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攻受怎么喜欢上我了》 第1章 第 1 章 痛。 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拆开又重新粗暴地组装回去。 唐绵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沉浮；耳边是嘈杂的忙音；还有模糊的人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他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坠了铅。 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汹涌的潮水；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 那是一本书。 一本关于这个世界的书。 书里的主角攻叫江宥白；一个从贫民窟爬出来的顶级Alpha；信息素是冷冽的冷杉味。 另一个主角受叫季彦辰；一个家世优越；与他有婚约的Alpha；信息素是优雅的雪松味。 而他唐绵；不过是这个故事里一个愚蠢又恶毒的炮灰Omega；仗着家世痴缠季彦辰；不断作死陷害江宥白；最终惹怒了两位主角；落得个家破人亡；在贫民窟凄惨死去的下场。 季彦辰会为了江宥白；亲手撕毁婚约。 江宥白会为了给季彦辰出气；让唐家倾家荡产。 不。 不是这样的。 唐绵在意识深处挣扎；他不要这样的结局。 他明明是唐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的人生应该顺风顺水；充满漂亮的衣服和甜甜的奶糖。 他不要死在肮脏的贫民窟；连一块完整的墓碑都没有。 强烈的求生欲像一针强心剂；猛地刺入他混沌的神经。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睛；睁开了。 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涌出生理性泪水。 “绵绵；你醒了；天呐；医生；医生；我儿子醒了。” 母亲带着哭腔的激动声音在耳边响起。 唐绵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以及围在床边神色激动又憔悴的父母。 “妈……爸……”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 一个月。 他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成了植物人。 现在他醒了；带着那本预示着他悲惨未来的“剧本”醒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迅速恢复着。 身体上的创伤在顶级医疗条件下很快愈合；但心里的惊惧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他看着病房窗外明媚的阳光；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季彦辰来看过他一次。 那个穿着昂贵定制西装；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与疏离的Alpha；带着得体的关切表情；语气却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醒了就好；好好休息。” 唐绵看着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书中描写季彦辰如何冷漠地看着他被赶出唐家；如何转身拥住江宥白的画面。 胃里一阵翻涌。 他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 季彦辰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冷淡；但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借口公务繁忙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唐绵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雪白的被单。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剧情已经开始；他不能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再行动。 江宥白。 一切的關鍵；在那个贫民窟的少年身上。 按照书里的时间线；现在的江宥白应该还在贫民窟挣扎；还没有遇到他命中的“伯乐”季彦辰。 他要抢先一步。 他要找到江宥白；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哪怕是用最蠢的“包养”方式。 至少；先改变他们之间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妈；”他抬起眼；看向正在为他削苹果的母亲；声音软糯；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我躺了这么久；好闷；想出去透透气。” 唐母立刻紧张起来：“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利索；想去哪里；妈妈推轮椅带你去。” “不用轮椅；”唐绵摇摇头；“我就想去……城西那边看看。” “城西？”唐母削苹果的手一顿；眉头微蹙；“那边那么乱；你去那里做什么。” 唐家位于帝都最繁华的东区；而城西；是著名的贫民窟和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 “就是……从来没去过；好奇。”唐绵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天真又无辜；“我就在车上看看；绝对不下车；让司机和保镖跟着；好不好嘛；妈妈。” 他拉着母亲的手轻轻摇晃；带着Omega特有的娇嗔。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而且屡试不爽。 唐母果然心软了；看着儿子苍白的小脸；想到他刚经历了一场大劫；实在不忍心拒绝。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多带几个保镖；就在车上看看；不准下车；知道吗。”唐母妥协了；仔细叮嘱道。 “知道啦；谢谢妈妈。”唐绵甜甜地笑了；心里却松了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 黑色的加长悬浮车平稳地驶离了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 车子穿过繁华的街区；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破旧的建筑取代。 街道变得狭窄而拥挤；路面坑洼不平。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着垃圾；尘土和劣质信息素掩盖剂的古怪气味。 与东区那种精心调制过的；带着花香和奢侈品香水味的空气截然不同。 唐绵坐在舒适的车后座；隔着深色的单向车窗；安静地看着外面。 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脏乱；贫穷；拥挤。 穿着破旧衣服的人们脸上带着麻木或精明的表情。 偶尔有眼神凶狠的Alpha走过；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信息素；让唐绵即使隔着车体；也感到一阵不适。 他下意识地释放出一点奶糖味的信息素安抚自己。 甜腻的气息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漫开。 司机和副驾上的保镖都是Beta；不受影响。 但唐绵自己却微微皱起了眉。 在这里；他这身甜美的信息素；就像是狼群里混进了一只小羊羔；太过显眼；也太过危险。 他必须尽快找到江宥白。 按照书中模糊的提示；江宥白这个时候应该经常出现在一个叫“暗巷”的废弃工厂附近；靠打黑拳和做一些零工勉强维生。 “去暗巷。”他对着前座的司机吩咐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 司机愣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唐绵一眼；似乎想确认这位小少爷是否清楚那是什么地方。 “小少爷；那边太乱了；夫人吩咐过……” “就去那里；远远停下就行。”唐绵打断他；语气依旧软软的；却透着一股坚持。 司机无奈；只好操控方向盘；朝着更偏僻的城西深处驶去。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不堪。 路边甚至能看到随意堆放的垃圾山；和眼神浑浊；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者。 唐绵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江宥白；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吗。 那个未来会翻云覆雨；让整个帝都都为之震颤的男人。 悬浮车最终在一个街角停下。 前方就是著名的“暗巷”区域；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车辆根本无法进入。 “小少爷；只能到这里了。”司机为难道。 唐绵没说话；目光透过车窗；锐利地扫视着前方。 现在是下午；暗巷入口处却显得有些冷清。 只有几个看起来游手好闲的Beta蹲在墙角抽烟。 他的目光掠过他们；继续向更深处探寻。 突然；一阵嘈杂的打斗声和污秽的叫骂声从一条岔巷里传了出来。 “妈的；江宥白你这杂种；敢抢老子的活。” “揍他；往死里揍；一个贫民窟的垃圾；也敢嚣张。” “信息素；用信息素压他。” 唐绵的心猛地一跳。 江宥白。 他听到了这个名字。 “开门。”他立刻对保镖说道。 “小少爷；夫人说过……”保镖面露难色。 “开门；立刻。”唐绵转过头；看着保镖；那双总是显得无辜又水润的大眼睛里；此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冽和强硬；“出了事我负责。” 保镖被他看得一怔；下意识地按下了车门开关。 车门无声滑开。 外面混乱的声音和那股混杂着汗味；血腥味以及暴戾Alpha信息素的味道；瞬间涌了进来。 唐绵被呛得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戴上准备好的口罩和兜帽；将自己大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走下了车。 “小少爷。”两名保镖立刻紧随其后；警惕地护在他身边。 唐绵示意他们保持距离；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的巷口走去。 他躲在巷口的拐角；悄悄探头往里看。 巷子深处。 四五个穿着流里流气的Alpha；正围着一个少年拳打脚踢。 那些Alpha的信息素粗野而混乱；带着汗臭和血腥气；毫无节制地释放着；试图用等级威压让中间的少年屈服。 而被围在中间的少年……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和破旧的工装裤；身形挺拔却清瘦。 他死死地护着头部和要害；蜷缩着身体；承受着如同雨点般落下的拳脚。 他没有求饶；甚至没有发出一点痛呼。 只是在那密集的攻击间隙；猛地抬头；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漆黑；深邃；像是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如同野狼般凶狠不屈的戾气；和一种近乎冰冷的隐忍。 嘴角破了；渗着血。 额角也有伤口；暗红的血液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更添了几分狼狈和野性。 那就是江宥白。 和他脑海中那个未来叱咤风云的冰冷形象还相去甚远。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头被困在陷阱里；浑身是伤却依旧龇着牙；准备随时扑上来咬断敌人喉咙的幼狼。 唐绵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是害怕。 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改变命运的关键。 “抢活？嗯？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一个领头的黄毛Alpha；狞笑着；释放出更浓烈的信息素；同时抬脚狠狠踹向江宥白的腹部。 江宥白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咬着牙；没有倒下。 他看到了躲在巷口的唐绵。 虽然戴着口罩和兜帽；但那过于干净的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穿着；以及那双在阴影里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都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他的目光与唐绵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那一瞬间；唐绵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像是在嘲笑他这个误入肮脏之地；不知所措的观赏动物。 唐绵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猛地握紧了拳。 不能再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住手。” 他的声音其实不算大；甚至因为紧张带着一点细微的颤抖。 软糯的声线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毫无威慑力。 但那几个正打得兴起的Alpha还是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 包括地上的江宥白；也再次抬眼望向他；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哟；哪儿来的小美人儿；”黄毛Alpha上下打量着唐绵；虽然看不清全脸；但那露出的白皙皮肤和精致的眉眼；还有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甜味；都昭示着这是一个极品Omega；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怎么；想来管闲事。” 他身边的其他Alpha也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 浓烈而恶意的Alpha信息素像是无形的墙；朝着唐绵压了过来。 唐绵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腿有些发软。 Omega的本能让他想要后退。 但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他不能退。 “他……”唐绵指了指地上的江宥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他欠你们多少钱。” 黄毛愣了一下；随即嗤笑：“怎么；小美人儿要替他还债。” “说个数。”唐绵不想跟他废话。 黄毛眼珠转了转；伸出五根手指：“五百星币；这小子抢了老子五百星币的活；拿钱来；我们就放了他。” 五百星币；对于唐绵来说；不过是随手买个小玩意的零头。 但对于贫民窟的人；可能是一两个月的生活费。 唐绵没说话；直接从随身带着的精致小包里；掏出一叠崭新的星币钞票。 面额都是一千的。 他看也没看；随手抽了几张；扔在地上。 轻飘飘的钞票；散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够了吗。”唐绵问；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黄毛和他身后的几个Alpha眼睛都直了。 他们看着地上的钞票；又看看唐绵随手塞回包里的那一叠；眼神里充满了贪婪。 “够了；够了。”黄毛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弯腰就去捡钱。 其他几人也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抢。 刚才的凶神恶煞；在金钱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唐绵没再看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依旧蜷缩在地上的江宥白身上。 少年正慢慢用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艰难；每动一下；眉头都会隐忍地蹙起。 但他拒绝了唐绵身后想上前搀扶的保镖；靠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比唐绵想象的要高。 虽然清瘦；但骨架挺拔；站起来时；竟然比唐绵还高了将近一个头。 额角的血还在流；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滴落在地上。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唐绵；里面没有任何感激；只有深不见底的探究和警惕。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因为受伤和长时间的沉默而异常沙哑。 唐绵与他对视着。 隔着口罩；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 难道要告诉你；我知道你未来会很牛逼；所以现在来提前投资你；免得以后被你弄死吗。 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唐绵抬起手；慢慢拉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了整张脸。 精致得如同洋娃娃般的五官；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因为刚才的紧张；脸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粉色。 一双圆圆的杏眼；清澈又无辜；眼尾微微下垂；显得单纯又无害。 与他刚才扔钱时那副冷淡的样子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他看着江宥白；努力挤出一个符合他“娇弱Omega大少爷”人设的；带着点天真和任性的笑容。 “我看上你了。” 他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奶糖般的甜腻。 “跟我走吧；我包吃包住；还给你钱。” 话音落下。 巷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连那几个正在数钱的Alpha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江宥白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目光；像是要将唐绵从外到里彻底剖开。 唐绵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强撑着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甚至故意眨了眨眼。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一个不知人间疾苦；拿着家里的钱到处挥霍；寻找刺激的蠢货少爷。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一个符合逻辑的；不会引人怀疑的借口。 江宥白沉默了很久。 久到唐绵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 久到巷子里的风卷起地上的灰尘；打着旋儿掠过两人之间。 他才缓缓地；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开口。 “代价是什么。” 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更不相信一个穿着昂贵；长得像个小蛋糕一样甜美柔软的Omega大少爷；会无缘无故地对他这个贫民窟的垃圾施以援手。 唐绵心里松了口气。 肯问代价；就好办。 他重新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做我的人。” “陪我上学；陪我吃饭；保护我；听我的话。”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然后补充道。 “期限嘛……就先定三年好了。” “这三年里；你属于我。”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商品交易。 江宥白看着他；额角的血珠滚落；滑过他紧抿的薄唇。 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他的人生；从出生起就在泥泞里打滚；充斥着暴力；欺骗和背叛。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 他们看他的眼神；要么是鄙夷；要么是好奇；要么是像看一件趁手的工具。 眼前这个Omega；他的眼神很干净；甚至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天真。 但他提出的要求；却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属于你。”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对；属于我。”唐绵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材质特殊的银色卡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还有预付的……嗯……薪水。” 卡片边缘镶嵌着细微的暗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低调的光泽。 与这肮脏的巷道格格不入。 江宥白没有接。 他只是看着那张卡片；又看看唐绵。 目光最后落在唐绵那双清澈见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的眼睛上。 跟他走。 离开这个垃圾堆。 拥有一个……或许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需要付出自由的代价。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像野狗一样在这里挣扎；直到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角落。 或者；抓住这根看似危险；却可能通往完全不同世界的绳索。 他缓缓地抬起手。 手上还沾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 他接过了那张冰凉的银色卡片。 指尖在接触到卡片的瞬间；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好。” 一个字。 沙哑；低沉。 却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唐绵的心头。 成功了。 他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激动和一丝莫名的慌乱。 “明天上午九点；城东；星河广场；我在那里等你。” 唐绵说完；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巷口的悬浮车走去。 脚步甚至有些轻快。 保镖立刻跟上；为他拉开车门。 黑色的悬浮车悄无声息地启动；迅速驶离了这片肮脏混乱的区域。 江宥白站在原地。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银色卡片。 卡片坚硬的边缘硌得他掌心的伤口生疼。 他看着那辆昂贵的悬浮车消失在街角。 巷子里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只有那几个Alpha数钱的窸窣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额角的血顺着下颌线；滴落在他破旧的衣领上。 晕开一小片暗色。 他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用力抹去唇边的血迹。 眼神晦暗不明。 唐绵。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也记住了那双……看似天真；却藏着别样心思的眼睛。 第2章 第 2 章 唐绵几乎是一路哼着歌回的家。 悬浮车驶离城西那片灰暗的区域；重新投入城东流光溢彩的怀抱时；他感觉自己像是打赢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虽然代价是花出去几千星币；并且未来三年可能要负责一个陌生Alpha的全部开销。 但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他用一点点钱；就买到了一个摆脱悲惨未来的可能性。 江宥白。 那个未来会搅动风云的男人；现在被他用钱“砸”到手了。 想到这里；唐绵忍不住翘起嘴角；抱着柔软的靠枕在宽敞的后座滚了半圈。 “小少爷；夫人来讯息问了。”前座的保镖低声提醒；打断了他的沾沾自喜。 唐绵立刻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接通了通讯。 光屏上出现唐母担忧的脸。 “绵绵；怎么样；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城西那边是不是很乱；吓到了没有。” “没有啦妈妈；”唐绵露出一个乖巧无比的笑容；“就在车上看了看；没什么意思；我们就回来了。”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用一种随意的口吻补充道：“对了妈妈；我找了个伴读。” “伴读。”唐母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找伴读了；是哪个朋友家的孩子吗；还是学校推荐的。” “都不是；”唐绵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心血来潮；“就是……偶然遇到的；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就让他来试试。” “偶然遇到。”唐母的眉头微微蹙起；“绵绵；这太草率了；伴读不是小事；关系到你的安全；怎么能随便找个人。” “他不随便；”唐绵争辩；“他叫江宥白；虽然……虽然出身可能不太高；但人看着挺老实的；身手好像也不错；可以保护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就是想找个不那么……不那么像家里安排的人嘛；感觉那样没意思。” 唐母看着儿子那张纯良无害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刚经历大难；性子似乎比以前更跳脱了；想法也天马行空。 找个出身不高的伴读；听起来是胡闹。 但转念一想；只要背景干净；多安排几个保镖盯着；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总比他再偷偷跑去城西那种地方强。 “好吧；”唐母妥协了；“人可以带回来看看；但必须先经过严格的背景调查和身体检查；确定没问题才行；知道吗。” “知道啦；谢谢妈妈；妈妈最好啦。”唐绵立刻眉开眼笑；对着光屏送了个飞吻。 挂断通讯；他松了口气。 第一关算是过了。 接下来；就是等着江宥白明天来赴约。 他会不会不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唐绵按了下去。 不会的。 那双狼一样不甘屈居人下的眼睛；不会放过任何向上爬的机会。 他一定会来。 ---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 唐绵坐在星河广场最高级的一家咖啡馆临窗的位置。 面前摆着一杯拉花精致的热牛奶；他自己小口小口地喝着。 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 星河广场位于城东最繁华的地段；周围全是奢侈品店和高级餐厅。 来往的行人衣着光鲜；举止优雅。 与昨天城西的景象简直是两个世界。 唐绵有点担心江宥白找不到地方。 或者……被这格格不入的环境吓到；不敢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八点五十五。 八点五十七。 八点五十九。 唐绵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难道他真的不来了。 就在时钟指向九点整的那一刻。 一个与周围环境极不协调的身影；出现在了咖啡馆门口。 正是江宥白。 他依旧穿着昨天那身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和旧工装裤；只是看起来清洗过；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似乎来的路上用水随意打理过。 额角和嘴角的伤口结着深色的痂；在他过分白皙的脸上有些醒目。 他站在那光洁如镜的玻璃门外；脚步有瞬间的迟疑。 咖啡馆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甜点的气息。 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低声谈笑。 这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 他像是一头误入文明社会的野兽；带着一身尚未褪去的野性与伤痕；警惕地打量着这个过于明亮和柔软的世界。 唐绵立刻朝他挥了挥手。 江宥白看到了他；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秒；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似乎不太适应这种需要轻手轻脚的环境。 鞋底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引得附近几桌的客人投来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江宥白身上。 但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唐绵对面的位置坐下。 背脊挺得笔直。 “你很准时。”唐绵看着他；心里有点高兴；把桌上另一杯没动过的清水往他那边推了推；“喝点水吧。” 江宥白没有碰那杯水。 他的视线扫过唐绵面前那杯看起来就很贵的牛奶；还有旁边碟子里摆放精巧的马卡龙。 最后落回唐绵脸上。 “需要我做什么。”他开门见山；声音比昨天稍微好了一点；但依旧低沉沙哑。 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唐绵被他这直接的态度噎了一下。 准备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他本来还想假装关心一下对方的伤势呢。 “呃……”唐绵眨了眨眼；“首先；你得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 江宥白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做一下身体检查和背景调查；”唐绵说得有点心虚；这听起来确实很像在挑选一件商品；“这是流程。” 江宥白沉默着；黑色的眸子盯着他；像是在评估他话里的真假。 唐绵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 嘴唇上沾了一圈奶渍。 他自己毫无察觉。 江宥白的目光在他唇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 “可以。”他吐出两个字。 唐绵松了口气。 “那……我们走吧。”他放下杯子；站起身。 江宥白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 唐绵穿着柔软的浅色毛衣和合体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像个精致的小王子。 江宥白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旧衣伤痕；与周围的环境；与前面的唐绵；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人投来的目光更多了。 有好奇；有惊讶；也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唐绵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早已习惯成为焦点。 他甚至在路过一家甜品店时；停下脚步；买了一个刚出炉的奶油泡芙。 “你要吃吗。”他掰了一半；很自然地递给身后的江宥白。 江宥白看着那半个散发着浓郁甜香；蓬松柔软的泡芙；没有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我不饿。”他拒绝了。 唐绵也不在意；自己啊呜一口咬了下去；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嘴角又沾上了点点奶油。 江宥白移开视线；看向街对面巨大的电子广告牌。 悬浮车就停在路边。 司机看到他们；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唐绵率先钻了进去。 江宥白在车门外停顿了片刻；才弯腰坐进车内。 车内空间宽敞；座椅柔软得不可思议；空气中弥漫着和唐绵身上类似的；淡淡的奶糖甜香。 这是他第一次坐这样的车。 他尽量让自己坐得端正；不流露出任何局促。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旁边唐绵的身上。 小少爷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剩下的半个泡芙；腮帮子一鼓一鼓。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看起来毫无心机；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去贫民窟；为什么会找到他。 真的只是因为“看上他了”这么简单吗。 江宥白不相信。 悬浮车驶入一片守卫森严的别墅区。 绿树成荫；环境幽静；一栋栋设计各异的豪华别墅掩映其中。 最终；车子在一栋占地颇广；风格典雅大气的别墅前停下。 早有佣人等在那里。 “小少爷；您回来了。” 佣人的目光落在唐绵身后的江宥白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化的恭敬。 “嗯；我爸妈呢。”唐绵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先生和夫人都在客厅等您。” 唐绵点点头；示意江宥白跟上。 踏进客厅的那一刻；江宥白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客厅宽敞明亮得惊人；昂贵的古董家具；艺术品的真迹；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家的财富与地位。 唐父唐母正坐在中央的沙发上。 唐父气质沉稳；不怒自威。 唐母则温柔端庄；只是看向江宥白时；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担忧。 “爸；妈；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江宥白。”唐绵走过去；语气轻松地介绍。 江宥白站在客厅中央；承受着两道锐利的目光。 他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声音平稳：“唐先生；唐夫人。” 没有卑躬屈膝；也没有惊慌失措。 只是那份与生俱来的沉默和隐忍；让他看起来像一根紧绷的弦。 唐父打量着他；目光在他破旧的衣着和脸上的伤痕上停留片刻；沉声开口：“江同学；坐。” 江宥白依言在侧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背脊依旧挺直。 “听绵绵说；他邀请你做他的伴读。”唐母语气温和；但问题却很直接；“能说说你的情况吗；家里还有什么人；之前在哪里上学。” 来了。 背景调查。 江宥白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 “我是孤儿；在城西长大；没有上过正规学校。”他回答得言简意赅；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孤儿。 城西。 没上过学。 这几个词让唐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唐父的脸色也更沉了一些。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唐绵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插话：“但是他很厉害的；昨天在城西；他一个人打好几个Alpha都不怕。”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唐母的脸色更白了。 “打架；绵绵；你怎么没跟我说还有打架的事。”唐母担忧地看向儿子。 “就是……就是偶然看到的嘛；”唐绵含糊其辞；“这说明他身手好；能保护我啊。” “胡闹。”唐父沉声道；“伴读需要的是品学兼优；能引导你向上；不是□□。” 江宥白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 只有放在膝盖上；微微攥紧的手；泄露了他一丝真实的情绪。 “爸；妈；”唐绵使出杀手锏；跑到唐母身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摇晃；“我都答应人家了；而且他昨天还因为我……反正你们就让他试试嘛；就三个月；不；一个月试用期；不行再让他走；好不好。” 他仰着脸；大眼睛里满是恳求。 唐母看着儿子；又看看坐在那里；虽然出身低微却不见猥琐之气的少年；心里有些动摇。 唐父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地看向江宥白：“江同学；做绵绵的伴读；并不轻松；需要学习很多东西；适应我们的规矩；甚至可能面对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和压力；你能接受吗。” 江宥白抬起头；迎上唐父的目光。 那双黑眸深不见底。 “我能。”他回答；只有两个字；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好。”唐父点了点头；“既然绵绵坚持；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看向旁边的管家：“带江同学去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和背景核实；安排他住下。” “是；先生。” 管家上前；对江宥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宥白站起身；对着唐父唐母再次微微颔首；然后跟着管家离开了客厅。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唐绵一眼。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客厅门口；唐绵才彻底松了口气；瘫软在沙发上。 “总算搞定了。” 唐母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绵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个孩子……背景太复杂了。” “我知道啊；”唐绵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就是因为复杂；才有趣嘛；总比那些围着我说好话的强。” 他凑近母亲；压低声音：“妈；你放心；我查过了；他背景很干净的；就是单纯穷；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这话半真半假。 他确实“查”过；在脑子里那本书里查的。 唐母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看看再说。 --- 管家带着江宥白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别墅侧翼的一间客房。 房间很大；带独立浴室；装修简洁雅致；床单被褥都是崭新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江先生；这是您的房间；衣柜里有为您准备的换洗衣物；您可以先洗漱休息；稍后会有医生过来为您做身体检查。”管家语气恭敬却疏离。 “谢谢。”江宥白道谢。 管家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站在房间中央；没有立刻动作。 这里的一切都过于干净和整洁。 和他过去十几年居住的；阴暗潮湿；充满霉味和噪音的地方截然不同。 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是一个精心打理过的花园；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鲜花盛开。 阳光毫无阻碍地照射进来；暖洋洋的。 他抬起手；看着阳光透过指缝。 有些不真实。 他脱下身上那件旧T恤；露出精瘦却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的上身。 上面除了昨天的新伤；还有不少陈旧的疤痕。 他走进浴室。 镜子里映出他伤痕累累的脸和身体。 冰冷的水冲刷在身上；带走污垢和疲惫；也刺激着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 他闭着眼；任由水流淌过。 脑海里浮现出唐绵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 那双看起来清澈无辜的眼睛。 还有他递过来泡芙时；自然又随意的动作。 这个Omega大少爷；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真的只是需要一个伴读；一个保镖吗。 他不信。 但他现在别无选择。 既然抓住了这根绳索；他就绝不会放手。 无论前方是什么。 他都要爬上去。 洗完澡；他换上衣柜里准备好的衣服。 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面料柔软舒适；出奇的合身。 他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陌生得有些恍惚。 敲门声响起。 是医生来了。 一系列繁琐的身体检查。 抽血；仪器扫描；信息素采样。 医生很专业；动作迅速；没有多余的话。 检查结束后；医生收拾好东西；看着他；公事公办地说：“初步检查没有问题；具体报告明天会出来；江先生好好休息。”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 江宥白走到床边坐下。 手指触摸到身下柔软的被褥。 这一切；都像是借来的。 而代价；是他未来三年的自由。 和他自己也尚未完全看清的；某些东西。 他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鼻尖萦绕着干净的；属于这个房间的气息。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从窗外飘进来的；甜腻的奶糖味。 那是唐绵的信息素。 在这个陌生的；富丽堂皇的牢笼里；这味道像是一个烙印。 提醒着他；这场交易；已经开始 第3章 第 3 章 江宥白的身体检查报告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唐父的书房。 一切正常。 甚至可以说；身体素质好得惊人；远超普通Alpha平均水平。 信息素等级评测虽然受限于仪器和环境影响只是个初步估算；但结果显示潜力极高。 背景调查也出来了。 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孤儿；在城西那种混乱地带长大；靠着打零工和一些不太上台面的活计生存；记录在案的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冲突；没有案底。 这份报告让唐父唐母稍微安心了一些。 至少；不是带着明确目的接近唐绵的。 但一个贫民窟出身；拥有如此潜力的Alpha；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既然绵绵喜欢；就先留着看看吧；”唐父最终拍了板；“多安排几个人盯着点。” 唐母叹了口气；也只能点头。 --- 唐绵得知江宥白通过审核的消息时；正趴在餐厅那张巨大的大理石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 “太好了。”他扔下叉子；眼睛亮晶晶的；“那他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跟我一起去上学。” “嗯；”唐母给他倒了杯牛奶；“已经让管家去安排了；给他请了礼仪老师和文化课补习老师；总不能真这样什么都不会就跟在你身边。” 唐绵对此没有意见。 他甚至有点好奇江宥白穿上校服；坐在教室里会是什么样子。 肯定比现在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有趣。 “我去看看他。”唐绵几口喝完牛奶；跳下椅子就往客房那边跑。 “绵绵；你慢点；刚吃完饭别跑。”唐母在后面无奈地喊。 唐绵才不管；他现在满心都是自己“伟大计划”顺利推进的成就感。 他跑到江宥白的客房外；门关着。 他抬手想敲门；又顿住了。 这样是不是显得他太急切了。 他可是“金主”；得有点架子。 唐绵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这才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门很快被打开。 江宥白已经换上了管家准备的另一套衣服；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黑色长裤；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脸上的伤痕也淡化了些；只是眼神依旧沉寂；带着挥之不去的疏离。 他看到门外的唐绵；似乎并不意外。 “早上好。”唐绵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我妈妈给你请了老师；等下就到；你先跟着学学基本的礼仪和文化课。” 江宥白看着他；没说话。 唐绵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视线飘向他身后房间内部。 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几乎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你……还习惯吗。”他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嗯。”江宥白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气氛有点冷场。 唐绵绞尽脑汁想找点话说。 “那个……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哦……” 又是一阵沉默。 唐绵觉得有点挫败。 这家伙怎么像块木头；一点都不会主动聊天。 亏他还想着来“关心”一下。 “那你先准备一下；老师很快就到。”唐绵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江宥白看着他那有点气呼呼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才缓缓关上门。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那个穿着浅蓝色毛衣；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两圈；最后蹲在一丛玫瑰花前开始揪花瓣的Omega。 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泛着浅金色的光泽。 看起来天真又……愚蠢。 江宥白移开视线。 心底那点微不可察的波澜；很快归于沉寂。 --- 礼仪老师和文化课老师很快就到了。 两位都是看起来就很严肃的中年人。 唐绵偷偷趴在书房门外听了一会儿。 礼仪老师正在讲解最基本的餐桌礼仪；刀叉的摆放；使用的顺序；喝汤不能发出声音…… 文化课老师则在询问江宥白的基础；似乎对他的知识储备之匮乏感到十分震惊。 里面时不时传来老师刻板的纠正声。 但始终没有听到江宥白的声音。 唐绵想象了一下江宥白绷着脸；拿着小巧的银制刀叉；或者对着小学课本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 好像……还挺好玩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唐绵特意观察了一下江宥白。 他坐在唐绵对面的位置；背脊挺直；动作有些僵硬；但确实严格按照上午礼仪老师教导的步骤在使用餐具。 虽然速度很慢；偶尔还会停顿一下；像是在回忆。 但并没有出错。 唐父唐母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也有些意外。 唐绵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看；他挑中的人；学习能力多强。 “江同学；学习还跟得上吗。”唐母温和地问。 江宥白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抬头回答：“还可以；谢谢夫人关心。” 举止虽然还带着刻意；但已经比昨天自然了许多。 唐绵插话：“他肯定没问题；很聪明的。” 江宥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下午；唐绵被钢琴老师抓着练了两个小时的琴。 等他揉着发酸的手指从琴房出来；路过书房时；发现里面的课还没结束。 文化课老师似乎正在讲历史。 他悄悄推开一条门缝。 江宥白坐在书桌前；腰背依旧挺得笔直；侧脸线条冷硬。 他听得非常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什么；像是在帮助记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淡化了些许他身上的冷硬气息。 唐绵看着他的侧影；忽然想起书里描写他后期在谈判桌上或者实验室里；也是这样专注而冷漠的样子。 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轻轻关上门；没有打扰。 --- 接下来的几天；江宥白的生活被各种课程填满。 礼仪；文化；甚至还有基本的格斗理论——这是唐父要求的；既然说是伴读兼保镖；总不能只会打架。 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知识。 沉默；专注；进步神速。 连最初对他抱有偏见的礼仪老师；都忍不住在唐母面前夸了一句：“这孩子；心性坚韧；学东西很快。” 唐绵则恢复了之前那种无所事事的小少爷生活。 吃饭；睡觉；上课；偶尔逗逗江宥白。 虽然十次有八次得不到什么回应。 但他乐此不疲。 这天下午；唐绵的Omega生理卫生课老师临时有事请假。 他一下子空出了半天时间。 闲得发慌。 他溜达着去找江宥白。 江宥白刚结束格斗理论课；正在别墅后方的私人训练室里进行体能训练。 唐绵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训练室很大；器材齐全。 江宥白没使用那些复杂的器械；只是在做最基础的体能训练。 俯卧撑；引体向上；负重深蹲。 动作标准；速度不快；但带着一种稳定的；持续的力量感。 汗水浸湿了他背后的白色训练服；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额前的黑发也被汗水打湿；几缕黏在额角。 他呼吸有些重；但节奏依旧平稳。 唐绵靠在门框上；看得有点发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宥白时；他被打得那么惨；却依旧凶狠不屈的眼神。 和现在这个沉默训练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都带着一种……狼一样的野性。 江宥白做完一组引体向上；轻盈地落地；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唐绵。 他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走向门口。 “有事。”他问；气息还有些不稳。 唐绵回过神；眨了眨眼：“我没事做；无聊。” 江宥白看着他；没接话。 唐绵的视线落在他被汗水浸湿的锁骨上；又迅速移开。 “你……你继续练吧；我看看。”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江宥白没说什么；转身走回训练室中央；开始进行反应速度的训练。 唐绵就真的靠在门边看着。 他看着江宥白一次次精准地避开模拟攻击的光束；动作迅捷得像一头猎豹。 看着他在沙袋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拳印；发出沉闷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冷冽的冷杉气息；因为运动而变得有些浓郁；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唐绵下意识地释放出一点奶糖信息素；将自己包裹起来。 甜甜的味道；和冷杉的气息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 有点奇怪。 但并不难闻。 甚至……有点让人心跳加速。 唐绵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烫的耳朵；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正常。 他一定是太闲了。 才会在这里看一个Alpha训练看得入迷。 “我……我先回去了。”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匆匆离开。 脚步有点乱。 江宥白停下动作；看着Omega几乎是逃跑的背影。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甜腻的奶糖味。 和他冷杉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 他皱了皱眉。 这种柔软甜美的味道；与这个训练室；与他；都格格不入。 像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让傍晚微凉的风吹散室内暧昧的气息。 --- 晚饭后；唐绵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玩光脑游戏。 江宥白则被唐父叫去了书房；似乎是询问他学习进度和一些对未来的初步规划。 唐绵心不在焉地按着屏幕；耳朵却竖着；留意着书房的动静。 过了大概半小时；书房门开了。 江宥白和唐父一前一后走出来。 唐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拍了拍江宥白的肩膀：“好好学；唐家不会亏待认真做事的人。” 江宥白微微躬身：“是；先生。” 唐绵立刻丢下光脑；凑了过去。 “爸爸；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江同学以后的打算。”唐父看了儿子一眼；“你玩你的去。” 唐绵撇撇嘴；视线转向江宥白。 江宥白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等唐父离开后；唐绵才小声问：“我爸爸没为难你吧。” 江宥白抬眼看他；黑眸在客厅明亮的水晶灯下；显得格外深邃。 “没有。” “那就好；”唐绵松了口气；随即又好奇地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宥白沉默了一下。 “学习。”他吐出两个字。 “除了学习呢。”唐绵追问。 江宥白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做你要求的。” 做你要求的。 伴读；保镖；听话。 唐绵被噎了一下。 这才想起他们之间那层冰冷的契约关系。 他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哦。”他悻悻地应了一声；重新窝回沙发里；拿起光脑；却没了玩游戏的心情。 江宥白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转身；默不作声地上了楼；回自己的房间。 唐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莫名地有点堵。 他扔开光脑；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怎么回事。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江宥白留下来了；也在努力学习；看起来也很“听话”。 为什么他反而觉得不太得劲呢。 那个木头桩子；除了学习就是训练；跟他说话超过三个字都难。 一点都没有被“包养”的自觉。 不对；他在期待什么。 难道指望江宥白对他感恩戴德；笑脸相迎吗。 唐绵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算了。 不想了。 反正他的主要目的是避免悲剧。 现在这样；挺好。 他自我安慰着。 只是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却挥之不去。 窗外；夜色渐浓。 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里。 江宥白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点缀的星星点点的地灯。 像落入凡间的星辰。 他摊开手掌。 掌心因为白天的训练；磨出了新的薄茧。 与旧疤痕交错在一起。 提醒着他来自何处。 也提醒着他；此刻身在何处。 他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下午在训练室门口；唐绵那双看着他；微微发亮的眼睛。 以及那仓皇逃离时；泛红的耳尖。 他皱紧眉头。 将这个画面驱散。 不要被表象迷惑。 他对自己说。 这只是一场交易。 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仅此而已。 第4章 第 4 章 江宥白的文化课补习进展快得惊人。 不过短短一周多；他已经掌握了相当于普通中学数年的知识内容。 礼仪方面也挑不出什么大错；虽然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沉默和疏离让他看起来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但至少不会在正式场合失礼。 唐父看着家庭教师提交上来的进度报告；沉吟了半晌。 “下周一；让江宥白跟绵绵一起去圣樱学院报到吧。” 圣樱学院是帝都顶级的贵族学校；涵盖了从中学到大学的所有阶段；里面非富即贵。 唐绵就在那里上学。 这个决定让唐母有些担忧。 “会不会太快了；那里的环境……我怕江同学不适应；也怕绵绵被说闲话。” “总要迈出这一步的；”唐父态度很坚决；“既然决定了要用他；就不能一直养在家里；是龙是虫；拉出去溜溜就知道了。” 唐绵对此举双手赞成。 他早就想看看江宥白在学校里会是什么样子了。 肯定比在家里对着他这个“金主”有意思。 他兴冲冲地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宥白。 “下周一；你跟我一起去上学。”唐绵宣布这个消息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看好戏的期待。 江宥白正在看书；闻言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 依旧是言简意赅。 唐绵撇撇嘴；觉得没劲。 “你就不能有点别的反应吗；比如紧张；或者兴奋。” 江宥白合上书；看着他：“需要我有什么反应。” 唐绵被问住了。 他气鼓鼓地瞪了江宥白一眼：“随便你。” 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回头；恶声恶气地补充了一句：“校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在衣柜里；记得穿。”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江宥白的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他起身；走到衣柜前。 打开。 里面果然挂着一套崭新的圣樱学院校服。 深蓝色的西装外套；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搭配灰色长裤和领带。 面料精致；剪裁合身。 和他过去那些粗糙；不合身；甚至带着补丁的衣服截然不同。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校服冰凉的表面。 圣樱学院。 他知道那里。 那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他从未想过能踏足的世界。 现在；因为一个Omega莫名其妙的心血来潮；他得到了这张入场券。 代价是什么。 他攥紧了手中的布料；指节微微泛白。 --- 周一早上。 唐绵难得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又可爱；浅金色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穿着合身的校服；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他下楼时；江宥白已经坐在餐厅里了。 他也换上了圣樱学院的校服。 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白色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额前的碎发稍微整理过；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 脸上的伤痕基本消退；只留下淡淡的印记。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直；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竟然……很好看。 唐绵的脚步顿了一下。 和他想象中那种格格不入的别扭感完全不同。 江宥白穿起这身校服；没有丝毫违和；反而有种冷峻的贵气。 好像他天生就该是这样。 “早啊。”唐绵走过去；在自己惯常的位置坐下；假装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江宥白抬眼看他；点了点头：“早。” 声音依旧是平的。 唐绵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偷偷打量他。 这家伙；安静的时候；确实有几分未来大佬的样子。 悬浮车平稳地驶向圣樱学院。 越是接近学校；周围的豪车就越多。 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唐绵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家世好；长相可爱；虽然是Omega却并不娇气；人缘很不错。 他的车一停下；就有人过来打招呼。 “绵绵；早啊；身体彻底好了吗。” “早；早就好啦。” 唐绵笑着回应；从车上下来。 当他身后的江宥白也跟着下车时；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陌生而英俊；气质冷峻的Alpha身上。 圣樱学院虽然不乏优秀的Alpha；但江宥白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一种与周围浮华格格不入的沉静和锐利。 “绵绵；这位是……”一个和唐绵关系不错的Omega小声问道；眼神里带着好奇。 唐绵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笑眯眯地；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介绍：“这是江宥白；我的新伴读。” 伴读。 这个词在圣樱学院并不陌生；很多世家子弟都会有。 但一个伴读；能有这样的气质和样貌。 而且；还是唐绵带来的。 众人看向江宥白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有探究；有好奇；也有不加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一个伴读而已。 江宥白面无表情地站在唐绵身后半步的距离；对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视若无睹。 仿佛他们看的不是他。 唐绵对周围的反应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把江宥白带到明面上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走吧；快上课了。”唐绵心情很好地招呼了一声；率先朝教学楼走去。 江宥白默不作声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校园里；吸引了不少目光。 唐绵习惯了成为焦点。 江宥白则根本不在意。 到了教室门口；唐绵所在的班级是Omega和Alpha混合的精英班。 他指了指走廊另一头；“你的班级在那边；Beta和部分Alpha的班级；下课等我一起吃饭。” 江宥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背影挺拔而孤直。 唐绵看着他的背影融入人群；这才转身走进教室。 他一进去；立刻被相熟的同学围住了。 “绵绵；那个酷哥Alpha真是你伴读。” “从哪里找来的；以前没见过啊。” “长得真帅；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七嘴八舌的问题抛了过来。 唐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应付着：“远房亲戚啦；家里条件不太好；过来给我做伴读；顺便上学。” 他故意说得含糊；把“包养”关系美化成亲戚互助。 既解释了江宥白的来历；又保全了自己的面子。 同学们将信将疑；但看唐绵不想多说；也就没再追问。 只是不少人心里都对那个沉默冷峻的Alpha伴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节课是星际历史。 唐绵有点心不在焉。 他在想江宥白在隔壁班怎么样了。 会不会被人欺负。 毕竟他身份特殊；又那么不爱说话。 应该……不会吧。 那家伙凶起来的样子；他还是见过的。 谁敢欺负他啊。 唐绵甩甩头；把莫名其妙的担心甩出去。 专心听课。 而另一边的教室里。 江宥白的出现；同样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老师简单介绍了一下他是新来的转学生；没有多说。 他被安排到靠窗的座位。 周围的同学大多出身富裕的Beta家庭；或者是一些次等的贵族Alpha。 他们看着这个气质冷硬；穿着校服却难掩一身寒气的转学生；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打量。 有胆大的Alpha在下课后凑过来；语气带着点挑衅：“喂；新来的；你跟唐家那个小少爷什么关系；真是他伴读。” 江宥白抬起眼；黑沉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眼神冰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那个Alpha被他看得心里一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关你什么事。”江宥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 那Alpha脸上挂不住；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住。 “算了；走吧；看他那样就不像好惹的。” 几个人悻悻地走开了。 江宥白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圣樱学院的校园很美；和他过去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 干净；整洁；充满秩序。 也充满……无趣。 他摊开课本。 上面的知识；他早已通过补习掌握。 在这里；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扮演好“伴读”的角色。 以及；尽快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不是依附于任何人。 中午放学铃响。 唐绵第一个冲出教室。 他跑到江宥白的班级门口；探头往里看。 江宥白正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 旁边有几个同学似乎想跟他搭话；但看到他冷淡的样子；又不敢上前。 “江宥白；快点；吃饭了。”唐绵扬声喊道。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江宥白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拿起书包；走向门口。 “你想吃什么。”唐绵一边走一边问；“学校餐厅有三层；一层是普通餐；二层是自助；三层是点餐；我们去三层吧；我请你。” 他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到江宥白微微蹙起的眉头。 “一层就好。”江宥白说。 唐绵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为什么；三层的龙虾意面很好吃的。” “不需要。”江宥白语气平淡。 唐绵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家伙；是在跟他划清界限吗。 不想欠他太多。 唐绵心里有点不爽。 “我说去三层就去三层；”他有点赌气地说；“我是金主；我说了算。” 说完；他不管不顾地拉着江宥白的袖子就往三楼走。 江宥白看着抓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 白皙；纤细；带着Omega特有的柔软。 他沉默着；没有挣脱。 任由唐绵把他拉进了装修精致的三层餐厅。 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 看到唐绵拉着一个陌生Alpha进来；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唐绵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菜单推到江宥白面前。 “想吃什么自己点。” 江宥白看都没看菜单。 “和你一样就行。” 唐绵瞪了他一眼；只好自己点了两份招牌龙虾意面和果汁。 等待上菜的时候；气氛有点沉闷。 唐绵试图找话题。 “上午的课怎么样；跟得上吗。” “嗯。” “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 “……哦。” 话题再次终结。 唐绵挫败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果汁。 冰块撞得牙齿生疼。 他龇了龇牙。 江宥白看着他那副蠢样子；目光微动；但什么都没说。 意面很快端了上来。 唐绵饿坏了；拿起叉子卷起面条就往嘴里塞。 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江宥白吃相则优雅很多；虽然速度并不慢。 两人正吃着；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绵绵。” 唐绵抬起头；嘴里的面条还没咽下去。 看清来人时；他动作顿住了。 是季彦辰。 他名义上的前未婚夫。 季彦辰穿着圣樱学院的校服；身姿挺拔；气质清贵。 他看了看唐绵；又看了看他对面沉默用餐的江宥白；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彦辰哥；好巧。”唐绵咽下嘴里的食物；扯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自从他醒来后；就对季彦辰疏远了很多。 季彦辰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的目光落在江宥白身上；带着审视：“这位是。” “江宥白；我的伴读。”唐绵介绍道；语气自然。 “伴读。”季彦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以前没听你提过。” “嗯；刚请的。”唐绵不想多解释。 季彦辰的视线在江宥白身上停留了几秒。 江宥白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仿佛置身事外。 但季彦辰能感觉到；这个Alpha不简单。 他身上有种内敛的；却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而且；唐绵对他的态度；似乎过于……亲近了。 “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季彦辰收回目光；对唐绵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背影依旧优雅。 唐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发生什么冲突。 虽然迟早要对上；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重新拿起叉子；却发现对面的江宥白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看着他。 眼神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看我干嘛。”唐绵莫名其妙。 江宥白收回目光；垂下眼睫。 “没什么。” 他继续用餐。 只是握着叉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季彦辰。 他记得这个名字。 唐绵曾经的未婚夫。 也是……那本书里的另一个主角。 他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打破了表面平静的假象。 江宥白知道。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5章 第 5 章 季彦辰的出现像一根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唐绵看似平静的生活里。 虽然那天在餐厅只是短暂碰面；但唐绵能感觉到；季彦辰看向江宥白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让他心里拉响了警报。 按照原著剧情；季彦辰和江宥白这两位主角攻受；应该是在不久后的一场高级别的机甲格斗赛上相识；季彦辰欣赏江宥白惊人的天赋和野性；从此开始了两人相爱相杀的命运纠葛。 现在因为他的干预；两人提前在学校里碰面了。 剧情会不会因此产生不可控的偏移。 唐绵有点焦虑。 他得做点什么；巩固一下自己和江宥白之间的“绑定”关系。 至少；在江宥白心里；他的分量得比季彦辰重才行。 虽然他现在是“金主”；但心里其实没什么底。 江宥白那块木头；根本捂不热。 这天放学；悬浮车没有直接回家。 唐绵指挥司机开往帝都最大的购物中心。 “去买点东西。”他对身旁看着窗外的江宥白说。 江宥白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没问什么。 购物中心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唐绵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地直奔几家他常去的奢侈品店。 他给自己挑了几件当季新款的毛衣和外套；又看中了一对造型别致的袖扣。 “这个好看。”他拿着袖扣在江宥白衬衫袖口比划了一下。 江宥白穿的还是学校准备的标配衬衫；袖口素净；没有任何装饰。 “不适合我。”江宥白语气平淡。 “我觉得挺适合的；”唐绵坚持；直接对店员说；“包起来。” 他又拉着江宥白去看男装。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唐绵手指点过几件看起来沉稳大气的外套和裤子；“都拿他的尺码试试。” 江宥白站在原地没动。 “我有校服。”他说。 “校服是上学穿的；平时在家；或者出门；总要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吧。”唐绵理直气壮；“你可是我的伴读；代表我的脸面；不能穿得太寒酸。” 江宥白沉默地看着他。 唐绵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但还是强撑着瞪回去：“看什么看；快去试。” 店员拿着衣服；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 江宥白最终接过了衣服；走进了试衣间。 唐绵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晃着腿等。 心里盘算着还要买点什么。 既然要“包养”；那就要有包养的样子。 物质上绝对不能亏待他。 这样以后就算季彦辰想用利益诱惑；江宥白也得掂量掂量。 试衣间的门开了。 江宥白穿着其中一件深灰色的羊绒针织衫走了出来。 衣服剪裁合体；质地柔软；将他肩宽腰窄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气质沉静。 比穿校服时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 连旁边的店员眼睛都亮了一下。 唐绵看得愣了一下。 这家伙……真是衣架子。 穿什么都好看。 “还行。”唐绵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其他几件也试试。” 江宥白没说什么；转身回去换另一套。 等他再次出来时；唐绵正在接通讯。 是季彦辰打来的。 “绵绵；明天晚上有个小型的音乐会；我有票；一起去吗。”季彦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和有礼。 唐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明天晚上啊；不行；我约了家庭教师补课。” 这是假话。 他只是不想再和季彦辰有太多牵扯。 “这样啊；那下次吧。”季彦辰的语气听不出失望；“你身体刚好；学习也别太累了。” “知道了；谢谢彦辰哥。” 挂断通讯；唐绵一抬头；就看见江宥白已经换好了另一套衣服；正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 “谁啊。”唐绵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问完就后悔了。 他干嘛要跟江宥白解释。 “季彦辰。”江宥白回答；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唐绵噎了一下。 这家伙；耳朵怎么这么尖。 “他约我去听音乐会；我拒绝了。”唐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这一句。 江宥白没什么反应；只是转身看向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 “这套也不错；”唐绵赶紧把话题拉回来；“都包起来吧。” 他又指着刚才看中的几件衣服：“还有这些；都按他的尺码包起来。” 店员喜笑颜开地去开单了。 江宥白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来；看着唐绵干脆利落地刷卡付钱；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太多了。”他说。 “不多；慢慢穿嘛。”唐绵不以为意；“走；再去楼下看看鞋子和配饰。” 他拉着江宥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扫货。 等他们从购物中心出来时；司机手里已经提了十几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袋子。 回到别墅；佣人将大包小包提进江宥白的房间。 唐绵跟着走了进去；指挥着佣人把衣服挂进衣柜。 原本空旷的衣柜瞬间被填满。 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衣服整齐地排列着。 和江宥白刚来时那寥寥几件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这样才像样嘛。”唐绵看着被填满的衣柜；满意地点点头。 江宥白站在他身后；看着衣柜里那些昂贵的衣物；眼神复杂。 “这些……算在预支的薪水里吗。”他忽然问。 唐绵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 江宥白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唐绵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不算；”他扭回头；声音有点闷；“这是员工福利。” 说完；他不想再待下去；转身离开了房间。 江宥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看了看那满柜子的衣服。 他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件。 触手柔软温暖；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质感。 他沉默地站了很久。 然后将那件衣服挂回原处；关上了衣柜门。 这些东西；很好。 但不是他的。 至少；现在不是。 --- 第二天在学校；唐绵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看他和江宥白的眼神更加微妙了。 显然；昨天他们一起去购物中心大肆采购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课间休息时；几个平时和唐绵关系还不错的Omega围了过来。 “绵绵；听说你昨天给你那个伴读买了好多衣服啊。” “都是限量款呢；你对他也太好了吧。” “就是；一个伴读而已；用得着这么上心吗。” 语气里带着点羡慕；也带着点酸意。 唐绵正趴在桌上玩笔；闻言头也没抬：“我乐意。”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一个Omega半开玩笑地说。 唐绵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 他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人：“你胡说什么呢。” 脸却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热。 “开玩笑的啦；”那个Omega笑嘻嘻地说；“不过说真的；他长得是挺帅的；就是太冷了；感觉不好接近。” 唐绵哼了一声；重新拿起笔：“谁要接近他；一块木头。”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江宥白的班级就在对面那栋楼。 他什么也看不见。 心里却有点乱。 喜欢。 怎么可能。 他接近江宥白；只是为了自保。 只是为了改变那个该死的剧情。 仅此而已。 可是……为什么别人一说；他会心跳加速。 唐绵用力甩了甩头。 一定是被气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唐绵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教室。 他以为江宥白会在门口等他。 结果没有。 他走到江宥白班级门口；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 唐绵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他自己去吃饭了。 他赶紧跑到餐厅；一层二层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江宥白的身影。 最后在三层餐厅的角落；他看到了江宥白。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份简单的套餐；正在安静地用餐。 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Omega。 那个Omega长得挺漂亮；穿着精致的校服裙；正笑着跟江宥白说着什么。 江宥白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唐绵的脚步顿住了。 心里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上来。 好啊。 让他等着一起吃饭；他倒好；自己跑来三层；还跟别的Omega聊得开心。 他沉着脸走过去。 “江宥白。”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不悦。 江宥白和那个Omega同时抬起头。 看到唐绵；江宥白脸上没什么变化。 那个Omega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唐绵同学；你好。” 唐绵认得她；是隔壁班的班花；家里好像也是个不小的家族。 “你怎么自己来了。”唐绵没理那个Omega；直接问江宥白。 “饿了。”江宥白回答得言简意赅。 唐绵被他这两个字噎得差点背过气。 他看了一眼江宥白对面那个Omega。 “这位是。” “林薇同学；”江宥白介绍；“她问我能不能拼个桌。” “三层这么多空位；需要拼桌吗。”唐绵语气有点冲。 林薇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约好了；我只是看江同学一个人……”她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她端起自己的餐盘；匆匆离开。 唐绵一屁股在她刚才的位置坐下；瞪着江宥白。 “你跟她很熟。” “不熟。” “不熟还聊那么开心。” “没聊天；她问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学习上的。” 唐绵盯着江宥白；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心虚或者撒谎的痕迹。 没有。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好像唐绵的怒气毫无来由。 唐绵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以后放学等我一起吃饭。”他硬邦邦地说。 “嗯。”江宥白应了一声。 唐绵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饭；心里的火气没处发；憋得难受。 他拿起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米饭。 好像那米饭是江宥白一样。 江宥白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不吃。” “气饱了。”唐绵没好气地说。 江宥白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用餐。 唐绵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气了。 他放下筷子。 “我回去了。” 说完；他起身就走。 江宥白看着他那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和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动作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继续吃完了自己盘子里最后一口食物。 举止依旧从容。 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唐绵一路气鼓鼓地回到教室。 趴在桌子上生闷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是因为江宥白没有等他。 还是因为那个叫林薇的Omega。 或者……是因为江宥白那永远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 他对他那么好；给他买衣服；带他上学。 他却连一点基本的……基本的热情都没有。 哪怕只是假装一下呢。 唐绵把脸埋进臂弯里。 心里酸酸涩涩的。 有点委屈。 他做这一切；明明是为了活下去。 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对劲了。 他好像……真的开始在意起那块木头了。 这个认知让唐绵感到一阵恐慌。 不行。 不能这样。 他得冷静。 他得记住自己的初衷。 只是合作。 只是利用。 仅此而已。 他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 可是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动和酸涩；却挥之不去。 下午放学；唐绵故意在教室里磨蹭到最后才出来。 他以为江宥白会等在门口。 结果走廊上空空如也。 他走到江宥白班级门口；里面也早就没人了。 唐绵的心沉了下去。 他独自一人走到校门口。 司机已经等在那里。 他拉开车门；发现江宥白已经坐在了车里。 正看着窗外。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了唐绵一眼。 “怎么这么慢。”他问。 语气依旧平淡。 唐绵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累。 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悬浮车启动。 两人并排坐着；却像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 唐绵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第一次觉得；这场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交易；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他投入的筹码；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多了。 第6章 第 6 章 车内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回家。 唐绵下车后径直上楼；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 连晚饭都没下来吃。 唐母担忧地看着楼上；又看看沉默地站在客厅的江宥白。 “江同学；绵绵他……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唐母试探着问。 江宥白垂下眼睫：“我不清楚。” 唐母叹了口气：“这孩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会儿我让佣人送点吃的上去；你先去吃饭吧。” “谢谢夫人。”江宥白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餐厅。 他的背影挺直；步伐稳定；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唐母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蹙。 这孩子；太沉静了。 沉静得让人看不透。 楼上卧室里；唐绵把自己埋进柔软的羽绒被里。 他一点都不饿。 就是心里堵得慌。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明明是他先接近江宥白的；是他提出交易的。 可现在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较真。 江宥白永远都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凭什么。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唐绵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拿过手机。 是季彦辰发来的讯息。 「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好。」 唐绵皱眉。 消息传得这么快。 他懒得回复；把手机扔到一边。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视频通讯请求。 还是季彦辰。 唐绵本来想挂断；但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时；又改变了主意。 他倒要看看季彦辰想说什么。 他按下接听。 光屏上出现季彦辰温文尔雅的脸。 “绵绵；听说你没吃晚饭。”季彦辰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嗯；不饿。”唐绵没什么精神地说。 “是因为江宥白吗。”季彦辰直接问道。 唐绵心里一紧；下意识否认：“关他什么事。” 季彦辰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今天学校里都在传；你因为他和林薇一起吃饭；生气了。” 唐绵的脸瞬间涨红了。 是气的。 “谁生气了；我才没有。”他矢口否认；“他们爱跟谁吃饭跟谁吃饭；关我屁事。”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明显的赌气成分。 季彦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绵绵；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的。” 唐绵噎住。 是啊；他以前在季彦辰面前；总是努力维持着乖巧可爱的形象。 因为书里的唐绵；深爱着季彦辰。 可是现在…… “人都是会变的。”唐绵闷闷地说。 季彦辰沉默了几秒。 “是因为那个江宥白吗。”他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的语气认真了许多。 唐绵抬起头；看着光屏里季彦辰那双深邃的眼睛。 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书里；季彦辰后来爱上了江宥白。 现在；却在这里质问他是不是因为江宥白而改变。 这算什么。 “彦辰哥；”唐绵深吸一口气；“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 “所以；我和谁在一起；因为谁改变；好像都跟你没关系了。” 季彦辰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他显然没料到唐绵会说得这么直接。 “我只是关心你。”季彦辰的声音低沉下来；“那个江宥白；来历不明；背景复杂；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他不会伤害我。”唐绵脱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凭什么这么笃定。 就凭那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破书吗。 还是凭这段时间的相处。 季彦辰显然也对他的笃定感到意外。 “你就这么相信他。”季彦辰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至少他现在没有做任何伤害我的事。”唐绵硬着头皮说。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季彦辰的声音冷了下来；“绵绵；别太天真了。” 通讯被挂断了。 光屏暗了下去。 唐绵握着手机；心里乱成一团。 季彦辰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最不安的地方。 他真的能相信江宥白吗。 那个未来会让他家破人亡的人。 虽然他一直在努力改变剧情。 但万一……万一剧情的力量太强大呢。 万一江宥白最后还是和季彦辰在一起了呢。 那他怎么办。 他这段时间的投入和……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算什么。 唐绵把脸埋进膝盖里。 觉得前所未有的迷茫。 --- 楼下；江宥白安静地用完晚餐。 他吃得不多；但速度不慢。 吃完后；他帮佣人将餐具收拾到厨房。 “江先生；这些我们来就好。”佣人连忙说。 江宥白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盘子轻轻放在料理台上。 动作间；他听到窗外传来悬浮车引擎的声音。 很轻微；但他听到了。 他走到窗边；看到一辆黑色的加长悬浮车缓缓驶离别墅门口。 那不是唐家的车。 车牌号很陌生。 但车型和配置；都显示车主身份不凡。 江宥白的目光追随着那辆车；直到它消失在夜色中。 他记得这个车型。 季家的车。 季彦辰来过。 在这个时间点。 江宥白的眼神沉静无波。 只是放在窗台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他转身上楼。 经过唐绵卧室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 门缝底下没有灯光透出来。 似乎已经睡了。 他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 开门；进屋；关门。 动作流畅而安静。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光脑。 屏幕上显示的是圣樱学院的内部论坛。 几个热度很高的帖子标题都很醒目。 「惊；唐家小少爷为伴读豪掷千金！」 「冰山伴读疑似与班花林薇共进午餐；唐绵当场黑脸！」 「深度八卦；唐绵与季彦辰婚约解除的真正原因……」 江宥白面无表情地浏览着那些帖子。 里面的内容真假参半；充斥着各种猜测和臆想。 他看得很快。 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 然后；他点开了某个隐藏的界面。 输入一连串复杂的代码。 论坛页面闪烁了一下。 那些关于他和唐绵；还有林薇的帖子；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像是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光脑。 房间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透进来；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他走到窗前。 看着楼下花园里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玫瑰丛。 想起唐绵蹲在那里揪花瓣的样子。 想起他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样子。 想起他今天在餐厅；那双带着怒气和……委屈的眼睛。 江宥白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奶糖味。 从门缝；从通风口；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甜得发腻。 他应该讨厌这种味道的。 这种象征着软弱；天真；和不谙世事的味道。 可是……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天被唐绵拉住袖子时的触感。 柔软；温热。 像他这个人一样。 毫无防备。 江宥白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走到房间角落；那里放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 他从包的夹层里；拿出一个陈旧但保存完好的金属盒子。 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只有几枚磨损严重的旧式星币；一张模糊的旧照片；还有一小截干枯的植物标本。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 背景是贫民窟低矮破旧的房屋。 江宥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女人的脸。 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但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他将盒子盖好；放回原处。 然后他开始做每日例行的体能训练。 俯卧撑；深蹲；引体向上。 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而充满力量。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地毯上。 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用高强度的运动；驱散脑海里那些纷乱的思绪。 以及……那缕挥之不去的甜香。 他不需要软肋。 也不需要无谓的牵绊。 他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获取资源；为了变得更强。 仅此而已。 至于那个娇气又任性的小少爷…… 江宥白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隔壁房间。 唐绵其实并没有睡着。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季彦辰那句“别太天真了”。 一会儿是江宥白那张永远没什么表情的脸。 一会儿又是书中描写的；自己凄惨死去的结局。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柔软；带着阳光的味道。 却安抚不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是不是真的太天真了。 以为只要对江宥白好；就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万一……万一江宥白根本不在乎他的好呢。 万一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呢。 唐绵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 告诉自己不能哭。 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不了……大不了就当投资失败了。 反正他家有钱。 亏得起。 可是……心里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宥白时；他被打得那么惨；却依旧凶狠的眼神。 想起他穿着校服时；那冷峻挺拔的样子。 想起他安静学习时；专注的侧脸。 还有他偶尔……极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也许是他看错了。 江宥白怎么可能会有温柔这种情绪。 唐绵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忍不住靠近。 明明告诉自己要冷静；却还是轻易被牵动情绪。 他拉起被子；盖过头顶。 在黑暗中；小声地对自己说。 “唐绵；你清醒一点。” “他只是你改变命运的工具人。” “别陷进去。” 声音很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像是在告诫自己。 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这一夜；别墅二楼的两个人。 一个在黑暗中辗转难眠。 一个在训练中挥汗如雨。 各怀心事。 却都被同一根无形的线；牢牢牵住。 而命运的齿轮；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转动。 第7章 第 7 章 第二天早上；唐绵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下了楼。 他没什么精神地扒拉着盘子里的煎蛋。 唐母担忧地看着他：“绵绵；是不是没睡好；要不今天请假在家休息吧。” “不用；”唐绵摇摇头；“我没事。” 他的目光不自觉瞟向餐厅门口。 江宥白还没下来。 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坐在对面了。 难道他睡过头了。 唐绵心里有点莫名的期待。 也许江宥白也会因为昨天的事受到影响。 然而他的期待落空了。 江宥白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 穿着昨天新买的深灰色针织衫；身形挺拔；面容冷峻。 他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坐下；安静地用餐。 举止从容；看不出任何异样。 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唐绵心里那点期待瞬间变成了失望和恼怒。 果然。 只有他一个人在纠结。 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用力叉起一块煎蛋；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着。 仿佛在嚼江宥白的肉。 去学校的路上；车内气氛依旧沉闷。 唐绵看着窗外；不想说话。 江宥白也保持沉默。 直到悬浮车快到学校时；江宥白忽然开口。 “论坛上的帖子；我已经处理了。”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唐绵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 “什么帖子。” “关于昨天餐厅的事；还有其他的。”江宥白言简意赅。 唐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光顾着生气；都忘了学校论坛肯定炸锅了。 他赶紧拿出光脑；登录论坛。 果然；那些讨论他和江宥白还有林薇的热帖都不见了。 搜索相关关键词；也显示没有结果。 清理得干干净净。 唐绵惊讶地看向江宥白：“你做的。” “嗯。”江宥白应了一声。 唐绵心里有点复杂。 他没想到江宥白会做这种事。 这算是……在帮他吗。 还是单纯觉得那些帖子碍眼。 “你怎么做到的。”唐绵忍不住问；“论坛有管理员权限的。” 江宥白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唐绵识趣地没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过；因为这个小插曲；他心里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至少；江宥白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下车时；唐绵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他甚至主动对江宥白说：“放学记得等我。” 江宥白脚步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走进教学楼；唐绵能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但和昨天那种带着八卦和探究的眼神不同；今天更多是好奇和打量。 显然；论坛帖子的消失；更加坐实了江宥白不简单的传闻。 课间休息时；昨天那个开玩笑问唐绵是不是喜欢江宥白的Omega又凑了过来。 “绵绵；论坛上的帖子都没了；是你家做的吗。” 唐绵正在整理笔记；头也没抬：“不是。” “那就是江宥白做的。”那个Omega压低声音；“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能黑进学校论坛；这可不是普通伴读能做到的。” 唐绵笔尖顿了一下。 他想起江宥白在贫民窟长大；会一些黑客技术似乎也不奇怪。 书里好像提过；他后期确实在科技领域很有建树。 “我也不知道。”唐绵含糊地说。 “你可小心点；”那个Omega好心提醒；“我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唐绵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江宥白不简单。 未来的大佬；能简单吗。 他现在只希望；这位大佬看在他真心实意（砸钱）的份上；以后对他手下留情。 中午吃饭；江宥白果然等在教室门口。 两人一起去了餐厅三层。 这次没有遇到季彦辰；也没有遇到林薇。 唐绵心情不错；点了很多菜。 “这个好吃；你尝尝。”他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夹到江宥白盘子里。 江宥白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食物；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自己来。”他说。 “哦。”唐绵讪讪地收回筷子。 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 至少江宥白没有直接把那些菜挑出来扔掉。 这就是进步。 他自我安慰着。 吃完饭；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唐绵不想回教室；提议在校园里散步消食。 圣樱学院占地面积很大；除了教学楼和宿舍区；还有大片的园林和人工湖。 这个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或者图书馆；湖边很安静。 微风拂过湖面；带来湿润的水汽。 唐绵走在前面；江宥白落后他半步。 两人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 谁都没有说话。 但并不像之前那样让人觉得窒息的沉默。 反而有种奇异的平和。 唐绵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江宥白。 他侧脸的线条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一些。 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那个……”唐绵忍不住开口；“昨天季彦辰给我打视频了。” 江宥白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表示在听。 “他说你来历不明；背景复杂；让我小心点。”唐绵继续说；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江宥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说。” “我说你不会伤害我。”唐绵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怎么又把实话说出来了。 江宥白沉默地看着他。 那双黑沉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快得让人抓不住。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他问。 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唐绵被他问住了。 为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因为我看过剧本。 他支吾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直觉。” 江宥白没再追问。 他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的路。 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又似乎没有。 唐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你呢。”唐绵忍不住反问；“你会伤害我吗。” 问完他就屏住了呼吸。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在期待什么。 又在害怕什么。 江宥白没有立刻回答。 他停下脚步；看向湖面。 阳光下；湖水波光粼粼。 像撒了一池碎金。 “我不会主动伤害你。”他终于开口。 声音平静无波。 唐绵的心沉了一下。 不会主动伤害。 那被动呢。 如果利益冲突呢。 如果剧情的力量无法抗拒呢。 他还想再问；但江宥白已经迈步继续向前走了。 背影依旧挺直而孤寂。 唐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不会主动伤害。 这大概已经是江宥白能给出的；最接近承诺的保证了。 他应该知足的。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 他快走几步；追上江宥白。 “喂；江宥白。” 江宥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阳光下；唐绵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会对你很好的。”他认真地说；“所以……你能不能也对我好一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江宥白耳中。 带着Omega特有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江宥白愣住了。 他看着唐绵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里面映着他的影子。 那么清晰。 那么……专注。 仿佛他是他整个世界。 江宥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纯粹；坦诚；毫无保留。 像温暖的阳光；试图融化他周身的坚冰。 他应该拒绝的。 应该提醒他；这只是一场交易。 应该告诉他；不要投入不必要的感情。 可是…… 他看着唐绵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 那些冷硬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风吹过湖面；带来远处学生隐约的欢笑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 江宥白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好。” 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唐绵心里荡开层层涟漪。 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江宥白……答应了。 他答应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唐绵。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就说定了。”他开心地说；伸出手指；“拉钩。” 江宥白看着他那孩子气的举动；眉头微蹙。 “幼稚。”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转身离开。 唐绵才不管他嫌不嫌弃；强行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的手指温热而柔软。 触碰的瞬间；江宥白感觉到一股细微的电流从指尖蔓延开来。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但唐绵已经松开了。 “走吧；快上课了。”唐绵心情大好；脚步轻快地往教学楼走去。 背影都透着欢快。 江宥白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刚才被勾住的小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和那甜腻的奶糖味一样。 挥之不去。 他抬起头；看着唐绵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 眼神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答应。 明明知道不该有太多的牵扯。 明明知道这很危险。 可是…… 当看到唐绵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时。 他发现自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这不像他。 一点也不像。 江宥白皱紧眉头。 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好像……开始失控了。 因为那个娇气又任性的小少爷。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情绪压下去。 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江宥白。 然后迈步；跟了上去。 只是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几分。 像是要追上什么。 又像是……在逃避什么。 第8章 第 8 章 江宥白那个几不可闻的“好”字；像有魔力一样；让唐绵接下来的一整天都飘飘然的。 下午的课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嘴角总是控制不住地上扬。 连最讨厌的物理课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放学铃声一响；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 江宥白果然等在门口。 这次他没有先走。 唐绵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又膨胀了几分。 “走吧。”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江宥白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校门口；司机已经等在那里。 唐绵正要上车；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绵绵。” 是季彦辰。 他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几个穿着圣樱校服的Alpha；看起来都是他的朋友。 唐绵的好心情瞬间打了折扣。 “彦辰哥。”他转过身；礼貌但疏离地打了个招呼。 季彦辰的目光在他和江宥白之间扫过；最后落在唐绵脸上。 “晚上有个聚会；都是熟人；一起来吧。”季彦辰发出邀请；语气温和；“你很久没参加我们的活动了。” 若是以前；唐绵肯定会高兴地答应。 但现在……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宥白。 江宥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不了；”唐绵拒绝；“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季彦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身边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Alpha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怎么；现在跟我们玩不到一块去了；要回去陪你的小伴读。”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周围其他学生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唐绵的脸色沉了下来。 江宥白的视线也转向那个说话的Alpha；眼神冰冷。 “李锐；注意你的言辞。”季彦辰出声制止；但语气并不严厉。 叫李锐的Alpha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唐绵认得他；李家的小儿子；家里是做能源生意的；一直以季彦辰马首是瞻。 以前也没少巴结他。 现在看他跟季彦辰解除婚约；又带了个“来历不明”的伴读；就换了一副嘴脸。 “我跟谁玩；回不回家；好像不需要向你汇报。”唐绵看着李锐；声音冷了下来。 他虽然长得可爱；但冷下脸时；那双圆眼睛里也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势。 李锐被他噎了一下；脸上有点挂不住。 “哼；不就是个伴读；还真当个宝了。”他小声嘀咕着；但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江宥白向前迈了半步；挡在唐绵身前。 他比李锐高了小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淬了冰。 “道歉。”江宥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李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肯示弱。 “我道什么歉；我说错了吗。”他梗着脖子；“一个贫民窟出来的东西；真以为穿上校服就是上等人了。” 这话一出；连季彦辰的脸色都变了。 “李锐。”他沉声喝道。 周围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都猜测江宥白出身不高；但被这样当众揭穿；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江宥白身上。 有惊讶；有鄙夷；也有看好戏的。 唐绵气得浑身发抖。 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江宥白；冲到李锐面前。 “你再说一遍。”唐绵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李锐没想到唐绵会这么激动；愣了一下。 “我说错了吗。”他硬着头皮；“他难道不是从贫民窟出来的。” “是又怎么样。”唐绵仰着头；毫不退缩；“他靠自己的能力站在这里；比你这种靠家里的废物强多了。” 李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唐绵你……” “我怎么。”唐绵打断他；“我说错了吗；没有你爸；你算什么东西。” 他转向季彦辰；眼神里带着失望和愤怒：“彦辰哥；这就是你的朋友。” 季彦辰的脸色很难看。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绵绵；李锐他只是……” “不用解释了。”唐绵冷冷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说完；他拉起江宥白的手；转身就走。 江宥白被他拉着；没有反抗。 他能感觉到唐绵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生气。 他在为他生气。 这个认知让江宥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唐绵的手很小；很软；却紧紧地抓着他。 仿佛要传递某种力量。 身后传来李锐气急败坏的叫嚷声和季彦辰的劝阻声。 但唐绵头也不回。 他拉着江宥白；径直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把他塞了进去。 然后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开车。”他对司机说；声音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悬浮车启动；迅速驶离了校门口。 车内一片寂静。 唐绵松开江宥白的手；气鼓鼓地抱着胳膊；看着窗外。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江宥白看着他泛红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 心里那种陌生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你不必那样。”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唐绵转过头；瞪着他：“不必哪样；不必替你出头。” 江宥白沉默。 “他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吗。”唐绵忍不住问。 “习惯了。”江宥白的声音很平静。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却像一根针；扎进了唐绵心里。 习惯了。 是啊；在贫民窟那种地方长大；什么样的侮辱和轻视没经历过。 他早就习惯了。 所以才能这样无动于衷。 唐绵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为江宥白感到心疼。 “以后不用习惯。”唐绵看着他；认真地说；“有我在；没人能那样说你。”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坚定。 江宥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 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唐绵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 这块木头；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他重新靠回座椅；感觉有点累。 刚才那一通爆发；耗尽了他的力气。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次；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 有种微妙的暖流在悄然涌动。 回到家；唐绵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连晚饭都没吃多少。 唐母看出他心情不好；关切地问了几句。 唐绵只说在学校遇到点不开心的事；没细说。 他不想让父母担心。 也不想让他们对江宥白的印象更差。 晚饭后；唐绵早早回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的事；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他差点忘了；这个世界对出身和阶级看得有多重。 江宥白想要真正被这个圈子接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他；想要改变剧情；保护自己和家人；也不能只靠小打小闹。 他得做点什么。 得让江宥白尽快强大起来。 强大到无人敢轻视。 强大到……足以对抗未来的风雨。 他拿起光脑；开始搜索帝都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活动或比赛。 按照原著剧情；不久后有一场面向全年龄段的机甲模拟大赛。 江宥白就是在那里初露锋芒；被季彦辰注意到的。 现在；他要抢先一步。 让江宥白以更耀眼的方式登场。 他找到大赛的报名页面；仔细阅读着规则和要求。 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次；他要亲手将江宥白推上巅峰。 而此刻；江宥白的房间里。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脑海里回放着今天在校门口发生的一切。 唐绵挡在他身前时那愤怒的样子。 拉着他的手时那坚定的眼神。 还有那句“有我在；没人能那样说你”。 每一幕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唐绵手心的温度。 温暖而柔软。 像他这个人一样。 毫无道理地闯进他的生命里。 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江宥白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光脑。 屏幕上显示的是复杂的代码和设计图。 那是他私下研究的一些东西。 关于机甲动力系统的优化方案。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拿出来。 但现在……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 眼神专注而锐利。 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 他就必须尽快拥有足够的实力。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只是为了…… 不辜负那份毫无保留的维护。 和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 夜渐渐深了。 别墅二楼的两个房间都亮着灯。 一个在谋划着如何将对方推上云端。 一个在为了不辜负那份信任而奋力前行。 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刻；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向着未知的未来；悄然前进。 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是周末。 唐绵难得没有睡懒觉；一大早就抱着光脑冲进了江宥白的房间。 江宥白已经起床了；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看到唐绵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他眉头微蹙。 “你看这个。”唐绵把光屏怼到他面前；语气兴奋；“帝都青少年机甲模拟大赛；下个月开始报名。” 江宥白的目光落在光屏上。 那是一个设计精美的赛事宣传页面。 “我知道。”他语气平淡。 “你知道。”唐绵有些意外；“那你打算参加吗。” 江宥白合上书；看向他：“为什么问这个。” “当然是因为这是个好机会啊。”唐绵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可是全帝都最受关注的青少年赛事；如果能拿到名次；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奖金也很丰厚。” 江宥白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唐绵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没底。 “你……会开机甲吗。”他试探着问。 虽然书里说江宥白后期是机甲操控和设计方面的天才；但现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还没接触过真正的机甲。 “模拟舱操作过几次。”江宥白说。 贫民窟也有黑市经营的模拟舱；价格便宜；但设备老旧。 他偶尔会去；用打工挣来的钱换几分钟的操作时间。 那是他少有的；能暂时逃离现实的时刻。 “那就够了。”唐绵一拍手；“我们可以去专业的模拟训练馆；我认识一家很不错的；设备都是最新的。” 他看着江宥白；眼睛亮晶晶的：“去试试嘛；就当玩玩。” 江宥白看着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他点了点头。 唐绵立刻眉开眼笑。 “那我们现在就去。”他站起身；拉着江宥白就往外走。 “现在。”江宥白有些无奈。 “对啊；趁热打铁。”唐绵头也不回；“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了；今天出门。” 他早就计划好了。 两人简单吃了早餐；就坐上了前往训练馆的悬浮车。 唐绵说的训练馆位于帝都中心区；是专门面向贵族和富家子弟的高端场所。 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与普通训练馆截然不同的氛围。 宽敞明亮的大厅；先进的设备；专业的教练。 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唐绵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前台工作人员一看到他；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唐少爷；您来了；今天想玩点什么。” “给我开一个高级模拟舱；要最好的那种。”唐绵财大气粗地说。 “好的；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来到一个独立的训练室。 里面摆放着一台最新型号的全息模拟舱。 流线型的设计；金属质感的外壳；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需要教练指导吗。”工作人员问。 “不用；”唐绵摆摆手；“我们自己玩就行。” 工作人员识趣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训练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唐绵拍了拍模拟舱的外壳；对江宥白说：“试试。” 江宥白走上前；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舱体。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如此先进的设备。 和他之前在贫民窟用过的那些老旧的模拟舱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怎么操作。”他问。 “很简单；躺进去就行；系统会自动连接你的神经。”唐绵解释道；“里面有各种型号的机甲可以选择；从基础的训练机到高级的战斗机都有。” 江宥白打开舱门；躺了进去。 舱门缓缓关闭。 眼前陷入黑暗。 随即；一道柔和的白光亮起。 神经连接开始。 轻微的电流感传来。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虚拟的机甲驾驶舱内。 面前是复杂的操控面板和全息显示屏。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使用雷霆VII型模拟舱；请选择机甲型号。」 江宥白看着面前浮现的机甲列表。 从最基础的「铁卫I型」到最先进的「星耀V型」；应有尽有。 他选择了中等的「猎风III型」。 这是军方现役机甲的基础型号；性能均衡；操作难度适中。 「机甲选择确认；正在载入训练场景……」 眼前的景象变换。 他出现在了一个荒芜的星球表面。 远处是连绵的环形山；天空中悬挂着两个大小不一的恒星。 「基础训练模式启动；请完成指定动作。」 系统的指令传来。 江宥白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操控杆上。 虽然设备先进了很多；但基本的操作原理是相通的。 他推动操控杆；机甲缓缓迈出第一步。 有些生疏；但很稳。 外面的唐绵可以通过观察屏看到江宥白在虚拟世界中的表现。 当他看到江宥白选择的竟然是操作难度不低的「猎风III型」时；心里捏了把汗。 但很快；他的担心就变成了惊讶。 江宥白的操作虽然一开始有些生涩；但进步神速。 基础的行走；奔跑；转向；他几乎是一遍就掌握了要领。 接着是跳跃；翻滚；武器瞄准等高难度动作。 他也完成得干净利落。 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操控机甲而生。 唐绵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江宥白有天赋；但没想到这么变态。 这才第一次使用高级模拟舱啊。 要是多加训练…… 唐绵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宥白在赛场上大放异彩的样子。 一个小时后；模拟舱缓缓开启。 江宥白从里面坐起身。 他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却比平时更加明亮。 “怎么样。”唐绵迫不及待地问。 “还不错。”江宥白从模拟舱中出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 虽然只是模拟训练；但高强度的操作还是让他的精神有些疲惫。 “何止不错；简直是太棒了。”唐绵兴奋地说；“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江宥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一丝好心情。 “我们再练一会儿吧。”唐绵提议；“试试高级一点的机甲。” 江宥白摇了摇头：“今天够了。” 过犹不及。 他需要时间消化刚才的训练内容。 “好吧。”唐绵有些失望；但也没坚持；“那我们去吃点东西；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甜品店特别好吃。” 两人离开训练馆。 唐绵说的甜品店就在隔壁街区；装修得很精致。 他点了一大堆蛋糕和饮料；把桌子摆得满满的。 “这个抹茶慕斯是招牌；你尝尝。”唐绵把一个小碟子推到江宥白面前。 江宥白看着那绿油油的蛋糕；眉头微蹙。 他不太喜欢甜食。 但在唐绵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拿起勺子；尝了一小口。 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带着抹茶特有的微苦。 不算难吃。 但也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怎么样。”唐绵眨着眼睛问。 “还行。”江宥白放下勺子。 唐绵有些失望地撇撇嘴。 “你不喜欢甜食啊。”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嗯。”江宥白应了一声。 唐绵看着满桌的甜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 他光顾着自己喜欢；忘了问江宥白的口味。 “那……那我们下次去吃别的。”他有些讪讪地说。 江宥白看着他有些沮丧的样子；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 “这个还可以。”他指了指那个抹茶慕斯。 唐绵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对吧；我就说很好吃。”他开心地笑起来；把自己面前的巧克力蛋糕也挖了一勺递过去；“你再尝尝这个。” 江宥白看着递到面前的勺子；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张口接住了。 甜腻的巧克力味瞬间充斥口腔。 比抹茶更甜。 但他看着唐绵那满足的笑脸；忽然觉得；甜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在甜品店坐了一会儿。 唐绵叽叽喳喳地说着比赛的规划。 “我们可以每周来训练两三次；等熟练了；就报名参加比赛。” “以你的天赋；肯定能进决赛。” “到时候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好好看看。” 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宥白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 江宥白安静地听着。 偶尔点点头。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唐绵浅金色的头发上跳跃。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像只快乐的小动物。 江宥白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这种平静；是他过去十几年生命中从未有过的。 不用为生存担忧。 不用时刻保持警惕。 只是简单地坐在这里；听着一个人絮絮叨叨。 感觉……还不错。 “江宥白。”唐绵忽然叫他。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唐绵看着他；眼神清澈。 虽然江宥白之前答应过会对他好一点。 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江宥白看着他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 到嘴边的话顿了顿。 最终；他点了点头。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 但对唐绵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满足地笑起来；继续埋头吃他的蛋糕。 嘴角沾上了奶油也不自知。 江宥白看着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掉他嘴角的奶油。 动作很轻。 很自然。 仿佛做过无数次。 两人都愣住了。 唐绵睁大眼睛看着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江宥白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迅速收回手；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唐绵低下头；用勺子戳着盘子里的蛋糕。 心跳得飞快。 刚才……江宥白是帮他擦嘴角吗。 那块木头；居然会做这种事。 他偷偷抬眼看了江宥白一眼。 发现对方的耳尖似乎也有些泛红。 这个发现让唐绵心里甜滋滋的。 比吃了十块蛋糕还要甜。 他低下头；偷偷地笑了。 看来；这块木头也不是完全捂不热嘛。 回程的车上；唐绵的心情特别好。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哼着不成调的歌。 江宥白依旧沉默。 但周身的气息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 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悬浮车驶入别墅区。 在家门口；他们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季彦辰。 他靠在一辆黑色的悬浮车旁；似乎等了很久。 看到唐绵和江宥白从车上下来；他直起身。 “绵绵；我们能谈谈吗。”季彦辰看着唐绵；语气诚恳。 唐绵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宥白。 江宥白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唐绵冷淡地说。 “关于昨天的事；我想向你道歉。”季彦辰说；“李锐的话说得太过分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不必了。”唐绵不为所动；“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季彦辰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看了一眼站在唐绵身后的江宥白。 “是因为他吗。”季彦辰的声音低沉下来；“你就这么在乎他。” 唐绵皱起眉头。 “这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季彦辰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绵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才出现几天的人。” 唐绵看着季彦辰；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书里；季彦辰后来为了江宥白；可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原主。 现在却在这里跟他谈感情。 “彦辰哥；”唐绵平静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这样挺好。” 季彦辰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唐绵一眼；又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江宥白。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说完；他转身上车；离开了。 唐绵看着那辆黑色的悬浮车消失在视线中；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他对季彦辰已经没有感情了。 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走到今天这一步；说不唏嘘是假的。 “走吧。”江宥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平静无波。 唐绵转过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 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点了点头。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