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玉阶》 第1章 第1章 “你在做什么!” 程烬安发现一位秀女蹲在她的身旁,她的裙摆已经破破烂烂。今日是六年一次的选秀之日,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所有人都看着她们,蹲着的这人原想逃开,钻到人群中躲起来,可她的胳膊被程烬安抓住了,正好捏到了一个硬东西,程烬安用另一只手一抓,抓出了一把剪刀: “你剪破了我的裙子!还想逃吗!这儿是玄阙城,你能逃到哪去。” “我……我只是香囊掉了来捡,你不要血口喷人!” “进宫是要搜身的!你袖口的剪刀只能是在宫里拿到的,你藏在袖口里想干嘛?带出宫卖了?或者,你想刺杀皇上!” “这里怎么这么吵?”一位老嬷嬷走过来说。 “嬷嬷!她剪了我的裙子!”程烬安一把拽起这人,另一只手还紧攥着那把剪刀。 老嬷嬷严厉地问:“你们是哪家的秀女?” 程烬安先说了,那人接着高傲地说: “家父苏州知府何洹。” 老嬷嬷一改方才的严厉神态:“呃…此事大抵是误会吧,程姑娘,你若是没有证据证明何姑娘剪了你的裙子,就放开她吧。” “这把剪刀是从她袖口里拿到的,大家都看见了!”程烬安将剪刀拿给嬷嬷看。 “依奴婢看,或许是何姑娘捡到的,想要还给失主呢。程姑娘若没有其他证据,就请放开何姑娘。” “就是啊,你的裙子肯定是你自己弄破了污蔑我!就你那小门小户的出身,我剪你的裙子做什么?” 程烬安想了想,现在连嬷嬷都帮着何氏说话,还是放开了手。 “何姑娘请跟奴婢到那边坐吧。” 何氏走时,还故意撞了程烬安一下。 程烬安也没空再理论,连忙看看自己的裙摆,她听见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笑话,这可怎么办呢。 一个看起来就温柔大方的秀女走了出来,微笑着说:“没事,我有更换的衣服,先借给你吧,我们的身形差不多,应该可以的。你的衣服等会打点给小太监送出去吧。” 程烬安忙表示感谢,找了一个屋子快速换了她的浅云色衣裳。 回到秀女聚集处,程烬安找到借她衣服的秀女,问道:“姐姐,多谢你借我这衣裳,使我不在御前失仪,不会被降罪于家族。我是程烬安,敢问姐姐父亲官职姓氏,日后好还回姐姐家中。” “我父亲是通政使司通政使林大人,我叫林疏月” 程烬安心中感叹:通政使乃正三品官职,怪不得气质处事都与常人不同。看她穿得素净,还以为我家差不多。 她这才抬头好好观察林疏月的发髻,发现发簪上的珍珠圆润饱满,银白光亮,定是珍珠中的上等,价值不菲,若非高门大户,怎么购得起。 “姐姐,你为什么能带一件衣裳进来?我记得在搜身时,我附近的秀女带了件衣服,嬷嬷说不能带进宫的。” “那位秀女肯定没有打点嬷嬷。我母亲说,进宫选看是带件衣裳以备不时之需,是约定俗成的,太监嬷嬷都习惯了,只要使些银子就行。这事儿,京城里的官员家族基本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程烬安心中有些波澜,她没了父亲,家里对这些消息一无所知,“对了姐姐,方才那位何氏,我瞧嬷嬷对她的样子,殷勤得很,可她父亲不也只是四品知府吗,不至于如此吧。” “你知道先帝的元后静愍皇后姓什么吗?” “静愍皇后……姓何!她是静愍皇后的族人?” “嗯,她父亲是静愍皇后的堂弟,不过是因为她父亲是庶出,所以官职并不高。” “原来如此,多谢姐姐告知!” 她们身后传来内监的声音:“传父兄五品十六岁秀女觐见——” 她转头对林疏月说:“姐姐,我先过去了,后日派人把衣裳送回姐姐家去。”就跟着内监去了。 秀女们排好队走到殿选的沁芳轩,正中端坐着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串十八颗的红珊瑚佛珠。 男人身旁坐着一位端庄大方的美人,是当今皇后,她手中把玩着一把温润细腻的和田玉做的如意。 秀女一个个走近又退出,伴随太监尖细的声音: “鸿胪寺少卿之女孙安如——撂牌子” “翰林院侍读之女万温言——撂牌子” “卫州知州之女李兰舟——撂牌子” “吏部员外郎程伯钧之女程烬安——” 程烬安低着头,走进屋内,跪在汉白玉地面上: “臣女程烬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上头的男人见到程烬安的脸庞,直起了身子,眼睛一刻也不眨。 皇后看到皇上这副样子,顿时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便道:“这位秀女端庄稳重,堪为宫嫔。” 太监会意:“吏部员外郎程伯钧之女程烬安——中选——” 程烬安内心十分高兴,但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道谢:“谢皇上皇后娘娘。”然后退了出去。 中选的秀女都会有一位嬷嬷专门带出去,走到御花园附近,程烬安就看见方才那位老嬷嬷,端着茶水等待。 “嬷嬷,我还有些事情,嬷嬷先回去吧。” “奴婢奉命送小主出宫,怎能提前回去,奴婢在此等待小主便是。” “好。” 程烬安坐在御花园的一处附近无人亭子里,老嬷嬷毕恭毕敬递上了茶:“想必小主也累了,小主请喝茶。” 程烬安嗤笑:“呵,我倒真是累着了。” 老嬷嬷连忙想替程烬安捏背揉腿,刚碰到她的腿,就被程烬安“啧”一声拒绝了。 “想来何姑娘还在御花园里,你去帮我叫来,带上她的衣裳,若让其他人察觉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那把剪刀……”程烬安敲敲桌面,“放这儿,你刚刚碰我的腿时硌到我了。” “是。”老嬷嬷战战兢兢地放下了剪刀,这把剪刀是她放在花盆底下装作被太监弄丢,偷出宫卖钱的。 不过一会的工夫,何氏便来了,她也知道程氏中选了。 何氏低着头,站在程烬安面前,身子抖得厉害。老嬷嬷站在何氏后面,深深地弯着腰,手里还拿着何氏带的衣裳。 程烬安就这么坐着,时不时拿起茶杯喝一口,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你剪烂了我的衣服,是不是得有赔偿啊?” 何氏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是……” 程烬安便装作没听到:“什么?” 何氏支支吾吾说:“我……剪破了你……你的衣裳,我应……应该赔你一件衣裳,都是我一时昏了头!请你……原谅我!”说着,她拿过老嬷嬷手里的衣服,递给程烬安。 程烬安冷笑一声,单手接过衣裳,甩在桌子上,又狠狠拽起何氏裙摆,待她没反应过来,拿剪刀剪烂,站起来在何氏耳边轻声说: “你最好祈求皇上发现不了你的烂裙摆,毕竟你没有时间换衣服了,也没有人会借你衣裳的。别忘了,这是你自己弄破的。” 这话程烬安虽是对何氏说,可眼睛却死死盯着老嬷嬷,也是在警告她。 走出御花园,程烬安跟随嬷嬷回到进来的福熙门,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在香囊里抓了一把钱给嬷嬷:“嬷嬷等了我这么久,辛苦嬷嬷了。” 在福熙门外,天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橙黄的晚霞,泼洒在玄阙城的宫殿上,显得更加庄重又威严。 碧梧站在马车旁等待,看到程烬安走了出来,赶紧把手上拿着的披风给程烬安披上说: “小姐,您总算出来了,消息一传出来,奴婢开心坏了,回去啊,夫人一定高兴!” 碧梧是程家管家与夫人陪房的女儿,刚生下来两个时辰,夫人也生下来一位小姐,就是程烬安,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对了!小姐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那件衣裳又是怎么回事?” 程烬安坐上马车,一五一十地告诉碧梧事情经过。 “她也太过分了!小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不知她会受到什么惩罚,反正也是撒了气,报了仇的。还有,我身上这件衣裳是通政使林家小姐借给我的,等回去我换下来,叫人洗干净晾干了之后派人送回去。” “嗯!小姐放心,我知道了。” 回到程家,门口街坊邻居知道程家小姐中选了,都来向其道贺,好不热闹。 程母和家人侍从们在门口等待,程烬安一进家门,程母带着家人,给程烬安跪下行礼,程烬安连忙要把母亲扶起来,只是母亲不依:“按照规矩,妾身该向小主行礼的!” 待行完礼,程烬安赶紧扶起母亲,走进内堂,和程母坐在上边,弟弟妹妹们与姨娘在一旁围着她们站着。 她看到母亲眼眶含泪,但嘴角却是上扬的,头上脸上因这些年操持家事,虽然年纪不过三十有五,却依然长了许多白发与皱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母亲,如今女儿选上了,是喜事儿呢,不要这般悲伤了。”她虽是这么说,但自己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程母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小主说的是,只是……”程母顿了顿,接着说道,“‘宫门一入深似海。’将来小主在宫中,万事只能靠自己了,母亲与你弟弟妹妹们,也不能多帮到你什么,尤其是宣妃娘娘……” “母亲不要伤感了,如今家中拮据,女儿进了宫,母亲与弟弟妹妹还有姨娘也好过一些,至于宣妃娘娘…女儿知道分寸。” 程母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母亲,现在天不早了,母亲和弟弟妹妹们也都累了,都先回去歇息吧,女儿也回去了。” 程烬安回到自己住的西厢房,碧梧服侍她梳洗完了,她躺在床上,心想: 父亲,女儿进宫为您复仇,宣妃和她的父亲,女儿一个都不会放过! 喜欢的宝子可以多多评论收藏和打赏!新人作者 大家有好的建议可以提 谢谢大家~[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第二天上午,一家子又坐在正堂,不禁回忆起往昔。 程母仍旧流着泪:“当年,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才11岁,感觉你一夜就长大了。 前一日还在我们跟前和碧梧还有几个小丫头无忧无虑地玩耍,第二日就变得沉稳安静。 这些年,我与姨娘忙于生计,你总替我们照顾几个弟妹,我们也总把他们托付于你。 可母亲也知道,你自己何尝不想被人照顾着,自己只要快快乐乐地玩耍,终究是母亲亏欠了你。” “母亲,女儿知道,父亲离世后,家里没了进项,生活只会越来越拮据,母亲与姨娘只得变卖了家产。 因为负担不起俸禄,卖出去了一批仆役,还有父亲从前的几位姨娘和通房,也都放了出去。 这几年虽这样省俭,还日日做女红,卖绣品出去,可也要负担不起了,前些日子女儿还听到母亲和姨娘商量,说再这样下去,只能把这宅子卖了,换个小一些的。 女儿也明白,家里开销大,是因为弟弟们要读书上学堂,女儿和妹妹们要学弹琴画画。 我们劝您许多次,说若把这些钱省下来,日子也好过许多,只是您一直不松口。 从前您培养女儿琴艺,如今女儿要进宫,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女儿定会出人头地,不叫您白费心力!” 程烬安眼神坚定,可她身边的众人都默默地用帕子或是袖口擦着眼泪。 程母长叹一声:“哎——我也不用你出人头地,只要你能像你的名字,烬安,尽安。明日是你父亲的忌日,你去见见他吧。” 二妹忍不住了,跑过来趴在程烬安的膝上:“呜呜——姐姐,宁儿舍不得你!” 程烬安拿手帕轻轻擦拭妹妹的脸:“宁儿不哭了,好不好?”她又掏出了一只布老虎,递给宁儿“以后这只老虎就代替姐姐看着你了!你若是不听话了,姐姐可都会知道的。” “川儿,你是家中长子,以后你要替我孝顺母亲与姨娘,照顾好弟弟妹妹,明白吗。”程烬安皱着眉,心中是无尽的担忧。 程岱川点头:“嗯!我明白,” 周管家走了进来:“太太少爷小姐们,宫里的公公来传旨了。” 程母擦干眼泪,带着大家赶紧走到前院,迎接圣旨。 程烬安和母亲跪在前,其余几人跪在后面,宣旨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员外郎程伯钧之女程烬安,秉性柔嘉,温恭淑慎,宜昭淑慧,克娴礼度,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尔为贵人,于三月二十日进内,钦此——” 众人异口同声:“谢皇上隆恩” 程母接过皇上圣旨:“公公请进来喝杯茶吧。”然后拿出一点碎银子递给王公公。 公公接下银子,说:“恭喜小主,多谢夫人,奴才宫里头还有差事,要赶紧回宫了。”指了指一旁,“这位是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张姑姑,这几日就由她教导小主宫里头的规矩,还有这些是皇上的赏赐,奴才先告退了。” “奴婢张氏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随着话语,张姑姑给程烬安行了大礼。 “姑姑请起来吧,将来还请姑姑多提点照顾。”程烬安坐在自己闺房的太师椅上。 “是”张姑姑点了点头站起来说,“小主,此次入宫的小主共有五位,除了小主您分别是通政使之女林氏,册为和嫔……” 程烬安接话:“通政使林氏?是林大人之女林疏月?” 姑姑点了点头:“是,就是她,还有佐领之女孙氏,封为贵人;护军校之女佟氏,也封为贵人;还有一位通判之女赵氏,封了常在。 接着说说当今宫中已有的娘娘们,皇后娘娘是当今太傅、内阁首辅苏观颐大人的长女。 永兴十八年,被景帝赐婚与靖亲王也就是当今圣上为妻,两年后生下一子,为皇上长子,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温柔恬静,皇上与皇后举案齐眉,相互敬重; 宣妃娘娘是两江总督沈澈之女,娇艳大方,永兴二十一年进府,一进府便极受皇上宠爱。 后来更是在五年内连生一子两女,分别为皇上的二皇子、二公主与三公主,只不过……三公主一出生,身子便极其孱弱,未满月就夭折了。皇上哀痛不已,追封为宁安公主。 皇上的长女是永兴十九年生的,皇上大婚前就已怀上了,其母为诚嫔孟氏,诚嫔娘娘这些年不争不抢,尽心侍奉皇上皇后,教导女儿。 还有宜嫔江氏,十分温柔安静,比宣妃娘娘小一岁,是同时进府的,后来又同在永兴二十四年生下了孩子,三皇子比二公主只小两个月。 最后还有一位丽贵人,原是靖亲王府的侍女,后来被皇上看上,成了侍妾,皇上登基册封为常在,前几个月刚晋为贵人。 再说当今皇上,皇上是景帝名义上的次子,实际是第五子,只是前三子均早夭,才序齿为皇二子。 皇上生母宣和皇太后,当时只是贵人,按规矩是不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的,所以皇上幼时是在庄敏贵妃膝下长大。 只是…后来圣上11岁时,庄敏贵妃去世,才回到太后膝下,也是因为幼时没能承欢膝下,所以皇上一登基,就尊生母为圣母皇太后,徽号‘宣和’。” 程烬安听到皇上11岁失去养母,想起自己也是在11岁失去了父亲,不禁失了神。 “小姐!小姐!”听到碧梧唤她,才回过神来。 “小主怕是累了吧,不如先休息会儿,明日再说也不迟。” “嗯” 教习嬷嬷在程家住了许多天,三月十九日酉正二刻,太阳全落下了,天色刚变得漆黑,程母来到程家西厢房,想要说些什么。 “安安,明早你就要入宫了,入宫要带一名侍女为陪嫁,自不必说,定是碧梧,也只有她这些年一直服侍你,这孩子心细又伶俐,陪你入宫也是最好的…… 宫中宣妃娘娘显赫,又有子嗣傍身,你不要与她冲突。母亲知道这些年你对你父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只是面上不表露出来。 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也不要再执着于此了,你入宫后,少不得要与她相处,若耿耿于怀,也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程母握着程烬安的手说。 “母亲,女儿清楚地记得,当年她的父亲两江总督沈澈贪污,还和两江地方官员联合压迫当地百姓,中饱私囊,是父亲站出来向先皇上奏,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不到一年,沈家就派人来毒死父亲,您迫于其权势不敢说出真相,只得谎称父亲是得了急病去世。女儿入宫,是定要为父亲报仇的!”她站起来说。 程母叹了口气:“哎,你向来有自己的性子,我也只得依着你,只是,若没有十全把握,不要轻举妄动,万事还要以保全自身为重。” “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定会保护好自己。” 三月二十日寅时,天才蒙蒙亮,残月还挂在天上,程烬安就坐上了宫里派来的轿子,告别家人,带着碧梧和张姑姑往玄阙城去了。 到了福熙门,湛蓝的天空上缀着几朵白云,像棉花似的,被风推着缓缓飘移。一群大雁恰好飞过,带来“鸿雁高飞”的好兆头。 程烬安下了轿,看到一旁还有一乘铜顶轿子,轿子上的人下来,穿着粉米色的衣裳,头上簪着一支点翠凤钗步摇,转过头来,是林疏月。 程烬安上前去打招呼:“林姐姐!” “程妹妹!我早听教习姑姑说妹妹中选了。”有那一日的交情,她们二人格外亲切。 张姑姑介绍道:“二位小主,这边是内务府的公公,他们会带二位小主到自己的宫殿的。”张姑姑的手朝向站在前面的公公。 程烬安这才看到前面站着五个太监,想必都是在这等待领小主入宫的。 他们其中的两位站出来行礼说:“给和嫔娘娘、程贵人请安,小主吉祥。”和嫔与程烬安一人跟着一位太监走了。 “小主请这边走。”一边走,公公一边介绍着,“按照皇后娘娘的分派,小主住在芙蕖宫,就在皇后娘娘的凤栖宫后边,离皇上的汇川殿很近,方才见到的和嫔娘娘住在清霜宫。” 程烬安问:“宣妃娘娘的承乾宫在哪儿啊?” 引路太监回:“在凤栖宫的西边,小主的芙蕖宫的西南边,也近得很。贵人,芙蕖宫就在前边了。” 到了芙蕖宫门口,引路太监道:“小主就是这儿了,奴才告退了。”程烬安向碧梧使了使眼色,说了声“多谢公公。” 碧梧会意,从香囊里抓出一把钱递给公公:“多谢公公。” 第3章 第3章 走进芙蕖宫,走过影壁,程烬安看到面前跪了一群宫女太监:“给程贵人请安,小主吉祥。” 一位太监走上前来介绍:“小主,奴才是芙蕖宫的首领太监李永福,这几位是伺候小主的小平子、小喜子、小乐子,还有一位原叫小安子,为避讳小主闺名,请小主赐名。” “就叫小兴子吧。” 李永福和小兴子一齐说:“谢小主赐名!” 李永福继续介绍道:“还有右边这几位是侍奉小主的宫女,分别是溪荷、霜桂和雪松,另外几位是宫里的粗使太监和宫女,做些洒扫、烧水的粗活。 还有宫里的掌事宫女就是小主陪嫁,因为宫里只有小主您一位小主,没有主位娘娘。” “知道了,这位是碧梧,以后她就是芙蕖宫的掌事宫女。”碧梧向众人点点头。 程烬安继续说:“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要事事听我的,若有当差不谨慎的,不听主子吩咐的,或是不忠心的,我就回了皇后,送他去慎刑司! 不过,若是办事勤恳忠心的,我也不会吝啬赏赐,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回话:“是,奴才们一定尽心侍奉,绝无二心。” “赏” 碧梧拿出装钱的袋子,给每人都抓了一些银钱,这样一轮下来,钱袋子里的钱自然少了许多。 程烬安说:“都起来吧,先介绍一下宫里。” “是,小主,容奴才介绍,芙蕖宫从芙蕖门进来,面前是正殿,东西有配殿,小主就住在西配殿,后边还有后殿,东西也有配殿。 后院西北角有一座井亭,旁边有几棵西府海棠树,如今已经开了。”李永福带着程烬安边走边介绍。 “宫里雅致宽敞,这海棠花也开得极好,离皇上的汇川殿又近,果然不错,你们先退下吧。” 程烬安在西配殿的太师椅上坐下,碧梧在一旁站着,溪荷、霜桂和雪松站在程烬安面前。 她发现霜桂十分身材小巧,而且她和溪荷看起来有些相像。 方才走进芙蕖宫时,她还看到霜桂溪荷二人在偷偷嬉笑,便问道:“霜桂、溪荷,你们俩是姐妹吗?怎么长相到有点像?” 霜桂溪荷相视一笑,溪荷说:“回小主的话,奴婢与霜桂并非亲姐妹,而是同时入宫的宫女。 当时奴婢们在当差前学规矩时偶然相见,发现我们长相如此相似,顿感亲切,便渐渐交好,后来又同被分到芙蕖宫。” 程烬安感觉有趣。 此时李永福进来通传:“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南枝姑姑来传皇后娘娘口谕。” “嗯,叫她进来吧。” 南枝走进来行万福礼:“给程贵人请安。传皇后娘娘口谕:新小主入宫三天后,也就是第四日,卯正要前往凤栖宫拜见皇后娘娘。 这三天只需熟悉宫中事物,不必向皇后娘娘请安,请安后方可侍寝,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请小主收下。” “多谢皇后娘娘。碧梧,快收下。”碧梧接过皇后的赏赐。 “还有太后的赏赐奴婢也一同带来了,太后说近几日身子不适,免了小主们去拜见。” “多谢太后,我知道了,劳烦姑姑走这一趟了。”程烬安拿了一两百钱给她。 “多谢小主,奴婢先告退了。”南枝行礼后就离开了。 碧梧打开装着皇后赏赐的匣子,程烬安转过头看,里面都是些首饰,还有一匹杨妃色的素缎,太后的赏赐也差不多。 程烬安吩咐碧梧留下一些放进自己的梳妆台上的匣子里,其余的收进库房,又吩咐人把东配殿按照自己的习惯收拾。 过了不久,宣妃身边的晴禾来了,同样带来了宣妃的赏赐,马上就走了。 程烬安看到宣妃的赏赐便心下不痛快,叫碧梧直接登记收入库房。 吃完了午膳,程烬安感到有些疲倦,躺在榻上歇下了。 醒来之后,她想起林疏月今早与她一同入宫时,引路太监说她被分在了清霜宫。 就想带着碧梧去看看她,只是自己和碧梧都刚入宫,不认识路,就带了溪荷去,让碧梧和宫中人员熟悉一下,顺带打听宣妃。 清霜宫在东六宫,离芙蕖宫有些距离,走了将近一刻钟才走到。 进入清霜宫正殿,和嫔坐在左边座上:“程妹妹你来啦,坐吧。”不知为何,他们虽才见过两三面,却亲切得很。 程烬安坐到右边座上:“姐姐宫中点的什么香?格外清冷些,还有梅花的香气,我从前从未闻过!” “是我平日点的‘雪中春信,’我很喜欢它的味道,清冷但细细品味后又能感受到暗藏的暖意”林疏月微笑着说。 “哎—”她又叹了口气。 “姐姐怎么了?”程烬安关心。 “我本不愿入宫,只是天不遂人愿,到底还是被选上了。” “咱们既已入宫,倒也没法怎样了”程烬安突然想到选秀那一日,“怪不得姐姐当日打扮得如此素净,原来是不想入选啊!” “你别笑话我,你说的也是,咱们既然已经入宫了,欣然接受也就罢了。” “话说回来,姐姐为何不愿入宫呢?” “你不知道,我自幼时就听人说宫中总是争斗不休,过不得安生日子。” “姐姐家中富贵,自然无须入宫过这样的日子”程烬安低着头说。 “妹妹怎么说这样的话,妹妹父亲不是员外郎吗,虽不及我家,但也是五品之家,又有晋升机会,何须女儿入宫来保全荣华?”林疏月这话微带着怒气。 “姐姐先别生气,只是……我父亲前些年前去世了,留下我们五个孩子,母亲与薛姨娘把我们带大,家中实在拮据。”程烬安苦笑一声。 “对了,我方才进来时看见清霜宫好像不止姐姐一人住着?” 林疏月回:“是呢,东配殿住着的是丽贵人,刚来给我请安,长得十分漂亮,性子也沉静,难怪皇上会赐她“丽”字作封号,真的是很美丽。” “哦!我都忘记了,今日来见姐姐还有一事要问,选秀那日的何氏最后如何?” “她被那嬷嬷请去后便没见到过,后来你出去了没看到,她回来时裙摆破破烂烂的,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被叫去面圣了。 最后是被拉出去的,皇上还下旨,永不许再选秀,还申斥了她的父亲。” 程烬安点点头,没有说话,不过眼底有一丝笑意。 慢慢的,她们聊了大半个时辰,就快黄昏了,程烬安便回宫去,过完了自己在宫中的第一日。 第二日辰初二刻,程烬安刚刚梳洗妆扮完,坐着读《论语》,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刚想问是怎么回事。 霜桂来禀告:“小主,一旁婉宁宫的赵常在来了。” “请她进来” “给贵人姐姐请安!”赵常在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活泼得很。 程烬安把书放下:“妹妹坐吧。” “姐姐好,本想昨天就来看姐姐的,只是宫里事情多,只好今天来了。” “什么时候来都好,婉宁宫也只有妹妹一人住着?” “正是呢,一人住着无聊,就只好来烦姐姐啦!姐姐!我叫赵明漪,你以后就叫我明漪吧!”赵明漪笑得灿烂。 “好—明漪!宫里住着可还舒心吗?” “宫里什么都好,就是拘束了些,我父亲原是商人出身,前些年才捐了个通判。 从前父亲行商,都带着我,四处游历,见了许多人和事,现下进了宫实在是无趣,哎——”赵常在手托着下巴说。 可很快她又转变笑容,“姐姐,我出来前叫人去拿纸鸢了,现在应该回来了,姐姐可一同去玩吗?” “宫中还有些事,现下怕是不得空呢,不如下次吧!”程烬安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程烬安微微一笑。 赵明漪出了门,程烬安脸上笑容就收了回去,对碧梧说:“碧梧,你看这赵常在,也太没防备了些,我还没问,她自己就说自己父亲原是商人,商贾出身在宫中总是比不上官家小姐,她若是碰上个尖酸刻薄的,不知道会怎样呢。” 碧梧说:“小主,赵常在虽是缺了些提防,不过真是天真烂漫,奴婢看,倒和二小姐有些相像。” “妹妹最是可爱,她倒确实和妹妹有些相似之处。” 这两日赵明漪总来找程烬安聊天,程烬安本来觉得赵明漪有些聒噪了,但这几日聊着,倒挺投缘。 赵明漪从前在外见过许多不同地方的人和当地习俗,常讲给程烬安听,她也觉着有趣儿。 不过今日都到了二更,赵明漪还在说个不停。 “明漪,现在都二更了,明日是合宫觐见的日子,还是早些休息吧。” 第4章 第4章 第二日辰初二刻,程烬安刚刚梳洗妆扮完,坐着读《论语》,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刚想问是怎么回事,霜桂来禀告:“小主,一旁婉宁宫的赵常在来了。” “请她进来” “给贵人姐姐请安!”赵常在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活泼得很。 程烬安把书放下:“妹妹坐吧。” “姐姐好,本想昨天就来看姐姐的,只是宫里事情多,只好今天来了。” “什么时候来都好,婉宁宫也只有妹妹一人住着?” “正是呢,一人住着无聊,就只好来烦姐姐啦!姐姐!我叫赵明漪,你以后就叫我明漪吧!”赵明漪笑得灿烂。 “好—明漪!宫里住着可还舒心吗?” “宫里什么都好,就是拘束了些,我父亲原是商人出身,前些年才捐了个通判,从前父亲行商,都带着我,四处游历,见了许多人和事,现下进了宫实在是无趣,哎——”赵常在手托着下巴说。 可很快她又转变笑容,“姐姐,我出来前叫人去拿纸鸢了,现在应该回来了,姐姐可一同去玩吗?” “宫中还有些事,现下怕是不得空呢,不如下次吧!”程烬安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程烬安微微一笑。 赵明漪出了门,程烬安脸上笑容就收了回去,对碧梧说:“碧梧,你看这赵常在,也太没防备了些,我还没问,她自己就说自己父亲原是商人,商贾出身在宫中总是比不上官家小姐,她若是碰上个尖酸刻薄的,不知道会怎样呢。” 碧梧说:“小主,赵常在虽是缺了些提防,不过真是天真烂漫,奴婢看,倒和二小姐有些相像。” “妹妹最是可爱,她倒确实和妹妹有些相似之处。” 这两日赵明漪总来找程烬安聊天,程烬安本来觉得赵明漪有些聒噪了,但这几日聊着,倒挺投缘。赵明漪从前在外见过许多不同地方的人和当地习俗,常讲给程烬安听,她也觉着有趣儿。 入宫第三日,是新人觐见皇后的日子,程烬安寅正初刻便起来梳妆了。今日程烬安身上穿了一件松霜绿绣兰花的衣裳,头上簪着一支镶宝石桃蝠纹簪子、几只珠花料器,还有前几日皇后赏的青玉簪,耳朵戴着的是碧玉葫芦形耳坠,腰间佩戴一个蓝绿色绣蝴蝶的香囊,双手戴着皇后赐的和田玉镯子。程烬安梳妆完,快到了觐见皇后的时辰,碧梧跟着她前往凤栖宫了。 在路上,碧梧试探着说:“小主,过会儿阖宫觐见,肯定得见着宣妃,您……” “你不用担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又该在什么时候做,我心里都有数,我知道我要做什么。”程烬安放低声音说“宣妃显赫,家世不凡、深受宠爱又有子嗣傍身,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有和她抗衡的筹码,家世我自然无法改变,唯有子嗣才能成为我的依靠,这第一步,就是要争得皇上宠爱,新进宫的嫔妃有几位咱们还没见过,凤栖宫快到了,一会儿再说。” 站在凤栖宫正殿前,和嫔与赵常在都到了,看到她们两个已经聊起天,还挺和睦的,程烬安觉着开心,今早还想着觐见完皇后可以介绍她俩认识,只是担心她们会不会性子不合,如今一看,从前的担心完全是白费。 佟贵人和孙贵人说是因为住在桃夭宫和玉容宫,离凤栖宫太远所以还没到。 赵常在悄悄问和嫔:“林姐姐,咱们为什么要在外头待着?不是说皇后娘娘已经在等着了吗?” 和嫔回答:“嫔妃首次觐见皇后娘娘要等新进宫的人都到齐了,皇后娘娘再一齐传召。” 此时佟贵人和孙贵人一同进来宫内了,五人互相请安,和嫔准备叫侍女告知皇后,外头太监一声“宣妃娘娘到——”打断了和嫔的话。 宣妃走了进来,身边两个人扶着,后头还有两人跟着,宣妃穿着一身缃叶色锦缎满绣蝶恋芍药图案的宫装,满头金饰和点翠,衬得她更是雍容华贵。众人齐声请安,宣妃却像没看见似的直接进入殿中。 接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南枝出来请小主们进去。 五人按照位分家世,先是和嫔,右边是孙贵人,她们后边分别是程烬安和佟贵人,赵常在在最后。走进殿里,殿中摆着许多盆牡丹花,染得满宫都是花香。皇后坐在上边,一双杏眸温柔恬静,樱色浅唇微笑,穿着明黄色绣魏紫牡丹宁绸宫装,手中拿着一个颜色极好极其温润细腻的玉如意。她的左边坐着宣妃与宜嫔,右边坐着诚嫔和丽贵人。宜嫔一湖水蓝的衣裳,头上簪了一朵淡粉色秋海棠;诚嫔身穿芸黄色宫装,手持一串檀木念珠;丽贵人穿着朴素,衣裳是素色的,头上也仅有些银饰。 南枝说:“按照规矩,新进宫的小主要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五人行了礼,又依次介绍自己身份。之后皇后请大家坐下,和嫔坐在了诚嫔和丽贵人中间,其余几人同样按照顺序坐下。 皇后说:“妹妹们真是貌美,更是伶俐端庄,如今你们既已入宫成为嫔妃,今后要事事以皇上为重,服侍好皇上,为皇上繁衍子嗣。姐妹们相处也要以和为贵,不要闹出什么争风吃醋的事让皇上烦忧。和嫔,你的册封礼定在五月初九,端午之前你的朝服会送到你宫里。” “是,臣妾明白了,多谢皇后娘娘。” 此时宣妃开口了:“哎呀,皇后还真是贤德,句句都是为皇上考虑,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考虑娘娘呢?”接着“哼”笑一声。 皇后并不因为宣妃的话生气,平静地说:“本宫是皇后,作为大夏国母,理应顾虑皇上之事;作为人妻,也应考虑丈夫的事。” “皇后娘娘口齿伶俐。”宣妃转过头来看坐在斜对面的程烬安,“程贵人好漂亮,难怪听闻皇上在选秀那日见到妹妹姿色便呆住了,果然是美丽,堪为后宫之首。” 程烬安忙跪下:“宣妃娘娘这么说,嫔妾不敢当,娘娘美貌,嫔妾不及娘娘一半儿呢;要说后宫之首,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才是后宫众人的领袖,嫔妾只不过空有美貌,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呢!” “程妹妹这么会说话,想必你父亲一定细心教导你吧”宣妃哪里会不知道程父已经被她的父亲害死,如今还敢提及,可见她的蛇蝎心肠。 程烬安像是早就知道宣妃会这样说,回击道:“嫔妾父亲已经辞世,但在生前的确悉心教导嫔妾要谦让恭敬、贤良淑德,还说‘莲出淤泥而不染,’可总有人偏要做淤泥里的莲藕,叫嫔妾若见到满身污泥的莲藕时不要见怪。” “哼!”宣妃沉默了一会,不再对程烬安说什么,看向坐在一旁的赵常在,“赵常在气质与众不同,想必定是大家闺……”。 “好了,也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对了,今日新进宫的嫔妃可以侍寝了,你们都要预备着。”皇后娘娘发话。 众人告退,宣妃气冲冲的,飞快走了,程烬安走到门口,看到宣妃的仪仗已经走出四五丈了,后头跟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 回到芙蕖宫,休息了一会儿,程烬安和碧梧聊起来,碧梧气冲冲地说:“小主,今日宣妃她说话也太过分了!旁人不知道老爷的事,她一个罪魁祸首的女儿,怎么会不知道!” “这算什么的,你也别气了,宣妃性格跋扈,喜形于色,今日没有太刁难我,因为她说不过我。只是她在宫中多年,根基稳固,要想对付她,还得从长计议啊。” 溪荷走进来,手中端着点心和茶水:“小主,您爱吃的茯苓糕,还有您的茶水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溪荷把点心和茶放下,拿着之前的茶出去了。 程烬安拿起茯苓糕吃了几口,又喝一口茶,在榻上躺着了,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心中琢磨扳倒宣妃的计策。 起来吃了午膳,程烬安就去了婉宁宫,想拉上赵明漪一起去清霜宫找林姐姐。只是程烬安到了婉宁宫,宫中的宫人们说赵常在不在宫里,索性自己一人过去。 到了清霜宫,赵明漪的声音从正殿传了出来。 “你原来在这儿啊!”程烬安人还没走进屋内,但话先进去了! “程妹妹!”“程姐姐!” 她们互相简单行了礼,“方才我去婉宁宫找你,想着一起来看林姐姐,谁知道你早来了,也不跟我说”程烬安故作嗔怪地说。 “姐姐这么说可真错怪我了,我过来之前去找姐姐,李公公说姐姐在休息,不好打扰,才自己来的,可没有不管姐姐呢!” 林疏月搭腔:“你看看,人家多贴心不愿打扰你,你倒怪人家!” “好~都是我不好,你们俩刚在聊什么呢!” “赵妹妹给我讲她从前的事儿呢,我从小在家从未出门,哪里听过这些事,真是有趣!” “姐姐们爱听,我就常讲给姐姐们听,姐姐们陪我玩,我给姐姐们讲故事,一直这样才好呢!” “正是呢,这样多好,咱们几个在一块,比和其他人钩心斗角开心多少呢!”林疏月说。 她们两人说得开心,程烬安却沉默了,心里想起自己进宫的目的,不由得发愁起来,不过林疏月家世不俗,以后许是多有助益,赵明漪明朗可爱,与她在一起时十分放松,日后争斗惹人烦忧,有她在倒或许能排解许多烦恼。 这么想着,程烬安也不觉着自己是浪费时间了,和另外二人也聊起天来。 未正三刻,程烬安和赵明漪准备回宫了。此时一位她们不认识的公公来了:“给和嫔娘娘请安,给程贵人、赵常在请安,娘娘,奴才是敬事房总管太监王得顺。” “公公好” “娘娘,皇上今日传召您侍寝,请您准备着,戌初二刻凤鸾春恩车会来接您去汇川殿。” 林疏月是这届妃嫔中家世最高的,也是唯一的嫔位,皇上最先召幸是肯定的,众人都不觉得意外。 “多谢公公,公公辛苦了。”林疏月又使了个眼色。 她的侍女星兰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王公公说:“公公辛苦了。” “多谢小主,奴才告退。” “恭喜姐姐!姐姐好好准备着,我们也先回宫了!” 赵明漪在后面附和着点点头。 “嗯!” 程烬安和赵明漪一块儿回宫了。 第5章 第5章 三月二十六日,皇上前天召了孙贵人侍寝,昨晚一个人睡的,今日翻了程烬安的牌子。戌初二刻,程烬安坐上了凤鸾春恩车到了汇川殿,在后院东配殿沐浴更衣;戌正刻被太监抬进后殿的龙床。 皇上已经躺在床上等待,程烬安钻进被子中…… 子时,程烬安坐在回宫的轿子上,心想:宣妃跋扈,在皇上面前也总是不守规矩,我装作柔婉谦顺,皇上果然喜欢,其实宫中他人又何尝不恭敬,只不过不及宣妃美貌,又有她家世的缘故在。论美貌,我知道我不输给她;论家世,若皇上知道沈澈的恶行,还能留下他的命就算好的了。只是现在皇上对我还不熟悉,想来也不过当我是寻常嫔妃,得让皇上心中,我和别人不同才是。 “啊——”她打了个哈欠,“现在都三更了,回去赶紧歇息吧。” 第二日一早,一缕阳光照进寝殿,今日本该向皇后请安的,但南枝方才来说:“皇后娘娘吩咐‘身子不适,这几日不用去请安了。’”程烬安坐在梳妆台前,昨晚侍寝的酸痛还未褪去,琢磨着昨晚想着的事。 程烬安回想着这些日子从宫人们嘴里听到的皇帝,昨日侍寝时与皇帝的相处,教习姑姑的介绍……教习姑姑的介绍! 程烬安想起教习姑姑第一日就说皇上11岁时,养母庄敏贵妃去世。而她自己也是11岁父亲去世,若利用这一点……虽然利用逝者或有不妥,但却是有效。 用完早膳,皇上身边王公公带来了皇上的赏赐:“小主,这些是皇上给小主的赏赐,有一匣铸花银锞子、云锦两匹、闪缎两匹、紫檀嵌螺钿妆奁盒,里面有几支鎏金点翠嵌宝石簪子、珍珠流苏步摇一支、海棠绢花两朵、红宝石戒指,和一对岫玉手镯。” “多谢皇上,劳烦公公了。”程烬安拿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给王公公。因为前几日内务府发放了新进宫嫔妃的今年年例,方才又听到皇上赏了银锞子,所以出手格外阔绰。 “谢小主赏赐。皇上还说,不用小主去汇川殿谢恩了,今日处理完政务,约莫傍晚的时候,会来芙蕖宫看小主的。” “嗯,我知道了,公公慢走。” “碧梧,你带着她们把皇上的赏赐都收好。”程烬安一人走回殿中,心中有了计策。 酉正初刻,日落时分,橙红的天空和朱红的皇城交相辉映,好似一幅渐变色的画。芙蕖宫东配殿内,程烬安吩咐了宫女雪松,去汇川殿看皇上什么时候过来。宫中香炉里点着沉香,碧梧拿来了一架黑漆古琴,放在紫檀木琴桌上,程烬安身穿皦玉色素衣,坐在紫檀琴凳上等待。 不久,雪松跑回来说:“小主,皇上过来了。” “好,你先下去吧。”程烬安弹起琴,琴音空灵清冷,如细雪飘落在屋檐。 皇上坐着轿子到芙蕖门,听见里头的琴声,下轿默默走进宫内,制止了太监通传和宫人们请安的声音,在东配殿门口此时的琴声转为温润婉转,好似春日暖阳照耀冰面,殿中的人念起诗: “碧纱橱外捉流萤, 骑父肩头摘晓星。 忽觉鬓间珠钗冷, 四载犹恐坠云轻。” 皇上推门走了进去:“琴弹得不错。” “啊,皇上,臣妾有罪,不知皇上来了,未曾远迎。”程烬安停止弹奏,下跪请罪。其实她早听见声音,知道皇上到了,却装作不知,故意让皇上听见她的诗句。 “无妨,是朕特意让他们不要出声,你起来吧。” “谢皇上。”程烬安站起来。 皇帝指了指程烬安身上:“你这身衣裳很称你的气质。” “多谢皇上夸奖,皇上喜欢,那臣妾以后就多穿这样的衣裳。” “朕记得你选秀那日穿的浅云色的那件也很好,可带进宫来了?” “皇上,那日臣妾穿的衣裳是和嫔姐姐的衣服,当时臣妾不小心弄湿了衣裳,是林姐姐借了自己的衣裳给臣妾。”“她是心善。你方才弹的曲子叫什么,朕倒是没听过。” “回皇上话,臣妾方才弹的是臣妾自己编的曲子,叫《春庭雪》。” “《春庭雪》?不错,朕听你念的诗也不错,有什么关联吗?” “这诗,是臣妾即兴所做,这曲子是臣妾几年前所做,臣妾11岁生辰时,父亲送给臣妾的生辰礼,便是几支珠钗。不到5个月后,正是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时,父亲就去世了……这首曲子,就是在那之后所作。” “原来是这样,朕刚刚打断你了,继续弹吧,你从头来,朕也听听。”皇上坐在一旁座上默默听着她弹奏。 琴声响起,从细雪飘落,到暖阳照耀,就在温暖安逸之时,却突然加快,吓得皇上一颤,似乎是倒春寒带来的冰雹,曲末的“泛音”,好似鹧鸪啼叫。 一曲毕,程烬安眼角流下一滴泪水。皇上想起庄敏贵妃,眼中含泪却不敢流下。 共赴巫山,花好月圆。 三月二十八日,戌初三刻至亥正初刻,程贵人汇川殿侍寝。 三月二十九日,戌正初刻至亥正初刻,程贵人汇川殿侍寝。 三月三十日,申正二刻圣上至芙蕖宫,程贵人服侍。圣上下旨:“芙蕖宫赐独立厨房,加司膳太监六名。” 四月初一,凤栖宫请安,程烬安还未走进正殿便听见里面孙贵人的声音:“娘娘您看这个程贵人,狐媚,魅惑了皇上,连规矩也不顾了,已经连着侍寝五天了!” 程烬安走进去:“给宣妃娘娘请安。” “程贵人来得真巧。”宣妃漫不经心地说。 程烬安看向皇后宝座,不过上面并没有皇后娘娘,只有一把玉如意:“每三日卯正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咱们的本分,没有什么巧的。” “程妹妹这几日忙着侍奉皇上,还能这么早来,真是难为你了。”孙贵人阴阳怪气道。 程烬安刚想说什么,宣妃先开口了:“程贵人这些日子侍奉皇上忙碌”话锋一转,“竟是连宫规也不顾了!” “娘娘恕罪,可嫔妾不知错在哪里,请娘娘赐教。”程烬安跪下说。 “宫规规定嫔妃不可连日侍寝,你难道不知道?” “回娘娘话,嫔妾知道,可宫规第一条便说‘宫中后妃、宫人都得以皇上为重,一切事情也以圣意为先。’前几日嫔妾也向皇上说了‘嫔妃不可连日侍寝’的话,皇上就把这宫规第一条的内容告诉了嫔妾,嫔妾才罢休的。” “你倒拿皇上的话来压本宫。只是你不顾皇上身子,不能不罚,本宫协理六宫,就替皇后娘娘罚你抄写《女诫》一遍。” “何必如此呢。”皇后从寝殿方向走了过来,“程贵人先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程烬安坐回椅子上。 “宣妃,皇上有了服侍得顺心的人,这是好事,怎能罚她。程贵人,你刚入宫还不熟悉,日后也要记得规劝皇上,罚抄就免了,只要回去好好读一读便是了。”皇后坐在主位上说。 “谢皇后娘娘,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第6章 第6章 四月二十六日,这段时日,佟贵人与赵常在也侍寝了,初一和十五皇上按照规矩在皇后宫中,其余宣妃侍寝两次,和嫔一次,剩下皇上几乎日日与程烬安在一起。 今日,程烬安照常起床梳妆,向皇后请安,吃早膳,和林姐姐赵明漪聊天,午膳是皇上给芙蕖宫设立小厨房之后特意叮嘱做的药膳,给程烬安补身子。有燕窝人参炖鸭、羊肉汤、山药茯苓粥等。午睡后碧梧给程烬安端来一碗红枣桂圆汤:“小主,小厨房煮的红枣桂圆汤,皇上特意吩咐的,补气健脾最好了。按照您的习惯,料渣都捞了出去,您喝吧。” 程烬安喝了一口,舌尖有些苦涩,问道:“红枣桂圆都是甘甜之物,这汤怎么有些苦啊?” “小主,这汤里加了些人参、白术,是稍微有些苦,小主若不爱喝,就叫他们弄一碗不加的来。” “不必了,有些苦味反倒不腻了。”程烬安一口一口喝完了汤。 一刻钟后,程烬安突然腹痛,本以为是着凉了,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又腹泻不止,李永福连忙去请太医。 太医还没来,皇上却来了,他本来是处理完政务想和程烬安一同吃晚膳的,结果听溪荷说程贵人竟腹泻了,忙叫王得喜去把太医院院使、院判、大方脉科御医都叫过来一同会诊。 自己坐在正殿主位上。半刻钟后,太医们都到了,程烬安也来到正殿,面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皇上忙让程烬安在次间的榻上歇着,太医院院使给程烬安把脉后问:“不知小主今日进了什么,可否给微臣一观?” 程烬安微弱地“嗯”一声,碧梧走出去吩咐人把今日膳食剩下的都端上来。 皇帝紧皱眉头:“程贵人是为何腹痛又腹泻?” “回皇上话,小主是服食了寒凉之物,不过似有不妥,还需看看小主的膳食再议。” “寒凉之物?朕吩咐过小厨房,程贵人脾胃虚寒,不能吃性寒的东西,多吃些药膳,又怎么会有那些东西?”皇上声音放低说,“定是有人故意的。” 小太监们端上了剩下的膳食,太医们一同观察,不久,院使闻了闻那些红枣桂圆汤,向碧梧问:“这汤里放了什么,有股苦味?” “回大人话,这汤里除了红枣和桂圆外,还放了些人参和白术,太医说最适合给小主补气健脾,所以才有些苦,那边是汤渣。”碧梧指了指远处那碗东西。 院使还是有些疑惑,拿起一旁的筷子,在汤渣中翻看,半晌才开口:“皇上,小主,这汤里,被人添了番泻叶!” “番泻叶?”皇上程烬安异口同声。 “是!番泻叶性寒,属泻下药,药力凶猛,小主又是脾胃虚寒,所以效果更重。” “你怎么确定是番泻叶吗?”皇上问。 “回皇上话,程小主饮食中下的番泻叶,虽被人磨碎,但在这汤渣中还是有些较大的叶子部分,能从叶脉、颜色、形状等特点看出是番泻叶。”院使大人说。 皇帝强忍着怒气道:“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开药方吧,再开一副温和调理的方子给程贵人。” “是” 皇上走过去看到程烬安因为腹痛,整个人蜷缩着,赶紧陪着程烬安一同回到她的寝殿,拿着手帕给她擦汗,满眼心疼。 待到程烬安服了药,不适减轻许多,又恢复到平日凌厉的眼神,回到主殿,召来所有芙蕖宫的宫人,跪了一片。 “番泻叶是为何会进入程贵人的汤饮?那碗汤是谁做的?” “回皇上,是奴才。”一位小太监说。 “为什么要在汤里下番泻叶?” “奴才冤枉,奴才并没有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皇上冷笑一声,“哼,你倒说说。” “回皇上,还有杏儿,奴才去出恭时,请杏儿帮忙看着。” “哦,杏儿你说。” “回…回皇上,奴婢…是帮忙看…看炉子,可是奴婢并没有下药啊皇上!” 皇上看到杏儿东张西望,说话结结巴巴,心中了然:“把杏儿拉去慎刑司拷问!把前因后果都吐清楚!芙蕖宫的宫人,事情清楚之前不许出芙蕖宫。” 第二日巳时,阴沉着脸的皇帝和程烬安坐在芙蕖宫正殿,程烬安虽说好了许多,不适减轻不少,但身子虚弱也不是一日两日能补回来的。慎刑司总管太监呈上杏儿的供词: “皇上,杏儿说是自己在程贵人的饮食中放了番泻叶,导致程贵人腹泻不适。” “她为什么这样做?”皇上问。 “回皇上话,杏儿昨晚说,是自己看不惯程贵人,再拷问下去,今早改了口,说自己是受人指使的,给了她许多财物,又威胁她一番,才同意了。 但闭口不提那人,只说番泻叶和法子都是一个小太监给的,那小太监个子很高,隐约能看见脖颈处有条疤,还有一些烫伤痕迹。请皇上旨意,是否通知敬事房找出这人?” “王得喜,传旨敬事房,找出杏儿口供中的同伙,送去慎刑司拷问。”皇上说,“继续拷问杏儿,你们都先退下吧。” 众人退下,皇上转过身握住程烬安的手,用他深邃的眼眸看着程烬安:“烬安,委屈你了,这些日子,朕每日都来陪你。” 程烬安表面装作柔顺温婉又有些羞涩的模样,低头沉默不语,但内心却想:怎么不给点金银财宝的补偿我,前几日刚给家里送了几十两银子,如今正缺银子呢,贵为一国之君真!抠!搜! 皇上像是听见了程烬安的心声,接着便提到:“前段时日浙江巡抚进献了几匹杭绸和杭缎,朕让内务府做了几件衣服和几个荷包,朕都赏给你。” “多谢皇上!”程烬安内心高兴万分,因为皇上赏荷包都会在里面放许多金银锞子,比荷包还值钱呢! 皇上笑笑:“这就这么高兴了?库房里还有一匹孔雀羽线织成的妆花缎,还是皇考在时江宁织造进献的,如今会做这缎子的匠人越来越少了,五年都不一定能得一匹,朕让他们给你做成衣裳,到时候你得穿上来给朕谢恩!” 过了半刻,到了吃午膳的时刻,小太监们端上来了程烬安的午膳,当归生姜羊肉汤、四君子炖鹌鹑、桂圆红枣粥……都是健脾益气的药膳。 “怎么都是药膳啊,皇上,您吃什么?” “朕陪你一块儿吃,你这几日身子不好,更应该吃些药膳补补。” 程烬安推辞,让皇上回汇川殿用膳,可皇上却向程烬安走近一步,低声说:“朕不走,朕就想跟你在一起。” 他们本来站得就近,现下几乎就是紧贴着的,程烬安本来对皇上并无太多情感,可看着皇上英俊的面庞,说出这样的情话,也不禁面红耳赤,心脏狂跳了。 几秒后,程烬安反应过来:“皇…皇上若要和臣妾一同用膳,臣妾的药膳太过滋补,皇上龙体康健,不宜食用,不如差人将御膳房的菜品送来,皇上觉得如何?” “也好,那就依你所说。” 当日申时,天色渐暗,慎刑司送来了供状。 慎刑司总管:“回皇上,奴才等已经查明,杏儿所说的太监同伙,是西六宫宫街洒扫太监小胜子。小胜子受不住拷打就招认了,具体事情经过还请皇上看供状,只有一点,小胜子说…是宣妃娘娘指使他干的。” 程烬安心中早有猜测,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直不表态,如今听到这话,并不多么惊讶,只是转头看向皇帝。 皇上听闻,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有什么证据?” 总管摇摇头:“小胜子把宣妃威逼利诱的过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除了他脖颈处的伤疤,口供上说是宣妃的人在胁迫他时留下的,其他的证据就只有最近小胜子往家里送了不少银子,可也无法查证是谁所给的。” “这些事,都无法证明是宣妃指使,为防落人口实,还是请宣妃过来。” 等待的时候,皇上皱着眉像在思索什么事。 半刻,宣妃被侍女搀扶着进来了:“给皇上请安。” 程烬安站起行礼;“宣妃娘娘万安。” “昨日听闻,妹妹身子不大痛快,如今可还好吗”宣妃坐在宫女拿来的椅子上。 “多谢娘娘关心,吃了药,已然好多了。” “那本宫就放心了,对了,皇上召臣妾来,有什么事儿吗。” 皇上面无表情:“宣妃方才提到程贵人昨日身子不痛快,你可知为何?” 宣妃面露疑惑:“这些事情,臣妾怎会知晓呢?” “可有人说,此事是你所为。”皇上看向宣妃。 宣妃赶紧跪下:“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有何理由要让程妹妹身体不适!或许…是有人要陷害臣妾!” “你起来吧,朕也就是照例问问,你先回去吧。” 宣妃有些诧异,愣了愣便告退了。 “王得喜,传旨,芙蕖宫宫女杏儿,谋害嫔妃,同谋洒扫太监小胜子,谋害嫔妃,意图攀诬旁人,杖杀。” “喳——” “王公公等等”程烬安说,“皇上,他们虽有错,但毕竟臣妾也只是腹痛了一些时候,身子虚弱些,调养一下也就想必无妨了,还请皇上不要太过严惩,就当是为臣妾积福了,好不好?” “烬安,你性子温和,那些奴才是罪有应得,可你既这么说,朕怎会不从。杏儿就改为打50板子再赐自尽,小胜子,改为80板子赐自尽。烬安,此事若太宽松,怕是不能震慑宫中的奴才。” “嗯,臣妾明白。”程烬安其实心里也清楚,这几十板子也是可以打死人的,听起来是改为自尽,实际上与杖毙有何两样。 至此,事情也算基本了结了,皇上因为前朝政务回了汇川殿,东配殿里碧梧问: “小主,这次的事疑点重重,小主怎么不让皇上仔细查证,还有杏儿和小胜子,该狠狠严惩才是,小主怎么反倒劝皇上不要严惩?” “派人给我下番泻叶这事儿,大抵就是宣妃干的,否则一个小小太监怎敢随意攀扯她,再说宣妃好吃醋,看不惯其他嫔妃得宠的事儿,自进宫后咱们听得还少吗,见也见了不少,最近请安她哪次不刁难我几句,方才在皇上面前倒装得大度。 可哪怕是她,她父亲是先帝宠臣,封疆大吏,自己又受宠多年,儿子还懂事、聪慧伶俐,就算有证据也会没有证据,还是只有杏儿和小胜子会被杀,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真正主谋不被惩处,他们就算被凌迟也是无用的,不如以此换得皇上的愧疚和怜爱。” “小主说得有道理。” 程烬安迟疑了片刻:“嘶——不对啊,她想害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下毒,番泻叶又不会致我失宠或是不孕,反倒是自己被疑心。” “会不会是觉得番泻叶寒凉,能伤了小主身子,导致不孕呢?宣妃又不通药理,许是听了他人的话觉得可行,就这么做了吧。” “嗯,你说得也不全无道理,或许是这样吧。”程烬安虽这样说,但心中仍有疑虑。 第7章 第7章 第二日请安。 “程贵人,你的身子可还好吗?” “回皇后娘娘话,臣妾身子并无大不妥,只不过稍微有些虚弱,平日多吃些药膳即可。” “那就好,本宫有一支八两老山参,你拿回去补身子。”,青萝端着人参走了出来。 程烬安跪着说:“多谢皇后娘娘,娘娘的心意臣妾领会,只是这参太珍稀了,臣妾不敢收下。” “你补好身子,本宫才能放心不是?希望你尽快怀上龙胎,本宫可日日盼着呢。” “谢皇后娘娘美意,臣妾恭敬不如从命了,碧梧快收下。” “哎呀,这程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啊,病了一场,受到皇上皇后娘娘关怀备至,收到这么好的人参,昨儿下午我让宫女去趟内务府拿丝线,却听他们说皇上还赏了程妹妹一匹孔雀羽线织的妆花缎,这妆花缎本就珍贵,更别说还是孔雀羽线织成的,光彩闪烁流动,上一次赏给后妃还是景帝赏给孝怀皇后呢!”孙贵人说。 “程贵人生病,是被宫女和太监加害的,本就是无辜,皇上与本宫补偿一些本就是应该的,倒是本宫不好,没有管理好下人。” 程烬安刚想说皇后娘娘不必自责,宣妃先开口了:“要是补偿,赏些金银财宝的就是了,如此厚赏,皇上也就罢了,毕竟程贵人如今是皇上心尖儿上的,可皇后也是如此,可就惹人猜疑,是否是别有用心呢?” “本宫方才也说了,是让程贵人补好身子让本宫放心,也能早日得个皇子,昨日本宫去向太后请安,太后也说自从皇上登基,宫里头还没有皇子出生呢。” 宣妃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阵伤感。她的宁安,就是皇上登基后生下的,可连名字还没取,便离开了她。 此时南枝进来传话:“皇后娘娘,内务府的人来了。” “你让他们在外头稍等片刻。你们都先回去吧,和嫔留下,内务府的人是来禀告册封礼的事儿的,本宫正好有些事要嘱咐你。” 五月二日,快到端午了,后宫的人都变得忙碌了起来,皇后忙着听人汇报事务安排人员,日常请安也免了。内务府忙着准备端午的宫宴,御膳房制作了几千个粽子和五毒饼,太医院准备了许多驱邪避秽的药材,各宫挂上了艾草。 不仅是后宫,前朝也是十分忙碌。 程烬安坐着绣端午佩戴的香囊呢,碧梧坐在下首同样绣着香囊,溪荷站在一旁帮忙理丝线。 “这两日不知怎的,皇上一次都没有来过。”程烬安嘟囔似的随口说,“倒是王公公来传过许多次皇上的话,又送些赏赐来,可皇上自己,这几日一次都没来?”程烬安自己也才意识到,这几日因为准备端午的事情,连皇上没来都忘了。 “溪荷,你去汇川殿打听一下,皇上近日都在干什么呢。对了,先去放妆奁的柜子里的螺钿檀木盒里头拿10两碎银,5两赏给汇川殿的太监,另5两赏你了,就当你这些日子尽心侍奉,又帮着碧梧处理端午的事情的奖赏。”程烬安微笑地说。 “谢小主,奴婢现在就去。”溪荷拿了银子,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程烬安绣完了她的葫芦香囊,溪荷正好回来了。 “小主,皇上最近忙着处理朝政呢,王公公说,两江一带连着十几日都在下暴雨,引发了大水,房屋农田都被冲垮了,死伤无数,流民又生了暴乱,好不容易镇压下了,结果当地百姓又染上瘟疫了。皇上每日在汇川殿,召内阁大臣商讨,一连就是好几个时辰,晚上还睡不好,小主您去要不要去看看?” 程烬安听完,让守在门口的雪松去小厨房,叫他们做一碗加些红枣的莲子心百合汤。 溪荷往门外左右看了看,凑近了悄声说:“小主,奴婢前几日就想告诉您一件事,只是…霜桂一直不让奴婢说。” “哦?什么事儿啊?”程烬安问道。 “小主,霜桂其实会些医术和药理,从前她家里是培养她做医女的,只是后来家里出了变故,才进宫的。” “是吗?这么厉害?” “可不是吗,不仅如此,霜桂身手也可好了,她自己说,小时候学医术时,觉得那些事儿可枯燥了,总是翻墙逃课,时间久了,什么爬围墙钻狗洞,那是一点儿都不在话下!”溪荷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手也控制不住地摆动起来,活像个说书先生。 程烬安轻笑一声:“她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这么厉害,她为何不让你讲啊?” 溪荷微微欠身:“回小主的话,霜桂说‘说了以后肯定多了差事,在宫中拿多少银子就该干多少银子的事儿,这些事不是分内的,我可不愿意干!’”溪荷学着霜桂的语气说,“今天她不当差,在屋里歇着呢,听不见!小主方才赏了银子,奴婢我自然不向着她了!” “快轻些,当心啊被她听到了,不知道要怎么你呢!”程烬安打趣地说,一旁的碧梧也笑得灿烂。 “小主打趣奴婢!哼!”溪荷装作生气的样子。 “好啦~明日早膳后,叫霜桂来找我,我看看她知道你泄了密——怎么和你算账!” 莲子心百合汤熬完了,雪松按照程烬安的意思,带上程烬安刚绣完的香囊,送去了汇川殿。 雪松刚出门,程烬安就带着碧梧出去了。 “姐姐近日定是忙得脚不沾地了吧?” 林疏月微微点点头“是啊,除了准备端午的事情,还要关心册封礼的事儿,忙得我中觉都没得睡呢。” “姐姐册封的朝服,内务府可送来了?” “午膳前才送来的,你可要看看?” “我就不看了,倒显得我操心,像个老嬷嬷了,还是等册封礼那天,你穿上了,我再看看美人儿吧!” “油嘴!你要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夸你美,你却要不理我,和嫔娘娘真是恩将仇报!我说的可是实话,姐姐本就生得漂亮,若再穿上那朝服,定是艳冠群芳的!” 林疏月嗔怪地看了程烬安一眼:“你这嘴啊,跟抹了蜜似的。我就算穿上仙女的霓裳羽衣,又哪里胜得过妹妹天姿。” 此时星兰走进殿中:“小主,皇后娘娘请您去凤栖宫一趟。” “知道了,你去备好轿子。” “那我就先回去了。” 晚膳过后,大约刚入更,皇上身边王公公来了芙蕖宫,程烬安并不惊讶,这几日皇上忙于政务不得空来,王公公基本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只是今日身后没有跟着拿着赏赐的小太监,而是王公公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描金方胜盒: “给程贵人请安,这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给小主的,请小主过目。” “多谢皇上,劳烦公公了,本来每次都该我亲自去汇川殿请安谢恩的,只是皇上吩咐不必亲自去,次次都要公公代为表达臣妾的谢意。” “嗨哟,您这么说就是客气了,这都是奴才该做的,小主还是看看盒子里头的东西吧。” 碧梧接过盒子打开,程烬安看到里头放着一枚羊脂白玉的缠枝花卉玉佩,想拿起来看看,又看到一旁还摆着一封书信,便先拿起那封信。 洒金的宣纸上用朱红的墨水写着: “烬安爱妃: 朕连日政务繁忙,日理万机, 竟不得片暇赴芙蕖宫与卿共剪银烛。 今宵稍得空闲,本欲踏月相访怎奈龙体困乏, 犹似千钧加身。 卿近日安否?漏夜深眠可稳?进膳可好? 王得喜每奉赐回报,虽称卿万安,然朕终觉悬心 ——此念辗转,竟较加急奏折更灼胸臆。此羊脂玉佩,卿喜爱否? 本想亲系卿之腰间,然卿先遣汤饮香囊,遂令朕急不可待。 天色不早,卿珍重玉体,尽早入眠。 靖华三年五月二日云昭御笔亲书。” 程烬安看了书信,欣喜得很,对王公公说: “王公公,皇上近日疲惫,请您给皇上的茶水里添些菊花吧,还请公公多提醒皇上注意休息,保重龙体。” “奴才明白了,奴才告退。” 第二日,程烬安独自一人坐在榻上绣制香囊,霜桂走进来行礼:“给小主请安。” 程烬安抬头说:“啊,你来了。自我入宫,这些日子你侍奉得尽心,这些赏你了,作为你尽心侍奉的回报。”程烬安拿起一旁准备好的银子递过去。 霜桂喜笑颜开:“多谢小主。” “对了,听说你会医术还懂得药理啊?” 霜桂纠结一下后说:“回禀小主,奴才是会一些医术药理。” 程烬安拉起霜桂的手道:“好,以后想必要多烦你了。” 碧梧走了进来:“小主,太后身边的姑姑来了。” 程烬安松开霜桂的手,霜桂走到一边。 碧梧身后跟着的姑姑行了个礼:“奴婢知云给小主请安。” “知云姑姑好,姑姑今日怎么来了。” “传太后口谕,请小主巳时二刻往慈晖宫去一趟,太后要见您。” 程烬安微微点头:“劳烦姑姑了,这点子心意还请姑姑收下。”程烬安顺手从一旁拿起一些银子递过去。 “多谢小主,奴婢告退。” 巳时二刻,玄阙城慈晖宫。 “臣妾贵人程氏给太后请安。”同时行跪拜大礼。 “坐吧。” 程烬安面前坐着的是大夏朝如今最尊贵的女人——宣和皇太后,皇帝萧云昭的生母。雍容华贵、光彩照人,肌肤保养得极好,浓密的青丝梳成发髻,虽然用簪子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能看出有不少白发,太后才四十左右,后妃都很注重养护发丝,这个年纪不应该长白发的。还有太后的手,指甲蓄了很长,修剪得整齐,还用凤仙花染得粉红,但关节和指腹处却有厚茧。 “程贵人这些日子侍奉皇帝辛苦了。” “多谢太后关心,侍奉皇上乃臣妾本分,得皇上太后眷顾,可以时常侍奉在侧,臣妾不觉得辛苦。” “你还年轻,自然不觉得辛苦,只是日日侍奉皇帝,自己的身子又怎么顾得过来呢。” “回禀太后,皇上派了太医每日到芙蕖宫请平安脉,还开了滋补的药方,按照皇上的吩咐,臣妾日日都喝。” “皇帝是关心你的身子,你也要多关心皇帝,这几日政务繁忙,皇帝没踏进后宫半步,前些日子又日日进后宫,这么下去,皇帝的身子还要不要了。作为宠妃,得规劝皇帝,才是一个合格的宠妃。” “多谢太后赐教,臣妾明白了。” 第8章 第8章 五月初,宫里有两件大喜事儿,端午佳节与和嫔册封,只是嫔妃们好像都并不欣喜,因为皇上这几日没踏进后宫半步,直到五月十一这晚,皇上翻了程贵人的牌子。 汇川殿寝宫内,程烬安褪去了钗环首饰,只着一身寝衣,依偎在皇上怀中,皇帝伸手搂着她。 “皇上许久不进后宫,今晚本该去看皇后娘娘的。” “朕如何不知啊,只是朕每日都想着见你呢。” “臣妾也日日想着您呢,只是皇上每日都在处理政务,臣妾需要避嫌,想来看看皇上也不行,臣妾还担心您要把臣妾给忘了呢~” “朕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你送来的香囊,朕每日都带在身上,朕还想听你弹的曲子,你给朕弹一首好不好?” “那皇上想听什么?《凤求凰》?《良宵引》?” “《玉楼春晓》吧。” 皇帝早就吩咐好人摆好琴桌。寝殿内烛火摇曳,程烬安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抹、挑、勾、剔,时不时抬眼含情脉脉看向皇帝。曲毕。 “琴弦震荡,好似打在了朕的心上。”皇帝走过去牵起程烬安的手,一起走向床铺。 第二日起床,程烬安服侍皇帝更衣,王得喜说:“皇上,今日天格外热,要不要给太监宫女安排午后的一碗绿豆汤?” “这是旧例了,你让内务府和御茶膳房安排好就是。天越来越热了,再让内务府和钦天监选个合适日子出发去碧澜园吧。” “嗻。” 五月十四,凤栖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们都坐吧,本宫今日有正事要说,青萝,上茶。” “谢皇后娘娘。” “最近天气渐热,大家怕是都受不了,昨日已经定下了,咱们六月初四出发去碧澜园避暑,预计八月初二回銮。 从玄阙城到碧澜园走水路大概要七日,还是如旧,各宫主位各住一座舫,其余嫔妃丽贵人随主位居住,其余程贵人和赵常在同住,孙贵人和佟贵人同住,你们在碧澜园的居所还未定下,等过些日子定下了再告诉你们。”皇后通知大家说。 “多谢皇后娘娘费心安排,臣妾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 “臣妾听闻碧澜园湖光山色,景色优美,堪称人间仙境,是先帝生前最爱的行宫,如今臣妾等也有幸一观了。”佟贵人说。 皇后笑笑:“今后去的机会哪里还会少呢。时辰不早了,本宫今日要去向太后请安,你们都先退下吧。” “臣妾告退。” 到了启程那日,宫女早早收拾好了东西,放在了运送行李的马车上,宫门开启,一列宫车缓缓驶出,侍卫骑着马在宫车旁守卫。 碧梧和雪松伴着程烬安坐在翟车上,溪荷伸出手撩起翟车窗户的帘子,头使劲探出去。 “雪松,你看什么呢?”程烬安问。 “小主,奴婢自从十一岁进了宫,这三年再也没出来过了。”雪松的言语中透出些许落寞。 碧梧说道:“咱们这不是已经出来了嘛,据说碧澜园比四个玄阙城还大,我们要在那儿住两个月呢,有你玩的!” 程烬安看着她们相互打趣,大半个时辰的车程很快就过去了,马车停下,程烬安走下车,碧梧和雪松两人各拿着一个包袱跟在后面,小太监带领着她们走向将来几日和赵明漪同住的住所——安澜舫。 安澜舫上设施俱全,前舱摆着一张八仙桌,左右各一把太师椅,后边一架山水屏风,中舱放着进膳用的桌椅,旁边一张罗汉床,再往后是寝舱,卧具妆台柜子一个不落,最后边是宫女休息的地方,还有烧水的炉子。 溪荷霜桂还有赵明漪的侍女漫儿带着行李提前到了,现在刚好收拾完。 程烬安听到似乎有脚步声,转过头去,看到赵明漪走了进来,紧皱着眉,手扶着胸口,赶忙走过去搀着她: “妹妹身子不舒服,赶快坐下吧,是不是路上太颠簸有些晕啊?碧梧,倒杯茶来。” 赵明漪被扶着坐下,她身边的侍女说:“贵人,确是方才路上颠簸,我们小主觉着晕眩,又有恶心的感觉。” 碧梧端了茶过来:“小主。” 赵明漪拿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说:“我也没想到路上如此颠簸,想着缓一缓就行了。” 程烬安担心得很:“现在船还没动身,不如去请太医来吧。” 赵明漪忙说:“我不要!” “小主,奴婢给您按按内关穴和合谷穴吧,能缓解些。”霜桂走过来说。 “不疼吧?” “不会疼的,小主若实在怕疼,奴婢可以轻一点。” “好。” 霜桂抬起赵明漪的手胳膊,在手腕内侧按了按,又在手背按了按,边按边说道:“小主若是坐车会不适,可以提前含点姜片,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还可以闻些橘皮,不过现在还没有橘子呢。 对了,船上正好有陈皮,本来是我们家小主补身子的药方里需要的。溪荷!拿些陈皮来!” “多谢你了!” 溪荷拿来了陈皮给赵明漪闻,再加上霜桂给她按穴位,不过半刻她便好多了,又恢复了往常爱嬉笑打闹的样子。 七天之后,程烬安等人到达了碧澜园,从西门进入,穿过茂密的树林,路过开满荷花的湖面,经过举办家宴的“九筵和乐堂”,走了两刻钟才到了“梧翠浮烟”。 不过若是能从正门进入,无需一刻便能到了,只要走过涵元殿和定波殿,“梧翠浮烟”就在皇上的漱玉春熙后头。 程烬安的居所周围是一大片的梧桐树林,树林后头又是荷花池,在清晨时便会有烟雾缭绕之感。 在这树荫下湖水边,已经能感到阵阵凉意。可皇上还是吩咐内务府放置了好些纳凉的物品,又派王公公送来了一组十二把的扇子。 小太监放下扇子,程烬安挨个儿查看。 有粉色缂丝蝴蝶团扇、紫檀花卉折扇、象牙柄兰花团扇……还有一把御笔亲书“如晤”的洒金折扇。 程烬安看到那把扇子时,心中汹涌澎湃,皇帝似乎已经把她放在心上十分重要的位置。 王得喜笑盈盈地说:“小主,皇上可从未赏赐过任何人御笔墨宝,您这恩宠,可是宫里头一份儿的!” “多谢皇上了,不知皇上今日是否有空?按理说得了赏赐,我该去谢恩的。” “皇上说今日有政务要处理,让小主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再去谢恩。还让奴才叮嘱小主,殿内虽然纳凉之物较多,可也不要贪凉,小主脾胃虚弱,若是再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好,我知道了,还请公公替我转告谢意,也请皇上保重身子,不要太过劳累了。”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第二日 程烬安去向皇帝谢恩回来,霜桂说和嫔赵常在二人已在殿内等候。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没等太久吧?” “没有—没有—我们不过等了你……大半个时辰而已。”林疏月逗趣似的说。 赵明漪在听到此话在一旁嘿嘿笑个不停。 “真是的,你们也不派人去告诉我,活该叫你们等这么久!”程烬安点点她们的额头。 “不过是逗你玩玩嘛,在你这等得久些,我们倒更乐意了!” “诶,此话怎讲?” “你这里又是冰块又是风扇的,可比我们那儿凉快多了。” “还有冰鉴里的水果!冰冰凉凉可好吃了!”赵明漪插话说。 程烬安才看到她冰鉴里的水果,竟少了一半:“你少吃一些,吃多了会腹泻的!吉祥!拿碗红糖姜茶来。”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可她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没完。” 她们两人又劝阻了一番,让赵明漪少吃些,吉祥端上来了茶,就赶紧往赵明漪嘴里喂。 林疏月瞥眼看到吉祥觉得陌生,便问程烬安:“这个宫女叫吉祥?” “嗯,对呀,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 “我怎么没见过?” “她是碧澜园中的宫女,内务府指派了两个过来服侍我。你当然眼生啦。”程烬安转眼看到赵明漪喝了姜茶之后吃得更欢了,“诶!你别吃了!” “我喝了姜茶,寒气都被冲掉了,不就可以多吃一些了嘛?”赵明漪撒娇似的说。 林疏月叹了口气:“哎——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园子,早听说碧澜园的景色是行宫中最美的,我们还没看过呢。” “好啊,咱们走!”程烬安拉着赵明漪就出门了。 程烬安三人看到了池中粉红的荷花,与绿色的荷叶相映,正应了宋朝杨诚斋的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看到了“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的紫薇; “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的石榴花; “更容一夜抽千尺,别却池园数寸泥”的绿竹林…… 正当她们沉浸在园中美景时,迎面走来了宣妃和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