给我们的任务。 “在最开始,天道造人的手法还不熟练,刚好我太爷爷太奶奶他们相爱了,为了创造更多可能和完美的种族,天道就让他们生了很多,给自己练手。” “不可以拒绝吗?” “他们试过,然后在分房睡的第五百年,我太奶奶怀上了我六爷爷,并且在生下六爷爷的第三年,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床上忽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二人的交谈。西谨延不知何时坐起,吐了一大滩黑色的血在木板上。 “切,活该,说了不能喝酒你偏要喝。”鹤兮娜抱着孩子不满地开口。 “对不起,”他揉了揉太阳穴,“灵爷爷,现在就走吗?” “等会再走,我和娜娜去办事,你留在这里照看孩子。” 小小的孩子被放在了床上,趴在床上翻了一个滚,而后抓着自己的脚傻乎乎的笑着,钴蓝色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伯父,转而爬到男人身上,伸出小手去抓头发玩。 两名侍从进来,一个手里端着一个餐盘,那上面放着两个瓦罐,另一个拿着抹布水桶,将地上的血清理干净。 “殿下,夫人命御膳房备了两份羊奶,小殿下该喝奶了。” “嗯,下去吧。”西谨延抬手,一个瓦罐就飞到面前,他拿起勺子,滴了一滴在手上,而后喂给昀兮庆。昀兮庆不关心自己的肚子,他两手向上伸,想要抓住飞在空中的瓦罐。 “吃完了伯伯给你拿一个干净的玩。”西谨延按住孩子躁动的双手,将他抱在怀里。 第一口喝进去,小孩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砸吧砸吧嘴,伸出舌头想舔勺子,西谨延连忙勺了满满一勺来。 “小庆儿喜欢羊奶啊,那我们以后就喝羊奶,”他的语气很温柔,充满了宠溺,“和你爹一模一样,小白小时候也喜欢喝羊奶。” “羊奶好喝吗?”李瑞香问。 “我不知道,太小的事我不记得了,那还有一碗,你去尝尝。” 她拉着西叙白走过去,端起瓦罐喝了一大口,兴奋道:“味道好香,你也来喝一口。” “喜欢就都喝了吧,我不饿。”西叙白坐到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看着兄长给儿子喂奶。 “怎么了吗?”李瑞香问,“你哥不是喂得挺好吗?” “不是这个。他明明不喜欢我,干嘛要对我的小孩那么好。” 话音刚落,便听西谨延道:“不过还是不要完全像着你爹,他学习不好,小庆儿以后在太学要做个听话聪明的孩子。” “我死了还要嫌弃我。”西叙白抱怨着,扭头看向妻子,“我家里人根本不了解我,你不要听他们说。” “肯定啊,我觉得白大哥很聪明的。” “你以前都是用最形容我的。” “可是嫂嫂他们看起来也很厉害啊,那个爷爷也是看起来比你厉害多了。” “那你还觉得我还是世界上最棒的丈夫吗?”西叙白不安的开口。 李瑞香没有立马回答,她看见西叙白的表情从面带微笑到忐忑不安,最后双眼失去神采。 “复活再说吧。”她放下瓦罐,故作生气的语气,“反正我现在死了,我很生气,我不想夸人。” “妈妈。” 一句幼稚的童音落进耳朵。 “小庆儿,再说一遍。” “妈妈。” “哇嗷嗷!”李瑞香立马扑到床前,将嘴贴着昀兮庆的小脸,假装自己在亲他,“娘亲的好宝宝,才五个多月就会说话了,白大哥你听见没有,小宝会叫妈妈了,嗯嘛,小宝是个聪明的乖宝宝。” “听见了,我们小宝真聪明。” “来小庆儿,叫爹爹。”西谨延将勺子放回瓦罐里,双手抱着孩子,“爹爹。” “妈妈。” “爹爹。” “妈妈。” “爹,爹。”西谨延拉长了语调。 “哎!”昀兮庆也热情的回应他。 李瑞香笑道:“小宝真调皮。” “小兔崽子,和你爹一个德性。”西谨延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剧烈咳嗽起来,“哗啦”一声,瓦罐碎了一地,香甜的白色羊奶和腥臭的黑色血液混杂一起,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哥!哥你怎么了?”西叙白下意识的想扶住兄长,但是随着双手穿过他的胸膛,他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第4章 灵修 昀兮庆被吓哭了,他双手紧紧抱着西谨延,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没事的,不哭不哭,伯伯吓到宝宝了。”他来不及擦去嘴角的鲜血,将孩子重新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 “唔唔唔,妈妈!”孩子哭了一阵,慢慢平复下来,指着桌子上的瓦罐抽噎道,“妈妈。” “还没吃饱是吗,”西谨延抬手将瓦罐变过来,拿起勺子要往孩子嘴里送,“来,啊。” 昀兮庆喝了一口,而后拉着大人的手,将勺子移到西谨延面前:“妈妈。” “伯伯不喝,你喝。” 昀兮庆叽咕叽咕说起婴语来。眼看又要哭了出来,西谨延只能无奈喝了下去。小孩也不闹了,指着头上的瓦罐又开始叫妈妈。 昀兮庆喝一口,就逼着西谨延也喝一口。等差不多喝完了,又有一个侍从端着餐盘进来,说是鹤兮娜给他准备的药,并且很快又来了一个仆从将马车打扫干净,离开前还点上了一根香薰。 “妈妈,妈妈。” “你不能喝,这个是药。” “妈妈,妈妈!” 西谨延无奈,舀了半勺递到孩子的嘴边。昀兮庆张开小嘴,一口包下勺子,而后眼睛用力闭上,连眉毛都在用力,喝进去的药水慢慢流回到勺子了。 小孩嫌弃的推开大人的手,往里面爬去,爬到枕头边抓着枕套上的流苏玩。 待药将要见底时,灵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华服的成年女精灵。 “荣奶奶。”西谨延道。 “好孩子,听说上次你在战场上受了伤,奶奶在宫中事务繁多,没空去看看你,今天你来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她坐到床上,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绿色的宝石,和灵发冠上那颗一模一样。 李瑞香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颗宝石已经生出了金色的链条,戴到了西谨延颈项上。 荣奶奶又接着道:“这是灵界长老献来的治愈系灵石,一共就四颗,你好生带着,等会儿出城办事也好叫我们放心。” “你哥都吐了那么多血了,还要去干活啊?”李瑞香不免为自己孩子的未来感到担忧,这都比他们家的牛还要累了吧! “我哥能打,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都喜欢派他去。”西叙白道。 昀兮庆自那宝石一拿出来,就双眼紧紧跟随着,他张开双手想要去拿,却被荣奶奶顺手抱到了怀里。 “哦呦这是谁家的小宝宝,生得真好看!”她将脸贴在孩子的脸上,“看得我都想再养一个了。” “这孩子父母双亡,你要就抱去养吧。”灵坐在椅子上,拿着茶壶倒了三杯茶,手指轻抬,一杯茶水飞到荣奶奶面前,如镜般倒映着她白皙的面容。 “那还是算了,我也只是说说罢了,那么忙哪有空带孩子。”她说着,将孩子放回床上,抬手握住茶杯,语气也严肃起来,“疫区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那么急切地让一个伤号过去,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嗯,今天凌晨,鹤兮安传来急讯,这次云光城的疫病和上次仙来郡的疫病是一脉相承的。而且,此次疫病扩散,并不符合她们研究出来的病毒传播方式。”灵看向西谨延,红色的双眸好似燃烧着烈焰,“我军在明,敌军在暗。你务必今晚抵达云光城,暗中潜入,尽快抓到敌军,如果不行,你们就和那里的百姓一起深埋在那里吧!” “您放心,我一定剿灭敌军。”西谨延起身下床,道,“那娜娜那边我去……” “不用了,我已经将她姐的信给她看了,”灵拿出一瓶丹药,放在桌上,“她让你务必带着这个离开。” 西谨延不再说什么,他将药收好,向两位长辈行礼告别,便快步离开。 昀兮庆看着熟悉的背影远去,又叫起了妈妈,慢慢地还有了哭腔。 “乖宝宝不哭不哭嗷。”荣奶奶连忙抱起来哄。 “这孩子怎么那么大了,还只会说妈妈。”灵的语气有些嫌弃。 “二姐不是说小白是失忆流落在凡界一个很偏远的小山村里吗,想来应该是没几天可以吃一顿饱饭,那个凡人女子自己都吃不好,哪里来的奶水喂孩子,你看这孩子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没吃饱饭营养不良。”她这么说着,更是生起了怜爱之情,抱着孩子起身就走,“我要带着孩子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吃,你要不要来,让厨师给你做个补血的菜。” “不用了,我马上回军中,疫区支援一事,还劳姐姐费心了。” 听着长辈的一番话,李瑞香愣在原地不敢跟上,直到孩子消失在布帘后,她被西叙白拉着手跟上去。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抬起眼眸,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心想:没事的,至少,孩子以后不用挨饿了,他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一路红墙绿瓦,高大的宫门上镂刻着威严的兽首,其额头镶嵌着金色的九瓣花。 “它的眼睛是不是在动?”李瑞香指着大门道。 “嗯,宫中所有的兽首,都是我一个叔叔的眼睛,他负责统领宫中的御林军,”西叙白道,“除去床上,澡堂这类需要**的地方,宫中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京城也会有敌人潜入吗?”李瑞香接着问。 “郊区可能会有,但是城里是不会有的,城里很安全。” “那我怎么死的?” 西叙白立马哑口无言。 她还想继续问,但是空气里的一股香甜捂住了她的嘴,像一只蛮横无理的手让她看向前方——御膳房。 “殿下,您请看,这款椰奶是最新研发的新品,”厨师将半个椰子壳放到荣江洁面前,里面洁白的液体微微摇晃,像翩翩起舞的裙摆勾勒着优美的曲线,“用的是长安府南部特产的椰子和北域特有的火牦牛的牛奶,还添加了凡界新供的牛油果。” 荣江洁拿起公勺舀了一勺到碗中,浅尝一口,冷着脸问:“这么一道菜花了多少?” “回殿下,只算原料的钱,不过三十文仙币。” “那还差不多。”她立马喜笑颜开,“我看这菜不错,以后家宴就用这道菜当甜点,把原先的那个换掉,原料留着招待客人用,然后北域那边,不要用他们家的,换成我们国内的牛奶,接着上。” 一道道菜被端上来,荣江洁自己吃一口,偶尔给孩子喂一口,她吃的慢,点评的快,而李瑞香就和她不一样了。 上一道菜,李瑞香吃光一道菜,边吃边对西叙白说好吃。西叙白坐在她身边,帮妻子把菜端到面前,眼中满怀爱意:“吃慢点,别噎着,吃饱了我们还可以打包带走。” “这些盘子怎么办?”吃饱喝足,李瑞香看着摆满桌子的餐盘问,“这些厨师又洗不了,会不会招鬼苍蝇啊?” “我拿去洗,反正荣奶奶还在等厨师做小宝能吃的菜,应该不急着走。”西叙白起身,将盘子叠起来,抱去水池边,将水桶抛下井,打水洗碗。 李瑞香坐在位置上消了会儿食,也跑出厨房站到丈夫身边,拿起抹布洗碗。 “你说,为什么我们可以吃东西,但是却碰不了其他东西?”李瑞香问。 “嗯,大抵是太傅可怜我们吧。”西叙白道,“看太傅的意思,也许随着我们的修为提升,我们可以触碰到死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碰到物体的灵。” “死了也能修炼吗?” “当然可以,瑞香,我们现在的状态叫做灵魂体。灵魂体是最纯粹的形态,它不受身体的限制,对灵力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很多种族并不具备修炼的体质,但是一旦脱离□□只剩灵魂,反而可以轻松的修炼。 “只是,灵魂体在渡雷劫的时候更加脆弱,比□□更容易受伤。□□死亡,灵魂还能活着,可是灵魂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魂飞魄散,重新归于天地。因此,很少有人会走灵修的道路,也很少有灵修可以修炼成神。” “那我们也没必要修到特别厉害,够用就好了,够我们找到凶手,并且反杀他,等我们复活,再继续修炼。” 看着李瑞香坚定的眼神,西叙白将想说的话咽回去,嘴角扬起,笑着答应:“嗯,够用就可以了。” 反正,反正太傅说了可以入梦,等到了那一天,他去和哥哥说清楚,就好了…… 将餐盘放进碗橱,厨师也做好了一盒果泥,供昀兮庆享用。荣江洁见孩子吃得开心,吩咐厨师每天做一份,送到二皇子府上,直到孩子牙齿长齐。 “殿下,快要到午时了,这些饭菜?”厨师问。 “送太医院,这份饭团再多做些,今天医修还够忙的,让他们吃饱些。” “是,殿下。” “好啦小宝宝,太奶奶送你回家好不好?” “妈妈。”昀兮庆朝着厨师伸手,手指上还带着果泥。 “傻孩子你打算认多少妈妈啊。”荣江洁拿出手帕将孩子的手擦干净,而后抱着孩子离开。 马车稳稳停在朱红大门前,荣江洁在侍女带领下来到花园假山后面,看见临澜抱着墓碑哭泣。 “二姐,若是想姐夫了,我陪你去崧岭看他。” “你别叫我姐,你们怎么心那么狠啊!”临澜没有看她,“我就谨延一个孙子了,他被敌人伤得那么重,又是去凡界找小白,根本没有休息,云光城那么危险,他死在那里,我怎么对寒儿交待……” “姐姐,谨延此行,是为国为民,若不是抽不出人手,我们哪里会让他去,如果寒儿还活着,他也会同意的。” “如果寒儿还活着,哪里有谨延什么事。”临澜看向荣江洁,“那几个家伙只会拼命使唤他。你说,我要不要唆使他们去轮回神那里把那册子抢过来?” “姐姐,你真是急疯了,真能这么做这战又能多打几十万年了。” “白大哥,那个寒儿,是谁?”李瑞香问,“也是你的叔叔伯伯吗?” “不,他是,我的父亲。” “啊,原来是公公,那,那……” “我父母都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也不喜欢我,没事的,你骂他们我也不在乎。” 李瑞香看着西叙白脸上的笑容,第一次觉得,他笑得真假。 第5章 我乃杜子美 橘黄的烛光洒在床上,在婴孩熟睡的脸庞上盖了一层朦胧的纱,一只丹顶鹤单脚站立在床边,褐色的瞳孔看着孩子。 一对夫妻相互拥抱着睡在卧室外厅堂的贵妃椅。此时还是九月下旬,天气还未转凉,李瑞香睡到一半,习惯性地把西叙白推开,耳中就传来“嗵”的一声。 “白大哥,家里来贼了!”她猛地坐起,一看四周种八辈子田都买不起的摆件,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老家,又转头看到摔到地上的西叙白,连忙道,“白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这椅子窄,而且你刚来仙界,睡不惯也是正常。”西叙白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地上,举起手拉住妻子,“你睡上面,我睡下面,这样就够睡了。” 李瑞香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重新躺了下去。床上是足够睡三个人,但是他们夫妻死了,孩子被抱到哥哥嫂子那里抚养。小庆儿可以睡在床上,他们两个大人,虽然说已经是鬼了,怎么可以躺到别人的床上去。 贵妃椅上铺了一层不知道什么布料,虽然很柔滑,但是睡久了,就觉得那窝着的地方发热。她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西叙白,丈夫已经闭上双眼,看上去已经熟睡。也许应该和他换一下,地上,可能更舒服。 犹豫之间,门扉被轻轻推开,李瑞香看去,一个身形高挑的人披着月光走了进来。这人走到桌前,将烛台点亮,让李瑞香看见那乌黑的脸庞和烧焦打卷的头发。 “啊!白大哥,家里真的进贼了!”她一个巴掌把西叙白拍醒。 西叙白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将妻子护在身后,而后长吁一口气,道:“瑞香没事的,她是嫂子。” “啊?!嫂子?!” 那只丹顶鹤走了出来,看见鹤兮娜的样子,忍不住叫出了声。鹤兮娜抬手将鸟喙握住,恶狠狠地低声道:“把小孩子吵醒了你去哄,哄不好我就拔光你的毛,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那鸟连忙点头。鹤兮娜松开手,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卧室的门框上。 “这是静音符,可以让里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西叙白道。 话还没完,那鸟又叫出了声。 “你个混蛋,还敢嘲笑我!明天我就炖了你!”鹤兮娜气道,她拿起桌上的水壶,对着嘴直接灌,而后用手接了点水,往脸上一抹,将底下白净的脸蛋露出来,“啊累死我了,这个药谁爱炼谁炼吧!” 丹顶鹤化作一个青年女子,走到鹤兮娜身后,将她按到椅子上,温顺地捶背:“我们二小姐实在不想干了,就把老爷夫人摇过来帮忙吧,您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不是吗?” “可是他们不喜欢来紫云城,上次成亲的时候还摆着一张臭脸来,一张臭脸走。” “二小姐,那还不是他们担心你和大小姐,嫁入皇室就是会被敌人盯上,哪里有在山庄安全。” “你是不是也不喜欢紫云城?”鹤兮娜的语气低落下来。 “这里不自在,抓条鱼都不行。” “废话,那是别人家的鱼塘!上次把你从衙门救出来,简直是丢了我的脸!王府里又不是没有给你挖鱼塘。” “那就几种鱼,我吃腻了。” “……醉仙楼晚上开业吗?” “那小孩子怎么办?” “抱去给奶奶,然后,再叫奶奶给我们一点点零花钱。”鹤兮娜的嘴角上扬起来,她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而后变出一顶带纱的斗笠,“等会儿出门在外,我就不是鹤兮娜了,你要叫我,叫我…… “啊,杜子美!”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诗集,快速翻看,找到了一个令她满意的名字,“杜小姐!你呢,你叫鸳鸯。好,就这样,到了外面不要露馅,我可不想被参一本到司礼那里。” 她不等丹顶鹤说话,便急匆匆地走进卧室,把孩子抱起,飞似的离开了房间。 李瑞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有一道推力,将她推下了贵妃椅。好在反应及时,没有摔下地。 “这是,太傅说的那个十米距离吗,好神奇。”看着自己一步未抬就已经来到房间外面,李瑞香兴奋道。 “鹤兮娜,大晚上的你要干嘛!”临澜抱着孩子,强忍着怒火。 “什么鹤兮娜,我不知道啊,我现在是杜子美,鹤兮娜吃饱了再回来。” “殿下您别生气,皇子妃殿下在太医院辛苦炼丹了三天三夜,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侍女拿着披风过来给临澜披上,道,“您伤刚刚痊愈,我来照顾小皇子殿下吧?” “不用了,你这几天也累,我亲自照顾孩子。” 李瑞香不知道嫂子这天晚上吃得有多好,她只知道没过几天就有自称司礼的人过来,指责嫂子深夜在外胡吃海喝,蓬头垢面,丝毫不注意皇室形象,还带着白三公子一起去地下赌坊,有辱国家形象。 临澜抱着孩子,越听,脸上的微笑越僵硬。 金秋送爽,十月伊始,云光城传来捷报,西谨延殿下同素勉殿下里应外合,剿灭了敌军部队四十余人,同时缴获了敌军手中大批的病毒溶液与研究资料。 “这些病毒大部分已经销毁,还余留了几瓶做研究,待过几日鹤兮安殿下带着样本和敌军资料回来,应该可以加快速度研究出更方便的解药出来。”荣江洁看着只穿着里衣的鹤兮娜道,“你今日开始不用禁足了,好生准备一下,过几日拿出最好的状态,和你姐姐一起攻克难关。” “嗯,好。” “还有,不日盟国医修将要来紫云城学习经验,你们姐妹俩商量商量什么时候方便。这次医修界大会天神很关注,会有不少贵客来访,你收着点性子,不要大半夜地跑出去耍。”荣江洁细细叮嘱,“有什么想干的,等客人走了,我会吩咐司礼,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好的奶奶。” …… 两人一直在讨论医修大会的详细事宜,其中很多专业词汇,李瑞香听不懂,听西叙白解说,又跟不上她们说话的内容,索性走到卧室,看昀兮庆在床上玩积木。 不知玩了多久,窗户被一个孩子从外面推开。只见白三公子,白恒爬进了房间,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拿起一块积木,小声问:“小屁孩,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妈妈。” “什么妈妈,吾乃为汝赐名之人!”他得意洋洋地道。 “妈妈!”昀兮庆伸手要拿白恒手里的积木。 “喂,小孩,都怪那个女人,害我上次被太傅抓到挨了一顿打,这次我要报复她,我要,”他将积木给昀兮庆,而后把小孩子高高举起,让他骑到自己脖子上,“我要把你拐走,让她急死。” 白恒看了一眼厅堂,那两个女人还没有注意到屋子的情况,于是憋笑着逃出了王府,刚出王府,便大笑道:“临澜姐姐府上的防守也不过如此,江洁姐姐也发现不了我,我果然是聪明盖世,不可一世!” “家里不管管吗?”李瑞香看着笑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男孩,颇为无奈。 “奶奶的暗卫在附近,大抵是奶奶默许了。”西叙白打量了一圈四周,凭着直觉,锁定了几个暗卫。 “哪儿呢?” “你看右手边那个树上的白鸽。” “鸽子,是你家暗卫变的吗?” “奶奶手下有一个能人擅长御兽,这是他豢养的魔兽,他人此时应该在奶奶身边实时汇报白三公子的一举一动。” “那杀我的人,是不是比家里人都要厉害?”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更觉得,是那人的手里有屏蔽外界感知的神器。” 白恒带着昀兮庆在大街上一路吃吃喝喝。昀兮庆牙还没出来几颗,虽尽力张大嘴巴吃,但白恒把食物拿走时,食物上面只留下了牙印。 小孩子吃得不尽兴,抓着白恒的头发咿咿呀呀地抗议。 “你叫我爹,我就给你买糖吃。” “爹。”昀兮庆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好,乖儿子,我们去买糖吃。” “这个小傻瓜。”西叙白忍不住道,“乱认妈又乱认爹。” “我们儿子又会说新的字了。”李瑞香开心道。 几人从街头吃到街尾,日薄西山,城门将闭,白恒大摇大摆地带着昀兮庆走出了都城,白鸽落到城墙上的守卫身边,咕咕几声,又飞去了城外随风飘摇的柳树梢头。 河流静静地流淌着,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白恒捡起一块石子,抛向河水中央,打出了十几个水花。 “小庆儿,爹带你长长见识,大赚一笔,然后我们去醉仙楼吃一顿大餐。”他信誓旦旦地道,随后一缕白烟将他包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小老头。他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而后将昀兮庆抱到怀里,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西叙白拉着李瑞香跟上,河边看着不深,但中央却有一道数米宽的大裂谷,游过去时,李瑞香觉得那里的水都比岸边的水要寒冷刺骨得多。这地下幽深黑暗,不知有多深,只隐隐看见有一道七彩的亮光在下面闪烁。 “唔唔唔!”李瑞香憋着气,朝西叙白发出闷哼,手不停地摆。 “瑞香别怕,我们已经死了,不需要呼吸,你直接说话就好。”西叙白道。 “哇,真的欸。”她试着张嘴,虽然感受到水涌进嘴里,但是并不影响呼吸和说话,“这下面是什么啊?” “凡人开的赌场。” “赌场啊。什么?!那个家伙怎么可以带我儿子去赌场!” 聪明盖世,不可一世——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喜羊羊的虎年大电影,于是用了这两个成语。 不过搜了一下不可一世是个贬义词。 百度百科:形容人极端狂妄自大,自视当代无人能及。该成语出自南宋罗大经《鹤林玉露补遗》卷十五对王安石青年时期的记载,原指其年少时傲视群伦的特质。不可一世多用于批评性语境,可作谓语、定语或补语,常通过否定他人凸显自身优越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我乃杜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