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理医生》 第1章 第一章 祈祷冰箱不要爆炸 地球沟通地外文明连接外星人后,星球大战终于结束。 最终划分了D,I,N三个星类。D星是发展程度比较高的星类,外星人十分强势。N星是中立星,负责协调人外矛盾。I星则是最多的,人类居多,比较类似远古的地球,有社会有古老的文化。 I6星,G国,N市。 医院内。 杜行一按照母亲给的指示在医院内穿行。医院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乱糟糟的。但她不在乎,她从顶尖咨询公司被强制休假,就因为一次会议上她晕了过去。 她找到了母亲所说的医生的办公室,这个医生是母亲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远亲。古老地球留下的去医院一定要找熟人的思想还深深印刻在母亲的大脑。 她敲了敲门,内心在想怎么让这个医生给自己开个啥事没有的证明再回去上班。她正在升职的关键时刻,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时间。 没有人回答。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声音。 杜行一给母亲发消息,母亲秒回:直接推门进。 这么粗鲁。 但杜行一照做,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 门打开了,屋子里却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材有些高大的女人。眉眼锋利,身形修长,正在穿白大褂。 “不好意思,魏士雯魏医生是吗?我叫杜行一,杜春月的女儿,之前联系过,找您咨询。”杜行一换上了见客户的礼貌笑容。 是的,她来心理咨询。她晕过去之后被送到医院,医生的诊断是焦虑引起的惊恐发作。 对面的女人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是的”。 这算什么回复,杜行一心想,顺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可能是刚做医生没多久?这也值得杜春月大费周章介绍过来吗。 她的皮肤是阳光自然晒过的麦色,和那帮专门美黑的同事完全不一样的色泽。黑色的长发挽起一个发髻。白大褂看起来不太合身,偏紧,她的手指节分明又修长。杜行一移开了目光,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很神奇,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专注、充满神采又伺机而动。 “你在看什么?”魏士雯打断了杜行一的目光扫描。 “没什么,不好意思,那医生我们现在开始吗?” “嗯。”魏士雯坐下,掏出一个手套戴上,然后开始翻看桌子上的资料。 杜行一观察不到的是,魏士雯掏出手套的同时夹着一把弹簧刀出来,藏在了桌面的资料下。 杜行一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算是她的职业病,从办公室的布置,可以看出她的客户的性格脾气等很多信息,有助于项目的进展。 “您喜欢书法?”杜行一看到墙上挂着的书法作品,不是名家,可能是自己写的。 魏士雯也朝墙上看了一眼,“嗯,写着玩”。 “说说你的情况吧。”魏士雯把刀收了回去。 “嗯,其实没什么。就是之前我在开会的时候晕倒了,送到医院说是焦虑症。”杜行一尽量语气轻松。 魏士雯抬起头看她,“除了晕倒还有什么吗?”说着话,魏士雯从包里掏出一个电脑,开始疯狂打字。 “失眠?那段时间可能每天就睡个两三个小时。还有,有时候会干呕,心慌。但都是小问题。” 魏士雯没回答,还在打字,停止,“这问题不算小,我给你开点药。” “开药?”杜行一疑惑。 “怎么了?” “我以为您会跟我聊聊的,我妈说你是远近闻名的心理咨询师。” 魏士雯停顿了片刻,“一定要现在聊吗?” 杜行一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也没有动作。 杜行一好奇地看着魏士雯,她没有任何行动。 敲了一会儿门外的人也放弃了,脚步声走远。 杜行一看着魏士雯。 “好啊,现在聊吧。”魏士雯改变了主意。她看着电脑上自己医生发过来的密密麻麻的量表,感觉头有些痛,于是决定随意发挥。 “你为什么焦虑?”魏士雯开口。 杜行一有点发蒙,虽然她没找过心理咨询,但她做过咨询。“您就直接这样问吗?” “对啊,怎么了?”魏士雯很淡然。 “嗯……可能是因为,我很怕死。” “怕死?”魏士雯看起来提起了兴趣,“你接近过死亡?” 杜行一摇摇头,“比如我小的时候看了一个讲用火安全的动画片,我就会害怕冰箱爆炸,害怕地整晚睡不着。” “下雨也是,我感到雨水蔓延进房间,我和我的外婆像漂浮在海上一样,但我不会游泳。” “你害怕的时候做什么?” 杜行一想了想,“祈祷”。 “向谁祈祷?” “所有的神。” “有哪些?” “就是所有的神,我祈祷的时候会说:宇宙中所有的神,请保佑我家的冰箱不会爆炸。” 魏士雯轻笑起来。 “你在笑吗?”杜行一有些生气。 “对啊。”魏士雯眉眼弯弯看着杜行一。 魏士雯太坦诚了,杜行一不知道说什么。 “无所谓了,你给我开一个我没什么事的诊断书就行。”杜行一看着笑起来的魏士雯,突然胆子变大很多。 “为什么?” 所以现在是只要会说为什么就可以做心理咨询师了吗,杜行一暗想。 “我要交给老板说我没事,他才能让我上班,不然就会强制我休假。”杜行一指望实话实说能激发共情。 “休假不好吗?” 杜行一不想跟这个有些奇怪的心理医生解释这么多,但她有不能让人的话落在地上的毛病。“我马上有机会升职了,现在休假几乎等于主动放弃。” “但你已经晕倒了。” “可能是太饿了,不会影响的。” 魏士雯长久地盯着杜行一,杜行一也迎上她的目光。魏士雯的眼睛像山鹰,又像勾人魂魄的狐狸,杜行一看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好。”魏士雯爽快地答应。然后噼里啪啦敲击电脑,打印机运作。 “给你开完这个,我也要辞职了,你以后别来找我了。”魏士雯说。 谁想来找你,杜行一有点无语。但与人为善的习惯还是让她礼貌开口,“好的,祝你未来一切平安顺利。” 魏士雯表情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 诊断书开好了。 几个大字:杜行一女士身心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杜行一觉得奇怪,但还是道了谢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出去。” 杜行一都没感受到魏士雯的脚步,她就已经凑在眼前了。 凑近了杜行一才发现,她原来只比自己高半个多头,但是比例很协调,看起来还要更高一些。 “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魏士雯又开始发问。 “谁盯着你看了。”杜行一心虚,下意识反驳。 两个人就这么边说边往外走。 医院里好像真的发生什么事了,警察也来了。 杜行一忍不住好奇地左看右看。 “别看了。”魏士雯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管这么多?”杜行一有一种跟自己小学表妹说话的感觉。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魏士雯理直气壮。 “你已经辞职了。” “但你还是可以来找我。”魏士雯眨眨眼。 走出医院一段,杜行一要打车回去。魏士雯站在她身后。 车来了。 “你的联系方式呢?”杜行一鼓足勇气扭回头去,不顾痛骂的司机和开走的车。 “嗯?”魏士雯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可以找你吗?没有联系方式怎么找?” 魏士雯没有行动。 “算了。”等了几秒后,杜行一转身就走。 魏士雯一把拉住杜行一的手腕,“等等”。 杜行一发现她力气大的厉害,自己吃痛叫了一声。 魏士雯立马松开手,“你的手机拿过来”。 魏士雯带着手套输入了一串号码。 “你有什么社交媒体吗?”杜行一边备注魏士雯(心理医生,已辞职)一边问。 “没有,你该走了。” 又来了一辆车,杜行一坐了上去,朝魏士雯挥手。 魏士雯看着车远去,抬手打了一辆车跟上。 杜行一的车在一个高档公寓区停下,她下了车。魏士雯跟上。她轻松跟到了门口,记下位置后便离去。 杜行一回到家后先给杜春月拍了一张诊断书。 杜春月秒回: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有精神病。 杜行一:妈,那不叫精神病。 杜春月:管它叫啥反正你肯定没病。 杜行一叹了口气,然后联系领导。 杜行一:Gavin,我去医院做过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我想我的休假明天就可以结束。 过了好一会儿。 Gavin:哦亲爱的Claire,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你不如再休息一段时间,你工作太拼命了,我们都要享受生活不是吗? 杜行一冷笑:没关系的,现在是项目的关键期,之前都是我来跟客户沟通的,等项目忙完我可以再休息。 Gavin:hhh你可以不用担心,Owen已经和客户在沟通了,项目会顺利的。 一股火直冲杜行一的天灵盖,她决定立马杀到公司。 她快速换好衣服,画了一个浓妆,盖住自己失眠造成的憔悴脸色,拿出一双气势恢宏的高跟鞋。 怒气冲冲推开门,被抬着沙发的工人拦住了去路。 看起来自己隔壁要住进新租户了。 杜行一左躲右闪,终于找到一个缝隙钻出去,快步跑下楼去。 Saurosc环视着新房子的周围。不错,她很满意。窗帘全部紧紧拉着,每一处都放好了该放的东西。 她端了一杯草莓汁,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着杜行一的资料。 杜行一,女,身高166cm,英文名Claire,26岁,生日11月1日。 毕业于HN大学,金融硕士,BZY咨询公司的高级分析师。 还有一连串翻不到头的奖项。 Saurosc在一张杜行一参加舞蹈比赛的新闻图上停留下来。杜行一穿着青绿色的长衫,裙摆飘飘。 “杜行一凭借中国舞《青蛇》打败本市芭蕾舞团拿下舞蹈大赛第一名”。 Saurosc饶有兴味地点开视频观看,画质非常模糊。杜行一的舞姿生动优美,但看起来没有灵魂。她的跳跃和旋转难度越来越高,能拿第一名也并不奇怪。 看起来是个常见的标准版优秀华人女孩。 Ella打来电话,“你今天发过来的资料什么情况,你有焦虑症了?” “没有。”Saurosc继续翻着杜行一的资料。 “那是谁的?你明天来我这里一趟,你好久没有做检查了。” “我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要做检查?” “Saurosc!你要我找Cynthia吗?” Ella是Saurosc的专人医生。 Cynthia是Saurosc的上级,Saurosc是G国乃至全球最优秀的职业杀手。 Saurosc只接受来自Cynthia的任务,至于Cynthia服从于谁,她不关心。没有人知道Saurosc是谁,Saurosc是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代号。 Saurosc没有名字,她被Cynthia从马戏团带走,在那之前,她和狼虎象猴生活在一起。她最好的朋友是一只狼,她就叫它狼,它聪明、勇猛、忠诚。 有必要的时候,Saurosc会使用任何一个名字,比如魏士雯。 挂断电话后,Saurosc陷入思考。 然后从阳台翻入杜行一的家中。 一片漆黑。 Saurosc借着月光观察着。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叠得过分整齐,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不是香薰的香气。 厨房有人使用的痕迹,冰箱里很多蔬菜水果,还有酒和果汁。Saurosc皱了皱眉,“橙子是最难吃的水果,橙汁是最难喝的果汁”。 Saurosc走进她的卧室,洗衣液的香气更浓郁了。她的书柜里是各种各样的书,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水。衣服不是西装就是西装,便服只有宽松的上衣和裤子。 Saurosc准备离开了,她身上现在全是杜行一的味道。 走之前她想了想,还是留下了一个东西,就在冰箱后面。 一个平常人根本无法发现的摄像头,藏在密密麻麻的电线里。 她有些仁慈的过分了。 平常这些在她杀人过程中撞见她的人,哪怕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也早就已经是尸体了。 Saurosc这么想着,满意地离开了杜行一的房间。 第2章 第二章 如果妥协能让她开心 杜行一到家时已是深夜。 为了证明自己一点事儿没有,她留下来加班。 她累得衣服也顾不上换,摊倒在沙发上。 她其实有事。 在会上晕倒前,杜行一已经连续一个月一靠近公司就会反胃干呕,大腿已经被自己掐出一片一片的淤青。 晕倒后她才睡了一个好觉。但自从公司强制她休假后她又开始失眠。褪黑素和安眠药毫无作用。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她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她对气味很敏感。 她分辨不出来,但是闻着这股味道竟然渐渐感到睡意袭来。 睁开眼已经天亮。 杜行一弹射起来,还好没迟。 她赶紧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出发去上班。 路过隔壁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门看起来有些特别。不知道新邻居是个怎样的人,之前的邻居养了猫,她还帮忙遛过。 到了公司,Owen最先冲上来问候,“嗨Claire,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昨天我去和老板开会了,他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见你。” 杜行一在心里翻了一个无敌白眼,但脸上还是换上标准微笑,“没事当然要来按时上班啦,还有工作要做呢,忙得连说话都顾不上。” 说罢杜行一便低头整理文件,Owen讨了个没趣也离开了。 “一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差点疯了。”周涵给杜行一带了早餐。周涵是杜行一的学妹,年初刚入职,她俩也是整个大组唯二的华人,关系自然亲近。 “谢谢啊,以后不用给我带早餐了,怪麻烦你的。” “那怎么行!带早餐这种小事比起一姐你对我的帮助简直九牛一毛微不足道!”周涵说完又压低声音,“一姐你放心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Owen来接手你的项目,我尽最大努力捣乱,所以基本上没什么进展。” 此次升职,杜行一和Owen二选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Owen比杜行一还要小两岁,和周涵一样大,但是Owen一进来就是高级分析师,杜行一干了两年才升到这个位置,甚至杜行一已经算很快就晋升的了。 Gavin发消息说开会了,于是众人缓步移动。 杜行一拿着电脑过去的时候又开始干呕,她把电脑递给周涵,然后自己跑到卫生间干呕了一会儿。掐腿掐胳膊已经没有用了。 杜行一拿刀在腿上划了一道,然后用纱布包住。 身体的疼痛让她忘却了心悸和干呕。 她补了一个口红,气定神闲走到会议室。 Gavin拿到了一个新项目,正在介绍背景和需求,是杜行一擅长的医疗行业,杜行一志在必得。 但是Gavin给了Owen。 杜行一据理力争,毫无作用。 会议结束后杜行一被Gavin叫到办公室,无非是生活工作平衡云云。杜行一把诊断书交给Gavin,他看了一眼说,“好吧,如果你这么想工作的话,我还有一个项目,你忙得过来吗?” 杜行一毫不犹豫地点头。 是硬件制造商的项目,这家公司出了名的事多难搞,还需要隔着8个小时的时差沟通与工作,但杜行一别无选择。 “行一姐!你怎么了!”杜行一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周涵惊呼。 杜行一低头才发现血迹渗出了裤子。 “没事。”她摆摆手,就这样渗着血工作了一天。 中途周涵递来一个卫生巾和清洁剂,杜行一没解释,说了谢谢后收下了。 走出公司门又是天大黑,她脑袋晕晕胀胀的。 到了家之后她摊在沙发上,她脱下裤子,才发现伤口处已经化脓。她用盐水冲掉脓液,又用棉签清理。然后发现自己的药箱里没有药膏了。 算了,应该不碍事吧。她打开电视,从冰箱里拿出个三明治热了一下,就着橙汁边吃边喝,对着电视傻笑。 有人敲门。 杜行一谨慎地透过猫眼向外看,是快递员,等他走远了,杜行一打开门拿进东西。 药膏。 杜行一有些疑惑,自己没有买啊,而且这快递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杜行一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周涵点的,于是她给周涵发了条谢谢啦。 周涵收到消息有些奇怪,心想一个早餐还要这么谢吗,果然杜行一看起来拽拽的其实敏感又善良,于是她回了个呲牙笑:跟我客气什么。决心明天继续帮杜行一带早餐。 杜行一小心地涂上药膏,清凉又舒缓,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那天闻到的味道。 杜行一放到鼻子边深吸一口。 是的,就是这个。有点像青草,又有点像外婆焖的米饭。 她昏睡了过去。 醒来,今天周六。 杜行一难得睡了个好觉,气色也好了不少。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可能是起来上厕所然后顺便就走回去了。 她赖了一会儿床,想起今天杜春月要来吃饭,又爬起来出去采购。 大包小包提回来,杜春月已经到了。 正在给杜行一收拾屋子。 “你看看你,屋子这么乱,也不说收拾收拾。” “我不是顾不上吗?”杜行一换了拖鞋,把东西收拾到冰箱。冰箱被杜春月重新收拾过,杜行一又要花费很久才能准确找到每件东西的位置。 “你才刚上班两天就把屋子弄得这么乱了,以后谁受得了你。” 又开始了,杜行一开启屏蔽模式,专注地听水流过不同蔬菜的声音。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杜春月打断杜行一的放空。 “啊,听见了。”杜行一随声应和。 “听见了就去见一见,人家是个医生,很优秀的,年少有为。” “什么啊,我不去。我最近忙死了,顾不上。” “在忙吃顿饭的时间总有吧,你不要老想着一个人搞,要合作,一加一大于二,你现在这个工作还是太不稳定了。要我说……” 医生。 杜行一不由自主想起了魏士雯,一个有些奇怪的医生。 杜春月做了一桌子的菜,两个人一静一吵地吃起了饭。 周涵发来消息,杜行一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杜春月抢走了手机。 “谁啊!说了吃饭就专心吃饭,不能玩手机。一天天就抱着个手机。” “还给我。” “吃完饭再给你,我又不看。” “还给我。”杜行一的语气已经非常不好了。 “给你给你,跟小时候一样不禁逗。” 杜行一听了这话,过往的记忆翻涌上来。她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 杜行一回到了房间。 “你不吃饭啦?” 杜行一把门重重关上。 她犹记得,小学的时候她睡得正香,被父母两个人扯醒,问她手机上的短信是谁发的,什么意思。 她愤怒,她吼叫,但她没有说你们凭什么翻我的手机,因为她知道答案一定是凭我们生了你。他们在那个时候不会敢说凭我们养了你,因为她是外婆带大的。 杜春月在外面噼里啪啦收拾碗筷。 杜行一走出去,杜春月又红了眼眶。 杜行一跟在杜春月屁股后面。 “别跟着我,碍手碍脚的。”杜春月吸了吸鼻子。 自从父母离婚后,杜春月常来找她。 杜行一很难怪杜春月,她和自己的父亲带着上老下小漂洋过海,靠自己的打拼,即使全家住在破烂的房间,杜行一也能学舞蹈,上最好的学校,上各种补习班,参加所有的学校活动。 “妈,对不起。”所以杜行一这样说。 如果妥协能让她开心点的话,自己做什么都没关系。 “对不起啥,你吃饱没,给你再热点。”杜春月抹了一把眼睛。 “吃饱了。” “有啥事吗?你要有事儿就去忙,我洗完锅也回去了,还得再去趟店里。” 杜春月开了一家饭店,生意不错,越做越大,雇了很多人,但她闲不住,老是想去看看。 “没啥事。”周涵约自己明天出去玩。 “那个人,你去见见,你王姨的外甥,不去也说不过去。你记得你王姨吧?那时候我和你爸不在就把你放到王姨家里。” “好,我去,明天行吗?” “那你们俩看,年轻人的事。” 杜行一给周涵发了个ok,然后又发:但我先得参加一个局,我到时候给你信号你过来救我。 周涵秒回:又是相亲? 杜行一:……是。 自从杜行一和杜春月坦白自己喜欢女生之后,杜春月就没完没了的给自己介绍男生。杜行一懒得掰扯,每次去了之后再用各种理由跑掉。 周日。 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馆。 杜行一习惯性早到十五分钟。 男生迟到了十分钟。 “实在不好意思,有个手术刚结束,你是不是等很久了?”一个人跑来。 “没关系,我也刚到。”杜行一礼貌笑笑。 “你好,我叫王华野。”男生还算清爽,伸出手来看着杜行一。 “你好你好,我叫杜行一,刚洗了个手有点没干,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迟到了,刚路上还在想你会不会走掉了哈哈哈。” “那不会。” 两个人开始闲扯。 不是工作日,杜行一不想喝咖啡,于是点了一杯橙汁。 “你喜欢喝橙汁?”王华野问。 杜行一点点头。 “那挺好的,橙子对身体很好。” “你是哪科的医生啊?” “我是神经外科的。” “你对心理医生熟悉吗?”杜行一问。 “不太熟悉,你有需要吗?我倒是认识一些,可以给你介绍。” “哦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好奇。” “心理其实很多东西都和神经有关联,还是挺适合一起交流的。”王华野自说自话起来,他看起来很爱自己的工作。 倒是省了杜行一想话题的功夫,她开始走神。 直到周涵过来救她。 友好告别,王华野也没过多说什么。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过了一会儿王华野主动发消息过来:认识新朋友蛮开心的,我工作忙也不能常见面。 意思很清楚了。 杜行一回复:明白的,我也是。 王华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我,出来都不容易。 杜行一表达感谢。 “我不理解,你都说得这么清楚了,阿姨为什么还要让你相亲。”两个人等饭的期间,周涵问。 “就是因为说得太清楚了。我要是不说,可能她也不会这么急。” 当时杜行一正处在一段关系中,她不想遮遮掩掩。 虽然那段关系很快就结束,看起来是只有杜行一认了真。 “哎,都什么年代了。”周涵哀嚎。 “她们有她们的年代。” 吃过饭两个人随便逛了会儿街,晚上喝了点酒才回去。 杜行一陪周涵等车,突然想起来,问她,“对了,你的药膏在哪里买的?我还想再买点。” “什么药膏?”周涵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算了,”杜行一不明白,不能喝为什么周涵每次都要喝那么多,“你能一个人回去吗?” “当然可以!开什么玩笑!” 杜行一想了想还是把周涵送回了家。 等她回到家又是深夜了。 躺下之后她开始清醒。每次都是这样,别人喝了酒沾枕头就着。但杜行一越喝越清醒,因为她能感受到喝了酒之后她的意识会有点游离,她就强制自己清醒。经年累月,酒已经比咖啡更管用了。 杜行一走到客厅,翻出药箱里的膏药,用棉签蘸了一点,涂在鼻子周围。 她的意识模模糊糊。 杜行一开始做梦,梦里是外婆在小摊旁边缝衣服。她冲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吆喝,趁外婆不注意拿起一个山楂卷放进嘴里。 被外婆发现了,外婆就笑眯眯的,假装生气的拍一下杜行一的后背。 杜行一笑得更开心了。 笑着笑着,外婆的身上开始起火。 “外婆——外婆——”杜行一大叫。 杜行一从床上坐起来,心慌不停。 不对,不是梦。 杜行一闻到一股烟熏味。 她跑到客厅,不是,是走廊上的。 她打开门,楼上正传来阵阵烟雾。 着火了! 第3章 第三章 什么是幸福 杜行一瞬间清醒。 她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演练过发生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她冲回卫生间用把毛巾打湿捂在口鼻处,又把自己从上到下浇湿。然后急急忙忙跑到门口,想了想又回去把电脑背上。 杜行一跑到走廊上,烟雾更大了,但是走廊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扯开嗓子用掌握的所有语言大喊着火了。还是没动静。 杜行一跑到楼上去看了一眼,不是上一层传来的,她把楼上每家每户挨个敲了一遍。 回到自己所在的楼层又哐哐砸门,大喊着火了。 她正要接着往楼下跑,隔壁的门开了。 一个女生靠在门口。 是魏士雯。 “魏医生?你怎么在这儿!”杜行一惊呼。 来不及闲聊了,杜行一看见魏士雯置身事外一样,咬了咬牙抓住魏士雯的衣袖回到她的房间。 魏士雯正要挣扎,杜行一已经扯着她来到了卫生间,用水把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遍。魏士雯一脸难以置信。 “瞪什么?没学过逃生常识吗?”因为魏士雯耽误了自己的逃生时间,杜行一本来就一肚子火。 弄好之后杜行一拉着魏士雯往外跑,烟味呛地眼泪不自觉流出来。杜行一赶紧捂紧毛巾。 她们下了一层,杜行一朝上看了看,应该还有时间。 杜行一推了一把魏士雯,“毛巾捂着口鼻,赶紧往外跑。” 杜行一又开始砸这一层的门。 魏士雯站在一边,看着杜行一。 “你看我干什么?快跑啊!”魏医生是不是智力有什么问题,杜行一心想。 魏士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按下,巨大的警报声瞬间响起。 杜行一觉得耳朵要聋了。 有越来越多的人开门,跑到走廊上。 撞开杜行一往下跑。 杜行一脑袋晕晕沉沉,循着本能往楼下跑。下台阶的时候差点绊倒,被一个人稳稳接住。杜行一用尽力气抬头,是魏士雯。 杜行一感到自己趴在了一个人身上,有点硌,不是很舒服。 “别乱动,毛巾捂着口鼻。”一个声音传来。 杜行一听话照做,然后陷入了睡眠。 魏士雯背着杜行一到楼下,起火的是顶层,陆陆续续有人往出跑。 魏士雯听着人们劫后余生的闲聊,有人说自己听到了敲门声,有人说自己听到了警报。魏士雯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感受。 她整个人被杜行一浇湿,杜行一也湿漉漉贴在自己背上,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狼还有猴子偷偷跑出去到池塘里玩。 虽然回去就挨了一顿暴揍和禁止吃饭,但猴子会偷东西出来,它们三个一起吃。 救护车来了。 魏士雯几个大步,冲在了最前面,把杜行一放到担架上,看着救护车离去后,她消失在夜色中。 Ella满腹怨气地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浑身半湿半干,头发乱七八糟的Saurosc。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lla的心情愉悦起来,她从来没见过Saurosc这样。 Saurosc真的是天才杀手,基本没怎么受过伤,作为她的专职医生,Ella甚至会有点失落。 “不许笑。”Saurosc冲Ella皱眉威胁。 但Saurosc现在这副模样没有任何威慑作用,像是不肯洗澡的猫。 “我知道我知道,抱歉,” Ella努力忍住笑意,“发生什么事了?任务不顺利吗?” “不可能,”Saurosc恢复目中无人的样子,“着火了,我救了人。”她故作淡然却掩藏不住眉眼间的得意。 “什么?!不可能!” Ella的下巴差点砸着脚。 Saurosc不乱杀人就已经是她大发慈悲了。 “她是天生的杀手,因为她没有杀人的概念。” Cynthia这么跟Ella介绍Saurosc。Saurosc喜欢逗弄目标直至他/她失去力气,再用牙咬破目标的血管。这样会留下太多信息,Cynthia训练了很久,Saurosc才习惯用工具杀人。 Cynthia怀疑过Saurosc是不是混合人,也就是人类和外星人的后代。但Ella分析了她的基因后发现Saurosc是纯的不能再纯的人类。 毕竟I6星上全部都是纯粹的人类。I6星就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地球,又离其他星球都很远,被称为地球活化石。新的科技也不会传入,保持着最原始的地球样态。 “快给我讲讲,所有的细节。” Ella丢给Saurosc一条干毛巾和吹风机,就兴奋地催促。 “我要先收拾。” Saurosc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又是一个冷酷杀手。 “快说快说,怎么回事?” Ella迫不及待。 “说什么?”Saurosc一脸漠然。 “着火,你救人,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跟你说?” Saurosc就这样,上一秒的她不能决定下一秒的她。 Ella翻了个白眼,“你快说,不说你就从我这里滚出去!” “好。”Saurosc站起来就要走。 “哎不是,我错了,不是这个意思,求求你了,告诉我吧。” Ella拦住Saurosc的去路。自从有一次她趁Saurosc不注意拍了拍她然后胳膊脱臼之后,Ella就再也不敢随意触碰Saurosc了。 “我已经说完了,着火了,然后我救了人。” “你怎么救的?” “我按了警报器,还……” “还什么?” “没什么。”Saurosc想起上蹿下跳的杜行一,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Ella觉得不对劲,Saurosc笑起来竟然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什么是谈恋爱?” 差点忘了这是个无情杀手了。 “就是你喜欢一个人,Ta也喜欢你,你们两个在一起,很幸福。” “什么是喜欢?” Saurosc勤学好问。 “就是,就是……”这要怎么解释啊,Ella有点无语。 “就是在ta身边就很幸福。” “为什么不说幸福一个人,谈一个幸福。”Saurosc逻辑推理能力倒是不差。 “好啊,你想这么说就这么说呗。” “什么是幸福?” “睡觉吧,睡觉吧,明天起来给你做检查。” Ella失去了八卦的乐趣。 “你明天再给我一些药膏。” Saurosc想起一件事。 “哪个?” “那个给伤口消毒消肿的。” “你不是不用吗?说你不会有伤口的。”Ella觉得稀奇。 “我现在想用,怎么了?” “行行行,特别好,那个我要调配的,明天再说吧。” “你教我,我就可以自己配了。” “明天再说。” “你教我你教我你教我你教我你教我……” Saurosc开始音波攻击。 “啊啊啊啊啊,吵死了!我要睡觉!” Saurosc拎着一大堆药膏到公寓门口,正好遇上刚从医院回来的杜行一。 “嗨!”Saurosc凑上去打招呼。 “嗨。”见是魏士雯,杜行一淡淡地回答。 杜行一兴致不高,她在医院昏迷其间错过了一个电话会议,被Gavin大骂一通,她试图解释但没插上话。会后发了个消息给Gavin也没收到回复。 “你还好吗?”魏士雯把杜行一扫视了一遍,看起来身体没什么问题,但为什么好像不太高兴? “没事,你呢?你还好吗?”杜行一努力不把工作情绪带到生活里,何况她不想让心理医生后悔给自己开了没有任何问题的诊断书。 “我很好。”魏士雯搞不懂杜行一为什么又笑起来,但也跟着微笑起来。 “原来你也住这里啊。”杜行一还记得昨天敲开门发现是魏士雯的震惊。 “对,刚搬过来。” “好巧,你受伤了?”杜行一看见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一点小伤。” “你也用这个药吗?我也用过!你在哪里买的?我找了好几个药店都没有。” “很好买,你把这些拿去,我再去买。”魏士雯递给杜行一。 杜行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就告诉我去哪里买就行”。 “很远很绕,你拿着吧。”说着魏士雯就把东西塞到了杜行一手上。 刚不是还说很好买吗?杜行一疑惑。 “啊……好吧,谢谢你。”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遇到一堆记者在楼下扛着相机话筒,围着一个人。 “威廉先生,在昨晚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你是怎么想到去敲大家的门提醒大家的?” “我睡得晚,所以闻到了味道,但很多人可能还在熟睡。所以我想,我一定要叫醒大家,大家才有活下来的可能。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相信我,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记者们笑起来。 魏士雯听着听着就要走上前去,被杜行一一把拉回来。 两个人上了楼。 “为什么不解释?是你叫醒大家的。”魏士雯不理解。 “一点儿小事而已,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他们不醒,睡起来也发现不了啥的。” “那你为什么要叫醒他们?” “万一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吧。” “为什么不能?” 杜行一有些震惊地看着魏士雯,“为什么能啊?” 魏士雯没说话。 “为什么不告诉记者是你叫醒了他们?”过了一会儿,魏士雯又问。 “上新闻又不是什么好事。”杜行一虽然不明白魏士雯为什么一直为什么个没完,但还是耐心解释。 “为什么?” “你想,上了新闻,大家都知道你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如果有什么杀手或者变态的,岂不是第一个找你下手。” 魏士雯沉默了。 杜行一真是这么想的,她遵循古老的智慧:枪打出头鸟。她也是这么做的。 知之然后行之,知行合一,她名字的寓意。 回去之后收拾了一下,杜行一赶紧又去公司。 她跟Gavin解释了为什么迟到以及为什么没参加会议,Gavin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和电话里暴怒的兼职判若两人。 杜行一回到办公室,氛围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过了一会儿,周涵红着眼睛回来了。 “行一姐,你来了,你,你没事吧?”周涵边抽噎边说。 “嗯,没事,倒是你,你怎么了?” 这么一问,周涵嘴巴一瘪直接又哭出来了,“Gavin他,他晋升了Owen。” 五雷轰顶,杜行一久久动弹不得。 杜行一进入Gavin的办公室。 “Gavin,听说Owen晋升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哦,你没来开会,我在会上宣布的。” 杜行一忍着怒火,“可以公布一下选择的标准和方式吗?是大家投票决定的吗?” “不,是我决定的。标准也很简单,稳定地工作。” Gavin气定神闲,“我知道,你经验比他丰富,但是你一天晕倒了,一天着火了,我们需要能够稳定工作的人。” “晕倒那次是我身体不舒服,这谁都会有。今天着火也是意外。更重要的是,这些事没有影响我任何工作,两个项目我都已经对接好了,一个报告已经在等反馈了,一个初版也已经快好了,后天就可以跟客户对了。”杜行一掐着自己,努力让自己不要发抖。 “不影响工作?今天的会你就没有来。” Gavin喝了口咖啡。 “这不公平!”杜行一怒吼。 “亲爱的,你需要休息一下了,做完这两个项目,休一下年假吧。Amy说你的假期多的用不完。” 杜行一摇摇晃晃走出办公室。 她不是一个很aggressive的人,今天的争吵她几乎抖成筛子。 她只是觉得不公平。她付出的努力,她的专业,她的能力,比Owen要好上一万倍。 为什么? 回到工位上,周涵拿来了小蛋糕。“行一姐,你别难过。”这话没什么说服力,周涵的眼睛还红着。 其他同事也围上来安慰杜行一。 杜行一能力强,性格好,在公司人缘一向不错。 杜行一觉得自己实在太矫情,努力挤出笑容跟大家开玩笑,人才慢慢散开。 “行一姐,你是最厉害的!”周涵朝杜行一肯定地说。 杜行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才是,我看到你画的PPT了,也太好看了。” “嘿嘿,马马虎虎吧。”周涵扬起头。 今天杜行一没有加班就回去了。 路过超市她买了点家里没有的菜和水果。 到家后难得好好做了顿饭。 汤在锅里冒泡的时候,杜行一突然想起什么。给魏士雯发了条消息:你在家吗?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做了好多菜。 没回复。 杜行一关上火走出去,敲了敲魏士雯家的门。 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魏士雯湿着头发,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杜行一挪开视线,“那个,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做了饭,你没吃的话可以来一起吃。” “好,你等我。” 第4章 第四章 我饿了 杜行一开门看到魏士雯穿着一身黑色,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个医生白天穿白大褂,晚上穿一身黑,自己看着就难受。 “饭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手吧,卫生间在这边。” 魏士雯站在门口乖乖等着杜行一指路。 杜行一收拾好饭桌后,魏士雯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别客气,吃呀。”杜行一招呼她。 “为什么请我吃饭?”魏士雯问。 杜行一愣了一下,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杜春月偶尔过来,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因为焦虑症的缘故,杜行一甚至不太喜欢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她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掩饰自己的焦躁。 为了应对焦虑症,她构建了自己的一套秩序。诸如不关注他人的动态,不参与他人的讨论,不比较工作内容、强度和回报。简而言之,让世界只剩下自己。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会陷入一切不可控的紧张中。她总觉得有事情悬而未决,她必须等待,等待一切完成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什么时候?杜行一不知道。或许是死亡?死亡是解脱吗? 只有在做饭的时候,她会暂时忘记这些。 另外就是,遇到魏士雯的时候。 遇到魏士雯的时候,她有一种奇异的放松。可能因为魏士雯是心理医生,她不需要再伪装。 但在其他心理医生面前,杜行一也不是没有伪装过。那些医生看似包容,但隐隐地透露出一种评判,或者一种,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学过这个,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一些医生甚至不会站在你的角度。在觉得自己有一些心理问题后,杜行一去找过咨询,咨询师说“你说的问题很常见,你不要太敏感”。直到她产生躯体化反应,医学才承认了杜行一所说的问题的合理性,她终于合理地病了。 魏士雯不一样。 杜行一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一片荒原。 她不评判、不否定,但也不治疗。只是问:为什么? 杜行一被她逼迫地开始解释自己,她最讨厌的一件事。 杜行一不知道魏士雯是不是更高级的心理医生,从而言之,她想请魏士雯吃饭,两件最让她放松的事凑在一起。 “啊,因为我们是邻居。”杜行一随便想了个理由。 “邻居就要请吃饭?” “嗯……也不是,感谢你送我的药膏,然后感谢你没有拆穿我的谎言开了诊断书。” “什么谎言?” 魏士雯像个机器人一样,为什么个没完。 “没什么,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要凉了。” 魏士雯没有动。 杜行一夹了菜一边吃一边继续招呼,“快吃啊,别客气”。 魏士雯还是没有动。 正当杜行一觉得这是不是太不给人面子了的时候,魏士雯一把夺过自己的筷子,然后夹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杜行一愣住了,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她在干嘛? 是不是心理医生其实心理也有问题。上次她说要辞职是不是就因为精神崩溃了。杜行一大脑飞速运转。 “怎么了?”杜行一的思考被魏士雯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结束在医者难自医。 魏士雯吃得很香,甚至有点太香了,狼吞虎咽这个词都显得斯文多了。 “你慢点,别着急,锅里还有。”杜行一忍不住出言劝阻。 杜行一做了可乐鸡翅、小炒肉、虾仁清炒荷兰豆、白灼菜心、玉米烙、玉米排骨汤。 基本是魏士雯吃完的。 杜行一顾不上惊讶,看菜快吃完的时候又赶紧去厨房炒了两个。 端上来的时候魏士雯抬头,“我吃饱了”。 “没事,你带回去,明天热着吃。”杜行一把菜装进饭盒。 魏士雯看着杜行一收拾,然后开口,“好吃”。 “谢谢,以后可以常来吃。” 杜行一有些得意,顺嘴客气了一下。 魏士雯点点头。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冰箱吗?”魏士雯问。 虽然有些奇怪,但杜行一还是说,“可以啊,你随便逛”。 “要我帮忙吗?”杜行一看着魏士雯在冰箱后面捣鼓。 “没事。”魏士雯站起来,把摄像头藏在身后。 杜行一打开冰箱,“你要喝点什么吗?医生应该很讨厌酒,要不要喝点果汁?” “橙汁最难喝了。”魏士雯下意识开口。 “啊,你怎么知道是橙汁?”杜行一惊讶。 “我不知道,我不爱喝橙汁。” “太可惜了,橙汁很好喝的。” “难喝。” 杜行一懒得跟她犟嘴,“各有所爱”。杜行一拿出一瓶橙汁自己喝。 魏士雯看着杜行一咕噜咕噜喝橙汁,竟然生发出一点好奇,“好喝吗?” 杜行一呛了一下,“好喝啊,要不要试试?” “不要。” 杜行一现在觉得魏士雯指定有点什么毛病。 Saurosc改变了主意,她把摄像头放回原处。 原本Saurosc安了摄像头,想看杜行一是否和自己的目标有什么联系,结果是没有。杜行一看起来完全没猜到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任何威胁。 但是,Saurosc就是想把摄像头放在这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送走魏士雯后。 杜行一打开电脑继续忙工作,她在为后天的会议做准备。 资料她已经烂熟于心,杜行一开始在脑子里构想一些别的。 会议是10点开始,去客户的公司,打车过去害怕堵车,公车过去需要一个小时;到了还要再找找具体的会议室做一下准备,9:25要到公司楼下,8:25最晚出发,以防万一8:20出发;化妆要一个小时,7:20开始化妆;要吃点东西不然会饿晕,10分钟吃个面包算了,7:10开始吃;洗漱要15分钟,6:55起床,留一个赖床的余地,上6:50的闹钟,再让杜春月7:00给自己打个电话。 衣服穿什么?灰色还是黑色?还是别的活泼一点的颜色?明天去他们公司楼下看看他们都穿什么。 又乱七八糟想了半天,闻着药膏的味道渐渐睡着了。 开会那天。 9:10,杜行一已经到了公司楼下。她踱了一会儿步,想了一会儿会议的情况,等到9:25的时候从容地走进公司。 汇报很顺利,杜行一把准备的东西基本都充分说到了。杜行一看到坐在中间的老板Monica眼里的赞赏,才稍稍放下心来。 旁边的一位男士开口,“Claire,这么短的时间,你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杜行一微笑表示感谢,然后专注地听下半句。 果然。 “但是我觉得你对我们公司还是不够了解。” 杜行一停顿几秒,“感谢您的认可,除了网络公开资料和贵公司成立以来的所有年报财报和各个渠道的发文之外,我预先已经采访到很多和贵司有合作关系的客户、行业专家等,对贵司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你不用说这些,现在的结果就是你的报告,看不到你对我们的理解,那你怎么能懂我们的业务呢?” “这个报告只是初版,我会根据贵司的意见继续修改的,如果贵司能介绍一下背景信息等会更有帮助的。”杜行一已经感受到恶意,但她还是微笑回复。 “什么都要我们做,我们花这么多钱,你们做什么?” 杜行一刚要开口,Monica开口了,“Claire,你有收到我们发给你的资料吗?” 杜行一愣在原地,她什么都没收到过,她甚至还和对接的人主动询问过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以分享,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杜行一摇头,“抱歉,但我真的没有收到过”。 那个男人又想说什么,Monica眼神制止他,然后缓缓开口,“没关系,我们最近有很多新的方向和变动,会后我叫Sana分享给你。” 坐在最外边的一个女生开口,“好的,刚好我已经做好了梳理”。 Monica点点头,“你也可以去我们的工厂看看,会更有帮助,Sana带你去吧”。 “好的,谢谢。”杜行一发自内心的感谢。 会后杜行一和Sana添加了联系方式,Sana说下下周会带她去工厂,因为这周是他们的集体旅行。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杜行一已经基本了解了为什么今天的会上如此奇怪。简而言之就是Monica刚刚打败那个男人得到晋升。 杜行一不由得想起自己。 自己对Owen的愤怒是不是其实也只是一种嫉妒心?自己是不是没有看到Owen的优点?而且Gavin说得有道理,自己确实看起来太不稳定了。 但是自己都没怎么休假啊,就算偶尔晕倒、房子着火,其实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啊。 杜行一想起每天熬夜熬到看文档一眼直接吐了的日子。 回到公司,杜行一找Gavin汇报了会议的情况,Gavin夸赞了一下杜行一。然后又安抚说自己正为杜行一争取奖金。 杜行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话从她入职听到现在。发过吗?发过一次。一千块。当晚就请客花完了。 最近没什么要忙的了,杜行一按时下班。 杜春月打来电话,问开会怎么样,有没有迟到。 杜行一:放心吧,没有。 杜春月:表现还好吧? 杜行一:嗯,挺好的,下周再去一趟。 杜春月:干什么去? 杜行一: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会上说我对他们公司了解不够。 杜春月:你不提前做好准备,老是这样,之前什么演讲,稿子没带,我正在那儿劝打架的呢,接到电话直接过去给你送,那两个人把我大厅的玉白菜都摔碎了…… 杜春月眼带笑意,你看她的表情是分不清她在指责还是在回忆往事。 杜行一:多少年前的事了,能不能不要每次说这些。 杜春月:好好好,不说。你跟王姨那个外甥聊得怎么样? 杜行一:我要开会了,先不跟你说了。 杜行一挂断了电话。 她靠在沙发上。 每次和杜春月打完电话,她都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杜行一总是忍不住想要发火,但杜春月的年纪越来越大了。 她闭上眼睛,努力压制住心里的烦躁。 门铃响了。 杜行一缓慢地坐起来,从猫眼向外看。 是魏士雯。 “怎么了魏医生?有什么事吗?”杜行一打开门。 “我饿了。” 杜行一站在门口没反应过来,“那,你点个外卖?” “你说可以来你家吃饭。”魏士雯一脸无辜。 我什么时候说……我好像真说过。杜行一想了起来。但是那只是一句客套话啊!杜行一没想过她会当真。 “呃,好的,请进吧。”杜行一不知道怎么拒绝。 魏士雯轻车熟路去了洗手间。 杜行一心烦得厉害,根本不想做饭。 “只有泡面了。”杜行一没好气地说。 “好。”魏士雯朝她笑。 一碗泡面,加了生菜、胡萝卜和鸡肉丝,还卧了两个蛋。 魏士雯很快就吃完了。 又吃了两碗。 还好杜行一早有准备做了很多,自己才能吃上饭。 杜行一之前很喜欢做饭,因为做饭的时候,自己的脑子不会想任何其他的事,她怕自己不专注造成燃气爆炸。 但工作后她越来越少做饭,没有时间,没有精力。 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魏士雯来之前,她已经戒掉晚饭很久了。不饿,且浪费时间。 看着魏士雯吃得那么香,杜行一的食欲竟然也慢慢回归。 算了,吃就吃吧。 魏士雯真的开始经常来吃饭。 杜行一回到家刚收拾好。 魏士雯就敲门了。还会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杜行一理解她的举动,但不理解她带过来的东西。 各种奇怪的玩具、能够吸取颜色的画笔、碰一下会发出怪叫的毛绒驴……还有各种果汁,草莓、樱桃、蓝莓、苹果、桑葚……就是没有橙汁。 “为什么没有橙汁?”杜行一忍不住问。 “橙汁不好喝。” “……可我喜欢喝。”杜行一有点无语。 然后魏士雯就成箱成箱地带着橙汁来。 “……可我也喝不了这么多啊。”杜行一无语。 到了去工厂的日子。 Sana的资料很清晰,讲解也很清楚。去到工厂之后,杜行一确实更了解公司想要的东西。结束了已经是晚上。 杜行一礼貌拒绝了Sana提出的送她回去的提议。Sana也没有坚持,毕竟周五了,大家都想提前开始享受休息。 杜行一在马路上走着,看到一家菜场,进去逛了逛。给魏士雯发了一条消息:今天来我家吃饭吗?想吃什么? 没有回复。 杜行一仔细挑选着,又去零食区拿了一些零食。 虽然魏士雯吃什么都吃的很香,但杜行一还是能感受到她在吃到夹心水果软糖时的开心,所以拿了各种口味的软糖。橙子味的只少拿了几个。 在看到山楂糖的时候杜行一愣了一会儿,外婆去世后,她再也吃不下山楂糖。 魏士雯打来了电话,“今天不去”。 杜行一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 杜行一有些生气,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魏士雯不去蹭饭,自己就不用做饭,难道不是好事吗?天知道她有多喜欢一个人待着。 杜行一努力说服着自己,然后快速结了账,决定找一家好吃的店。 杜行一在街上挑了半天,东西差点被抢走也没挑好去哪里吃。最后随便走进了一家店。 还要时不时拒绝男男女女点过来的酒。 她绝不会独自在外面喝酒,虽然她的酒量很好。 开什么玩笑,如果酒里有东西,她晕倒了呢? 她快速吃完就离开了。 时间不算太晚,杜行一决定坐公车回去。有一款心仪的香水这个月上线,她要省点钱。 工厂所在的区很偏僻,这个点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杜行一小心翼翼,一步三回头地走着。 公车要穿过一条巷子,杜行一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还好还好,月光还算明亮。 杜行一感觉什么东西落在了身后。 她愣了几秒才敢回头。 一条胳膊。 杜行一惊声尖叫,东西洒了一地,然后飞速往外跑。 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尖叫着胡乱把落下的东西塞到塑料袋里抱起来跑走。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杜行一感觉自己听到了轻笑声。 她顾不上确认了,疯狂向外跑去,坐上公车后心脏还在狂跳。 Saurosc从巷子里的角落出来,看着巷子的出口轻轻笑起来。 她缓缓地擦干净手上的血。 然后捡起地上散落的糖,撕开袋子放进嘴里。 好吃。 第5章 第五章 挺好吃的 Cynthia强压着怒火看着走近的Saurosc。 十五年前,她在一次地下马戏团表演中看到了Saurosc。她和一只老虎被关在笼子里厮杀,四周的叫喊声要把大地震裂。 这种表演当然是假的,所有人也只是看个热闹。 但意外发生了。 有人扔进去一块带血带药的肉,老虎被激发了兽性。 她赢了。 Cynthia知道,自己遇到了完美的学生和下属。 I6星终于遇到了完美的守护者。 “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Cynthia从回忆中抽身,坐在椅子上,尽可能平静地发问。 Saurosc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脸轻松,“不想杀”。 “Saurosc。”Cynthia语气带着警告。 “怎么了?”Saurosc端起桌上的茶,闻了一口,然后放下。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Saurosc眨了眨眼睛,“什么身份?” Cynthia看着Saurosc,她从小学任何东西都很快,但前提是她愿意学。Saurosc的第一个任务,Cynthia没多说什么,Saurosc只问了一句是你的想法吗,Cynthia点了点头。Saurosc二话不说,完美地完成了任务,除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意外。 Saurosc的眼睛像捕猎的陷阱,和环境融为一体,但一个不留神,就有人鲜血如瀑。 Cynthia叹了口气,“这次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如果你累了,就先歇一段时间。” Saurosc没说什么,站起身准备走,然后扔给Cynthia几块糖。 Cynthia扯开咽下去,皱了皱眉,“橙子的?”她最讨厌的味道。 “挺好吃的。” Saurosc笑了笑。 像受到某种召唤一样,杜行一睁开眼,4:31。 最先涌上来的是愤怒。 这可是周六的早上啊! 她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努力再度入睡。 睡不着。 翻来覆去。 4:52. 又翻腾了一会儿。 5:07. 她放弃了。 杜行一爬起来,把电脑拿到床上,接着昨晚赶到24点的进度,把报告改完了。 7:37. 起来洗漱,吃东西。 8:17. 杜行一想了想,决定去公园跑步。 刚打开门。 魏士雯也在门口。 “早。”魏士雯主动打招呼。 杜行一点了点头,她还是有点介意魏士雯昨天在电话里冷冰冰的态度。 “你要去哪儿?” “出去。” “去哪里?” “外面。” “外面哪里?” 为什么会有人一直问一直问啊。杜行一无可奈何。 “公园。” “我也要去公园。” 杜行一就这样罕见的和别人一起到了公园。 之前工作不忙的时候,她会每天早上来跑步,为加班工作准备一个好身体。另外她在网上看到运动能缓解焦虑,促进睡眠。杜春月很赞赏,说这样可以减肥。 杜行一戴上耳机,还是能听到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你笑什么?”杜行一恶狠狠回头。 魏士雯收敛了笑容,“没什么”。 一会儿又开始。 杜行一在几乎没什么人的树林前站定回头,魏士雯差点撞上。 “你到底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在魏士雯面前,杜行一好像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知道,对不起。” 魏士雯干脆利落的道歉和看起来真的很抱歉的神情倒有点不知道让杜行一不知所措了。 “没,没事。” 杜行一跑累了,转头向前走,魏士雯也跟上。 “所以你在笑什么?” “你的跑步姿势,完全不对,很可爱。” 杜行一不知道这些词是怎么组合起来的。 魏士雯演示了一遍,又纠正了杜行一的跑步姿势。杜行一果然觉得轻松很多,不愧是医生啊。 但她还是嘴硬,“我一直都是那样跑的,还拿过全校第三呢。” 魏士雯点点头,“现在你可以做全国第三了”。 杜行一被她逗笑。 魏士雯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她是认真的。 跑了一会儿之后,杜行一累了,在长椅上坐下。 微风带着丁香花吹来。 杜行一忍不住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魏士雯不见了。 杜行一站起来旋转一周,没看见。她出声大喊。 “怎么了?”声音从头顶传来。 魏士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树上。 “你去那儿干什么?”杜行一仰着头,阳光晃得她看不清魏士雯的表情。 “这里很舒服,你要不要上来?” 没等杜行一回答,魏士雯已经跳了下来,然后拉着杜行一往树边走。 杜行一试图逃脱,无果。 魏士雯扶着杜行一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杜行一有点恐高,她向下看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尖叫一声,脚下不稳,几乎要滑倒。 魏士雯一把搂住她,然后稳稳抓住旁边的树干,坐了下来。 眩晕的感觉刚结束,晕眩的感觉就开始了。 杜行一拍了拍魏士雯的胳膊,魏士雯松开手,然后护着杜行一在一旁坐下。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杜行一不敢往下看,看着眼前的树枝点点头。 “你看远处。” “不要。”杜行一干脆拒绝。 “没事,你放心,看东边。” 杜行一闭上了眼睛,“我不看”。 杜行一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感受到魏士雯的靠近。 魏士雯的双手抚在杜行一的眼眶上。 杜行一感到自己的眼皮被撑开,魏士雯的脸靠近。 “你要干啥——!” 杜行一的头被转向东边。 真的很好看。 阳光穿透薄薄的雾,天际线混沌不可见,远山巍峨。这个时候的光在凛冽中有一丝奇异的温暖。 两个人呆坐在树上,久久地看着天空。 杜行一什么都顾不上想,她看着云的飘动,看着光的流转。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有点饿了。 “我们去吃饭吧。”回过头,杜行一才发现魏士雯已经睡着了。 魏士雯蜷缩在树枝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仿佛她生来如此。 杜行一偷偷拍了一张魏士雯,她很想记录下这个画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几乎是下一秒,魏士雯就睁开眼。 杜行一吓得一哆嗦,还好手机收的早。 “去吃饭吗?” 魏士雯好像没睡醒,揉了揉眼睛说好。 杜行一觉得魏士雯有点可爱,然后被这个念头吓得赶紧站起来准备往下,又贫血发作晕头转向了一会儿。 顺利着陆。 杜行一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地面。 杜行一在厨房忙碌的时候,魏士雯也蹿了进来。 “饿了先吃点面包,马上就好了。”杜行一抡起锅还不忘嘱咐魏士雯。 “我也要做饭。” “别碍手碍脚的,快出去,一会儿就好了。” 在魏士雯的软磨硬泡之下,杜行一教了魏士雯一个入门菜品——番茄炒蛋。 怎么说呢,非常失败。 西红柿看起来是生的,鸡蛋是成沫状挂在鸡蛋上的,味道是一口咸一口甜的。 “好吃吗?” 面对魏士雯期待的眼神,杜行一点点头,“挺好吃的”。 “你多吃点。”魏士雯高兴地把盘子推到杜行一面前。 在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面前,杜行一只能吃一道鸡蛋飞溅番茄山。 自己应该是哪里惹到魏士雯了。 正在回想的时候。 魏士雯突然站了起来。 杜行一刚抬头要说话。 就听见门口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杜春月。 杜春月看到餐桌边有两个人也吓了一跳。 “今天有朋友啊?” “妈,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杜行一陷入一种慌乱和局促中。 魏士雯倒是突然从容了,微微俯身,“你好”。 “诶,你好。”杜春月刚要询问,魏士雯主动开口,“我叫魏士雯,我……” “魏医生啊!”杜春月一副恍然大悟,“怎么样,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魏士雯乖巧点头。 “哎呀行一总算是懂事一回了,我早就说请魏医生吃饭请魏医生吃饭。魏医生,行一她情况还好吧?” 杜行一看着杜春月拉着魏士雯坐下,仿佛她们才是一对母女。一直都是这样,杜春月和任何一个人都比和自己更像一家人。 杜春月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杜行一小时候的事。 已经讲到了有一次考试考低分被关在门外,有一条狗一直冲着杜行一叫,打那以后杜行一一直怕狗。 “多小的狗都怕,都已经上大学了,遇到比脚还小的狗还是吓得到处跑哈哈哈哈哈。” “吃饭吧,一会儿饭凉了。”杜行一打断杜春月。 魏士雯看着杜行一,杜行一朝她笑了笑,“起码这样不会有的狂犬病的风险”。 魏士雯开口想说什么,杜行一打断她,“饿了饿了,快吃饭”。 饭桌上杜春月不断地问魏士雯的情况。多大年纪,结婚没有,对象有吗?上班怎么样? 魏士雯,或者说Saurosc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没有名字没有年龄没有家。于是她努力编了些东西搪塞。 好在没什么漏洞,杜行一也只顾低着头吃番茄炒蛋。 饭局终于结束。 魏士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吃了一口番茄炒蛋,差点吐在杜春月脸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杜行一。 杜春月没有要走的意思。 继续跟魏士雯抖落杜行一的各种事件。说着说着便把一个信封塞到魏士雯手中,说让魏士雯再给杜行一做些疗愈什么的,杜行一老是失眠。 “我不是把那个账号关了吗!”杜行一大喊,之前杜春月关联了她的手机,能看她在哪里,睡了多久等等。 杜春月没理她,继续跟魏士雯说杜行一的作息有多么不健康。 杜行一听得心累,掏出电脑,戴上耳机开始赶报告。 “你有没有礼貌,就这样招待客人的?给魏医生准备点水果啥的。”杜春月大喊。 谁才是她的女儿啊。 杜行一赌气地切了一堆橙子。 魏士雯竟然拿起橙子吃了起来,看见杜行一惊讶的目光,还出言夸赞,“好吃”。 真能装啊,杜行一暗自吐槽。 杜春月拿出了相册,杜行一飞抢无果。 杜春月试图让魏士雯从杜行一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些什么。 “妈,她是心理医生不是神婆。而且魏医生都说了我啥事没有了。” “啥事没有怎么睡不着,一点也不注意身体。” 魏士雯倒是津津有味翻着相册看起来。 杜春月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突然拿起手机,让魏士雯看哪个男生比较适合杜行一。 “妈,你要干啥?你回去吧行吗?我还要赶报告呢。” “就这一会儿就工作呀,”杜春月瞪了一眼杜行一,“诶,这个,王医生,也是你们医院的,你认识他吗?人怎么样啊。” “我已经从那家医院离职了,不太熟悉。”魏士雯看都没看那人。 “太可惜了。”杜春月继续一张一张划着照片。 杜行一脸颊涨红大脑充血。在魏士雯说了一句这个挺好的之后彻底熄火。 “是吧?你看魏医生都说了,你明天去见一下,就当交个朋友嘛。” 杜行一看着魏士雯没什么波澜的表情,然后咬牙切齿说了句好啊。 杜春月终于离开。 上了公车,掏纸巾的时候,她摸到一个信封。打开,一张没少。 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杜春月想起魏医生的眼神,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怎么还不走?”杜行一一边拖地一边看着理直气壮坐在沙发上的魏士雯。 “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魏士雯模仿杜春月开玩笑。 杜行一没笑。 “你回去吧,我要收拾收拾准备明天的见面了。” “这么早?”魏士雯惊讶,但站起身来。 “我喜欢女生。”杜行一看着魏士雯去开门的背影,突然没头没尾冒了一句。 魏士雯回头。 “你走吧,门要使点劲儿才能关上。” 魏士雯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开门,关门。 第6章 第六章 她觉得口渴 Saurosc回到房间,不知道做什么,于是打开了监控。 杜行一不在监控范围内。 Saurosc调整了方向,杜行一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时不时冷笑一声,像挑衅似的。 Saurosc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然后靠在沙发上看着监控。 一会儿,杜行一站起来走掉,听声音应该是去洗漱了。Saurosc听着一阵一阵的声音,睡着了。 没什么新意但还算安静的餐厅,杜行一看着眼前的人嘴巴张张合合但什么也听不见。 她摇摇头,努力专注于面前这个不算好不算坏的男人。他是律师,离过一次婚,平时工作比较忙,希望未来的另一半能够照顾家庭。 “您在笑什么?”男人停止了滔滔不绝。 “啊,没有啊。”杜行一收敛了下表情。 “杜阿姨呢基本上已经介绍了你的基本情况,你看有没有什么想像我传达的?” 杜行一摇了摇头。 好在他并不是真的想听杜行一说话,男人立马又讲述起了自己对网球的喜爱和已经达成的业余中的专业水平。 杜行一有点羡慕这种人,他们好像不需要人生的意义,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分解成任务,且一定能完成。他们想要的东西花费金钱就能得到,而金钱是他们最不缺的东西。 杜行一不是这种人,她永远在努力完成杜春月眼中的人生范本。她最大的梦想是有一天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然后便能理直气壮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喜欢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杜小姐?”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侃侃而谈。 杜行一抬头,魏士雯少见地穿着白色衬衫,戴着一根忽而闪光的项链,穿着黑色的裤子。 “杜小姐忘记和我约了时间吗?”魏士雯笑得很陌生。 “这位是?”对面的男人显然很不满意自己不是谈话的中心。 魏士雯看着杜行一,期待她怎么介绍自己。 “她是魏士雯,我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男人化身复读机。 “嗯,抱歉啊,我得去心理治疗了。”杜行一起身拿包准备离开。 “诶,等等,我对心理疾病其实也很了解的,我有一个客户……” 杜行一把男人的话抛在身后。 魏士雯轻轻一按,男人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嘘,好吵。” 魏士雯开车,杜行一也没问要去哪儿,坐在副驾上把脑袋伸到窗户边。 她最喜欢坐车,一段既不在A,也不在B的时刻。她可以漂浮着。 一辆大车飞驰而退,杜行一的脸差点被吸过去。 “啊!”杜行一赶紧缩回去,听到了一旁的笑声。 “你故意的!”杜行一恶狠狠盯着魏士雯。 魏士雯单手抚在方向盘上,朝杜行一转了半边脸,耸了耸肩。 杜行一小声嘟囔,但还是缩了回去。 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杜行一睡着两次。 终于到了,一片荒野。 杜行一有点害怕,太空了,四周完全没有人迹。 魏士雯在一栋房子前停下。 “这是哪儿?” “咨询室。”魏士雯眨眨眼。 一栋三层别墅,很大的院子,露天阳台和游泳池。 但也不算十分豪华,可以说相当朴实。可能是房子颜色的原因,远远看去甚至注意不到这栋房子。 “怎么没信号啊?”杜行一拿出手机发现。 “我来。”魏士雯接过手机,不知道按了些什么,有了。 “来这儿干什么?”杜行一好奇地四处打量,房子内部的线条感很重,甚至有点迷失方向。 “做咨询啊。”魏士雯打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真做啊,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我可是答应阿姨了。”魏士雯给杜行一拉开椅子。 杜行一左看看右看看,确实像那么一回事。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居然有独立的咨询室和客源了。 “我妈给你多少啊,够支付你这儿的水电费吗?”杜行一开玩笑。 魏士雯没说话,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魏士雯清了清嗓子,“那我们现在开始?” 杜行一感觉她有些紧张,自己更多的是觉得好笑,毕竟也很少有人在蹭饭多次后还有医生的威严的。 “你最近睡得好不好?” “还行吧。” “重新说。” “呃,一天睡三四个小时?” “为什么睡这么短的时间?”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杜行一感到熟悉了,为什么式咨询。 “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想你。”杜行一开了个玩笑。 魏士雯没笑,沉默,而且耳朵红了。 过了许久,“在想我什么?” 气氛怪怪的。 “想怎么有人能吃那么多。”杜行一打断了这种氛围。 魏士雯立马着急,“哪有吃很多?!而且是因为你做的饭好吃,我平时都吃很少的!” 这话是真的,从小Cynthia就严格控制她的饮食,她吃的东西基本上是维持生命和肌肉更新的。 “好好好,你吃得很少,下次要多吃点。” “但是闻着那个药膏我会睡得好一些。”杜行一说。 魏士雯点点头,走到柜子旁边拉开抽屉,“你把这些都拿回去吧”。 第二次正式的心理咨询以杜行一拿着一大包药结束了。 “你不回家吗?”杜行一看着路灯下魏士雯明暗交错的脸问。 “你先回去。”魏士雯笑着看她。 魏士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看到监控里亮起灯。 掉转方向在夜色里飞驰。 “你终于来了!” Ella大叫。 “她怎么样了?” Saurosc眉头皱起。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还在昏睡,她在梦里叫你的名字。” Saurosc走进房间,Cynthia已经醒了。 “你来了。” Cynthia虚弱地微笑。 “怎么回事?” “你不去执行任务,总要有人去,我可能是太久没有行动了吧,还没动手就被发现了。” Saurosc沉默不语。 “对面下手挺狠的,还好Cynthia撑过来了。” “我给你消息你没有反应。” Cynthia看着Saurosc。 “在忙。”Saurosc淡淡地说。 Cynthia流出一种不经常在她脸上看到的悲伤。 “抱歉,”Saurosc也察觉到了,“他的信息发给我”。 “没关系,让K再去找别的人吧,他太强了。” 一种许久不曾出现的胜负欲涌了上来。“发给我。”Saurosc用不容反对的声音说道。 Cynthia欣慰地笑了,是的,这才是她的Saurosc,一个强大的、热爱鲜血的杀手,一条忠诚的狗。 目标在睡觉。 直接下手会不太礼貌,Saurosc朝他扔了个他桌边的花瓶。 没等到达他头上,目标就睁开眼,一挥手,花瓶烂在地上。 确实不错呢。 Saurosc一闪身离开房间。 目标起身,灯光大亮。子弹上膛的声音。 “嗨!”Saurosc在目标身后晃了一下。 目标朝着Saurosc刚才的方向开了五枪。 目标小心地前进,朝各个方向举枪。 Saurosc从天花板上下腰,扯了一把目标的头发。 目标吃痛大叫,朝天花板疯狂开枪。 Saurosc已经落地朝另一间屋子跑去。她快速翻找,找到了:I6与D星沟通计划书。然后把计划书和目标的电脑一起放进包里。 目标进来了。 “我就知道是你们!”目标大喊。 Saurosc没理他,快速跑过去,一脚踢掉目标的枪,然后向目标的脖子伸去。目标打掉Saurosc的手。 Saurosc又趁机向门外跑去。 目标追出去。 Saurosc就这样突然出现,跟目标打斗几下又快速离开。 等目标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你比他们厉害一些。” Saurosc居高临下地看着目标,他刚刚已经身中数刀。Saurosc的身上还是干干净净。 Saurosc蹲下来,“但还是一般”。 Saurosc看着目标脖子上的血喷涌而出,她感到一阵久违的兴奋和快感。 她像往常那样,凑上去想要喝一口,闻到的却是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Saurosc皱了皱眉,强迫着自己喝了下去。 像她的朋友狼那样,像Cynthia教自己的一样。 但是她吐了出来。 好难喝,比橙汁还难喝。 Cynthia讨厌橙汁,Saurosc从小就会牢牢记住并模仿Cynthia的一切。 Cynthia出现以后,自己不用再挨打受罚,风吹雨淋,和动物们睡在顶上破洞的棚子里。Cynthia教她洗澡、穿衣服、用餐具吃饭、在床上睡觉,教她认字、说话,教她使用各种工具,教她杀人。 Saurosc从来没有过恶心的感受。 Saurosc没有立马离开现场,而是坐在一边。 她打开了监控。 杜行一在客厅里打电话。 她看起来情绪激昂,手不断挥动,在地上绕来绕去。 Saurosc笑了起来,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一点。 她仔细地听着杜行一的声音。 杜行一说的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杜行一的声音让她放松。 她感觉到口渴。 她不再想喝直流的鲜血。 第7章 第七章 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一的会上,杜行一简述了自己手上两个项目的情况。Gavin点了点头,说部门要主办一个活动,邀请了很多同业和合作伙伴,让杜行一来主要负责这件事。 杜行一心一沉,这种与业务无关,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她只是说了句OK。 “Claire要负责活动,要拜托Owen多接一些项目了。” Gavin笑着,轻轻将椅子转向Owen。 “我的荣幸,不过幸好现在不是休假最合适的季节。” Gavin和Owen大笑起来。 “一姐,办会议要做什么啊,我跟你一起搞吧。”会议结束,周涵就凑了过来。 “不用了,都是些琐碎没成长的事情,你帮我一起把之前的项目收尾就行,年底绩效打分你也能有东西写。”杜行一边说着,已经在软件里找可能需要沟通的其他部门的人了。 “一姐,你也太好了,遇到你我真是太幸运了呜呜呜。”周涵肺腑之言。 杜行一摆了摆手,暗自头大。她最害怕这种沟通协调的工作,这和与专家对话时的沟通完全不一样。这个活动他们部门要出风头,其他部门配合的意愿本来就低,Gavin的意思还要声量大一些。 Gavin想在年底升一级,杜行一知道,但是这个活动完全是烫手山芋。 杜行一叹了口气,跟Gavin确认了活动的主题和时间,开始罗列需要哪些部门的配合,经费预算,契合其他部门利益点的地方…… 周涵介绍了几个靠谱的供应商,杜行一见缝插针地沟通了一波。 不知不觉下班,天又漆黑一片。 走到公寓楼下,杜行一还在脑子里想办活动的事。她已经捋出了一张巨大无比的思维导图,决定一回家就立马画下来。 很奇怪,杜行一总是在发生位移时思维特别活跃,比如在飞机、火车、汽车、踱步的时候。 “嗨。” 杜行一连贯的思路被打断。 魏士雯打开门朝她打招呼,一身熟悉的黑衣,系着橙色的围裙,温馨中不乏幽默。 “嗨,有什么事吗?”杜行一礼貌回复。 “请你吃饭。” 杜行一走进魏士雯的公寓,一眼就看出是刚打扫过的,所有的物品摆放整齐的过分。几乎是每个柜子都有锁。 杜行一走了两步已经被绊倒三次了,家具的陈设好像是为了不方便而摆放的。 “你坐,马上就好。”魏士雯往厨房走着。 杜行一看了看桌上,全是微波炉就能制作好的美食,还有像橘子一样一瓣一瓣剥好的橙子。 杜行一拿起一瓣橙子放进嘴里,“你就请我吃这些呀?” “等一下,马上。”魏士雯在厨房里忙活。 杜行一坐在沙发上,还晃了两下,拿出电脑准备把导图画好。电脑没电了。 看到桌上的电脑,杜行一拿过来边打开边问,“借用下你的电脑”。 杜行一都没看清魏士雯是怎么过来的。 “不可以。”魏士雯抢过电脑啪一下合上。 “好吧。”杜行一有点惊讶。 魏士雯僵在那儿几秒,出声:“饭马上就好了。” 是西红柿鸡蛋拌面。 竟然很好吃。 杜行一战战兢兢咽下去之后惊喜地发现。 “好吃诶!你怎么进步这么快?”杜行一脱口而出。 “呃,其实你在我家做的也挺好吃的,只是现在做得更好吃了。”杜行一找补。 魏士雯笑了笑,“嘿嘿”。 杜行一吃了两大碗,魏士雯还要去盛,杜行一连连摆手说吃不下了。 “你吃的好少。” 杜行一头一次听有人这么说,她之前听到的都是你这么瘦原来能吃这么多和杜春月的还吃啊你都这么胖了。杜行一觉得自己可能具有瘦胖二象性。 “也可能是你吃得太多了。”杜行一看着吃了三碗之后又新盛了一碗的魏士雯说。 魏士雯神色没什么变化,继续大快朵颐。 杜行一有点羡慕她,“真好,你妈肯定不会隔三差五就说你太胖了快减肥吧”。 “我没有妈妈。” “对不起。” 杜行一想把自己舌头扯走。 正在杜行一绞尽脑汁想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魏士雯回到了房间。杜行一站起来跟上去准备再道个歉,撞上拿着电脑出来的魏士雯。 “你用这个,没有密码。” “谢谢。” 杜行一在忘记之前,终于画出了思维导图。 “有妈妈是什么感觉?”魏士雯突然开口。 杜行一开始冒汗。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杜行一努力不引起魏士雯的伤心,“明明你自己可以做得很好但她什么都要管你,所有的比赛必须拿第一不然就会挨骂,考试低分会被关在门外,交了朋友因为觉得影响你学习就去学校大闹然后换座位删掉你手机里她的联系方式。” 结果引起了杜行一的伤心。 “听起来是没什么好的。”魏士雯点点头。 “也不是,”杜行一又说,“也有一些好的”。 “什么好的?” “嗯……她是你的家人,永远不会抛弃你、背叛你。” 魏士雯看着杜行一,一脸疑惑。 “你知道她是爱你的,只是有时候方式可能不对。她会担心你的安全和健康,会给你做饭……” “你给我做饭,我也给你做饭了。”魏士雯打断杜行一。 “不是……”杜行一无语。 “其实我爸我妈早就情感不合了,我妈要做生意、要照顾我、要应付我爸、外婆还去世了。她经常深夜回来,在厕所吐,我想照顾她,她把我推出去不让我看。她,很不容易。”杜行一理解杜春月,她什么都理解。 “那你呢?”魏士雯问。 杜行一怔住。 魏士雯静静地看着杜行一,杜行一被她专注的目光盯得有点喘不过气。 “心理医生这就上线了是吧?”杜行一试图打破这氛围。 魏士雯还是看着杜行一。 杜行一败下阵来,“我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接下来一段时间,杜行一忙得不可开交。但她和魏士雯每天见面。 有时候在她家,有时候在魏士雯家。杜行一没力气做饭,所以要么魏士雯做西红柿鸡蛋拌饭拌面,要么点外卖。 不管多晚,魏士雯都会出现。 一次加班到凌晨两点,杜行一迷迷瞪瞪上楼。魏士雯在她家门口,拎着一堆东西,朝她举起来:“吃饭。” 杜行一渐渐习惯了每天能看见她的心理医生的日子。她的心理医生也不治疗,只是埋头吃饭。 但杜行一的焦虑在慢慢减轻,她能睡得着了,靠近公司也不再躯体化,努力早点下班虽然没有成功过。 活动终于结束了,很成功。 出了很多状况,但由于杜行一列了上千条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平均对应三种方法,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活动上有很多产出,许多媒体主动报道,还促成了很多合作。 公司高层很满意,Gavin把所有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杜行一懒得分辩。 杜行一首次主动休假,Gavin爽快地批准,还给了她不少旅行建议。 “我休假了,准备出去玩,要不要一起?” 杜行一的邀请久久没收到回复。 杜行一再次陷入焦虑,她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汽车、井盖、火、疯子……一切都充满危险。 “去R国,应该后天出发。” 还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吗?吃饭的时候跷二郎腿?收拾桌子的时候笨手笨脚砸碎了她的盘子?吃东西的时候不管不顾自己直接开吃? “攻略我已经做好了,看上去还挺好玩的。” 杜行一出发了。 她害怕坐飞机,所以她要坐28个小时的火车。 天亮又黑,黑了又亮。 窗外的风景不断划走,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同时伴着一阵失落。她的消息还是静静地、孤零零地躺在手机里。 或许这些天,只是因为杜春月的红包吧。虽然她的疗法很奇怪,但确实有用。 杜行一放完行李之后突然想开了。 杜行一的一切社会关系,她都做好了随时失去的准备。她太熟悉一个人的离去。 六岁时爷爷去世,七岁时外公去世,九岁时转学,十二岁时外婆去世,十三岁在杜春月的强烈要求下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分开并收获了我讨厌你和你妈妈…… R国处在山地,道路曲折陡峭凹凸不平。杜行一不得不把全部精力放在走路上。 街上大多是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结队的人。杜行一晃晃悠悠,时不时停下来抬头看看天空,然后走进路边的店逛逛。 走到一个广场,一群人在跳舞。杜行一刚想溜着边离开,就被拉着手的两个人套住,被迫加入。 还有一个女生也形单影只被捕捉,华人面孔,两人相视一笑。 杜行一的舞蹈才华根本遮掩不住,被一群热情的人起哄solo,半推半就走到中间。 听着音乐,杜行一根本不需要思考,肢体自然地舒展,精准又游刃有余的卡点,转动、跳跃,阵阵喝彩。 一曲终了,杜行一对上那个女生的目光。 “你一个人吗?”那个女生走向杜行一。 杜行一点点头。 “向欣。”女生向杜行一伸出手。 “杜行一。”杜行一回握。 “一个人逛还挺无聊的。” 顺理成章地,两个人一起逛了下去。 向欣也常住G国,做基金销售,跟杜行一同个学校。喜欢的电影,喜欢听的歌都一样。两个人越聊越兴奋。 不知不觉已到晚上。 路过一家酒吧。 “来一杯?”向欣问。 “欣然接受。” 两个人笑着走进酒吧。 兜兜转转走到内部。 在舞池远处的地方坐下。 但还是有点吵,杜行一脑袋发涨。 杜行一耐心听着向欣密集的发言,边喝边聊,不知道几杯下去。 杜行一还好,她的酒量海阔天空远近闻名屈指可数。 但向欣显然不是,脸上淡淡的红晕,说话也不自觉带上撒娇的口吻。当向欣仰着头说要去跳舞的时候,杜行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说是跳舞,向欣整个人几乎挂在杜行一身上,还在说话,杜行一耳朵和脖子痒痒的。她分不清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音乐,心脏狂跳。 音乐越来越叫嚣,杜行一被四周跃动的人群带着晃动。杜行一努力把向欣捞在怀里,免得她被周围的人挤到。 向欣真的喝醉了,整个人依在杜行一怀里,头发蹭在杜行一的颈窝。杜行一决定先带她离开这里,奈何人群越来越挤,杜行一几乎动弹不得。 Saurosc从瞄准镜里看到杜行一的后脑勺时,罕见地震惊了几秒。 瞄准镜紧紧跟着杜行一,瞬间就看到她身上挂着的另一个人。 Saurosc冷哼了一声。 瞄准镜移走,干脆利落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解决掉目标。因为人实在太密集,暂时还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有人开始尖叫时,Saurosc边擦手边走到舞池里,一把揪走杜行一和她身上的挂件。 “你怎么在这儿?”杜行一从天旋地转里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表情及其不好的魏士雯。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向欣失去了支撑摊倒在地上,杜行一赶紧扶她起来。 “她是谁?”魏士雯的声音像冰窖里冻了三个星期拿出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杜行一也没好气。 “为什么没关系?”魏士雯又开启追问。 “为什么有关系?你不是不来吗?怎么又出现了?”喝了酒,再加上本来对魏士雯有气,杜行一说话也不再瞻前顾后。 “你在说什么?”魏士雯一脸茫然。 杜行一懒得理她,“让一下,我们要回去了”。杜行一特意把“我们”加重。 “去哪儿?”魏士雯拦住杜行一前行的方向。 “跟你有什么关系。”杜行一冲开魏士雯,正好一辆出租经过停下,杜行一把向欣塞进去后自己也挤了上去,狠狠摔上车门。 第8章 第八章 睡个好觉 “你醒了,你住在哪儿?”杜行一问向欣。 她带着向欣停在了一家医院,旁边还有警局,想着向欣要是有什么事,这里可是最佳位置。 “我怎么在医院?”向欣疑惑。 “你喝多了,我把你从酒吧带出来,不知道去哪儿,就来医院了。没啥事儿,医生都没理过我。”杜行一本来想跟医生要点什么解酒的,但完全无人理睬。 “谢谢你,”向欣揉着太阳穴,“我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不过下次你得再少喝点了。” 向欣笑起来,“抱歉,扫兴了”。 杜行一摆手,“没事,本来我也准备回去了,有点晚了”。 “出来玩还有门禁啊?”向欣调侃。 “不是,虽然R国治安比G国好一些,但还是要小心,特别是我们这种形单影只出来的……” 向欣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这么可怕啊,那怎么办,我都不敢一个人回去了。”向欣边说边往杜行一那边蜷缩。 杜行一看着向欣的眼睛,几乎是明示了。 魏士雯突然出现,现在她心里乱糟糟的,酒精后反劲让她有点晕,她拉响了警报。杜行一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放松,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她的闪神结束了,“没关系,我送你回去我再回”。 向欣又拉扯了几回,看杜行一心意已决,也不再坚持。 送向欣到住所后,杜行一回到酒店。 踩上酒店柔软的毯子,她的头又开始晕晕乎乎,她踉跄了几下。 她所在的楼层灯坏了,杜行一下午急着出门忘了掰扯这件事。现在,她出了电梯,站在黑得没有尽头的走廊里。 杜行一扇了自己几巴掌,醉意被扇走大半,她的脑子清醒且活跃起来。 杜行一打开手电筒,照着墙上的指示牌,照着前方的路。 她快步前行又不敢跑起来,跑步的时候,衣服的摩擦声会充斥耳朵,她没有安全感。 前方突然一片大亮,魏士雯拿着手电筒站在那儿。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儿?”杜行一不满自己一开门就率先挤进去的魏士雯。 “我跟着你。”魏士雯毫不遮掩。 “心理医生能治跟踪狂这种变态吗?”杜行一的醉意化成了攻击力。 魏士雯直奔主题,“那个人是谁?” “你跟踪半天就为了问这个?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杜行一火气又上来了。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魏士雯解释了一句。 “是是是,你日理万机怎么顾得上?今天真是太耽误您了,你赶紧回吧,还有无数痛苦的心灵等着被拯救呢。” “你在说什么?”魏士雯很少被置于这么复杂的交流情境中,她听不懂杜行一在说什么,但她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说什么,我哪敢说什么,我放屁呢!”酒精的作用下,杜行一口无遮拦。一瞬间她甚至有点怀念,她在中学的时候也是这样,方圆几百公里没一个人吵得过她。越长大越顺从。 耳机里不断发出响声,混着杜行一的叭叭叭,魏士雯离开了。 离开杜行一的酒店一段距离后,Saurosc打开了耳机。 “你在哪儿?你已经迟到三个小时了。” Cynthia焦急又不满的声音传来。 Saurosc已经满腔怒火,但是她忍住了。 “别催我。” Saurosc回答耳机里的提问。 “你还好吧?这次你的行动很潦草,不过我们已经收尾了。” Cynthia的语气变为关心。 “不满意你就自己做。” Cynthia没听见Saurosc的呛声一样,“是不是受伤了?Ella也在,新的地址发给你了”。 Saurosc脸色铁青到了新的集合地点,一处地下室。 “Ella,给Saurosc做个检查。” Cynthia发话。 “我没事。”Saurosc用眼神制止了Ella的行动,Ella呆在原地。 “还是检查一下吧。” Cynthia坚持。 Saurosc一副你敢过来就死定了,Ella权衡利弊,继续呆在原地。 “你不听话了。” Cynthia淡淡地说。 “我去拿一些营养品,大家肯定都累了。” Ella适时离场。 Saurosc闭目养神,并不做回应。 “杜行一,知行合一,很好听的名字。” Cynthia缓缓开口。 Saurosc手指头动了两下,但眼睛还闭着。 Cynthia继续说着,然后问了Saurosc一句。 “嗯?”Saurosc像刚睡醒。 “杜行一,你们怎么认识的?” “谁?” Saurosc的茫然不像演的。 “杜行一。” Cynthia微笑着。 “有点耳熟。”Saurosc一副努力但想不起任何东西的样子。 “我听过,是不是什么推销的,好像接过电话。” Ella走了出来。 “可能是吧。” Saurosc的漠不关心恰到好处。 Cynthia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早点休息吧,过几天还有任务。” Cynthia先行离开。 她怎么知道杜行一?Saurosc眉头紧皱。 Cynthia绝不能知道杜行一,就像杜行一不能知道Saurosc。 Ella久久地看着Saurosc,忍不住开口,“是她吗?” “什么?”Saurosc继续茫然。 “杜行一,Cynthia在你手机里看到的。” “她看我手机?什么时候?” “出发前你在诊室休息的时候,你可别找她说然后把我抖落出来。” Ella嘱咐。 Saurosc想了一会儿,杜行一应该是给自己发了什么东西,被Cynthia看到,然后删除了。 Cynthia怎么能打开自己的手机?哦,密码是Cynthia的生日。她没有生日的概念,但Cynthia的每年生日都能休息,是个好日子。 Saurosc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她对Cynthia没有秘密。 Cynthia跟她说:“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Saurosc不能完全理解属于的含义,她猜测就跟她和狼虎象猴都必须把东西交给团长一样,包括生命。 杜行一也要交给Cynthia吗? 不要。 Saurosc在内心做了决定。 狼偷偷藏了很多肉,猴子藏了一顶帽子,团长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谢谢你,今天一起玩儿吗?我计划去博物馆看看。” 杜行一睁开眼就收到了向欣的消息。 “好啊,我也打算去博物馆。” 她们俩在博物馆门口见面。杜行一还是惯常的牛仔裤配T恤。向欣穿了鱼尾裙,像美人鱼在海里行走。 “很好看。”杜行一发自内心。 “谢谢,打折买的,比情人节的巧克力便宜,划算吧?”向欣说。 “你穿才会显得这条裙子好看。” 向欣低头微笑。 R国的历史也算悠久,两个人边聊边看。 “你觉得I6星应该和外星人以及其他星类交流吗?”向欣问杜行一。 “其实现在已经是交流的结果了。没有其他生命和星类,我们不会标榜自己是远古地球。”杜行一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觉得所谓地球活化石,只是I6一厢情愿自我安慰的说法罢了。 向欣点点头。 继续在偌大的博物馆里转悠,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连续暴走四个小时。 “脚好疼。”向欣坐在休息区说。 “我也是。”聊天的时候没顾上,坐下了杜行一才感觉脚底钻心的疼痛。 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一会儿去哪儿吃饭,热闹地讨论着。 杜行一抬头,猛然看到一个很像魏士雯的背影,她盯着看,回过头来才发现不是。魏士雯看着要更健美一些。 “怎么了?”向欣顺着杜行一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眼睛有点疼看看远处。刚看那个烤肉我觉得挺不错的。” “好啊那就去那个吧。” 两个人吃了饭又去泡脚,一直都有话聊。 分别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的在向欣酒店的楼下聊了很久,约了明天一起进山。 杜行一很久没这么畅快地说话了。向欣的情商和反应能力都很厉害,天南海北的话题她都接得住。 不像魏士雯,杜行一有时候真的怀疑她是心理医生吗?不仅不懂心理甚至不懂语言,像和外星人在沟通。 不对,外星人对人类的语言、文化、风俗、历史、人情的掌握程度应该都比魏士雯要高很多吧。 这么边想边上楼,又在门口遇见魏士雯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杜行一甚至有一种:我就知道。 “有何高见啊魏医生?”杜行一开门。 魏士雯跟进去。 “手机给我。”魏士雯说。 “啊?”这是闹哪出,杜行一不懂。 “手机。” 杜行一递上了手机,魏士雯在杜行一脸前晃悠了好几下。 “我没开这个功能。”杜行一朝后缩脑袋,开玩笑,有人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打开她的手机怎么办。 杜行一解了锁又递给魏士雯,魏士雯按了一串数字,“以后用这个联系我”。 “有什么可联系的。”杜行一嘴硬。 魏士雯看着她,杜行一有点不自在。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魏士雯示意。 “没事。”杜行一本来有很多想问的,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必要。说到底也只是住在隔壁的心理医生而已。 “我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手机可能坏了。” “哦。”手机坏了换号干什么,她的智力真的没问题吗?杜行一心里嘀咕。 “我出差,路过这里。” “哦。”为什么要说这些,杜行一别扭地想。 “该你了。”魏士雯扬了扬头示意。 “该我什么?”杜行一有点惊讶。 “你为什么在这里?那个女的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杜行一无语到想笑。 “我告诉你了。” “你告诉我我就要告诉你吗?而且你告诉我什么了?没有信息量啊。”杜行一有点累了,好像回到了公司的会上。 “对。”魏士雯点点头。 “对什么对。”杜行一真的累了,她不明白魏士雯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动不动消失又出现是什么意思。而且杜行一厌恶争执,年少时的吵闹尚且是自我边界的确立,成年之后的争吵就只是利益的争夺。 几个回合,她已经有点恶心。 “我累了,想睡觉了。”杜行一有气无力地开口。 “好。”魏士雯走到窗户边,拉上了窗帘,自然而然坐在沙发上。 “你要干什么?”杜行一看不懂。 “等你睡醒。” “你给自己找个心理医生吧好吗?”杜行一看着还是无动于衷的魏士雯,“你是不是有病啊?”她终于忍不住了,很关切的询问。 “没有。”魏士雯简单利落地回答。 “你不能坐在这里。”杜行一发现魏士雯会故意屏蔽所有的言外之意,她只能直截了当。 “为什么?” 为什么?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是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坐在这里啊?杜行一累了一天,本来想冲个澡躺在床上玩手机,久违的无所事事一下。结果魏士雯直接来这么一出。 “因为这是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坐在这里。”杜行一努力遏制住发火的冲动。 “为什么不同意?” 一句为什么要同意差点出口,杜行一用最后一丝耐心说:“因为我想一个人呆着,我很累。” “好。”魏士雯竟然站起来,往外走了。 “再见。”魏士雯关门的时候说。 杜行一有点难以置信,她以为魏士雯还会为什么个没完的。但她也懒得想了,洗澡!玩手机!睡觉!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感到久违的放松,忍不住打了几个滚。 魏士雯的消息弹出,杜行一立马坐起来。 “放了营养液在门口。” 杜行一打开门,没有人,只有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瓶子。 瓶子很好看,但没有任何成分说明之类的。 杜行一拍了照:这个吗? 魏士雯:是的。 杜行一看了看消息,刚发过来。 杜行一:你在哪儿? 魏士雯:街上。 行动这么迅速吗。 杜行一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很新奇的味道。入口像白水一样,但咽进去的时候感觉一阵暖意,很舒服。 杜行一为自己刚才的态度和想法感到羞愧。 杜行一打了谢谢两个字又删掉,改成:谢谢,刚才很抱歉,今天有点累脾气不太好。然后又删掉。 魏士雯的消息先发来:睡个好觉。 杜行一终于回复:你也是,晚安。 一夜好眠。 带着复杂的思绪,杜行一洗漱完毕。 然后,杜行一的那点愧疚在进山口荡然无存了。 魏士雯穿着扎眼的红色冲锋衣立在那儿。 还好意思冲她笑! 第9章 第九章 因为哄你喝药? 魏士雯朝着杜行一走过来。 杜行一躲闪不及迎面撞上。 “嗨!你也在!”魏士雯打招呼。 你不就是跟踪来的吗,还假装上了。杜行一暗想。 “嗯,你也来爬山?”杜行一明知故问。 “算是。” Saurosc是来执行任务的。 目标出现了,Saurosc正要跟上去。又回头把外套脱了下来,“这个你穿着”。 杜行一刚要开口,魏士雯已经往前走去了。“诶!”杜行一下意识想要叫住魏士雯。 魏士雯回头,“晚上我去找你拿”。又变成一身黑衣。 原来,不是找自己的吗…… 来不及分析自己的一丝失落,向欣到了。 “我来了,抱歉抱歉,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刚来。”杜行一朝她笑笑。 两个人排队坐上摆渡车,然后上索道。 今天下雨,雾气弥漫,沿途的山色青翠欲滴又奇绝瑰怪。 随着海拔慢慢爬升,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缺氧,杜行一有些晕晕沉沉的。向欣看起来没什么事,还很有劲头地说着话。 “我有点晕。”杜行一开口。 “是不是缺氧了,你带氧气了吗,吸点氧看看。”向欣很关切。 杜行一边点头边从包里拿出氧气瓶吸上。 等到了索道入口,杜行一感觉好些了。 缆车是厢式封闭的,杜行一微微放心。但还是心惊肉跳,恐高叠加她看过的缆车事故,杜行一紧张地像要参加奥运会。 上山索道很长,大约需要20分钟。 过程中卡了一下,杜行一慌乱地抓住向欣的胳膊。 “别怕别怕。”向欣轻拍她的手。 “不好意思。”杜行一放开手。 还没落下的手就被向欣抓住,“没关系,你抓着我吧,这样会不会好点?” 杜行一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 “你胆子真小。” 杜行一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恐高”。 “我其实也恐高的,但是我觉得这些都能克服,之前有一次……” 杜行一静静听着,向欣的话确实挤走了她的一部分恐惧,但她听着听着就走神了。看着窗外云雾里的树,渐渐放松下来。 到达之后两个人吸了几口氧,继续徒步上山。雨越下越大了,多亏了魏士雯递来的衣服,不然真有点冷。 杜行一给魏士雯发了条消息:你把衣服给我,你怎么办? 魏士雯很快回复:我不冷。 雨雾完全把山遮住,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两人拍了会儿照,因为向欣对杜行一的拍照技术不太满意,就多拍了一会儿。 接着往上走,准备登顶。 但是移动几步就喘得厉害,杜行一边吸氧边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身体。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向欣也连连吸氧。 两个人连滚带爬,终于快到了。 雨停了,云雾渐渐散去。 太阳就这么突然出现。 对面的山高耸挺立,似凝望远方的老人。肩头落了雪,风也吹不散。 杜行一看着看着,突然眼眶湿润。 “你怎么了?”向欣注意到杜行一的沉默。 “没事,有点感动。” “是啊,真美,”向欣也顺着杜行一的目光看去,“H国的雪山更好看,上次……就……,有机会一起去啊。” 杜行一选择性听了几个词之后点头。 四周都在合影留念,杜行一给向欣拍了照片。 然后单独拍了一张雪山给杜春月发过去。 杜春月回复:注意安全! 杜行一照例回了好。 想了想,又给魏士雯发了消息:登顶了,真好看,你爬到哪儿了? 魏士雯很快回复:稍等。 等什么? 杜行一看着这两个字一头雾水。 两个人在顶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准备下去,然后再去山里的另外一个景点。 上山难,下山也没容易到哪里去。 杜行一掏出准备的干粮和水,两个人修整了一会儿后继续前行。 终于到了索道处。 得到了令人失望的消息:缆车停电,正在抢修,请大家耐心等待。 “啊,怎么会这样。”向欣说。 杜行一又怕又庆幸,万一是自己上山的时候停电可怎么办啊。 这时突然收到了魏士雯的消息:很好看,我已经下山了。你怎么下山? 这么快?杜行一震惊于她的速度,没意识到她的问题怪怪的。 杜行一:不知道,缆车停电了,等它修好吧。 怎么就下山了,自己刚刚好像没看到她啊,杜行一下意识地左右张望。 “你在找谁?”向欣问。 “没有,我在想我们怎么下去。” “是啊,这里好像只能坐索道。” 两个人在休息区吃了点东西,聊了会儿天。 “缆车还没好,”向欣从洗手间回来分享消息,“不过我知道有一条山路可以下去”。 杜行一跟着向欣来到那条山路,禁止通行的牌子就映入眼帘。 “禁止通行诶。” “很多人都从这边下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一对情侣牵着手走过了这个牌子。 “可……”杜行一很犹豫。 “我打听过了,他们徒步的人其实都走这条,只不过一直没有正式修整过,但不会有事的。” “要不还是等缆车修好吧,应该也快了。” 杜行一从没觉得缆车这么安全过。 两个人在休息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修好。 向欣不断叹气,说赶不上其他景点了。 杜行一犹豫很久之后开口,“要不我们分开行动?” 向欣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背包。 “你要走下去吗?”杜行一局促地站起来,开口询问。 向欣没回答,往前走着,杜行一跟上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向欣转过头来,眼睛红红的。 杜行一妥协了,两个人一起步行下山。 雨又开始下。 杜行一穿着雨披,背包和东西都在最里面。 所以她没看到魏士雯发来的消息:缆车修好了。 下山的路确实未经开发,但是有人踩出的小道。 石头在雨天更滑,泥土在雨天也同样糟糕。 杜行一小心翼翼迈步。 “啊,啊,啊,吓死我了。”向欣叫喊。 杜行一扶住滑了一下的向欣。 然后两个人边手拉着手下山。 “不会有蛇吧?”向欣问。 “哪里?哪里有蛇?”杜行一吓得差点跳起来。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你胆子真的很小哈哈哈哈哈。” 杜行一顾不上开玩笑,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 “这里真好看,你帮我拍张照吧。”向欣在一棵树前站定。 杜行一心里不愿意,但她也不想扫兴。 接过向欣的相机拍了几张。 向欣不满意,说要人物再小一点。但向欣的相机是定焦的,杜行一边看着身后边往后退。 “没关系,我往后退就行。”向欣说着便往后退。 “小心。”杜行一的嘱咐还没来得及传过去,向欣就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杜行一赶紧跑过去,还好离边缘还有一截距离,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密林。 “我好像脚崴了。”向欣委屈地说。 杜行一扶着向欣起来,好像确实没法走了,脚上鼓起了包。 还好雨渐渐小了。 “我背你吧。”杜行一开始解雨披。 “我很重的,你扶着我就好了。” “没事,扶着更费劲。” 杜行一终于看到了魏士雯的消息。 来不及思索魏士雯是怎么知道的,杜行一赶紧分享这个好消息,“缆车修好了,我们回去坐缆车吧!” 上山难,背人上山更难。 杜行一咬着牙,步履维艰。 “我下来吧,我下来吧。”向欣不管不顾从杜行一身上蹦下来,另外一只脚也扭到了。 杜行一有点喘不过气,停下来吸氧。 “对不起啊,不是我非要拍照的话,也不会……” “没事,都是意外,人没事就好,离那个边那么近我差点吓死。”杜行一还在后怕。 “你真好。”向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杜行一。杜行一感觉又有劲了。 原来只是感觉,还是寸步难行。 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爬上去了。 太阳又出来了。 在禁止通行的标语旁,向欣回过头去,“真好,看到了日落。” 杜行一也顺着看过去,看到了日落里的魏士雯。 远远的,看不清表情,但杜行一知道是她。 杜行一刚想开口。 魏士雯转身离去。 坐着缆车下了山,杜行一送向欣去了医院。 又把向欣送回住处,向欣留她吃晚饭,杜行一拒绝了。 她狂奔回酒店,给魏士雯发了消息:我在酒店了,你什么时候来拿衣服? 没有回复。 她是在介意自己和向欣吗?就算她和向欣真的有什么,她凭什么介意?杜行一自我安慰。 不对,我为什么介意她介不介意呢?杜行一又问自己。 所以她介意吗?她为什么介意呢?杜行一心烦意乱,把手机扔在一边。 手机响了,杜行一飞扑过去,腿撞在了床脚,疼得龇牙咧嘴。 是向欣:你回去了吗?吃饭了吗?今天真的谢谢你。 杜行一的期待转化为失望:刚回来,还没吃。客气啦,顺手的事。 向欣:真的太感谢了,没有你,不知道要怎么办。 杜行一有点不好意思:真没关系。 向欣:我明天请你吃饭吧,不然我接下来都玩不好了。 杜行一犹豫了一下:明天看情况吧。 向欣:为什么?你明天有事吗? 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三个字都会想起魏士雯。 杜行一放下手机,把魏士雯的外套洗了一下。 魏士雯还是没回消息。 敲门声响起。 是她。 “借我充电器。”魏士雯看起来湿透了,头发黏在脸上。 杜行一几乎是雀跃地递上充电器。 “你怎么湿成这样?”杜行一有递过去毛巾,后悔自己说这句话,想起日落里的魏士雯就是没有打伞的。 魏士雯没说话,擦着头发。 “你去冲个澡吧,正好你的衣服刚洗还没干。”杜行一有点担心魏士雯会不会感冒。 魏士雯也没客气,直接进去了。 杜行一拿出自己的另一套睡衣挂在浴室门口。 魏士雯洗澡的动静很小。杜行一点了姜茶和晚饭,又从行李箱翻出感冒药。 蹲在地上的时候她突然想,她是去找自己的吗?她从山底爬到那个位置吗?那她转身,是又爬下去了吗?为什么不坐缆车?就因为前面有自己和向欣吗? 杜行一脑袋嗡嗡的,感觉自己也需要喝感冒药。 魏士雯出来了,穿着自己的睡裙。 “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裙子。”杜行一笑着,每次魏士雯都是黑衣黑裤。 “不过我也很少穿裙子。”杜行一也是,如果不是公司要求,她最喜欢的是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方便她从任何地方跑步离开。 “你穿裙子很好看。”魏士雯脱口而出,她在监控里看到过杜行一试裙子。 “你怎么知道?”杜行一从来没在魏士雯面前穿过裙子。 “你现在穿的不就是吗?”魏士雯反应很快。 “哦,”杜行一脸微红,“我点了外卖,你吃了再走吧,然后你现在先喝一个感冒药。” “我没感冒。”魏士雯不解。 “你淋了雨,就当预防了。” “我不会感冒。” “预防的意思就是预先防范,你喝了就算后面感冒也不会那么难受。”杜行一耐心解释。 魏士雯一脸疑惑地看着杜行一,杜行一又游说了半天。 魏士雯终于喝下了感冒药。 杜行一突然想起什么,“小的时候外婆哄我喝药,就说这是咖啡,可是好东西。我被苦的哇哇大叫,外婆就说咖啡就是苦的。导致我现在都不爱喝咖啡。” 想起外婆,杜行一的语气和表情都柔和了。 魏士雯静静地看着杜行一,“你,爱你的外婆?”语气是疑惑和不确定。 “当然了。”杜行一回答。 魏士雯若有所思,“因为她哄你喝药?” 杜行一差点被水呛住,咳嗽了半天,“当然不是,你怎么这么理解?” “你刚刚这么说的。”魏士雯理所当然。 “嗯,可以算是一件小事吧。我从小是外婆带大的,所以和外婆感情很好。” “你为什么爱她?”为什么大王又上线了。 “因为她是我外婆啊。”熟悉的无语又席卷了杜行一。 “因为是外婆,所以爱。” “也不是这样……”杜行一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了。 还好外卖到了,魏士雯也没再喋喋不休执着于这个问题。 “先喝姜茶,暖胃顺气。”杜行一递给魏士雯。 魏士雯可能着急吃饭,也没再问为什么,接过来喝了。 雨又下起来了。 还有冰雹。 没有停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魏士雯是为了借自己外套才这么晚没回家,很大可能是为了接自己才淋了雨。 “那个……雨这么大。” 魏士雯停止咀嚼看向杜行一。 “要不,你,今晚就,住在这里?” 第10章 第十章 你跟着我 两个人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杜行一一个人睡大床的时候通常都只睡在一侧,另一侧堆满枕头和床旗,她觉得松松快快。 但是现在魏士雯睡在另一侧,她顿时觉得非常拥挤,她一下也不敢往那边转。她睡觉不老实,要控制这一点十分困难。 Saurosc也睁着眼,实际上她睡着了眼睛也是半睁的,但是此刻她醒着。她第一次和人类同床而眠,常年的习惯让她身体紧绷随时准备攻击,但闻着左侧传来的淡淡的香气,她又忍不住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去多久。 杜行一睡着了,胳膊自然而然地跨过了默认的分界线,抱住了Saurosc。 Saurosc瞬间惊醒,然后才发现刚刚自己闭上了眼睛,她的手下意识拿起杜行一的胳膊。但她控制住了,不然接下来就是杜行一的惨叫声。 Saurosc轻轻地把杜行一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杜行一不知道梦到什么了,脸由朝右转为朝上,胳膊也收了回去。 Saurosc向左侧身,在黑暗里看她。Saurosc的视力很好,但她也只能看清杜行一面部的轮廓,看清杜行一微微起伏的胸膛。 Saurosc仔细地看着她,她想起杜行一背着一个人的样子,再前一天还抱着一个人跳舞,她看到的时候心脏微微抽动,还有一丝生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在黑夜里注视着杜行一,试图找到答案。 但是没有。 Saurosc伸出手,轻轻扯过杜行一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腰上。 杜行一在睡梦中也不忘调整自己最舒服的姿势,所以她又向右转了过去。 杜行一梦到一片沙漠,夜晚的沙漠,她感觉很冷,但脚底踩着绵软的沙子。蓦然间她看见一只猫,一只有着沙漠般纹路的小猫。 她快步跑过去,小猫并没有跑开,而是喵喵地叫着。杜行一抱起小猫,小猫软乎乎热腾腾的,她紧紧抱着小猫,试图和它一起度过阴冷的沙漠之夜。 天亮了,沙漠变成了森林。 杜行一睁开眼。 她的脚心顶在魏士雯的小腿肚上,魏士雯的头缩在自己的颈窝,自己的胳膊整个环住魏士雯。 杜行一的脸迅速红成旭日初升。 好在魏士雯还没醒。 杜行一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脚和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被魏士雯压着,她试图像玩抽桌布游戏一样抽出自己的胳膊。 失败了。 魏士雯转了个身。 Yes!胳膊可以出来了! 但是魏士雯又铺天盖地,搂住了杜行一。 杜行一挣扎了两下,睡着了。 Saurosc睁开眼。 杜行一像马戏团的小狼一样,胳膊挡着眼睛,下巴缩在胳膊底下,整个人团成一团。 于是Saurosc像小时候一样,头顶着杜行一的头,自己也缩成一团,然后手放在杜行一的肚子上,感受她呼吸的起伏。 杜行一睁开眼。 魏士雯在床的那边,但头朝向自己。 杜行一有点口渴,下床倒了一杯水,才发现已经11点多了。 她打开手机,两个小时前向欣邀请她吃午饭。她思考了一会儿回复:不用了,朋友间帮个忙应该的,有缘再聚! 意思很明显了。 魏士雯还在睡。 杜行一想了想,也躺回去睡了。如果魏士雯睁开眼发现自己醒了,会不会不好意思继续睡了,但她看起来很久没睡觉了。 Saurosc睁开眼。 耳机里的声音嗡嗡作响。 是Ella。 杜行一还睡着。 Saurosc轻手轻脚下床,从窗户翻到外面的空调挂机。 “怎么了。”睡了太久,Saurosc的声音嘶哑。 “你怎么了?发那么多消息也不理。” “睡着了。”Saurosc从窗帘一角向里看,杜行一还睡着。 “真是稀奇,消息声居然惊不醒你吗?” “什么事快说。”Saurosc没空闲聊,她要回到杜行一身边睡觉。 “这么急躁,明天Cynthia的生日你记得吧?” 忘了这茬了。 “你要送什么?” Saurosc不怀好意地问。 Ella翻了个白眼,“放心吧,你的也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取?” “谢谢,明天我先去找你,一起过去。” “我要你那天开的那辆跑车。” Ella毫不客气。 “没问题,我开那辆去,你直接开回家。” “成交!”Ella喜滋滋挂断电话。她不爱跑车,她只爱钱,那辆车大概能加快她的赎身计划很多。 是的,Ella是被抵押给Cynthia的。她的父母欠了Cynthia的钱,Cynthia缺一个医生,Saurosc出任务之后,她就负责Saurosc的健康。 当然,后来,Ella帮Cynthia做了更多的事。这些事让她担忧自己是否能真的离开。但她除了快快攒钱之外也别无他法。 Ella不讨厌Saurosc,她们俩本质上是一样的。甚至有点喜欢Saurosc,除了杀人她什么都不懂,Ella不喜欢跟懂得太多的人交往。 Saurosc从窗户翻进屋子,杜行一还在睡,她躺回去,又睡着了。 杜行一睁开眼。 魏士雯也睁开眼。 两个人对视。 杜行一率先收回目光。 “几点了几点了。”杜行一喜欢用提高声音来掩饰尴尬。 17点了。 人怎么能睡这么长时间。 两个人轮流洗漱。 杜行一先换好衣服,在沙发上看附近有什么饭店。 魏士雯也坐了过来,“在看什么?” 虽然两个人相拥而眠了近18个小时,但魏士雯突然凑近,杜行一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往外坐了坐,“看一会儿吃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魏士雯又往她那边坐了坐,然后摇了摇头。 明明魏士雯什么也没干,但杜行一已经面红耳赤了。 也许是那个梦,也许是几次睁开眼看到的景象。 但杜行一不知道魏士雯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好直接问。 “那就吃这个吧!” 一个村子里的本地菜。 人很多。 杜行一和魏士雯等了很久,最后老板又提出来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放在一边。 “啊受不了,已经被蚊子咬了一百口了。”杜行一一直以来都很招蚊子,今天出来的时候忘记涂药水了。 “哪里?”魏士雯左右观看。 “开玩笑的,手上被咬了两口,这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杜行一已经习惯了跟魏士雯把话说的十分清楚。 “蚊子怎么不咬你啊。”杜行一觉得不公平。 “蚊子咬我太多了,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士雯看着杜行一。 “啊,你不是在开玩笑吗?”杜行一收了笑容。 魏士雯摇了摇头,“以前整个晚上待在外面,最多一次被蚊子咬的什么都看不清。” Cynthia收养了Saurosc一段时间后,有一次让她整整一周待在野外,没有任何补给。Saurosc以前和小狼睡在一起还有个棚。当然最后Saurosc活了下来,除了满身的蚊子包和伤痕。 “啊。”杜行一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一个没有妈妈的小孩被一群人推到蛇虫横行的丛林里。 杜行一有点难受,虽然魏士雯吃得正香看不出什么情绪,杜行一还是坚定地说,“以后你跟在我旁边好了,外婆说我的血甜所以蚊子喜欢,你跟着我蚊子绝对不会咬你了。” Saurosc愣在原地,血甜,她的血会是甜的吗? 杜行一也被她的反应搞红了耳朵,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魏士雯是因为你跟着我几个字而呆住的。 吃过饭,两个睡了18小时的人没有困意。 “攻略上说R国这个时候可以看到银河,真的可以吗。”杜行一边走边抬头。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杜行一看着魏士雯,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真的吗?可是很晚了。” “白天肯定看不到。” 杜行一被她冷幽默到了。 于是出发。 杜行一先跟着魏士雯回去拿车。魏士雯换了一套衣服,灰色的,又给杜行一拿了一件厚外套。 杜行一被开着银灰色车,穿着银灰色衣服的魏士雯帅了一大跳。坐上车之后忍不住开口,“这套很好看,你为什么老是穿黑色的衣服。” 因为血溅上去看不出来。 Saurosc想了一下,“因为耐脏”。 “你家没有洗衣机吗?”杜行一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看见。“等回去我给你买台洗衣机,全自动的,你扔进去就行,什么都不用管。” 杜行一总是控制不住给别人买东西,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她甚至都没想想开这车的人能是买不起洗衣机的吗? Saurosc皱了皱眉,血渍很难清理干净,所以她每次行动后的衣服都会扔到专门的地方,处理掉她的身份信息后再销毁。平常的衣服也是。 “洗衣机?” 天呐,她不知道洗衣机。杜行一又怜爱了。 “没事,你不用管,我去装就行。”杜行一边说边立马预约了洗衣机上门。 到了。 一处远离城市的山。 杜行一兴奋地下车,冲到观景台。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杜行一失望。 “可能没到时间。”魏士雯给杜行一披上外套。 “连颗星星也没有。”杜行一抱怨。 “有一颗,你看那边。” “……” “我知道,夸张的修辞。”魏士雯接着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在观景台坐下。 风阵阵吹过。 “你不冷吗?”杜行一问。 魏士雯摇头。 “等你老了就后悔,得关节炎。”杜行一下意识脱口而出杜春月老说的话。反应过来之后捂上了自己的嘴。 “为什么?” “没有,我乱说的。” “但你的语气很认真。” “呦,知道听语气了。”杜行一挑眉。 “这我妈老说的,我觉得也没什么科学依据,她老觉得膝盖得捂着,不然老了就会嘎嘣脆。”杜行一还是解释了一下。 魏士雯被逗笑。 我这么幽默吗。杜行一有些不好意思的自豪起来。 “像这样捂着吗?”魏士雯蹲在地上,把手握在杜行一的膝盖上,然后抬头看她。 杜行一的心跳漏了一拍。 “没事没事,我穿裤子了。”杜行一慌里慌张把腿挪开。 结果魏士雯坐在对面,又抓着杜行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好像确实暖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下雨了。 “啊,怎么下雨了,这下肯定看不到了。”杜行一焦急地站起来,差点把魏士雯打翻。 魏士雯也抬头看了看。 刚刚还算晴朗的夜空,乌云突然聚集了起来。 魏士雯低头在手机上划了划地图。 “上车。” “去哪儿?”杜行一紧跟着回到车里的魏士雯,“我们现在回去吗?” “看银河。” 魏士雯在盘山公路上飞驰。 杜行一紧紧抓住把手,“开慢点,开慢点”。 但这路程太长了,杜行一眼皮又开始打架,很难相信三天前她还在失眠。 本着不能让司机一个人沉默开车的原则,杜行一努力睁大眼睛跟魏士雯聊天。 “我们来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魏士雯侧过头。 “你看路你看路,这个游戏你直视前方也能玩。”杜行一紧急提醒。 “游戏规则是在两个里面选一个,我会问得很快,你也要回答得很快。”一个古地球流传下来的游戏,也只有在I6还能听到。 “依据什么选?”魏士雯直视前方问。 “内心的第一反应。好了,开始!” 魏士雯深呼吸一口。 “黑色还是灰色!” “红色。” “你要在两个里面……好吧也行。”杜行一妥协。 “长发还是短发!” “短发。” “橙子还是草莓!” “草莓。” “真没品味……” “树还是草。” “树。” “男生还是女生?”杜行一屏住呼吸。 “什么意思?”魏士雯又侧头。 “就是像之前一样,在两个里面选一个啊。”杜行一把魏士雯的脑袋掰回前方。 “选什么?” “选你第一反应啊。” “杜行一。” “怎么了?” “第一反应。” 不知道车开到了哪里。 雨停了,夜色晴朗。 “杜行一什么?”杜行一在安静了几秒之后终于开口。 “杜行一睡觉磨牙。” ……杜行一翻了个白眼。 “你好,你睡觉打呼。” “真的吗?”Saurosc有些惊讶,自己从来不打呼,声音会暴露位置。 “也不算吧,很轻很轻,可能是呼吸声。” “但你磨牙的声音很大。” “……好了,知道了,开车吧。” “那现在我问你?”Saurosc觉得好玩儿。 “好。你看路,看路也能问。” 好一阵,魏士雯才开口,“橙子还是草莓?” “橙子。” “橙子还是樱桃?” “橙子。” “橙子还是香蕉?” “橙子。” “橙子还是……” “好了不要再问了,都是橙子。”杜行一打断。 “晚上还是白天?” “晚上。” “晴天还是阴天?” “晴天。” “有云还是没云?”Saurosc看到什么问什么。 “有一点云。” “狼还是猴子?” “猫。” “猫还是狗?” “猫。” “狼和猴子非要选呢?” “嗯……狼。” …… 魏士雯问个没完没了。 把杜行一给问睡着了。 所以她没有听到最后那个问题。 “Saurosc还是魏士雯?” 好像开了很久很久,但天还是黑的。 车停了。 杜行一睁开眼,“到了?” 魏士雯点点头。 杜行一迷迷糊糊下了车。 满天星河。 闪烁的星星,明亮的光带。 宇宙奔入眼中。 Saurosc在银河下看着杜行一。 第11章 第十一章 我们一起过生日 真美啊。 杜行一久久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能到那些星星上呢?”杜行一问。 星际旅行是常见的事,但对I6星来说,和远古的难度没什么区别。只能等待其他星的生物过来,但又因为星系的规划,这是不可能的。 她们像古老的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一样有限且孤独。 “你想去哪颗星?” “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吗?” 魏士雯点了点头。 “你真是好神奇的心理医生。”杜行一笑了笑。 聊起这个,“你为什么做心理医生啊?” 魏士雯沉默了。 “没关系,不想说也没事。”杜行一赶紧解围。 “你为什么做咨询?”Saurosc查了很多资料,也只是大概知道咨询是干嘛的。 “赚钱啊。” “你很缺钱?”Saurosc认真地问。 “也没有,只是钱总不嫌少。” “赚了钱做什么?” “存着,出来玩,买东西……”杜行一让魏士雯这么一问,突然有点难过。 “我以前,想过成为一名星际宇航员。”杜行一陷入回忆。 杜春月把杜行一从外婆家接回去以后,她被迫每天听着父母的争吵。她捂着耳朵,尖锐的声响和词语还是能钻进去。 她每天躲到图书馆里,一个管理员姐姐跟她熟悉起来,跟她讲了很多,这个星系有多大,她了解了星际宇航员这个职业。这只是一个大类,她们有的负责管理星际飞船、有的负责做科学观测…… 杜行一只是想躲进天空,躲进别的什么星星。 I6星好像没有人有类似的想法,他们活在I6星的一切里。 “现在呢?”魏士雯打断杜行一的回忆。 “现在当然不行了,我都多大了。” “为什么不行?” “因为年纪太大了啊,而且I6星没有人成为过,星会应该也不允许吧。” “为什么不允许?” 杜行一无奈,“因为这就是I6的定位啊,我们是不允许星际交流的。” Saurosc想起自己拿走的星际交流计划书。 Saurosc从来没想过Cynthia是做什么的,她只是接受她的指令。杀人,然后拿走东西。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星际交流。”Saurosc重复。 “对,”魏士雯看起来对这些一无所知,虽然杜行一觉得以她的地位和知识水平不应该不知道这些,但她还是耐心解释,“在I6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星球,上面住着外星人、混合人、或许有人类,I6是唯一一个全部是人类居住的。” “I6其实就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地球,地球之前的信息,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发给你。” “感兴趣。” Saurosc把车篷打开。 两个人在星空下,聊了一晚上的宇宙。 日出。 还没有燃尽的太阳,照耀着人类。 I6上的人类,像远古的人类一样,为日出而感到充满希望,看着月亮而感到思念涌上心头。 宇宙中的其他星,已经有了新的悲喜。 她们还活在旧文明之中。 Saurosc开车带杜行一回去。 杜行一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Saurosc终于接了Ella的电话。 “你在哪儿!什么时候来接我!!” Saurosc很平静,“再等会儿”。 到了酒店门口,Saurosc轻轻推醒杜行一。 “啊,到了。”杜行一弹坐起来。 “到了,”Saurosc思索了一下,“我要回G国了,你早点回来”。 杜行一点了点头,“你这么快就回去?”杜行一本来计划邀请魏士雯去当地的一个节日玩儿。 “嗯。” 两个人依依不舍,谁也没动。 “你回去有事吗?”杜行一忍不住开口问,她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的计划安排的人。 魏士雯点了点头,“有人过生日”。 “好吧。”杜行一点点头。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Saurosc问。 “11月1日,你呢?” Saurosc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11月1日。” “真的假的,”杜行一惊讶,“你是哪一年生?” “很多年前。” Saurosc开始乱说。 杜行一被逗笑了,“你好好说”。 “我不知道,哪年哪月哪日出生都不知道。” 杜行一的笑僵在脸上,自己真过分啊。 “那你以后就是11月1日生,我们一起过生日。”杜行一摸了摸魏士雯的后背。 Saurosc不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但她觉得很舒服,于是闭上了眼睛。 “别哭,没事儿。”杜行一以为魏士雯在忍住眼泪。 跟魏士雯挥手告别的时候,杜行一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魏士雯。 杜行一已经忘了魏士雯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你笑什么?”Ella看着带着笑走过来的Saurosc,觉得有点瘆得慌。 “我没笑。”Saurosc嘴角上翘着说。 “你照照镜子呢?”Ella递过去镜子。 还真是。 Saurosc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 “走吧。” “车开来了吗?”Ella问。 Saurosc点头。 一辆暗红色的车停在门口,线条流畅,像骏马一样。 “天呐,突然觉得替你准备的礼物有点不够贵重。”Ella抚摸着车身说。 “没关系,快走吧。”Saurosc有点着急。 这次的生日会是假,Cynthia借机笼络组织高层并扩充势力是真。 所以Saurosc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任务,保护Cynthia和所有宾客的安全。 “你来了?”Cynthia走向Saurosc。 Saurosc点头,“生日快乐”。 “谢谢。”Cynthia举杯,Saurosc碰上去。 “带你回来那天,也是我的生日。每次过生日,我都会想起小时候的你。”Cynthia带着笑说。 Saurosc第一次听她说这件事,不知道回复什么,就保持沉默。 好在也不需要Saurosc说什么。 “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杀手,现在,”Cynthia回头看着人头攒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能改变我的命运。” “我也改变了你的命运,不是吗?” Saurosc看着Cynthia,这么多年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是的,Cynthia。” Saurosc感激Cynthia吗?当然。在她终于能吃饱饭,睡个好觉的时候,她是感激的。Saurosc拿起刀刺入陌生的身体的时候,她感激Cynthia吗? 她不知道。 杜行一在一旁,看着众人围着篝火跳舞,还唱着歌。 她轻轻跟着音乐晃动身体,一阵轻快一阵惆怅。 她打开和魏士雯的聊天框,停在魏士雯发来的“到了”。 杜行一看着聊天框发呆的时候,魏士雯发来消息:你在干什么? 杜行一激动了一下,拍了一张人群围着篝火的照片。 魏士雯:没有你。 魏士雯:你没有去跳舞吗? 杜行一觉得魏士雯很会发一些有歧义的话。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是她的语言水平比较低造成的。 杜行一:没跳。 魏士雯:为什么? 杜行一:我不会跳。 Saurosc看见这条消息挑了挑眉,想起了杜行一跳舞的录像,她今晚要再看一下。 魏士雯:你会。 杜行一:? 杜行一:不想跳。 魏士雯:为什么? 杜行一:要两个人一起跳。 杜行一发完这条消息就关了手机不敢看,站起来准备去买点吃的。 手机振动。 杜行一心理建设了一会儿才点开。 自己刚发的图被圈了一个圈。 魏士雯:这个人是一个人跳的。 …… 杜行一把手机关上了。 Saurosc时不时看看手机,杜行一为什么不说话了。 Ella路过,“呦,谈恋爱了?” Saurosc一把抓住Ella。 “我就随便一说你至于吗?”Ella被强行改变了前进方向。 “有事情问你。” “一分钟一万。”Ella开玩笑。 Saurosc直接掏出一张卡。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说吧,我洗耳恭听。”Ella把卡推回去。 “就是……”Saurosc不知道怎么说。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Ella差点睡着。 “如果和一个人睡在一起之后,应该做些什么呢?” Ella吓醒了,“什么!你和谁睡了!!” Ella声嘶力竭地小声道。 “这个你不用管,你就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哪种睡啊?”Ella觉得自己要问清楚,她有点怀疑Saurosc的表达能力。 “就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被子,睡觉。” “穿着衣服吗?” “穿着。” “有做什么事吗?” “什么事?” “和男的女的?” “女生。” “我就知道……”Ella无语,“下次这种情况你就说在别人家借宿了一晚”。 “所以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这很正常啊。” “等一下。”Ella突然反应过来,“是杜行一吗?” Saurosc没说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刚觉得无聊的Ella又兴奋起来。 “你为什么睡在她那里?你俩做什么了?就是盖着被子睡觉吗?” 手机响了。 杜行一发来一张烤鱼的图片。 Ella凑过去,“就是她就是她!” “你别看。”Saurosc藏起手机。 “天呐,Saurosc,你输银行卡密码都不躲开我的。”Ella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 “你们在干什么?”Cynthia走过来。 “哈哈,在商量什么时候给你礼物呢。”Ella反应很快。 “现在就可以啊。”Cynthia笑着。 Ella递上礼物,Cynthia拆开,一瓶香水。 “我自己调的,不仅驱蚊驱虫还能保持清醒,其他迷药没法起作用。” “谢谢你。”Cynthia摸了摸Ella的头。 “不客气。” Saurosc在两个人的注视下递上礼物,一条项链。 Cynthia有些惊讶,“闪星”。 闪星是一颗无人居住的星球,上面有名贵珍稀的矿石,但闪星条件恶劣,开采难度极大,整个星系都很难找到闪星的矿石。 Saurosc点点头,她不知道什么是闪星。 “你怎么找到完成度这么高的闪星项链的?”Cynthia问。 “费了些功夫。”Saurosc含糊其辞。 “天呐,太不容易了,好完美的项链。”Ella自夸。 “你帮我带上吧。”Cynthia看向Saurosc。 Saurosc接过项链,走到Cynthia身后,正要把项链绕过去。 Cynthia转身,两个人紧挨着,“我不习惯有人在我身后”。 Saurosc后撤一步,“抱歉”。 Saurosc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氛围变得古怪。 “哈哈哈哈哈我听说闪星的项链要先消磁很久,一会儿我拿去试试?”Ella解围。 “这样啊,也好,那麻烦你了。” Cynthia冲着Ella笑笑。 Cynthia去继续应酬了。 Ella招呼Saurosc,“走,消磁去”。 Ella在桌子前忙活。 Saurosc还在和杜行一发消息。 Ella看着控制不住笑容的Saurosc,忍不住走过去,“诶,所以你们俩现在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你们的关系呀。” Saurosc听不懂的样子。 Ella叹了口气,开始逐步引导,“你们俩是朋友?” “朋友是?” “就像我和你。” “不是。”Saurosc摇头。 “那是恋人?就像上次你放过的那一对,两个人住在一起,一个给另一个求情。” Saurosc放过了,Cynthia没放过,两个人也算团圆了。 Saurosc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那你想那样吗?”Ella换了个问法。 “为什么要告诉你?” “Saurosc!”Ella假意生气。 Saurosc嘿嘿一笑,走到Ella的桌子边。 拿起一个芯片,挑了挑眉,“定位器?” “嗯哼。”Ella很自然。 “你觉得Cynthia看不出这种东西吗?” “这只是个障眼法而已。” “那真正的呢?” “连我也不知道。”Ella朝Saurosc眨了眨眼。 Saurosc放下芯片,她没什么所谓,她知道Ella的目标就是离开这里,也知道Ella天赋超群,绝不仅仅是普通医生。 “你出去了之后要干什么?”Saurosc坐在一边看着Ella忙活。 “星际移民吧。” “你要离开这里?” “当然,Cynthia难道能放过我吗?Saurosc,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我劝你一句,等你不再能或者不想杀人那一天,Cynthia就会杀了你。” “她杀不了我。”Saurosc靠在椅背上晃悠。 Ella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她这股劲,Cynthia也不会看中她。当然,没有Saurosc,Cynthia也不会有今天。 “你要去哪个星?”Saurosc对Ella的劝说没放在心上。 Ella有点意外Saurosc会好奇这个问题。 “还没想好,应该还去I星类吧。” “你会成为星际宇航员吗?” “不会。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儿。”Saurosc看向窗外的星星。 杜行一一路跟魏士雯聊到进酒店房间还在聊。 杜春月的电话突然打过来。杜行一吓了一跳。杜春月很少这么晚打电话,她这个点一般在做养生操。 “妈,怎么了?” “你干什么的呢?” “我准备去洗澡了。” “哦,那你去吧。” 杜行一莫名心慌。 “没事,不着急,你怎么了?” “你还在R国?” “嗯。” “工作挺好的?” “挺好的。” 杜行一越来越慌乱。 杜春月没再说话。 “妈,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杜行一两个手握住手机。 “没事儿,妈能有什么事,就是一个小手术,要全麻,非要家属签字。我还清醒着呢……” 杜行一脑袋嗡的一声。 “你在哪儿?”杜行一的声音发颤。 “医院呢,没事儿,你不用回来,视频一下就行。啊得回来啊?不着急,过两天再说也行,没事儿。” “我现在就回去。”杜行一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她已经满脸泪水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啥也不用怕 杜行一立刻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她边哭边收拾东西,绊倒了好几次,然后就坐在地上抱着脸哭一会儿。 在杜行一的记忆里,杜春月好像从没生过病。 除了深夜回家抱着马桶吐之外,她的身体一直很好,感冒发烧都很少有。 杜行一仔细回想,杜春月两个多月前跟她说胳膊和腿疼,她催着杜春月去检查。但是杜行一还在忙活动的事,就问了杜春月一句去医院了吗?杜春月说去了,没事儿。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行一甚至都不害怕气流颠簸了。 她害怕杜春月出什么事。 有时候她和杜春月吵架,她甚至希望杜春月消失,这样她自己也不用存在。 但是真有这种可能时,杜行一又后悔,是不是这样的念头招来了厄运。 杜行一看着窗外,开始祈祷,向夜空、云、所有的神。 祈祷杜春月健康,平安。 一落地杜行一就赶去医院。 魏士雯发了一堆消息,她顾不上回。 但真到了医院,她又在门口踱步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杜春月在病床上睡着了。 杜行一刚走近,杜春月就惊醒了。 “这么快,不是得一整天吗?”杜春月像平常那样说着话。 “我坐飞机回来的。” “也好,睡一觉,啥也不用怕。” 杜行一眼泪差点又涌出来。 医生进来查房,杜行一跟着医生出去。 医生详细讲了下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一类罕见癌症,做手术可能也用处不大,建议转院试试看,言外之意是尽力就好。 听到这个消息后,杜行一没什么反应,详细地问了医生情况,然后又跟医生鞠躬道谢。 回病房之后,杜春月睡着了。 她坐着守了杜春月一晚,一刻没合过眼。 第二天带杜春月回家。 “怎么出院了?没事了吧,妈就说没事。让你白跑一趟,你快回去继续休假吧,好不容易休息几天。”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什么?没事儿都说。” “杜春月,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杜春月被杜行一一吼,像小孩一样,声音小小的,“半年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杜行一脑袋要炸了。 “你那段时间睡不好,说了更睡不好。” 越是这种时候,杜行一反而越镇定了。“这段时间你住在这里,我待会儿去公司再多请一段时间假,我回来查查资料去哪个医院比较好。”杜行一是说给自己听的。 “好。”杜春月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抱枕的灰。 “去床上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杜行一去公司的路上,大脑空空。 她不敢想任何事,她一想,大脑就会自动播放杜春月的病的各种可能结果。 到了公司,周涵最先跑过来。“行一姐,你回来了。” “我来办点事。” 杜行一直奔Gavin办公室。 说明情况后Gavin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休假,但有工作我还是可以线上支持的。” “没关系没关系,伯母的身体重要。只是呢……” 杜行一看着Gavin。 “你也不用再回来了。你来的正好,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上一年度你的绩效评级是C,公司刚好在调整人员结构,你去Amy那里办理一下离职吧。” 杜行一怔在原地。她看着Gavin,但她失去了所有质问的**,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杜行一随便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东西,然后去找Amy。 “行一姐,等等我,”周涵追上杜行一,“我跟你一起去,我要辞职。” 杜行一惊讶地看向周涵,还是劝了几句,“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吧,公司的行业认可度还是很高的,你在这个组待不下去我想想办法你可以换个组。” “不要,都是混蛋。”周涵淡淡的语气,杜行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很快办理好了,赔偿倒是给的大方。 Amy说感谢奉献,期待再见。杜行一说好聚好散。 回到办公桌,同事们都围上来。杜行一礼貌打了招呼,还有几个同事拉着杜行一和周涵拍了合照。 Owen也过来了,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俯视着正在收拾底桌的杜行一,“Claire,再见,之后的工作要更认真一些哦。” 周涵刚要发作。 杜行一站起来,淡淡地开口,“谢谢,你好好保养□□,升职的机会来了能更好把握。” 杜行一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像在说报告做好了。 Owen愣在原地,面部变为赤红色,周围的同事们反应过来发出爆笑。 Owen红着脑袋离开了。 离开公司,周涵要请杜行一吃饭。杜行一摇了摇头。 “一一姐,你怎么了?别太难过,我有个朋友在BC,我给她打个招呼,我们先去那里待一段时间。” “谢谢你,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了。” “也好也好,那你要去哪里玩儿吗?” 杜行一看起来很憔悴,周涵也没再追问。 杜行一提着一堆菜和肉回去的时候,杜春月正在拖地。 “你歇着,我来就行。”杜行一鞋都没换就去抢拖把。 “脚脚脚,哎呀我刚拖过,你快去换鞋去。” 杜行一在厨房做饭,杜春月站在门口唠叨。杜行一没再呛声,杜春月说了几声就也安静了。 “怎么不说了?”杜行一把水加进锅里。 “不说了,没话找话呢,还能管你一辈子?” “能,怎么不能?以后少说这种话。”杜行一听不得。 杜春月走到客厅看电视。 饭桌上,寂静无声。 杜行一有些不习惯,以前杜春月总是能找到话头说她,她就变得愤怒,杜春月变得轻松。她以前总觉得,这个家有人不开心,杜春月才能开心。 但她突然意识到,除了吃饭的时候,杜春月还有什么时间能跟她说话呢? “那个,我卡里有六百万,花完了,不管咋,就别治了。”杜春月开口。 杜行一把筷子摔在桌上,杜春月吓了一跳。 “这是个无底洞,别白花钱了。要我说现在就别治了,查出来之后我也喝药,没用。花完这些,就当尽孝了。” “行了!”杜行一的声音颤抖。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这个牛肉好吃,你做饭越做越好了。” 杜行一拿起筷子,什么也不想吃。 安静又潦草地结束了一顿饭。 杜行一在厨房洗碗,杜春月在洗水果。 “你喜欢吃橙子,我就不爱吃,硬的,掰也掰不动。”杜春月把橙子放进盆里。 “橙子不用洗,掰开就吃了。” “得洗,外面不知道沾了啥,都得好好洗,你是不是从来也不洗。” “是。”杜行一搭茬。 杜春月又像以前那样念叨起来。 吃完饭杜春月去睡觉。 杜行一在客厅查资料,看了一堆这个病的论文,头也大了。 她想起了王华野,于是发了封邮件给王华野。没过多久王华野就打来电话,杜行一在厨房小声地跟王华野说情况。 王华野没什么废话,问了杜行一医生怎么说,又问了一些杜春月的情况。然后说他也不是特别懂这个,但从他的角度给了一些建议,然后又给杜行一推荐了几个医生朋友。 杜行一看到一点希望。连连道谢挂断电话后赶紧挨个发送了邮件。有一个医生很快回过来,问杜行一现在方便吗,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杜行一给杜春月留了字条,然后下楼去一处安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那个医生人很好,给杜行一讲了这个病现在研究的几个可能的成因,和已有的一些控制疗法。杜行一出来的时候忘记套衣服,越听越冷。 核心思想就是目前的都是暂时控制,无法彻底治疗。 杜行一站不稳,蹲着听完了所有内容。 挂断电话后杜行一继续蹲在原地。 地上的蚂蚁爬来爬去,几次撞上杜行一的脚,就是不懂得绕开。 “你在这儿。” 杜行一抬头,是杜春月。 杜春月给杜行一披上衣服,“这么冷蹲外面干嘛呢?” “溜达溜达。”杜行一吸了吸鼻子。 “看,感冒了吧,走吧回家吧。” 杜行一跟在杜春月后面,突然想起一件事。 外婆去世的时候,杜春月没有告诉杜行一,等杜行一知道的时候,外婆已经装在了小盒子里。 杜行一跟杜春月又哭又闹,杜春月只是说怕影响杜行一的期末考试。 杜行一因为这件事恨了杜春月很久。 她突然想,如果不是医院非要签字,她是不是会一直瞒着自己,像小时候那样? 杜春月太可恨了,太可恨了。 晚上母女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杜行一在脑海中规划。明天去见一下王华野的医生朋友,开一些维持的药物,然后再收拾一下东西,后天去L国的医院看一下。订票的话现在是淡季,明天一早定就可以。带些什么东西…… 杜行一又一个翻身之后。 “睡吧,翻来覆去的干啥呢?”杜春月的声音传来。 “嗯。”杜行一闷闷的。 杜春月伸过胳膊,一下一下地拍着杜行一。 杜行一闭上眼睛,其实她一直想说,杜春月这样拍自己自己更睡不着,但小时候杜春月极少极少才会这么拍杜行一,杜行一不愿意失去难得的机会。 杜春月拍着拍着,终于睡着了。 杜行一把杜春月的手放好,小心翼翼下床。 她窝在沙发里订好了后天的机票。然后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橙汁,喝了一口,呆呆地盯着冰箱后面。 好在杜行一提前和医生打好了招呼,药物都已经从杜行一的卡上付款了。 杜春月急得又把杜行一骂了一顿,杜行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医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虽然无法彻底治疗,但杜春月的检查结果显示扩散得很慢。 “也就是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找治疗方法?”杜行一激动地问。 “不排除突然恶化的可能。” 杜行一有时候讨厌这种精准的客观。 杜春月心情也不错,说自己身体一直都挺好的。 母女俩回到了公寓。 在楼下碰到了魏士雯。 杜春月善解人意地接过杜行一手里的东西,说自己先回去。 “怎么突然回来了?”Saurosc发问。 “有事。”杜行一向来不喜欢说这些,从小到大有任何事她就把自己关起来,过段时间就好了。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就是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回消息的吗?”杜行一冷笑一声。 “不是,发生什么事了?”Saurosc感觉到杜行一的情绪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 “没事,我回家了。”杜行一绕过魏士雯,走了。 在去L国的飞机上,杜春月紧紧抓住杜行一的手。 杜行一靠在杜春月的肩上。 杜春月拍拍她的脑袋,“不怕,睡一觉就好了”。 连轴转了好几天,杜行一终于睡着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杜行一没有回复 Cynthia的生日会上,果然不太平。 Saurosc又处理掉好几个人。 当她终于搞定了局面,Saurosc发现杜行一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了。她破天荒打了电话,没人接。 酒店已经退房。 Saurosc在当地找了很久,甚至跟踪了那天那个女生。 终于打开监控,发现杜行一呆坐在沙发上。 她立刻赶回G国。 杜行一没有跟她说什么就走开了。 Saurosc有一阵很奇怪的感觉,心脏不舒服。她给Ella打电话让她过来检查,Ella了解前因后果之后,说你只是觉得委屈。 委屈是什么?为什么会委屈? Saurosc回到公寓之后还沉浸在这个问题里。 第二天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Saurosc立马弹射出去开门,正对上拉着行李的杜行一。 “你要去哪儿?”Saurosc眼巴巴看着杜行一。 “哎,魏医生。” “阿姨好。” “你也起这么早啊,我们出去俩天,给你带东西,你喜欢吃啥……” 杜春月被杜行一拉走了。 Saurosc盯着杜行一的背影,委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Saurosc回到房间,头一次撞在了客厅拐角的桌上,Saurosc吃痛,踢了桌子一脚。 Saurosc打开监控,把这几天的录像全部看了一遍。 她听到了杜行一和医生的聊天,她明白了一切。 奇怪的是,她又感觉到委屈,但好像有点不一样,Saurosc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必须马上见到杜行一。 她查到杜行一定了航班,但是具体的位置难以确定。 Saurosc去找Ella。 Ella本来还想八卦,听到杜行一母亲的病的名字后,眉头紧皱。二话不说开始查杜行一的轨迹。 “找到了,我把这个发给你,你可以实时看到。”Ella发给Saurosc。 “这个病要怎么治?”Saurosc问。 Ella摇了摇头,“不好说,目前I6的医疗水平只能控制,不能彻底治疗。” “别的星呢?”Saurosc听懂了Ella的言外之意。 “你要怎么去呢?”Ella问。 “你就说哪里。” Ella叹了一口气,“也有别的办法”。 Ella久久不开口。 Saurosc有点急,“你会说话吗?” “你一周后的目标。” Saurosc没反应过来。 “你一周后要杀的那个,是混合人,叫安,I1222星的医生。这个病对他们来说,应该像感冒一样简单吧。” “为什么要杀她?”Saurosc头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她是混合人啊,I6必须是最纯粹的人类星球,你忘了吗?” Saurosc在思考怎么办。 “你不会想带着她去L国吧。”Ella觉得Saurosc的眼神不太对。 Saurosc点点头,“还有你”。 Saurosc到达安的住所附近,观察了一下情况。然后跟着安四处走动。 安看起来跟人类没什么两样,混合人就是家族里有外星人。安一头红发,比起医生,看起来更像模特。 等到安回到住所,Saurosc跟了进去。 安好像早就料到一样开口,“你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Saurosc挑眉。 “不知道,但从窗户进来,应该不是找我叙旧的。” 安喝了一口咖啡,“你是来杀我的吧”。 Saurosc点点头。 “猜到了,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前辈死在你们手里了。”安气定神闲。 “你在拖延时间?”Saurosc双手环抱在胸前。 安被戳破了有点心虚,“拖延有用吗?” “多少人过来,多少人在五分钟内死光。”Saurosc掏出了枪。 安放咖啡杯回桌的手都在抖。 “但是,”Saurosc把子弹一颗颗卸掉,“我给你一个拖延时间的机会”。 听完了所有内容,安瞬间硬气起来。 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这个病,只有你们人类会觉得天塌了”。 “所以,怎么样?”Saurosc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安假死骗过Cynthia,然后她和Ella带着安去L国。 “你怎么保证你能逃过你的上司?”安问。 “你不用管,到时候我和我朋友一起过来。” 安点了点头,她不太相信,但此刻也只能暂时答应拖延时间。她在脑海里想一会儿这个人走了她怎么逃跑。 “别想着逃跑,我有很多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必须做这个手术。” “做完手术我就会死,对吗?”安明知故问。 Saurosc不置可否,“看你表现”。 安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她从I1222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他们一趟接着一趟,就为了让I6能够接受先进星球的文明与技术,虽然在I6的大部分人看来这不过是入侵的托词。混合人作为能够理解两类人的一种生物,是这类行动的急先锋。 “你是怎么知道我可以做这个手术的?”安索性开始闲聊。 “我的朋友说的。” 面前这个人说出条件的时候,安就很意外了,她这次来几乎是孤军深入,没有人知道她的信息。就算他们刺杀自己有资料,也顶多知道自己是混合人。 难道有内部人员? 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方便知道你朋友的名字吗?” “Ella,”Saurosc不介意告诉她,她觉得这不过是个代号,“你两天后就可以看到她了”。 安愣在原地,种种回忆涌上心头。是她吗? 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你的计划,安全吗?” Saurosc看了她一眼,思考她是什么意思。 “就是,能成功出去吗?每个人都是安全的吗?你,我……” “还有那个,Ella是吧?” Saurosc从安的住所回到公寓。 她和杜行一住的那一层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Saurosc把刀藏在袖子里。 “魏士雯?对吗?”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拦住Saurosc。 Saurosc点点头。 “哎,这边的,这边的,写也不写清楚。给,你的快递。” 又几个人搬了箱子到门口。 Saurosc反应不过来,先回公寓拿了探测仪,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搬进屋子里打开。 是洗衣机。 Saurosc发了一个消息给杜行一:洗衣机到了。 很久很久,杜行一正在输入。 杜行一没有回复。 一周后,Saurosc按照计划来到了安的住所。 安几乎是盛装出席,安的长发染成了黑色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白嫩的脖子,穿着一条简单但剪裁极具设计感的蓝色长裙,蓝色的宝石项链映衬得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Saurosc也不难看出其中的不同,只淡淡一句,“你不会死的,用不着这么隆重”。 安无语,这傻子懂个屁。 计划很成功。 太过成功。 Cynthia甚至在外地。 安的身上没有情报,不过是一个日常的混合人清除任务。 虽然如此,Saurosc还是认真地给假人换上了安的衣服然后再照常处理。假人已经由Ella完成了换脸。 “嗨。”安打断看Saurosc干活看得认真的Ella。 Ella没说话,安刻意故作自然地把手搭在Ella肩上,刚要开口,Ella一下就走掉了,安的手尴尬地落下。 Ella一边帮Saurosc搬尸体,一边努力平复情绪。 Saurosc停下了动作看Ella,Ella正在用力地抓捏假人。 “你能松手吗?”Saurosc礼貌地问。 三个人终于坐上去往L国的直升飞机。 Saurosc在前面开飞机。 安小声地问Ella,“还有更多关于患者的信息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Ella不想理她,但又是关于正事的。 “你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安说。 Ella斜眼看过去,安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为Ella终于理自己而感到开心。 于是又发问,“那个谁,她和患者的关系是?” Ella闭上眼睛睡着了。 安瘪瘪嘴,侧着头看Ella,她比记忆中,更像个大人了。 L国的医院内。 杜行一急得汗如雨下。明明说有办法,但检查之后,这里的医生全部说没有彻底治疗的方法。 “你们的论文上不是这么写的,我要揭发你们学术造假!!!”杜行一忍不住用自己所有掌握的语言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大喊,路人纷纷侧目。 杜春月把她拽走,“行了行了,别丢人了。” 母女俩已经辗转L国多地的医院,得到的回复都一样。 杜行一筋疲力尽。回到酒店她先去洗澡,脑子里规划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她又开始发晕,她扶着墙慢慢蹲下,世界和脑子都是一片漆黑。 “我好了,你去洗漱吧。”杜行一对杜春月说。 杜春月没动。 “怎么了,”杜行一走过去,以为她情绪不好,“没关系,还有好多国家没去呢,我们再待几天就当在L国玩一下,咱俩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呢。” “你是不是辞职了?” 杜行一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在一旁亮着,不知道谁的消息疯狂弹窗。 “你看我手机干嘛。”杜行一拿回手机,发现周涵刚刚打来了电话。 “你为什么辞职?”杜春月质问她。 杜行一还没来得及解释,杜春月突然开始咆哮,大喊诸如为什么这么幼稚?为什么这么草率?这么多年白养你了…… 杜行一这些天积攒的情绪爆发了,两个人大吵起来。 争执中,杜行一终于说出不是辞职而是被裁了。她有些恶毒地看着杜春月更加崩溃。她知道比起辞职,杜春月更不能接受她被开了。 “我说你好好工作,好好工作,不要管这么多。看我说啥,你为啥老是不听我的话?” “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杜行一气笑了,“次次必须拿第一,不跟学习不好的玩,吃什么穿什么学什么兴趣班全按你说的,专业工作我什么不是听你的?” 杜春月安静了。 “你总是要别人听你的,所以我爸才会跟你离婚,所以外婆才会被你气死!!” 这是杜行一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外婆去世前,杜春月和她大吵一架,然后外婆被送去了医院。她一直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特别是从她爸的嘴里说出来。但是此刻,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杜春月不可置信地看着杜行一,久久说不出话。 杜行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瞬间哑火,凑过去,“妈……” “出去,”杜春月的眼泪打转,“滚出去”。 杜行一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呆在原地。 “我说滚出去——!”杜春月朝杜行一扔了一个茶杯,没砸中,重重地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杜行一边哭边跑出去。 打开门,魏士雯敲门的手还停在原地。 第14章 第十四章 就是感觉很好 Saurosc是一个人来到杜行一的酒店的。 她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她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办,她们对话的内容对她来说太过复杂,但她能感受到里面的愤怒,甚至绝望。 在她思考的时候,门开了。 看到魏士雯的时候,杜行一的惊讶和难堪交相涌现。 她不想以现在这幅面孔示人,满脸泪水,可能还在流鼻涕。 她径直上楼,奔向天台。 Saurosc跟在后面。 杜行一坐在地上蜷缩着,把头埋进胳膊里,眼泪奔涌但没有声响。 小的时候房间不大,杜行一的哭声会引来杜春月的呵斥和暴怒,杜行一练就了静音哭泣的功夫。 Saurosc悄悄地蹲在一边。 杜行一抬头就对上魏士雯的眼睛,关切但是茫然的眼睛。 杜行一捂上脸,她完全没听到魏士雯的动静,她的眼睛一定很肿,因为她看魏士雯,视线都包不进脑袋顶。 “你怎么来了?”杜行一吸了吸鼻子问。 “我来,”Saurosc思考了一下要怎么说,“我来推荐一个医生”。 “什么医生?你不当心理医生了吗?”杜行一边抽抽边问。 “可以治阿姨的病的医生。” 杜行一放下了手,“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 电光火石之间。 “以前医院的同事说的。”Saurosc突然想起。 “你有办法吗?我已经去了好多医院了,都说没有办法了,已经半年了……”杜行一越说越想哭。 “相信我,我知道一个很厉害的医生。”Saurosc语气轻柔。 “好。”杜行一为自己对魏士雯的不理睬后悔,又激动又不敢完全相信又害怕,刚和杜春月吵完架的情绪还没散。杜行一看着魏士雯,然后把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杜行一一下子撞过来,Saurosc差点没蹲稳,赶紧一个膝盖着地稳住。她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就像杜行一上次摸自己的背那样,轻轻顺着拍了拍杜行一的背。 杜行一太需要一个拥抱了,她伸开双臂,环住了魏士雯的腰。 Saurosc感受到杜行一的眼泪,感受到杜行一的呼吸起伏,感受到杜行一的体温。 Saurosc回抱住杜行一。 杜行一带着魏士雯回到酒店房间。 杜春月面色已经如常,但还带着一股不愿开口的劲,看到魏士雯还是礼貌打了招呼。 杜行一说了情况之后,杜春月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那就试试吧。 杜春月和魏士雯上车之后,杜行一发现忘了拿东西,Saurosc要回去拿,杜行一按住她,杜行一现在还不想和杜春月单独相处。 于是Saurosc和杜春月单独相处。 “小魏啊。” “嗯。”Saurosc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要做手术的话,得多少钱?” Saurosc没想过这个问题,思考良久,“可能要医生再看看复杂程度”。 “行。” 杜行一还没回来。 “我其实都不想治了,你说活多久算久呢?” Saurosc不知道说什么。 “我打的那针,一针就要七十万,一天就要打一针。我知道得了病以后我都没打,行一知道了以后逼着我打。但其实有几天,我也偷偷没打。” Saurosc看向杜春月。 “你也不用给阿姨安慰,我知道,我自己也查过,这个治不好的。” “能治好的。”Saurosc终于开口。 杜春月摆了摆手,“给行一多留点钱,她又没工作。打什么针,白花钱,打了也没用。” 陷入沉默。 “怎么还不下来?”杜春月看了眼手机。 Saurosc打了电话,没人接。 Saurosc跑上楼去。 敲门不开,Saurosc撞门而入。 杜行一晕倒在地上。 杜行一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魏士雯。 “我妈呢?”杜行一还有点晕乎。 “去楼下煮粥了。” 杜行一点点头,接过魏士雯递来的水,“谢谢,我怎么了?” “医生说惊恐发作,再加上缺乏休息,晕倒了。”Saurosc开门后看到地上的杜行一,头一次心里发慌,她产生了幻觉,看见杜行一倒在血泊里。 Saurosc看着杜行一喝水,觉得好开心。 太好了,她没死。 旋即又感到错愕,她从来没有为一个人没死而感到高兴。以她的工作性质,这样的事发生就是事故。 杜春月回来了。 “妈……”杜行一怕杜春月还在生气。 “好烫好烫。” Saurosc接过粥盒,一点也不烫呀。 “快吃点肉粥,每天不睡,我睡着了还能看见你手机亮的,能不晕倒吗?”杜春月用手抓耳朵降温,并好奇地看着接过粥盒一脸冷静的魏士雯。 杜行一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她们的争吵暂时过去了。 杜春月一勺一勺喂杜行一喝粥。 杜行一觉得好幸福,早知道多在杜春月面前晕几次了。 Saurosc在一旁看着杜春月喂杜行一。 许是魏士雯的眼神太直勾勾,杜春月有些不好意思。“越大越娇气了,小时候我都没这么喂过她,小魏,你小时候你妈妈这么喂你吗?” 杜行一赶紧扯着杜春月给她使眼色。 “我没有妈妈,没有家人。”Saurosc自然地回复。 把杜春月整得不自然了,杜春月呛了一口开始咳嗽,杜行一给她拍背。 咳嗽完之后,杜春月走过去拍了拍魏士雯,“没事儿,以后你也是阿姨的孩子,都是一家人。” 杜行一开始疯狂咳嗽。 “你咋了?”杜春月问。 “粥呛嗓子眼里了。”杜行一咳得满脸通红。她可不想跟魏士雯成为这种家人。 医生又过来看了一次,说杜行一没什么事可以出院了。 杜行一立马下床要收拾东西带杜春月去看病。被杜春月拦住,说先去缴费然后杜行一能再休息一会儿。 Saurosc听了这话就要下楼。 “诶,雯雯你去干嘛?”知道了魏士雯的身世以后,杜春月忍不住怜爱。 “缴费。” “你去干嘛呀哈哈哈哈哈这孩子,你在上面待着。”杜春月把魏士雯拉回去,自己下楼缴费。 杜行一开始收拾东西,Saurosc跟在后面想帮忙然后踩了杜行一好几脚。 “我天呐你坐着吧。”杜行一忍无可忍。 “对不起。” 杜行一看着魏士雯,别样的感情又蹿了蹿苗。 “你别道歉,我还要谢谢你,忙得都忘了。谢谢你帮我妈找医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谢谢你安慰我。”杜行一硬着头皮把这些话说出来。 “然后,你的消息我不是故意不回的,我妈这个事之后我……” “我知道。”Saurosc点点头。 杜行一朝她笑笑,然后继续收拾东西。 “谢,就只是说一声吗?”Saurosc冷不丁开口。 杜行一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是立马回头,“当然不是!等乱七八糟的搞完了,我请你和你的医生朋友吃饭,出去玩儿,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包了!” 杜行一听到魏士雯帮自己找了医生的时候就开始盘算这事儿了。 Saurosc慢慢走近杜行一,“那,我想要一个……” 杜行一看着越凑越近的脸,咽了咽口水,自己刚吃了排骨粥还没来得及漱口,合适吗。 “拥抱可以吗?”Saurosc眼睛亮晶晶的。 杜行一松了一口气但又失了一点望,大大咧咧张开双臂,“当然可以,怎么不可以”。 Saurosc一把将杜行一揽在怀里,紧紧抱住,杜行一的手犹豫了一会儿,一下一下轻拍着魏士雯的背。 Saurosc搂得更紧了,她感觉很开心,暖乎乎的,像抱着捡到的猫,那只猫后来跑走了。Saurosc难过了一段时间,但现在她很幸福。 她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很好,特别好。她杀了人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感受,虽然之前是有点好玩,但当那个人失去呼吸后她就觉得无聊。 而现在她想一直这样抱着杜行一,什么也不做,就一直抱着。 “哎呀排队的人太多了。”杜春月打开门。 杜行一赶紧把身上的人扯下来,说实话抱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医院就是这样。”杜行一用接话掩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而涌上的心虚。 “终于来了。”安从玻璃往外看,看见三个人下了车。 安和Ella等了许久,其间只收到Saurosc的一个:再等。 她们就一直等啊等。安几次搭讪Ella无果,这个女人,好绝情啊。 “这是Ella,这是安,两位都是医生。”Saurosc给杜行一和杜春月介绍。 “你们好你们好,”杜行一赶紧凑过去握手,“我叫……” “杜行一!”Ella抢答,“常听Sau……魏医生提起你。”Ella终于见到杜行一了有点激动,差点把Saurosc的假身份忘了。 安看了一眼,有点不爽Ella对别人这么热情。 “啊是吗哈哈哈哈哈。”杜行一有些不好意思。 Ella观察杜行一,杜行一留着利落的披肩发,聪明干练,但眼神又显示出她的柔和和坚毅。你看着她的眼睛就不自觉想跟她说话,跟她敞开心扉,并且你知道她绝对可靠。她笑起来又很活泼,你不自觉被她吸引。 “这位是杜春月,嗯,她的妈妈。”Saurosc打断了Ella的观察,并用眼神示意Ella滚远点。 “阿姨好,是您待会儿做手术是吧。”Ella去跟杜春月握手。 “对对对,哎呀你们两个看着好年轻,雯雯也是,都是年少有为哈哈哈哈哈。” 寒暄了一会儿便开始检查。 检查结束,大家聚在杜春月的床前。 “挺简单的,其实做个基因治疗就可以。可能会改变你的基因性状,阿姨这个能接受吗?”安工作的时候专业,冷峻,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改变基因性状是什么意思?”杜行一问。 “就是变异。”安想这个说法是不是好接受一点。 杜行一震惊了,全场除了安都震惊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杜行一问。 安嘴角上翘,“嗯怎么说呢?I6的医疗设备,能做到这个已经很不错了。” “那变异是变成……”杜行一有点害怕。 “这个你放心,变异是一个中性词汇。康复率是99.9%的。”安有这个自信。 杜行一还在反复询问细节。 “我不做了。”杜春月突然开口。 其他人愣住。 “妈,你听完再做决定。安医生很专业的。”杜行一其实也不知道,但是安听起来很自信,甚至敢打一些包票,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医生。 “不做。”杜春月从床上起身,走了。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杜行一追出去。 “妈……你干嘛?” “我不干嘛,我不做。” “你听安医生讲完,感觉她经验很丰富。医生都是这样的,肯定要把最坏的情况说在前面。” “你不用说这些,我不做。你去跟她们道个歉然后让她们请回吧,你去请她们吃饭。” 杜行一劝说不动,杜春月铁了心不做。 杜行一急得要哭了。 安带着另外两个人也出来了。她们三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安坦言了自己的混合人身份,解释变异其实就是可能会有混合人的性状表达。除此之外,自己用的方法和设备是I1222顶尖的,一定没问题。 杜行一听呆了。 “不做。”杜春月更加坚定。 “妈你能听一听别人说话吗?其他星的医疗水平是很先进的,这个有很多信息,你……” “外星人没一个好东西。”杜春月淡淡地开口。 安用笑容代替尴尬,默念我是混合人。 杜春月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安的手术**和医者仁心。她此行本来就是要改变I6隔绝落后的状态的,她要从小事做起。 杜行一刚开始也对变成混合人这件事有点抵触,但安只说了一句混合人的基础寿命比人类长,杜行一就立马同意了。 于是安和杜行一成立了联合工作组,共同劝说杜春月接受一些新兴的医疗方式。 Saurosc和Ella在一旁看着她俩。 “杜行一,感觉挺好的。”Ella戳了戳Saurosc。 Saurosc一脸还用你说。 “你和安是什么关系?”Saurosc学习Ella曾经的提问方式。 Ella看着安,安正在手舞足蹈地给杜春月解释手术原理,嘴巴嘚嘚嘚不停。 “前任。”Ella用那种很深情很做作的腔调说。 “什么是前任?”可惜对面是Saurosc。 “就是之前是恋人。” Ella离开现场,去给安拿可以演示的模型了。 留下Saurosc在原地消化这个信息。 杜行一走过来。 “怎么样?”Saurosc问。 杜行一摇了摇头,“道阻且长”。 第15章 第十五章 生命是有限的吗 又劝了杜春月好几天,无果。 杜行一其实也害怕,混合人的基因性状,那是啥啊。 杜行一又找安聊了好几次,两个人通宵达旦在投影、黑板和模型之间讨论。Saurosc就守在一边听她们讨论。Ella后来也加入。 安突然一次将治疗的成功率下调到70%。杜行一问为什么?安说才发现杜春月的排异反应比一般人要严重,担心恢复的问题。 杜春月知道了以后,更加拒绝。 杜行一每天都在计算各种可能,请出了自己好久没学的概率论。越算越崩溃,她发现她不能接受任何一点失败的可能。 Saurosc到处偷设备,悄悄地给安和Ella看,安说一点用也没有快还回去吧。 那段时间L国的新闻第一天是某医院丢失医疗设备,第二天是丢失的医疗设备奇迹般出现。后来各个医院的员工统一做了视力检查和诊断。 安后来又说,其实比较建议基因疗法,70%主要是对变异的考虑,不是疾病治疗本身。“不会是威胁生命的变异,就是可能变成混合人。”安平静地抛出重磅消息。 杜行一没什么反应,她不知道安下一秒会不会又说其实变成混合人的概率是10%。她觉得安总是忽而靠谱忽而不靠谱,Ella看起来就靠谱很多,可能混合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吧。 杜春月依旧拒绝。 Saurosc收到了新任务,她不想去,但是Cynthia强调这次行动很重要。Saurosc恋恋不舍了半天,让Ella留下来陪着杜行一。 “你受伤了怎么办?”Ella问。 “我不会受伤的。” “Cynthia问起来怎么办?” “我就说你受伤了。” 于是Ella留下来。 魏士雯离开以后,杜行一有点心慌。 好在魏士雯几乎每时每刻在给她发消息,两个人每天还会打电话。 “又是雯雯?”杜春月洗漱完出来,看见在床上笑得很开心的杜行一。 杜行一嗯一声算是回答。 “是吗?”杜春月一定要听到明确的回复。 “不是。”杜行一不想让杜春月知道。 杜春月没再问,坐在一边整理起了衣服。 “我得回去了。”杜春月突然开口。 “回哪儿?” “回家,去看看饭店。” “有人打理你还看什么?”杜行一不理解,“等等做治疗啊。” “我什么也不做。” “我搜过资料了,那个安的确是混合人,我测试过,人类不可能有她那样的反应。I1222虽然也不算太强的星,但医疗比I6强是肯定的。”杜行一耐心劝说。 杜春月没反应,她在跟着电视做养生操。 “你为什么不去试着理解一下呢?”杜行一累了,她甚至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报告给杜春月看,杜春月象征性翻了几页,还是执意不做。 杜春月把养生操的音乐调大声了一些。 晚上杜行一还在用手机和安聊两种治疗方式的细节。 “睡哇。”杜春月说。 杜行一把手机屏幕调暗,“马上”。 杜春月睡觉不喜欢一片死黑,所以窗帘只拉上那层轻纱的,月光就直直地照进来。 “你外婆……”杜春月开口。 杜行一关掉了手机。 杜春月语气轻松,“那会儿不是病了吗?她说别治了,我不信,非要让她做手术。结果手术失败,过程中一下就……” 杜行一头一次听到这件事。 “要是不做,最后肯定还能好好,说上两句。” “我这段时间每天梦见你外婆,跟我说,说了别治别治,怎么不听。” 杜行一转过头去,杜春月的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 “所以行一啊,治不治,妈来决定,你不能……” 母女俩都泣不成声。 杜行一把这件事和安还有Ella讲了之后,两人一混又一起哭了一会儿。 “那你说什么?”安擦了擦眼泪问。 “我说,但是妈,有一丝能看着你变老的机会,我都不愿意失去。你不做,我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会担心你离开我。”杜行一再说这话还是会哽咽。 “阿姨说什么?”Ella眼泪汪汪。 “她睡着了。”杜行一现在也还是很无语。 …… 杜春月不做手术,但会每天做饭做零食,投喂安和Ella。谁要是劝一下杜春月做手术就会失去零食份额,安和Ella便不再说了。杜行一每天吃不到零食,安和Ella一口都不给她剩。 Saurosc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其他星的医疗设备。 “你怎么带回来的!”安一脸惊叹,这可是基因治疗的关键设备。 “顺手的事。”Saurosc眉毛上挑。 “有了这个,基因治疗的成功率能提高到80%。”安扭头对杜行一和杜春月解释。 Saurosc还没来得及跟杜行一眼神交汇完毕,就被Ella叫到旁边的屋子。 “你又放走谁了?” Ella问Saurosc。 “没有啊。”Saurosc神色如常。 “别演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安也进来了,“怎么了?” “Cynthia很快就会发现的。”Ella有点生气。 “什么?发现什么?”安在状况外。 “我放走了你的同伴。” Saurosc朝安笑笑。 “天,你人真好。谁又来了?” Saurosc没说话出去了,她要去找杜行一。 剩下安和Ella面面相觑。 “真好,有了这个设备估计阿姨会同意做基因治疗了。”安试图发起话题。 Ella恶狠狠地盯着安,“别让你的同伴再过来了,下次Saurosc放过他们,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Ella说完便离开了,安留在原地陷入沉思。 Saurosc正在给杜春月展示礼物,她听从导购的建议买的披肩和包,杜春月很喜欢,跑去给Ella和安展示。 杜行一笑着看着活蹦乱跳的杜春月。 “这个是给你的。”Saurosc小声,把一个册子塞给杜行一。 “这是什么?”杜行一打开看,星际宇航员指南。里面是星际宇航员的类别和要求、课程链接以及对应的联系电话。 册子的最后一页:不管你在哪里,只要联系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带你逃离你的星球。 “这是哪里来的?”杜行一震惊。 “秘密。”Saurosc笑得很得意。 “那,你会跟我一起逃离这个星球吗?”杜行一想都没想下意识说出口。 “为什么要逃离这个星球?”Saurosc发问。 “没事……我乱说的。”杜行一把册子放好就去找杜春月了。 她不喜欢这个吗?Saurosc在后面挠头。 Saurosc回来以后,她们几个人每天在Saurosc的房子里待着,白天杜行一和杜春月有时候也跟她们一起待着,晚上再回去。 杜行一转变策略,不再提手术的事,带着杜春月出去玩。不过她比较好奇魏士雯她们三个人怎么也待着不走,三个人哼哼哈哈地说休假了。 杜行一还顺便在L国找工作,也是练习面试。没什么结果,杜行一准备还是问问周涵,去BC试试看。 就这么过了段时间。 杜春月同意做基因治疗了。 在治疗之前,安又跟杜春月确认了一遍,“阿姨,确认做?” “确认。” “有可能基因变异成混合人。” “混合人也挺好的。”杜春月笑。 Ella做安的助理,像以前那样,一起进了手术室。 基因治疗需要的时间很长,中途安还出去吃了个饭冲了个澡。回来的时候看到一脸苍白双手合十来回踱步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杜行一,感到疑惑不解。 “杜行一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紧张?”关上门以后安问Ella。 “因为这很可能就是生离死别。”Ella把下半程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不可能啊,我都说了,变异的概率都很小,不可能失败的。” “我们是人类,生命对我们来说就是有限的。”Ella看着安,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懂。 安被Ella的眼神吓住不敢再说什么。但是人类也可以延长自己的生命啊,I1222就是这样,I6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自讨苦吃。 基因治疗结束。 杜春月很快就醒了。“比我切阑尾的反应都小?” “我说什么来着,很简单,一点都不用担心。”安也很得意。 杜行一喜极而泣,问杜春月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个治疗要多少钱?”杜春月问。 “不要钱。”安迅速回答。这可是让I6接受其他星类的第一步,她回去要把这个案例大肆宣扬。 杜春月和杜行一呆住。 “那怎么行?一码归一码。”杜春月执意要给。 最后推推搡搡,杜春月把卡给了Saurosc,Saurosc放回去。杜春月发现后又给Ella,Ella收下了,无视了Saurosc的眼神。 吃过饭之后,杜行一和杜春月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G国。安准备了一些药物和注意事项给杜春月。 大家挥手说再见。 安还是跟着Ella和Saurosc回那栋房子。她现在理论上已经死了,她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很快她就知道去哪儿了。 Saurosc的刀抵在脖子上的时候,安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醒了?”黑暗里,Saurosc的声音像是一条游蛇。 “醒了,你这是干什么?”安不敢动弹。 “那帮人,是你叫来的吧?” “你这刀能杀得了我吗?”普通武器对混合人的攻击是有限的,安知道她们的武器肯定不普通,她只是拖延时间。 “你猜呢?”Saurosc把刀紧了紧。 “这个用你们的话算什么,过河拆桥?”安额头冒汗。 “你呢?得寸进尺?” “我没有叫他们来,可能是下一批行动的。”安说的是实话,但她确实向I1222传递了她还活着的消息,可能让他们觉得可以多派点人来了。 “我不想听这些,你抓紧离开I6,不许向你的星球透露你在这里做的事。” Saurosc并不是真的要杀她,她松开了手。 “你们杀不完的,会有越来越多的混合人抵达。”安松了一口气。 “别废话,把你舌头割了。” 安觉得这和她这段时间见到的Saurosc简直是两模两样,她大概猜得到原因。 “杜行一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对吧?”安带着些试探。 结果下一秒刀就在舌头上了。 “你的话太多了。” 下刀的瞬间,Ella扑开了Saurosc。安没来得及反应就挨了一针,晕倒在地。 “急什么?我又不会真的动手。”Saurosc收了刀。 “你真动手我也拦不住。”Ella抱安起来。 “别让她乱说。”Saurosc嘱咐。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杜行一和杜春月回到G国之后,又去好几家医院检查了一下,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 还有医生问怎么做到的,杜春月说调整心态。 “你可得好好感谢雯雯,雯雯给钱也不要,你想想别的办法。”杜春月离开杜行一公寓的时候安顿杜行一。 “知道了,妈。”杜行一能感觉到杜春月的变化,她很开心。 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杜春月刚到家就催杜行一找工作,还让杜行一给之前的老板道个歉再回去上班。 杜行一没理会杜春月的发言,但是确实该找工作了。 杜行一去面试了BC,一切顺利。给周涵打了电话,她收到杜行一的消息才去面了试。 很快便是谈薪环节,跟之前相比有一定涨幅,进去直接是咨询师。双方聊得都很愉快,上司已经联系杜行一确认入职时间了。 杜行一突然接到人事的电话:很遗憾背调没有通过。 时间过了很久,杜行一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杜行一给周涵打电话,得到了答案:Gavin在背调中说了坏话。 “他怎么不去死啊!!!”杜行一气得在屋子里大喊。 第16章 第十六章 你是谁? 周涵也气得不行,她的朋友说人事给出的结果她们也很难干预。 两个人打了很久很久的电话。 但挂了电话,还是要重新再来。 杜行一一边叹气一边投简历,努力寻找不用背调的公司。 一段时间,杜行一就在投简历、面试中通过。也有一些猎头打电话过来,但屡屡卡在背调关。 杜春月来杜行一家住一段时间,每天念念叨叨,让杜行一跟之前的老板道歉。 两个人总是大吵,杜行一回房间待一会儿,然后出来安慰泪眼朦胧的杜春月。 杜春月的病治好之后,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杜行一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总是如此频繁的吵架。她被杜春月接回来之后,杜春月每天和杜行一的父亲吵架,杜行一就躲在屋子里。 一开始她还会把卧室里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打开来盖住他们吵架的声音,但战火就会转移到她身上,于是她练就了听到但不听见的功夫。 她害怕冲突,害怕尖锐的声音。 有一天争吵再次来临,争吵是在卧室爆发的。杜行一躲到了客厅,但是杜春月追了出来,于是杜行一只能躲出门去,在小区楼下蹲着。 阳光晒得杜行一昏昏欲睡。 一个人过来遮住了刺眼的太阳。 杜行一抬头,“嗨”。 “你怎么在这里?”Saurosc蹲在杜行一旁边。 “晒太阳。” Saurosc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要往回走。 “诶。” Saurosc停下脚步。 “我还没感谢你呢。”杜行一追上去。 “什么?” “感谢你和你的朋友们治好我妈。” Saurosc点点头,“你想怎么感谢我?” 杜行一看着凑近的魏士雯,竟然有些紧张。 “嗯……你说。”杜行一努力震惊。 Saurosc长久地注视杜行一,杜行一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缓不过来。 “没想好。”Saurosc笑了笑。 “行吧,那你想好了跟我说。” Saurosc点点头,“你不回家吗?” 杜行一面露难色。 “去我家吗?” “坐啊。”Saurosc从冰箱里拿出橙汁就看见呆站着的杜行一。 杜行一没坐,很自然地往厨房走,“我来做饭吧”。 Saurosc也没拦着,从冰箱里找东西。 “可以啊,有进步,冰箱里有这么多东西了。”杜行一凑上去看了一眼,之前魏士雯的家里可以用荒凉来形容。 Saurosc洗菜备菜,杜行一炒菜。两个人不说话,水抚上蔬菜和肉的声音、菜入油锅的滋滋声、煸炒的声音、加了水咕噜噜的声音。 菜上桌。 口蘑虾滑、萝卜饼、炒青菜、辣子鸡。 刚摆好,杜行一就要离开,她要回去接着给杜春月做饭。魏士雯让杜行一带杜春月过来,杜行一拒绝了,现在的杜春月会把每个人都搞得不高兴。 果然杜行一回家后杜春月还是一言不发。 敲门声响起。 魏士雯带着菜和饭过来了。 有魏士雯在,杜春月倒是开心不少,两个人亲密聊天。杜春月把背调的事添油加醋又讲了一遍,杜行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魏士雯皱着眉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妈,你别说了,魏士雯的工作不用背调,她不知道啥意思。”杜行一试图打断杜春月。 “就是,医生好啊,我说当年你也应该学医……”杜春月的话题跳跃。 杜行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魏士雯倒是听得很认真。 杜行一撇了撇嘴,她俩看起来还挺母慈女孝的。 杜春月回去了,饭店进入了忙季。 杜行一松了一口气。她还没找到工作,于是开始接一些零散的订单,想着不行的话自己就接碎活也挺好的,自由。 杜行一没告诉杜春月,她渐渐发现所有的矛盾都来源于她告诉杜春月太多事了。不说就什么事都没有。 但杜春月找过来了,她现在比杜行一忙,所以让杜行一去医院办一下保险报销,顺便给王医生送点东西。 杜行一拎着大包小包办完了保险报销,正好到医院下班时间,把东西给王华野提过去。 王华野几番推脱还是收下了。 “阿姨情况怎么样?”王华野问。 “挺好的,那个手术效果挺好。” “真神奇,是哪里的医生啊,感觉可以**文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也是没办法了,随便试试。”杜行一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还是让阿姨注意休息,不过于劳累。” “劝不动,闲不下来。” “都是这样的。”王华野叹气。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王华野就被叫去开会了。 杜行一从办公室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向医院一处走去。 杜行一边走边想,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魏士雯的。 其实第一次看到魏士雯,首先冒出的念头不是这个医生怎么这么年轻,而是一种奇怪的,令自己无法抗拒的吸引,她像原野上的某种生物,像燎原大火。 杜行一脚步放缓,她陷入回忆。 从没想过,那天之后她还能再见到魏士雯,她承认她有私心,那魏士雯呢? 杜行一走到门口,门牌上赫然写着:魏士雯。 杜行一心跳漏了一拍。 她推开门。 有个人站在窗户边。 杜行一缓缓走过去。 那人回了头,一位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女性。 “你找谁?”医生疑惑地看着杜行一。 杜行一仿佛石化,断断续续开了口,“你……你是谁?” 对面的医生一副了然于胸,“我是魏士雯,心理医生,你来这么早,下午上班时间还没到。不过没关系,你坐下吧,先填一下这个表。” 杜行一麻木地接过医生递来的表,“你是魏士雯?” “对。”魏士雯往前拉了拉凳子坐下来,“你的名字,或者挂号码我看一下。” “不是,”杜行一摆手,“我不是来看病的。” 魏士雯疑惑地盯着杜行一。 “你是魏士雯,你一直在这里上班?”杜行一残存最后一丝幻想。 “对啊。” 杜行一掏出手机,终于翻到了魏士雯开出的证明,“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魏士雯凑过来,“诶你来过啊,我怎么没印象。不对,这个时候我在休假啊。” 杜行一走出医院的时候,双腿发软,踉跄了许久,最后摔到藤椅上。 如果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魏士雯,那那个魏士雯又是谁? 杜行一开始想起更多的细节。 年轻的面容,毫无章法的治疗…… 你到底是谁? 偏偏,这几天“魏士雯”一直不在家。 杜行一凭着记忆,想去上次“魏士雯”带自己去的“咨询室”看一眼,结果迷路了。 Gavin中途打电话来让杜行一再做一个详细版本的PPT,她之前留的他们看不懂。杜行一恶狠狠挂断电话。 为什么要骗我? 杜行一想不通。每次都是这样,她已经抱有全部的真诚和勇气了,结果对方只是看她一眼,说你疯了吧。在魏士雯之前,她已经很久很久,下定决心远离任何人,当然不是□□,是在心理上。 这样有好处,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开始分析、开始反思、开始大脑24小时不停歇地转动。她可以一边赶报告一边想别的事情同时还列出明天的计划。 她的大脑没办法安静。 魏士雯不一样,在杜行一靠近她的时候,杜行一不会过多思考。一开始她觉得可能是心理医生自带的磁场,但不得不承认好像是魏士雯本身的气质,一股奇怪的气质。 杜行一突然想通了,原来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魏士雯。 你究竟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 杜行一发了大段大段的消息,没有任何回音。 她往上翻了翻,看着过去的聊天记录,鼻子有点酸。 终于有一天,杜行一蹲到了“魏士雯”。 一个晚上,“魏士雯”在夜色里归来。 杜行一和她的眼神交汇,她知道她看到了她,也看出了她的躲闪。 杜行一走上前去。 “这么晚没睡啊?”“魏士雯”心虚地笑笑。 “你是谁?”杜行一盯着她。 “你不认识我了吗?”她眼神飘忽。 “你不是魏士雯,你是谁?” “我怎么不是?”她还在嘴硬。 杜行一叹了口气,掏出了手机打开相册,“这个是魏士雯,真正的心理医生,你开出诊断的那一天,她在休假。” 她知道不能再狡辩,朝右往前走试图离开。 杜行一堵住她,“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魏士雯,你想做什么?” 杜行一感受到她眼底的寒意,不由得一阵心寒。 “没什么,我什么都不做。你为什么用假身份我一点都不好奇。”杜行一看着她,几番开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杜行一想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的苦衷?这段时间是你的任务还是你的心愿? 但看着对面的人,杜行一只是转头就走。 Saurosc拉住了杜行一,杜行一回头。 空气中一股奇怪的味道,杜行一闻着很难受,她推开她的手。 Saurosc站在原地,她看着杜行一的背影。她知道杜行一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不是魏士雯的,但这一天来得太晚,晚到她都以为自己是魏士雯了。 她是魏士雯该多好,一个有名字的人,有着体面的工作,一个正常人。 她扮演魏士雯扮演得太好了,比她之前的任何任务都要出色,她甚至都不想做Saurosc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Saurosc刚刚才又杀了一个人,Saurosc无法遏制的兴奋。 她看过远古地球的一个纪录片动物世界,Ella一边看一边摇头说野蛮,Saurosc不懂什么是野蛮,她觉得再自然不过。 Cynthia让她杀谁,她就冲上去。报酬当然丰厚,但更重要的是她喜欢这一切。 直到遇到杜行一。 一个那么怕死的人在火里撑着敲门。 火是她放的。 她刚搬了一个住所,需要一把火跟邻居们打个招呼。 但杜行一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 她为什么要救那些人?甚至不需要别人知道。Saurosc觉得好奇。 可是靠近了她,谜团没有解开,好奇的事却越来越多。 她为什么做饭给自己?她做的饭为什么那么好吃? 她为什么老是一个人在客厅念念有词还原地转圈?她为什么晚上不睡觉起来收拾屋子? 她为什么睡着了会咬牙切齿,像是在恨着什么? 她为什么想去星际航行? 为什么自己看到她会开心?为什么自己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会不高兴? 为什么遇到她之后突然觉得杀人无聊?为什么不自觉做了一件又一件奇怪的事,甚至救了她的母亲? 为什么没有杀了她? 在医院看到杜行一的第一眼,Saurosc在谋划怎么杀掉她。 没有人能够在目睹Saurosc杀人行踪之后活着离开,那一天她结束任务之后七拐八拐随便进了一个办公室,准备换了衣服就离开。 杜行一下一秒就推门进来。 她还没有杀过这样的,Saurosc的第一个念头。怎样的呢?她说不上来。 但是一个人为什么会害怕冰箱爆炸? 那就让她再多活几天吧。 回到家,杜行一没开灯,摊在沙发上,盯着冰箱出神。 杜行一闭上眼,她有点累了。 她睡着了。 梦里,杜春月又生病了,她哭着到处跑,猛地撞上了“魏士雯”,下一秒,“魏士雯”把刀捅进了杜春月的身体里。 过了一会儿,“魏士雯”又变成了龙卷风向自己袭来,她支撑不住,双脚离地,头晕眼花。 场景不断变幻,但“魏士雯”总是在场。 杜行一想要醒来,因为她很难受,但是她怎么也无法醒来。 她有点害怕,在梦里大叫,没有人回应她。 突然,她看到了外婆。 外婆在浇地,杜行一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外婆后面,外婆回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杜行一在梦里哭了,然后便再也没梦到任何东西。 杜行一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天光已经大亮,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 是周涵打来的电话。 “喂。”杜行一闭着眼睛,还没太醒过来。 “行一姐!!你在干什么!!!”杜行一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周涵的声音直冲耳膜。 “睡觉,怎么了?” “Gavin死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想杀我 杜行一立马弹射起来,“什么?” “Gavin死了,好像就是刚发生的事,我警局的朋友那边的消息,绝对是真的。” 杜行一起得太急,眼前发黑,“怎么回事?” “不知道呢,但我们应该要去配合调查什么的,听说是他杀。” 杜行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挂了电话她还是沉浸在震惊中,呆坐在原地。 她的情绪现在很复杂,一方面她确实不喜欢Gavin,但是人真的死了,她还是觉得有点难受,甚至脊背发凉。 她摇了摇脑袋,试图清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过了几天,傍晚,果然有警察上门,请杜行一配合调查。 杜行一给警察倒了茶之后坐在沙发上。 “别紧张,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杜行一点点头。 警察问了杜行一几个问题,杜行一照实回答。 无非是些常规的某个时间段在干嘛,了不了解死者和谁有什么冲突之类。 警察离开的时候,拿起杜行一桌子上的抗焦虑药物,“你有焦虑症?” “早就没事了。”杜行一脱口而出。 关上门之后,杜行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诊断书! 杜行一冷汗直冒。 一种奇怪的直觉,她觉得“魏士雯”似乎和Gavin的死有关系。 杜行一怔怔地站了很久,最终她下定决心,走到了冰箱旁边。 杜行一直视着冰箱的电线,直视着电线。 杜行一没有说话,试图和某个人对视。 门铃响了。 她站在门口。 “你知道。”Saurosc笑着走进来,眼里有一丝惊喜。 杜行一没说话,看了一眼周围,把门关上。 没等转身,杜行一就被进来的人从背后抱住,她的下巴搭在杜行一的肩膀上。 杜行一狠狠甩开。 Saurosc的表情疑惑且受伤。 “Gavin的死,和你有关系吗?”杜行一鼓起勇气问出口。 她点点头,“你不开心吗?” 杜行一几乎要晕过去,她的手撑住旁边的桌子,“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开心?” “你说希望他死。” 杜行一被呛住,血直往脑袋上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Saurosc走近,“你难道不希望吗?” 毫无征兆地,杜行一想起一件事,有一次客户过来开会,客户走后他们一起又开了一个会,Gavin叫那个客户“大胸姐”,办公室里哄堂大笑。 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刻呢? 因为杜行一也跟着笑了,她那时候刚入职不久,面临考核和定级。 她笑完立刻把话题转移回工作,但是Gavin每次都要强调是“大胸姐”提出的意见,伴随着对杜行一的上下扫视。 仔细想来,杜行一真的很擅长忍耐。 杜行一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明明刚跟自己坦白她杀了人,但是她的眼睛干净清澈,像冷冽的山泉横冲直撞,阳光也跟着奔涌。 “不希望。”杜行一移开视线,一字一顿地说。 “那怎么办?他已经死了。”Saurosc抱歉地笑笑。 杜行一看着她,一个杀人犯,但她竟然没有恐惧。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荒唐的是,杜行一竟然只关心这个。 “Saurosc。” 杜行一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名字。 “我不是魏士雯,你失望吗?”Saurosc去找Ella,Ella说杜行一现在对你一定很失望。 她搞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Ella解释了半天有点不耐烦,说意思就是她喜欢魏士雯,不喜欢Saurosc。 这样啊,喜欢她知道,就是幸福、开心。 那意思就是,杜行一现在不幸福、不开心。 因为Saurosc的存在。 “你会报警吗?”Saurosc有一种奇异的无所谓,她甚至有点希望看杜行一发火。 “你为什么杀他?”杜行一问。 “我说了,因为你说希望他死。” 杜行一有点火大,为什么怪在自己头上?自己又没有让他杀人! “我没有让你去杀人!!!”不对,“什么叫我说希望他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没说过!!!” “有什么关系,杀个人而已。”Saurosc一脸轻巧。 杜行一震惊地看着Saurosc,她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无所谓? “什么叫而已?杀人是违法的,杀人是不对的,是不道德的,是……”杜行一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跟人解释为什么不能杀人这件事。 “可是,我杀了很多人啊。” Saurosc耸肩。 听了这话杜行一呆在原地,什么意思,开玩笑的吧,什么叫杀了很多人。 “什么意思?”杜行一是真的转不过弯来了。 “我是杀手的意思。” Saurosc看着杜行一煞白的脸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快感。 杜行一冷汗直冒,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害怕我?”Saurosc看出她的动作,又紧紧逼近。以往她杀人时,目标也很害怕,她只觉得好玩。但是看着杜行一害怕,她有一股气顶到嗓子眼,心像被人狠狠揉搓捏扁,但又觉得痛快。 “你为什么假扮魏士雯?”杜行一看着眼前的人,她觉得她已经和她相熟,但却如此陌生。她本应该害怕的,但却下意识地耳朵发红。 “碰巧路过。”Saurosc坦诚。 杜行一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总是跟着我,是想杀我。” 她全明白过来了。 Saurosc没有想到杜行一在想这个,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Saurosc的沉默坐实了杜行一的想法。 所以才会突然出现在隔壁,才会总是跟着自己,才会有摄像头…… 杜行一苦笑,原来是这样啊。 杜行一小步后退摸到手机,Saurosc没有拦她。 电话接通了。 “喂?一一姐。”周涵的声音传来。 “你现在来我家一趟。”杜行一声音颤抖。 杜行一的眼眶已经挤满了泪水,她分不清是什么缘故。 Saurosc站在原地,只微微地说了一句,“不是”。 挂断电话,杜行一突然有了某种奇怪的勇气。如果自己死了,起码有人知道。 所以杜行一走到Saurosc身边,“那你说,是什么?” Saurosc没有说话,看着杜行一的眼泪滑落。 “对不起。”Saurosc被杜行一的眼泪吞没,刚刚顶着的气现在突然松懈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心脏还是很疼,但不再有快感了。 杜行一变得疲惫,好大的一场闹剧,以一句对不起收尾。 “你走吧。”杜行一也回了三个字。 Saurosc没动。 杜行一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Saurosc还是没动。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杜行一用尽全部力气喊出。 Saurosc走了。 杜行一摊坐在地上。 周涵来了之后,她拼尽全力爬过去开门。 “怎么了一一姐!”周涵被漆黑的屋子和杜行一的模样吓了一跳。 “我要搬家。”杜行一有气无力。 杜行一暂时住在周涵家然后找房子,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那间房子里。 她什么也没跟周涵说,周涵也没问,只是每天拉着杜行一看剧还有动画片。 杜行一看着色彩绚烂的卡通人物出神。 好消息是BC终于通过了杜行一和周涵,杜行一准备在新公司附近找房子。 杜行一还和周涵在一起办公。 上班一周后,周涵拉着杜行一离开食堂,而去饭店吃饭时,发现向欣也在附近工作。 两个人断了很久的对话框又续上了。 Gavin的死还在调查中,周涵和杜行一还时不时被警察打扰,因为据Owen的叙述,她俩和Gavin常有冲突。 “为什么杀他?”Cynthia背靠着椅子,拿起一个草莓轻轻地送到嘴里,像优雅地吞下了一颗头颅。 “想杀。”Saurosc淡淡地开口。 Cynthia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去吧。” Cynthia又叫住转身离开的Saurosc,“明天的任务已经发给你了”。 Saurosc点点头。 Cynthia看着她的背影,一股骄傲涌上心头。玩累了,她总会回来的,像小时候一样, Saurosc告诉自己她做的所有事,然后自己要去收拾烂摊子。Saurosc则会听话地继续完成任务。 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没有人能使用她的刀。 杜行一带着帽子,口罩,眼睛,前后左右仔细观察,然后进到了医院。 她有意避开医院的监控,绕了很远一段路,终于来到了魏士雯的诊室门口。 午休时间,魏士雯被咚地一声惊醒。 魏士雯睁开眼,看着大热天,眼前包裹地严严实实的人。 “你要干什么?”魏士雯戴上眼镜问。 杜行一掏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 “什么意思?”魏士雯十分警惕。 杜行一又拿出一张照片打印的诊断书,“有任何人问起,你就说是你给我开了这个证明,当时我就是跟你做的治疗,后来我还时不时跟你约了私下复诊,情况一直很好。所有要知道的,都在这个文件里,快点记住,看完我就带走。” 魏士雯被一大段话砸得头晕,“什么意思,什么,你是谁啊?” “你先看一眼,没有密码。”杜行一示意魏士雯看卡。 魏士雯警惕地拿起卡,输入卡号查询,张开的嘴巴又很快闭上。 “这个……我……我确实没给你治疗过。”魏士雯有点犹豫。 “你可以现在补上。”杜行一坐下。 杜行一做了一套专业的测试,没有任何问题。一个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青壮年。 自我报告的测试到底有什么意义,杜行一嗤笑一声。 然后七拐八绕地离开了医院。 警察过段时间果然发现了这个诊断书,去找魏士雯询问了情况,又找其他医生给杜行一做了检测。 杜行一不存在任何精神病症,精神状况良好。 杜行一连续几个晚上失眠心悸后得到了这一结果。 杜行一的焦虑又缠了上来。她不断增加药物的用量但是毫无作用。杜行一觉得自己所有的神经元被渔夫扯起编织成一张密密的渔网,然后往大脑里一扔,发现不是海洋,是水泥。 有时候她站在窗户边,真想跳下去啊。 但是她没有,她太害怕死亡了。 她焦虑症的起点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消失了。纯粹的空。 死后会有意识吗?意识会延续生命结束那一刻的痛楚吗?还能再停留在这个世界吗?停留多久呢? 为什么会想到死呢?又为什么留恋呢? 杜行一去找过心理咨询师,真正的心理咨询师。 她说你放空一切,感受你的呼吸。她说你要沉浸在当下,关注当下的一切。 有没有可能,她焦虑就是因为没办法沉浸在当下呢? 她从小到大活在一个又一个的连续任务里,这个没做好似乎就会影响下一关的结果。她无法沉浸,闯当下的关时她必须想着下一关、下下关、下下下一关。 她不能失败,她不能漏进关与关的缝隙里。 后来,杜行一甚至习惯了焦虑,甚至因为某些时刻的不焦虑而焦虑。她没有与疾病共舞,她放弃了抵抗,任由焦虑吞噬自己。 焦虑可能也为自己有这样的对手而不耻,这样也好,焦虑战胜她时也不会有快感。 这场较量,她终究占上风。 她怀疑一切精神疾病只是一个文字游戏,只是起源于某些人的定义。为什么焦虑就不正常?如果她已经如此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话。 杜行一走在大街上,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试图猜测他们是否有罹患某种精神疾病的可能。结论是他们看起来都很正常,而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新的工作岗位压力很大,杜行一每天加班,但好在同事和领导还算正常。 杜春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奇怪的药,杜行一喝了之后找机会吐掉。被杜春月发现之后挨一顿骂,然后去哄哭了的杜春月。 生活好像再次回到了某种稳定的循环。 Gavin的死最终被宣布为自杀。 杜行一哑然失笑。 是啊,一个杀手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也摆不平呢。去找魏士雯的自己显得很可笑。 她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除了杜春月还会时不时念叨怎么不请雯雯到家里坐坐。 被念叨烦了,杜行一就说她回老家了再也不回来了。杜春月黯然神伤地点头说好啊,回老家好啊。 杜行一知道杜春月也想家了,真正的家,她出生、成长、充满回忆的地方。 许是杜春月太想家了,她竟然先杜行一一步谈起了恋爱。 那个男人叫张强,总是去杜春月的饭店吃饭,吃完还主动收拾盘子,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杜行一听杜春月讲的时候头皮发麻,试图打断,“他是不是想应聘服务员?” 被杜春月打了几下后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他们的爱情故事。 杜行一虽然插科打诨,但她也看得出杜春月是真的开心。杜春月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外婆去世后,她好像总是被一件又一件事缠着。 所以杜行一对杜春月也表示了支持。 张强她见过,看起来正直老实,甚至还算有风度。 更好的是,和张强你来我往之后,杜春月就很少管杜行一的事了。 杜行一又过上了一个人的生活。 工作很顺利,接了很多重要项目,到处出差。 睡不着的时候就喝安眠药,还是睡不着就起来写报告或者跑步。 好在周末她能睡着,于是两天都被用来补觉。 杜行一安慰自己每个人的睡眠周期不同,忽视咚咚震裂的心脏。 她很久没做饭了,没有时间、没有耐心、没有必要。 生活成了日复一日的章程。 这样的日子流逝地很快。 杜行一来到BC已经有一年了,她被升到了项目经理。Erica,面试杜行一的人,已经成为了合伙人。 杜行一收到升职邮件之后,Erica把她叫到办公室,她只说了一句,“不要觉得你已经到达了终点,我相信你。” 杜行一当场眼眶湿润,当天晚上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杜春月也很高兴,虽然在给杜行一端上做好的饭之后就被张强的电话叫走了。 杜行一细细地品味着食物,好久没有感受过食物的味道了。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消息的。 “我们在一起吗?” 第18章 第十八章 她怀着期待 是向欣发来的消息。 杜行一叹了口气,打了电话回去。果不其然,一片嘈杂。 杜行一扯着嗓子,向欣终于听懂了,把手机给了旁边的人。 杜行一打了车赶过去。 向欣喝多了。 她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消息,或明或暗的。 来到BC后,她、周涵、向欣三个人几乎天天一起吃饭。 向欣还时不时约自己出去。一开始周涵也在,后来发现了端倪就不再跟着了。 怎么说,多亏有周涵和向欣,自己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维持着社交关系。 杜行一跟向欣的朋友们打了招呼,他们也熟悉了杜行一,每次都是她来接。 杜行一扶着向欣走出酒吧,抬手招车,一趟流程轻车熟路。 结果向欣死活不上车,非要杜行一陪她走回去。 对峙了一会儿,杜行一感觉到她的力气很大,应该是没喝醉,于是作罢,陪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去。 月亮高悬。 但月亮的光越来越淡了,准确地说是太阳的光。 是啊,太阳快燃尽了。星会早就已经发出了警告。 但是I6上的人丝毫不在意,或者说高层并不在意。 他们以代表远古地球文明为自豪,自然也要守着这里。 杜行一嗤笑,她知道I6迟早会消失或毁灭,任何一个星都会是。 外星人似乎在其他星上叫嚷着什么永恒。 可笑,和人类平手的生物,能有什么永恒? 一切有限的,只能与有限相遇。这就是无限的含义。 杜行一甚至有点期待所有星毁灭的那一天,她将漂浮在宇宙中,不属于任何一个星,只是漂浮,如其他尘埃一般。 向欣的嘟囔把杜行一拉回了现实。 杜行一走进附近的店里点了一杯热茶,边等边留神看着向欣,热茶好了立刻端着跑到向欣身边,喂她一点一点喝下去。 向欣也不反抗,只是假意张嘴但什么也没喝。 杜行一自己尝了一口,差点被烫死。 “这么烫你怎么不说啊。”杜行一被烫的狂给舌头扇风。 “我想你喂我。”向欣眨巴着眼睛。 杜行一对向欣的撒娇毫无办法,“我可以等凉一点再喂你”。 “所以,我们在一起吗?” 这是怎么绕到这个话题上的。 “你问过很多遍了。”杜行一无奈。 “没有。”向欣此刻看起来完全没有醉意了。 确实没有,之前都是暗示和玩笑性质的,杜行一也都装不知道或者玩笑回去。她不想把场面弄得很难看,向欣的公司也搬到了同一栋楼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不了吧。”杜行一鼓足勇气开口。 “为什么?”向欣看着背对路灯的杜行一,她更瘦了,轮廓看起来比初遇时更加锋利,整个人也是如此。 “为什么在一起呢?”杜行一先抛出一个反问。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不喜欢你。 杜行一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喜欢我?” 向欣被问懵了,她是没醉,但是也多少喝了一些。本来想趁着酒精作用表白,怎么得到这种回复。 “喜欢还需要理由?你性格好,对我也好。” “我对每个朋友都很好。”杜行一把向欣的话扔回去。 “你工作专业认真,很有魅力啊。” “谢谢,工作,大家都应该如此。” 向欣没话说了。 “在R国第一次遇见你我就喜欢你了。”向欣拿出杀招。 “喜欢我的脸。” “呃……是吧。” “我这个类型很常见的,我认识很多,我给你看照片。”杜行一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杜行一!”向欣打断了杜行一的动作。 杜行一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 向欣看着她,“你不喜欢我,对吗?” 杜行一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为什么?” 杜行一看着向欣的眼睛,里面的泪水马上要涌出来。 杜行一叹了口气,人真的很奇怪,喜欢也要理由,不喜欢也要理由。 “没有为什么。而且你了解我之后应该也不喜欢我的。我这个人很没劲的,每天待在家里,也不喜欢出去,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生活里可能只剩工作了。” 如果说以前,杜行一是被工作掏空了全部。在“魏士雯”离开后,她几乎是靠着工作撑着一口气。 Erica用大方的奖金换取杜行一的时间,她也甘之如饴。只要有足够多的甲方,人就没有空想别的了。 她不想走入恋爱关系,可能和向欣没关系。她没有力气,她需要很多时间来恢复自己。 向欣在她身边的时候总是很活泼,她会喋喋不休地讲她身边的事。杜行一开始还会听着并给出反馈,但后来就听不进去了。和向欣出去一次她要躺着缓很久。 和杜春月也是这样,杜春月似乎有和张强结婚的意愿,时不时拉着杜行一加入他俩的聚会。 身边的一切都让她疲惫。 杜行一把向欣送回了她家。 分别时向欣问她,“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我们一直是朋友。”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强调了。”向欣假意生气。 “杜行一,你很好的。”向欣说出这话的时候眼泪又控制不住涌上来。 杜行一点了点头,“你也很好”。 向欣扭头走了,朝杜行一挥手。 “再见。”杜行一对着她的背影说。 目送向欣回去后,杜行一蹲在楼下抽了根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呢,大概是接手一个重要项目之后吧,那个项目就连Erica也来一起盯着。她没日没夜地干,抽烟能让她暂时睡上一会儿。 烟灭了之后,杜行一吞了几片营养片。她就这样,一边伤害身体一边保护身体。 她伸手招了出租车,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之前住的公寓。 杜行一下了车,来到了那栋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 可能确实怀着某种诡异的期待吧。 一年了,一年没有见。 杜行一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跟着人进去,上了楼。 好巧不巧那个人住在自己之前租的那间公寓,走路时频频回头,警惕地看着杜行一。 旁边的那间公寓,大门上贴了各种贴纸,门口还放着小狗毯子。 反应过来后杜行一下了楼。 回了家。 什么也没发生。 谁也没有遇见。 日子照样过,但也发生了一些大事。 杜春月结婚了。 和张强。 能参加自己亲妈的结婚典礼,别有一番滋味。 “你有什么感想吗?”周涵好像感应到杜行一的心理一样,扭头问杜行一。 彼时,张强正跪在地上念誓词,杜春月手捂着嘴巴,眼泪涌到钻戒上,比之前杜行一的爸爸送给她的那个大多了。 杜春月和杜行一的爸爸也不是没有过幸福的时候。 杜行一还记得有一次他们三个晚上一起散步,杜行一被路边的东西吸引落在了他俩后面,追上去之后发现他俩牵着手,杜春月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这把年纪还相信爱情,不容易。”杜行一回复,周涵被逗乐。 婚礼的规模不大,杜春月的女儿和同事两人占了全部亲属席。剩下的就是杜春月饭店的下属,跳舞的同伴,还有张强那边的亲友。 上菜了,杜行一开始埋头苦吃。 旁边桌子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你看她,一把岁数的人了,还穿婚纱,也不害臊。” “女儿都那么大了,还办婚礼。” 周涵看向杜行一,杜行一面色如常地夹了一口肉。 “你家孩子,看着挺年轻的。”一个人对坐在主位,胸口贴着新郎母亲的一个女人说。 “可不是,好像比她小七八岁呢。”旁边一个人插嘴。 “不止。”新郎母亲喝了一口茶说。 “你也愿意啊?”旁边的人问。 “你不看嘛,人家开饭店的,有事业。”另一个人说。 新郎母亲摇头,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什么呀,你看她肚子”。 “你还真别说……” 杜行一站起来一甩筷子,筷子稳稳落在旁边桌子上的汤里,汤汁四处飞溅。 “哎呦——!”隔壁传来惊呼。 杜行一笑意盈盈走过去,“不好意思阿姨们,没拿稳。” 几个女人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勉强笑着摆手说没事。 杜行一转回身去,结果议论又起,用词更加难听。 杜行一回头,左右看了看,定位了发声人,就坐在新郎母亲旁边,心虚地不敢与杜行一对视。 杜行一走过去,干脆利落地打了那人一巴掌。 四周发出惊呼。 杜行一只是笑着,“几位应该都是张叔的亲人吧,听着好像不太了解张叔呢。张叔比我母亲杜春月小十五岁,两个人在我母亲的饭店相遇,张叔热烈追求,我母亲终于放下心结和他在一起。今天是他俩大喜的日子,我也高兴,我敬各位叔叔阿姨一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举起了杯。 杜行一抬手示意,然后把酒从新郎母亲的头上浇了下去。 “我妈没怀孕,应该也不可能再怀孕了。” 新郎母亲怒目圆睁盯着杜行一,眼看就要开骂,杜行一嘴快,堵上她的话头。 “别说你了,我都奇怪,我妈怎么就能爱成这样。您好奇,我也好奇,我会盯着您和您儿子,到底想干什么。” 这桌的骚动逐渐扩散,周涵赶紧拉着杜行一离开。还趁乱往新郎母亲头上扔了个油鸡腿。 两个人跑到酒店外面。 杜行一点了一根烟。周涵也要了一根。 “会抽吗你。”杜行一一边揶揄一边给周涵点上。 “学一学不就会了。” “这有什么好学的。” “多酷啊。”周涵也皱着眉装模作样。 杜行一打了她的脑袋一下,把烟没收了。 “喂!”周涵抗议。 杜行一没理她。 周涵闷闷不乐在地上用手画圈。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杜春月出来了。 杜行一赶紧把烟掐了装裤兜里。 周涵说有事,跟杜春月道了喜又送了礼物,然后就走了。 杜春月穿着婚纱裙,和杜行一坐在台阶上。 晚风把所有燥热带走,留下发丝和裙摆跟着起舞。 杜春月婚纱裙迎风飞扬,一下一下抚过杜行一的牛仔裤。 “当年我和你爸结婚,婚纱是租的。喝酒的时候弄上去一点,还赔了钱。”杜春月开口。 “现在这条呢。”杜行一侧过头看她。 “我自己买的,特别出名的那个设计师,Li什么的独家设计,限量。” 杜行一比出了大拇指。 “你结婚的时候也能穿。” 杜行一连连摆手。 “那你问问另一个女孩愿不愿意穿。” 杜行一惊讶地扭过头。 杜春月一脸傲娇,“不愿意穿算了,我还舍不得呢”。 “妈……”杜行一颤巍巍开口,不知道杜春月是什么意思。 “就会妈妈妈妈妈,回来帮我收拾。” 杜行一回去,张强送了她一辆跑车。 杜行一有点为自己之前的举动有点不好意思,倒也不是见车眼开,只是拿人手短。但她也确实怕杜春月一把年纪还要受婆婆的气。跟张强道了谢,送张强和杜春月回了他们的房子,杜春月买的。 送他们洞房花烛夜之后,杜行一开车在街上溜达,去了一趟4S店。继续溜达。 她停在路边准备买点零食,再回家看电影。明天周六,可以睡个懒觉。 从超市出来,她哼着歌刚准备发动车,一个人咚地砸进她的车里。 杜行一吓了一跳,刚要回头。 一把枪顶在她的后脑勺。 第19章 第十九章 我只有这些了 “开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杜行一颤抖着拧钥匙,三次都没拧着。 她感觉背后的人鼻子里传来嘲笑的气息。 她紧张的呼吸暂停,终于拧着了。 一脚油门把两个人都闪了一下。 开出刚才那片区域后。枪不在脑袋后面了,但应该随时可以到脑袋后面。 杜行一小心翼翼地向后视镜看去,除了一团黑色什么还没看到,镜子就被打碎,但应该不是枪。 杜行一害怕到忘了尖叫,只是又踩紧了油门。 车开出了城区。 “我们……去哪儿啊?”杜行一小心翼翼地问。 后排的人没了声音,杜行一转头看去,好像睡着了。 杜行一停在路边,小心翼翼解开安全带,扭过头去。 那人黑衣服黑袍子黑面罩。 杜行一本来应该撂下车就跑的。 但是她伸出手去,伸向面罩。 接着就挨了一针失去意识。 杜行一睁开眼。 车不知道开到了哪儿,应该已经出了城,停在一片玉米地里。 杜行一被放到后座。驾驶座上是那个人,一动不动,手搭在方向盘上,头埋在胳膊里。 杜行一心快要到嗓子眼,小心翼翼爬起来,准备从侧面跳出车去。 快要成功了! 杜行一的腿不小心扫到了那人,砰一声,什么东西掉地了。 杜行一的心脏跟呼吸一起暂停。 那人没什么反应。 掉在地上的是枪。 杜行一捡起枪然后狂奔。 杜行一辨不清方向,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星的天空。 光污染真该死啊。 她循着本能奔跑,跑着跑着腿一软瘫在地上,她的手拿着枪撑住地面。 她感觉手里一阵黏糊。 她拿起手,沾染了黑棕色,那把枪也扁了。 杜行一借着月光仔细观察,舔了一口手心,是巧克力。 她又咬了一口那把“枪”,橙子味的。 杜行一回到车旁,那人还是原来的姿势。 杜行一扶着她的肩膀把她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一口,摘下了她的面罩。 是她。 杜行一头皮发麻,愣在原地。 但Saurosc开始发出微弱的哼唧声,杜行一回过神来。 低头才发现,Saurosc的黑色衣服渗出暗红色一片。 杜行一观察,Saurosc腿部和腹部都有伤,虽然已经有布包扎的痕迹,但红色的血蔓延,渗透,滴答。 杜行一几乎是机械式地完成了接下来的举动。 她用尽全力把Saurosc抱到后座。 还好车还能开。 她开出玉米地,到一片草地,狂奔下车,四处搜寻,找到了车前子和三七,把自己买的泡面扔了,用泡面盒装药然后把野草捣烂敷到Saurosc的伤口上,又重新扯下自己的衣服包扎。 杜行一跳到前座,打开导航到最近的医院,油门踩到冒烟。 终于到了,一家小诊所。 杜行一背着Saurosc疯狂砸门,终于有人过来了。 医生被满身是血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杜行一大喊大叫,终于激活了医生的行动。 杜行一把Saurosc的面罩给她严严实实戴上,自己也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但她不放心,跟进去旁观,给医生钱让她别说出今天晚上的事。 从医院出来以后,杜行一又带着Saurosc飞驰回自己的出租屋。 Saurosc睁开眼的时候,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鼻尖吸入的是熟悉的气味。 没开灯。 床前坐着一个人,烟头忽明忽暗。 Saurosc想起身,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和床绑在一起。她的腹部和大腿还隐隐作痛,但她前所未有的轻快。 她笑起来。 “你笑什么。”杜行一把烟从嘴里拿出来。 “你救我。” “我不像你,没法看别人死在我面前。”杜行一说话夹枪带棒。 “你绑着我干什么?” Saurosc抬了抬手示意。 杜行一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你别多想,你的手老是挠伤口,再挠发炎了。” “我以为你不想我走。” 杜行一起鸡皮疙瘩,“你别自作多情,我留着杀人犯是活够了吗?” Saurosc双手双脚轻轻一转,用力一扯,就从绑着的绳子里逃脱出来,一个闪身凑到杜行一眼前,“那我走?” 杜行一感受到Saurosc的气息,很微弱,简直不像活人。她的眼睛在夜色里依旧很亮。 一个杀手在自己面前,杜行一却不觉得危险。 两个人在黑夜对望,只看得清轮廓和对方眼睛里自己的轮廓。 杜行一回神,抬脚踢了一下Saurosc的腹部,Saurosc吃痛,大喊一声倒回床上。 Saurosc便来回打滚,说杜行一谋杀,要对她负责。 杜行一懒得理她,起身,开了灯,收拾东西。 “你在干嘛?”Saurosc闹了一会儿,没人理她也就停止了动作。头紧紧跟着杜行一的动作,在床上转来转去。 “收拾你的东西。”杜行一动作没停。 Saurosc没反应过来。 “这些是消炎药,按说明书涂。这些面包和水果你拿着吃,伤口没好的时候别吃辣的和海鲜。这些衣服是我的,你可能穿着不合适但是凑合穿吧,都是深色的。” 杜行一还在喋喋不休。 “什么意思?”Saurosc打断杜行一。 “一会儿你就走吧,趁天没亮。” Saurosc怔住。 杜行一看着她,和一年前每天来吃饭,带自己看星星的人重叠。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现在不是杀手了。”Saurosc声音闷闷的。 “你觉得我信吗?”杜行一哑然失笑,她从不知道哪里掉进自己的车里,伤口现在可能又往出冒血了。 “为什么不信?” 杜行一听见这句话,一股无名火涌上来。“我为什么要信?我之前信你是心理医生,信你是魏士雯,信你没有妈妈没有家,我还不够像个傻子吗?!” Saurosc没说话。 杜行一看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火更大了。她三下五除二把行李收拾好,然后把Saurosc推出去,行李也扔出去。 Saurosc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Saurosc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接着被一个大包砸中。 “这个床单你也扔了吧。”杜行一的声音差点就没躲过门关时的夹击。 杜行一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越想越气。 她为什么能正正好砸进自己的车里,她一定盘算过。 为什么一年了还是阴魂不散?还受了伤?快死了知道来找自己吗?为什么要来找自己?自己很像给人收尸的吗?一年没有任何消息还想让自己收尸? 杜行一在床上砸来砸去,脑子乱转。听到了鸟鸣声,知道自己睡不成了,又气又急。挣扎了一会儿,已经到起床的点了。她大叹一口气,起床洗漱。 杜行一开门拿外卖,门吱呀一声。 门后面有个人,是Saurosc。 她没走。 连带着睡不着的火气,杜行一破口大骂,Saurosc就静静听着。 然后Saurosc拉过杜行一的手,杜行一挣脱不开。 Saurosc在她手心放了两盒药膏。 是那个药膏,能让杜行一睡着的药膏。 “只有这些了。”Saurosc说完,提起行李转身走了。 杜行一的怒气突然泄了,不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像是你本来好好地抓着一个氢气球,你一直怕它爆炸,一不留神,就飞走了。 回到房间,杜行一电视剧都没看下去,干吃了一顿外卖。 涂了药膏,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杜行一在心里说这个药膏的坏话,她一年多没睡好觉了,说不定就是这个药膏的后遗症。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醒来又是晚上。 周涵叫杜行一出去玩,杜行一欣然应允,说我开跑车带你兜风。周涵兴奋地发了一长串表情包。 杜行一换了衣服,化了个淡妆。 香甜一觉,她神清气爽不少,混乱的一切好像只是个噩梦而已。 她开车走到街上,才发现噩梦还没结束。 Saurosc堵在她的车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杜行一有气无力。 “你不能开这辆车。”Saurosc面色平静。 杜行一无语到有些想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车有问题。” Saurosc一本正经的样子,杜行一确实有点被镇住。 “没有问题,你别胡说了。”杜行一收到车第一趟就是去好几家店里检测,刹车、轮胎、发动机,所有的都没有任何问题。她确实不相信张强,但是她相信专业的车店。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但它有问题。”Saurosc坚持。 “我没做亏心事,没那么多人要害我。”杜行一丢下一句阴阳怪气。 Saurosc没听出来,她只看到杜行一又要踩油门,于是飞身上车抢夺方向盘。 杜行一一边大喊来人啊救命呐一边努力争夺方向盘控制权,结果就是车成功地撞在了小区的树上。 警铃大作,保安们纷纷赶到,问杜行一怎么回事。 杜行一挡在Saurosc前面,连连摆手说没事。 人群散去后,杜行一恶狠狠瞪了Saurosc好几眼,把车开回地库准备明天去修。 周涵看着打车还迟到的杜行一。 “你的跑车呢?” 杜行一摆手,“别提了,撞坏了。” “天呐,新车就撞坏了吗?你不是挺会开车吗?” “猪撞树上了,车撞猪上了。” “你没事儿吧?听着好严重!”周涵没听出杜行一是在开玩笑。 “没事儿,我和猪都没事儿。”杜行一恶狠狠地说。 开车兜风的计划泡汤,两个人逛着逛着又逛到了酒吧。 可能是年纪上来了,两个人坐了一会儿都觉得头晕,于是出来在马路上遛弯。 “一一姐,我问你个事儿你别生气。”周涵鬼鬼祟祟。 “知道我生气就别问了。” “哎呀!一一姐!” “哈哈哈哈哈哈你问吧。”杜行一觉得逗周涵特好玩,她像个小孩儿,杜行一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妹妹。 “你为什么不跟向欣姐在一起啊?”周涵一脸八卦。 “没有为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可是你和向欣姐很配啊,你俩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儿!”周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神经。”杜行一懒得理。 “真的啊,而且向欣姐很喜欢你,向欣姐还跟我讲了特多你俩的事儿,你们是在旅行途中认识的吧,多浪漫啊。” “向欣姐还说她脚崴了你背她,雨天、雪山、日落,天呐——” “你把你腿打断我也可以背你。”杜行一冷不丁一句。 “那倒不用。”周涵拒绝了杜行一的坏意。 周涵还在喋喋不休,杜行一开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个拦路人拦在路口。 周涵一愣,面前这个女生,像一把剑直插雪地,寒气随风送。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睛十分吸引人,可配上整体的气势,让你觉得靠近她是个陷阱。身上的露脐装和整体风格不搭,平添一丝幽默。 她逐步走近,礼貌地向周涵点了点头。 然后转向杜行一,“嗨,哪位是杜行一?” 周涵用手指了指杜行一,杜行一翻了个白眼。 “有事找你。”她的眼睛笑着。 杜行一狠狠盯着Saurosc,看不出她要干什么。 懂事的周涵又懂事了,连忙说自己有事,甚至一把甩掉了杜行一试图抓住她的手。 周涵边走边在脑海里回味。 难怪一一姐不和向欣姐在一起,原来已经有发展对象了呀。 她回头看了好几眼。 看着确实更般配一些。 周涵美滋滋回家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给我起个名字吧 杜行一的焦虑症,始于一个念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完蛋了。 一开始是如果踩到砖块的边缘就完蛋了、写不完假期作业就完蛋了、考不好就完蛋了。后来是如果做不好工作就完蛋了、如果被同事讨厌就完蛋了、如果说错什么话就完蛋了。 杜行一没有完蛋过,起码在遇到“魏士雯”,或者说Saurosc之前没有完蛋过。 为了避免完蛋,她会考虑到所有的可能。 遇到Saurosc之后,她遇见的全都是看起来要完蛋的倒霉事。 公寓着火、杜春月生病、丢了工作、包庇杀人犯、被枪抵着脑袋开车…… 她计划不了任何一件事,考虑不到现在业已定局的后果。 但是没有完蛋,遇见Saurosc之后的每一件事看起来都比自己之前人生所有的事加起来还要光怪陆离一万倍,但确实没有完蛋。 她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某种程度上克服了焦虑症。 在车里看见Saurosc的时候,她甚至松了一口气。最可怖的厄运已经降临,好像没什么要恐惧的了。 “你要干什么?”杜行一看着Saurosc摘下口罩。 “我没地方去。”Saurosc语气轻松,一点也不像没地方去的。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杜行一为自己流畅的发言而满意。 “哪里都很热。” 但对着Saurosc说这些就没什么效果了。 杜行一加快脚步,招手打了车,Saurosc也跟着坐进去。杜行一早有预料,所以迅速下车,然后给司机喊了个大概有百公里的地点。 之后杜行一从容地上了另一辆车。 哼着歌回家。 拉窗帘时,杜行一看到了楼下的Saurosc。 Saurosc也不躲,还朝杜行一招手。 杜行一恶狠狠拉上窗帘。 她不懂Saurosc是要干什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像只乌鸦。 杜行一烦得很。 做梦全是Saurosc的脸。 第二天杜行一打了电话,车店派了人和车把车拉过去修,杜行一不放心也跟着。 虽然她当时反驳了Saurosc,但还是又让店员仔细检查了一遍车。 没有问题,还需要修一段时间。 杜行一放下心来。 Saurosc竟然还跟着杜行一,杜行一也懒得管她,跟累了自然就走了。 就像痛苦总会过去,任何一种感觉都会,包括她和“魏士雯”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些情绪。 Saurosc每天跟着。 跟着杜行一上班,跟着杜行一下班,跟着杜行一加班。 杜行一去楼下拉面店Saurosc跟着,去便利店跟着。 杜行一睁眼,环视一周,就能看见Saurosc。杜行一闭眼,也能看见Saurosc。 她不想和一个杀手有什么牵扯,更不想和一个骗自己的人纠缠。杜行一最烦别人骗她。 过了两个星期。 新闻轮番播放台风预警,据说是五十年来最大台风。 Erica早早就让大家回去居家办公。 杜行一在屋子里往楼下看,Saurosc不在往常的地方,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隐隐有些担忧,接着劝诫自己不要太过善良。 Saurosc躺在地铁入站口一角,翘着腿看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她遇到过台风,在另外一国,她在晦暗的天气和电闪雷鸣中,连锅端了一整个房间的人。 什么时候这些不再能让她有快感呢?可能是杜行一那句不想看见你,可能是杜行一眼神恐惧地说你是杀人犯。 可能更早。 她杀的大部分是混合人,有一次一个混合人最后时刻说:人类不是以仁慈和善良而骄傲吗? 她离开马戏团之后,就跟着Cynthia。Cynthia不教她仁慈和善良,只教她进攻和防守。她喜欢听Cynthia夸自己是天生的杀手,因为Cynthia会笑着看向自己,还会拥抱自己。 她不懂什么是仁慈和善良,但是她不想下手的时刻越来越多了。 天色更黑了。 路上的行人也不见了。 外卖停止配送。 风起了,雨开始砸下来。 杜行一还是看不到Saurosc。 “喂。” Saurosc抬起头,Ella翻着白眼。 Saurosc接过Ella递来的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台风要来了,你就待在这儿吗?”Ella叹了口气。她眼看着Saurosc这一年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才能离开Cynthia。虽然她觉得Cynthia不会这么轻易放过Saurosc,但形式上确实Saurosc能够离开了。 Saurosc要离开的时候,Ella还没攒够还债的钱,另一个计划倒是全部完成了。Saurosc问Ella想不想走,Ella点头,Saurosc就把自己的钱全部给了Ella,房子和车也给了。 也就是说Saurosc浴血厮杀这么多年,白干。 Ella不肯收,Saurosc只说了一句你给我点药膏就行了。 分别后Ella不知道Saurosc去了哪里。直到Saurosc发来了消息,说送点吃的过来。 风更大了。 树狂舞,雷声敲鼓,雨加入二重奏。 “值得吗?你就那么喜欢她?”Ella看着乱七八糟的Saurosc,颇为心痛。 Saurosc很快便吃完了三明治,“好难吃”。 “难吃你别吃。”Ella翻了个白眼。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Saurosc咽了一口饮料,“就是想待在她身边,想跟着她,想抱着她”。 “你不喜欢她。”Ella摇摇头。 Saurosc看向Ella。 “你爱她,你爱惨了她。” 便利店,没有。 拉面店,关门。 水果店,关门。 这里,没有。 没有。 没有。 杜行一的雨衣失去作用。 雨水像石头一样朝她砸下来,风吹得她几乎站不稳。 Saurosc像消失了一样。 杜行一站,或者说漂浮在台风里。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一个杀手正常的状态,你不可能轻易找到她。 她是杀手,应该很擅长判断四周条件,台风天又怎样,她怎么可能有事呢? 杜行一还是担心,一种没来由的心慌。心上挂了千斤碳,坠得人直不起腰,结果碳又起了火,烧得人五脏剧痛,细胞嘶吼。 一阵又一阵的雨,终于把火浇灭。 杜行一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一双手拉住了杜行一。 杜行一回头。 她的嘴一张一合,雷声雨声风声,杜行一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什么——?”杜行一凑近。 雷声暂歇。雨也无影踪。 风把那句话吹来。 “我——爱——你。” 杜行一看向Saurosc,她全身湿透,头发趴在头上。笑着,像从山雾里走出一只猫,伸了个懒腰。 “有病吧你。” 杜行一如是说。 雷声闷哼,风雨从天上落下,行至两人头顶又倾斜划走。 在风眼吗?为什么所有猛烈、破坏、伤害都停止了。 杜行一在外面吹头发。 Saurosc在里面洗澡。 杜行一简单吹了一下,就把自己和Saurosc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拖地。 Saurosc出来了,地板又湿了。 杜行一咬了咬牙,默默忍了。 Saurosc一出来就打喷嚏,打个没完。 “行了,装什么呢。”杜行一忍不住开口。 一个杀手,哪有这么容易打喷嚏。Saurosc飞身上车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杜行一还含着一口气,她虽然带回了Saurosc,但她觉得她背叛了自己的原则,背叛了善与恶、黑与白、天与地、人与马……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杜行一摆手,试图赶走脑子里的想法。 Saurosc还在咳嗽,已经尽力小声了。 杜行一用力拖着地板。 Saurosc晃晃悠悠朝床走过去。 “诶,先吹头发。” 杜行一话音还没落,Saurosc就一头倒在床上。 杜行一拿着拖把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过去才发现不对劲,Saurosc嘴唇发白,额头冒汗。 杜行一伸手上去,好烫。 杀手也会发烧? 杜行一手忙脚乱,拿来了退烧药,又想起是不是得先吃东西。 结果Saurosc牙关紧闭,最后还是不管不顾先把药塞进去。 中途杜行一还被拖把绊了一跤。 喂了药之后杜行一又给Saurosc吹干了头发。 但过了一段时间Saurosc没什么反应,还在发烧。 杜行一觉得不对劲。 她掀开Saurosc的睡衣。 果然,腹部的伤口化了脓,有些触目惊心。 杜行一赶紧涂药,又猜到Saurosc给自己的药膏肯定不是什么单纯助眠的,涂了一些上去,果然好多了。 腿部的伤口杜行一也做了处理。 药膏涂着涂着,杜行一竟然困了。杜行一强撑着睡意,又给Saurosc喂了一次药。 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杜行一一个人在床上。 杜行一立刻惊醒,下床。 Saurosc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你醒了!”Saurosc惊喜。 “嗯。”杜行一点了点头,她不想承认她没看见她的那一秒的心慌。 Saurosc放下盘子,朝杜行一走过来。 杜行一往后缩了缩,Saurosc凑近,越凑越近。杜行一有点紧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Saurosc抱住了杜行一。 杜行一呆住了。 Saurosc紧紧抱住杜行一,头埋在杜行一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杜行一感受着Saurosc的气息,有点发痒,不自觉地歪头,慢慢地抚着Saurosc的背。 Saurosc还不松手,杜行一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要被挤完了。 杜行一试图把Saurosc扯下来,未果。 “放开!”杜行一大喊。 Saurosc立马松手,“怎么了?” 怎么了,头一次发现拥抱也能窒息,还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杜行一走到餐桌旁。 多余问。 “西红柿炒鸡蛋!” “一个菜够吗。”杜行一自言自语。 “肯定够!”Saurosc大喊。 是的,炒了一大锅。冰箱里的鸡蛋都快被用完了,还好杜行一囤的多。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Saurosc一直看着杜行一笑。 “你笑什么?” “不知道。”Saurosc真的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地想笑。 吃完饭杜行一洗碗,Saurosc在旁边叭叭叭不停。 都是废话。 “为什么要放这个?” “洗洁精,可以变干净。” “为什么先放这个?” “……它就是洗油污的,不先放什么时候放。” “这个是什么?” “洗碗布。” “它不是布。” “一个统称,反正可以洗碗。” 杜行一本来就讨厌洗碗,被问的更是烦不胜烦。往Saurosc嘴里塞了一堆葡萄,总算安静了。 Saurosc嚼嚼嚼,咽,“我想吃橙子”。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杜行一已经很久很久没打开过电视了,要不是Saurosc太吵。 Saurosc看电视看得很专注,连广告也是。 “你没看过电视吗?”杜行一忍不住问。 Saurosc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 “会影响视力。” “玩手机更费眼睛。” “我不玩手机。” 这还是人吗…… 看着一脸认真,时不时笑起来的Saurosc,杜行一觉得她都有点可怜了。 “你做杀手,你爸妈同意吗?” “我没有爸妈。” 杜行一惊讶,所以她之前说的是真的? “除了名字,我没有骗过你。”Saurosc扭过头,像看穿了杜行一在想什么。 “职业呢?”杜行一反击。 “我也可以是心理医生,我看了很多书,还看了课。”Saurosc信誓旦旦。 “切。”杜行一翻白眼。 “真的!我现在就可以开展心理治疗!”Saurosc把电视关了,一脸认真。 “好好好,心理医生。”杜行一抬手安抚。 “那你叫什么?” “Saurosc。” “就这个吗?” “就这个。” “难听。”杜行一想不明白,她和Saurosc哪一点沾边了。 “你给我起一个名字吧!”Saurosc突然说,眼睛亮亮的。 杜行一有点犹豫。 “我跟你姓可以吗?我也姓杜!” “不要……” “Saurosc不是我的名字,是我的代号。我现在不是杀手了,当然不能用Saurosc。” 杜行一对她还是不是杀手持怀疑态度,但Saurosc真的很难听。而且她没有父母,没有名字……杜行一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好吧。” “你答应了!那我叫什么?!” “等我想一想。” 杜行一想了一夜,甚至拿出了字典和唐诗宋词和宝宝起名大全。 没想好。 “我叫什么?”Saurosc睁眼第一句就问。 杜行一顶着个黑眼圈,“你叫什么,一大清早就叫!” 台风依旧。 玻璃震天响。 大楼的管理人员送上了胶带,杜行一道了谢,虽然她已经买了好几卷了。 杜行一在玻璃上粘米字。 “我们在干什么?”Saurosc一边捋胶带一边问。 “粘米字,这样可以防风。” Saurosc点了点头。 米字防不防风不知道,反正不防水。 雨水从窗户的缝隙渗进来。 Saurosc如临大敌,慌慌张张问怎么办。 杜行一看着她急迫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拿来了旧衣服和水桶,洗了雨水再拧干。人人都是西西弗斯。 Saurosc也学着她的样子,吸水,拧干,再吸水。 “你很缺钱吗?”Saurosc突然问。 杜行一哑然失笑,“这可是台风天,什么房子都可能漏水的好吗?” Saurosc不信,她之前的房子什么天气都不会漏水,也不用贴胶带。 杜行一陷入了回忆,“之前很缺钱,小时候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房子里,卫生间还没有门。每个人用之前得先环屋通报一周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好一些,但是我刚毕业又变得很穷,跟别人合租,晚上睡着睡着墙皮掉下来砸我嘴里。碳酸钙的味道比较一般。” “碳酸钙就是墙皮原材料的化学成分。”杜行一跟Saurosc解释。 Saurosc看着杜行一,她想起在监控里看到杜行一整夜整夜地敲电脑。 “我要上班!” 杜行一被突然站起来的Saurosc吓了一跳。 Saurosc有点后悔把钱全给Ella了,原来钱这么有用啊。 “想一出是一出,你怎么能上班?”杜行一觉得Saurosc应该是全球通缉那种程度。 “我为什么不能上班?” “你要上班不如直接去自首。” “我不是……我没在……我不是……”Saurosc想解释自己不是普通杀手,而且除了杜行一的那个上司,杀的也都不是人。 “好了好了,”杜行一不想聊这个话题,“水是吸不完的,先吃饭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她的人生哲学 丝瓜炒蛋、葱爆羊、风味茄子、小炒黄牛肉、尖椒豆皮。 Saurosc大快朵颐,一年了,她终于又吃到了这么好吃的饭。 杜行一食欲不振很久了,看着Saurosc吃得很香,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她抢饭吃,也多吃了一点儿。 嫩滑的丝瓜包裹住老而不糊的鸡蛋,入口绵软。羊肉切成薄片,葱香渗入肉里,调料恰到好处,配合一勺米饭,如堕五里原野。 风味茄子炸至金黄,配上拉丝的酱汁,外层脆甜,里层劲道可口。小炒黄牛肉是酸辣口,快速下饭。尖椒豆皮清淡咸香,中和各菜。 两个人吃得专注,顾不上闲聊。 吃完饭,Saurosc便拿走所有碗盘,豪情壮志要洗碗。 杜行一不放心地站在一边护卫。 出乎意料地,Saurosc洗得很好。杜行一意识到昨天她围着自己问东问西是在学习洗碗。 “你学东西,挺快的。”杜行一赞叹。 Saurosc抬了抬脑袋,“当然”。 台风还在彰显她的威力。 Saurosc在看电视,杜行一处理了一会儿邮件。项目的客户也在台风范围内,所以工作基本是暂停状态。杜行一找Erica聊,Erica让她放松一些。 她一直很难放松。 但看着Saurosc看电视,杜行一竟然感到放松,打起了盹。 杜行一睁开眼,身上盖了毯子,Saurosc还在看电视。 杜行一站起来拿走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Saurosc哀嚎连连。 杜行一拿出家长的威严,“看了多久了,不能再看了,再看近视了,去窗户边远眺一下。” 马路上四处横着广告牌和断掉的树枝。有的树被连根拔起。一辆没顶的公交车晃悠悠开过去,杜行一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们下楼吧!”Saurosc伸着头看了一会儿后说。 “台风天要在家里待着。” “他们在下面。” Saurosc用手指着。 确实有零零星星那么些人晃悠着,风雨也暂时停了。 杜行一犹犹豫豫,Saurosc软磨硬泡。 最终两个人还是下楼了,杜行一也要去超市再囤点吃的。Saurosc来了以后,食物的消耗速度非常恐怖。 台风天的暂时平静,既压抑又畅快。 杜行一喜欢晴天,阴天她总是感到恐慌,似乎所有的危险都蛰伏在暗处。 Saurosc在她一旁叽喳,阴天竟然有了一丝闲适惬意。 原来只是因为一个人,才那么厌烦阴天。 超市里逛着逛着,Saurosc又不见了。杜行一火急火燎想去找店长,发现Saurosc和店长聊得正酣。 杜行一走过去,表情不太好。 “你买好了!”Saurosc收获了杜行一的沉默和转头。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 Saurosc左手提着西瓜和大米,右手拎着一堆蔬果肉。几次开启话题都没有得到杜行一的回复。 “为什么不理我?”Saurosc一转身,堵在杜行一前面,还有空去拉住她,虽然大包小包晃晃荡荡砸到了杜行一的大腿。 杜行一嘶地一声。Saurosc松开手,惯性又砸了一下杜行一。 “对不起……”Saurosc及时道歉。 杜行一的火被憋住了。她看向Saurosc,她的神情小心翼翼。杜行一想说不要不打招呼就消失,想说看到你和别人聊天不开心,但她意识到她不能对Saurosc做出约束。 Saurosc的一句我爱你,杜行一只当是她乱说的。爱太重了,她只是见不得Saurosc像个流浪汉一样游荡在外面而已。 为什么见不得?没有为什么,她就是这么善良。 所以杜行一说,“没有不理你,没关系”。 杜行一嘴上是这么说,但Saurosc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言不发,自己说话也只是嗯嗯啊啊地回复。 到了家,杜行一开始收拾冰箱。Saurosc试图参与,被杜行一赶走了。 Saurosc打开手机给Ella发消息:她突然不理我是怎么回事? Ella:为什么不理你?你干啥了? Saurosc:不知道。 Ella:……什么事之后不理你的。 Saurosc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把超市发生的事始末说了一遍。 Ella:…… Saurosc:别发省略号。 Ella:你去别的地方要跟她说一声。 Saurosc还没来得及回复。 Ella:你和店长聊天?聊什么了? Saurosc:我想上班。 Ella:真的假的???你吗??? 杜行一洗好了水果叫Saurosc吃,Saurosc丢下一条接一条消息的Ella,立马过去了。 “我下次不会突然消失了,我去哪里一定会告诉你。”Saurosc承诺。 杜行一没料到她突然这么说,被戳穿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 “你去哪里都可以,你只是暂住在我家,不用什么都跟我报备。”杜行一不想改变她的习惯,虽然这个习惯让她受了不少折磨。 Saurosc只听见暂住两个字,“为什么是暂住?” “那你要待多久?”杜行一有些惊讶。她虽然有勇气收留一个杀手,但也没勇气收留太久。 Saurosc闷闷不乐,“我现在就走”。 杜行一被她的样子逗笑,“你走去哪儿?” 杜行一把自己最大的衣服找给Saurosc了,但看着还是怪怪的。 “明天带你买衣服。”杜行一好久没逛街了。 “好!”Saurosc高兴了。 晚上两个人挤在一个床上。 其实床挺大的,但Saurosc一直往杜行一这边挤。杜行一退无可退,琢磨明天顺便再买一张床。 Saurosc不明白杜行一怎么一直往边上撤退,但她终于追到杜行一不再后退。她闻着杜行一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这是幸福吗?一定是吧。 再买一张床的话放哪儿? 杜行一现在住的是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卧室不算太大,两张床有点困难。上下床,她会不会睡得不舒服?把衣柜挪到外面,桌子往里再让一让?好像可行。 或者换个房子?但这个房子离公司近,价格、环境、地段都是最好的。还是把衣柜挪到外边吧……明天买衣服先去哪里?她适合什么风格…… 尖椒豆皮她没怎么吃,是不喜欢吗……水龙头关了吗?好像关了,对,关了…… 好热啊,空调开了吗…… 杜行一坐起身来。 “怎么了?”Saurosc也跟着起来。 “好热,我看看空调是不是坏了。”杜行一摸索着下床准备开灯。 Saurosc一把抓住杜行一,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遥控器。“开着的,没问题,我把温度再调低一些。” 杜行一都没反应过来Saurosc的一套动作,“好”。又躺回去了。 还是很热。 杜行一搞清楚了热量来源,Saurosc的身上真的很烫。 “你还在发烧吗?”杜行一问。 “没有啊。” “那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有吗?”Saurosc没感觉。 “有,非常有,你往那边睡睡。”杜行一指挥。 Saurosc听话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果然凉爽多了,杜行一在脑子里计划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太自然了,杜行一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顺利地入睡了。 Saurosc侧着身子看杜行一,她在夜间的视力很好,她仔细地看着杜行一。 等杜行一呼吸声均匀后,小心翼翼凑过去。 杜行一的胳膊凉凉的,靠着很舒服。 Saurosc也睡着了。 杜行一被闹钟吵醒,她伸出手按掉,发现这个动作很困难。因为Saurosc紧紧抱着她一侧的腿和胳膊。 杜行一努力抽出身子,无果,甚至越抱越紧。 “别装睡了。”第n次用力后,杜行一开口。 Saurosc假装翻了个身,继续睡。 杜行一觉得好笑,凑到她耳朵边,“别装睡了”。 Saurosc没动静,看起来毫无破绽。 杜行一玩心大起,“行啊,没醒的话我就来叫你起床了”。杜行一伸出手,往Saurosc胳肢窝处发起攻击。 Saurosc迅捷逃离,杜行一穷追不舍,没抓到Saurosc,杜行一已经笑得无法控制了。 战场蔓延至客厅,Saurosc收着力,但她意外地发现杜行一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动作流畅干脆,是个学散打的好苗子。 Saurosc一个闪身,杜行一的动作落空,Saurosc环住杜行一,稳稳坐在沙发上。杜行一的手腕被Saurosc抓着,坐在了Saurosc的腿上。 Saurosc直勾勾盯着杜行一。 杜行一的眼睛瞟到了Saurosc的嘴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反应过来,踩了Saurosc一脚,Saurosc松手,她站起来。 “快点收拾,今天任务很多!”杜行一掩饰自己的心虚。 周六,台风过境的第一天。 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涵给杜行一发消息哭诉:我还想居家办公啊。 杜行一也想,她有点发愁,自己去上班了,Saurosc要怎么吃饭。 台风把人都逼了出来,商场比往常的周末人还要多。 杜行一带着Saurosc逛了好几家,每件衣服Saurosc穿上都好看的不行。 店员连连夸赞,发自真心的。 杜行一一脸还用你说,然后就这样刷卡刷卡刷到厌倦。 “够了够了,太多了。”Saurosc试图阻止前往下一家店的杜行一。 “刚开始逛好吗?” “我之前衣服根本没这么多种类。”Saurosc实话实说,她一般是一个样子的衣服买很多件。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以前穿得也能叫衣服吗?”杜行一懒得喷。 杜行一有点上瘾了。 黑色衬衫、V领搭配项链、基础白T外套夹克加牛仔裤、黑色无袖、蓝色白色棕色红色灰色黄色粉色绿色……Saurosc真的穿什么都好看。 杜行一好像回到了玩服装搭配游戏的时候,还有NPC在周围发出惊叹。 游戏在有人来加Saurosc联系方式的时候暂停了,杜行一黑着脸,Saurosc摆手拒绝后她的脸色才渐缓。 外面吃饭。 Saurosc觉得没有杜行一做得好吃。 “你应该开一家饭店。”Saurosc认真地说。 “为什么?”杜行一夹了一大口菜,这家店真好吃,不愧是自己的精选。 “你做的饭比他们都好吃,好吃一万倍。” 正要来询问菜品是否可口的主厨退了回去。 “怎么可能,人家都是专业厨师。” “就是这样的。”Saurosc非常坚定。 杜行一也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比较习惯将自己所做的事视为不值一提。倒也不是自卑,只是不怀期待,就不会起心动念,就不会有搞砸的可能。 这是她的人生哲学。 显然和Saurosc的很不同,首要的不同就是,Saurosc根本不会思考人生哲学这四个字。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来到家具商城。 杜行一要挑选一个无敌舒服的床。 “为什么要买床?”Saurosc的疑问打断了正在介绍的店员。 “要给你挑一张床啊。”杜行一伸手压了压面前的床,感觉不错。 “我不能和你睡在一起吗?” 店员被口水呛了一下。 杜行一的耳朵发红发烫。 “那张床太小了,”杜行一希望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有没有更软一些的?” 店员接过话茬,“有的有的,这边”。 “可是我想抱着你睡觉。”Saurosc再度语出惊人。 “咱们也有双人床,两位要看一下吗?”店员很会做生意。 “我们家里的就是双人床。”Saurosc气鼓鼓。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我是杜知原 最后杜行一还是凭借坚强意志拒绝了Saurosc对买床的拒绝,买回了一张床。 很多余。 晚上Saurosc又到杜行一的床上问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 不管杜行一怎么解释,Saurosc总有应对。 杜行一妥协了,想着等Saurosc睡着了自己再到另一张床。 月亮又出来了,探着身子听两个人。 “你为什么做杀手?”杜行一忍不住好奇。 “不用被打,还有饭吃。”Saurosc语气轻巧。 “为什么被打?” Saurosc轻描淡写讲了在马戏团的经历。 杜行一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胸口又涌上铺天盖地的愤怒。她看见了小小的Saurosc,被扔进笼子里,被老虎追赶、撕咬,然后拿起刀。她看见团长怎样殴打Saurosc,把她赶到牲畜的圈栏里。 “但是我和它们都是朋友,它们一般不会真的动手。” “一般?” “它们也有烦躁的时候。” 杜行一的愤怒流去,心脏被砾石摩擦地钝痛。 “你为什么哭?”Saurosc伸手抹去杜行一脸颊上的泪水。 杜行一吸了吸鼻子,“眼睛难受”。 “那你要涂眼药水吗?”Saurosc坐起来要开灯。 杜行一拉住她,叹了口气,忘了她好像只能听懂字面意思了。 “不是因为眼睛。”为什么哭?因为感受到了你的痛苦,因为不想你受这样的苦。这话也太肉麻了,杜行一说不出口。 “那你怎么了?” “你有哭过吗?” “没有。”Saurosc小时候好像哭过,一哭就会挨打,就再也不哭了。后来被Cynthia带走就更没哭过了,能吃得很好睡得很好,还哭什么? “你饿了吗?还是你哪里疼?”Saurosc试图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安慰杜行一的眼泪。 杜行一摇摇头,在Saurosc黑暗里也闪出关切的眼神里,她咬了咬牙,终于说出口,“我不饿,也不疼,只是想到小时候的你,就想流眼泪。” “为什么?”Saurosc疑惑,“你能感受到我以前的饿和疼?” 杜行一被逗笑,“对,就是这个意思。” “真厉害,”Saurosc啧啧称奇,“但是我现在不饿了,也不疼。” “真的吗?”杜行一隔着睡衣抚摸Saurosc腹部的伤口,“这里还疼吗?” 杜行一有监督Saurosc按时涂药,在她涂药的时候她都背过身去。 杜行一的手一下一下划过发痒的伤口,Saurosc感受到她柔软的指腹,隔着面料,她的指尖还是凉凉的。杜行一的动作很小心,所以一点也不疼,只觉得痒。 不知道为什么,Saurosc突然觉得呼吸急促,她抓住了杜行一的手。 “怎么了?还疼吗?”杜行一没有意识到Saurosc的异样。 Saurosc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呼吸急促,虽然没人能看出来。她感受到温暖和潮湿,像被热水包围,但千万种形状向她涌来。 “我想……”Saurosc缓缓抬起杜行一的手,“我想……” 杜行一呆呆地不敢动。 Saurosc含住了杜行一的手指。她想咬杜行一,咬她的手指,咬她的脖颈,咬她的后背,咬她的脸颊,咬她的眼睛…… 杜行一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抚上Saurosc的伤口的时候真没想这个啊。 杜行一急急忙忙抽出手指,Saurosc嘴边的银丝编进杜行一的话里,“不疼就好,赶紧睡觉吧。”说完杜行一便侧过身去。 Saurosc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凑过去想要抱住杜行一。 杜行一直接滚到了床下。 “怎么了?!你还好吗?”Saurosc飞扑过去。 “没事……”杜行一缓缓爬上来,还好黑色加任何色都显黑色,没人能看到通红通红的杜行一。 杜行一背对着Saurosc,Saurosc的头顶着杜行一。 杜行一渐渐平静了,在脑子里琢磨是不是有必要给Saurosc看一些科普视频,她现在完全没有安全距离啊。 但是这要怎么说呢?好怪啊。 杜行一把头蒙进被子里,被子里全是Saurosc新挑的沐浴露的味道,一股青草香。 青草?如果给Saurosc起的名字里有草怎么样,象征旺盛的生命力。不错不错,但是怎么融进去呢?杜草草?难听,草率。草有什么别称呢? 杜行一扭头看了Saurosc一眼,她已经睡着了,杜行一小心翼翼把手机摸过来开始查。翻来翻去,都俗套。 Saurosc换了个姿势,杜行一赶紧把手机放下。 被一团热乎乎的Saurosc烘烤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新买来的床,闲置在一侧。 Saurosc睁开眼,杜行一兴奋地坐在床边看她。 没等Saurosc开口,杜行一高呼,“杜知原!起床了!!” 杜行一终于想好了Saurosc的名字。 Saurosc昨天讲小时候的事,杜行一脑子就浮现了一处原野,天地俱荒,人与兽行其间,不正是宇宙的本原? 本来杜行一想用“行”字,但这样取出来也太像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了,不要。 杜知原听杜行一手舞足蹈讲完自己名字的想法、来历、寓意之后,她想狂奔、想大叫,想告诉小狼、虎、象、猴,想告诉所有人、所有星球、所有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 我是杜知原,我是杜知原!!! 杜知原把杜行一抱起来,转圈。 杜行一环住杜知原的脖子,感受飞翔的轻盈。 杜知原太兴奋了,她甚至给Ella打了电话。 “我叫杜知原!” “什么?” “我有名字了,叫杜知原!” Ella没听懂。 正准备做蛋糕的杜行一探出头来问杜知原在给谁打电话。 “Ella!”杜知原回答。 “请她一起过来啊!”杜行一热情招呼。 今天可是杜知原的生日,9月1日,当然要请她的朋友一起来玩了。 Ella进门之后就被Saurosc,啊现在叫杜知原包围。 杜行一从厨房出来跟Ella打招呼,拿出拖鞋给她穿,泡了茶,拿出摆放精美的水果,还有零食。聊了几句杜行一就继续回厨房忙了。 Ella看着憨傻的杜知原,不由得想真是傻人有傻福。 “为什么突然叫杜知原了?” “杜行一给我起的名字,怎么样,好听吧?”杜知原喜欢念杜行一的名字,念的时候嘴角会逐渐上扬。 好暧昧,还有一丝奇怪。“你为什么要姓杜?”Ella问。 “因为我要跟着她姓。” 真是无可救药。Ella没见过这样的Saurosc,啊不,杜知原。 也正常吧,她认识的是Saurosc,现在是杜知原了。 “你要去注册这个名字吗?”Ella问。 杜知原犹豫了,Saurosc没有身份,没有痕迹,只有Ella和Cynthia知道她的存在。 Saurosc只是一个代号。 可是她现在有名字了,她不再是管理系统的孤魂野鬼,而是可以被捕捉的杜知原。 “我不知道。”杜知原说。 “没关系,各有利弊吧,但我觉得你注册了,Cynthia会更容易处置你。” 听到这个名字,杜知原皱了皱眉毛,“随她来”。 “谁来啊?”端着蛋糕出来的杜行一接话。 杜知原走过去接蛋糕放在桌上,“没有谁”。 Ella也起身想帮忙,但被杜知原眼神喝退,她也确实插不上手。杜行一和杜知原配合流畅默契。 蛋糕是杜行一做的,抹茶青提蛋糕,入眼的绿色让人心情愉悦。她喜欢绿色,富有生命力。 “希望杜知原健康快乐、享受生命!”杜行一举杯。 杜知原看向杜行一的眼睛,让自己想要沉溺的眼睛。 Ella也举起杯,“祝杜知原生日快乐”。 三个人干杯。 真奇怪,明明已经在这世上行走多年,但有了名字才仿佛落地。从前种种,似乎是游魂梦行,跟人说起也无依无凭。 杜知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杜行一带着杜知原和Ella玩扑克牌,杜知原和Ella都是头一次玩,立刻就沉迷了。 两个人十分认真地争执吵闹,杜行一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杜知原眼疾手快护住她要撞到柜子上的脑袋。 Ella本来玩得高兴,看见这一幕突然悲从中来。 三个人玩到天黑,中途还吃了个饭。 杜行一看了一眼时间,“天呐这么晚了,Ella你有事吗?没有的话住在这里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不行。”杜知原拒绝了。 Ella朝杜知原翻了个白眼,“没关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杜知原瞪了Ella一眼,Ella得意地晃脑袋。 杜行一果然没再说什么,但是说要送Ella出去。 杜知原接过这个重任。 “以后你少提我做杀手的事。”杜知原嘱咐Ella。 “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会不高兴。”杜知原知道杜行一其实还是介意这件事。 “行行行,我知道。”Ella无语。不过她又想到什么,“看不出你还会洗碗呢?” “当然了。”杜知原昂首挺胸,又加了一句,“她不喜欢洗碗,而且都是她做饭”。 “谁问了?” Ella真的心累。 杜知原哼着歌回家,一个影子从楼梯拐角闪过去。 她立马跟上,是个男人,身形中等,左脚有点瘸。 快要抓住了。 男人回头喷了什么东西,是迷药! 杜知原没有任何防护,吸入了一些。男人趁机跑走了。 杜知原突然想起,万一他们是团伙,兵分两路怎么办。她赶紧往回跑。 不要,千万不要。 她浑身是汗,咬着牙保持清醒,从来没有过的害怕笼罩在心头。 她拿出钥匙,开门的手在发抖。 杜行一坐在沙发上,抱着玩偶,对着电视笑得开心。 她跪倒在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Ella没走出去一公里又被叫了回去。 杜行一在电话里听起来要哭了。 “没什么事,普通迷药,就是她憋着保持清醒所以一口气没顺而已。” Ella也松了口气,杜行一哭成那样她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杜行一把杜知原吐出的血擦了又擦,她急得一会儿拿起水喂给杜知原,一会儿从她拿出的一堆药里随便拿出一个问Ella用不用得上。 杜知原没说话,她在琢磨是谁。 肯定不是Cynthia,她会直接冲自己来。 这个人无论是行动速度和水平,还是用的迷药,都非常非常一般,不像是自己的仇家 是谁呢? 无论是谁,不能让杜行一陷入这种危险。 “行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拿点药和急救的东西过来备着。”Ella起身告别,“另外你该锻炼了,这点迷药还能吐血。”Ella不忘嘲讽杜知原。 杜知原懒得理她。 “难受吗?”杜行一红着眼睛坐在一旁问杜知原。杜行一看到杜知原吐血那一刻最先的反应是呆滞,她会死吗?杜行一像被钉在原地。 最后还是杜知原关了门走过来,问她有没有人来过。 听到Ella说没事后她的心才回到心的位置。 杜知原摇了摇头,“一点儿事没有”。 杜行一不信,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她还想说什么但被杜知原抢了先。 “你在家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有谁敲过门吗?” 杜行一摇了摇头,然后打开门口摄像头的监控,监控有一截突然中断。 杜行一汗毛树立。 “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杜知原问。她从这个行动手法确认不是她认识的人。 得罪?杜行一陷入了回忆……她能得罪谁?出了名的软柿子。杜行一摇了摇头。 “这个监控,还有谁能控制吗?”杜知原试图找到突破点。 “我妈……”杜行一回答。 怎么可能呢? “张强!”她突然想起来了,她开始后怕。 “张强是谁?”杜知原问。 杜行一简单解释了一下杜春月再婚的事。 “他的左脚有伤吗?”杜知原问。 杜行一摇了摇头,婚礼上没看出来。她打了个电话给杜春月,东扯西扯一会儿问到了张强身上,杜春月说张强最近在外边崴了脚。 已经不用再问了。 杜行一毛骨悚然,她想不通张强要干什么。所以她暂时没和杜春月说晚上的事,一切都还只是猜想。 杜知原看着杜行一神情呆滞,一把抱住她,“有我在”。 杜行一在杜知原怀里,恐惧渐渐平复,她突然想起什么。 “你之前是不是说,那个跑车有问题?” 第二天杜行一请了假。 把那辆跑车拖到了没什么人的郊外。 杜知原打开跑车的自动驾驶后跳出来,两个人开着Ella友情赞助的车在后面跟着。 大晴天,太阳炙烤着一切。 砰—— 前面的车爆炸了。 火焰跃动着。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杜春月看着眼前的女儿愤慨激昂地控诉着自己的新婚丈夫。 “不会吧……是不是巧合?” 杜行一收了声。她现在确实没有实际的证据。车子几次检查都没有问题,杜知原说可能是高温 某种特殊材料。监控也偏偏中断。但她看着杜春月眼里的怀疑,还是感到寒心。 “你说你和朋友一起,有没有可能是……”杜春月试探性地说。她和张强相识相恋一年多,刚结婚没多久。她想不出张强这么做的理由。 “不可能!”杜行一打断杜春月。 因为杜知原的事情解释起来有一点复杂,所以她没告诉杜春月她每天念叨的“雯雯”已经回来了。 不欢而散。 杜知原收到消息后从附近的商店出来。杜行一的表情看着不太好。 “怎么样?”杜知原问。 杜行一摇了摇头,“她现在恋爱脑大发作,听不进去我说什么的”。 “什么是恋爱脑?”杜知原问。 “一种非常可怕的脑部变异。”杜行一淡淡地回复。 回到家。 杜行一在开会,杜知原在装新的摄像头。 装好了之后杜知原进门,坐在一边看杜行一讲话。杜行一语速虽然快但条理清晰,杜知原不懂具体内容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合上电脑,杜行一看到的就是一脸沉迷的杜知原。 “怎么了?”杜行一问。 杜知原不知道怎么形容,“你说话真厉害”。 杜行一笑了,头一次听这么夸人的。 “真的,不光厉害,你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想一直听你说话。”杜知原不知道杜行一为什么笑,赶紧补充。 “但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怎么办呢?”杜行一半真半假的瘪嘴。她从来没这么厌班过。 “我可以跟着你吗?” “不可以。” 杜知原小心翼翼地询问得到了杜行一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要上班,进门是要刷门禁卡的。”杜行一看着杜知原失落的表情,赶忙好言安慰。 杜知原点点头,她另有打算。 “监控装好了,没有死角,可以看到很大范围,”杜知原打开电脑,“给你开了权限,你的手机也能看到。这个监控绝对没问题,专业设备。” “你之前在我房间里放的也是这个?”杜行一挑眉。 杜知原嗯嗯啊啊,表情有些尴尬。 看着她的样子杜行一突然恶趣味大发,“如果你不想杀我,为什么没拆监控?” 杜知原还在沉默。 杜行一看着杜知原的耳朵变红,兴致大发,继续出言不逊。 “你早就知道有监控,为什么没拆?”杜知原看着杜行一,眼神像雨后的山雾。 红色不会消失,只会从杜知原的耳朵转移到杜行一的耳朵上。 “嗯?”杜知原凑近杜行一,声音也黏糊糊的。 杜行一不敢看杜知原,连连后退。 电话铃声打断了空气里的暧昧。 是张强。 杜行一顿时一阵恶心。 “怎么不接?”杜知原好奇。 “张强。”杜行一接通了,按了免提。 “行一啊。” 听见他念自己的名字,杜行一有点想吐,“有事说事”。 张强对车爆炸的事情表示了歉意,又假意嘘寒问暖了半天,最后还对杜行一对自己的怀疑表示了理解,说自己会好好照顾杜春月,杜行一愿意的话也会把她当女儿。 杜行一忍着恶心回复了几句体面话。 挂断电话,杜行一疯狂喝茶压下翻江倒海的胃。 “要查他吗?”杜知原说。 张强高中肄业,上学时曾因打架屡屡进入派出所。离开学校后打零工为生,但突然成为一家跨过公司老总的司机,接着便进入这家公司工作,算是个小主管。 巧合的是,在张强正式入职这家公司后,公司的老总就去世了。公司对外宣称是突发疾病。 杜行一陷入了沉思。 “要杀吗?”杜知原问。 杜行一看了杜知原一眼,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他要真做什么,我们可以诉诸法律。” “不会留痕迹的。”杜知原强调。 “杜知原,”杜行一提高了声音,“你不是不做杀手了吗?可以不要一遇到事情就杀杀杀吗?” 杜知原看得出杜行一生气了,于是点点头,“好”。 “真的?”杜行一观察杜知原的表情。 “真的。”杜知原神情坚定。 “那我们做什么?”杜知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先什么都不管,他打这个电话,就说明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监控也装好了,先观察吧,我让杜春月多留心。”杜行一也没什么办法。 “早饭在桌上,午饭在冰箱,吃的时候在微波炉加热,不同菜的加热时长已经标签写好了。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饭。”杜行一出门前嘱咐杜知原。 “知道了。”杜知原把包递给杜行一。 “走啦,拜拜。” “再见。”杜知原依依不舍地倚在门口看杜行一进了电梯。 杜知原吃过早饭把碗和杯子洗了,在房间里做了一会儿训练。一边训练一边看着监控。 训练结束后她到张强的公司,轻而易举混了进去,张强看起来一切正常。 观察张强结束后她又到了杜行一的公司附近,掏出带着的饭在一角吃起来。她不放心杜行一,所以她要时刻跟着。 杜行一刚好也下楼了,和两个人一起说笑着走进一家餐厅。 “吃饭了吗?”杜行一的消息发来。 杜知原秒回:正在吃。 杜行一:吃完饭准备做什么? 杜知原:看电视。 杜行一:电视这么好看? 杜知原看着从餐厅走出的杜行一:好看。 杜行一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下班时间一到杜行一就火急火燎往外冲,有同事说想再对一下报告的细节。 “不行。” 同事惊讶抬头,杜行一几乎从来不会拒绝这类要求。 “我有事,要回家喂猫。”杜行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哦,好吧。”同事点点头离开了。 回到家之后,杜知原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笑得前仰后合。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杜行一换了鞋凑过去。 很老套的爱情偶像剧,一种古老的地球艺术。 杜行一吐槽,“都是骗小孩的”。就这星会还想要大力发展,杜行一偷偷上了星网,看到有消息说D星类考虑专门选择一颗星拍摄这些。 “真的吗?”杜知原随口附和,她其实刚打开电视五分钟,根本不知道在演什么。 “对啊,这类电视剧很怪的,莫名其妙就爱上了。”杜行一进屋换好睡衣,出来接上话。 杜行一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喜欢或许可以吧,但爱一定不是。 “什么是不莫名其妙的爱?”杜知原跟着杜行一进厨房,接过菜放进盆子里洗。 “嗯……”杜行一边调配料汁边思考,她的情感经历其实也比较有限。经历过一次一厢情愿的奋不顾身,外婆去世后,那个人陪着自己走路回家,递给自己糖果,她照亮了杜行一晦暗的学生时代。 后来的后来杜行一表白,她半接受半沉默,挣扎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结束了。杜行一也分不清是爱,还是年少时的感激与执念。 “啊!要糊锅了。”厨房的气味把杜行一拉回现实。 一大锅炖菜和面条。 杜行一本来晚上都不怎么吃饭的,拿一份公司的沙拉就顶了晚餐,但看着吃得很香的杜知原,她也吃了两碗。 “你待在家会不会无聊啊?”晚上躺在床上,杜行一问。 多买的一张床整洁地立在一旁,宣示自己的多余。 “不会。”杜知原脱口而出。 下一秒就后悔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待着会无聊呢。”杜行一放下心来。工作稍有个缝隙,她就会想杜知原在家干什么呢。但是工作太满,她来不及打开手机发消息就被同事或客户喊走。 “会!特别无聊!”杜知原以为杜行一要带自己上班。 “你刚不还说不无聊吗?” “你回来的时候不无聊,你不在就很无聊。” 杜行一心里一股莫名的高兴。 “这样……那我们要不要养一只猫?” “为什么?” 因为自己说家里有猫……杜行一怕哪天不小心露馅。周涵已经给自己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养的猫,她想来看看。被杜行一糊弄回去了。 “因为我很喜欢猫,你不喜欢猫吗?”杜行一从小就很喜欢猫,外婆家有一直特别厉害的猫,能扑下来天上飞的鸟。虽然自己一靠近它就挠自己,但是会乖乖睡在外婆怀里。外婆去世后它在旧院子里嚎叫了好几天,就浪迹江湖不知所踪了。 杜知原没怎么和猫接触过。 “算了,太麻烦了。还会掉毛,还要铲屎。”杜行一放弃这个想法。有人要问就说猫咪生病了。 杜知原暗自在夜里琢磨。 第二天整个部门都知道杜行一养猫了。 Erica还把自己养的猫给杜行一看,问杜行一什么时候有空可以一起带着猫咪出去遛弯儿。杜行一只得打哈哈说猫咪生病了。Erica推荐了好几家宠物医院给杜行一。 还没到下班时间,Erica路过看到杜行一在赶报告。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家猫不是生病了吗?” “啊?”杜行一从电脑里抬头,发蒙。 “赶紧回去带它看病去吧,快去吧,这点儿工作明天再做又不是不行。” 杜行一是真的想养猫了。 “你回来了!”杜行一刚开门,杜知原就出现。 “嗯,今天老板发慈悲,早下班了一会儿。” 杜行一感觉有股不对劲的味道。 “什么味儿啊,你闻到了吗?”杜行一猛吸鼻子。 “什么味儿?是它吗?”杜知原举起一长团毛茸茸的东西。 一只小猫! 圆圆的脑袋,毛茸茸的爪子,背上是沙漠一般的纹路。 和杜行一梦里的那只猫一模一样! “天呐!”杜行一接过了小猫,开始疯狂吮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从哪里买的?啊啊啊啊啊小猫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杜知原头一次见兴奋地怪叫的杜行一,她很幸福。 “路上捡的。” “那我们先带它做个检查,是她还是他,我看看,哦是他呀。好不好小猫咪,好不好咪咪咪。”杜行一控制不住自己,她觉得猫是整个宇宙最可爱的活物。 “小猫叫什么名字呢?”宠物医生问。 “叫橙子吧,”杜行一看向杜知原,“可以吗?” 杜行一虽然一直没养猫,但她早早想好了给猫咪起的名字,外婆养的猫叫咪咪,很朴实的名字。 “橙子很好吃。”杜知原点头。 “猫是不可以吃橙子或者橘子的哈两位妈妈,可能会导致腹泻,这个味道猫猫也是不喜欢的。”宠物医生提醒。 “我知道的。我很早就做了很多功课,只是取这个名字而已。”杜行一有点不高兴。 “嗯嗯没关系的,您不用自责。我们这里也有手册您可以拿着看看。”医生甚至从杜行一的语气里听出了自责。 杜行一接过手册看起来,医生去检查橙子了。 “他为什么说两位妈妈?”杜知原不明白。 “养猫的喜欢自称是猫咪的妈妈。”杜行一心不在焉的解释。 “为什么电视剧里,主角叫另一个主角妈妈?” 杜行一合上了手册,“什么东西?” 杜知原又解释了一遍电视剧里的剧情。 “好了好了,”杜行一打断她,“他们乱讲的,你以后不许看那个电视剧了。” 杜行一决定关闭电视的自由浏览模式。 “橙子特别健康,已经可以吃猫粮了,两位妈妈要带点回去吗?”医生出来说。 杜行一红着耳朵想解释,又觉得怎么解释都很怪。 “不要叫我们妈妈。”杜知原义正辞严。 最后杜行一拖着杜知原和橙子离开了这个地方,并决定再也不来这家宠物医院。 晚上,杜行一全神贯注地逗弄着橙子。 橙子做任何动作她都要哇得惊叹,时不时发出怪叫,凑上去摸摸橙子。 杜知原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和杜行一说话杜行一都顾不上理她,她有点后悔把猫带回来。 “啊!”橙子抓了杜行一一下,伤口渗出血来。 “怎么了!”杜知原一个弹射飞过去。 “没事没事,没关系的橙子。”杜行一还在安慰立在一边舔毛的橙子。 “走,去打疫苗。”杜知原利落地收拾东西,顺便狠狠踢了橙子一脚。橙子尖叫跑开。 关上门,杜知原长呼一口气,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天地风雨 打疫苗的时候,杜知原学着看过的电视剧,把自己的胳膊伸出去,“怕疼可以掐着我”。 杜行一一脸你有病吧上下扫视杜知原,把她的胳膊打到一边,“起开,别挡医生的视线”。 杜知原看着针扎进杜行一的胳膊,非常奇异的,她竟然觉得有些疼。她被这种感受震得说不出话,体验到呆若木鸡是什么意思。 杜行一一脸轻松,针头出来以后立刻问下一针什么时候来打。 “你好厉害啊,你打针都不怕疼。”躺在床上,杜知原轻抚杜行一的伤口。 还是两个人,橙子被关在客厅了。 “这有什么好夸的?”杜行一简直匪夷所思,一个每天挨刀子和枪的杀手夸一个打了疫苗的人不怕疼。 “别摸了,早都愈合了。”杜行一打掉杜知原的手,她的伤口有点痒。 “我受伤的时候很少,因为我很厉害。”杜知原的手指环绕着针口的痕迹。 “第一次受伤是小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年龄,所以好多事都发生在小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出任务,目标已经中枪,又摇摇晃晃朝Saurosc背上砍了一刀,大喊“星会永恒”后死去。 Saurosc疼得要昏过去,但她记得Cynthia的话:要立刻离开现场。她跌跌撞撞往远处跑,她不知道Cynthia就在附近看着。 她跑呀跑,背上的刀好像越嵌越深。她停在一个湖边,湖水是红色的。她跑不动了,她趴在岸边。 恍惚之中,她好像看见了小狼,还有猴子。她朝它们招手,她想跟它们走。 她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是她第一次见到Ella, Ella皱着眉毛问要不要手术把背上的疤痕去掉。Cynthia说不用,这会是她身上唯一的伤痕。Ella给了自己一块糖,草莓味的,安慰自己说吃了糖就不疼了。 Saurosc摇了摇头说自己本来就不疼。她说的是真话,她好像失去了痛觉一样。Ella检查说可能是痛觉神经损伤,Cynthia大笑,说真是天生的杀手。 Ella对Cynthia的反应有些不适,Saurosc看起来完全是个小孩。 Saurosc也在打量Ella,她看起来很年轻。后来Saurosc才知道Ella曾在I1222学习医学,所以来到I6做医生简直是降维打击。 Saurosc挨的一刀不仅砍掉了痛觉,还凿刻出一件完美的利器。她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再无敌手。 “第二次受伤就是再次遇见你的时候。” Saurosc本计划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去找杜行一,谁能想到她一心急,竟被对面抓住了漏洞。 任务照常完成,但也挨了两下,有些不太雅观的掉进了杜行一的车里。她的原计划不是这样的。 杜行一用手背抹掉眼泪,嚷着要看杜知原的伤口。 一道粗粝的伤口。看得出医生已经尽可能让它不那么骇人,但杜行一还是被吓了一跳。 伤痕斜贯背部,在月光下像一条远古的毒虫,面目狰狞形态可怖。 杜行一的手抚上去,眼泪落在上面。 “疼吗?” “很吓人吧?” 两个人的声音交叠。 “不。” “不。” 杜行一轻轻吻上了那道伤痕。 杜知原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杜行一的嘴巴软软的。 杜知原转过了身,杜行一的眼泪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午后泛着光的溪水。 杜知原凑近,她的嘴巴逐渐靠近杜行一的眼睛,她把杜行一的眼泪舔掉。记忆里小狼会这样安慰小时候的自己。 渐渐下移,她的嘴巴贴近杜行一的嘴巴,杜行一的嘴巴湿哒哒的,软软的。她就这样轻轻按着杜行一的嘴巴。 正要分开时,杜行一回吻住杜知原的嘴巴。杜行一俯身起来,两个人激烈地纠缠着。杜知原不知道原来嘴巴里也可以打架,杜行一的温柔和缓包裹了她,她渐渐放松下来。 分开,贴近,分开,贴近。 云团与云团碰撞、挤压,水汽重得它们负担不住。重力拖拽着它们。风也拍打着它们。 终于,雨滴纷纷从云里逃逸而出,你追我赶,簌簌地落下。 它们轻快,它们痴缠,它们落在树冠、树枝、树干、树叶,它们落在花瓣、花蕊,它们落在溪流、河水、海洋,它们落在山峰、山石。 万物发出欢快的声响,万物迎接着雨水的降临。 雨在人间狂舞,雨在人间挥洒。 它们跳啊、闹啊,有限的生命,终于还是要坠下。 不,雨水丝丝缕缕、点点滴滴,渗入了泥土,渗入了大地。 橙子在疯狂挠门,雨有点大,扰猫清梦。 雨滴静静地躺在泥土里,大地是坚实的,深厚的,仁慈的。 太阳出来了,风吹过,雨滴在沉睡中被唤醒。 它们说,雨儿,你再升起罢。 雨生成云,复而落下。 橙子喵啊喵,试图制止这场连绵倾泻的风雨。 人,猫的世界一直下雨,猫处理不好。 第二天。 杜行一一睁眼,就对上杜知原凑得很近的,笑眯眯的大脸。 开玩笑的,杜知原的脸不大,脸又小又流畅。 杜行一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 杜知原从背后抱住杜行一,把头埋在杜行一的脖子里,深呼吸。 “别烦我,再睡一会儿。”杜行一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黏腻。 “要迟到了,起来吃早饭了。”杜知原亲了一口杜行一的背。 杜行一立刻弹射起床,看了一眼手机,“天呐!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 杜行一顾不上数落杜知原,迅捷地完成了换装流程。 打开卧室门。 橙子横躺在门口,翻着白眼,嘴边还有一点白沫。 “橙子!橙子!橙子你怎么了!!!”杜行一刚醒就又要吓晕了。 杜知原慢慢走过来。 “怎么办啊,我请假吧,橙子怎么了?”杜行一着急忙慌开始找手机。 杜知原踢了橙子一脚,“诶,别装了”。 “杜知原你还是人吗?!”杜行一踢了杜知原一脚。 神奇的是,橙子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来,走到一边开始舔手。 杜行一目瞪口呆。 杜行一出门时还是嘱咐杜知原带橙子去检查一下,是不是吃到什么东西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有点不舒服。”杜知原伸着脑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杜行一把手背贴到杜知原脑门上,不烧啊。 “嘴巴有点不舒服。” ……真该把电视卖了。 杜知原心满意足地带着嘴巴上的余温收拾饭桌。 橙子跟在杜知原脚边。 杜知原蹲下来,把橙子抱起。 “妈妈上班去了,妈妈晚上才回来,是不是想妈妈?是不是想妈妈?” 杜知原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橙子,“走,带你去训练!” 橙子尾巴高高竖起,兴奋地抖动着。 杜知原带着橙子先去杜行一工作的地方看了一眼,顺便给橙子买了点肉。杜知原一边等着橙子吃早饭,一边打开监视器,张强在公司的办公室待着,没什么异常。 橙子吃完饭之后,杜行一又去了几家店里,和店长聊了聊。 便带着橙子带到了郊外。 “你今天不太对劲。”Ella看着格外兴奋的杜知原。 “怎么了?”杜知原边卷腹边和Ella聊天。 “你和杜行一怎么了?”Ella直指问题的关键。 “什么怎么了?”杜知原的卷腹越做越快。 “你俩现在什么情况?”Ella真的好奇。 “什么什么情况?”杜知原手离杆转体一周,滞空三秒然后稳稳落地。 “你俩是正式在一起了吗?”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杜知原给橙子喂了点吃的,拿着吃的让它绕障碍。 “真的?!什么时候!谁表的白!我猜是你!她说什么!” 杜知原被Ella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 “什么表白?” 两个人交流了一下。 “我就说你怎么还知道表白了。”Ella一副我就知道。 “按你说的,我确实表白了啊。” “但你没得到回应啊。” “我得到了啊。” “有病吧不算。”Ella说。 “……”杜知原本能地觉得把昨晚的事说出来不太好,但按照Ella的说法,她俩现在就是关系比较好的室友。 “那怎么办?”杜知原问。 “重新表白啊!哪有在台风天说句我爱你就算表白的。你要找一家很浪漫的餐厅,最好是晚上,拿着一束花和礼物,说出你内心的呼喊!” Ella双手上扬。 “好厉害,”杜知原赞叹,她的电视剧还没看到这个环节,否则她就不会把Ella当作恋爱大师了,“你怎么知道的?” Ella心安理得地收下赞美,“一般一般,教你还是绰绰有余”。 “是安告诉你的吗?”杜知原哪壶不开提哪壶。 Ella瞬间黑脸,“训你的猫去”。 是也不是。 她和安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上学,没有那么多花招,安把Ella拉到宿舍楼下。月色很美,她俩就在一起了。当然约会的时候安确实是这个套路。 杜知原研究了一下,要做到Ella说的这些,首先需要的就是: 钱。 杜知原看着收银台旁钱箱里的钱发呆,要是能都拿走就好了。 “结账。” 杜知原抬头,“你好”。 她在杜行一上班附近的地方打工,有时候收银有时候整理衣服。这样方便她观察杜行一的情况。她特意摸过了杜行一的行踪轨迹,杜行一不会来这家店。毕竟谁上着上着班突然说买一件衣服吧。 店长给杜知原的基础工资就很高,再加上卖衣服有提成,店长甚至同意了杜知原一周发一次工资的提议。 杜知原成了店里的打卡点,越来越多人涌入这家店,店里禁止拍摄,他们就排队和杜知原握手。杜知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项服务有额外的收入,她也就接受了。 握手握累了,杜知原就会躲去收银。 杜知原脸很臭,和这家店微笑服务的准则不符,但是店长说这样才有差异化优势。 杜知原也不和同事们闲聊,休息的时候她就偷偷找个地方训练,她甚至带着橙子上班。 同事们也不觉得杜知原不合群,他们私下议论杜知原一定是某个被雪藏的明星。 橙子很快俘获众人,它不仅抓老鼠抓虫子,有一次还抓住了小偷。那人刚偷偷摸摸拆掉报警器把衣服塞到兜子里,橙子就狠狠咬住他的脚腕,被疯狂踢也没有松口。 大家纷纷泪目,“橙子好样的”。 橙子从此在店里横着走。 杜知原比杜行一晚上班十分钟,早下班十分钟。 就这么每天偷偷上班。 有了橙子以后家里装了监控,有一次杜行一说看不着橙子。 杜知原说带它出去训练了。 杜行一观摩了一次后说你也训练训练我吧。 于是杜行一下班后跟着杜知原和橙子练散打,橙子比杜知原严格。杜行一动作做不好,杜知原说那你亲我一下,橙子直接上嘴咬。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早上杜行一出门,杜知原和橙子出门。 晚上杜知原和橙子回来,杜行一回来。 接着杜行一、杜知原、橙子出门训练散打。 晚上橙子在客厅睡觉,杜行一和杜知原在屋里继续训练。杜行一其实很累了,杜知原一天都在训练,训练的精神头还是很足。 有一天,杜知原正在给顾客介绍今年的新品。 监视器发出报警。 张强快速向城外某处移动。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世界的重量 张强在一处废弃的工厂门口左右眺望,杜知原跟了进去。 这里是老旧工业区,没什么人居住。又处在不同区的交界,三不管地带,连摄像头都没有。N市有不少这样的地方。 张强跟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聊天,监视器断断续续传来音频信号:遗产、杜春月。 杜知原提起了精神。 两人附近的掩体太少,杜知原无法近距离观察。律师拿出了一份文件,杜知原看不清,干着急。 把他俩杀了算了。 不行,杜行一说不能随便杀人,要**律,讲证据。 杜知原看到了脚边的橙子,橙子仰着头看她。 “给你个任务。”杜知原蹲下来轻轻抚摸着橙子,橙子眯起眼睛仰头。 橙子跳到旁边的墙上,小步快跑。 停在两人对侧的墙上,开始舔毛。张强注意到橙子了,但是没理,西装男背对着橙子,还没发现它。 橙子估算了一下距离,轻轻一跃,稳稳落地,夹着嗓子喵了一声。 西装男注意到橙子了,他还分出神逗弄了几下橙子。 橙子躺在地上,滚了几下,开始玩起了西装男的裤脚。 两人的谈话被打断,西装男蹲了下来,朝橙子伸出手。 橙子假意跟他玩了几下。 就是现在。 橙子一跃向西装男的脸扑去。西装男没有防备用手去打橙子,文件散落一地。橙子一个轻巧地回旋,落在文件上。它躺在文件上舔起了毛。 文件被橙子身上藏着的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 “自书遗嘱修改?”杜行一暂停看电脑上的文字。 橙子四脚叉开,头低着去咬杜知原给它开的罐罐,周围还围着一堆好吃的。 杜知原放下罐罐,橙子闪了一下,蹲好开始吃罐罐,吃着吃着又去吃旁边的。 “是,他俩聊天的时候也提到了。”杜知原握着杜行一握鼠标的手,找到那一部分的记录。 杜行一青筋暴起。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惦记着杜春月的遗产是吗?所以才要送自己会爆炸的车。 等等,那杜春月!杜行一觉得张强什么都做得出来。 杜知原转过杜行一,双手托着杜行一的脸颊。“我会看着伯母那边的,张强的车、办公室、手机和身上都有我的追踪器,他做不了什么的。” 杜行一点点头。 杜知原亲了一口杜行一的额头,杜行一伸手环住杜知原,杜知原把她搂在怀里。 “你要去跟伯母说吗?我陪你去。”杜知原低下头问怀里的杜行一。 杜行一慢慢抬头,“我想一个人去”。 “好。” 两个人对视。 “谢谢。”杜行一发自内心。 杜知原揉了揉杜行一的脑袋,“为什么要谢谢?” 杜行一侧过头,杜知原也调整姿势,杜行一靠在杜知原的肩上。 橙子大摇大摆地过来,跳到了杜知原腿上,舒服地窝成一团。 杜知原觉得,世界是有重量的。 杜春月在端起咖啡杯,边喝边翻看着杜行一打印的材料,耳机里放着杜行一让她听的录音。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呢?恰好是我门口的摄像头坏的时候,看到一个左脚瘸了的男人鬼鬼祟祟跑过去,这可能吗?”杜行一火力全开。 “还有这个,录音录像文件都有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杜行一一脸怒其不争。 杜春月放下咖啡,摘下耳机,招手示意服务生。 “您要点什么?” “巧克力慕斯,谢谢。” 杜行一看着波澜不惊的杜春月,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 “你谈恋爱了吗?” 杜行一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问这个,支吾了一会儿,“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 “我结了两次婚,发现婚姻其实就是几个字。” “两个字啊还几个字。”杜行一不明白杜春月突然装什么忧郁。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杜春月的声音甚至没什么起伏。 “我看你两只眼睛都闭上了,杜春月!”杜行一很少敢这么跟杜春月说话,她现在真的气极,“他会害你,你懂吗?他给我一个有问题的车,他又坏又有手段,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 杜行一已经站起来摇晃杜春月了,试图把她脑子里的水摇出来。 “杜行一!” 杜行一老老实实坐下了。 “我总有一天会死的……” “呸呸呸!”杜行一打断杜春月,“你不会!” 杜春月笑了一下,杜行一从小就迷信得很。 “但是他,让我觉得我活过。” 杜行一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杜春月的话。 周五晚上,街上的人群很热闹,来来往往都是年轻人们。 记忆里,杜春月总是很愤怒。杜春月和杜行一爸爸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总之就是天天吵。 杜行一有次翻到过杜春月的日记,少女情怀总是恨。年少的杜春月恨破烂的家、恨自己的成绩赶不上同桌、恨自己开了线的裙子、恨为了凑够学费洗碗洗的发红的手指。 她甚至恨过杜行一。恨哭个不停的杜行一、恨总是吃不饱的杜行一、恨被她骂了以后缩在角落里哭的杜行一。 小时候的杜行一看了这本日记,躲在屋里哭了很久。从此以后她更加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家里每个角落。 长大了的杜行一无法恨杜春月。她看过杜春月比本人老二十岁的手,她看过她的白发、皱纹。她坐在杜春月的后座上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杜行一在图书馆看书,杜春月在大厅的地板上打瞌睡;杜行一在学舞蹈,杜春月在烈日炎炎下,躲在没什么作用的树荫里,扇着风等她出来。杜春月的饭是最好吃的,最穷的时候,杜春月也变着花样给杜行一做饭,她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杜行一在繁华的、整洁的、极具设计感的街道泪如雨下。 妈妈,他让你觉得活过。那我呢? 杜行一坐在楼下的花园里发呆。 她以为,长大了就不用再害怕了,害怕听到那句“要不是因为你”。 无论谁对谁错,小时候杜行一听到这句话就会哭着跟杜春月道歉。 杜春月跟张强在一起,是真的很开心吗? 开心到哪怕张强要害她的女儿再害她,然后抢走她苦心经营的饭店,豪掷千金买下的房子。 不行,她可以给杜春月再找一万个让她感受到活过的男人,她绝不会让张强毁了这一切。 万一是自己想错了呢?万一张强是真心对杜春月呢? 杜行一左脑搏击右脑,脑干跪下来说求你们别打了,心脏把小肠一甩,说脑子,你们来胃里吃点东西吧。 杜行一扯住自己的头发,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头疼得厉害。 “你怎么了?!”杜知原和橙子一起奔过来。 “没事儿。”杜行一勉强挤出个笑容。 “喝这个,张嘴。”杜知原把一粒药片塞进杜行一嘴里,又递上水。“Ella说可以舒缓惊恐发作的。”杜知原摸着杜行一的背给她顺下去。 杜行一的心脏跳动没那么剧烈了,呼吸也和缓下来。 “谢谢。”杜行一对杜知原笑。 “你别再谢谢我了,Ella说谢谢是对不熟的人说的。”杜知原说。 “不是的,对爱的人,才更要说谢谢。” 熟悉产生轻蔑,语言能让我们停在最珍视彼此的每一天。 “你爱谁?”杜知原发问。 杜行一无语。 “当然爱橙子了!”杜行一抱起橙子,“是不是呀橙子,你爱我吗橙子?”橙子伸出舌头舔杜行一的头发。 “为什么是橙子啊?你还爱谁啊——”杜知原穷问不舍。 “好饿好饿,我要吃饭。” “谁啊——” 杜知原脑袋枕在杜行一的腿上,两个人一起看着电视傻乐。橙子也蹲在电视边上。 “过来橙子,不要离那么近看电视,小心近视眼。”杜行一呼喊橙子。 橙子不理。 杜知原吹了个口哨,橙子哒哒哒过来了。 “诶,橙子为什么听你的不听我的啊?”杜行一有点生气,她学着杜知原的口哨声,学不出来,气得拧了杜知原一下。 “可能因为我跟它呆的时间长吧。”杜知原朝橙子使眼色,橙子跳上沙发卧在了杜行一旁边。 杜行一还想说什么,软乎乎的橙子一过来,她就忙着给它呼噜毛了。 “张强的事,你想怎么办?”杜知原问杜行一。 “我现在不想聊这个。”杜行一语气冰冷。 “好。” “我们明天干什么?”杜行一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凶,但杜知原什么也不知道,她轻轻揉着杜知原的下巴。 杜知原努力蹭杜行一的手。 “我,我明天得去找一下Ella。”杜知原工作的服装店是单休。 “啊,我还说想去公园呢。”杜行一有点失落。 “没关系的,我下午就回来了。”杜知原准备翘会儿班。 “你找Ella做什么?我能问吗?”杜行一小心翼翼。 “啊,她那个,她,”杜知原脑子狂转,“她有个事儿要我帮忙。” “什么事儿啊?Cynthia来找你们了吗?”杜行一从Ella那里听说了Cynthia的事。 “不是不是,她被人打了,我去看看。” “啊,天呐,怎么回事?我跟你一起去吧!带点吃的喝的解闷的过去。” “不用不用,挺惨的,她有点不好意思。”杜知原赶紧拒绝。 “好吧。” 杜行一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要去打回来吧?”杜行一一下一下地拍着杜知原的脸。 “不会的,我答应过你。”杜知原舒服地闭上眼睛。 “那就好。”杜行一抬起头继续看电视。 杜知原睁开眼睛,伸出手抚上杜行一的脸颊。从这个视角看,杜行一显得更柔和,更好看。 “你真好看。”杜知原说。 杜行一低下头,杜知原的手伸到杜行一的脖子后面。从这个视角看,杜行一更加无法抗拒杜知原,她凑上去。 这个姿势接吻还是太考验脊椎了,两个人很快换到舒服的姿势。 “这里是不是还没有……”杜知原问。 “这里很窄啊!”杜行一嗔怪。 “没关系的。”杜知原抱起杜行一。 橙子哒哒哒跑到小猫监控旁边一脚按下监控。 人,不必感谢猫,猫很懂事。 周六一早,杜知原刚到店门口就接到Ella的电话。 “杜知原!!你才被人打了!!!你被人邦邦两拳打的脑子缩进嗓子眼了吧!!!”Ella暴躁的声音传来。 杜知原刚接通就拿远了手机,对面声音停了又拿回来。“帮个忙怎么了?还是朋友吗?”杜知原理直气壮。 “我在你嘴里能有点好事吗?你编排我多少次了!” “再帮一次怎么了?” “杜行一又不是你,她难道发现不了吗?” “怎么会发现呢,之前好几次了也没发现啊。”杜知原已经换好了工作服。 Ella还在怒气冲冲。 “行了我要上班了,拜拜。” 杜知原三步并两步走到位置上。 杜行一在窗户外看着有点陌生的杜知原。 原来如此,就说怎么每个周六都有事呢。 她很缺钱吗?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 杜行一有点生气。 她又不想戳破杜知原,毕竟自己是跟踪她过来的。 就假装自己是偶然逛到这里好了,杜行一不想直接质问。 杜行一到周边其他店逛了一会儿,等店里人多了,杜行一推开门走进去。 还没等杜行一假装撞进杜知原怀里。 一个声音刺破了热闹欢快的氛围。 “你XX的糊弄谁呢!”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你吃醋了 声音来自于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打了油,衬衫遮不住肚子上的赘肉,裤子追时赶尚地露出毫无美感的胯和屁股蛋,应该是塞不进去了。 他正用手指着杜知原,杜知原的脚边有一件衣服,是他刚刚扔到杜知原脸上后掉下去的。 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了,杜行一费了些力气才靠近了,她站在杜知原背后,看不清杜知原的表情。 “我刚换下件衣服,说试试你们的衣服,转手就把我衣服弄脏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吗?你买得起吗?” “你递给我的时候,它就是这样,我看得非常清楚。”杜知原语气淡淡地。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把它捡起来好好看看,这么大一片,不是你搞得,是谁搞得?” 杜知原没理会他的要求,“不管多大一片,你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你什么态度!你XX的以为自己是谁!一个破服务员,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谁知道私下里干什么吃的!” 杜知原眼神一狠,但是她用左手掐住了右手。店规第一条:顾客是上帝,无论如何不能跟顾客起冲突。 杜行一刚要冲上去,店长来了。 店长捡起地上的衣服,“不好意思啊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看中的这件衣服我们送给您,再给您一张店里的会员卡。然后您换下来的这件呢,我去拿到清洗部看看怎么处理。” 男人似乎是满意了,“再让她给我道歉!”男人指着杜知原。 “杜,快道个歉。”店长示意杜知原。 “我不,我说过了,这片污渍给我的时候就有了,可以看监控。” “诶你XX个……” 杜行一一巴掌把男人的脏话抽到一边。 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杜行一,“你谁啊?” “我谁?我清洁工,闻见这儿有人嘴里往外喷粪呢,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你……” “你什么你!先把裤子提上去再说话,上下一起散臭,店里的空调都来不及净化。衣服也穿不明白还学别人玩穿搭了,别人低腰是看马甲线的,你这一滩肥肉放超市刀板上就行,不用往出露了。” “快把衬衫脱了吧,谁家好人给猪整上制服了。头发还往下滴油呢倒是挺省心的,知道炖猪肉得多放油,不过也不用多此一举了,你这一下锅直接成油汤了。” 男人目瞪口呆。 杜行一一个气口也没给男人留,噼里啪啦一大串。 周围都安静了。 杜行一拿过店长手里的衣服,仔细看了一眼污渍,闻了闻。又凑近男人头上闻了闻。 男人下意识躲开。 “呵,我说呢,什么东西能短时间搞这么一大片污渍,拍也拍不掉一看就不是灰尘。原来是你的发油啊。” “下次出门少抹点发油,胳膊短脑袋大,衣服进出都这么困难了,别给它增加负担了行吗?装修工看见你路过说油漆来了,端起你脑袋就往墙上撞,再一翻,肚子上还冒油,哪有这么好的装修材料呢。” 四周发出阵阵笑声。 男人的脸红了又青。抢过杜行一手里的衣服就要走。 杜行一用上杜知原教的招式,一把揪过来男人转了个圈,推到杜知原前面。“跟她道歉!” 杜行一的声音太有威慑力,男人慌里慌张道了歉。 店长也跟着鞠躬。 男人要走。 杜行一拎住他衬衫后面,“你的发油把店里的衬衫也弄脏了,赔钱吧。” 店长上来打圆场,“哈哈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没关系先生,不用赔偿,您要是喜欢这件衣服的话我去清洗好了给您包起来。” “包起来吧。”男人脸红脖子粗。 杜行一嘴角上扬,“走了杜知原,吃饭!” 杜知原一脸崇拜,屁颠屁颠跟上杜行一。 杜行一咬了一口烤鱼,嗯,不错。仔细琢磨这是怎么做的。 杜知原一只手托在下巴上,笑着看杜行一。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饭啊,赶紧吃饭。”杜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一脸谄媚的杜知原。 “你好厉害啊,你说话好厉害。你的出招也好厉害,你好厉害啊。” “我知道了,你已经说了一路了,赶紧吃饭吧。” 杜知原又赞叹了好几句才开动。 “所以你这段时间,都在这里上班?”杜行一看杜知原吃得差不多了,终于憋不住开口。 “嗯。”杜知原含含糊糊。 “累吗?是不是要站一天?” 杜知原抬头,她没想到杜行一问的是这个。赶紧摇头,“一点都不累”。 但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今天这样的事不知道她遇见过多少回了。 杜行一想问杜知原是钱不够花吗?是不想待在家里吗?没有问出口,有什么好问的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了。 她每天回到家就能看到杜知原,忘了杜知原一整天都要面对空空的房间。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杜知原看着杜行一的目光越来越沉重,心惊胆战,自己不应该骗杜行一的,可是她想给杜行一一个惊喜,Ella说这叫善意的谎言。 “你赚的钱够吗?”杜行一问。 “够!”原来她没有生气啊,杜知原放松下来。 “你有身份证明吗?” “这里不用。” 这是正经地方吗,杜行一暗想。 “那你怎么办的卡?” “Ella搞的。” 所以Ella知道这件事,而自己不知道。杜行一有点难过。算了,杜知原和Ella认识那么久了,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 “你什么事都告诉Ella?” 杜知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于是直接回答,“是的”。 Saurosc第一次出任务之后,Ella就成为她的专职医生。一开始每次任务结束后,Ella都会过来检查,还给自己吃各种各样甜甜的药片。 Ella给Saurosc检查身体,第一次生理期时Ella拿着模型给她讲了半天。她什么也没听懂,Ella说算了,你就记得用这个就行。 长大一点了,她会问Ella各种各样的问题,Ella会回答,不耐烦了就给Saurosc扎一针让她昏睡过去。后来Saurosc有了耐药性,大部分这类药物不会再让她失去意识。她看着偷偷摸摸拿着针管的Ella说哈哈其实我是在帮你升级。 杜行一听见是的两个字脑袋嗡嗡的。没有否认,没有解释,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什么事都告诉Ella,但是不告诉自己。 杜行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吃完饭,杜知原去拉杜行一的手。“我们现在去公园吗?” 杜行一甩开杜知原的手,“不去了”。 “那我们去哪儿?”杜知原凑上去。 “哪儿也不去。”杜行一板着脸。 杜知原不知道杜行一怎么了,回了家也没结束。 “你要吃橙子吗?”杜知原剥好橙子。 橙子在垫子上狠狠喵了几声。 “给Ella吃。” “Ella不在啊。”杜知原左右看看,Ella来了? 杜行一气得闭上了眼睛。 “我想看上次那个,我们一起看吧。”杜知原拿着遥控器挤到杜行一身边。 “跟Ella看去。” “Ella真的不在啊!”杜知原都要怀疑自己了。 一下午,杜行一都是这样。无论杜知原说什么,杜行一都要说Ella如何如何。 吃过晚饭,杜行一就回了屋,还把门锁上了。杜知原跟在后面差点被挤到。她点点头,杜行一的反应速度真的越来越快了,不愧是自己的学生。 橙子扯着杜知原的睡裤,杜知原蹲下来跟橙子玩儿。 杜行一回到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Ella也算是自己的朋友,还救过杜春月。 而且自己刚刚的关门声好像太大了,杜知原什么也没做错啊。 于是杜行一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之后把门打开了。 看到的就是杜知原没心没肺跟橙子玩儿的景象,啪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杜知原还没来得及开口,杜行一就又把门关上了。 杜知原把玩具扔向远方,橙子跑着去追。杜知原拿出手机给Ella发消息。Ella很快回过来电话。 “她吃醋了。”Ella的声音笃定。 “什么是吃醋?”杜知原疑惑,杜行一包饺子的时候她吃过一点醋。 “你吃过醋吗?就是那个调料。” “吃过。” “什么感觉?” “有点酸。” “对,就是这种,她现在心里就像吃醋一样有点酸。” “为什么?” Ella累了,“我给你发几本小说看看吧”。 杜知原躺在沙发上看小说,越看越入迷。 所以,杜行一吃醋了,因为杜行一喜欢自己。 但是为什么要吃Ella的醋?她和Ella是朋友啊。 [朋友的醋也会吃。]书里写。 杜知原认真往下看。 杜行一开门出来倒水。 “不要躺着玩手机!会近视的!眼睛想不想要了!”杜行一冲杜知原开口。 杜知原立刻放下手机站起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杜行一拿起保温壶往杯子里倒。 “你吃醋了。” 杜行一差点把水倒手上。 被戳中心思的杜行一有点不好意思,“什么吃醋?我才没,乱七八糟的。”杜行一拿着水杯往卧室走。 杜知原拦住杜行一的去路。 “你吃我和Ella的醋,因为你觉得我什么事都告诉了Ella,但是没有告诉你。所以你今天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你喜欢我你爱我,你希望在我心里你是独特的……” “好了好了。”杜行一赶紧去捂杜知原的嘴,这些话说出来也太尴尬了。 杜知原抓住杜行一的手,她拿过杜行一的水杯然后喝了一口。 现在是喝水的时候吗?杜行一无语。 “有点渴。”杜知原边说边把水杯放在一边。 “Ella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是所有事都告诉了她,我……” “没关系,”杜行一接过杜知原的话头,“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不能干涉你和朋友的相处方式。” “你干涉!你为什么不干涉!”杜知原赶紧开口,“书上说占有欲是爱的表现,你难道不爱我吗?” 杜行一好像真的没说过爱杜知原,杜知原有点急了。 “……你看的什么书?” 杜知原把手机递过去,“Ella给我推荐的”。 杜行一扫了一眼,Ella也是个酷爱文学的。 “以后少看点这些。”杜行一开口。 “为什么?” “都是乱说的,你不要信。” “什么意思?所以你不爱我?”杜知原的心脏好难受。 杜行一觉得有必要给杜知原报个阅读理解班了。 “你是怎么从我的话里读出这个意思的?” “那是什么意思?”杜知原觉得委屈。 “我的意思是,爱有很多种表现,占有欲只是比较卑劣的一种。” “什么是卑劣?” “……就是今天店里那个男人诬陷你,他就是卑劣。” “啊!”杜知原恍然大悟。 “真正的爱是尊重,是理解对方所有的选择。是在她身边就会感到一种平静的幸福。”杜行一说。 杜行一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她只是在装X而已。 “我觉得很幸福,”杜知原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在你身边,我就会很幸福。” “我也是。”杜行一笑起来。 “但是我很卑劣。”杜知原活学活用。 “……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每天早上你去上班,我跟在你后面。看到你跟别人打招呼,她们搭着你的肩,我就会很生气,很吃醋。” “甚至想……”杜知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杜行一的表情,没有把下半句说出口。 “我很卑劣,对吧?”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谢谢你爱我 “是的。”杜行一缓缓开口,她看着杜知原的表情从内疚到害怕。 “但是,我也是这样的。” 爱与占有到底怎么区分? 想让你的笑容、泪水、愤怒、怨怼,全部因我而起,又在我这里结束。想你切断所有的连接,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建立一个最小的社会。 想吞噬你的一切,想让你在每时每刻呼唤我的名字。 丝带,手腕,系上的结。 黑夜,月光,荒原的呼吸。 追逐,奔跑,原始的乐园。 “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卑劣。”杜行一把杜知原的头发在指尖上绕啊绕。 太阳会有黑子,河流会有洪灾,大地会有沼泽。 所有光明的都会有另一面。 爱是万般滋味交织,是自我的挣扎,最后编织成一颗血淋淋的真心。 你向谁捧上这颗心呢?它看起来太残忍、太痛苦,几乎深不见底。 杜行一已经不抱期许了,她拿着心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她不向任何人推销她的心,她不向任何人祈求一颗心。 突然,杜知原跑了过来,她拿出她的心。 原来世界上,有两颗一模一样的心。 一样复杂、绝望,一样干净的拳拳真心。 “我爱你。”杜行一看着睡着的杜知原,小声地开口。 她总觉得这三个字难以启齿,像某种咒语。一旦说出,你会变得脆弱、混乱,好像处在了下风。 杜行一知道,相爱是一场交手,十八般武艺,千万般招式。没有人想输。 只好再克制一点,再晚说爱一点,就会慢一点被识破,慢一点被刺穿。 杜知原不管这些,她冲过来,甚至还没开场。拿着个喇叭对着杜行一的耳朵: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歪,听见了吗?我爱你。 杜行一才终于放心一点点。当然,她随时做好失去这一切的准备。 杜行一闭上眼睛,她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杜知原还留着Saurosc的习惯,睡觉时她不会完全沉入睡眠,她会观测周围的一切。 此时,杜知原嘴角上扬。 她听见了。 杜行一爱杜知原。 两个人变成了一起出门。 两人一猫早出晚归。 中午杜知原去找杜行一,杜行一带着杜知原一家饭店一家饭店的测评。 杜知原下午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拎着咖啡上楼,送到杜行一的办公桌上。 “一姐,我怎么感觉这个送外卖的有点眼熟呢?”周涵凑过来。 “是吗?”杜行一挑眉,“可能是大众脸吧”。 “怎么会?她这么好看。” “有吗?还行吧。”杜行一替杜知原谦虚一下。 杜知原的店长突然要求杜知原也参与加班。杜行一下了班就去店里等着杜知原,和橙子玩一会儿。 “一姐,你怎么在这儿?”周涵弯着腰看向蹲在地上的杜行一,后面还跟着向欣。 杜知原在收银台边就注意到了杜行一周围的动静,不动声色地继续扫码结账。 “啊。”杜行一噌一下站起来,眼前一黑,周涵赶紧扶住她。 收银台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杜行一忍着眼花后退一步让周涵的手自然垂落。“我随便逛逛,你们也来这边啊?” “对,今天周五嘛,我和欣姐逛完准备去看电影,你来吗?” 向欣一直都保持着一种礼貌的微笑。 “我就不去了,你俩去玩儿吧。”杜行一摆手拒绝。 “好吧。” 周涵看中了一件衣服,向欣也拿了两件,两个人去收银台排队。 “诶,你不是那个送外卖的嘛,你还在这边兼职啊!”周涵认出杜知原。 “我不送外卖,你们是杜行一的朋友吗?我给你们打个折。”杜知原说。 “太好了!谢谢啊!原来你认识一姐啊,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周涵八卦地凑近。向欣也好奇地看着杜知原。 “你问她。”杜知原淡淡开口。 周涵真的放下衣服去问杜行一了,还把杜行一拉到收银台这边。 杜知原目不斜视地继续给后面的顾客结账,耳朵留神听着。 “她……她叫杜知原,是我……好朋友。”杜行一说不出口恋人两个字,太肉麻了。而且她们现在算恋人吗?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呢,也没说过这事儿啊。 杜知原脸黢黑。 “哦~好~朋~友~”周涵知道杜行一的性格,这么扭捏,这么奇怪的措辞,这是她的恋人。周涵突然想起,杜知原和上次晚上看到的那个人,好像有点像。原来如此啊。 杜行一看着浮夸地恍然大悟的周涵,知道她已经猜到了。 向欣看着夸张做作的周涵和耳朵通红的杜行一,也猜个差不多。看了一眼杜知原又看看杜行一,怪不得杜行一拒绝自己呢,原来是撞了。 周涵和向欣去结账。 “诶,你这也没打折啊。”周涵看着小票说。 “让我好朋友给你打折。”杜知原把好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 得,又得哄半天了。杜行一心想。 下班之后杜知原带着橙子走得飞快,杜行一追也追不上。 杜行一穿着高跟鞋努力奔跑,“等等,杜知原你等等”。 越说杜知原走得越快。 “橙子,等等我。”杜行一转变策略。 橙子停下了步伐,回头看看杜行一,杜知原没停。橙子又看看杜知原,看看杜行一,在原地舔起了毛。 杜行一往前跑,没留神踩到砖块的缝隙里。崴倒在地,她没出声,因为太疼了。她无声地张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出掉。她抓着脚腕在地上晃动,试图分散疼痛。 橙子放下脚,呆了一会儿,然后喵喵大叫着朝杜行一跑来。 “没事儿,橙子,我没事儿。”杜行一看着在自己身边团团转的橙子,感叹猫好人坏。 一双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脚踝。 “看我。” 杜行一抬起头,看着眉头紧皱嘴巴往下撇的杜知原。她生起气来怎么更好看了。 “啊——!”杜行一脚腕一阵剧痛。 “好了。”杜知原站起身。 杜行一试着活动了一下,好像真好了。 “你好厉害,你还会正骨啊。”杜行一夹着嗓子抬头朝杜知原说话。 杜知原又要扭头就走。 杜行一扯住她的裤腿,“我走不动”。抬起头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杜知原。 杜行一趴在杜知原后背上,往她耳朵里送气。“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杜知原说。 “我……”杜行一不知道怎么解释,“对不起,等过几天好吗?” 杜知原想说很多,但嘴笨的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而且杜行一在轻轻咬自己的耳朵了。 “你别生气了。” 杜行一的声音传进耳朵,杜知原浑身酥麻,脚底一软踩到了橙子,橙子狠狠咬了一口杜知原。 杜知原看着桌上的两大捧花,好像知道了杜行一的“等过几天”是什么意思。 杜知原提前到自己订好的餐厅想看看情况,就在里面发现了杜行一。 “你怎么在这儿?”两个人同时惊讶。 一家餐厅,两张靠窗的桌子,两大捧蓝色玫瑰。两条项链,一条上面是橙子和草莓,一条上面是草莓和橙子。 连点的歌都是同一首。 第二首小提琴曲响起时,她俩大笑起来。 “杜知原,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感谢你存在于这个星球,让我发现I6好像也还不错。感谢你爱我……”杜行一开始哽咽。 杜知原的眼眶也有点模糊。Saurosc几乎没有过眼泪,这样会影响行动的效果,Ella说好神奇,原来人真的能把眼泪进化掉。 不是的,因为Saurosc不会被任何东西伤害,但是杜知原发现,原来流泪是因为幸福。 “杜知原,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杜行一看着杜知原。 “我愿意。” 杜行一在听到答案前的一刻,竟然还在紧张。 杜知原从兜子里拿出一张纸,她查着词典写的,改了好几遍,版本太多了她有点记不住。 “杜行一,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不该一开始说自己是魏士雯。” “但是魏士雯或者Saurosc都只是我的代号而已,我用过无数个代号,无数个名字落在我身上然后消失。” “当我成为杜知原之后,我才发现我可以完整地、永恒地爱你。” “我不会再消失。” “谢谢你给了我名字,谢谢你爱我。” 杜行一泪如决堤。 “这是Ella教你写的吗?”杜行一用纸巾擦眼泪,妆面虽然防水但不防洪。 杜知原摇了摇头,“是你教我的”。 我的每一份情绪,心脏的每一次感触,是你教给我的。那些词语和我产生了联系,我可以理解你的语言,我可以用语言表达我的心。 生命是最高的原则,要珍惜生命,包括别人的生命。是你教我的。 爱会让人忍着睡意做出好吃的饭,让人一次又一次原谅,让人为我已经不痛的伤口流泪。是你教我的。 周围突然响起了掌声。 其他餐桌的客人纷纷说出恭喜。 服务生端上了一个精美的蛋糕,“两位女士,你们好。这是我们送给求婚成功的客人的,这是本店的特色蛋糕。” 杜行一摆手,“不不不,我们不是在求婚,我们还没有结婚。” “为什么不呢?”旁边桌的一位女士问。 杜行一看着杜知原。 两个人长久地对望。 对啊。 为什么不呢? 两个人在大街上奔跑,大笑。 突然下雨,两个人躲进路边的屋檐。 两个人对视一眼,跑进雨里,手放在胸口鞠躬,然后跳舞。 到达登记处时两个人已经浑身湿透。 工作人员见惯了,向她们指出接下来去哪儿。 电话响了,是杜春月。 “正好告诉我妈,吓她一跳。”杜行一喝了酒,在杜知原身边摇摇晃晃,杜知原笑着看她。 “喂,妈。” “您好,是杜春月的女儿吗?” “是我,怎么了。”杜行一瞬间清醒。 “杜春月女士出了车祸,您现在方便来医院吗?”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如果失去一切 急诊室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医生们面色凝重,她们是生命的最后希望。 杜行一开始祈祷。 向所有的神。 杜知原看着杜行一,她恍然惊觉,生命原来如此脆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承载了太多的期待。 杜知原抚上杜行一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杜行一抬起头,眼里全是泪水,似碎掉的白瓷。 杜知原伸出双臂,杜行一缩在杜知原的怀里。 外面雷雨声声,医院红灯闪烁。 只有她的怀抱,是暂时的遮蔽。 张强也来了,他惊讶、恐慌、痛苦、撕裂。 他看起来比杜行一崩溃多了。 他的表现太完美了,医院里的路人都开始安慰他了。 杜行一冷冷地看着他。 “行一啊,我跟你妈说这么晚了,别出去了。你妈非要出去,谁能想到……”张强夹着哽咽,断断续续地说。 “她去干什么了?”杜行一流不出眼泪了,眼角呲裂一般的疼痛。 “她去看你外婆,你也知道那块那么偏僻。” “你知道,你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去?”杜行一站起来,盯着张强。 “我有事儿啊,我们公司要加班,我一直在加班呢。” 杜知原刚刚看过监视器,张强确实一直在公司。 “你是加班,还是怕别人发现,是你干的?”杜行一向前,张强后退。 “你,你说什么呢行一,”张强显示出一副被污蔑的屈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和你妈结婚这么久,我们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大家?是啊,大家都看得到的感情,自然没有人怀疑了,就像你的眼泪一样。”杜行一目光凶狠。 “你……你……”张强还是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杜春月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处在昏迷中。 Ella来看过一眼,说应该没有大问题,但腿以她的水平是救不回来了。 她觉得杜春月的车祸跟张强脱不了干系,她先报警起码能先控制张强,不要让他在医院添乱。 杜行一做好心理建设,向周涵求助,周涵很干脆就答应了,甚至跟着杜行一和杜知原跑来跑去交材料。 “行一姐你放心吧,这次负责调查的是Judy,她特别专业特别负责,一定会把张强绳之以法的!”周涵拍胸脯保证。 “我现在也只是怀疑张强而已。”杜行一说。 “我觉得他怪得很,我去医院的时候你好像去缴费了,他就很淡定地坐在急诊门口。等你回来了他又变得特别悲伤。”周涵回忆起一个细节。 21:23,杜春月最后一次出现在有监控的路段。 22:26,医院接到电话说有人被压在车里,车正在起火。22:28,警察接到同一个电话的报警。 23:40,杜春月进入附近医院的急诊室。 23:41,警察抵达现场。 现场显示,杜春月撞向了路边的一栋砖房。这里基本都是山和农田,附近的村民会在房子里面放上物资,有人迷路或者来不及赶回村庄里可以在这里过夜。 当时刚好有一位村民在砖房里,他住的太远,在田里劳作后准备到这里休息,听见砰的一声。 “我刚出来,那个车就唰一下着火了,我感觉也挺奇怪的,按理说撞上没有这么快。车里有个人叫,我就试着开门,那个门跟焊死了一样,拉她,她的腿被卡住了,拉不出来。” Judy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农民。 “我就赶紧叫救护车,给警察打电话。我们这块太偏了,怎么也等不到。我把房子里的水浇上去也没用,就给她喂一点。她说你别管我了,车要爆炸了,你快走吧。哎,这么好的人。”这位大爷抹了抹眼泪。 “你们的砖房里,没有备灭火器?”Judy问。 “有呢,有,但是灭不掉,而且越灭越大,我就不敢用了。”大爷赶紧说。 Judy抬抬手指,助理赶紧递上现场的材料。 “好,谢谢您,我们先聊这些,后面有需要再叫您。”Judy笑着说。 “当然,随时叫我。”大爷叹了口气。 Judy办公室。 Judy翻看着杜行一带过来的资料,眉头紧皱。 她没有在审讯室见杜行一,周涵特别交代这是她的朋友,所以她要先了解一下。 “Hi Judy。”杜行一敲了敲门,打招呼。 “嗨,你好,随便坐吧。” 杜行一看见Judy的电脑正在放之前跟踪张强的画面。 Judy眉毛越锁越紧,“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Judy警官你放心,我交的资料绝对真实。”杜行一赶紧说。 “你没听懂我的问题。”Judy挑了挑眉便不再说话。 安静的环境里,无声对峙了一会儿。 “重要吗?”杜行一笑了笑。 “如果证据的来源是可疑的,这个证据就无法采纳。”Judy说。 杜行一心下一沉。 “我买了追踪器,在他的办公室和手机里都装了。” Judy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在哪里买的?什么型号的?” “就黑市啊,黑市的来源算可疑证据吗?”杜行一故作镇静地笑着。 Judy看了她一眼,继续问,“型号?” “没有型号,都不知道几手的东西了。” Judy啪的一声把资料放下,杜行一吓了一跳。 “杜女士,这个监控画面声音的清晰程度和追踪的精确程度,绝对不是黑市能买到的。你现在要对我说实话,你明白吗?” 杜行一默不作声。 “好了,现在你说吧。”Judy揉着眉心。 “怎么样?”杜行一从警局出来以后,杜知原立马迎上去。 杜行一脚底一软,摊在杜知原怀里,杜知原稳稳接住她。 “走吧,我们先回家。”杜知原说。 “不,我要去医院。” 杜行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杜春月。 恍然惊觉,自己好久没见到杜春月了。 上次见面,杜春月说感觉到自己活过,这次见面就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了,真是讽刺啊。 “那一天不是外婆的忌日,也不是某个节日,你不会去烧纸的。妈,你去干什么了……”杜行一终于憋不住所有的情绪。 “妈——妈——你醒来好不好?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妈,是不是那个张强害你,妈——”杜行一扑在杜春月身上。 护士把杜行一架出了病房。 “松开。”杜知原掰开护士们的手,摸着杜行一的头。 杜行一放声大哭。 张全看了这幅景象也有点难过。她是负责保护杜春月的警察,周涵让Judy申请的。 “最好是你们所有对话的细节,大爷您还能回忆起来吗?”Judy问眼前的人。 “记得,记得,我记性可好,我在村里是算账的,谁家的账多一分我都能记住。”救了杜春月的大爷拍胸脯保证。 “那您说吧。” 一句一句。 “当时她被困住意识看起来也不太清楚,好多我都是猜的意思。但有一句她说了好几次,我听清了” “她说,救救我女儿。” Judy抬起头,“第一次问您的时候您怎么不说这个?” “我那天都看到她女儿了,好好的没事啊。难道她还有别的女儿,天呀,那你们快去救救她的女儿。” “她只有一个女儿。”Judy说。 杜行一翻遍了杜春月和张强的家,又去张强的公司问了一圈。 “你为什么要让我断掉追踪器的连接,用追踪器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杜知原追着杜行一问。 “该拿的我已经拿到了。”杜行一头也不回。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找?”杜知原拉住杜行一。 “疼……”杜行一皱眉。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理我?”杜知原松了力气,委屈得很。 “因为我们分手了,分手了你能听明白吗?你松开。”杜行一拼尽全力甩开了杜知原的手。 五天前,杜行一被护士从杜春月的病房拖出来。 杜行一躺在杜知原怀里大哭,平静之后她缓缓开口。 “杜知原,我们分手吧。” “我不明白,我们明明才刚刚在一起。”杜知原拿着杜行一手里的行李,倔强地看着她。 “你拿着吧,本来也是给你的。你先住在Ella那里,过几天我也要搬家了,锁我已经换了,你别再回来了。”杜行一有气无力。 “不,我不走!我不要分手!我不走!” 门铃声适时响起,杜行一开门,是Ella。 “我来接杜知原。”Ella在门口说。 “你回去,我不走。”杜知原大喊。 “她的行李已经在她手上了,你带她走吧。”杜行一淡淡地说。 杜知原把行李扔得远远的。 “我不走!我不走!”杜知原抓住杜行一的手,“求求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我走了你怎么办?谁来洗碗,你睡不着怎么办,你害怕了怎么办?现在这么危险你一个人怎么办?求求你不要让我走。” 杜行一忍住眼泪,扯开跪在地上的杜知原抓着自己的手,“我最大的危险都是来自于你”。 “你离开了,我就没有危险了。” “我不听!你骗我的,”杜知原像生了病的小狼一样发狂,“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的,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那句话才是骗你的。”杜行一一字一顿。 “我不信,我不信,你亲口说的,你亲口说的我都听见了。”杜知原嘶吼。 “你在哭,你在流眼泪,你爱我,你爱我……”杜知原眼泪如瀑。 Ella有些震惊,杜知原的泪腺竟然没问题吗。 杜知原还没有名字甚至代号的时候。一天小狼突然开始狂嚎,眼睛变得血红,拼命地撕咬马戏团的一切。 团长朝它开了一枪,雪地被染成红色。 她抱着小狼,猴象虎也围在它身边。可能是感染了某种病毒吧,但小狼一口也没有咬它的同伴们。 杜知原脖子上挨了一针,她拔了针管,呆呆地看着杜行一。 她伸出手,想要再次抚摸杜行一,失去了意识。 Ella背起杜知原,“我得赶紧走了,杜知原对所有迷药基本都免疫了,我从来没给她下过这么大剂量的,我怕出什么事。” “你快走吧。”杜行一把行李递给Ella。 Ella看了杜行一一眼,留下一个包,“这里有一些治伤的,还有一些迷药,你留着防身用。除了对杜知原,对任何人都立刻见效的,你用的时候先给自己喷一下一起带的解药。” “多谢。”杜行一笑的比哭还难看。 杜知原走了。 橙子好像也意识到什么,疯狂挠门,凄厉地叫着。 “橙子,没事的,没事的,过来吃好吃的。”杜行一试图用小鱼干哄橙子。 橙子不管不顾,继续嚎叫,像一万个婴儿同时啼哭。 杜行一捂着耳朵,蹲在地上也抽噎起来。 橙子停止了哭声,跑到杜行一身边,两只脚伸在杜行一的膝盖上,给杜行一舔着眼泪。 杜行一抱着橙子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要失去一切的话,为什么又要让她拥有呢? 杜行一看着窗外的太阳,挑衅似的亮着。 她知道。 是张强, 一切都是因为张强。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她很危险 杜行一发动车子,跟上张强。 因为证据不足,不能长期拘押张强。 跟着跟着,景色越来越荒凉,到了郊外。 一个拐弯,张强的车突然不见了。 杜行一左右张望,慌了神,准备倒车掉转方向。 “砰——”一辆车从后面撞上了她的车。 杜行一下车。 “呦,这不是行一吗?你也来看你外婆?”张强缓缓下车。 杜行一恶狠狠地看着他。 张强大手一指,“看那儿,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的,看那儿。” 杜行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间砖房。 “那儿就是你妈出车祸的地方。”张强笑着。 “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妈!”杜行一大喊。 “我好心给你指祭拜你妈的地方,你怎么血口喷人啊。” 杜行一冲上去,张强掏出了枪。 “诶,我不想杀你,带着就是防身,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张强嘿嘿地笑着。 “我妈没有死,你的算盘打错了!” “这世界上的好心人,还是太多了。”张强上膛。 “但是没关系,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跟死了也差不多,我日夜悉心照料,她应该会很快好起来的吧。” “你休想靠近我妈!” 张强的枪比在杜行一的脑袋上。 “我是她丈夫,我照顾她,天经地义感天动地。” 杜行一咬着牙,“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她来之前和周涵共享了位置。 杀了我,就算不能因为谋杀杜春月让张强坐牢,也会让他直接死刑。 这次的证据这么清晰,Judy一定能给他定罪。 张强哈哈一笑,按下了枪。 杜行一闭上眼,一颗糖蹦在她脑袋上。 “我怎么会杀你呢?”张强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杜行一,“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呢,我还有好多遗产要继承呢。” 杜行一往张强脸上吐了口唾沫。 张强抹了一把脸,“还有比杀了你,更好玩的事呢”。 张强一把扯过杜行一。 杜行一一个闪身,另一只脚岔远,抬腿踢张强的胯部,张强大叫一声。 杜行一乘胜追击几连踢。 张强摔倒在地,痛的左右打滚。 杜行一蹲在地上,“巧了,我也发现,有比杀了你,更好玩的事儿呢”。 杜行一站起来,一脚狠狠踩下去。 张强直接昏了过去。 “不许动!” 身后传来声音。 杜行一笑笑,“怎么了Judy警官,你要逮捕我吗?” “证据来源可信,你亲眼所见。直接证据完整,我就在他旁边。但是按照你们的规定,我也只会关几天吧。” 杜行一向Judy伸出双手,“你逮捕我吧”。 Judy没有动,她一个人开着车来的。 “哦,还是按照你们的规矩,我多交点钱,直接就可以放我走呀。”杜行一俏皮地笑着。 “杜行一!”Judy有些恼火,“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没有新的证据,是不能一直关着张强的。” “我懂,我什么也没说啊。你着急什么?”这段时间杜行一没怎么吃饭,贫血又加重了,她蹲在地上,点燃了烟。 Judy叹了一口气也蹲在她旁边,“我说过了,只要你说出监视器证据的来源,就可以证明他的动机,我们就可以先立案,提起诉讼。再找新的证据,如果有直接证据,就可以定罪。” 杜行一斜眼看了Judy一眼,又扭回头去。 “我们是有信源保护制度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Judy苦口婆心。 杜行一没说话。 良久后开口,“Judy警官,你判断一下,我杀张强的动机,充分不充分?” Judy长久地看着杜行一,叹了一口气,“就证据的角度而言,你的动机不强”。 杜行一开心地笑了,这是这么多天,她唯一听到的好消息。 杜行一把烟在手指灭掉,缓缓起身,还是天旋地转。等她终于站稳,“放心吧Judy警官,立案的证据,很快就够了”。 说罢杜行一回到车上,发动了车。 Judy看着扬长而去的杜行一,她不知道杜行一要做什么,她觉得杜行一现在很符合激情杀人的罪犯,只是她看起来要冷静得多。 Judy叹了口气,踢了张强一脚,打了个急救电话之后也上车离开。 杜知原在整个城市一间房一间房地看。 杜春月出了院,杜行一换了电脑、手机和号码,杜知原没有办法找到杜行一的精确位置,Ella也不肯帮自己。 “我没绑着你就已经很不错了!”她冲Ella发火之后,Ella大喊。 “你绑得住我吗?”杜知原冷哼。 确实绑不住,不然Ella就绑了。 她看着杜知原像疯了一样每天在墙上爬来爬去,从人家家的玻璃往里看,Ella也跟着难受。杜知原有一次差点被砸,她伸手接住了屋子里扔出来的玻璃杯,结果另一只手没抓稳摔了下去。 “你真的是人类吗?”Ella看着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的杜知原感慨。 杜知原在街上看见一个很像杜行一的,她兴奋地跑过去,不是。 她现在看谁都像杜行一,哪怕只是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 她没有办法了,她决定铤而走险。 “Judy姐,救我……”张全用眼睛和嘴巴向Judy求救。她正在警局办公,突然之前她在医院保护杜春月时见过的一个人出现,说她有事找负责杜春月案子的警官。 张全热心地帮她约出了Judy,她却一脚油门踩下去,来到了郊外。张全不是没试过逃跑,但这个人的战力惊人。 杜知原拿刀抵在张全的脖子上。 “你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慢慢谈,你不要紧张。”Judy举着枪,但是无法瞄准,她完全躲在张全的后面。 “我要见杜行一。” Judy挑了挑眉,出乎意料的答案。 “你为什么要见杜行一?你是她什么人?” “你的话太多了,还有,你的枪最好放下,不然子弹要么穿过你,要么穿过她。” 好狂妄的人,Judy见过不少绑匪,说什么大话的都有。她静静地说出这句话,Judy觉得她真的能做到,她现在一点儿破绽也没有。 而且张全的格斗很厉害,能被她直接带到这里来,甚至现在都不能反抗。 “没问题,你的诉求很简单,但是你先把她放了。”Judy跟她交涉。 张全被推到Judy身上,Judy立马开枪,张全也转了个身站稳掏枪立马开枪。 那人没了动静。 Judy和张全缓缓走过去,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嗨~”那人突然从头顶上出现,轻轻几下,Judy和张全的枪都被收了。 Judy和张全背对背绑着。 “你知不知道绑架警察是要坐牢的。”张全徒劳无功地挣扎了几下,又羞又急地大喊。 “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我只要一个杜行一的手机号,你们说了,我立马放了你们。至于坐牢,看你们能不能抓得到我。”杜知原烤了只野鸡,撕下两只鸡腿塞到她俩嘴里。 “你怎么会没有杜行一的手机号,你不是她的恋人吗?”张全吐了鸡腿问。 “什么?”Judy惊讶地张嘴回头。 张全解释了一下她在医院看到的。 Judy陷入沉默,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杜知原没说话,继续烤着野鸡。张全不合时宜地想,刚那个鸡腿‘’没烤熟怎么就放了她俩嘴里了。 “张强身上的追踪器,是你的吧?”Judy开口。 Judy才发现她的眼神这么狠厉。 “什么意思?”杜知原问。 “你先把张全放了,你想知道的,我跟你聊。”Judy说。 “为什么?我要跟你在一起!”张全大惊失色。 “我凭什么相信你?”杜知原问。 “凭我们两个人都打不过你,行吗?”Judy翻白眼,这么伤自尊的话还让人说出来。 张全上了Judy的车。 “你回去该干嘛干嘛,什么也不要说,今晚什么也没发生。”Judy嘱咐张全。 “可是……” “听我的就好,放心吧,没事的。”Judy拍了拍张全的脑袋。 “你们在谈恋爱吗?”杜知原靠在车上问Judy。 Judy翻了个白眼,“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感情的”。 “那你们是什么?” “你怎么管这么多?”Judy发现她其实有点像个小孩儿。 Judy说完了杜行一拒绝透露监视器的内容来自于谁,她看着眼前的人头越来越低。 和她猜的差不多,杜行一隐瞒信源果然有事,看这个人刚刚的身手也能猜到杜行一为什么要隐瞒了。 “你叫什么?”Judy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杜知原。” Judy打开电脑搜了一下,没有她的信息。这么有意思啊,Judy兴奋起来。 “你查不到的,是她给我起的名字。”杜知原缓缓开口。 Judy一惊。 “追踪器是我的,监视器也是我的,现在可以提交那些材料了吗?”杜知原缓缓开口。 听完Judy的讲述,她先是开心,她就知道,杜行一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自己,杜行一爱她,她就知道。 旋即她陷入一种巨大的痛苦,她想象到了杜行一的心情,她看到了杜行一四处奔走。一想到杜行一自己去找证据,那么危险,她就像要死掉一样。 “可以,但是我还需要知道更细节的,比如它的型号、生产商、在哪里购买的?” “她,受伤了吗?”杜知原听不到Judy在说什么了。 “没有。”Judy想起远远地看到杜行一利落地出招,算是知道她跟谁学的了。 “那就好。她睡得好吗?” “我哪儿知道。”Judy无语。 “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是不是瘦了?” Judy浑身起鸡皮疙瘩。 “杜知原,现在我在审问你!”Judy气得拍桌子,完全忘了面前这个人轻轻松松就能杀了她。 “抱歉,”杜知原回过神来,“你刚刚问什么?” Judy叹了口气,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是我做的,你说的那些都找不到的。”其实是Ella做的,杜知原不想把她掺进来。 Judy有些惊讶,这么厉害。但是既然系统上完全搜不到她,她也不想多一事。“好,我知道了。” “你需要知道更多吗?我之前是……” “停,”Judy打断她,“我不用知道这些,我只是需要确保提交材料的真实性,如果后面这个证据被推翻,你再负责就行。” 杜知原点点头,“谢谢,还有,今天的事很抱歉,你和你同事,对不起。” Judy看着别人给自己鞠躬,觉得怪异得很。“好了没事儿。”Judy摆手。 “现在你能告诉我杜行一的联系方式了吗?或者你能直接告诉我她住在哪儿吗?”杜知原恳切地问。 Judy翻了个白眼,“我是警察,你是让我泄露别人的**吗?” “我不会告诉她是你说的!”杜知原保证。 Judy还是拒绝了她,她发现杜知原一直在看她的电脑。 “我警告你,偷窃是犯法的。刚刚的事我就当算了,你再敢做什么我就真要把你抓起来了。” 杜知原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还有,材料是杜行一提交的,我还需要跟她确认你说的这个信源是不是属实,最终是否提交也由她决定。” Judy补充。 “不行,”杜知原着急了,“你不能告诉她,你告诉她,她一定就不交了。” Judy一瞬间甚至有点想为这对苦命鸳鸯落泪。 “这是规定。”Judy叹了一口气。 杜知原开车送Judy回去,张全等在警局门口。 “Judy姐,你回来了!”张全上上下下把Judy检查了一番,站在Judy面前,怒目圆睁看着杜知原。 “我没事,你放心吧。”Judy拍了拍张全。 Judy走到杜知原旁边,“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Judy和张全转身往回走。 “等一下,”杜知原叫住她俩,跑过去递上药膏,“今天的事对不起,这些药膏你拿着,伤口会恢复得快。” “谢谢。”Judy有些惊讶。 “还有,如果杜行一去找你,你可以给她一些。你就说,你就说,反正你说点什么。”杜知原结结巴巴。 Judy在办公室里,从窗户往外看蹲在警局附近的杜知原。 “Judy姐,不抓她真的没事吗?我觉得她很危险。”张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以前可能是吧,现在不会了。”Judy拉上窗帘,琢磨起了药膏。 “为什么?” “因为她有牵挂。” 感谢:| 每次看到你的评论都很开心[橘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她很危险 第30章 第三十章 你别离我这么近说话 杜行一终于找够了足以立案的证据。 突破口在那天张强见的律师身上。 她每天和橙子晃在张强可能出没的地方,一天她正和橙子在街上,橙子突然跑向一个人。 “又是你啊。”他蹲下来跟橙子玩儿。 杜行一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最后委托了其他律师,你说的这些都属于客户的**信息。”律师倒也不避讳和张强的交易。 杜行一放了一张卡,“你先看看”。 律师看了一眼,“杜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真的不行,这是原则。” “你的律所刚起步吧,你需要一个肯定能赢的案子。你想不想认识一下他?”杜行一放过去一张名片,她借用了一下周涵的背景。 律师眼睛放光,把杜行一的卡推了回去,“杜女士说笑了,还原真相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合作愉快,我叫Charles。” 杜行一握上Charles伸出的手。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权力真迷人啊。 “张强这个人很谨慎,即使他一开始准备委托我,他告诉我的信息也很少,但是我知道一些和他有接触的人,或许可以找到一些东西。”Charles告诉杜行一。 “没问题,你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我来解决。”杜行一冷静开口。 “你怎么做到的?”Judy惊讶地翻着杜行一带来的资料。 “你别管那么多,现在可以立案然后逮捕张强了吗?” “当然没问题,你稍等,我这就去搞。”Judy兴奋地站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看到了杜知原提供的材料,想了想,把它们扔进了碎纸机。 “你这个药膏的味道,好熟悉啊。”杜行一觉得有点像杜知原之前给自己的,但又不完全一样。 Judy一回来就看见杜行一在摆弄杜知原送给自己的药膏。 “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有没有礼貌啊。”Judy一把抢过。 “真小气,”杜行一撇撇嘴,“你什么时候下班,走,我请你和周涵吃饭”。 “保持距离,别妄想贿赂我。”Judy一脸正直。 “去我家,我下厨,这也不行吗Judy警官?” “那走吧,”Judy早就听周涵说杜行一做饭好吃,“我来见识见识你的手艺”。 “你肯定流连忘返。”杜行一往出走。 “诶,这个药膏你要不要拿上几支,我有好多。”Judy想起杜知原的话。 “神经啊我拿你的药膏干什么?”杜行一笑了起来,她很久没有笑了。 “你不是睡不好吗?”Judy脱口而出。 杜行一停住了脚步,“杜知原找过你了,对不对?” Judy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嘻嘻哈哈把杜行一往外推。 “她在哪儿?”杜行一问Judy。 Judy知道再也瞒不住,“我不知道”。 “你把她怎么了?”杜行一的眼睛能吃人。 Judy忍不住笑出声,这俩人真的太有意思了,“我能把她怎么?再说了,她干什么了你这么害怕?” 杜行一扭头就走。 “诶,不吃饭了吗?”Judy问。 杜行一扔回一串钥匙,“你和周涵先去”。 杜行一跑出警局,她跑啊跑,没有任何杜知原的踪迹。 她突然想起,只有杜知原想让她发现的时候,她才能发现杜知原在跟踪自己。 “杜知原——杜知原——”杜行一大喊。 四下不见杜知原。 “你还没玩够吗?”Cynthia看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Saurosc。 “Saurosc,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Saurosc的嘴唇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什么。Cynthia把声音调大,耳机里终于传来声音。 “我叫……杜知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Cynthia大笑,“是她给你起的名字?真难听。” Saurosc的双手拼命摆动,但被特制锁链绑住。 “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放你出去,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吗?”Cynthia微笑着。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你使出这种手段,我怎么可能在这里!”杜知原恶狠狠盯着Cynthia。 “Saurosc,你变得愤怒了,你没法再做一个合格的杀手了。但我不介意,你不回来,还能到哪儿去呢?”Cynthia按下按钮,Saurosc从架子上下来,被扔在椅子上。 杜知原没说话,她懒得跟她说话,用睥睨的眼神看着她。 啪——清脆的巴掌声。 “谁允许你这么看我的?”Cynthia怒气冲冲。 “怎么了?你别离我这么近说话,上下一起放屁,这里现在臭的要死。”杜知原仔细回忆着杜行一骂人的样子。 “你……”Cynthia双目圆睁,她的惊讶不亚于第一次看到一个小孩儿在笼子里赢了野性被激发的老虎。 “说话呀,嘴笨的跟屎壳郎刚长嘴,治好了也是流口水。”杜知原听杜行一这么吐槽过她的客户。 Cynthia给座椅通了电,杜知原笑了起来,她想起杜行一骂人的样子。她的眼角有泪水,她好想杜行一。 “你在哭?” Cynthia有一次任务不顺利,满身是血的回来,她朝Saurosc招手,想摸摸她的头。 Saurosc一脸平静地走过来,“要我去扫尾吗?” 她的手最终没有落在Saurosc的头上。 Cynthia知道Saurosc对疼痛的忍受异于常人,她此刻的眼泪一定不是因为电击。 Cynthia生出一种恨意,她最趁手的工具,她一点一点培养出的利刃,陪伴了她十几年的Saurosc,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离开自己,甚至不惜任何代价。 杜行一,Cynthia终于琢磨起了这个人。 杜行一此刻正发着呆看大快朵颐的Judy和周涵。 “这块应该是我的,你怎么夹走了!”周涵心痛地看着最后一块薄荷排骨进了Judy的嘴。 “谁拿是谁的,你吃饭怎么还数数啊?”Judy不解。 “一姐你看她!”周涵向杜行一讨要公道。 “啊,好吃就行。”杜行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随便应和一句。 周涵和Judy对视一眼,两个人撇撇嘴。 “张强已经被带回局里了,我吃完饭就回去继续调查,你放心吧。”Judy尽量说些能安慰到杜行一的话。 “谢谢。”杜行一朝她点点头。 “谢什么,她应该做的。”周涵替Judy回话。 杜行一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她俩,这顿饭本意是感谢她俩的帮助,她笑了几下,努力调整脸上的肌肉。用轻快的语气跟她俩聊天。 Judy和周涵也不是傻子,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吃完之后就找借口离开了。 杜行一走到窗户边,看着楼下,她想起她赶走杜知原后,一直跟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的杜知原。 她有些后悔,若是早点原谅Saurosc,她就能和杜知原在一起更久。 魏士雯是骗子,Saurosc是坏人,但她们,都是她的杜知原。 杜行一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几乎被这个念头缠的要呕吐。 杜行一走进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杜春月。 她像往常那样给杜春月擦拭着身体。 “妈,立案了,张强很快就会被抓起来了。我可以为你报仇了。” “妈,你不开心吗?这么好的消息,你不笑一笑吗?” 杜行一已经没有眼泪了。 她给杜春月掖好被子,躺在她身边。 快了,快了。 等张强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就去找杜知原。 她不后悔用分开的借口推开杜知原,她绝不会让她的过往被审判,只是她不知道杜知原知道了这些,也不知道Judy为什么放过了杜知原。 等找到了杜知原,杜春月也会醒来的。 是的,一切都会好的。 杜行一甚至笑起来。 都会好的。 立案之后,达成起诉的条件还需要很多证据。 张强要么就是真的没干,要么就是超级强大的犯罪者,Judy怎么问,他都没有破绽。 “会不会真的不是他干的啊。”张全问Judy,她被调来给Judy做助手。 “如果说以前我可能还会这么想,审讯了这么多回以后,我可以确认就是他。” Judy甚至作了个有些武断的结论。 “为什么?” “他在挑衅我们,因为我们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他的回答完美无缺,但他一直在告诉我们,你们不可能抓到我。”想起张强的神情,Judy气得捏紧了水杯。 “我们的办法多着呢。”看见Judy这么生气,张全也恶狠狠地说。 所有的办法都对张强没办法。 Judy站在窗户边,太阳渐渐升起,虽然并没有带来多少光明。太阳快燃尽了是所有星球的共识,其他星球的生物来到I6也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有些老顽固不愿接受。 Judy倒觉得没什么,星会也承诺保持I6的一切不变。 一切不变,一切不变,只是转移。 Judy的眼睛突然亮了。张强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他真的不了解每一个环节,正是这样,他才能每一次审讯都没有破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杜行一每天早上给杜春月洗漱好之后,等护工上门。 护工到了之后,她就去警局。Judy赶了几次,没有用。 Judy去哪儿,杜行一就跟到哪儿。她要第一时间发现线索。 “你再这么跟着,我真的要以干扰调查为由把你关起来了。”Judy的手支撑在杜行一车窗上说。 “好啊,把我和张强关在一起,我来问他说不定能问出更多东西呢。”杜行一毫不畏惧。 Judy不理会她话里的讽刺,“我有一个新思路,你相信我,这回应该能有突破。” “你已经有了不知道多少个思路了。”杜行一把车窗摇上去。 Judy啧的一声把手放下,她理解杜行一的急迫,她自己也急。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有什么大进展。还被领导说不要花时间做无用功,比这个重大的案子多了去,Judy是不愿意啃硬骨头。 “我看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领导在会上说。 还好周涵的关系压着,Judy才能专心地调查这个案子。 水面终于有了涟漪。 Judy一天晚上心血来潮,蹲在张强很久之前工作过的一个工厂,有个人出现了。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Judy在审讯室问他。 男人支支吾吾许久,才说出了实话。他是一名汽修工,两个多月以前接了一单,改装车里的某个材料,他完成了,得到了远远超过行业标准的价格。之后网站又推送了一单任务,钱更多了,他又接单了。 Judy想起了杜行一说的张强送给他的跑车燃烧。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做的改动并不会造成最后的结果。 但他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一个网址。 Judy用男人的账户登录查看,这个网站的注册审查极其严格,整个警局没有人能注册成功。 男人的账户登录不上去了。 “可能是现在的位置在警局。”男人说。 Judy和张全去到男人平时的登陆地,还是登录不上去。她们又跑远,随便征用了一个过路人的手机号,终于注册成功了。 这么神秘才能注册登录的网站,看起来和普通的众包网站没有任何区别。 上面有形形色色的任务,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接单,接单后会有任务的详细信息。每一步都需要严格的身份认证。 翻着翻着,一个任务映入Judy的眼帘。 任务:给特定号码发送信息。 她想起了大爷说的,杜春月喊着:救救我的女儿。 Judy头皮发麻。 她点了进去,显示这是一个组合任务,让路人完成身份认证后显示了进一步的条件:你只需要输入以下这段代码,等时间到达XXX,把系统收到的内容粘贴进第三行。还配了指示图。 “这个网站就是说明特别多,它就写着说不识字都可以接任务。我也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它支付都是线下自己拿的,没办法线上转账。”审讯时男人说。 “我听说,听说啊,有人会在上面发一些违法犯罪的任务,我自己从来没刷到过。我觉得可能是特定的,有些人就会收到那样的任务。” Judy明白了,Judy全部明白了。 不是有违法犯罪的任务,而是每一个都是违法犯罪的任务。 只是被拆成了无数的环节,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指向什么。每个任务看起来都很简单,报酬却比正常做要高得多。 只有分散的指令,要组合,必须在每天上万条更新里组合。没有账户,只有一个个分散的线下地址。 Judy盯着屏幕,账户突然被注销了,显示观看者和注册者不一致。 Judy死死地盯着屏幕,她知道,网站的设计者正藏在某处看着摄像头里的众生。 她与TA对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你不爱我了? Judy搞了一个假身份,在一片工地附近注册了一个账户,终于成功了。 她不眠不休地研究网站上的任务。 杜春月还是没有醒来,杜知原还是没有出现。 杜行一找不到Judy了,只能把车开到警局然后停上一天,全做心理安慰。 杜知原每天被关在地下室里,她觉得她的视力在渐渐恢复,她又能看清黑暗里的一切。 形态丑陋的虫子如何爬上她的脚趾,如何咬开自己的肉。老鼠如何鬼鬼祟祟缓缓靠近,又被自己一脚踩死,它的血液如何让自己皮肤发痒。 Cynthia每天在奔走各处开会。 I6政府有意先同意让混合人入住,她联合保守派奋力反对,必要时她会用自己私藏的组织发动政变。 竟然快一年过去了。 在一个晴朗的夏日,Judy给最高警法机关报告了自己的发现。 张强在线下接触到了网站的某个中层管理者,管理者用智能分析将杀人计划拆解成无数个任务,网站用户陆陆续续接单,所有的任务有严格的时间顺序。 每个任务像齿轮一样转动,最后造成杜春月的车祸。 杜春月收到了一个由四个人完成发送的短信,显示杜行一被绑架,附有由十个人制作完成的视频。杜春月发动经过六个人改造的车子,当到达指定位置的最后经过的监控时,两个人向中层管理者发送信号,算好时间,中层管理者随机联系改造车子六个人中的某个,关键部分发生改变。 杜春月的车子失控,撞向路边,经过改造的车子迅速起火。 按照张强的计划,他就可以拿到遗产了。 事件的变量就是房子里的那位农民,他改变了结果。 但这个网站就是这样,只要到达最后一环,中层管理者就会自杀。一切就再也不能被对证。 这些“管理者”指定的受益者在他们死后会受到报酬,同样在线下获取。 有趣的是,Judy的关键突破就在于杜春月突然收到的银行账单。张强支付给管理者的费用,是以杜春月的名义贷款的。 “这个网站的注册和维护地都不在G国,可能需要跨国合作。”Judy作出最后的结论。 行动是迅速的,各国媒体也公开报道了这一事件。 “所以呢?”杜行一面目表情地看着Judy,“所以张强什么时候死?” Judy努力说些好消息,“网站已经停运了,网站的创立者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问你张强呢?”杜行一盯着Judy。 Judy躲避杜行一的眼神,“法律已经在修改了,但按照现行的法律规定,张强不会受到处罚,因为他没有直接发出指令,管理者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杜行一没有动静。 Judy赶紧补充,“但是他在他人不知情情况下借用他人名义贷款,他如果还不上应该会受到处罚”。 “如果,应该,你说话真的太严谨了。”杜行一笑起来。 “对了,恭喜你啊,Judy局长。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请回吧。”杜行一微笑着。 Judy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她没有办法,起码不会再有类似的案件了。 至于张强。 杜行一在听完Judy慷慨激昂的陈述后,愤怒、无力,最后是轻快。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没办法的事,她忍了一件又一件,每天看新闻,其他人也忍了一件又一件。 但是杜春月的事情,她没办法再忍耐了。在遇到杜知原之前,杜春月是唯一牵着她在人间的绳。 她和杜春月都很擅长忍耐与吃苦,杜行一从小就练习这个,但她不能接受杜春月现在这幅模样。更不能接受杜春月随时可能静悄悄地离去,而这个社会对此无动于衷。 如果杜春月掉进了社会精细运转的齿轮之外,她也会跳下去。被黏稠的机油淹没,或者压死,都无所谓。 在策划整个事件的时候,杜行一把自己想象成杜知原。 如果我是杜知原,我会怎么做? 杜行一用掉了一个厚厚的本子,写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终于到那一天。 出发前,杜行一烧掉了本子。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她摸着杜知原送给自己的项链,轻轻吻了一下。 张强醉醺醺的,摇晃着从宾馆出来,踉踉跄跄往前走,伸出手,一辆车正好停在他面前。 “这是哪儿?”张强的头努力伸过前后座之间的铁栏杆。 “带你去个好地方。” 听着娇软的声音,张强嘿嘿地笑起来,躺了回去,呼呼大睡。 他当然没看到,他从上车开始,经过的就全是没有监控的地方。 杜行一下了车,她打开后排的车门,酒气熏得她想吐。 她把张强拖下车,关上车门。张强还没醒,时不时发出猪一样的哼声。 杜行一把张强拖到河边。 刚下过几场大雨,水位线很高。 杜行一点燃了一支烟,她在等张强醒来。 她不着急,她已经等了很久了,她有这个耐心。 烟头明暗交错,像天上的星星。 张强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杜行一。 “哈哈哈哈哈哈是你,怎么了?想明白了?想过一家两口的生活了?啊——啊——啊!” 杜行一在张强的眼球里灭了烟。 张强叫得几乎要扯破嗓子,但是他动弹不得。 “真好啊,动不了,但是有知觉。”杜行一发自内心地感谢Ella。 “我错了,行一啊,爸爸错了。” 巴掌声清脆。 “你算什么东西,我有爸爸,你就是条恶心的寄生虫。”杜行一打他都嫌脏手。 张强开始破口大骂,越骂越脏,连带着杜春月。 杜行一站起来,到附近的草丛找了根棍子。 张强骂一句,她就把棍子捅进张强的嘴里一下。骂一句,捅一下。骂一句,捅一下。 张强不骂了,他开始痛哭。 “你给我个痛快吧。”他甚至祈求。 “痛快?你猜猜杜春月躺在床上,痛不痛快?”杜行一面目可怖,“你猜猜我日日夜夜照顾她,跟她说话,但她就是不醒来,我痛不痛快?” “我错了,我错了,”张强哭得鼻涕流出来,“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给杜春月当牛做马,我给她端屎端尿。我给你也端,我是你俩的仆人。我错了,求你了,求你了。” 杜行一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可怕。 张强不敢再说话。 杜行一在笑杜春月,这就是你爱的男人,这就是让你感受到活过的男人。 这一刻她突然恨杜春月,路边的臭虫都比这个男人强。 “好啊,端屎端尿,我看看你的觉悟。” 杜行一掏出一个包,橙子的排泄物。 张强眼神惊恐,嘴巴紧闭。 杜行一累了。 她拿出刀,“来吧”。 杜行一的手抬高。 张强认命地闭上眼,他甚至觉得这把刀是解脱。 杜行一拿着刀的手正要狠狠刺下,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杜行一回头,是杜知原。 杜行一只愣了一秒,就拼命地挣扎。“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杜行一。”杜知原念着她的名字,她冷静了一点。 “他会脏了你的手。” “你谁啊?你少管我,你松开我!”杜行一的抬腿被杜知原压下去,她想伸头咬杜知原的手,被杜知原的另一只手捏住后脑勺动弹不得。 “杜行一!你看着我!你忘了,你跟我说,有法律制裁他们的。你宁肯自己晕倒也要敲门救醒邻居。你——”杜行一朝她脸上唾了一口,杜知原无奈地笑了一下。 张强突然感觉自己能动了,他吐着嘴里的东西,试图站起来,但是一软又摔倒在地。他努力爬着,往河边爬着,沾了水,自己应该就能动了。 杜行一看见张强的动作,她拼命挣扎,被杜知原牢牢控制在原地。 杜行一开始放声大哭。杜知原听的难受,杜行一总是悄无声息地哭,而且总是因为别人哭。 这一次,杜知原很确定,她是为了自己哭。 杜知原把杜行一抱进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有我在。安也来了,伯母一定能醒来的,没事了。”杜知原摸着杜行一的头。 杜行一在怀里挣扎,杜知原松开一点看着她。 杜行一仰起头,闭上眼睛。 杜知原知道她的意思,杜知原吻上了杜行一。 杜知原的嘴唇被狠狠咬了一口,她第一反应是紧紧回抱杜行一,然后试图把她扯下来。杜行一不松嘴,一膝盖踢在杜知原的肋骨上。 她这里受过伤,杜行一还摸过她的伤口。 寸劲,杜知原动弹不得。 杜行一推开杜知原,抹了一把泪,捡起地上的刀,向爬出去挺远一截的张强跑过去。 张强看到身后追过来的杜行一,拼命地爬着。 杜行一抬手,落刀。 反复几下。 杜行一笑起来,世界是红色的。 杜知原缓跌跌撞撞来到杜行一的身边。 杜行一的眼睛被一双手蒙住。 “睡个好觉,我来处理。” 杜行一晕了过去。 杜行一醒来以后,是安的大脸。 “我尊敬的星会啊,你终于醒了,你真能睡。”安站起身来。 “她太累了。”Ella温柔地看着杜行一。 “杜知,咳咳,杜知原呢?”杜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要命。 “她给你煮粥呢,说外卖的都很难吃。你俩怎么回事啊,上次不是还没有……”安晃着脑袋说。 Ella拍了安一下,安接收信号闭上了嘴。 “张强呢?”杜行一着急下床。 “都处理好了。”Ella拦住杜行一的动作。 杜行一一把推开Ella,她还要去照顾杜春月,还要带橙子出去遛弯。 Ella阻拦不住,两个人推搡之间,杜知原进来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加了一堆东西的粥。 杜行一看着杜知原,突然很想哭,她扭过身去。 Ella识相地离开,顺手把安拖走。 “吃点东西吧。”杜知原走过来。 太久没见面了,没见面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太多事。 杜行一不知道怎么与杜知原相处,于是她说,“谢谢,放在那儿就好了”。和说给外卖的话一样。 杜知原也察觉到杜行一的不对劲,她只当杜行一这段时间承受了太多又刚接受了刺激。“我来喂你吧。”杜知原说。 杜行一吓得赶紧接过碗喝了起来。 “不要怕,没关系的,他做了很多坏事。”杜知原看着杜行一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为河边的事害怕。 杜行一立刻就知道杜知原理解错了自己的沉默,她沉默只是因为她突然不知道跟杜知原说什么。她担心了杜知原很久,结果杜知原完好无损地出现,她有点累了。 至于那件事,她其实没什么感觉,甚至没有她预先想得困难。 她列了那么多计划,跟踪了张强很久。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她从小就是这么做的。 她已经从巨大的齿轮上掉了下来,无论如何也安不回去了。 “我不怕,”杜行一缓缓开口,“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杜春月很傻。” “拿着刀的时候,当然恨,还有一丝兴奋。” 杜知原看着杜行一的眼睛,她隐约觉得熟悉。这份熟悉却让她不安。 杜知原抓住杜行一的手,想要把她脸上的表情赶走。杜行一扯开杜知原的手,“我要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杜知原毫不犹豫。 “为什么?”杜行一的三个字制止了杜知原的动作。 “我们……我们不是,一直住在一起吗?” “是以前,我已经换了房子,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杜行一没什么表情。 杜知原慌了起来,杜行一怎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不笑,不流眼泪,不慌张,不念念叨叨,看着自己像陌生人一样。 杜知原只能紧紧抓住试图离开的杜行一。 杜行一叹了口气,“我累了”。她看着杜知原,心软了一秒又立马劝服自己,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我要照顾杜春月,还要工作,我没有精力再谈一个对方动不动就消失的恋爱。我们早就已经分开了,张强的事谢谢你,我留了一张卡给Ella,算是一起谢谢你们的吧。” “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这是杜行一早就想好的决定。解决了张强,她就要再度投入到日复一日的社会生活中,直到审判的来临。 当一个人的人生单调到这种程度,是容不下爱或者一个总是能牵动她的人的。 Saurosc杀人,是因为这就是她的工作,就是她的生存方式。杜行一呢?她以自己的意志挑战社会的规则。两个人称得上沆瀣一气。 正是如此,她不能继续和杜知原在一起。杜行一分辨不清自己接受Saurosc有多少是爱,有多少是命运的预言,说她注定会被吸引到脱轨的深渊。 杜知原没想到杜行一突然说这么一大段话,汗流直下。 “我不是故意消失的……”杜知原试图解释。看着杜行一的眼睛,她又什么话也没说。 “我以前觉得,你可以改变,我也可以适应。现在我自己的生活已经很累了,我没有力气了。杜知原,你放过我吧。” 在刀进入张强身体的那一刻,杜行一在想,张强活着不会感到愧疚,死了又痛快。她到底没能让张强得到应有的惩罚。 生活就是这样。反思的人会一直反思,造成一切问题的人自有岁月静好。 杜行一累了,她只想每天照顾杜春月和橙子,去上班,回来接着照顾杜春月和橙子,感受着毛茸茸的橙子入睡。一天一天,直到她的审判来临。 “为什么?!” 杜行一看着眼尾变红的杜知原,她还是只有这一句话。“我累了。” “累了就歇一歇,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回家?我可以照顾你,你很快就不累了。”杜知原不理解。 “就是因为你在我才很累,你明白吗?” 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又带来了那么好那么好的东西,好到我真的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和你进入某个阴暗的缝隙。 但是怎么能行呢?你已经成为了干净的杜知原,我怎么能再一次把你拽回去?你找到了走出黑暗的路,就应该一直走下去。 接受社会的法则,我们只能接受社会的法则。 “我不明白!” 杜行一突然发现这么久了,跟杜知原的沟通还是这么无效。她决定不再沟通,努力挣脱开杜知原向门边走去。 “你不爱我了吗?”杜知原凄凄地问。 “对,不爱你了。”杜行一想,只要能和她分开,说谎也没关系。 “我不信,你还带着橙子。” 杜行一低头看了一眼,摘下项链,“还给你”。 杜知原看起来是真的信了,一脸惊讶。杜行一心脏有点难受,她把项链一扔就走了。 杜行一跑得飞快,打上车立马就走了。 她没敢回头,她怕看见杜知原,也怕看不见杜知原。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你哪里有家? 杜行一回到家,天色已晚。 一开门照例是扑过来的橙子。杜行一蹲下去抱橙子,许是橙子感受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厉声尖叫起来,挠了杜行一几爪子。 杜行一松开手,换了鞋,往屋子里去。 打开灯,杜春月还是老样子。 “妈,告诉你个好消息。”杜行一边说边去换衣服洗漱。 接着去厨房拿了个苹果和水果刀,坐在杜春月的旁边,削起苹果来。 “你想知道吗?”杜行一看着杜春月,杜春月双眼紧闭。杜春月有时候会动一动,但也只是动一动,可能是她某个地方不舒服,杜行一已经对她的任何表现了如指掌。 “想知道的话起来喝口水我就告诉你。”杜行一和植物人开玩笑。 “张强死了。”杜行一看到杜春月的手指动了动。 “开心吧?开心就起来走两圈。” “还是不够开心啊,要怎么你才开心呢。”杜行一从小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杜春月好像总是不开心。讽刺的是,杜春月看起来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确实是和张强在一起的时候,起码杜行一看到的是这样。 杜行一看不到的呢,当然看不到。 杜行一在杜春月旁边躺下,她之前害怕压到杜春月哪个伤口,都是睡在旁边的床上。 但今天,她太需要靠着杜春月了。 橙子还在嚎叫,杜行一想着她的发情期好像不是这会儿啊。 过了一会儿橙子安静了,走进了卧室,叼着一件衣服。 杜知原的衣服,忘扔了。 “明天就去扔了。”杜行一对橙子说。 橙子好像听懂了一样又开始大叫,杜行一戴上耳机,不理她。 杜春月还是老样子,但解决了张强,知道自己的生活可能进入倒计时阶段,杜行一心情好了不少。 连Erica都问杜行一是不是杜春月情况好转了。杜行一模模糊糊回答,Erica说不方便的话居家办公也可以,没必要一定来公司。 杜行一谢绝了Erica的好意,这一年Erica已经对自己很好了,带薪假期、绩效没有因为自己请假而受影响,还介绍了康养医生给自己。 杜行一过了几天规律生活。 杜知原又出现了。 看见杜知原那一刻,杜行一以为自己进入了循环。 “现在是哪一年?几月?”杜行一在公司楼下看见杜知原的时候问周涵。 “一一姐你傻了?你别吓我?我就说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不听,你……” 杜行一用三明治堵上周涵的嘴。 杜知原是故意让杜行一看到她的。杜知原想骗着瞒着杜行一,杜行一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杜行一开始在公司加班,绕路回家,密码每天一换。 当杜知原蹲在门口的时候,杜行一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你回来了!”杜知原高兴地站起来。 门里的橙子仿佛感应到一样,开始挠门和喵喵大叫。 杜行一拉着杜知原往外走。 “你到底要干什么?”杜行一在楼下没什么人的花园里问杜知原。 “回家。”杜知原眼巴巴。 “这里不是你的家。” “就是!这里有你,有橙子,就是我的家。” “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杜行一跟杜知原掰扯。 “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杜知原竟然绕出来了。 “你需要家吗?你想来来想走走,你去住酒店,你别来烦我了行吗?” “我不走,我不走了。”杜知原抱住转身离去的杜行一。 “你松开我。” “我不。” 杜行一任何的反击企图都被压制住了,可恶的杜知原,教自己的时候肯定留了好几手。 杜行一气急,脱口而出,“你哪里有家?你是孤儿,这个世界上没有你的家!” 话出口,杜知原的手松开了,杜行一也愣住了。 杜行一不敢看杜知原的表情。 杜行一背对着杜知原,“我……” “不是那个意思”含在嘴里说不出口。如果自己潜意识里没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脱口而出呢。现在解释还有用吗?自己的家不是杜知原的家吗?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杜行一回过头,杜知原已经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杜行一又恢复了一脸憔悴半死不活的样子。 杜知原没再出现,不管杜行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看什么呢?”周涵老是问。杜行一回说没什么。 “分手了再找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涵安慰杜行一。 虽然没说在点上但也说在点上了。 “你分手了,会和他说很重的话吗?”杜行一问周涵。 “如果是确实要分手了,就不会。”周涵自顾自开始分类讨论,“因为没必要啊,干嘛费口舌呢?” “你不会说很过分的话吗?” “有时候会,如果我放不下的时候就会,他的九族跟着倒霉。”周涵边说边握紧拳头,回忆起什么一样。 “怎么了一一姐?你分手的时候闹矛盾了?” “没。”杜行一都不知道这一团乱麻该怎么理。 “我还挺意外的,感觉一一姐什么时候都不会着急生气,想象不出你说过分的话。” “这有什么……”杜行一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在周涵面前都平静地要命,杜春月出事了她都是很冷静地请周涵帮忙,周涵的反应都比自己大。 准确地说,她在大部分人面前都是这样。温和,平静,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灵魂出窍了。 除了在杜知原面前。 她的情绪变得剧烈,幸福会加倍,痛苦、愤怒、难过也会加倍。 果然,不管在谁面前,暴露真实的情绪和自我都是危险的。和杜知原的事再一次说明了这个道理。 杜行一苦笑一下,她就知道,每次她以为自己能快乐一会儿、做会儿自己的时候,就总会发生什么事打断这一切。 她必须谦和、顺从命运,她必须事事小心提前谋划,她必须做好最坏打算和撤退的准备。 她静静地等待一个审判,人生重新找回了锚点。 杜行一承认这个锚点跟之前的比起来有些晦暗。 在遇见Saurosc之前,她没有锚点。在遇到杜知原之后,杜行一的锚点是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如果Saurosc的工作暂时不暴露的话,也许会结婚什么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但同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活着。 杜行一拗不过周涵的每天催促和消息轰炸,她去找了心理医生。 她的焦虑症好了。 没什么原因,她知道该填什么选项了而已。 她还遇到了王华野,问她杜春月怎么样了,杜行一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复。 王华野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十岁不止,一问是要升职称了。王华野还问杜行一的焦虑症吃了什么药。 杜行一把杜知原给自己的最后一点药膏给了王华野,王华野发来消息说谢谢很有用,在开评审会的时候睡着了。 杜行一感到抱歉,于是请王华野吃饭,还整理了一堆各个医院的招聘文档给王华野。 王华野的表情却是从来没有的轻松。 “我一直期待着这次失败。”王华野喝了一口酒,看起来是真心这么觉得,“我要去做我喜欢的事了。” 王华野去徒步了。杜行一看着他发布的照片,偶尔感到艳羡。 直到新闻里传来一条经典徒步路线上发生罕见风暴的消息,已有3人遇难。 王华野刚发布过那条线的照片,杜行一毛骨悚然,她拼命地给王华野打电话。 他还活着。 “但其实我一直期待着死亡。”王华野这么说。 杜行一能理解王华野。 她有时候看着不省人事的杜春月,会突然冒出个想法说砰的一下咱俩一起爆炸算了。 橙子还要吃饭,还要出去遛弯。 橙子会活多久啊,杜行一有时候看着它思考这个问题。橙子好像有感应一样回过头来看她,抬着头蹭她的腿,她蹲下来摸着橙子。 死亡,死亡。 她最熟悉的朋友。 在还不知道生活是什么的时候,杜行一最先了解死亡。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在看着飞过葬礼的蝴蝶。外公去世的时候,她在棚子里面看着外面的大雨。外婆去世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及时知道。 死亡是什么感觉? 杜行一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感受到。 杜行一走在路上突然被什么扎了一针,她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意外,居然还醒过来了吗。 四周很黑,她的手和脚全被铁链绑着,很原始但挣脱不开。有一束昏黄的灯光,杜行一朝着唯一的光源看过去。 一个陌生的女人。 葡萄一样深紫色的头发,蛇一样的眼睛,光是看着就寒意逼人。白色的裙子倒是比灯光还亮一些。 “你是谁?”杜行一拼尽全力把声音送到远处。她在一片洼地里,要仰着头看那个女人。 “你觉得你有资格知道吗?”她的声音也像蛇一样,阴冷又缠绵。 “死也得有名目吧,你让我跟阎王怎么交代?” 女人轻笑了一声,“你知道的还挺多”。 “上过学。”杜行一不害怕。自己的审判终于要来临了吗? “你喜欢I6吗?” “不,你爱I6吗?” 女人突然问出杜行一根本没想过的问题。 “还行。”杜行一如实回答。 “你思念地球吗?” 杜行一摇了摇头。 女人突然暴怒,“都是因为你们!I6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杜行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要杀我能快点吗?” “Saurosc看得上你?我不懂。” 久违的名字。 杜行一终于搞明白了这一切。 “早说是你啊。”杜行一突然有点想把腿翘起来。 “你知道我?”女人问。 “有所耳闻,久仰混蛋大名。”杜行一话刚出口就感受到一阵电流。 “说你是混蛋你还现身说法啊?” ——嗞—— “说混蛋太便宜你了,你是那种没什么本事还学人家玩地下室囚禁那一套……” ——嗞—— “其实就是闲的没事干找存在感……” ——嗞—— “不上不下的,杀人不利索还要别人来,官也升不上去每天听领导训话屁也不敢放一个,回办公室一摔门啥用没有,不如把头夹进门里算了……” Cynthia知道Saurosc怎么学会骂人的了,杜行一比Saurosc还要吵。 杜行一语速飞快,然后被电晕了。 水从天而降浇醒杜行一。 她继续骂,女人继续按。淋过水的杜行一格外好电。 女人展示了整套设备的其他功能。 杜行一被翻转过来,手铐夹紧,她才发现她的头发也被绑起来,撕扯着。 老鼠也出来了,在杜行一身上跳。 等橙子来了把你们生吞活剥了,杜行一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骂人的声音一点没停。 她意识到这个人很可能千次万次这样折磨着杜知原。 自己真是混蛋啊,把她赶到这种地方。 她越想,骂人的声音越大。 女人已经离开了杜行一还在骂。她知道这里肯定有摄像头。 她拼命地骂,换着各种语言的骂。 她不知过了多久,只要她清醒着她就骂。 Cynthia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杜行一的舌头不见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爬,爬过去 杜行一睁开眼的时候,浑身像被碾过一样,她头一次感到什么叫支离破碎。 她不在原来的地方,一间普通的屋子,四周全是镜子。 她从镜子里看到,她披散着头发,衣服和血肉粘在一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她张开嘴,没了舌头,牙齿可怖地排列着。 顶部传来声音。 “你醒了。”是那个女人。 “猜猜,她多久会找到你?” Cynthia在监控室里看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的杜行一,忍不住发笑。 她一直瞧不上杜行一,甚至懒得动手,直到Saurosc一次又一次的逃离出这里。Saurosc自己能走出去,带着杜行一就不一定了。 这里是她引以为傲的,前半生一切努力的结晶,人类最后的堡垒,所有想改变I6的一切的坟墓。 监控里,杜行一撞碎了所有的镜子,她找到了出口,折回来拿起一块最大的玻璃。 Cynthia挑了挑眉,这种方式,倒是第一次见,有点意思。 杜行一从出口往前走着,一条幽深的走廊。 她晃晃悠悠,眩晕感一阵一阵袭来,还不至于昏倒,她扶着墙摸索着走着。 脚底一阵凉意,杜行一低头,起伏波动又如浪潮。她踩在蛇群的上面! 杜行一无声尖叫,跳了起来,落下时是更难以忍受的感觉。 暂时没有蛇咬她,虽然不知缘故,她加紧速度往前跑着。 前方是群蛇的头拦着的门,堵得严严实实,朝杜行一吐着信子。 杜行一紧紧抓住玻璃,没留神血渗了出来,群蛇更加兴奋,疯狂扭动着。杜行一小心翼翼向前走着,她在心里盘算,只需要杀掉中间的三条,她就能打开门。 杜行一开始奔跑,她奋力一跃,差一点抓到门上的横杆,滑落在群蛇口中。她拼命地向门的反方向爬去,却感受到腿上钝痛,失去了意识。 杜行一醒来以后,她躺在冰凉的蛇皮上。几条蛇许是吃饱喝足,静静地盘在门口。 这蛇没毒吗?还是自己已经死了? 杜行一低头,双腿肿胀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哦,原来是这样。 杜行一试着站起来,失败了。她用力地向门边爬去,之前冰凉滑腻令人作呕的蛇皮,此刻却能缓解灼烧一般的双腿。杜行一爬几步就要停几步,太痛了。 她想起杜春月。 护工会好好照顾她吗?晚上没有人照顾她,她会不会突然翻身掉到地上? 妈,我好疼啊,好累啊。 杜行一停了下来,那块碎玻璃还在她的手中。她举起碎玻璃。 真奇怪,她在开着空调的房间窝在沙发里看万家灯火的时候想自杀,此刻浑身剧痛几无人形,竟然想活着。 杜行一想起了杜知原,她也受了这么多的痛楚吗? 杜行一向前一寸一寸地爬,好像在体内装了个烤炉一样焦热钝痛,地下暗暗涌动的蛇又似寒冬冰窟一样。 她终于爬到了门口,几条蛇也醒了,直着身子看她。 杜行一于它们对视,良久。 不知道是不是趴着的杜行一实在太没人形,几条蛇竟又放下了脑袋。杜行一没再受什么阻拦地爬了出去。 刺眼的光,杜行一被晃得立马闭上眼,过了很久才适应了光线。 过分明亮。 杜行一平躺在地上,尽力支起上半身靠在刚关上的门。她累了,爬不动了。她要睡一会儿。 她梦到杜知原了,梦里杜知原轻盈地在镜子间的缝隙穿梭,跃过蛇视眈眈的群蛇。来到她的身边。 杜行一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看不见了。一片亮白盖住了一切。 她转过身去,试图继续爬着前进。 滴——滴—— 警报声响起。 杜行一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她屏住呼吸,按照印象调转方向。门打不开了。 杜行一拼命地用头砸门,终于开了。 蛇还没来得及向杜行一扑来就被熏死过去。 杜行一拼尽全力爬回去,把脸埋在蛇身里。 Cynthia看着杜行一的举动,下意识点了点头。没想到她能撑这么久,真是小看她了。 Cynthia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及其精确科学的营养液。要不要放她出来呢?真是个艰难的抉择。 她带走杜行一,本意就是为了引出Saurosc,再让她接着为自己做事。她的军队需要一个Saurosc这样的领队。 杜行一,比想象的要格外不听话,也格外有趣。 Cynthia在椅背上悠闲摇晃的时刻,啪,监控中断。 她立马站起身来。 “全体警戒!”Cynthia对着通信机大喊。没有任何回音。 静悄悄的,一个警报也没响。 Cynthia打开其他设备,只有训练场的监控还亮着,她从I6各个角落搜寻的加起来勉强可以匹敌Saurosc的精兵强将,横七八落交叠在地上。 她第一反应是Saurosc怎么这么厉害了。下一秒发现不对,这绝对不是一对一厮杀后的结果,是大规模一次性的消灭。 外星人来了。 “杜行一,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不要家,我什么都不要,你跟我说话,你跟我说话……” “我的星会呀,你能有点出息吗?现在是哭的时候吗?”安对着扑在杜行一身上的杜知原摇头。 “安,准备好了。”一个一眼看出是外星人的人在一旁开口。 “好,知道了,”安朝它点点头,“杜知原!走啦!” Ella拍了拍杜知原,“先上飞船吧,我们才能给她治疗。” 杜知原听到这话才清醒过来,赶紧抱起杜行一上了飞船。 “Agua,你注意安全。”安嘱咐那个外星人。 “放心,我比你们整个星球都要厉害。”Agua面色平静。 Ella哽了一下,她确实还没习惯外星人的毫不掩饰。 “嗯,记得留活口。”安嘱咐完这句,操作飞船起飞了。 Agua朝飞船挥手,点击虚拟屏搜索活口的意思。 搜索结束,这片山地剩下的唯一活人也出现了。 拿着枪的Cynthia呆住,外星人,已经占领I6了吗? 没等Cynthia反应过来,外星人朝Cynthia发射了一束激光束,她摔倒在地。 “你死了吗?”Cynthia看着外星人凑过来的脸。 “所有星球的生物死光了,I6的人类……也不会死的。”Cynthia忍住剧痛说。 Agua扭头就走,没死就行,它还真不知道人类能承受多大强度的攻击。 Agua感受到一个子弹飞过来,又被衣服弹开。它笑了笑,“在人类里,你们也是最落后的。” Cynthia吹了一声口哨,Agua搜索人突然吹口哨是什么意思。 Agua感受到大地微小的震动,它警觉起来。 突然从某处冲出一堆人,不对,不是人,Agua感受不到人的气息。 Agua把扫描镜对准冲过来的人,是死去的混合人! 这是Cynthia真正的军队。 它们没有呼吸没有生命,混合人特殊的体质在他们死后仍能发挥作用,他们无法被消灭,它们永远前仆后继。 Agua用激光束攻击密密麻麻扑过来的混合人,一茬接着一茬地继续。Agua没随身带太多武器,于是打开飞行装置突出重围,它要把这个发现报告给星会。 Cynthia看着外星人远去,大笑起来。 她没有失败,她不会失败的。 Ella给杜知原打了一针让她昏睡在一边,她才能正常地给杜行一手术。 杜行一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毒素、细菌、病毒在她体内纠缠。Ella什么病体没见过,这场面还是让她难受,还有一丝想吐。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挺喜欢杜行一的,当然很大部分是因为终于有一个人让Saurosc感到幸福。 “你总叹气干什么?放着我来吧,人类就是容易大惊小怪,多大点事儿啊。”安以为Ella在为杜行一的伤口犯愁。 “不是。” “那你怎么了?”安不解。 “I6政府已经和星会达成一致了吗?”Ella问。 “对呀,虽然还没对外宣布但应该也很快了,已经有很多混合人来到I6了。” “你在难过这个呀,这有什么的?那句话不是你们的吗?什么来着?天下大同!” 虽然Ella之前也和混合人外星人相处过,但可能在I6呆得太久,她并不想目前的一切有什么改变。 手术结束。 她们也在安的驻地降落了。四周都是新来的混合人和军队,很安全。 杜知原醒了。Ella拦住要冲进去的杜知原,“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Ella没拦住。 杜知原看着浑身裹着纱布的杜行一,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她那天转身离开,因为心脏感受到一阵绞痛,她以为自己旧伤复发,想赶紧去找Ella,她怕她发作晕在地上会吓到杜行一。 结果Ella说她没事,只是有点伤心。 面对自己的一连串问题,Ella只说你其实已经懂了。 她懂了吗?杜知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靠近,杜行一就会愤怒地大叫,杜知原不想让杜行一不开心。 于是杜知原更隐蔽地跟着杜行一,抽空还进到屋子里跟橙子玩了一会儿。 有一天她没跟着杜行一,她去和Ella接安。没想到安有I1222派来的Agua保护,也没想到杜行一就那么巧地消失了。 杜知原第一时间猜到是Cynthia,找到她的新基地花费了一些时间。 看到杜行一趴在地上,浑身伤痕,形状怪异。杜知原的心脏剧痛,大脑一片空白,四肢都僵在原地。 她抱住杜行一的时候能听到皮肉呲裂的声音。 杜知原头一次强烈地恨Cynthia,Cynthia把自己丢进那个地方的时候她都没有恨Cynthia。 但杜行一怎么能受这样的苦呢?她应该要安全、开心、吃饱喝足、和橙子一起玩才对。 杜知原不知道杜行一是怎么挨过地下室的折磨,走出一重又一重的镜子,怎么和毒蛇缠斗甚至还占了上风,又怎样爬到处处是警报线的房间。 杜知原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呼吸急促。 她甚至开始后悔,她不该招惹杜行一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杜行一会过着正常、平静的生活。 都怪自己。 “你去哪儿?”Ella拦住杜知原。 “杀了Cynthia。” “不行,”安先着急了,“你不能杀她,我还专门留了活口呢。” 安差点受不住杜知原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解释。“她是重点罪犯,要交给星会审讯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杜知原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所以你不能杀她啊。” “我偏要杀。” Ella打断了两个人没意义的语句重复。“安,你说Cynthia是重点罪犯。我和杜知原也是了?” 安沉默了,理论上是这样的。 “等我杀了Cynthia,再看他们杀不杀得了我。”杜知原拿起刀就要走。 “不一定。”Agua突然从门外进来。 “你回来了,怎么样?”安问。 “很复杂,Cynthia有私藏的军队,是混合人构成的……” “混合人给她卖命?”安惊讶。 没确认具体情况,Agua不想透露太多,“我已经跟星会报告了,星会可能需要你们的合作。” Agua看向杜知原。 杜知原没反应,她根本没听,她满脑子都是我爱杜行一和我要杀了Cynthia。 “怎么合作?”Ella问。 “收集Cynthia所有的犯罪证据,以及最重要的,抓住Cynthia。” “你今天怎么不抓?”安插嘴。 “我离开现场,联系了星会他们才说要抓的。” “你们那么厉害,抓不到她吗?”Ella持怀疑态度。 Agua摇了摇头,“现阶段还不能有很多外星人过来,也不能频繁使用我们的武器,被发现了可能会影响I6政府的决定。I6政府也会派人协助,但显然你俩对情况更了解。” “我们跟你合作,就能免除星会的审判?”Ella还是不放心。 Agua点点头,“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们是说到做到的。” “这点倒是。”安赞同,她生活的经验如此。 Ella勉强点头,“我是没问题,但是杜知原我不确定”。 三个人回头,才发现杜知原已经不见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对不己 3岁的杜行一抓着妈妈的手,高高兴兴上了摩天轮。她兴奋地以她从没有见过的视角看着世界,她回头,摩天轮的门打开了。 “妈妈——” 杜春月跳了下去,杜行一哭着跑到门边。 下方什么也看不到,变成了一片积雨形成的大水坑。杜行一掉了进去,她拼命地挣扎着。 水里窜出蛇来,她尖叫着,腿却被缠住。 火山爆发,火山灰铺天盖地,杜行一喘不过气。她拼命的爬着。 她听到了远处的声音。 “杜行一——杜行一——” 好熟悉的声音,但是杜行一睁不开眼睛。 一座山变成了废墟,还剩些灰烬和残肢。 杜知原在废墟中走着,试图发现Cynthia。 远处有声响,杜知原迅速跑过去,一只老鼠,看起来有点眼熟。应该是地下室养的。 杜知原总算找到一个还能进去的洞口,钻了进去。 内部也坍塌了不少,勉强还能容她通过。 杜知原走了很久才发现是总控制室,Cynthia在这里发出所有的指令。她对这里印象深刻,Cynthia曾让她在这里看着所有监控下厮杀的画面来学习。有人和人、人和动物、动物和动物、人和混合人、混合人和动物、混合人和混合人。 她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把监控里所有活物的招式都融会贯通。 杜知原继续往前走着。 医疗室。 杜行一喜欢这里。 Ella在这里,会给她糖,还会给自己按摩,自己每次都舒服地睡着。再被Cynthia打醒,让她什么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Ella气得大喊这是我的诊疗室你不能进来,也挨了一顿打。 杜行一在医疗室翻了翻,看有没有什么还能用的东西带回去给Ella,尤其是杜行一也喜欢的药膏。 “你来了……”柜子后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杜知原意识到自己确实一踏入这里就会放松警惕,竟然没感受到这里有人的气息。 杜知原把刀翻了个转捏进左手,右手掏出枪往声音处缓缓过去。 Cynthia躺在地上,止血绷带和药水四散一地,她应该是试图给自己包扎。 杜知原二话不说就把枪比在Cynthia脑袋上。 Cynthia笑了笑,“下手要快,是我教你的。” 杜知原开口,“要我谢谢你吗?”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喜欢一个人。”Cynthia陷入回忆,“你现在做不好杀手了”。 “我早就不是杀手了。” “你跟那些入侵者说,看他们会相信你吗?” “你杀的是混合人,是被派来和I6沟通的混合人,你逃不掉的。”Cynthia咳嗽起来。 “别废话,枪还是刀,选一个吧。”杜知原毫不动容。 “他们来了,人类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他们不会真以为外星人会对我们客客气气的吧。别的星球那样,是因为已经过去很久很久,I6还这么原始,岂不是任人宰割。” Cynthia边咳边说。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你是人类,杜行一也是人类,我们都是人类。你不会真的相信混合人吧?” 杜知原的手松了松。 “乖孩子。”Cynthia挤出一个笑容。 “我杀你跟这些没关系。”杜知原反应过来,又把手指放在扳机上。 Cynthia没听到一样,陷入回忆。“你小的时候,学说话可费劲了。只会呜呜丫丫,都说你学不会说话了。我不信,每天抱着你跟你说话。” “你知道你会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Cynthia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柔情的神情。 “是手、手。” “我一听到就赶紧抓住你的手,你那时候的手又小又软和。现在你的手上都是茧了吧,你会怪我吗?”Cynthia还在微笑着,不祈求原谅,只是陷入回忆。 杜知原的通信设备响起来,是安。杜知原走到一边接通。 “你在哪个位置?”画面背景看起来安也在附近。 “在你附近,我去找你。”杜知原结束了通话。 杜知原看着暗处奄奄一息的Cynthia。她翻箱倒柜,找到一瓶药水,扔到Cynthia手边。 “别再打杜行一的主意,下次见面你就等死吧。” 杜知原走到门口,停了停脚步。 “我没怪过你。” 安和Agua在一堆灰尘里转啊转。 “这都没有空口,她能去哪儿啊!”安喊道。 “我在这儿。” 安回头看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杜知原。 “你从哪儿出来的?”安惊讶。 “你们来干什么?”杜知原绕开话题。 “当然是怕你做傻事,Cynthia得带到星会。知道你生气,但你真的不能……诶,所以你找到她了吗?” “她要在是不是能顺便把她带回去?”安扭头询问Agua,得到了肯定答复。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杜知原回复。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杜行一一直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啥。” “等一下,我再做个扫描。”Agua掏出了设备。 杜知原抢过它的东西,两人对视。 “如果这都不相信我,合作就不必了吧。”杜知原开口。 “你愿意合作了?!”安雀跃,“我就知道,Ella还说你犟得很,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 “这是我的工作流程,和合作以及任何其他事都没关系。请把设备还给我。”Agua冷冰冰地说。 “看你能不能拿到喽。”杜知原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安一脸惊奇地首次近距离观赏人类和外星人肉搏战。 显然杜知原更占上风,她的动作灵巧迅捷又拳拳到肉,安觉得杜知原没使全力,但Agua看起来已经招架不住。 安刚想开口阻拦。 Agua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安大叫小心。 晚了一步,杜知原被一股气流打倒在地。 “武器比招式更重要,你们人类总是不懂。”Agua站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杜知原,转身操作巡查设备。 杜知原也不知道它用的是什么武器,只感觉好像被野猪顶了一下似的胸腔震痛。她忍着疼向前伸腿,把Agua绊倒在地,一个转身压住Agua的胸口,抬起Agua的胳膊向下压去。 安赶紧分开两人。 最后就是Agua坐在地上使用巡查设备,杜知原给安包扎伤口。 安把两人分开时Agua又掏出了一把刀向杜知原刺去,这点雕虫小技杜知原轻轻松松顺手把安拉过来挡着。 “Agua,真的需要她的合作吗?”安看着杜知原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来气。 “是的。”Agua回复。 “能不能换个人,Cynthia那里肯定有比她厉害的人。”安半假意半真心地说。 “没有。”杜知原回答。 安翻了个白眼,“好好包扎,别插嘴”。 “再晚点就愈合了。”杜知原不理解安的大惊小怪。 “走吧,没任何东西了。”Agua走到她俩旁边,“抱歉,疼吗?” “还好,”安摆摆手,“但你俩以后不许打架了”。 “她先动手的。”Agua瘪嘴。 “谁让你不相信我?”杜知原回击。 安打断了小学生吵架。 杜行一的梦里,下起了大雨。 她不知道怎样离开这场雨。 天空黑云密布,万兽奔腾。雷声是它们的嘶吼,闪电是它们睁开了眼睛。 雨越下越大,积水越来越深。 杜行一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水渐渐漫上来。石头开始摇晃,她渐渐站不稳。 雷声越来越响,晃动也越来越剧烈。 杜行一的意识清醒过来。 “我说开车就行,非要用飞船。现在坏了,都不知道咋停。”安一边叹气一边抓紧旁边的扶手,飞船在剧烈晃动中。 “杜行一家能停飞船吗?”Ella发出疑问。 “可以悬停。”Agua努力排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杜行一睁开眼,就对上杜知原的眼睛。她在一场又一场噩梦里期待的眼睛,瞬间从黯淡变得闪亮。 “你醒了!你醒了!”杜知原怕自己做梦,两人对视好久才兴奋开口。 “醒了?”安还坐在原地张望情况,Ella已经起身到杜行一旁边了。 “来。”Ella示意杜知原让开,杜知原没反应。“你让开点我来检查一下。”Ella补充。 杜知原赶紧退到一旁,绕在Ella旁边看着杜行一。终于被Ella和安轰走了。 Ella降下了挡板,杜知原被关在外面。 “她是你的姐姐吗?”Agua用自己匮乏的对人类的了解猜测两人的关系。 杜知原摇头。 “那是什么?” “她说我们分手了。” “哦,前女友。”Agua知道。 这个词惹恼了杜知原,杜知原装作拿工具然后给了Agua后脑勺一肘。 “你……”Agua想起安不让她俩打架,于是忍着没说什么。 “你们外星人会谈恋爱吗?”杜知原突然有些好奇。 “废话,不然混合人是怎么来的?”Agua一脸不爽地普及星际知识。 “有人类会喜欢外星人吗?”杜知原不敢相信。 Agua懒得理她,结果杜知原又进入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问个不停。 安和Ella走出来它才解脱,杜知原嗖地一下冲了进去。 “没什么大问题了,但她还是比较虚弱,可能过段时间才能正常行走。我们装的舌头她可能还得适应一段时间。”Ella说。 杜知原扑过去抓住杜行一的手。她的脸色苍白,睫毛颤动着。 “对不起。” “对不己。” 两个人同时开口。 杜知原为她的疏忽让杜行一受这样的苦而抱歉。 杜行一为她对着受了这么多苦的杜知原说出那样的话而抱歉。 杜知原听着杜行一含糊不清的发音更难受了,她想抱杜行一,显然不太方便。她想紧紧握住杜行一的手又怕弄疼她。于是她抬起杜行一的手,吻了一下。 “受不了了,你俩能别这样吗?”刚准备过来和杜行一说话的安就遭受这幅场景的暴击。 杜行一有些不好意思,想抽开手又被杜知原抓住动弹不得,着急地咳嗽起来。杜知原手忙脚乱但不知道做什么,被安推开。 杜知原在一旁静静观察安是怎么给杜行一按摩疏气的。 “xuexue。”杜行一努力发出两个怪异音节。 “别谢了话也说不清楚。”安漫不经心,“不过你还真有个方法能谢我们。” “深……木?”杜行一的眼神很诚恳。 “好可爱。”杜知原很少见杜行一这样的一面,又着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以往有什么事杜行一都会坐下来在纸上画不知道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然后就说她捋清楚了。生气了杜行一就破口大骂,用词没有重样的。 安背着杜知原翻了个白眼,接着跟杜行一说话,“我们现在去你家,我听说了阿姨的事。虽然还没去但我也知道大概率是可以让阿姨醒来的。” “但有个条件……” “你让媒体宣传一下这个事,包括阿姨之前的治疗。也算是星际交流的一个范例。” “西……#¥&@*”杜行一吃力地张口。 “啊?”安一脸不解。 “她问星际交流是什么意思。”杜知原开口。 杜行一点点头。 “这是怎么听懂的!”安惊奇。 安把现在星会对I6也要和其他星融合交流的指示以及现在的进展大概说了一下。 “争议肯定还是很大的,所以也需要一些宣传。”安总结。 杜行一陷入沉思。其实这件事也不是突然出现,借周涵的光,她也听了不少内幕消息。I6的高层意见不一,但支持的居多。民众则分化成一堆,支持的不支持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杜行一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想法,她只想知道宇宙有没有终点。何况安确实救了杜春月一次还救了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 “KKK……” “你说可以是吗?”安好像也听懂一点。 杜行一点点头。 一行人开着飞船停在了杜行一住的地方的空中,引来了不少围观。 除了Agua,其他人都跟着杜行一回去。 安去确认情况,如果没问题的话会带杜春月到混合人和外星人新建的医院去手术,顺便联系星际直播。 Agua留着接待参观飞船的人类。 刚一开门,橙子就冲了过来。丝毫不管病床上的杜行一,朝杜知原奔去。 杜知原伸出一只手给橙子支点,橙子稳稳踩在杜知原肩膀上。杜知原另一只手推着杜行一。 “橙子是不是胖了。”杜知原安顿好杜行一后抱起橙子向杜行一展示。 看着橙子赖在杜知原身上,久违的画面,杜行一鼻子一酸。“兜¥*&酒。”杜行一努力捋直舌头。 “很久了吗?是哦。”杜知原照常交流。 杜知原放下橙子,“去吧”。 杜行一伸手抓住杜知原,扯得伤口疼,“……&*#¥@”。 杜知原拍拍她的手,“我去上洗手间,你要跟我一起吗?” 杜行一收回了手。 杜知原看着有些害羞的杜行一,又回握住她的手。她不想去了,她还能憋。 安在给杜春月检查。 “怎么样?”Ella焦急询问。 安眉头紧皱,手下的动作没停。 “不行吗?”Ella真切地难受。 “太简单了。”沉默半晌,安丢出来一句话。 Ella的胳膊已经牵动着巴掌要甩过去了。 安抓住她的手腕嘿嘿一笑,“你怎么老是这么紧张?” 她俩在学校的时候,不管是练习、实验还是真正的手术,Ella总是很紧张。 “放松点。”安朝她笑,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一道耀眼的光束在窗外亮起。 “什么东西?”安和Ella一起到窗口。 楼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那么多人,密密麻麻一片,全部在惊声尖叫。 终于看到了,一个人躺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看着像是刀。 Agua踩着平衡悬停在空中,手里拿着激光枪。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疼吗 安挤进密密麻麻的人群,蹲在伤者旁边。一个年轻的男孩,看起来十几岁。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没事的,听我说,没事的。”安努力维持着秩序,她眼神示意Ella过来帮自己抬起男孩,Ella没动。 Agua来了,人群瞬间散开,毕竟地上的男孩就是它所为。 “不是说过不许伤害人类吗?”安小声责备Agua。 “他先捅我的,而且这又不是什么致命武器。”Agua说的是事实,这种枪几乎是古董了,要不是来I6它才不会费老大劲找出来还真的要用。 安顾不上给它解释,“Ella,你快过来啊”。 安朝Ella招手,四周的人都看向Ella。 Ella觉得自己像个叛徒,人类的叛徒。 安一把拉过Ella,“快呀,救人呀”。 Agua从飞船上拿下了一堆东西。 安原地做起了治疗。 原本愤怒的人群也渐渐沉浸在直播手术的魅力中。 一个女人推开了人群,推开了安和Ella。 “儿子——” 安扶住她,她才没晕倒。 “没关系的阿姨,不会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口,很快就没事了。” 女人瞪着安,安报之以最甜蜜的笑容,挨了一口唾沫。 “臭外星的。”女人恶狠狠地说。 安拦住要动作的Agua,继续耐心地解释。 男孩醒了,“妈——” 女人不再理臭外星的和它的同伙,转去安抚她的儿子,在众人的帮助下准备带儿子回家。 人群也渐渐散去。 Ella看着一地狼藉发呆。 “你以后!绝对不许再伤害人类了!再有一次我就报告给星会!!!”安气急败坏地朝Agua狂喊。 Agua点点头,“好吧”。 “好就是好,谁允许你说好吧的!”安继续发火。 “好。” 安才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捅你的地方呢?疼吗?” Agua摇了摇头,“肚子而已”。 外星人的构造和体质与人类不完全相同,它们有的部位坚硬无比,或者可以说脆弱的部分少之又少。 安丢给了Agua一块糖,Agua高兴地笑起来。 Ella看着这幅场景,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 安总是给病患一块糖,不管多大年纪,糖是特制的,不仅好吃还可以缓解疼痛和安神。Ella渐渐地也跟着安学会了这个习惯。 “还当孩子王呢。” Ella忍不住开口。 接受糖果的大多是小孩子,成年人大多摆手拒绝。Ella就调侃安是孩子王。 安惊喜地扭过头,“对啊”。安走过来一把搂住Ella,“这位小朋友想吃糖吗?” Ella冷笑一声,“别来这套”。 “那这套呢?”安在Ella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看着蹿红的Ella满意地笑起来。她没想到还能再和Ella相遇。她承认分手是她的错,但Ella也没必要躲回I6吧。 安是混合人,而且在I1222,虽然在整个星类里算不得发展程度太高的。但比起I6还是天上地下。 外星人和混合人的寿命都很长,安理所当然地觉得什么爱啊情啊不都是阶段性的。Ella不这么想。 安也是慢慢意识到人类的寿命确实很短,短到好像真的可以一生只爱一个人。 “滚。” 安心满意足地看着生气的Ella。 安理解了Ella的离开,但她绝不接受。 Agua看着她俩,嘴里的糖发苦。 杜知原翻出了一个折叠床。之前杜行一和她吵架的时候她装可怜买的,故意买的又小又晃,杜行一出来上厕所看见就会放她回床上。 没想到杜行一还留着。 杜知原躺在折叠床上,侧着身看杜行一。 “泥可握……&#@”杜行一真想跟舌头打一架。 “我好想你。”杜知原一脸认真。 杜行一支支吾吾半天,杜知原知道她想说我也是。 杜知原小心翼翼地伸手,Ella嘱咐她说杜行一几乎是皮肉重新换了一遍,伤口会很疼不要乱碰。 “疼吗?”杜知原的手还是收回去了。 疼,疼死了。杜行一在心里说。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信。”杜知原不相信,平时杜行一走着走着撞在柜脚或桌脚都哇哇大叫,怎么可能不疼呢? 杜行一也不算说谎。疼痛是个相对概念,有爱人在身边就格外怕疼,如果一个人的话,再疼说出来都好像轻飘飘的。 “该涂药了。”杜知原精准掐时间。 Ella和安还有那个外星人回驻地了,明天来接杜春月去医院。Ella仔细叮嘱杜知原注意事项,杜知原听得极其认真,不仅做笔记还反复问Ella都没想过的细节。 Ella有一种女儿长大了知道疼人了的欣慰,虽然疼的不是她。 虽然没什么,但杜行一要赤诚面对杜知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杜知原理论上只是她的前任。 而且她疼得动弹不得,不知道伤口会不会很吓人。杜行一也不敢看,上次看还是自己肿胀青紫像要变异一样的双腿。 杜知原轻轻拿开杜行一试图阻止的手。 Ella说新换的表面皮肤会慢慢和杜行一自己的皮肉愈合。但现在看起来完全是缝起的碎布。 杜知原涂着涂着就双眼模糊,又怕眼泪滴到杜行一身上会让她不舒服。于是杜知原哭一会儿擦一会儿。 开始杜行一还会哄几句,后来实在遭不住了,睡着了。 呼吸的颤动都会带着伤口疼,杜行一的觉是一片一片的,就像她的皮肤。 但是每次一睁眼,杜知原都幽幽地看着她,跟她聊上几句。 杜行一让杜知原也睡一会儿,杜知原说她睡的时候她也睡了。 其实没有。 杜知原接下来的人生应该都不会再睡了,她不敢再让杜行一离开自己的视线。 黑夜难熬,到底天光大亮。 杜春月被带到医院,媒体也蜂拥而至。 杜行一和杜知原在旁边的病房。 杜知原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护士了,手法甚至可以媲美Ella。 “可以啊,”Ella看着给杜行一换药的杜知原,“学得这么快啊”。 杜知原没像以往那样臭屁,朝Ella扬头,“你去那边吧,有事我喊你”。 Ella好像看见杜行一在说话。 她俩没分手的时候,Ella经常去她俩家里玩。 杜行一总是很温柔很平静,开玩笑也像山间溪流一样,不会蹦出河道,不会造成洪水。杜知原像个猴子。 Saurosc虽然也会耍赖嬉笑,但总是很快恢复她第一杀手的样子。 Ella看着杜知原感慨爱果然让人变小孩。 结果杜知原现在又变成大人了。 Ella从杜行一的病房出来的时候想,爱可能就是让人忽大忽小吧。 杜春月醒了。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女儿呢? 这句话被媒体捕捉下来,感动了大大小小的星球。 星会对此很满意,高度赞扬了安和Agua。 安借此机会蹬鼻子上脸跟星会要星际移民资格。 “要多少?” 安仔细盘算了一下。Ella肯定要一个。 “一百个。” 管它呢,多多益善,不行就拿去卖。 杜春月没见到杜行一。 杜行一要求的,她不想让杜春月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又要听她的唠叨。 于是Ella传递杜行一的谎言给杜春月:她去出差了。 说起出差,杜行一才想起自己无故旷工了很久。 杜知原去给杜行一请假,引来无数注目。 Erica看了一眼电脑,“正好,再多旷一天就得被强制开除了”。 杜知原搜肠刮肚自己学习过的礼仪,朝Erica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Erica被吓了一跳,“对了,你回去告诉她,她升职了。虽然岗位没变但是职级升了,邮箱已经发送了,让她有空登上去看一眼。” 杜行一听到这个消息,眼泪止不住了。给Erica打了电话,尽管话也说不明白。 Erica很平静,“你听起来病得很重,要不要再多一点假期。有什么好谢的,这是时间到了自动升的。” 挂掉电话Erica又给杜行一加了假期,专门写了报告申请她薪资照常发。她看到了杜春月的新闻,又知道杜行一也受了伤。唉,这可怜小孩。 Judy也看到了新闻,找了个空和周涵一起去看了杜春月。顺便把张强的事情告诉了她。 杜春月陷入长久的沉默。 然后一句: “他是谁?” Judy和周涵惊讶。安和Ella也惊讶。 “应该是并发症,失忆了,原因我也不清楚。”安紧急又做了一个检查。她请求Ella暂时不要告诉杜知原和杜行一。 Ella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你好了考虑来做警察吗?真能忍啊,全国的警察受过的伤加起来也没你的重。”Judy来看杜行一的时候被惊讶道,努力开着玩笑。 “锌(&¥#@!” “行,但是把你的位子让给我。” Judy被突然开口的杜知原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翻译。 “胃口不小啊。”Judy听她这么说话,知道她不生自己的气了。 周涵也哭哭啼啼,说要给一一姐找最好的医美大夫。安说哈喽我还在呢。周涵说外星医术真这么厉害吗?安开始大讲特讲了。 安一直跟着周涵和Judy,确保她俩什么也没说。 Cynthia也看到了杜春月的新闻。 她已经离开G国,寻找了一个新的基地,一个更加隐蔽更加广阔的基地。 她看着屏幕里的众人笑出声来,“好俗套的招数”。 “Saurosc。” 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在”。她身形瘦削但目光坚毅凶狠。 “去吧。” 玩这一套吗?外星人还是太稚嫩了。Cynthia感到胜利似乎会更快到来。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现在怎么办 杜知原感到不对劲。 今天是杜春月和杜行一在医院的最后一天。 杜知原把杜春月推到了杜行一的病房,安没拦住,看见杜行一还睡着时松了一口气。Agua也在。Ella也跟着过来了,“怎么了?” “暂时还没事,你们在这里待着,听到声音也别出来。”杜知原看了一眼睡的香甜的杜行一,走出门进入旁边的病房。 杜知原躺进病床里,半眯着眼静静等待。 21楼。 窗户开着,晚风轻轻吹进来。 还有,一个影子。 整栋楼突然失去了亮光。 “五分钟,够吗?”杜知原朝着来人开口。人为破坏的情况下,电力恢复顶多需要五分钟。 “我还嫌多。”冷冰冰的声音和枪声一起传过来。 杜知原三下五除二躲过她的射击,卸掉了对面的子弹,又用刀抵住她的大动脉。 “她在哪儿?”杜知原问,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现在外星合作者的身份了。 来人抬脚,杜知原躲过,她又直朝杜知原的脖子过去。 杜知原一边说一边打,“她让你干什么?你别被她骗了,她背靠的组织已经崩溃了,你跟着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几个回合之后,杜知原终于烦了,三下五除二拿走对面的所有武器。把人伸出窗户外边,“回去告诉她,有兴趣就本人过来谈”。 杜知原松手,整栋大楼亮起来。 杜知原回到病房,总算是放松了。 “刚突然断电了,怎么了?” Ella问。 “Cynthia的人来了。”杜知原面色平静。 Agua立马站起来,“在哪里?为什么不叫上我?你让她走了吗?” 杜知原懒得跟它多说话。Agua又过来要动手动脚。 眼见两个人就要打起来,安赶紧拦住。 “抓住她也没用,她们一定会立刻自杀的。”Ella也开口帮腔。 “起码说明她坐不住了。”安说。 “你有装定位吧?”Agua忍住怒气问杜知原。 “我又没有设备。”杜知原理直气壮。 “你……” 安拦住暴怒的Agua。“她说的也是事实,你有什么东西要不趁现在就给她吧。” 杜知原扫了一眼一直挨个介绍各种工具的Agua,“知道了”。 “你们可以走了,明天我带她俩回去就行。”杜知原赶客。 “恐怕不行……”安开口,缓缓说了杜春月失忆的事。 “现在还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其他的并发症,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杜知原一脸疑惑,“那也得让杜行一知道啊”。 “最好不要,”安一脸恳求,“我们的手术,要完美无缺才行。” “不过别担心,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原因了。” 杜知原点了点头。 安才知道点头竟然不是同意而只是知晓。 杜知原连夜告诉了杜行一全部的事。 杜行一让杜知原连夜把她们母女带回了家。 安对着空荡荡的病房,向Ella投去询问的目光。 Ella说别看我,其实我也不了解她。 安三顾杜庐,只有杜知原出来转达了一下杜行一的意思:谢谢你们,但是让我们静静。 情况很复杂,因为杜春月完全不认识杜行一了,她知道她有个女儿,但看起来她不认为那个女儿是杜行一。 杜行一说是不是因为我现在面目全非,但杜春月看着杜知原拿出的杜行一以前的照片,也只是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和你们P在一起。 所幸有杜知原在,杜春月暂时还和她们待在一起。 但很快就不能了,杜春月报了警,说有人非法拘禁她。 杜行一说原来法律比女儿还深入人心,杜知原看着面带笑容的杜行一,默默抱紧了她。 警察来了,带走了杜春月,试图带走杜知原调查。 杜知原暴力抗警,还好有Judy。 动静闹得太大,杜春月又是刚刚上了新闻的人物。媒体闻风而至,安迅速把风掐灭。 星会的奖励都快发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杜春月倒是记得自己有个饭店,回去当老板了。 跟每个客人说找不着自己的女儿了,请他们帮帮忙。 安在一旁说必须要想个办法了。 办法就是安雇了一大批可靠的演员去杜春月的饭店吃饭,这样她说什么也没关系了。 杜春月成为高度管控人员。 等杜行一也能正常生活之后,事态就复杂了起来。 杜行一每天来杜春月的饭店,后面还跟着个杜知原。 杜行一对着杜春月妈妈妈,杜春月只问她你见到我的女儿了吗? 她们问杜春月的女儿长什么样子?杜春月小心翼翼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 一个玩具熊。 安说怎么把阿姨治疗的这么前卫了,生出来的女儿都不需要是活物了吗? 直到每次问杜春月,杜春月的答案都不一样。从汽车楼房双人床,到恐龙月亮。感觉杜春月不是要找女儿,是要所有人承认她就是造物主。 杜行一从一开始的着急、绝望,到现在已经很从容了,一脸冷静地对着杜春月手机里的西红柿说您女儿长高了。 杜行一也不好对安她们发作,她们毕竟让杜春月醒了。她也很难感谢她们,安说可能还有别的后遗症。 现在杜行一和杜知原就是把杜春月当女儿养,每天来看她,带一堆吃的,还听她说胡话。 她俩在杜春月饭店附近租了房,紧挨着杜春月的房,方便照顾她。 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复合了。 杜行一不在乎审判不审判了,整个I6乱成一锅粥。有人说会有一场大战。既然如此,她和爱人每天陪着家人,是很自然的事吧? 杜知原每天围着杜行一转,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和外星人合作着呢。 “我们在Q国监测到一点她的痕迹,但很不稳定。”Agua介绍。 “她有什么动静?”安问。 “没有,但反对融合的团体越来越多了,还有联合的趋势。I6的高层也突然变得犹豫。” Agua说。 “最近很多国的新任领导都是保守派,情况不算太好。”Ella补充。 I6有联合政府,但也是各国选出来的,少数服从多数仍然是大原则。 “杜知原,你有什么办法?”Agua朝偷玩手机的杜知原开口。 被点到的人毫不在意,眼睛都没抬,“你说我要做什么”。 Agua很恼火,“跟你合作有什么用?” “那就别合作啊。”杜知原一脸无所谓地看着Agua。 “你想被审判吗?”Agua气的牙痒痒。 “你们能做到吗?”杜知原是真心疑问。 但被听成了挑衅。 又是一场恶战。 杜知原答应合作,是因为她也想杀Cynthia,而且Ella答应了。 但她现在对杀了Cynthia这件事没那么在意了。杜行一好起来了,她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杜知原对I6要来临混合人和外星人这件事没什么看法,杜行一也是这样。当爱人在身边的时候,对宇宙不感兴趣是很正常的事。 她们找不到Cynthia的时候,Cynthia来了。 “这店真好啊。” Cynthia坐在椅子上,环视一周后说。 杜春月笑着,“开了好多年了,翻新了好几次。” “我第一次来,你觉得什么菜好吃就给我上几道吧。”Cynthia穿着平常,没化精致的妆,看起来像是杜春月的同龄伙伴。 杜春月也对她生发了好感。 饭菜上齐后,Cynthia邀请杜春月一起吃。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杜春月自然而然说起自己的女儿丢了的事情。 Cynthia没有立刻回复,只是表达了一下理解和同情。 结束了一场愉快的对话,Cynthia就离开了。 Cynthia后面经常来,完美和杜行一还有杜知原来的时间错开。 “你觉不觉得妈好像好点了?”杜行一问杜知原。 杜知原点点头。 “真好啊。”杜行一萌生出一种希望来。她本来已经没有任何念头了,想着杜春月只要能活着就好了。 “现在看,感觉可能记起来啊。你注意到没有,今天她没有赶我们,还说了之前去哪里玩,那里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的!”杜行一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 杜知原笑着点头,她总觉得不太对。 “要不再让安她们来看看?”杜知原提议。 “可以,但我觉得她们也不一定有办法。” 杜行一突然开始加班,杜知原每天陪着她熬夜,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Agua有杜春月店里的监控,没有任何异常。它和安跟着星会到处开会,每次会上联合政府的意见和决议都不一样。 Ella乐得清闲,偷偷转移着自己的财产和居所。 直到整个I6传播杜春月对着镜头的叙述。 杜春月看起来神志清醒,甚至十分有逻辑。 一点点讲述自己的女儿如何被外星人骗走,外星人如何伤害了她又假装为她治疗,她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外星人和混合人带回她的女儿的承诺也没作数。 I6哗然。 每一处有屏幕的角落,有纸张、有口耳相传的人们的地方,这些内容都在扩散。 杜春月讲述的故事细节生动,感情充沛。 无懈可击。 大规模的抗议开始在各地上演。 已经入驻的外星人和混合人的驻地遭到攻击。有混合人在遭受疯狂殴打之后用武器还击,一个人类死亡。 事情更加无法控制。 “现在是争执这个的时候吗?!”安打断了吵起来的杜知原和Agua。 恢复安静。 “怎么可能一点痕迹没有呢?Agua你再好好看看。”安充满怀疑。 “确实没有,所有的设备都没有检测到。” “怎么会这样……”安陷入深深的挫败。 “我妈现在在哪儿?”杜行一只在乎这个问题。 “知道这个不就知道Cynthia在哪儿了吗?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安心烦意乱,有点呛声。 “你们不是无所不知吗?”杜行一回以讽刺。 “就是,你们的设备不是很先进吗?”杜知原也跟上。 Ella在安暴走前赶紧打圆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星会那边不能提供什么帮助吗?” 安沉默不语,久久后开口。 “星会已经换人负责这件事情了,我和Agua现在什么都不算了。” “早说啊。”杜知原站起来就要走。 “但是你们也要去找杜春月吧,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合作啊。”安试图挽留。 “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跟这件事?”Ella开口。 安看着Ella。 安是混合人,但她接受过人类的教育。她相信正义,相信文明,在I6看到的种种又让安觉得I6真的太落后了。原来生离死别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轻易,但为什么要这样呢?Cynthia为什么要谋害混合人?为什么不能接受先进文明的一切? 还有…… Ella,I1222到I6,真的好远啊。你活不了太长,星际移民的机会又被我搞砸了。 我要怎么,继续留在你身边呢。 “杜春月的身上还有很多治疗的问题没有解决,随时有可能出问题。”安说的是实话,这也是她担心的一点。杜春月是她负责的病人,她会负责到底。 杜行一立马站起来,朝安冲过来。Agua拦住了她,杜知原锤开Agua的手。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了?”Ella发问,打断了要打起来的杜知原和Agua。 安心虚地笑笑,“你为什么这么想我?” Ella没再说话,但她猜不到真正的原因。就算猜到了,她也不会信的。 “那现在怎么办?”杜行一开口。 “好问题,最关键的问题。”安努力高昂,“但我不知道”。 “我想到一个办法。”杜知原突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汇聚。 杜知原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不自觉停直了背。 刚要开口。 Agua说:“找到Cynthia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这还不简单 众人惊奇,团团围住Agua。 “你的办法是什么?”杜行一没上前,对着杜知原问。 杜知原轻松带过,“没什么”。 一个显眼的红色信号在地图上显示。 “之前医院Cynthia的人来,我用现场留下的痕迹做了追踪。一直没有结果。”Agua解释。 “现在怎么突然有了?”安问。 …… Agua沉默片刻,“我搞错一个数据”。 “外星人也会犯错?”杜行一惊奇,迎接两道灼灼目光。 “当然了,不然也不会有混合人的出现。”安拿自己开玩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行一赶紧解释。所幸没有人太在意这件事。 大家集中目光看着屏幕。 “在S国,这片地方是沙漠,很空旷,应该只是她们偶然出现的活动地。我还会继续追踪,但我们可以出发了。”Agua气定神闲。 众人欢呼。杜行一已经开始做计划和准备了。 “还有一个问题。”Agua打断众人。 “我们现在没有武器了。” 在数量上,她们肯定没有Cynthia的人多。 在质量上,外星人与混合人失去武器就像鱼失去了鱼肉。现在战力最高的应该是杜知原和橙子。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还不简单。”杜知原缓缓开口。 众人视线聚焦。 “去偷啊。” 橙子依偎在杜知原脚边咪了一声。 “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对这些这么感兴趣了?”Judy看着杜行一。 “知情是每个公民的权利啊。”杜行一扯一些空话套话。 “各地都可以看到转播的。”Judy把目光挪回文件上。 “Judy,你知道我妈对我很重要吧。”杜行一决定换种方式。 Judy抬起头就看见面色苍白,眼神凄切的杜行一。 “他们一定有人知道杜春月在哪里的,一定有人知道的。”提起杜春月,杜行一不自觉带了哭腔。 “你别哭。” 杜行一听到Judy这话马上泪如雨下了。 Judy赶紧递上纸巾,“阿姨的事我们已经成立了工作组,一直在不停地查……” 杜行一幽幽地看着Judy,Judy明白她的意思。 “你也看出来了吧,杜春月从星际融合代言人变成了分裂的源头。你们查能查的出来什么?” “你们有那么多事要忙,抗议、骚乱,你们还有多少警力能关注这个事?” “混合人和外星人那边,你觉得它们对杜春月是什么态度?” 杜行一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压住了Judy,Judy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好吧。”Judy缓缓开口。不就是去旁听一下会议吗,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杜行一想参加的会是星会联络处负责人和G国高层的见面会。Cynthia和杜春月都生活过的G国,已然成为星际融合的前沿阵地。 星会采取逐个击破的招式,开始频繁和G国联络。 Judy已经服务于联合政府,掌握着G国的警备力量。 见面会当天。 杜行一坐在民众代表的席位里,虽然可能只有她一个真民众。Judy看着杜行一落座,接着看见了坐在她后面的杜知原。 Judy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整场见面会,Judy都盯着杜知原和杜行一。什么事也没发生。会上确实提到了杜春月,虽然没说她的名字,但是作为一个反面案例被提及了。 会议结束后,杜行一还过来和Judy道谢。 俩人寒暄之际,Judy瞥见杜知原跟上了星会联络处负责人。她暗道不好,赶紧要追上去。张全过来说领导找她,很急。 Judy只能先去找领导,她让张全跟上杜知原看看情况。Judy回头的时候,看见杜行一笑得温柔。 “你抓着我干什么?”张全正要往杜知原那边走,杜行一拉住了她。 “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杜行一拉着张全来到一个角落。 “什么事你说啊?” “你过来,我要小声说。” 张全把头侧过去,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杜行一关上门,穿着一身警服走了出来。 “19点您有一个晚宴,I6联合政府的人会出席。其他安排就没有了。” “嗯,那给我安排一个泡澡吧。”星会联络处负责人开口。它是外星人,来到I6以后最痴迷的就是泡澡。 “好的。”助理点头。 “您好啊。”一个人出现拦住了它们的去路。 负责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来人握了过去。 “您不记得我啊,我是G国的文旅负责人。”安开口介绍。 负责人还呆着,助理小声提醒了几句。“啊,我知道我知道,久仰久仰。”负责人也学过一些人类的社交礼仪。 “首相事务繁忙,但也想好好招待您,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共进午餐啊。”安礼貌地笑笑。 “好啊。”负责人立刻答应,人类的菜食可比它们的要好吃太多了。 “这边请。”安抬手示意。 安保负责人杜行一为负责人拉开车门。 上车的时候助理摔倒,杜行一出手扶住她。“小心。” “谢谢。”助理有些害羞地笑着,丝毫没注意到包已经被调了个。 到达了目的地,一个豪华的宴会厅。 打开门,已经有一行人等候。 一位女士迎了出来,“欢迎欢迎,我是G国外交负责人,叫我Amy就好。” “您好,您可真年轻啊。”负责人发现G国的领导人都很年轻。 周涵开怀大笑,“这是我们的一项秘密活动,泡温泉,您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很喜欢。” “一会儿吃完饭我可以带您去。” “太好了。”负责人表示感谢。 杜知原跟在Agua后面,上了星会联络处负责人的车。 一路无话。 到了,它们的办公驻地。 一人一外有惊无险地进入了联络处负责人的办公室。 “找到了吗找到了吗?”杜知原着急地询问。 “我才刚打开电脑。”Agua无语。 “快点快点。” “你有催我的时间找找它办公室有什么能用的。” 杜知原开始翻箱倒柜。除了零食和文件,啥也没有。 警报声突然四起。 杜知原回头看Agua,Agua显然也呆住了。 “怎么回事?”杜知原赶紧跑过去。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电脑的防御系统。” 警报声刺耳。 情急之下,杜知原点燃一堆文件,拉着Agua跑到外面大喊着火了。 安保和看热闹的都围了过来。 杜知原趁乱和Agua离开了现场。 “现在怎么办?”杜知原问。 “我已经找到武器库的位置了。” “怎么不早说?” “你一直跑也没有说话的时间啊。”Agua回答。 一人一外来到了武器库所在的大楼。 “它跟着有什么用?”Agua看着舔毛的橙子。 “你懂个屁。” Agua觉得杜知原应该在骂自己,但它忍了。安说此次行动它一定要忍耐,绝不能和杜知原发生冲突。 橙子横在大楼一层的前台上。 一声声惊叹横竖斜出,橙子打起了滚。 “你看它还会打滚。”前台的两个人完全沉浸在橙子的撒娇之中了。 “我看到确实是从你们这栋楼出来的。”杜知原在旁边说。 “啊,好的,那我再去问问吧。”一个人说完便要往楼上走。 “诶,你把猫带着这样不是更方便。”杜知原试图抓起橙子,橙子却抗拒杜知原的接触,哈气且挠人。 另外一个前台的负责人赶紧抱回橙子,一到她手上,橙子立马安静了。 前台的人心都快化了。 “要不你们俩一起上去,我和朋友在这里看着。”杜知原提议。 朋友?我们是朋友吗?Agua惊奇地看了杜知原一眼。 前台两个人犹犹豫豫。 “没事啊,这里不是还有保安嘛。”杜知原往门边一指。 两个人对视一眼,“行,如果有什么你俩就记在本子上就行”。 两个人哄着橙子上楼去了。 杜知原和Agua对视一眼。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保安。 找到了入口,进入了地下。 Agua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杜知原问。 “没什么。”它只是觉得,它的同类有点太好骗了。 “很正常,不是外星人的问题,人类也有蠢的。”杜知原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Agua更惊讶了。 “我之前是心理医生。”杜知原眨眨眼。 武器库门口。 Agua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 怎么可能?它明明找到正确的密码。 再次输入,密码错误。 Agua头一次感到紧张。一回头,杜知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Agua感到害怕。 它不再输入了,再多一次警报可能就又要响起了。 Agua突然开始回忆人生,进入军队、遇见安、跟着安来到I6……一切都像梦一样。 “睡着了?”杜知原打断Agua的回忆。 Agua看向杜知原,她扛着一个外星人过来了。 “它是谁?”Agua呆住。 “密码。” 杜知原把这个看起来已经昏迷的外星人放在地上,撑开了它的眼睛,门开了。 Agua一脸惊讶,“怎么做到的?” “拿快点。”杜知原把它推进去。 杜知原眼花缭乱了。 各种式样,各种型号。每个设备,杜知原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怎么使用。她看着Agua有所选择的拿拿拿,跟在它后边把它拿过的又拿了一遍。 “你别跟着我拿,你去那边拿那些长得像电脑的。”Agua嘱咐道。 杜知原乖乖听话。 “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杜知原边拿边问。 “等回去了我教你怎么用。”Agua难得的没有呛声杜知原。 “行啊,谢了。”杜知原也好言好语。 两个人埋头苦干。 “喵——”橙子的声音传来。 “橙子?”Agua话还没说完,被杜知原一把揪了过去。 “你干嘛?”Agua厉声。 “它们来了。” Ella在大楼外的某处楼顶停着飞船。 突然,杜知原所在的大楼冒起了阵阵浓烟。 Ella心下一抖,赶紧给安那边发消息,发动飞船。 不是吧…… 飞船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坏吗?!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借口还是活口 Agua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它们已经在附近了。” 橙子跑了过来,跳上了杜知原的肩,杜知原摸了她一把。看向一动不动的Agua,“赶紧走啊,愣着干什么?” 两个人扛着武器狂奔。 和Ella约定的地点在几个街区外一栋废弃大楼的楼顶。 她们跑过走廊,出口已经被封死。 “哪个武器比较好用?”杜知原知道迎面一战不可避免。 Agua掏出一个看起来有点像甘蔗的长圆棍,“按这里可以攻击,相当于开枪。按这里可以展开做盾牌挡一般攻击。直接拿着摸这里,会变烫,就当棍子用吧。” 杜知原不可控制地眼睛瞪大,还有此等神器。 “知道了,跟我走。”杜知原几乎没有合作行动过,她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镇定,希望这个Agua不要拖她的后腿。 “去哪里?”Agua站着没动。 已经开始拖了……杜知原叹口气,“我刚路过看到一个地方有窗户,说不定能爬出去”。 “还有,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疑问,立刻行动。” “凭什么?”Agua听进去部分吧,它立刻疑问。 杜知原顾不上再回答,往窗户那边跑过去。 但是晚了一步,它们已经来了。 五个外星人从某处下来,每个外拿着一把看着是枪的东西。 没等Agua反应过来,杜知原已经开枪了。瞬间倒下去三个,另外两个外躲进盲区。 杜知原顾不上招呼Agua了,自己向窗户那边奔去。 一个外星人按动机关,一大片刺眼的光照亮了整个走廊。“小心——”Agua用力把杜知原推到一边。 两个人甩倒在一面墙后面。 “什么情况?”杜知原问。 “光弹,具有穿透性,照射范围内,活物的皮肤会被灼伤,剧痛之下几乎不能行动。”Agua解释。 “我们拿了这个吗?”杜知原的第一反应。 “没。” 这怎么行。 杜知原往反方向行动。被Agua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问你个事儿,你们外星人的要害在哪儿?” 杜知原双手举过头顶走了出去。 两个外星人对视一眼。 “你们不是想留活口吗?出来谈谈呗。”杜知原微微笑着,看起来很诚挚。 一个外星人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上一枪,另一个外按住它。“还有一个,小心。” 外星人开口,“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你们俩都躲着,我们俩全出来,这不合适吧。” 一个外星人出来了,“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啊,321,另一个同时出来。”杜知原笑着。 “3。”杜知原开始倒数。 “2。”那个外星人也跟着。 “1。” 几乎是瞬间,杜行一甩出藏在指缝的飞镖然后躲进一边。 两个外星人倒在地上。 Agua看着地上的同类,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情。 杜知原拿过它俩手上的枪,看了Agua一眼,“你不会现在要叛变吧?” “我们绝不会背叛。” “你是怎么回事?”杜知原问。 “绝不背叛自己所选择的。”Agua想起了安的面容。 杜知原没再说什么,往它们下来的地方过去。 电梯门打开,一片大亮。 杜知原和Agua上了电梯。 这部电梯隐藏在墙壁里,应该是用来应急的。杜知原和Agua进去就开始警铃大作然后纹丝不动。 杜知原向上看了看。 大楼里乱成一片。 外星人的武器库信息和位置都很隐蔽,所以也没有特别设在远离办公环境的地方。方便大家取用的同时也导致这栋楼里没有多少作战力量。 现在它们在紧急联系星际兵和I6政府。 “所有人拿上每栋楼的随身武器到出口处等着,她们上来了!”大楼负责人的声音在随身通讯设备、每个电脑、每层每处地方传出。 轰的一声,一面墙破开大洞,但没有任何动静。 守在这一层的外星人僵持许久,派出了几个代表上前观察什么情况。 就是此刻,杜知原像蜘蛛一样从上面吊了下来,迅速开了几枪又上去。几个外星人身上开始起火,哀嚎声四起,火迅速蔓延,整层燃烧起来。 杜知原在一片混乱中缓缓现身,跟它们打了个招呼就从楼梯下去。 一层一层打下去。 有了武器的杜知原简直不可控制。Agua抱着橙子跟在杜知原后面畅通无阻的闲庭信步下去。偶尔伸手解决几个从后面过来的外。 新的问题出现了。 星际兵和I6的警察包围了这栋楼。 “来的挺快啊。”杜知原点点头。 “现在怎么办?”Agua已经控制不住地信任杜知原了,它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谚语?”杜知原神情悠闲。 “你要现在给我介绍人类文化吗?” “双拳难敌四手。”杜知原自顾自开口。 “什么意思?” “打不过他们的意思。”杜知原笑嘻嘻的。 “你不是很厉害任务从来没失败过吗?”Agua震惊。 “我一个人可以,你有点影响到我了。”杜知原不忘说说她心里话。 外面吵得很,无非是放下武器苦海回身之类。 Agua一扭头,杜知原不见了。转了几圈才发现她在窗户边朝她摆了摆手然后就消失了。 Agua赶紧跑过去,杜知原在光滑的楼墙上爬行,身上还挂着个橙子。Agua一闭眼一咬牙,也爬了出去。 太滑了,Agua控制不住地发抖。 “可以啊,挺厉害。”杜知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Agua没有力气回复她。 到底是自己是外星人还是她是外星人,人类真的能做到这些吗?Agua忍不住在心里怒吼。 Ella开着飞船停在一边的时候,Agua真的觉得再晚一秒自己就要掉下去了。 “实在对不起,飞船坏了。我又不懂,查了半天资料才修好。”Ella真的很抱歉。 “小事。”杜知原摆摆手。 查了资料就可以修好吗?Agua看看Ella,又看看杜知原,再看看地面的同类们。叹了口气:人类好像是不可打败的。 “杜行一呢?”杜知原忙着开口。 飞船忽然的晃动把这句话震碎了。 Agua接管飞船,上下颠倒左右冲突地躲避后面飞船的夹击。 “杜行一呢?”飞船里的东西全都打碎了,杜知原还在问问问。 因为杜行一的手机打不通。 “不知道啊,我们先去汇合地吧。”Ella努力回复。 “她们有发过来消息吗?情况怎么样?……”杜知原问了一路。 所幸杜行一和安她们已经到达了汇合点,不然Ella真不知道杜知原能干出来啥事儿。 “这就是你说的偷?我记得偷不是没人知道的意思吗?”安上来就把压力给到杜知原。 杜知原根本没理,径直朝杜行一走过去。 “你怎么样?” “没受伤吧?” “我很好。” “没受伤,好着呢。” 两个人就这么默契地给其他人来了一场心灵暴击。 “嗨~知原姐。”一个女生从杜行一身后探出头来打招呼。 杜知原扫了一眼,从一开始就出现在杜行一旁边的人。 “这位是周涵,我的朋友,她也想加入我们。”杜行一介绍。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 Ella有点震惊,她知道周涵的背景。“你要加入?真的假的?你不回家了?” 周涵嘿嘿一笑。 没有周涵,她们的行动也开展不了。虽然最后也没成功。 Ella不再说什么。 “我们现在去哪儿?”杜行一问。 “不知道。”杜知原的回答虽然没有内容但迅速。 “直接去S国找Cynthia。”Agua边开边说。 “我们现在已经是通缉犯了。不过只有杜知原、Agua和Ella被拍到了。”安给大家看新闻。 “好刺激!”周涵欢呼后看到表情奇异的众人,尴尬地放下了手。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啊…… “它们会跟上来吗?”杜行一问。 “它们想跟肯定是可以的,但是会不会跟就不一定了。”安回答。 现在各国各处几乎都有人外冲突,她们的行动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成功偷走一堆武器之外。 众人研究了半天武器,并挑选了自己喜欢的。 周涵从包里掏出贴纸开始给气团枪装饰。 气团枪顾名思义开枪后会形成气团,改变各种形式伤害物质的轨道,同时会发出警报向同伴传递位置,Agua说这个武器适合她这种什么都不会的。 周涵小心翼翼地把一只小熊猫贴在枪的后边,又加了很多苹果贴纸在周围。 “你真的要跟着吗?”杜行一看着周涵的举动,不由得涌上一股酸楚。她几乎把周涵当妹妹了。 “当然了!你放心吧一一姐,我保证不会拖后腿的!”周涵呲牙朝杜行一笑。 “不是这个。”杜行一无奈。 “我知道,一一姐你别担心。”周涵知道杜行一想说什么。 周涵从小被保镖、高级保育师、各类老师围着长大的。她没有什么玩伴,也少有什么自由。等她长大了终于获得一些选择权利,她却发现选什么都没意思。 她跟着杜行一,因为杜行一是唯一在不知道她的家庭时就对她很好的人。渐渐地她发现了杜行一越来越多的秘密,她喜欢这种被信任的感觉。 直到现在,她也成了秘密的一部分。 太好玩儿了。 杜知原眼神幽幽地盯着谈笑风生的杜行一和周涵。 “别看了,你快去和Agua商量一下到了地方怎么行动。”安拍了一下杜知原。 “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行动就行了。”杜知原眼睛一寸都没挪。 “那边地形很复杂,天气也多变,你好歹看一眼吧……” 杜知原把安的话扔在后边,朝她俩走过去。 周涵感觉自己胳膊被别住,倒吸着凉气从杜行一的肩膀上放下来,看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笑得很友善,“不好意思,我们要去商量一下行动计划。” 周涵看着她俩的背影仔细回忆,我哪里惹到知原姐了吗? 已经甩开追兵了,Agua打开飞船的自动驾驶。 一群人在桌子前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地图上Cynthia可能在的地方是一片无人区。海拔极高,被群山环绕,丛林茂密的同时,又有一片山原寸草不生,完全是自然随手凿刻留下的。 天气每分每秒都可能发生变化。被称为死亡区。 一些人想要进入探险,连大外围都进不去。 “这要怎么办?”周涵惊讶。 “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安发出疑问。 “我还拿了一些防护服,可能用得上。”Agua开口。 “肯定用得上啊!Agua你太靠谱了!”安激动拥抱Agua,看到Ella的眼神之后又立马松手。 “你是外星人你又背叛它们,你要在路上出事了它们会救你吗?”周涵好奇。 “我拒绝回答。”Agua义正辞严。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杜行一搭腔。 “我也是。”杜知原其实不好奇,她跟着杜行一说的。 “我也有点。”安开口。虽然她也是混合人,但到底和外星人不一样,有很多东西她也不理解。 “会的,你们出了事它们也会救的。”Agua听到安开口之后就回答了。 “为什么?”周涵问。 “在I6所有行动其实都有基本底线是不伤害人类,其他星都会看着星会的行动的。绝不可能成为人外大战再一次开启的导火索。”Agua解释。 “不伤害人类?”杜知原惊讶,“在大楼里我可没感觉到”。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能活着出来?”Agua反问。 “当然是因为我厉害。”杜知原觉得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不是,因为它们要留我们的活口。”Agua说,“大楼里有很多攻击装置,它们都没发动。” 杜行一听得心惊肉跳。 “活口还是借口啊。”杜知原不以为意。 “理论上我们确实不可能逃得这么轻松的。”安也赞同Agua的观点。 “它们知道我们要去找Cynthia?”杜行一反应过来。 “不确定,但有可能。”Ella也同意。 “那它们怎么不跟着了?”周涵问。 “坐收渔翁之利了当然是。”安接茬。 杜行一陷入思索。 她要找杜春月,这是必然的。但是其他人显然有更不冒险地方式完成她们的任务,尤其是周涵,根本就没有任务。 她有些内疚。面前的这群人还在热烈讨论,显然对危险和死亡都毫无畏惧。为什么呢? 杜知原游离在人群之外,逗橙子玩。 她不会在乎一切乱七八糟的。她知道她会亲手杀了Cynthia,然后和杜行一继续过之前的日子。 外星人,混合人,I6,星会……乱七八糟的,她什么也不在乎。 飞船发出异响,并且急速倾斜。 Agua赶紧飞奔过去操作。 鼓捣了一通之后,Agua扭头宣布结果。 “开不进去了,我们只能在这里下。地图的信号也不远了。” 飞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落地。 周涵此刻才感觉到一丝害怕,“那,我们怎么回去?” 不怪她发出这样的疑问。 回过头,凄凄一片。黄沙黑云,飓风弥漫,前路看不清,似鬼魅一样发出邀请。 Agua也被震得说不出话。要知道它生长的环境一直都是极致展现外星人和人类能力的造物。它理解科学理解宇宙,但很难理解自然究竟为何物。 风携着雨朝她们扑过来,打在防护服上也生疼。 一群人只有杜知原神色坦然。Cynthia曾把她丢在过这样的地方。 当时好像也是这样的凄风苦雨,Cynthia跟她说: 欢迎来到地狱。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科学是唯一真理 深入走了几公里,各项设备就罢工了。Agua不可置信地反复检测。 “别找了,这边的磁场和气候,不可能有稳定信号的。”Ella说。 “我们要不要留几个人在外面等着以防万一?”安突然想到。 好像有点道理。 “谁留下?” 好问题。 “我和杜知原肯定要进去的。”杜行一开口。她已经预料到此行生死难料,她有些自私地不想和杜知原分开。 杜知原高兴地看了杜行一一眼。 “我也得进去,不能没有医生。”Ella开口。 “那我也去,你的医术还需要一些辅助。”安开口。 只剩周涵和Agua了。 “武器我们掌握的差不多,设备我也会用一点。你留在外面接应也好。”安对Agua说。 “我要跟着行一姐。”周涵有点急,她只和杜行一熟悉,而且她甚少接触外星人,对它们也没什么好印象。 杜行一拉过周涵说了几句话,周涵妥协了。是啊,她怎么能让一个外星人单独负责行一姐她们的战略后备呢。 于是群分两路。 周涵和Agua往回走,回到飞船所在地,研究一下能不能用飞行器给她们送东西进去。 太阳一天没出现,傍晚的天色就更加漆黑。 周涵走在一旁,面对沉默的氛围和寂静的山岭觉得浑身难受。于是主动开口,“诶,我们要走多久啊?” “应该很快吧,我们过来也就走了两个小时。”Agua回答。 周涵点点头,她感觉头有点发晕,不敢再多说话。 走啊走,山路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和深渊一石之隔。山边的树森然可怖,更深处还不断传来鸟兽鸣叫。 “Agua。”周涵努力叫住走在前面的Agua。 Agua闻声回头,才发现周涵落后自己一大截,它站在原地等着周涵。 “有没有吃的啊。”周涵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Agua掏出吃的给她,周涵原地坐下边吃边喝。她感觉稍微恢复了一些了,正要起身,突然感到腿部一种奇怪的触感。 她把手伸过去。 “啊——蛇!蛇!”周涵飞跃而起跳到Agua身上。 “哪儿?”Agua努力控制住周涵的手,往地下四周看去。 它看见了。一条很粗的蟒蛇,正吐着信子。 Agua干脆利落地拿起激光武器开了一枪,蛇迅速成为一团烂肉。 “没事了。”Agua朝伏在自己背上的周涵说。 周涵两腿发软浑身冒汗。 “你穿着防护服呢,别怕。”Agua安慰少见多怪的人类。 是哦,周涵反应过来,抬起手想整理一下头发。 看见了手上的伤口。 Agua给周涵做了简单消毒,它不是医生,但好歹参加过星际部队,基本急救还是没问题的。 “你还能走吗?” “可以。”周涵活动了活动,觉得没什么大碍,“应该不是毒蛇”。 话不能说太早。 周涵走着走着脚下发虚,好像踩在一团棉花上。软软的,有让人想躺下睡觉的魔力。 “诶!你怎么了?!”Agua一把拉回朝山崖边直直走过去的周涵。 “棉花,好软。”周涵看起来已经意识混乱了。 Agua背起周涵,隔着防护服也能感觉她身体烫的可怖。 Agua加快脚步,但是路却没有尽头。它发现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她俩却和刚开始的位置没什么差别。 一个事实摆在面前,她们迷路了。 更糟的事情发生,大雨落下,大雾弥漫,愈发辨不清方位。 雾厚到Agua的特种灯也只能照亮十米的范围。 Agua努力冷静,今天走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了,还是先找地方躲雨保温吧。 Agua很快找到了一个山洞。它拼命地呼喊周涵,周涵睁一会儿眼闭一会儿眼。 在Agua扇了她几个巴掌之后,周涵终于清醒。 周涵浑身被水泡过一样,“淋雨了?” “没有,应该是你出的汗。你别睡。”Agua一边嘱咐一边找东西,发现火种不见了。 Agua首次理解什么叫冷汗直冒,外星人的机体和人类不同,但此刻好像一切都相通了。 它仔细回忆,应该是掉在路上了。 早知道就抢一个保温器了,Agua懊悔。但没有办法,此刻它原始地像个人类,竟然要靠火来取暖。 但是火是必须的,虽然她们有防护服,也不能保证不被冻死。 “你好好呆着,别乱跑,自己和自己说话。我马上回来。”Agua边把周涵绑紧在一块石头上边一遍遍强调。 周涵看起来十分正常,“知道了,你去吧。” Agua走出洞口的时候又回头,它好像看见了周涵的笑容,她笑着说,“等你回来”。 Agua用冲刺的速度沿着来时路寻找。雾散了一点,她努力记忆方位。 找到了!就是落在了路上。 Agua往回狂奔。它有一种不太妙的感受,以前它从来不会有。 直觉、感受,它从小就被教导这些是人类的弱点。 “科学是唯一的真理!如果它有任何问题,说明那不是真正的科学!” 这是每个外星人从小听到大的。外星人不会叫自己外星人,只是为了和人类沟通罢了。Agua的母星叫sudnmheu。 因为人类最终实现和各种星球的均衡战局,它,以及所有外星人都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它们一直自诩它们的科技要比人类先进很多很多。 但人类的繁衍能力和生存能力太强悍了。大家也逐渐接受了目前的状态。 Agua在心中默念科学是唯一的真理。那股奇怪的感受渐渐散去了。 它放松下来,是的,科学是唯一的真理。它只要努力回想曾经学过的野外生存知识,它和周涵明天一定能出去。 Agua愣在了洞口。 周涵不见了。 绑她的绳子和石头还在原地。 她是怎么挣脱的?Agua无法理解,绳子极其坚固,不可能啊。 但来不及细想,Agua赶紧出去。所幸还有脚印,虽然痕迹比较浅。 Agua顺着脚印追过去,边追边喊。 不知过了多久,Agua终于听见了好像是人的声音。 它朝声音走过去。不是人,一种似熊似猴的动物直直地站着,与Agua对视。 Agua扭头就跑,但它感觉到那个生物追了过来。于是她回头,开枪。 一声凄厉的叫喊回荡在山里。 Agua又涌上一种奇怪的感受,它觉得它应该朝刚刚那个地方走去。 它说不上来,也没有任何科学道理。 脚印已经找不到了,但是刚刚的地方也没有脚印。如果那里有一只这样的动物,周涵不可能在那里,否则就会…… Agua努力说服自己往另一条路走,但脚步还是往刚刚听到声音的地方前进。 走到了刚刚看见动物的地方,再往深处就被草丛遮挡住。 Agua深吸一口气,推开草丛,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血迹。 Agua松了一口气,未尝不是好消息。 它接着往那边密林走去。 山势突然向下,Agua一个不留神,滚了下去。 它努力抓住旁边的什么但抓不住,于是Agua放弃挣扎,竟然停在了某地。 一片树林。 树干是暗红色的,树下的草也不高,倒像是寻常公园。 Agua继续高呼周涵的名字。 突然,它的光照设备开始闪烁。几秒之后,陷入黑暗。 Agua不敢置信地拍打,这是特种材料制作的,不怕风火雷电雨,所采用的电池也超长耐用,一个星期都没问题。 怎么会熄灭呢? Agua一边嘀咕一边往前。 此刻它已经把科学是唯一真理这句话抛在脑后了。 事实上它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它不再分析不再判断,只带着一种惊奇与错愕,往前走着。 接着便遇到了周涵。 周涵光着身子,上衣拿在手上,围着一棵树跳舞。 Agua冲上去,“周涵!周涵!” 周涵没听见似的,欢呼着手舞足蹈,看起来像是在庆祝一样。 “你怎么了?周涵?周涵!你看着我!”Agua努力抱住周涵。 周涵终于回过神来,“你来了,火,有火。” Agua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暗红色的树皮在一片死寂的森林里跃动着。 真正的火升起了。 Agua给周涵喂了一些药又按照会上Ella说的方法给她扎了几针。周涵的脸渐渐有了血色,体温也正常了。 外面又下起了雨,Agua努力把所有的东西挡在洞口,但雨还是飞进来。 火还亮着,Agua体会到火的意义。 雨停了,周涵也醒了。 周涵什么也不记得,张大了嘴听Agua讲述神话一般的故事。 “我觉得,我们可能惹怒了山神。”听过之后,周涵缓缓开口。 Agua虽然感受到某种奇异,但还是相信科学是唯一的真理。于是它反对了面容严肃的周涵。 周涵只是摇头,走到洞口虔诚地叩拜。 Agua远远地看着,它知道这种行为,但无法理解。整个星际大概也很少人理解。 第二天雨停了,雾也散去。更重要的是她们很快地找到了路。 就这么神奇。 Agua无奈等着周涵叩谢群山和森林。 “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结束了仪式后周涵开口。 她们情况不太妙。 好不容易跨越了一座山。横亘在眼前的居然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这里真的能生存吗?”安发出疑问。 “可以。”杜知原回答。 安瞪了杜知原一眼,她们都已经差不多掉了半条命,杜知原看起来还好好的,还有一旁惬意的橙子。 Ella被毒虫咬了,脖子上肿起个大包,吞咽都困难。安从高处摔落,脚腕扭到了,最生气的是杜知原本来可以扶住她,但她竟然躲开了,于是安只能滚下去。 杜行一虽然在杜知原的保护下没受什么伤,看起来也要虚脱了,中途还晕过一次。 “我不想走了!”安大叫,她真的不想再走了。无边无际,目的地是不知道的,痛苦却是触手可及的。 “实在抱歉,要不你和Ella回去吧,虽然走过了一座山,但前面肯定还有更远的路。”杜行一是真的很抱歉。她想过艰难,没想过这么艰难,她们实在没有什么理由陪着自己受苦。 “你怎么不等到了再说这话?”安没好气道。 “你自己要跟的,后悔了现在走不晚。”杜知原语气冰冷。 安看着杜知原有点无语,她就是抱怨几句,又没打算真的后退,自己已经和杜知原认识很久了,她怎么还是一副随时可以杀了自己的样子。跟那天晚上没有区别。 “走走走!我一秒不停歇地走行了吧。”安窝火得很。 “多歇一会儿吧,沙漠里应该很难有什么稳稳当当休息的地方。”Ella拉住安的手腕,安瞬间熄火。 “对不起啊安。”杜行一真的很抱歉。 安还没来得及摆手说没事儿,杜知原就已经开口,“跟她道歉干什么?你没有错。” 安翻了个白眼,“没事的,去也是为了我自己。看看能不能在星会面前将功赎罪。” “在武器库闹了那么一出应该很难了吧。”杜行一感受到安的情绪变好,也开起了玩笑。 安笑起来,没有注意到Ella的眼神。 四个人继续前行。 尽管已经休整了很久,还是在踏上沙漠那一刻迅速疲惫。 太阳暴晒,沙面穿透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的防护服把脚几乎烫熟。 辨不清应该往哪里,几个人几乎是乱走。 走到下午,她们又停下来休息。 Ella严格划分水量,倒给每一个人。安不小心洒了一点,嚎叫声可以传到I1222。 “诶,那是什么?”安眯着眼睛往远处看。 众人循着她的方向看去。 一团云从天空连到地面,好像还在前进。 是风暴! 第40章 第四十章 沙漠里的猫 天空瞬间昏暗。 分不清是云还是沙尘,从天空顶点连接到地面,像十几根巨型天柱,柱上龙吟虎啸,铺天盖地奔涌过来。 “那边有个房子!”Ella高呼。 众人跟着Ella往那边跑。 风卷携着云与沙渐渐逼近。 橙子狂躁地叫喊,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在山上遇到蛇它都一声没坑,只是往杜行一身上跳。 此时橙子叫声凄厉,还咬住杜行一的脚腕往后扯。杜行一以为它害怕,弯下腰把它抱在怀里。 跑了一会儿,和房子的距离好像一点也没变近,她们才意识到橙子为什么大叫。 为时已晚。 风团挥舞大地上的一切,石头砸在她们的脸上身上。Ella吃痛惨叫一声,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脚腕骨折了。 杜行一感受到什么叫万箭穿肤,沙砾似乎要钻进她的血管里。 “趴下别动!”杜知原一边喊一边把杜行一压在怀里。 她承受着背部被千万匹马蹄哒哒掠过的疼痛。 风团或是云团更近了,龙虎化身为怒目圆睁的天神,它以此种方式向人间展示威力,她们只能俯首拜服。 天神并不满意,它轻轻将她们卷起,嚎叫和哭喊是这寂寞沙漠里为数不多的乐曲。 它看着安静的杜行一,感到十分满意,打了个响指将她扔向远处。 杜知原眼睁睁看着杜行一远去,她声嘶力竭地嘶吼,盖不过风的狂笑。 她从没有害怕过失去、死亡或别的什么东西,但遇见杜行一,她开始害怕,可偏偏杜行一总是一次又一次和她分离。 杜行一像被扔进了洗衣机,她的意识渐渐飘散,只听见杜知原的声音。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瞬间被风沙穿透。 她没有挣扎,她没有力气。 她想象自己是一片树叶,随风飘零就是她的命运。 但是杜行一看见了橙子,她拼尽全力去抓橙子,橙子也伸长了整个身体。 够到了! 这是她最后清醒时分记得的东西。 沙漠就是这样,狂暴之后,又给你温柔绚目的夜空。 天空是盖了很久很久很久的被子,满天星在上面缝缝补补,轻柔地披挂在杜行一身上。 橙子努力舔着杜行一的伤口,尽管它自己肚子上也破了个血窟窿。 杜行一皱了皱眉,橙子发现了,赶紧跑去舔她的脸。 杜行一终于睁开了眼,看到橙子尴尬地收回舌头然后一瘸一拐走到一边开始舔舐自己。 “橙……子……”杜行一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沙子封住,用力地咳嗽起来。 意识到疼痛,低头一看,自己多处在流血。 但在爬过Cynthia的几间小屋之后,杜行一觉得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她努力撑着起身,抓起土往几个伤口上铺,又给橙子也扑了些。 做完这些,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于是躺下,看着星空,告诉自己千万别睡着,杜知原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越不想做什么,越想做什么。 杜行一的上下眼皮极度渴望拥抱。杜行一努力瞪大眼睛,分辨天上的星星。 星会为什么要来I6,I6有什么好的?在其他星向着科学和永恒进发的时候,I6上的人甚至可能被风暴拍死。 杜行一努力回想自己学过的科学知识,越想越觉得星会真是不可思议。Cynthia也不可思议,居然为了躲避外星人躲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虽然外星人、混合人都说这只是为了交流与进步,杜行一知道,其实就是为了统治与安定。外星人怎么可能允许有一个星球上只有人类,他们还像远古那样活着。看起来很原始,但好像还有着无数的可能。 真的有吗?杜行一不确定。她觉得人类实在太脆弱了。外星人为什么如临大敌呢? 杜行一环顾四周,万籁俱寂鸟不拉屎。 也许外星人惧怕的,就是Cynthia这样的人。 她们远离一切进步与文明,躲进原始与蛮荒,却悄悄酝酿着力量。 杜行一突然笑了,她以前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会理解Cynthia。 她可以理解很多东西。所以很快就接受了沙漠给她的欢迎仪式。 神奇的是,她被风暴摔打的伤痕累累,却有一丝轻快。她好像终于能够逃离那个体面、文明、秩序,但也冷酷、刻板的社会。 伟大的自然,不是吗? 再睁开眼已经天亮,太阳温柔地攀上杜行一的肩头,似乎在为自己朋友昨天的行径道歉。 杜行一环顾四周,杜知原没有来。 好消息是,她也没冻死、没失血过多而死。 橙子缩在她怀里,暖烘烘的。杜行一想起了自己的梦,沙漠里的那只猫。 杜行一翻个身趴在地上,用手支撑着起身,还好还好,她还能站起来。 走两步就又摔倒在地。 杜行一就这么连滚带爬地往印象中其他人所在的方向前行。 她身上还有一点水,她给橙子喝的时候橙子跑开了,杜行一追不上橙子,有气无力的呼唤。 她还是要继续往前。 又一个晚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橙子回来了。还叼回了一袋子水,不是她们的袋子。这里还有别人?杜行一心下一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现在也分不清活着痛苦还是来个人给她一刀比较痛快。 橙子还会抓各种各样的虫子或者爬行动物,杜行一刚开始不为所动,觉得只要有水,自己还能撑下去。很快就趴在地上和橙子一起进食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橙子看到杜行一也开始趴着吃东西后突然更加依赖杜行一了,好像杜行一是它终于露出马脚的同类似的。 不知道过了几天,杜行一也懒得数了。 她甚至可以走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一天晚上她竟然看到了她们那天见到的小屋,杜行一跪在小屋门口嗑了三个响头,她激动地直接晕了过去。 睡了好大一会儿才醒过来。 她小心翼翼靠近小屋子。是石制的,底部埋在了沙堆里,墙壁十分细密,遮风挡雨应该没问题。 杜行一进去之前甚至敲了敲门。 事实证明是有必要的,里面确实有东西。 四个头骨。 屋内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 四个头骨就摆在桌子上。看样子应该是人的头骨。 头骨前面还有风干的肉,杜行一努力不去想肉的来源。 她下意识地想起她们也是四个人,随后安慰自己她们其实是六个人,周涵和Agua还在外面呢。 不知道她们还活着吗? 杜行一有点精神错乱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头摆上去。 但杜行一太累了,她不敢相信这里甚至有一张床。 于是她睡了上去。 “杜知原你冷静点!我们如果分开了事情会更麻烦你明白吗!”Ella头一次对杜知原发火。 风停歇之后,她们三个距离不远,很快便汇合到一起。 杜行一和橙子不见了。 杜知原像疯了一样狂奔。Ella和安追不上,她们边骂边跑,最后安给杜知原打了一枪麻醉。 神奇的是杜知原插着麻醉又狂奔了许久才倒下。 Ella和安终于赶上她。 Ella骂完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实在太差劲,而且她和杜知原这么多年的交情,她也知道杜知原对杜行一的感情。 抬起头才发现杜知原面如死灰,机械地重复都是我的错。 “这怎么是你的错?不是为了救她的妈妈吗?”安大惊。 Ella瞪了安一眼,安赶紧闭嘴。 “这是最后的水和食物了,吃了这顿,能走到哪儿算哪儿吧。”Ella打开包。 她们竟然走到了之前看到过的那个小屋。 杜知原狂奔,却停在门口。 “怎么了怎么了?”安拼命挤进去。 桌子上摆着五个头骨。 最右边的头骨上挂着杜知原送给杜行一的项链。 安从未见过这幅景象,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杜知原冲到头骨旁边把头骨抱在怀里,她做这一切完全是下意识的,她其实脑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仿佛她脖子上顶的才是森森白骨。 “不对,这才几天,怎么可能已经变成这样呢?”安想起了自己是医生。 Ella白了她一眼,“才反应过来啊”。 这话杜知原没听进去,她还抱着头骨站在原地。 Ella走过去劝了半天,杜知原才呆呆地松开手。 对,杜行一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三个人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床上的血迹之外什么都没有。 床是砖石砌成的,看起来也藏不了人。 “会不会杜行一其实被绑架了,这里是绑匪的屋子,绑匪现在又出去绑人了。”安开始说梦话了。 “这里怎么会有绑匪?”Ella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什么,“Cynthia!” 她们拿出信号追踪仪,没信号。 安不抱希望地看了一眼星际电话,发现竟然可以拨号! 她立马打给了Agua。 Agua和周涵已经把飞船修好了,并且重新整理了物资,试验怎么给她们送进去,已经搞坏五辆飞行器了。 “你们的定位在这里,Cynthia……Cynthia不知道。但是……你们的位置和上次检测到的Cynthia手下的位置几乎重合了!”Agua也兴奋起来。 没说两句信号又断了。 安绝望地喂喂喂? Ella出去看了一眼,“风暴又来了”。 她们三个人蜷缩在屋子里等待风暴过去。 “你们觉不觉得,Cynthia还挺厉害的。”安开口。经过这几天的苦行,她想不出怎么能有人在这里生存。 杜知原一句话不说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Ella白了安一眼懒得接话。 “真的,我要不是混合人的话,我都被她感动了。”安自顾自说下去。 但她是混合人,虽然如此,她依然佩服Cynthia。她为正义和文明而战,Cynthia为人类而战,她们的相似或许大于区别。 这次风暴持续地更久,三个人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再次睁开眼。 她们在一个隧道里醒来。 “你们醒了?好厉害啊你们三个人一起来的吗?这么多人我们一定是第一。”一个女孩笑着跟她们说。 三个人对视一眼,满脸困惑。 “放心吧,你们已经安全了。Saurosc过几天就会来接我们的!”女孩儿虽然衣衫褴褛浑身伤痕,但看起来十分兴奋。 “Saurosc?”Ella看了杜知原一眼。 “对啊,你们不知道?”女孩的神情马上警觉起来。 “知道知道,只是不敢相信。”安打圆场。 “很正常,我也没想过我能活下来。走吧,我们去放头骨。” 三个人跟着女孩,走过长长的隧道。杜知原紧跟着女孩,随时准备下手。 下一秒,她看见了杜行一。 杜行一旁边还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一个洞穴,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头骨。 杜知原待在原地,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杜知原赶紧跟上。 杜行一靠着岩壁闭目,还没注意到她。橙子看了一眼杜知原,没什么反应但尾巴轻轻翘了起来。 安和Ella拼尽全力才没张大嘴巴。 杜知原坐在了杜行一旁边,杜行一睁开了眼。看见了自己想念许久的脸,但她没出声,泪水盈满了眼眶。 杜知原把项链递进杜行一的手心,杜行一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她赶紧低头,杜知原和自己十指紧扣。 “你们认识?”刚刚那个女孩看着杜行一和杜知原发问。洞穴里生了火,但是光很微弱。 其他三个人也看向她们。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怎么可能自相残杀? 寂静得可怕。 四对四,但是对面的四个人坐在一堆头骨前面,格外瘆得慌。 “对啊,怎么了?”杜知原淡然开口,直视着那个女生,她已经做好了直取对面头骨的准备。 “没什么,好羡慕你们啊。我的朋友没有愿意跟我一起来的。”女生眼里的黯淡是装不出的。 “为什么?”杜行一感到这个女生身上有种亲切的傻气,有点像周涵。 “这还用问吗?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的伤就知道为什么了吧。”女生笑起来。 “我叫叮当。”女生自我介绍。 后面三个人也以此自我介绍,分别是Aleksey、Alicia和Sophia。 “我叫Lily。”杜行一赶紧开口示意她们。 “我知道啊,你那会儿不是说过了吗?”叮当疑惑。 杜行一打个哈哈,“是吗我忘记了哈哈哈哈哈”。然后看向杜知原。 杜知原信口拈来,“Emily”。 Ella不敢过多思索,脱口而出Nana。 安迅速跟上,Liliana。 会不会太明显了……杜行一无语地看向其他三个人。 其他人也没多在意,交流起来。 他们显然是受到了宣传鼓动才来的,宣传上说这是人类抗争的最后据点。 他们大多讨厌外星人或者融合政策,越聊越愤慨激昂。为了合群,她们四个也附和着。杜行一担心安会不适,但她其实是最激动的一个。 宣传通过暗网和人与人传播。他们通过一个测试后会拿到地图,标记着杜行一她们过来的这条路线。只有成功活着找到小屋的人,才会进入这个隧道。小屋有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 而他们口中的Saurosc会定期来接走他们。 至于摆上头骨,一是让Saurosc知道有几个人,二是表明他们抱着必死的信念。 “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了。”杜行一装作不经意地感叹道。 “不知道,”叮当也好奇,“但已经这么久了,应该挺多人了吧”。 “我们去干啥啊?”安打了三个哈欠伸了两个懒腰之后终于问出口了。 大家纷纷表示不知道。 洞里有肉干和水,几个人省着用,撑两个星期没问题。 大家都睡下了,杜知原睁着眼睛守着。 杜行一睁开了眼睛,看见坐在一边的杜知原,有种踏实但在梦里的感觉。她朝杜知原伸手,杜知原紧紧握住她的手。 杜行一转过去推安,安真的睡着了。还是再旁边的Ella把她推醒的。 她们四个小心翼翼走到外面的隧道里。 “怎么办?”安小声地问,就三个字,一字一探头往洞那边看。 杜知原拍了下她的脑袋示意她不用管这事。 “如果是上次来医院的那个人,我们肯定会被发现的。”Ella说。 “把他们四个先杀了。等Saurosc来了看情况杀不杀。”杜知原干脆利索。 “你怎么就知道杀杀杀的?”安不满杜知原这一点很久了。 “人多一点才不会引起怀疑,下一步我们应该会被带到接近Cynthia的地方。”杜行一委婉拒绝了杜知原的提议。 他们八个人就这样朝夕相处。 过了几天竟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来。 直到Aleksey说了一个他了解到的信息:同一个小屋的人,会经过一场厮杀,活着的才能进入下一个地点。 “怎么可能?总领肯定很缺人的,而且我们就是为了对抗外星人和混合人,怎么可能自相残杀?”叮当公开质疑。 杜知原觉得这倒确实是Cynthia能干出来的事。 氛围不可避免地变得尴尬。 之前为了取暖挤在一起的人渐渐分开睡。 她们四个商量如果真是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都杀了。”杜知原的思维依旧简单。 这次没人反对她了,她们的武器早就被风带走把玩。如果Aleksey说的是真的,她们只能努力做到别给杜知原还有橙子添乱。 橙子是八个人表面和谐的维系者,没有人不喜欢小猫,特别是在这种生死难料的地方和时刻。 肉干快要吃完了。 “总领真的存在吗?”Alicia忍不住发问。 “肯定是存在的啊,你忘记我们测试时的训练了吗?”叮当毫不犹疑地相信着总领,相信着人类。 “说不定厮杀已经开始了。”Aleksey还是忘不了他那一套厮杀理论。 她们不由得害怕Aleksey,经过投票,拿走了他的刀,他被赶到隧道里睡觉。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醒来以后,她们闻到一股腥臭,Aleksey死在了隧道外面。鲜血给他的头垫着一块红布,洞壁上也染上了血。 “他自杀了!”Alicia尖叫。 是的,Aleksey确实是自杀的。 杜知原见证了一切。她看见Aleksey如梦游般站起来,晃晃悠悠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杜知原听不懂,但她能感觉到Aleksey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愤怒。 忽而,他安静了,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他朝隧道的另一端开口,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Aleksey说几句什么,等着那边的回复,他还会笑几声。 接着他便撞向了墙壁。 杜知原走过他的尸体,往隧道另一边走了很久,什么也没有。 她们把Aleksey的尸体尽可能放得很远,但臭气还是弥漫着。 杜行一甚至没太看清就挪开目光,她必须视而不见。 她们不得不跑上去呆在小屋里,这是不符合要求的,因此她们还需要放哨,以免Saurosc随时来临。 她们结成了更加坚固的友谊,但避免提到Aleksey所说的厮杀问题。 一天晚上叮当守夜,她摇醒了所有人。Alicia逃跑了。 没有人去找Alicia,因为她的逃跑其实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食物已经严重不够。 全靠橙子外出觅些爬虫回来。有一次橙子带回了野兔,众人高兴地把橙子举向星空。 橙子兴致高昂,扬起头接受着宇宙的光辉。 但野兔不常有,虫子也似乎被橙子逮捕到将近灭绝。 她们终于看到一个人影朝小屋过来。 她们满怀着希望回到洞里,屏着气等待Saurosc的来临。 结果是Alicia。 她逃跑不成,发现所有的路似乎和来时不一样了。于是边拼了命地往回走。 她浑身的伤更加严重,还发起了烧。 安努力照顾Alicia,她的情况好了许多。Ella指责过安,这样可能让她们暴露身份。 “你也是医生啊!”安只说了这么一句。 Ella有时候想不明白,经过了这么多事,安是怎么做到只记得自己是个医生的。 但Ella当时和安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她从没见过安这么有使命感的活物,含人类外星人混合人。 一天一天熬下去。 “我们要不要把Aleksey……”Sophia试探性地开口。 “怎么行!我们都是人类啊,你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叮当大喊。 杜行一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不可遏制地干呕起来。 杜知原没什么反应,她也不是没吃过,但看见杜行一的反应,她一边拍杜行一一边也把眉毛皱起来。 Sophia只得作罢。 于是杜知原晚上看着Sophia偷偷吃Aleksey。 她一开始还会跑到外面用火,后来干脆直接上口。 杜知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在她们精神和身体即将崩溃之时,所谓的Saurosc终于出现了。 不是那天医院里的,是一个男人。 他看向了Aleksey。 沉默。 Alicia突然发狂了一样跑出来,“他是自杀的!他是自杀的!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 砰—— Alicia像Aleksey一样倒在了地上。 Saurosc抬起头看向六个剩下的人,“走吧”。 杜行一经过Alicia,一刻也没有停留。 她们被蒙上眼睛,手脚捆住,全部装进一辆车的后箱。 橙子已经跑了出去,她要给Agua和周涵送信。 杜知原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绳索,她握住杜行一的手。杜行一的手冰凉,她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试图让她暖起来。 后箱和驾驶位是隔开的,车里也没有摄像头。说明这段路程根本就不重要。 杜知原猜的没错,因为下一站是去另一个屋子里拉人。 后箱越塞越满,气味也越来越难闻。 后箱不通风,有人吐了,有人上下同时失禁。 安在心里咒骂,这样被对待到底为什么还要为所谓人类而抗争。 杜行一努力憋着气,她不会游泳,此刻却无师自通展现了超强的憋气功力。但她也马上要支撑不住,下一秒,杜知原的手就抚上了杜行一的鼻子和嘴巴。 她是什么时候洗的手?杜行一在脑子里想。不对,这股香气有点熟悉,是那个药膏的味道。 这次杜行一没有睡着,她大口的在杜知原的手中呼吸。像一条被捧起的鱼。 不知道过去多久。 终于到了。 他们被赶进一个池子洗澡。 “这水都多久没换了。”安在池边踌躇,下一秒就被踢了进去。 换上了新的衣服,衣服上有编号。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们四个集体到来的生理期终于不用担心了。 六个人一组进入一个房间,有点像监狱的构造。 刚好还是她们六个人。 叮当又兴奋起来,她确实充满希望。 接下来是轮流进入一个房间,门口有两个Saurosc守着。是的,这里出现的每一个除了慕名而来的人之外,都叫Saurosc。 叮当最先进去。出来后她像考完试对答案一样跟大家分享,说会问特长和能力。 下一秒叮当就倒在血泊里,嘴角还带着笑。 Saurosc叫了杜行一的名字。她回头看了一眼,她们还没来得及对口供。 转身的时候,杜行一看见叮当的额头,一个血洞。她必须视而不见。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前面有张桌子,旁边站着两个人。 杜行一没地方坐,于是站到了他们对面。 “为什么来这里?”中间的人开口。 “为了拯救人类。”杜行一努力模仿叮当的语气,却不可控制地想起血泊里的叮当。 “怎么知道的?” “朋友告诉我的。”杜行一没见过他们的暗网,选择了保险的说法。 “你朋友呢?” “来的路上死了。”杜行一面不改色,她把这一切想成一场没有做准备的客户对谈。虽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一定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这是底线。 “你擅长什么?” 杜行一犹豫了片刻,他们很有可能是按照这一点编组的,她们四个必须得在一起才行,还要是最有可能见到Cynthia的组。 三个人都看向杜行一。 “呃……有点多。”杜行一努力拖延时间。 “那就都说。” 杜行一先胡说了两个不可能用得上的阅读和听音乐,看着他们连笔也没动。 然后她说:武器研制。 杜知原看着杜行一走出房间才放松下来,她已经做好了直接干仗的准备。 杜行一用手悄悄比了个枪,她们三个都看到了。 轮流进去,轮流出来。 等待。 Saurosc走远了。安赶紧凑过来小声问她们说的什么。 在听到杜行一说武器研制之后脸色煞白,在听到这么离奇的答案结果杜知原和Ella都说的一样之后脸色由白转红。 “这怎么会是武器研制呢?这不是射击吗?”安抓狂地比着枪的动作。 “你要想他们需要什么啊?”杜行一和Ella异口同声。 杜知原朝安耸了耸肩,她只是比较了解杜行一而已。 开始分组了。 令人惊奇的是,她们四个还在一起。 她们被带到和其他人不同的方向。 进入了一间屋子。 和之前的一样的五个Saurosc,外加一个衣服不一样的Saurosc。 坐在中间的Saurosc冷笑着开口。 “三个武器研制,一个射击。你们XX的当我XX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