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闻虚听》 第1章 虚幻1 哈…哈… 冷汗浸透襟衫,额头是一阵的汗液。 再度惊醒,天色早已是黑幕月下,抹黑的点亮了床头的台灯。 暖光的光线,能给予人心中的安定,也将整个房间照亮,整洁而宽阔。 已经无法安睡了。 掀开了被褥,文远起身来到蓝色的窗帘旁,两手拉开。 入眼的是那一望无际的群山,和那铺布在黑夜中的繁星。 打开玻璃门,仍由夹在着草木的冷风吹荡在身心。 这样的寂静的美景,便是无言的缓解那场噩梦所带来的烦闷。 喝点酒吧。 文远这么想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那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连排的房间和盘旋的楼梯,都入迷宫样的诡谲。 便是看着,心中都感觉不适,仿佛在这漆黑中匍匐着等待着致命的怪物。 别墅太大了,一个人住,在晚间还是会露怯。 将廊道和客厅的灯纷纷打开。 大方的绿棕纯色系背景,带着艺术氛围的家具展露在眼前。 无疑这个房子,单是观看就让人赏心悦目。 三层楼的设计。 脑袋的混沌和疼痛,让文远没有图方便的乘坐电梯。 从台阶缓缓走下,路过二楼对外开放的画室和音乐房。 不由的多看了几眼,文远的艺术天赋并不高,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美的欣赏,就当是附庸风雅。 一楼客厅外,连同了露天的长亭和鲤鱼河池。 客厅处有专门的酒调吧台,文运为自己调了杯桃粉色的鸡尾酒,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 冰块的清爽,混合着甜酒的味道。 夜晚中来上一口,顿时就能神清气爽。 像是清甜涩苦的夏日,溢满了口腔。 喝了一口,便放在桌面,视线对着夜空。 文远有些出神,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可他能忘了什么呢。 他是个悠闲的富二代,父母对他包容度很高,只要他活着就行。 对上有一个,同样关爱他纵容他的哥哥,家中的压力也不需要他来承担,不需要努力的工作,钱财就取之不尽。 他是个清醒的,而对自我定位明确的人。 他想这样富裕自由的人生。 又能有什么需要烦恼,什么需要铭记的呢。 视线扩散着,文远想起了方才的噩梦。 那个被割断喉咙,被鲜血染红全身,带着满脸疲倦歉意的自己。 割痕极深,几乎快到骨头的程度,那喉管中的血肉和经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血液如溪流样源源不断的跌落。 这样的伤势必死无疑,而也是在这样的痛苦下,血水随着动作而不断的喷薄,文远看着那凄惨的自己,仍努力的长大嘴巴模糊的说着什么。 那是什么。 文远凭借着梦中的画面,模仿着对面自己的嘴型。 一字一顿的说到: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他跟谁在对不起? 疑惑涌上心头,还未反应,桌面上本是安稳摆放的鸡尾酒,顿时如宣泄般,被凭空的狠狠砸在地上。 酒水混杂着玻璃,震慑住了文远。 不敢轻举妄动,文远只是看着那粉色的液体,缓缓的,缓缓的形成了一条直流来到了自己的脚边。 亭外传来的夜风,也如被附上了冰霜,阴冷的拍打在身上。 房间依旧明亮,文远却再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房间内是否有人,这并不重要。 他分明看到了,那酒杯是凭空升起又被狠狠砸碎的。 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能直接接触物体,而又无从察觉的存在。 拖鞋已经沾染了酒水,而有些湿黏。 文远不知道,那东西是否还在监视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或许该联系道士,或者离开从别墅中逃离。 可过去了很久,客厅中依旧寂静,方才的奇异仿佛消散,只剩文远轻微的呼吸浮动。 他并不是鲁莽之人,又是片刻的等待。 文远才装作无法忍受拖鞋上,粘腻的酒水,抱怨着走进了浴室。 洁白的瓷砖与亮黄的灯光,在头顶撒下。 背对着镜子,文远将电话拿出,想要拨打电话给家人,寻求帮助。 这本是一份期待,却在电话录打开的瞬间。 文远怔愣住了。 一片空白,电话录中没有任何的联系人,像是刚出厂的新设备,纯洁干净。 这怎么可能,他的父母和哥哥,怎么可能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而诡异和扭曲接踵而来。 背后的镜子倒影着文远高挺的身姿,随着对面人的动作而开始颤抖。 电话号码呢,文远回忆着亲人的联系方式,却仍是一片空白。 事情的发展,早已不是文远所设想的范围。 联系软件,相册,通通空荡。 寂寥的空间,只滴滴的显示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求助电话的页面同样如此。 而文运甚至记不清亲人的容貌。 这怎么可能!!! 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很多,可又忘了什么… 对…不…起… 这道声音再度响起。 在耳旁,也在头颅… 头痛欲裂,像是骨头裂开的碎裂和响动。 放下手机,手肘支撑着躯体,紧皱的眉头,狰狞颤抖的身体,文远抓着头发以缓解痛苦。 好渴,好痛,像是身体在极度脱水。 文远勒着喉咙,将水龙头打开,哗哗的水流顺着手掌送入嘴中。 有些狼狈,头发,面庞,衣襟全被打湿,直到文远喉头的炙烤得到了缓解。 疼痛仍然,可理智却得到了些回笼。 梦幻的,尖锐的注视,由上而下。 遍体通寒,可还是下意识的抬头,同镜中人对上了视线。 漆黑的毫无光彩的眼瞳,如同通往异世扭曲的隧道,皮肤白如仓纸,衬的本就高挑的五官更显得尖锐,嘴唇是平坦的,消瘦而忧郁。 黑色的直发在耳旁耷拉,本是英俊到精致的模样,却被这木偶般的死寂的气质更变的惊悚恐怖。 而最不可置信的是,这并不是文远的脸。 脑海中顿时浮出一段话语。 他不是死了吗。 他?死了? 他是谁,我为什么知道他死了。 文远盯着双沉寂的黑瞳,稀碎的片段传入脑中。 那是在日落的学校中,镜中的男人变成了学生的模样,气质依旧如现在这样的沉寂阴暗,不过,眼瞳却多了些光彩。 迎着下课的人流,也迎着夕阳的黄昏,提着两大袋零食,来到了文远的面前。 男孩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将零食送到文远的课桌上时,眼神是如此专注而期待。 语调却是平淡沉闷,如男孩似乌云样的气质。 “这些零食我觉得很好吃,你尝尝文远。” 坐在课桌上复习的文运,并没有拒绝,而是看了眼堆在脚边动不了的零食山中,拿了带最小的粉色标有甜品的包装,笑道。 “心意领了,不过,戴贺采,你还是少吃点零食,小心得了虫牙。” 名为戴贺采的男孩没有应声,只是看着文远将那包零食拆开吃掉,才回复道:“没关系,我不怕疼,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我只是希望,我和你每天都能有好的心情。”。 这段话本是有些煽情的触动,却因为戴贺采那木讷冷淡的表情和气质,而显得有点像赶鸭子上架的滑稽感。 而文远也只是笑着,而后认真的回复道:“往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开心的,戴贺采你要记住,你是个幸福的人,很多很多人都爱着你,包括我也是,只是他们不会表达而已。” 回忆的片段戛然而止,却是浑身战栗,无数的,无数的细针刺入脑海,疼痛的难以复加。 以疼换疼,手握成拳,用力的敲击着大脑。 撕裂的痛苦,至使文远的表情是如此的狰狞。 抬起头,看着镜中的已经成年的男人。 狰狞,颤抖,痛苦。 他想要击碎这面镜子,眼泪却是源源不断的掉落。 文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他只是想起了一些自己遗忘的事情。 镜中的男人,仍是那样的沉默安静,看着悲恸的文远,就如看着路边被被微风挂动的杂草。 极致的扭曲,以至于大脑与洗手台,开始产生了磕碰。 熟练的自残的行为。 一下两下,强劲有力的,很快文远感受到了轻松,血液顺着额头缓缓留下,布满了眉间又滴落在下颚。 文远平静的看着水池中,掺入水流中扩散的血液。 背脊缓缓直立,文远看着镜中,由那个叫戴贺采男人旁,文远看清了自己布满血痕如厉鬼的模样。 他想起来了,这个叫戴贺采的人,为什么死了。 原因很粗暴,也很简单。 因为是他杀死了戴贺采啊。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乃天经地义。 可人终究是惧怕死亡的,若这一切真是由戴贺采的鬼魂来复仇。 他文远是无话可说的。 鲜血混杂着眼泪,看着镜中人冷漠的注视。 恐惧伴随着强烈的疼痛。 生理性的想要退却逃离,可文远的理智告诉他,既然戴贺采能做到清空他的大脑改变现实的能力,逃跑已经是无用的,只能直面着戴贺采,同其沟通。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戴贺采,也不知道自己作为杀人犯为什么会对死亡的戴贺采不存有任何的恐惧和愧疚。 而让他最不明白的是,既然自己杀了戴贺采,为什么作为受害者的戴贺采还要抹去自己的记忆。 越是思考,大脑便是越发的疼痛。 支撑着身躯,用水渍将额头上还是外渗的血液冲散。 直视着镜中的男人,文远听着自己的声线有些虚弱涣散。 “戴贺采,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那是如开阔海面般的平静,镜中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依旧直视在文远的脸上。 暖光的灯光,洁白的瓷砖,镜中的鬼魂,这一切诡异,在疼痛中无限的放大撕裂。 望着镜中男人的沉默,文远也不知为何自己竟胆大到,让源于内心熟练般的烦躁和疲倦,去压制住了对于未知的恐惧。 几乎是下意识的,文远垂着脑袋,疲倦的说到:“请你不要回避了,戴贺采。” 也是这句话的落下的瞬间,那镜中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目光依旧沉寂,只是张合的嘴,却不再显示对方像个木头样无动于衷。 “不要哭泣,不要悲伤,文远笑一笑吧…” 文远,笑一笑吧… 刺激,亦或者回忆 劝慰形同诅咒,如同被拍板的死刑犯,只待命运的因果。 文远的脑中不断的回荡着这句话,大脑的疼痛瞬间消散,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晕眩和无力。 天旋地转,文远的身形已经无法站立,只感觉自己的头和腿互换了,像是血压飙至巅峰的膨胀。 彻底倒地的前夕,文远将目光投注在镜中人上,却依旧岿然不动,不苟言笑。 而文远却无法在询问,甚至想办法探索解决任何问题。 只是仍由着自己,失去了意识和身体的控制,彻底的堕入这未知的命运中。 第2章 虚幻2 嵌固着,如同铁笼中,被注射了镇定剂,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的禽兽。 身躯被控制带来的焦躁,致使文远的大脑迅速清醒。 睁眼所见的,却是戴贺采那张寂静寡忧,又惨白到堪称惊恐的脸。 不过,戴贺采是平静的,而这份惊恐是文远的意识。 更骇然的,是戴贺采的身躯是悬浮着平行的对着他,不存在任何的接触,镜花水面般的。 下意识睁大了双眼,想要嘶吼。 嘴巴却只是蠕动了几下,便在没反应。 未表达出的情绪,如同吞噬了石头样难堪。 睁大的双眼,表情是那样的难受。 而上方的戴贺采依旧平静,漆黑的双目依旧是注视着。 平静的如同装饰,却更让文远觉得压抑和不安,拼劲全力的调动着身体,想要挣扎,想要逃离。 记忆缺失的太多,他不知道戴贺采到底想干什么。 复仇,折磨,亦或者直接杀了他。 但这份沉寂的冷漠。着实让文远的情绪有些暴躁,他厌烦,疲倦甚至恶心这样的安静。 以至于在这样怪异的环境和情绪下。 被操控的身体,竟有了反应。 先是头颅,而后是四肢,最后是身躯,扭曲,挪动。 当文远可以自由操作自己的身体时,并非喜悦,而是,看着仍在自己上方的戴贺采。 手臂猛地向上挥去,只是在即将揍到戴贺采的时候,骤然停下。 眉头拧起,文远只是看了还在平面上漂浮的戴贺采。 便快速的起身,连衣服都没更换,穿着睡衣,拿起了别墅的车钥匙,以预防不测,从楼梯中逃离到车库中。 选了辆跑得最快的超跑,不管不顾的呼啸而去。 尽管知道这戴贺采的能耐,可是想逃离的愿望太过强烈。 以至于,文远从未观看别墅的状态,连车中的后视镜都不愿。 若是回头望去,哪怕是一眼,文远都会惊诧着,自己所居住的别墅和山巅,都在不断地如同泡沫般消散。 清晨带着草木雨珠的风,划过耳旁,呼啸着飞奔。 蜿蜒的山区,文远的超跑蛇似的滑行。 自然的清香,让他的情感被冲刷,理智的回笼。 文远开始了思考,而冷静下来的思绪,所看透的是一些列浮出的问题。 首先便是,他为什么要杀死戴贺采,从哪片段的记忆中,他应当是和戴贺采关系不错。 而他文远,家庭美满,有钱有势,按照他的性格,算得上息事宁人。 就算同戴贺采有了矛盾,也不至于冲动到,杀死到对方。 是物质层面上产生的纠纷吗。 戴贺采的家庭能力,足以威胁到他家吗。 文运如此想着,脑中再度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那是在雨夜中,分明是黑云雾霾的懵懂,月亮却分外的清明,如同俯瞰着怜悯众生的创始主。 而在那场夜雨下,草木的绿意葱茏。 辽阔而松懈的土地。带着三两家的房子,月星繁笼。 这里视乎是农村的开阔和舒适。 白色的衬衣已全然被雨水浸透,湿漉的头发贴在脸上。 记忆中的自己,和同样被淋湿的戴贺采在这黑云遮盖的星空下,肩并肩的站着。 二人都是青年模样,身姿挺拔消瘦,应当是独属于年轻的浪漫,却在作为成年人的文远看来,却只是异类和不解。 雨点由小转大,也是逐渐焦急。 记忆中年轻的自己,望着天空的星点,面容是压抑的平静。 他听着自己说道:“戴贺采,你回去吧,在这里会着凉的。” 除了夜雨的嘀嗒,再无其他的回话。 记忆中的文远像是习惯般的,只是将自己抬头的视线,回复在那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黑瞳。 语气叹息,却不带有任何的责备。 “不要沉默,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才能表述你的情感,戴贺采。” “我想跟你一起待在这里,不要赶我走,文远。” 无波无澜,若是不听其中话语是请求的意味,光听着平淡的语气,就仿佛是在念诵稿纸的机器人。 这样的回答,青年的文远并不意外,只是在看着呆木的戴贺采,有种看待幼儿园不愿睡午觉的固执孩童。 将滴水的头发撩起。 “戴贺采,这的环境对比而言堪称恶劣,而且,我很担心你的心理问题,是否能适应这里。” 只是,这拒绝的话语并没有说完。 那如木头人样清瘦的文艺少年,却是突兀的上前,轻轻的拥抱着眼前附有成年人沉寂气质的男孩。 “不要赶我走,我想跟你待在一起,我的精神很稳定了,爸妈那边我已经打了电话了,就几天,求求你了。” 无情的语调,诉说着这样谦卑的请求。 青年文远感受着,戴贺采身体传达的炙热。 他无话可说,只是叹息着回头抱了抱对面少年的后背。 黑夜雨点,逐渐清明温润。 速度伴随着疾风,将文远从记忆中拉回。 跑车已经狂奔了半小时,文远却仍看不到前往城市的出头。 果然,跑不出去吗。 心中已有了设想,既然戴贺采有能力改变他的记忆,甚至现实中手机上的信息,也不排除能改变山道和空间。 他的逃离,其根本是直面戴贺采那无言鬼魂,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和恐惧。 方才的回忆,和这长时间的奔驰,已经让他的心绪稳定下来。 从第一次回忆的推测,和同戴贺采鬼魂的感受,到现在的确定。 戴贺采确实是存在心理问题的,而且文远还感觉对方的心理问题很严重。 可文远,并不会觉得自己是那样富有同情心和精力的人,去同精神病当朋友,而且戴贺采无论鬼魂还是青年时,那样阴郁诡谲的模样,都不是文远会接触的类型。 而且,从这段记忆里面,他文远,显然是认识戴贺采的父母。 认识了父母,加上戴贺采话语中对他的依赖,这已经远超普通朋友的范围了,而且对方的家庭已经得到了文远的认可。 可他为什么要去农村生活,在他的印象中,富裕的家庭亲属中并没有农村中的亲眷。 是去开拓产业,可他们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几乎没有和农村对接的环境。 而且就算有生产对接,他作为高层,为什么要亲自去。 若是去旅游,那他和戴贺采那诡异的对话,也根本对不上旅游的舒适。 驴头不对马嘴,这让文远不得不怀疑,现实和记忆是否产生了错乱。 阳光洒下天空,车速减缓下来,逃离的想法已经转变为走马观花的欣赏。 文远想着,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来了。 这样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心底逐渐变得舒畅起来,单手掌控方向盘。 敞篷的孕育着清新自由的空气。 极慢的车速,很呼吸的望向周围的绿草高树。 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将树枝上的鸟群惊起。 猛地停下,文远错愕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副驾驶上的戴贺采。 那张苍白的清瘦的脸,依旧如此沉默平静。 本是旭日清阳,鸟叫虫鸣的好天气 却只是这份突兀的出现,而破坏的只剩诡谲。 文远仍是不知戴贺采的目的,心绪本应该是紧张惶恐的。 却不知是那份善意的回忆,还是戴贺采鬼魂多番出现却从未伤害她的迹象。 至使现在,除了因为紧张加速跳动的心脏,大脑也不会再恐惧到无法思考了。 跑车在山道的中间,而这个山林都属于别墅的拥有范围。 手指扣紧方向盘,文远看着身旁,一双黑瞳直勾勾盯着他的戴贺采,这样的沉默,总是让文远无法忍受,以至于心绪稳重冷静的文远,对待这份冷暴力总是崩溃且烦闷。 这样异常的情绪,让文远都不可置信自己的失态。 可事实就是如此狼狈,再度同记忆中沉默的戴贺采重合。 显然,成年的文远,没有记忆中,年轻的自己那样包容稳重。 或许是丢失记忆和情感,也或许是其他原因。 是就连文远本人都觉得惊讶和不解的,他在面对冷暴力中,所表现的极易的脆弱和崩溃,以及那从最开始,就展现的对待戴贺采是内心无以复加的罪恶和自责。 这一切的结合,都导致他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去对待这样冷漠沉闷,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的戴贺采。 他几乎是自弃自嘲的,有些勉强的说到:“戴贺采,对于杀死你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我的记忆已经被你篡改了,我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和真相,但是我杀了你是事实,我无从辩驳,是杀是剐任你摆布,只希望你能给个痛苦。” 这样的话语,几乎等同于认命的放弃挣扎,可换来的仍是戴贺采的沉默。 而这样的沉默,却是如同点燃炸药的引线,也是逼疯在未知和环境不断变化时,人类心理的极限。 当真正体验到这样的冷漠时,暴虐和癫狂来的比文远想象中的更快。 毫无预兆,如同被更换了人格,一直强迫自己保持理智的文远,在这样的压抑和沉默中,被抽断了所有的思绪,有这情绪掌控。 文远的表情是那样的扭曲狰狞而痛苦,仿佛现在掐着的是他自己。 手臂用力到爆出青筋,文远死死的掐住副驾驶上戴贺采的脖颈。 他的情绪已经掌控了所有。 他无法思考,为什么作为魂魄的戴贺采能被自己接触甚至暴力的对待。 文远只想肆意的宣泄情绪,将着付在身上奇异而惊悚的变化,全部发泄在这个受害者和复仇者的戴贺采的身上。 文远看着被囚在车窗,面色波澜不惊,还是那样沉默麻木的戴贺采。 手中的力道越发堆叠。 只是掐着掐着,文远只感觉自己呼吸不畅,脸部越发的涨红,直到才清明一会的意识,又重新模糊起来。 意识到不对,立即松开手,只是大脑的晕眩仍没有减轻。 身体已经瘫软在驾驶座上,文远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旁边,同意安静的看着他的戴贺采。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在意识归于黑暗前,文远从牙齿中奋力挤出的话语。 可戴贺采还是那副模样,沉默的不语,只是在文远彻底瘫软时,嵌住了文远的脖颈,手指拂过喉结,而在其喉骨位置摩挲着。 黑色的眼瞳向下垂着,似乎在思考,如何拧断文远的头颅,可又似乎在怜惜那不存在的伤口。 第3章 虚幻3 血液从脖颈处,喷涌而出,如同粗暴开闸的水龙头,喷泉样的溅射后,又转变为淅淅沥沥的血流。 文远看着对面,那个凄惨的自己,仍是带着勉强的笑意和歉疚,对着虚空说到:“对…不…起…” 又是如此,文远听着忍不住周期眉头。 梦中的自己,为什么总是重复这句话。 是杀了戴贺采的抱歉吗,可梦中人已经快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惺惺作态的抱歉呢。 这样的遮掩和虚伪,与他本人的性格着实不合。 到底是什么,到底还遗漏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反复做这个梦。 他所在的现实已经被戴贺采操纵,可他的记忆在那个血腥的梦到来前就已经被大部分斩断,所以真相是什么,现实是什么。 随着思绪的加深,文远再度从梦中惊醒。 可这次苏醒后,所身处的并不是在熟悉的山峰别墅内。 堆放着柴火灶,躺在温暖的土炕中,睁眼所看的便是那感到安心和踏实的瓦房顶。 这是在农村小院里,应当是从没经历过的文远,却如此的笃定到。 是幻境,还是被戴贺采带到可这里。 雨点嘀嗒的敲打在老旧的玻璃窗。 由着室外的冷空气,和房内柴火的碰撞。 弥漫蒸腾的白雾,带着些独特的木香,这样的眷恋和舒适,还真让文远有些不舍得,从着土炕中出来。 只是再如何的依赖,在这细雨下木门吱呀打开的声线,和那清瘦辛长端着一笼煮好的柴火饭,进到房间来时。 文远都不得不起身了。 将两人份的柴火饭放在火堆灶上,身穿棉衣的戴贺采安静的坐在了土炕上,看着已经起身同样穿着棉服的文远不语。 情绪已经得到了发泄,文远也并不是个阴阳不定且易怒的人。 已经熟悉戴贺采的沉默。 文远看了眼,身上大红大绿却异常暖和的棉衣。 起身来到火堆灶旁,将烧的有些烫手的柴火饭端着,坐在火堆旁的小板凳上,自顾自的开始吃着腊肉锅巴饭,米汤水还有煮好的红薯和鸡蛋。 他有些饿了。 脚步声靠近,又是一个小木板凳接触地面的声音。 戴贺采也将另一份的柴火饭端着,靠在文远身旁安静的吃着。 窗外的雨点淅淅沥沥的敲打着。 “这是你的老家吗?” 往嘴里塞着鸡蛋,咀嚼吞咽后的文远问道。 他并不期待戴贺采的回答,或许是几次的接触除了沉默并没有带来危害,也或许是现在的气氛太过舒适安逸。 总之,文远并不想再产生争吵和愤怒了。 “不是。” 戴贺采扒着饭,语调沉闷的回答道。 有些惊讶,文远抬头往了眼身旁,沉默吃饭的戴贺采。 依旧平静,仿佛那声音只是在窗外风雨带来的。 却也是有了交谈,文远的心绪也不由的轻松了些。 望着面对火堆中,温暖而闪亮的火焰。 明明是杀害者,和受害者的僵直仇恨的关系。 却是在这样的平静祥和中,显得至交至友。 二人在柴火灶面前,安静的将自己的饭菜吃完。 又安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在火堆前静静的烤火。 红黄的火光,在这略显黯淡的房屋中,照亮了两人的眉眼。 一片阴影落下。 文远说到:“你想杀死我吗,戴贺采。” 与从前的惊慌和恐惧相比,此刻的文远是极为平静的,像是已经接受了命运的所给他罪恶的惩罚。 “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 戴贺采将烤火的手收回,卷在自己的大花棉袄中平静的回复道。 “那你是想惩罚我吗,惩罚我杀害了你。” “并不是,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 垂下的头颅,侧望着身旁俊逸的男人,戴贺采的黑瞳注视着,也凝望着。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跟着我,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火堆中零星的光电,噼啪作响。 说这话时,文远不曾看向戴贺采,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知何的,文远有了预感。 只是他,不愿相信亦或者说觉得惊诧到荒谬,所以,文远需要一个真确的答案,他更需要听到对方的想法和真相。 “我只是,单纯的想跟你待在一起…” 同记忆中在校园时,那段青葱的时光重合,戴贺采的回答毫无意外。 只是,这样回答,并不是文远想要听到,或者是能够接受的。 那种郁闷的,烦躁的,如同墙角青苔被太阳灼热烧死,而无法动弹自救的崩溃,像是无数的蛛网攀爬至内心。 文远抓着头发,连带着头皮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头颅。 他看着坐在小木凳子上,安静到有些诡异的乖巧的戴贺采。 雨仍在下着,大脑的疼痛,压抑着情绪的混乱,小板凳因为迅速的起身而被掀翻。 若是亲人听到这样诚挚的话语,定是感动血缘上的浓厚和情谊。 若是好友听到这样关爱的话语,定是喜悦自己作为朋友的合格,以及好友对自己的信任。 若是爱人听到这样亲密的话语,也定是情意兼容,亦是要山盟海誓白首不悔。 可文远和戴贺采,既不是亲人,亦不是朋友,更不会是爱人。 他们只是罪人和可怜人的纠葛。 而文远听到这样的话语,也只会觉得毛骨悚然,甚至从内心感到疲倦和厌烦。 就如同粘手的胶水,撕下来便会血肉模糊,可若是放任不管仍由胶粘,却也只是越发的不适繁琐。 揉着眉心,文远望着仍在小板凳上坐着烤火的戴贺采。 “戴贺采,我忘了很多很多东西,同样也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只是我能保证,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对你始终都是敬畏的,而我本人也是个迂腐的甚至老旧思维的人,对于你的想法我无法给予任何回应,抱歉。” 篝火噼啪的响,火光却因长时间的燃烧,又有些变得微弱。 梦中的自己那副凄惨的模样,这让文远下意识排斥对不起这三个是字,虽然意思相同,文远还是用抱歉二字代替。 文远同戴贺采保持着安全距离,虽然他觉得,以戴贺采的能耐,这样的保护是多么幼稚无用,可给予心理安慰也是住够的。 这样的防备是明显的,话语间的拒绝也已点名,戴贺采仍没有行动,只是坐在小板凳上,可面前的火光已经逐渐熄灭了。 苍白的脸,漆黑的眼。 戴贺采扬起头望着上方的文远。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跟着你的…我会跟着你的…” 干凋的语气,却是执拗的偏执的,以至于惊悚的话语。 本是平缓的眉头,再度紧皱起来。 文远再度往后褪去,看着那苍白清瘦,本算鬼魅般的男人。 手中开始下意识的寻找,用以防备和攻击的武器。 任意的摸索,却空无一物。 本是雨点加持的冷风,从背后呼啸着,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变得柔和。 惊诧和凝重,本是惬意而舒缓的农村小院,就眼睁睁的在文远面前,如同袖珍的图画,抽丝剥茧的同时又重新组装。 连带着昏暗的天色,和那悠缓的雨点,都如同画纸中的图案被抹除重构。 乌云成了黄昏,雨点成了彩云,青烟缭绕成了欢声笑语,清闲村屋也变成了偌大的校园。 太过魔幻,而让文远忽略了自身的变化。 小木板凳变成了课桌,而眼前的成年男人,亦成为了文远记忆中的青年。 坐落在靠窗的位置,身旁是同学热络的闲聊。 文远才骤然回神,自己的身体同样缩小了,或者说年轻了。 不可置信… 文远无法相信自己的变化,也不敢承认戴贺采居然彪悍到能直接改变他的身体解构。 回溯时空,改变物质。 说是造物主也不为过。 荒唐和恐惧占满了大脑。 他根本不理会身旁同学的话语,只是恍惚的起身,挥开身旁拦路的同学,颤巍巍的来到了角落中如同跟阴暗融为一体的戴贺采身旁。 像是被抽干了血液,软肉样的支撑不稳。 垂落的发丝遮盖着,文远表情的疲倦和抑郁。 他的声线甚至都是颤抖的。 “告诉我,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戴贺采没有回复,却是无神的望着窗外,撒落下来渡着金边如梦如幻到彩云。 沉默,又是沉默… 文远是多么的厌恶,多么的烦躁。 这份沉默,总是代表着逃避,总是代表着毫无办法,如同被烹制的被草绳捆绑无法挣扎的螃蟹。 “说话…说话,我让你说话!” 猛地揪住戴贺采的衣领,文远本该是愤怒的,可涨红的双眼只述说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桌椅照成的巨大响动,没有引来任何同学的关注,周边移动的同学都想是被设定好的指针,分秒的又机械的移动着。 可这样的诡异,更让文远心中愤怒。 是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的世界,他的人生,甚至是他作为人思维最重要组成之一的记忆,都被戴贺采操纵着。 望着年轻的身体,戴贺采内心是止不住的反胃。 他不是他了,他是戴贺采摆动的玩偶,如同笑话般的一生。 他想逼迫,甚至殴打,以此来发泄内心的憋闷和痛苦。 可对接上那双仍旧麻木,仍旧呆滞的黑瞳时。 那样的愤恨陡然淤堵,不上不下的却恢复了平静。 手中也卸下了力,像是放弃了,也像是释然了。 靠在前桌上,文远嘲弄的笑了笑。 是啊,戴贺采是个神经病,是个有着能改变操纵他和他的世界的神经病。 跟这样的人计较,有什么作用呢。 死乞白赖,仗着这样彪悍的能力,又是个鬼魂。 他文远能做什么呢… 呵呵…呵… 嗤笑着,文远靠着桌子上,看到了夕阳操场中游荡嬉笑的学生。 他想就算是幻觉中,这也是这些学生的真实世界。 他们有亲密的家人,知心的好友,也有美好的前程和无限的抱负。 不想他也不似他,夜间被噩梦折磨,苏醒后又是被厉鬼缠身,所在意的家人和朋友,所舒适安逸的家庭和环境,都被通通抹除删减,被迫在囚困这无限变更,只在这突兀记忆中毫无情感的场景里,被迫与让自己恐惧,自责,歉疚,愤恨,陷入无边坏情绪中反复蹉跎自我的受害者身旁,被当做玩具般戏弄玩乐。 文远无法接受,也无法容忍。 若是让他往后的人生,都是被这样操纵戏弄,时刻变化,记忆扭曲,情感不断的恶劣,成了个疯癫的精神病。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文远无法接受,也无法容忍。 所以他恳求着,对着眼前仍是无动于衷的男孩,弓下腰苦苦哀求着:“求求你,就当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让我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戴贺采…” 第4章 虚幻4 老狗般匍匐弓腰,文远的心理依然濒临绝经,若是戴贺采再度拒绝。 无论是要拼杀到两败俱伤,还是敌死我亡都要摆脱着荒诞无稽的人生。 破罐破摔的心态,已经将自身处于最低谷的设想,所以,无论戴贺采给出什么样的回答,文远都有了准备。 既不是拒绝,也不是认可。 “文远,校园时期,是我最开心也是最幸福的时光,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喜欢校园,你很多事很多人都不喜欢,包括我,我明白的,我并也不希望你这样的痛苦,可我也不愿离开你的身边,我会想一个美满的,你开心我也开心的世界…” 深渊般的黑瞳,在哪白到几乎模糊了五官的皮肤上映衬着。 这样的回答是折中的退让。 可文远在意的仍是那句,他不愿意离开。 竟是这句话,便依然刺激到他的神经。 佝偻的腰抬起,文远望着戴贺采,张嘴想要质问,想要逼迫,让他们两一刀两断。 可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 便是在残云下闪烁的银光,眼前便突兀的溅射到鲜红的血光,喉头嘶哑变得极为干涩。 嘀嗒嘀嗒,水声滴落在地板上。 目之所及,是哪猩红的血液,以及不知何时,戴贺采手中握着的沾满了鲜血的美工刀。 后知后觉的,文远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脖颈,不注的血液奔涌着,视线极速的倒退。 眼瞳不断放大扩散,靠在课桌,文远扫荡着就近空间存在的锐利工具。 却以无力而为,只是在伸手的力道和身为,就已经瘫软在了脖颈出形成的血泊中。 刺鼻的血腥气充斥着五感。 周围的学生依旧视若无睹,而夕阳的落辉依旧美丽。 灵魂飘渺的前夕,文远只是在反思。 他到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戴贺采仗着情谊不会伤害他。 他只是悔悟自己没能在死前,给戴贺采造成危险和伤害。 不过到底说来,是感谢戴贺采模糊了他的痛觉,没有感受被封喉之痛。 不过,这样也好,死了就不会再受更多的蹉跎和恐惧了,成王败寇他就算有再多埋怨和不甘,都已尘埃落定无话可说了。 眼瞳彻底涣散无神,文远到底是没有闭上眼睛。 而手握血刃的戴贺采,也未为其闭眼。 清瘦的身形蹲在着血泊中,戴贺采看着周遭麻木的同学。 黑瞳眨了眨,那原先视若无睹同木偶的学生们,在看到文远的尸体后,忽的都惊声尖叫,做鸟兽散般彷徨,惊恐。 本是闲散的,都有着惊慌取代。 学生们争先恐后的从教室中逃离,嘶吼着寻求老师的庇佑,也有的学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在教室外观摩。 总之,是吵闹的也是鲜活。 这份嘈杂是让戴贺采熟悉而怀念的,所以,他没有因为学生的尖叫和疯狂而不耐。 只是,在观赏了这片混乱后,带着失去生息的文远与校园中透明的消散开来。 我是谁,这是个十分经典的问题。 老旧而干净的居民楼,斑驳的带着些灰霉味的墙壁,家具都以退变了自身的色彩,整个房间都是黯淡的,但房主人并不如同这座老房子。 窗外的阳光斜撒在了,绿油油的鲜亮亮的花草上。 桌面上摆放的整齐的书本,还标有可爱图案的便签和鼓励自我的字条。 熹光的早晨,不当在床上蹉跎耗费。 况且房间门外,传来的女人那温柔又温暖的声音,也再提醒他要起床了。 “早饭做好了,文远,有你爱吃的炒面。” 房中男孩随口应声知道了。 女人说着,只是敲了敲门,听到回复后,就没在催促的离开了。 穿着拖鞋,身体利落而熟练的换好了校服。 走到镜子前,文远看到一张俊逸温和,气质却过于早熟沉稳的男孩。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中人也如是如此。 这是自己吗? 文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看着书桌上的时钟,他意识到自己再磨蹭就要迟到了。 管不了这么多,火急火燎的漱口洗脸,收拾好自己。 从房间冲到客厅,便是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以及那在餐桌上,笑着招呼着他来吃饭的妈妈,还有在客厅中端着茶杯看电视的爸爸。 房屋依旧老旧,阳光细细密密的透过窗户撒在屋内。 由着暖光的渡彩,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却让文远有了流泪的感觉。 眼眶发红,赶在父母察觉担忧前,文远假借伸懒腰的由头,揉了揉眼睛感叹阳光真好。 妈妈起身,推着文远来到餐桌前,笑道:“总是这样多愁善感,赶快吃了饭,你爸送你去上学。” 而此刻在沙发上喝茶的父亲,也从鼻孔中哼了哼声,示意文远别磨磨唧唧的。 也不再啰嗦,文远笑着应声,做到餐桌前吃饭。 只是目光别过配套的椅子,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外,还多了三个椅子。 虽然说是招待客人所备应当多几张椅子,这是没问题的。 但文远却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底很不舒服。 以至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对这温柔文静的妈妈问道:“妈妈,我们家还有弟弟妹妹吗。” 妈妈听到这个问题,面色一振,却只是笑着打趣道:“你可是我们家的独宝贝,怎么想要个弟弟妹妹陪你玩吗,可爸妈现在年纪大了,而且你正在上初中,正是关键时期,爸妈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了,就算生了小宝贝,也没精力照顾啊。” 妈妈这样说着,话语间全是为了他而着想,将所有的爱意和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种无与伦比的关心和爱护,让文远感到如云端般的幸福。 也是这样的幸福,让文远忽略了,或者说刻意逃避了,他为何会像个望着橱壁外卖火柴的小女孩样,因为这样在普通家庭的关怀就会感到温暖的原因,也不愿去深究妈妈话语中那份看似全身心的情感投入,实则如同提线木偶般稿诵似的奇异。 但此刻的文远,无疑是幸福的,所以,他无意纠察真相,也不愿触碰问题。 他只是在吃完早餐后,笑着在妈妈的关心和目送下,同那沉默寡言却同样爱着他的父亲,骑上了那个踏实的小电驴,朝着学校缓缓驶动。 一路上的暖风,在延边的街区和小食摊,浓香的煎饼和活跃挑动的炸物在空气中交缠混合。 文远在小电驴上,看着食摊上聚集的带着晴朗面孔热络交谈的人群,那样的融洽热闹的氛围,在无形间让文远的心绪更加开阔。 爸爸没有说话,只是在文远看着小食摊上的煎饼时问道:“买一个吃,上学还有时间的。” 平淡的出声,表面了爸爸一路上的关心,同妈妈一样的爱着他。 “不用了,爸爸我饱了,只是看看。” 收回眼神,文远回答道。 到了学校门口,来往的人流像是构成的溪河般。 文远的身影在这湍急的人流中很快隐蔽着。 “在学校里面好好学习,不懂的,别拧巴,问老师啊。” 只听在纷杂中,爸爸的厚实的声音叮嘱到。 文远没有回声,他的身高在青年中算的上挺拔。 所以在人流中竖起胳膊,对着爸爸比了个OK的手势也是容易看清的。 对上了爸爸抿嘴的笑意,文远也回了个腼腆的笑容。 背着书包,随着人流前往了校园内。 他是受欢迎的,路过的同学见到他时,都纷纷扬起了笑容,打招呼的闲聊。 尽管,在文远的脑中,大部分同学的名字都是未知,可这份善意并不能被辜负。 一路的欢声笑语,在初二三班的门牌中,文远走进了教室。 很正常的,早读的教室,气氛总是在压抑中的悦动。 同学们只是抬起头,看了眼到来的文远,而桌在教室内窗的寸头男孩,对着门口的文远挤眉弄眼的搞怪调笑。 文远看着那爽朗的男生,身体朝着男生前座走去,嘴巴也自觉的说到:“早上好,刘杰聪,吃了吗?” “吃了吃了,我妈叫我带的包子,作业写了没,给我抄抄。” 一手把两个热乎的包子塞到文远手中,刘杰聪熟练的像是拿起自己的书包,在文远的书包内翻翻找找,在看到自己那想要的作业本时,心情像是春日的绽放的花朵。 翻开后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字体,刘杰聪嘻嘻的露出八颗牙齿,朝着文远粲然一笑。 这逗宝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文远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并未阻止。 将自己的书包拿回后,拿出早读的课本,低声读着里面的课文。 渐说渐读,十几分钟后,一声舒缓,身后的刘杰聪伸了个懒腰,将作业本子朝着文远的后背戳了戳。 接过后,刘杰聪那吊儿郎当的声线也从后传来。 清晨的早读,如同挂在枝头的鸟雀,时间也在这纷杂的声线中消散。 早读过半,严厉消瘦的班主任,也带着戒尺从教室门口进来。 咳咳两声,戒尺敲打在讲台上。 学生门的早读也安静下来,朝着班主任看去。 身后的刘杰聪扯了扯,文远背后的衣服,小声的说到:“文远,窗外有人影,我们班是不是有转校生了。” 这话也让文远侧目望去,确实在墙上模糊的床玻璃看到了个瘦高的影子。 “这身高跟你差不多了,文远,是个男生吧。” 刘杰聪小声的趴在桌面上低估道。 “应该是的,不过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别管了。” 文远微微佝偻着声音说到。 “咳咳,同学们都别说话,我有事宣布。” 讲台上班主任锐利的目光扫过,也警示了文远,刘杰聪二人。 二人也很上道的赶忙了闭上了嘴。 声音窸窸窣窣了几分钟后,便彻底安静。 而这时班主任也走出了教室,应当是和外面的转校生说着什么。 这动作无意勾起了同学们的好奇,毕竟在乏味沉闷的校园生活中,任何除开学习的事物,都能放松一下,学生们紧绷的神经。 也是如此讨论声不绝于耳,只是刘杰聪明显是个三分钟热度,且异于常人的存在。 他只是戳着文远的后背,有些百无聊赖的问道:“文远,你说今天中午食堂吃啥。”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文远也并没有继续看书,侧过身跟刘杰聪说到。 “食堂的土豆烧肉还可以,不过星期三才有,但是今天才星期一,星期一,真是一切万恶的开始,星期一怎么这么讨厌啊。” 刘杰聪抱怨着,用手拼命的揉搓着脑袋,以此来发泄内心的不满。 文远叹了口气,想要安慰几句。 这时班主任,却领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教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不仅是因为班主任的威压,更是因为那个新来的男孩,看着着实有些诡异。 皮肤雪白到看不出任何的红晕,一双黑瞳更是没有神采像个傀儡样的直勾勾的盯着别人,便是一阵的毛骨悚然,更诡异的是明明在皮肤上没有红色,男孩的嘴唇却鲜红的吓人,跟白雪公主里面后妈掏出的红苹果样的嫣红。 五官的精致本让这样的诡谲软化一些,可男孩的气质却是如样貌样相对应的阴暗冷漠,若是非要形容,便是如恐怖电影里面看着厉鬼杀人,在旁无动于衷,让人去调查,却发现这人本就没有生命,只是个纸扎人的诡异。 同学们都沉默了,没人想到,新转校生是这样的惊悚恐怖。 就连喜欢打趣闲聊的刘杰聪,也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文远看了眼新同学,便也是觉得心慌,有些熟悉却并不认识,他也不打算跟这个诡异的是新同学认识,便也自觉的收回了视线。 却又是明显感觉到,源自讲台上那位新同学的视线。 他们是在哪见过吗… 文远这么想着,却并不打算跟那个新同学对视。 兴许是沉默的太过苛刻,班主任的声线也难得尴尬,声调温和了几分。 例行公事的在黑板上写下了新同学的名字,便扬起声调高声的介绍道:“这位是戴贺采同学,刚从国外回来,有些内敛,同学们要多多关照,往后好好相处啊。” 班主任这么说着,本是想让戴贺采自己做个自我介绍的。 可随着目光,看到了戴贺采默不作声的盯着,教室角落的窗边,他最满意成绩最好的学生文远时,便也不加强求。 只是,看着躲在书里面的文远,和在文远身后那个偏科调皮的学生。 班主任突然灵机一动。 虽然照护新同学的事情,由班上的班委负责更合适,但这刚从国外回来又大有来头的金宝贝疙瘩,对文远刘杰聪这两人感兴趣的话,就让文远,刘杰聪照料照料吧。 如此想着,班主任的话语也从嘴里说出:“文远,刘杰聪,你们两个,新同学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班主任这么说着,也不管刘杰聪自己指着自己的惊诧表情,也不管文远怔愣的模样。 利落的安排,把戴贺采换到刘杰聪这个话唠的旁边的桌位,随后安排继续早读。 文远和刘杰聪你看我,我看你的。 看着清瘦的戴贺采自己一个人收拾,厚厚一打的书籍。 热心肠的刘杰聪觉得良心遭受到了抨击,主动询问身旁冷漠的戴贺采,需不需要帮助。 而戴贺采听闻,那双瘆人的黑瞳也直勾勾的定向了刘杰聪。 只让刘杰聪内心感到一阵的后悔,让自己这么多嘴的。 僵硬到,让刘杰聪想着就当自己没说,准备转过身去,继续发呆时。 一道低沉的不带任何起伏的声线传来:“好的,麻烦你了,谢谢你刘杰聪同学。” 兴许是没想到这个阴干仔,这么有礼貌,刘杰聪惊奇的望着还是很瘆人的戴贺采。 却因为内心的偏见有些不好意思,刘杰聪赶忙说到没事没事,顺带肘击了一下前面一直装聋装瞎的文远,让他跟自己帮忙。 而被这样明显的打乱,文远再怎么想要事不关己都不可能,更何况他也不想让新同学对他太有见底,尽管有些诡异和不自在,但是文远还是跟着刘杰聪帮着新同学戴贺采整理书桌和学科本了。 第5章 虚幻5 说是帮助同学整理书本课桌,文远分明看到刘杰聪是想摸鱼渡过早读。 刘杰聪这人可配的上奇才一称。 在文远的记忆中,刘杰聪是个数理化拉满,文科永远徘徊在及格线的怪人。 凭刘杰聪自学,都能将整个初中三年的数理化学懂并掌握的聪慧。 文远相信只要刘杰聪愿意学好文科,那年纪第一的宝座就不是他文远的了。 不过,刘杰聪显然不是跟他文远一样为了分数“庸俗”的人。 刘杰聪不喜欢文科,或者说他对文科没有兴趣,除了历史课上讲的,那些能人异士的奇怪经历外。 所以,文科老师几乎对刘杰聪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而理科老师这对于这样的天纵奇才给予充分的自由和理解了。 这样奇怪的对比,至使刘杰聪无论是在同学里还是在老师眼中,都是被放任自生自灭,却又是关注点的存在。 不过,刘杰聪性格阳光又乐于助人,这样的怪异到更显得在学校这样大众化的环境中显得特立独行,深受学生们的追捧。 当然,文远亦是如此,不过其原因跟刘杰聪的特别不同。 文远的受欢迎是源于他平和稳重而又谦卑的性格下,永远总分保持第一的奇观,无论考试内容简单或复杂,文远的名字从始至终都是排在第一的。 而他们两个奇人,同班又是前后桌,由刘杰聪开口闲聊,文远性格温和谨慎并不愿同他人交恶。 成绩能力相近,两人性格上也算是互补,吵吵闹闹间也成了朋友。 磨磨唧唧的,在吵杂的人声中,刘杰聪边摆弄书本,边靠在戴贺采的桌子上,拉着文远,十分自然熟的问道:“戴贺采,听说你之前生活在外国,外国人是不是都是金发碧眼长的很早熟,那般的文化跟我们这边区别是不是特别大?” 像个小钢炮样的,一连串问题打了过来。 不过,这些问题文远也有些好奇,他从未去过国外,但听说那边的工资会高些,洗碗工都能拿到很高的薪水。 所以,文远也凑了过来,只是抬眼就又对上了戴贺采那黑的不像话的眼瞳。 吓了一跳,但感觉到既然人家没有恶意,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实在是有些伤人,便硬生生的强迫自己继续和那双黑瞳对视着。 奇怪的画面。 文远像是憋了一口样的望着戴贺采。 而戴贺采也一眨不眨的看着文远。 两个人像是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 刘杰聪自然也注意到这份诡异的操作,默默的将头伸到两人对视的中间。 随后,更加古怪甚至猎奇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刘杰聪使出绝招,左右眼监督! 在脸庞的两只眼睛分开的向左右两侧的戴贺采和文远看去。 一只眼看着戴贺采说到:“你怎么一直看着文远,你们俩认识?” 随后另一只眼看向了文远有些涨红的脖子和脸,问道:“文远,你小子,干嘛呢?” 像个多宝鱼样的,左右互搏,晓是文远早就了解刘杰聪耍宝的个性,被这么一逗还是忍不住想笑。 而戴贺采在这滑稽的画面中,自然也收回了视线,平静回答道:“只是很喜欢文远同学而已,国外的生活很平常,外国人也不全是好看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戴贺采如此淡漠的说着,以至于文远和刘杰聪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开头。 “???!等等,什么?你说你喜欢文远?一见钟情吗?!”刘杰聪声音骤然提高,只不过在同学们的目光投来时,他立刻减小了声量,悄咪咪的望着平静的戴贺采,和一脸无奈的文远。 还没等戴贺采本人的解释。 文远看着眼中闪烁着八卦和不可置信的刘杰聪,像看小孩般的叹了口气,强先开口道:“想什么呢,戴贺采同学的意思,应该是同学或者朋友之间的欣赏,而且刘杰聪,平时上文科课也不见你这么上心,怎么到这种事情上你又来神了。” 虽然文远说话很是得体完善,但刘杰聪明显还是期待更刺激浓烈的情感关系,他没有理会文远。 只是将目光盯着话语发起人的戴贺采,期待着他再度丢出“重磅炸弹” 天不遂人愿,刘杰聪的期待也终究落空。 因为在戴贺采后续的沉默中,下课铃响了。 而这也代表,今天当值日生的文远,要去重新写一日课表和擦黑板了。 文远的手指很有劲,写的粉笔字也是飘逸漂亮的。 下课后,同学们大多都是出了教室,或是去食堂吃饭,或是去卫生间,或是出去透透空气。 教室中只剩零星几人。 写着字,擦着黑板,身旁是刘杰聪那高昂的男声:“戴贺采那小子,在桌子上直盯着你呢,文远看不出来你魅力这么大啊,平时也没见那个女孩跟你表白呢。” 刘杰聪嬉笑着调侃着,却是一阵黑板擦的白粉,被呛得后退几步,有些不满的看着文远,却是见文远一副你闲的没事干的表情,又贱贱的哟哟了几声。 “忙学习呢,早恋告你家长的啊。” “哟哟哟,还告家长,文远同学你是小学生吗,就会告家长~” “那你就说管不管用吧,你不怕你爸妈,刘杰聪。” 文远面色平静的看着作为虽然吊儿郎当但是乖宝宝不说话的刘杰聪,这样说着,用老师的戒尺,走到垃圾桶旁边,将黑板擦的粉笔灰弹掉。 “你这人真是毒辣,亏的其他同学都说你脾气好,我看你就是装的。” 刘杰聪虽是这么说着,却仍是跟在文远身后,一并到洗手间闲聊。 长条的白色瓷砖上,安插了一连排的灰黑色水管。 水龙头哗啦啦的流出,冰凉的白水在夏日的炎热碰撞。 洗手后,顺势的醒了醒脸。 刘杰聪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同样用水龙头洗脸。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刘杰聪洗脸时的水流,总是甩在了文远身上。 “别闹,刘杰聪,衣服弄湿了贴在身上不舒服。” 文远这么说着,抹了把脸。 而在右侧的刘杰聪则嬉笑着:“哎呦,不小心的,别生气别生气。” 这么说着,刘杰聪便把湿漉漉的手,放在文远短校服上蹭了蹭把手擦干净了。 文远也弄干了脸上的水,看着刘杰聪把自己的衣服当擦手纸,十分无语的,轻轻肘击了下刘杰聪。 “哎呦,好痛,好痛,我骨折了,你要赔我,负责这整个学期的作业。” 被肘击的刘杰聪夸张的捂着胳膊,做着要不行的表情。 文远懒得理,让戏精刘杰聪在原地表演,自己这“冷漠无情”的返回到了教室。 正入进教室,便迎面撞到了出来的戴贺采。 突然的近距离,眼瞳下意识的扩散,导致身体没有反应过来。 戴贺采同他身高相当,所以这导致了,两人几乎是大眼瞪小眼的僵直。 而文远也意识到,自己面贴面盯着别人有种挑衅的意味,加上是自己挡路。 文远立刻说了句对不起,侧身让开。 而戴贺采却没有动,既不出教室,也不回去,就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文远。 兴许是方才直视的不礼,在这样一声不吭的回到教室,着实是有些尴尬。 文远也没有先行离开,而是问了句:“怎么了,戴贺采同学,想去厕所的话出门直走到廊道头右转就行了。” 听到文远的话语,戴贺采垂了垂眼睫,侧身让开了教室门,声线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说到:“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去那里了。” 说实话戴贺采的模样,除开那瘆人的气质和惨白嫣红到过于突出的皮肤和嘴唇,从五官上而言可以算的上,出尘绝世了。 文远算不上是颜值控,只是天然的,不适合或者说逃避争吵和矛盾,哪怕会委屈自己的性格释然。 尽管,戴贺采这段话如同偷窥狂样,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刚认识不就的人同摄像头样监视他人会引起极大的反感和不适。 可文远仍没有说出什么严苛的话语,只是皱了皱眉头,说到:“戴贺采同学,尽管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任你如何安排都是自主的,可作为学生,我们的本职是学习,将精力太放在他人身上,这并不正确,对自己往后的发展和性格都会产生问题,人应当以自我的人生规划为主的,别太在意他人了,戴贺采同学。” 文远这么说着,看着仍低头沉默的戴贺采,也不想在继续,免得说些过分的话语把关系闹得太僵,只是侧身准备回到座位。 却也是在转身离去的瞬间,与夏日间一股刺骨的冰冷从手腕处传来。 眼神扫去,文远有些惊诧的望着自己被戴贺采嵌住的手腕。 “我没有想让你不开心,文远,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见到你待在你的身边,我就很高兴很安心,从小到大我都不怎么说话,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是文远,你别嫌弃我好吗,求求你了。” 磕磕绊绊的说着,顺势而来的是另一只冰凉的手。 在教室门口,一个男孩眼巴巴的抓着另一个男孩,不引人注目都难,况且快到了上课时间,来往的学生,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众多的目光汇聚过来,文远看到人群中目光灼灼,满眼嘻嘻哈哈的刘杰聪。 简直是前狼后虎的夹在火上烤,眼见学生们有换成圈围观的趋势。 文远便十分尴尬,脸也感到火辣辣的。 “你误会了,戴贺采同学,我没有嫌弃你,只是希望你能专注学习,而且我们堵在这里,已经影响力同学们的出行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文远低声的在戴贺采身旁说着,心里焦急要是戴贺采仍站在原地跟个木头样的该如何是好。 不过好在,戴贺采与他所说的并没有恶意,在听闻文远这么说后,也轻微的点了点头:“谢谢你,文远同学。” 嵌住文远的手仍没放开。 而文远眼见着人群中的刘杰聪戏谑的像是要吹口哨的模样。 也算是得到了戴贺采的认同,便是主动的引着戴贺采回到了教室内的课桌旁。 教室门口被疏通,看戏的学生也自然而然的消减,回到自己的教室准备上课。 看戏的刘杰聪也嬉笑的回到了教室中,靠在文远的课桌上,模仿着放在在教室门口二人牵着手腕的场景。 “哦哟,你们俩关系真不错啊,浪漫的咧,我们文远也是出息了,在教室门口上演偶像剧了。” “你别没话找话哈,刘杰聪。” 文远斜了眼,靠在自己桌上玩世不恭的刘杰聪,自动屏蔽了对方玩笑话的调侃。 脑中却是回忆着方才,他和戴贺采在门口的行为,确实太过出格而且诡异了。 他并不喜欢这样成为万众瞩目的异类感觉。 还是跟戴贺采说一下吧,要他以后行为注意点,别这么“开放”。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戴贺采。 而且,在学校里面太过特立独行容易被排挤孤立,文远自认为自己心态稳定,对于这样的冷暴力都极其不适,何况是本就孤立无援的新同学呢。 便是往后看去。 是在桌在斜后桌在自己位置上,难得没有望着他写写画画的戴贺采。 本是准备提醒戴贺采,往后不要做这些太过惊人的行为。 以及再郑重的声明,他没有嫌弃戴贺采,毕竟连刘杰聪这样蚱蜢般的存在,文远都习惯,他只是不适应戴贺采太过特立独行了。 可望着对方专注的在课桌上书写描绘的动作,他也不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在刘杰聪继续自说自话跟自己演戏的戏精中,便转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下节课的课本拿起,准备课前复习一会。 第6章 虚幻6 上午的课,两两成双,文理交错。 上课期间,文远认真听讲,刘杰聪趴在文远背后看物理书,而戴贺采仍在课桌上写写画画着。 第二节的大课间是跑操。 文远的体能尚可,但他并不喜欢跑完步后自己身上散发的汗臭,更讨厌同样臭的不可开交的刘杰聪故意搂着,来臭他。 但中考也有体考的分数,文运也是有内心的愿望,他想要当中考的区甚至市第一,为家里面的爸妈,也为自己的虚荣心耀武扬梅。 所以,尽管会排斥运动后的汗臭味,可除非突发情况,文运从不会缺席跑操。 虽说是刻板印象,但理科男不通常都是瘦弱内敛不爱运动的类型。 可对比刘杰聪。 简直是打破了,文远内心的各种常规标签。 刘杰聪是个奇才。 对于跑操和运动,他像是纯粹的发泄情绪甚至热爱了。 文远总感觉刘杰聪有些人来疯,越多人的地方,刘杰聪就越兴奋。 所以,在下课后,陆陆续续的排好队。 由于班主任的安排,戴贺采跟着文远和刘杰聪两人。 眼见着同学一个个的从教室中离开。 戴贺采还坐在座位上涂涂画画,刘杰聪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敲了敲戴贺采的课桌,看他做什么这么专注。 而戴贺采被打扰也不做声,盯着刘杰聪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桌面上画的他戴贺采和文远在教室门口牵手腕的画面。 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那高超的绘画手艺,甚至让不着调的刘杰聪一瞬间忽略到戴贺采画自己和男生牵手的古怪,而是由衷的赞叹戴贺采画的好逼真。 不过,这在如何的神乎其技,对于画面中另外一个当事人文远,心态上就不那么轻松美妙了。 他表情复杂心底是难言的烦躁,不过跑操时间紧急,加上教室外的同学已经开始提醒。 文远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让还在欣赏感叹画作的刘杰聪,和默不作声盯着他的戴贺采,早些去集合跑操了。 一,二,一,二,一,二,三,四。 喊着口号,学生们密密麻麻如同整齐有序的工蚁,围绕着操场绕圈跑步。 不过三圈下来,汗臭味便已经飘散过来。 尤其是,身高较高的文远,被从矮到高的顺序排在末尾的中间,前后夹杂两个“大男子汗”,那浓郁的腋臭夹杂着汗味,以及自己身上粘腻的感觉,这一切都让文远感到窒息。 夏日的阳光,是多么灼热,本就会心浮气躁。 而更让文远冒椒火辣的,是身旁不停摆动,同样汗臭惊人,还靠拢过来跟他聊天的刘杰聪。 不想理,手臂挥动却突然触碰到了一片冰凉。 真是雪中送炭的天籁啊。 文远知道这触感,是源于在队伍最外侧戴贺采,那僵尸样冰凉的身体。 可实在是太过炎热,文远还是忍不住,侧过头对着身旁,眼瞳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戴贺采说到。 “戴同学,虽然这个请求有些怪异,但我并不是精神变态,只是天气太过炎热了,我有些难以承受,能允许我跟你换个位置吗,且让我离你近一些吗,刘杰聪太聒噪了,而你的身体如同空调般冰凉,现在的我很是需要。” 说这话时,文远也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对戴贺采实在算不上友善,加上这样奇怪的理由,绝大部分人都会拒绝。 可文远实在是受不了,身旁还在喋喋不休的刘杰聪,以及在体验到冰爽后继续忍受严酷的折磨。 果然是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啊。 文远心中这么想着,眼神在望向戴贺采时,对方也侧过脸盯着他。 看着文远因为运动而渐红的身体,以及不断渗出的颗粒大的汗液,还有带着勉强谦和的微笑。 戴贺采点了点头,同意了两人的换位。 便是在跑圈的过弯处,文远先是同前方的同学拉远了点距离,而后在拐弯的时候,与刘杰聪询问的声线中,同戴贺采完成了换位。 外道的空气,真是清新了不少。 而且让文远意外的是,在二人换位侧身的时候,文远并没有闻到,戴贺采身上有运动过的臭薰,或者说是什么味道都没有,连沐浴露上或者食物附带的气味都不存在,如同空气和纯净水样的干净。 这让文远有些奇怪,不过更多的是在这奇怪下,对戴贺采整洁干净而提升了好感和善意。 文远是个爱干净整洁的人,所以他对环境会有些龟毛和纠结,自然对同样干爽的人会保有更多的青睐和善意。 跑操持续了20分钟,待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是,早就是臭汗连篇。 先打开窗户和门通透风,再来开空调。 好热,这么热的天跑操,学校也是不怕我们中暑了。 学生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传来。 抓紧时间,搂了搂领口散热。 刘杰聪也不思所妄的跑到文远旁边,故意将自己的衣领往着文远这边兜风。 “离远点,刘杰聪,你滂臭的…” 文远捏着鼻子,嫌弃的把刘杰聪推到一边。 可越是嫌弃,刘杰聪仿佛越是兴奋,更往文远身旁挤了。 身后的戴贺采还在安静的画画,时不时盯着前方打闹的二人。 文远看着粘在自己身上,故意挑衅的刘杰聪烦的不行,等到空气中的汗臭消散些后,空调终于被启动。 刘杰聪也跑去空调旁边吹冷风。 文远顺着刘杰聪跑离的方向,看到了待在自己座位上安安静静的戴贺采。 由于对戴贺采升起的好感和友善,文远会不知觉回忆之前对戴贺采的行为是否过于冷淡严苛。 便也是不着声调的走到戴贺采身旁,便看到戴贺采很是认真的补足了方才的画面。 尤其是二人的面部神色,光彩走向,还有肢体动作的细节描绘,说是用放大镜的照相机打印下来的都不为过。 抛开画面内容不谈,戴贺采的画画技术真的很让人倾佩。 而也是这份专注的神色,让戴贺采从绘画世界中回归。 抬头望向盯着他的文远。 “你喜欢这副画吗?” 戴贺采突然如此说到。 文远全神关注在画面细节上,背着突然的一打断,没有立刻反应,在原地怔愣了一瞬。 而戴贺采则是重新低下头,开始继续补光描绘,嘴中的音调还是那样平静:“喜欢的话,我送你,但是我还没有画完,等我画完了再给你,谢谢你能喜欢我的画,文远。” “不是…” 文远反驳,他虽然很倾佩戴贺采绘画的才能,但他对这副由他当主人公和做画者拉手的画面内容,实在是有些奇怪。 可也是这样下意识的拒绝,太过果断残忍。 当文远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时,他又和戴贺采那双黑瞳对视上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戴同学,我很倾佩您的画艺,同样也认为这是幅,嗯,非常写实精妙的画作,只是我作为门外汉而言,这样的礼物做实贵重。” 文远这样推脱着,而戴贺采却不再言语,低头仍在图画着。 气氛再度僵直,文远也知道自己说的再好听,到底也是拒绝了戴贺采。 可他着实觉得古怪,戴贺采的一系列行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是文远不能理解的。 站在戴贺采桌前很是明显,空调的冷风已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文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者是说些什么比较合适,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后续的两节课都是数学,而上数学的好处,是在解题过程中,时间会流逝的很快。 老师喋喋不休的说,学生认认真真的听。 待中午放学的铃声响动时,身后的刘杰聪伸了个懒腰,并十分爽朗的笑道:“还得是数学课啊,上的真是神清气爽脱胎换骨,走,文远,戴贺采,咱们去吃饭,看看食堂今天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本天才少年。” 刘杰聪这样说着,仿佛漫画中的主角,斗气昂扬的拍在自己的桌子上,走到文远和戴贺采位置中间,敲了敲他们两人的座位。 而周围的同学自然也因为刘杰聪十分傻气又热血的行为,不由的偷笑,还有几个男同学跟着刘杰聪打趣要拯救数学世界的话题。 刘杰聪这个热腾人是来者不拒,很熟练的跟那几个男同学调侃聊了起来。 “你的精力旺盛到,令人羡慕啊。” 整理好课本的文远起身,对着跟同学哈哈笑的刘杰聪感叹到。 而站在侧后桌的戴贺采也起身,跟在了文远旁边。 三人小分队,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去往食堂。 下楼道期间,刘杰聪絮絮叨叨说他在数学题上的几种解题思路。 而文远发现刘杰聪的解法涵盖了,应当是初三甚至高中,才会学到的数学公式。 他倒是听得懂,不过文远到底是心细,看到了在旁从始至终都不吭声的戴贺采。 虽然,已经熟悉戴贺采的沉默寡言。 但文远还是顾及到戴贺采刚回国,学习内容产生了分叉,不一定理解课堂知识和戴贺采的话语,顾及到怕戴贺采被无恶意的孤立和格格不入。 直白的话语,到底容易伤人心。 文远的话语总是委婉的。 “嗯,戴同学你觉得上午的课程怎么样。” 这样斟酌的说着。 刘杰聪虽然大大咧咧偶尔犯浑,可到底是个情商高很聪明的少年。 听文远这么说,便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怀,便也不再说话,将目光投注在默不作声的戴贺采身上。 瞬间两道目光的注视,戴贺采成了焦点。 还是那样平静如水,戴贺采只是回望了两人,显然是听懂了文远话中的关怀,却仍是不咸不淡的说到:“还好,课程都听得懂,我是艺术生有加分的。” 这话说来,二人皆是恍然大悟。 刘杰聪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说难怪戴贺采画画的技术这样灵巧高超。 文远也表示了认同。 便是氛围又有了缓和,刘杰聪所展开的话题,也开始往艺术作画上靠边。 第7章 虚幻7 食堂饭菜是以两荤两素配一汤,刘杰聪精力旺盛,食量自然也大,三两下的就把食物扫如腹中。 文远同样如此,学习上动脑子需要能力消耗,不过对于刘杰聪,文远吃饭的模样会更显端庄些。 倒是没想到,刚回国看起来清瘦的食量是大的。 但到底三人身形都是颀长清俊,也不需要为了减肥而控制食量。 不过吃完饭后,闲逛还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还有个新同学戴贺采,正好在中午的时候带去参观参观校园环境。 作为区重点中学,校园环境和土地面积都是一等一的。 不过,刘杰聪和文远都是走读生,活动区域也比较少,所认识的也不过是教学楼,图书馆还有设备训练综合楼。 当然,所谓的设备训练综合楼,便是些计算机房间,心理咨询室以及舞蹈室绘画室还有音乐厅,这些教室。 不过,他们只在初一课程,没那么紧迫的时候体验过学校的“精致”,如今到了初二下学期,压力增加,这些综合课程便是减去绝大部分。 一个月,才不过能上两三节的音乐课或者绘画课。 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室内操场。 不愧是重点中学,就算是室内操场,都是一应俱全的,网球,排球,乒乓球等运动场所相应隔开成独立空间。 学生可以去器材室,那的老师全天都在,做个登记,就可以借用体育器材。 刘杰聪要了副乒乓球拍,问文远和戴贺采要不要来玩。 文远不想出汗回绝了,这在刘杰聪的预料内。 所以,他没有给戴贺采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乒乓球拍塞到了戴贺采手中。 或许见戴贺采是他们三中看起来最瘦弱,而且总是默不作声给人感觉很外行的模样。 在询问戴贺采会打乒乓球后,刘杰聪十分得意,扬言要打“爆”新手戴贺采,进行一波舒爽的虐菜。 而戴贺采对于这番挑衅,仍是平淡,点了点头后。 二人开始左右对弈了。 文远虽不喜欢出汗,但对于竞技类运动还是颇有兴趣的,毕竟谁能拒绝“斗蛐蛐”的乐趣呢。 便是好整以暇的靠在墙角边。 毫不客气,由刘杰聪先行发球,在桌面做了好一会奇形怪状的蛇扭,看着戴贺采无动于衷,便是突然在手掌遮住乒乓球的空隙,打了个高速球过去。 而戴贺采却是高手藏于民间,以不变应万变之势,认准球的旋转路线,侧身微微闪躲,而后借力打力的将着高速球还了回去。 轻敌的下场,便是被极为憋屈的打了个堪堪的擦脸球。 也是随着乒乓球的落地声,无意的挑衅很战火,在戴贺采仍平静的脸,和刘杰聪已经开始激动的身体,而正式展开。 文远从未料到,两个初中生能把乒乓球打的这么激烈,宛如二战时期的轰烈。 刘杰聪的体育天赋,文远是见过的,看着对方在乒乓球场上来回移动,倒也不算是意外。 但他是始料未及,新同学戴贺采看着弱不禁风的,不仅食量同他们相当,运动能力也是这样突出。 不过,这样来说,文远倒是想起了,之前大课间跑操的结束的时候,包括他和刘杰聪在内都有些喘气出汗,而戴贺采则像是做热身样的,面色平常,甚至回到教室连水都没有喝。 这样的身体素质,是超人吗。 这样想着,文远的关注便更多的转移到戴贺采的身上。 仍是极白的肤色,纯黑的眼瞳头发,还有那张红如血液的嘴巴,没有任何的改变,不过是随着回球的动作,会让头□□泊起来。 而这刘杰聪连续而猛烈的进攻下,戴贺采也丝毫没有,因为身体快速的移动而出汗喘气。 反观是攻击方的刘杰聪,虽然表情还是那副打了鸡血的激动模样,但回球和发球的动作明显有了迟钝。 可就算是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对于运动是身体正常的排污反应还是存在的。 难道,戴贺采同学并不是人类? 光是这样的想法出现,大脑便瞬间像是灌入了无穷无尽的河水,极端的晕眩和不安袭来。 文远靠扶在墙边,下意识睁眼去看还在打乒乓球的二人。 诡异,惊悚,文远的瞳孔瞬间扩大,表情是收不住的恐慌狰狞。 与那瞬间,文远所看到的,是如鬼魅般阴森的戴贺采做着回击乒乓球的动作,与空气中交战。 可这仍是片刻,还未等文远思考,那恐怖的场景又变回了正常。 而也是在这时,吵吵嚷嚷的刘杰聪又抱怨到跟戴贺采打不好玩,要回教室。 若是换作平常,难得看到刘杰聪吃瘪,文远定是要调侃两句的。 可如今在看到那样诡谲的画面后,他的心情早就没有嬉笑的氛围。 只是沉默的应了一声,眼神警惕甚至带这些提防和敌意的看着戴贺采,而后一声不响的跟在了刘杰聪的身后。 而戴贺采也是憋见了文远态度的转变,却视若无睹,仍是沉默的跟在二人身旁。 刘杰聪因为打不过,自认为新手的戴贺采,而内心憋着股闷气,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只是内心想着下次要再其他运动上击败戴贺采。 而作为话题者的刘杰聪都不开口,至使气氛有些太过寂静和尴尬。 按着文远的性格,到底是不会让场面弄的这样僵直难堪。 只是他现在着实没有心情调节场面,尤其是戴贺采仍如此关注着他。 文远的心底实在有些恐慌,可他对刘杰聪的了解,跟那个唯主主义说了。 多半得到了也是让他文远多休息,甚至还会没心没肺的调侃,说他学习学疯了。 便是无言的,文远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脚步,朝着教室逼急,调动着刘杰聪和戴贺采的步伐,加速的回到了教室。 “咋了,教室里有宝藏等你挖呢,你走这么快文远。” 回到教室中,刘杰聪戳着文远的后背,这样抱怨道。 文远只是谨慎的转头看向,坐在斜后面依旧看着他的戴贺采,沉声对刘杰聪说到:“没有,我只是想回教室复习一下。” “?这么卷,小心学到走火入魔成神经病了。” 刘杰聪的脾气还在被戴贺采暴打时的憋闷,他没有注意到文远的异样,毕竟,文远在学习上确实刻苦又有天赋。 所以,刘杰聪没有关注到文远的动作,自然也没有听出文远声线中的紧张和颤抖,只当是平常的学习。 吐槽了文远几句后,见对方没反应,刘杰聪看了眼当摄像头看着文远的戴贺采,说了句两个怪人,便从书包中掏出了本英语书,挂在头顶遮窗外的太阳,趴在课桌上睡午觉了。 下午的课程多为理科,而这也是文远不愿离开座位跟刘杰聪和戴贺采相处的借口。 他以做题的由头,退拒了刘杰聪和戴贺采,结伴出去买东西或上厕所的邀请。 只是在自己位置上低头做题。 黄昏落日,夕阳红辉当放学的铃声敲响,学生们一个个的都离开了教室。 而文远作为当天的值日生,自然要等同学们都离开后打扫教室。 同刘杰聪道别后。 与夏日的落红下,便是一片的寂静,文远回身准备收拾教室时,却看到了,仍在教室停留的戴贺采。 那双如深渊般的黑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对视时的惊悚,让文远回忆在室内操场的诡异,便是在夏日都感觉冰冷。 或许内心的恐惧,文远竟感觉自己同戴贺采所在的教室,仿佛空间连带着时间都凝固了。 他不知道戴贺采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的过戴贺采。 只是,目前这样只是四目相对的僵直肯定是不行的。 文远知道自己显得表情肯定不好看,却仍是勉强的挤出了笑容,保持声调的平摊,文远双手不自然的搓了搓说到:“戴同学,放学了还不回家吗?” 而戴贺采听到眼前的男孩那可怜到不能在可怜的笑容,戴贺采想起了,曾经在马戏团中,看着画了笑脸小丑,试图用伤害自己的狼狈和滑稽,去引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的行为。 他不理解,这样以伤害他人行为的笑容,同样也不理解为什么现在文远明明很害怕他却仍要露出笑容的行为。 “不要怕我,也不要因为恐惧我而微笑。” 戴贺采这么想着,也这么说着。 可文远的身形,却因为这段话更加紧张,甚至于呈现了防备着准备攻击的姿态。 因为太过焦虑,而分泌吃的口水,哽咽声在已然空旷的教室中分外明显。 而戴贺采却是大步流星的朝着文远走来。 不断的后退,以至于慌张下碰乱了不少同学的桌椅,面前人的身形却越发扩散。 强烈的危机感,身体自主的开始保护。 便是在相距半米之隔间,文远额头的青筋暴凸出来,一手用那尖锐的圆规抵在了戴贺采还想靠近的眼珠前。 “戴贺采同学,请你不要再靠近了。” 文远警告着观察着戴贺采的反应,一边朝着教室门口褪去。 夕阳的光线,将云朵变得绚烂。 文远在撤离逃离前,所看到的便是站在着彩霞下,孤寂的幽怨的,如同幽魂般卑怯的凝望他的戴贺采。 这样唯美的让人怜悯的画面,却无法再文远内心渐起任何涟漪。 文远是个果断的人,他对自己的能力有分寸,若是转学,也比在这和戴贺采待在一起整日担惊受怕来的稳定。 而且他成绩这么好,转学也更为方便,只是父母那边呢。 文远快速的从楼梯跑下,朝着学校门口奔去。 脑中想起父母对他关爱温馨的画面,他为什么会担心父母不同意,或者说是麻烦了父母。 他的父母这么爱他,只要他耐心解释,父母为了他的身心安全也会同意的,他为什么会焦虑呢。 可说到焦虑,文远想到了刘杰聪,那个如阳光的快乐青年,却在同戴贺采打乒乓球瞬间如沫影般消散。 他应该要告诫刘杰聪远离戴贺采。 是的,作为朋友,哪怕是要离开也应当在有些危险时告诉给朋友,让其远离避免的。 想着想着,便是将原本朝着回家的到底,转掉到了另一侧商业街的小路。 爸妈放学不用接他,而文远也有零用钱,跟小卖部老板的座机,朝着家里面打了个电话,跟父母说要去找朋友,晚些回来的报备,得到了同样后。 文远便朝着刘杰聪家的方向跑去。 第8章 虚幻8 文远的人生是如此吗? 那是一道蜿蜒到,被房屋遮盖了光线的老巷子。 步入其中,那温暖的夕阳光线便无法投入。 氤氲的尘埃,和晒衣服是打肥皂的气温相融合。 两排房屋拥挤着的压迫,促狭而晦暗。 这里真是通往刘杰聪家的方向吗? 文远突然如此想到。 模糊的闪烁的,如同老式电视机的卡带般,带有刘杰聪的记忆片段混沌勘叉着。 却仍是在运动场时眨眼间的恢复了。 这不对劲,所以那本短狭的巷口,在文远的眼中变得晦暗深长。 他不喜欢意外,同样他也不愿意为了他人冒险。 而且,就算是转学,明天也要去学校办理相关手续,到时候同刘杰聪在交谈也不迟。 说到底,文远他仍是自私的,只是这份自私他并不会觉得羞耻和愧疚。 因为,以己度人,便是再清楚不过,别人的生命与他不过是用于感伤和反思的飘渺。 甚至于冷酷而言,都不过是一串形容,一个数字。 他想在大多数普通人眼中,陌生的生命也不过是如此的想法。 所以,他不会为了刘杰聪,亦或者说,刘杰聪也没有对他重要到如此,需要冒着明知的危险而舍身的程度。 他没必要也不用牛角尖的,看着这巷道不对劲,还要往里面钻。 这么想着,便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重回嘈杂热闹的小食街,人群的喧哗让文远稍稍心安。 走马观花的思考,如何回去同父母用更加客观的言词,去描述今天古怪的事情。 火焰熊熊,铁锅中的炒面翻滚,由着几人等待食物的环绕。 文远下意识的撇见了,那炒面的小哥。 便是再也移不开脚步。 那是个一搂着袖管,搭着条白毛巾,体型在一众学生和成人中显得高挑清瘦,寸断的头发,更加显出那出挑而温和的五官。 只是,文远仍是不可置信,重复的看了许多遍。 才惊骇的确认了,那挥动大锅的青年,同他文远,有着完全相同的样貌和身形。 或者说那就是他,是个更加沉稳内敛,像似受了更多苦难的他。 那是多么的不可置信,虽是矫情甚至可笑,但文远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一个很“精贵”而中庸内敛的人。 他对环境中的气味极其挑剔,喜欢干净整洁 同时也不爱在公共场合中太过鲜艳,哪怕因为成绩突出而受人关注,从内心中文远更喜欢隐匿与众人,如同市影的扫地僧般,冷淡而安全的观察所有人,经量确保着任何问题都在掌控或预料的范围。 文远讨厌未知和不可控,同样的被捧到大众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总是会代表着更多的问题和分支。 虽说他喜欢炒面,可文远却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街头旁架起摊子,会因为客流增多而顾不上整理灶台,弄的身上浑身汗水油污的狼狈,他只是享受那份味道罢了。 文远是有些傲气的。 从来都是年级第一,在联考中同样如此,被无数人寄予厚望被称为天之骄子的自己,如今却是在街道旁颠锅炒面。 这样的落差,哪怕对方可能并不是自己,只是长的相似般,文远都难以接受。 他的目光从人群中汇聚,而又如穿越了时间和时空般的凝滞。 铁锅下蓝红的火光,同那天边昏黄的晚霞相汇应。 他确信着自己就是文远,毕竟他若不是文远,这个玄幻的场景,又为什么会指引着他来到此处呢。 是的,是的,这是文远那源于灵魂的,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傲慢,毕竟他能观察到,这变换的环境中,确实是以他为主导的。 可在哪火光和人群环绕着的青年同他又似何其的相似。 尽管,他并不相信平行时空的存在,也不认为对面那个青年是他。 可就算如此,他的步伐和眼神仍无法从那人身上离开。 只是伫立在人群中,当然文远心底的某种扭曲的虚荣,不允许自己同那个类似自己的存在,却过的如此辛苦狼狈的青年交流。 他只是带着傲慢的期待,那个炒面的青年,能在逐渐更替的顾客中发现自己。 兴许会惊讶,兴许会惭愧。 可文远就是希望,那个炒面的青年能先行发现自己,并主动的同他有交集。 固执而别扭,人来人往,如同剪影样的从身边闪过。 腿部的肌肉酥麻的酸胀,文远始终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炒面青年。 可也是始终的,明明有几次的对视,对方却如同对待普通的顾客样,只是上下的抬头,便有进入了自己的工作。 难道,对方不惊讶着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外貌和身形,却作为学生的存在吗。 是已经被社会和现实麻木化了,还是说是故意的,故意装作看不见文远。 是同文远样,不堪被看到这样落魄的自己,所以装作视而不见。 猛火辣油勾起的香味,久留不散。 摊位的客人依旧堆砌着。 文远却有些受不住了,他看着并近橙昏的天色。 在这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他还要回家复习做题。 只不过是个相似者,并不能太过影响他的时间。 可带着主观,认为青年无视他的揣测,只让文远对那炒面青年的更是烦躁和不悦。 他明白,他这是在捧高踩低,带这些自己都觉得可耻可悲的傲慢,却瞧不起甚至于内心贬低着同他样貌如此相似的青年。 文远不会对他人这样,只是更加严苛的,不允许如此平凡茫茫无际与人群中的自己。 并不是文远,严以待己,宽以待人。 只是,文远从心底的冷漠,便是不在乎,除了他和他在意的人或事之外的一切。 无论内心的如何,从表面上的文远仍是那个礼貌理智的学生。 七八个人的队伍,站在最末尾。 青年很是树林,沾着汗水的肌肉在落日中更加白净。 只十几分钟的时间,排在文远前面的客人也只剩两个。 而就算只是一米多距离,来自文远专注的注视。 青年仍是无动于衷的反复挥动铁锅,烧油加料的炒面。 直到文远真正来到了炒面青年的前方。 “老板,一份炒面,加辣谢谢。” 文远这么说着,目光却是紧紧的对面的青年。 如此相近的距离,炒面青年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的相似,或者说文远在窥探着炒面青年是否也同他样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只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的,稍等两分钟。” 同文远如出一辙的声线,在对上文远锐利的目光时,却也是带着如水波平面般的平静。 这种自然的流露,与其说是炒面青年的伪装,更应该是,在炒面青年的眼中,是丝毫不认为文远同他的相似,只是无数顾客中芸芸之间。 可这又怎么合理。 这是面对面的,活生生的站在文远的面前,用着完全相同的外观,有着完全相同的声调。 甚至从体型上来推断,他们两的年龄应该也是相同的。 年龄相同? 文远看着垂眼炒面的青年,其手臂隆起的肌肉,已经翻炒面料时手指上横布的老茧。 若在对方眼中,他文远只是普通的顾客,便是随口的闲聊,也不必要隐瞒什么的。 “老板,你看起来不大啊,做这生意几年了。” 并没直接询问炒面青年是否在上学,文远只是再次试探道。 “没有,我只是来兼职的。” 炒面青年始终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工作,同文远一样,只言片语不会多透露任何消息。 “只是有些好奇,平时没看你在这出摊,今天来试试你这的手艺。” 文远将声线上扬,更加的亲切柔和,看着空中再度翻滚的面料,笑着说道。 “谢谢老板你的捧场了,我每天都是放学的点,来着兼职的,可能是老板你太忙了,没注意到吧。” 炒面最后的翻滚,青年用一个布碗麻利的将炒面装好,递到了文远的面前。 却是勉强的,文远此刻不知该作何表情面对,仍是平静温和的有着完全相同面孔的自己。 在文远的记忆中,他从没有,也不可能看到这个青年的记忆。 只是提着炒面,退至一旁。 文远看着青年利落的用水涮锅,继续为下一个顾客炒面。 如同被扎胎的汽车样疲软,天色依旧昏黄灿烂。 文远却只感迷茫,他不知道他该不该问。 只是,口随心出:“老板,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像是疑惑文远为何还不离开,炒面青年只是抬起头,他或许并不为自己辛苦的工作而羞耻,也或许是他认为没有会关注他的身份。 没有过多的纠结和试探。 炒面青年很温和的说到:“我叫文远。” 脚步踢踏,灰尘和石子在运动鞋旁的跳跃。 如同被人丢弃,在雨后发肿虚浮的面皮。 提着在塑料袋中蒸出水珠的炒面,文远浑浑噩噩的走到了,自己家的老居民楼前。 长短不一的斜靠着,围拢着,像是将天空中的彩云聚成个圆球。 便是极致的反差,单调褪色老楼房,如身了个天光云彩的“胖孩子”。 荒诞的异样,如梦中花样的虚幻。 这并不是文远会着重思考的问题。 可他真的是文远吗? 或者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云朵在缓缓的飘动着,可内心的迷茫和燥郁闷并不会随着云彩飘散。 或许是他出现了心理问题,但他不应该深究,这不是他能解决的。 回家吧,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文远总是理智的以至于麻木不仁。 他明白若真是世界的扭曲和偏离,在这浩渺中,他不过是千万亿一的组成,他也不过是个上初中的学生。 这并不是热血主角梦,他文远也没有拯救或改变世界的能力。 洗洗睡,继续度过新的一天,然后考一个最好的成绩,让他和父母都感到骄傲和幸福,才是他文远的本职工作,其余的他管不了,也不该管。 所以,回家吧,还有同父母商议转学的事情。 脚步再度起伏,台阶一层层的更变。 便是站在那有些斑灰的铁门前,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心态后,文远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将铁门推开。 随着铁门摩擦的刺耳声音,文远温和的喊道:“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炒面还没有彻底冷却,本是承载着幸福希望的三口之家,所等来的却是空旷灰暗。 房子依旧干净整洁,带着母亲有心搭理的家具和装饰,却成为了单调老旧的模样。 如同旅馆中冷清的刻薄。 “爸!妈!” 文远朝着房内再喊了声,却依旧得不到然后的回应。 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楼栋,将门关上后,再度下楼,寻找自己记忆中的家。 一层层,一栋栋。 本是厌恶着汗水,却在反复的爬走楼梯时,点点滴滴的浸透。 带着迷茫而逐渐绝望,文远像是意识到什么,不愿相信的继续寻找着,一层层,一栋栋。 当月光打在身上,当冷风吹醒神志时。 文远站在了属于记忆中“家”的楼栋前,以不愿踏进半步。 汗水沾湿了头发,手中提着的炒面已然冷却。 若是换做正常情况,他应该报警去寻求帮助。 文远是有电话的,而他也如此拨打电话求助了。 可也是如此,文远明白了,也因此耻笑的无望了。 父母,警察,刘杰聪,班主任,甚至是过往的邻居同学。 所得到的结果,全部都是,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冷意从头到脚,而月光仍是慈悲温柔的,照应着每个需要归途的孩童。 他明白的,他是主导的,却也是被影响的。 冷心冷肺,却对那不过相处第一,且不存在太多过往记忆的“家”和父母,是如此的深刻,又是如此的珍惜,这便是最大的问题。 他应当继续漠然的活着,就如对待刘杰聪那条小巷的选择。 可那是他的父母,尽管镜花水月,可文远就是控制不住的渴望,控制不住的想要拥抱着那份爱意。 在那空旷而寂寥的家,在曾经的幸福下,所对比的是多么残忍冷酷。 以至于,文远宁愿在勾映着五彩斑斓的街道上彷徨的思考,也比在哪寂寥中无声的崩溃和绝望,来的更加容易接受。 这是他的选择,混迹在灯火阑珊处,文远的眼也被着灯红酒绿所笼罩,他看不清归途的月光,亦如他的心也找不到回家的道路。 迷茫的小孩,总会为寻求亲情所包含的,爱与温暖而哭泣,而文远的心,此时此刻应该也是在哭泣的。 第9章 虚幻9 繁花似锦而熙熙攘攘。 与人流中逆行,又与无数人匆匆而过,宛如被隔绝于这个世界中。 文远不知前方的路,他只是低着头,顺着人流而行。 究竟是何时迥异的。 他应该去找刘杰聪的家住地,来确认自己的空间。 他应该去对峙那个炒面的文远,去寻求平行的经历。 他应该去地方的派出所,求找庇佑和恐惧的真相。 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是文远自己都无法压抑的悲伤,他竟是如此的渴望着亲情,以至于在看到父母消散时,连活下去的勇气都难以支撑着自己。 是的,文远在想,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就算找到了另一个文远又如何。 他的父母,这世上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得知这些浮云缥缈的事情,又能有什么用。 哪怕是知道,这份亲情有众多的漏洞,是幻影般的海市蜃楼。 可文远就是迷恋贪婪着这份爱意,这么亲情,他是蜗牛般面对现实的残酷,而宁愿躲在壳中的梦幻乡里逃避,他是懦夫,他是可耻的逃兵。 可得到拥抱的幸福小孩,同那担惊受怕的孤苦孩童又怎么能相其并论呢。 脚步便是不知不觉,周遭的喧哗逐渐清冷,月夜漂过的江水如光了星波的银河。 文远站在渡江硚口,江面的波澜在黑夜的月光中是如此的莹白。 当冰冷的江水从脚踝逐渐莫与胸口,而后源源不断的侵入肺呛。 本能的求生的意志,至使文远的身体开始不自主的挣扎摆动。 平静的江面有了波涛,可在这漆黑的月夜又有谁会去关注着零星的水点呢。 呛咳的窒息是在难受,可文远仍没有悔恨自己的选择,他只是希望时间快一点的度过,让他这贫瘠的软弱的一生更早的结束。 月亮高悬与空,怜悯而仁爱的照引着土地。 就连那零星的挣扎,也不过是尔尔间的消散。 身体轻了,意识也散了。 耳旁是水流的呜咽,他仿佛也是这江中的鱼儿,自由而无措。 深蓝的江流,一点点的蚕食着他最后的生命。 眼瞳的扩散,半睁半闭间,文远像是看见了一双熟悉而又沉寂的黑瞳。 那双眼睛是属于戴贺采的。 意识越是消磨,眼前戴贺采的面容便越发的清晰。 直至面对面的逼迫,文远早已没了力气。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即将从身体抽离,只是虚弱的睁开眼,看着面前让他恐惧的,惊愕的存在。 这世界的异样苗头,或许从他一睁眼便开启了,戴贺采代表的是真相还是这异类的源头,都不重要了。 文远只是想笑,他笑着自己的荒诞的推测居然是真的,他笑着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编织的幻想,他笑着自己嘲讽着另一个是为真实的自己。 可总归到底,文艺是笑着自己的无能和悲惨。 无论眼前的戴贺采,是虚幻是真实,最后的一点力气,文远都扬起手朝着对方伸去。 并不是触碰和救赎,文远只是想挥散或推离眼前人的存在。 可他太轻了,轻的连那毫寸之隔都无能,也轻的连他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他只能看着戴贺采,就如戴贺采看着他一样,同泡沫般消浮泯灭。 光影的交错,由暗到明。 一片的温暖,水流的窸窣。 身体的实感,灵魂的归安。 眼珠的活跃,再度睁眼,是刺眼的暖光,是躺在身下如鹅毛般的床铺,是入眼奢侈昂贵的布局,是在浴室中不断滴落的水流。 头昏脑胀,身体如灌了铅样的沉重,想要作呕的感觉,他应当是喝了很多酒的宿醉。 下意识的拉开床单,文远看到的是一丝不苟的自己,便是连地般都不沾的赶忙回到了床上。 他竟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床旁散落的衣服,和那浴室中源源不断的水流和灯光。 便是心知肚明,文远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但在记忆中搜索却没有伴侣的踪迹。 但,不管如何他应该负责。 理清了些如今的场面和问题。 揉了揉额头,减缓宿醉后带来的痛苦,用被子做遮掩文远将床边的衣服捡起套在身上。 果然是一股子的酒臭味,可目前就这房间的布局,应当是酒店无疑了。 也没多余得衣服更换,没得文远挑选。 整理好自己,来到电视剧旁的玻璃桌,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入喉中。 文远观察着房间,还有那凌乱的床榻。 目前没有发现,有关哪位“女士”的任何装饰和衣物。 推测着对方,应当也是个缜密心细的人。 赔偿是必要的,就是不知对方是谁了。 他并没有要紧的事,再喝了几口矿泉水,强压下那股不适的呕吐感。 文远坐在了离窗口的沙发上,随手翻看酒店的杂志,等待对方的清洗的结束。 天晴而云朗,踏破千层烈日阳。 文远听着,看着,心却是不知觉的加速,头却是越发的昏了。 身体开始了震颤,竟是不自觉的惊恐和忧虑。 浴室中的水流小了大了。 文员的心也是停了颤了。 模糊的片段,模糊的记忆,以及模糊的自己。 他应当负责,是的他应当负责。 可是,是为了什么负责? 当然是这份荒谬… 可他的记忆分明不是这么告诉他的。 那是怎么告诉他的… 他宿醉了,他犯错了,他应当偿还罪恶,他要补足,他要赎罪。 他要为谁补足,他要为谁赎罪。 还有谁,还有谁,还能有谁! 当然,当然是浴室中的人。 可浴室中真的有人吗? 戴贺采! 一双漆黑的眼瞳,毫无血色,毫无生气,凭空的出现在了文艺的面前。 恐惧而不自主的吼叫,却于瞬间而消散。 浴室的水流仍是在稀疏嘀嗒,无人回应。 这不对!这不对! 心中的恐惧越发,文远站起身,也不再管那礼义廉耻,大步流星的走到哪流水的浴室门。 猛地将那彩玻璃的门拉开,轰隆的响声同时,是奔涌扑面的蒸腾白雾。 水声依旧絮絮叨叨的落在瓷砖,而在这白雾中除了他自身,文远再看不到第二人… 热气的白雾,一丝一毫的贴敷在身上,文远能感觉到水点逐渐打湿了他的衣裤,而弹到了他的脸上。 诡异而寂静。 这里并不是现实。 “是不是你,戴贺采。” 极致压抑下的平静,文远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也能体会到哪濒临崩溃的心态。 他想嘶吼和辱骂,想要破坏和暴力,可如此做了又能怎样。 询问过后仍是安静,文远只是将浴室中的水流拧紧,观察着在,白雾消散后湿润懵懂的浴室。 一片的光影中,折返的是戴贺采的脸。 在浴室的镜中,戴贺采正从内而外的看着他。 还是那双代表着深渊的黑瞳,仍是安静的对视。 却只是在这份寂静中,文远倏忽的笑了起来,眼神是尽然的疲惫和自讽。 “我想起来了,戴贺采,你杀了我吧。” “不,这只是你的臆想,文远,我喜欢你,我也并不会杀你,我希望你能开心,文远…” 戴贺采仍是那样的黑白的寂寥而显得僵硬诡异。 文远却是沉默着的注视。 只是沉默着沉默着,像是从腹部的脏器而向外迸发的嗤笑。 笑声却是越发的大了,不复曾经的内敛和谦逊。 文远只是笑着,如同将内心中所淤积的所有恐惧,彷徨,悲痛和自责,与这笑声中一并吞吐出来。 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痛哭流涕,笑得面无表情。 直到文远停下那丑陋荒诞的笑声时,脸皮仍是带着牵扯的僵硬。 “我笑了,我也开心了,戴贺采。” “不,你并不开心文远。” 话语的落下,镜中的戴贺采只是漠然的看着,从笑容而转变为麻木嘲讽的文远。 “戴贺采,你希望我能快乐,可你能做得到吗,你知道吗,你作为我的受害人,明明是个被我杀害的鬼魂,却仍出现在我的身旁,并能够改变我和我周围的事物,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可你偏偏说不会伤害我,喜欢我,还要我快乐,这是多么可笑啊,受害者要杀害者快乐,哈哈哈。” 如破罐子破摔的释然,文远撑着洗手台,直视着镜面自嘲着。 可戴贺采仍是无动于衷。 而笑声也逐渐减缓,文远继续说到:“我确实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我和你的关系,忘记了我的过往,也忘记了我杀害你的动机,可当我看着你的时候,除了恐惧,我更多的是自责和痛苦,因为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你希望我快乐,也并不会伤害我,可我并不喜欢你,戴贺采,我厌恶你,甚至是嫉妒,我不知道这份情感是否来自,我们过往的记忆,可每每看到你,我变觉得自己是丑恶的甚至卑劣的,所以我想逃避,想要躲藏,想要维持我在外人和亲朋间的优异和专注。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这份外表下谦逊温和而友善的伪装,并不快乐。 但是,我可能是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我有病戴贺采,我在意他人的眼光,也在意他人的看法,我需要这份目光下的在意和关怀,哪怕是恶意的,哪怕是图个新鲜,我也愿意,可戴贺采你的出现,仿佛要将我拆骨剥皮,将我的伪装,我的卑劣,我骨子里的畸形都照射出来,所以戴贺采,你说你希望我快乐,可你能做到吗,只有你离开我身边,从我的世界里消散,我才可能快乐,戴贺采。” 便是鲜血淋漓的,文远撕开了自己表皮也撕开了他内心深处黑暗的伪装。 他的目光是嘲弄的也是释然的。 可戴贺采仍是如此,他只说到:“文远,我离开了你,你也并不会快乐,你不快乐是源于你的心,你的心在哭泣,你不幸福,文远,所以你不快乐,但我希望你能快乐,也能幸福,文远…” 戴贺采只是这么说着,如往常所有的那般平静的说着。 也是如此的平静,去看着望着。 在这话语下,文远那本松懈到表情于这瞬间崩塌,如同被抽蚕拨茧的洋葱芯,也如被指鹿为马无能辩驳的嗤怒。 只是,从那份自得释然中又深陷泥沼,无边绝望挣扎的痛苦,如若陷入了巅魔疯狂,想要质问和嘲讽,却因为记忆的丧失而无从辩驳。 只是那双痛苦挣扎的眼瞳,逐渐变红,却在对峙着那镜中木然冷漠的男人,又是自弃自嘲的微笑,而在这微笑的空洞下,那双赤红的双眼缓缓落下血泪。 文远呜咽着,痛苦的朝着镜中木然的男人,悲恸的笑着。 第10章 虚幻10 “文艺,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快乐…” 戴贺采重复着这句话,空悬的面容同步调一致的声线,如同老式卡带播放的收音机样。 如细针银剑一点点剜去他的心神和理智。 浴室的换风口仍是呼啸着。 此刻的浴室中暖光,同那审讯室中直对眼瞳的白灯,同样的刺眼晃神。 回荡的是戴贺采,那如同诅咒般的祝福,文远的笑容早已撤下。 同戴贺采那样的面无表情,如同无法释怀的恶鬼,文远盯着望着… “文远,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快乐…” 厌恶,怨恨,扭曲,诅咒,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文远盯着望着… 他的眼瞳已然如废墟空旷,他或许已经疯了,也或许仍是理智,毕竟文远此刻仍在思考。 他想啊,既然你戴贺采不离开,也不杀我,就如此的,如此的重复蹉跎折磨损耗着,就让我再一次再一次的把你杀死吧。 回荡着的祝福… 文远沉默的离开了浴室,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和考量,或许他真的已经疯了。 否则,文远怎么会看到本是空无一物的床上,摆着的长斧呢。 是啊,他已经是个疯子,而疯子需要发泄,需要抨击,这样才会让他重回正常吧。 上前两步的拖起长斧,文远的外表看的还是那样的平静。 只是再回到浴室中,戴贺采却并没有重复着那聒噪的话语。 镜中的男人同样平静,尽管现在的场景,已经是不可置信的荒诞离奇。 可戴贺采仍是一言不发,安静的注视着。 注视着文远是如何用长斧,毫不犹豫的将他所在的镜面劈碎。 又是如何在破碎的镜面中,看着无数个分裂的戴贺采时,以更加疯狂,更加野蛮的行为,将镜片一片片敲的更加细碎。 戴贺采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文远暴虐行为下,因为玻璃碎片的飞溅而划伤皮肤所流下的鲜血。 “文远,你这样做没有意义,也伤害不了我,你自己反而还流血了,去处理上伤口吧。” 在那细碎的镜面中,是无数的戴贺采劝慰着。 细长的,密集的疼痛,脸部,手背,脖颈皆是茂密的伤口。 血珠从文远的脸上顺躺而下,本是温润的模样早已变得恐怖惊悚,举着斧头,踩着镜片中倒射出来的戴贺采。 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是一下又一下的,仿佛将酒店的地面凿穿。 兴许是愤恨,也兴许是恐慌,只是不断的不断的,将那碎片的镜面似要砸成粉末。 一声盖过一声的暴虐,下层楼的光景已经一览无余,再砸下去文远应当会掉落到下一层楼。 但那突兀出现的斧头,以及在如此大的躁动下仍无人管制的酒店。 不全都说明了,文远现在所处在的只是一片虚幻。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顾虑,值得畏手畏脚的呢。 砸啊砸… 额头出被割伤的口子,血液已经顺着下流落到了眼旁,进入了眼珠,造就了一片猩红。 文远冷漠的看着镜中寂静的人,如同工业化的机器,反复着直到那镜面细小到,以无法反射出戴贺采的身影。 文远才停下手,在浴室地板上凿穿的水泥,而形成了些大小不同的豁口。 文远此刻同样如那裂开的地板样狼狈,但看着那被凿碎的,如银星光电的般的镜面粉末。 如同撕裂了那杂乱的话语和面孔样舒爽。 扶在长斧上喘气,文远看着布满手臂上的血口,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踩过那片碎屑,打开了水龙头,文远开始冲洗着身上的血口和汗臭。 清水所带来的理智,便开始思考,他是何时待着这虚幻的世界的,又该如何出去,是要探寻真相还是如何。 总总问题的盘旋,文远的脑中又想起了戴贺采的那句话,真实并不是他想知道到。 他并不是信任戴贺采,但文远的直觉,或者说他心中那莫名的所占据极大的,对戴贺采的愧疚和妒忌,都佐证了这句话真实性却是极大的。 若真实世界并非他所愿,逃避也未尝不可。 在这虚幻的世界,文远可以创作甚至创造,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 他的记忆仍是破碎缺失的,文远看着浴室台上空旷的镜框。 他想着,除了杀死他外,他应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戴贺采的事情。 毕竟,文远也未曾像过自己会想现在这样的疯狂暴力。 他是个逃避者,但同时也是个发泄者。 文远厌恶懦夫,到底是他厌恶自己同样逃避脆弱的模样。 宁愿昙花一现,而不该碌碌无为。 这样也好,他到底是遵从和发泄了内心的**。 可戴贺采这个受害者,又何如此的爱戴他。 那场噩梦… 那场被割断喉咙,让血液染红全身,诉说着歉意的自己… 这是文远不愿面对的结果,可他的内心还是将这样的问题浮现出来。 他是不是也死了… 若真是如此,便也解释了,戴贺采为何会有这样的能力改变周身甚至他的能力。 以此的推论,人杀人,那鬼是否也可以杀鬼,那他也有机会再度杀死戴贺采。 既然双方都为鬼,那他和戴贺采的能力相差过于显著,是怨恨和凄厉的差异吗。 可在如何,在这样的幻境中,他也应当有些能力的。 想着便也尝试了,文远看着在洗手台靠着的长斧。 脑中幻想着,将那长斧变成一本课外书。 脑中构思着这书的外观和内容,极尽细致,却是纹丝不动。 长斧依旧停靠,在洗手台旁伫立着。 这种挺立和安静,让文远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愚蠢。 便是固自的羞耻的想要发笑,可看着着面前满目疮痍,文远只是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浴室。 担心着戴贺采,还会从其他镜面或者玻璃中出现。 文远想若这样都无法摆脱的话,那就用痛苦的,带着怨毒的心自杀吧,化做厉鬼去解决他们的恩怨。 偏执而极端的想法,文远却已经无法忍受了。 这是最坏的结局,但在脚步踏出浴室中,这样邪恶的想法倒是多虑了。 房间内一切正常如初,玻璃中也没有倒影出戴贺采的模样和声音。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文远瘫软的倒在沙发上,目光朝着落地窗外的蓝天暖日看去。 他想既然戴贺采消散了,他仍可以生活在这不知真实或虚幻的世界。 酒店的管理还没有检查,已经确定是形同虚设了。 戴贺采为什么,让自己出现在酒店内呢。 瞬息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本身的宿醉和作呕的感觉早已散去。 文远想着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看看这世界中他的人际关系。 但毫无疑问的,没有任何收获,除了存款中富裕的钱财,便只存有戴贺采个人的联系电话。 当然,文远是不可能拨通这个号码的。 但每次场景的变化,他的记忆都会受到影响,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恢复。 父母,刘杰聪,另一个文远,还有家庭环境的变化,问题实在太多。 可隐约间,文远总感觉其中在串联着真相亦或者说真实的世界。 戴贺采说现实并不是他所期待喜爱的,所以目前的场景或事件多少也进行了修改。 可文远的身体,对这些场景仍感到熟悉。 他对真相如何没有兴趣,文远只希望自己能过的舒畅,只是戴贺采的出现,从根本上就破坏了这种祈愿。 再度回头。 文远看到变得整洁干净的房间,起身查看浴室内部变化,果然也进行了复原。 戴贺采还在,只是没有出现在文远的面前了。 文远自然知道这一点,可这就够了,这段时间的休安,就住够让文远冷静。 是在示意他探索真相吗,可戴贺采那扭曲遮掩的行为,分明与这个理论背道而驰。 来回的踱步思考而感受到的疲倦,文远下意识的坐在了床上。 而思绪却是震然,因为情感上的排斥和厌恶,文远一直以来,下意识的避免同戴贺采的事情和记忆,可这一切诡异和变化的源头不就是戴贺采吗。 他究竟为什么杀了戴贺采,而戴贺采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床垫如鹅毛般轻柔,一同包裹着文远的思绪。 戴贺采对他的态度,显然是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文远并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戴贺采。 况且,他对戴贺采的第一印象永远都是警惕和隔绝。 这样的防备,文远认定除开特别情况,他是不可能亲近甚至同戴贺采交友的。 可若非正常情况呢,比如他喝醉或者说被下药了。 戴贺采不正常,这是从外观就能感觉到,更何况是接触后。 文远能明显感觉,戴贺采有相当严重的心理问题。 以这样为前提,若他被下药,同戴贺采发生了关系,事后会怎么做。 文远想着,就算是厌恶,但责任是不变的,他应当会和戴贺采协商后果。 那是否是戴贺采并不满意协商结果,同他产生了纠葛呢。 将主观情绪去除。 他文远会怎么对待,这个同他有“一夜情”且具有精神问题的人呢。 靠在床头,文远开始认真的思索。 文远承认自己是个虚伪的人,但他并不伪善,也并不是个毫无同情的人,甚至从某方面而言,他很虚荣,同时具有,连他都不明所以的责任心。 若真实的还原,他会怎么对待戴贺采呢。 文远想着,他大概会协助和关怀戴贺采的心理问题和物质补偿吧… 当然,他并非真心好意,甚至说是喜爱忏悔。 大抵是换作这般情况,文远看着心里残缺的戴贺采,会将自己代入更高的控制者的身份,如同逗弄玩具般,新鲜感的引导和帮助戴贺采,以满足内心的虚荣,同时自我借口,扣加责任的高帽吧。 文远很清楚,若真的产生“一夜情”,戴贺采对他产生依赖的话,文远会假模假样的扮演绅士的指导者,直到他新鲜感和虚荣心过去,厌倦戴贺采为止。 是这样吗,他玩弄了戴贺采,这个本就精神有问题的可怜人,而后抛弃他? 可他为什么要杀死戴贺采呢? 是戴贺采的纠缠吗,如同现在这样,无间断的折磨。 可这个答案明显是对不上,目前一系列的场景和戴贺采的言语。 且不说,他杀死戴贺采后,为什么会做那个梦,那么梦到他割喉自杀道歉的梦。 而且,十分重要的一点,戴贺采又怎么知道,参与他的校园时光的。 就算是一切,他文远自傲自大到告诉戴贺采这些事情。 那么也解释不通,戴贺采为什么要以国外转学生的身份,且给他安排这普通学生的问题。 而且,最为至关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对父母亲情如此重视。 以至于都无法接受,不过相处一天,释放着那么少许的善意,就重视到被抛弃后,情感崩溃到无望从而跳江的痛苦。 又为什么会对戴贺采保有如此深重的羞愧,自卑,嫉妒,以及深中的自责感,甚至于无法面对的情绪崩坏,只想你死我亡的境界。 这两个问题是源于文远本能的,也是根本性需要解决的问题。 可他的记忆实在太少太少了,在这些庞统的记忆过往中,却仍无法串联成线。 更让文远觉得麻烦的是,越是思考,大脑的疼痛和晕眩便越是成倍的增加。 他说了,不在乎真相和现实,文远只是想安心而平静的生活,可戴贺采打破了这一切,而想要戴贺采远离或者说放下,就必须知道曾经的记忆。 太多的矛盾点,他的家庭阶层的转换,对亲情的重视渴望,和戴贺采真实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他要杀死戴贺采,还有那个梦到底在指示着什么。 文远通通都只能推测,而这些嘈杂的记忆,其中的串联点目前还没有显现。 越是思考,越是杂乱。 便是只听房内的一声长叹。 目前文远只能确定,他同戴贺采肯定有过私情,至于其他问题,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现在目前最应当解决的是,探索这个世界,是否有关于过去记忆的人或物,以及戴贺采何时会出现,若理想的,不在出现,文远还要考虑定居的问题。 不过到底手机中储存了大量的金钱,文远认为,他应当离开酒店去街区看看了。 第11章 虚幻11 文远不知道,这虚假的世界构建是否需要,同现实中记忆连同。 或者说,这个世界也算是另一种现实世界。 但行走在热闹的街区,同往来人群所插肩而过的触碰感,所带来的真实,还是让文远感到恍惚。 像是对待不同次元的隔阂,也像是井底之蛙跳脱地面的开阔。 总之,文远如今看到这些鲜活而自由的人群,是觉得新奇和奇妙的。 他就如同懵懂的探索未知的孩童,内心不断的涌起波涛。 但文远到底是稳重的。 在街区闲逛了许久,小食摊旁点了份炒面。 看着翻腾的火焰,和炒面老板熟练的动作。 文远不知觉的想起了另一个文远。 但他并没有异想天开或举止迥异的,要同炒面老板切磋记忆。 这种习惯常见于赶路,文远却是很习惯的,在接过炒面后边走边吃。 今天应当是商业街做活动,各样店铺所推出的摊位都出来了。 小食摊自然不必多说,文远看到了一条条的衣服饰品,还有在空地套圈画雕塑的趣味活动,当然也有卖花卖玩具的,是应有尽有。 只是,目光轻移,文远看到了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支起画板描绘的模样。 不自觉的文远有了兴趣,虽然他的画画水平还有艺术天赋很照顾,但他对美好的事物也同样是向往的。 见底的炒面全部送入腹中,将空盒子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内。 文远在得到几个青年人的允许后,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以着热闹极富烟火气的街摊为景而进行的绘画。 几个青年各有各的的画法,有的是用油彩对着整个街区的全景图画,有的是用素描专注的对着某家摊贩的老板而特写,有的是用蜡笔以粗犷的线条还原这闹区的欢喜。 静静的观摩,画技多半代表着个人的喜好和偏向。 文远想起了戴贺采的画,那是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任何色彩,在白纸上用铅笔描绘的如相机般的作品。 美好的事物,是让人向往同时会跟随着模仿的。 可文远向是个保守的固执的,只愿在自己擅长事物内徘徊的人。 尽管,绘画是极具技术含量的,同时代表着艺术个性和能力的雅事。 但文远知道自己的能力下,是并不会尝试加入其中的,他多半是在旁欣赏的。 那为什么在最开始的山间别墅里,会有层楼的绘画间,以及别墅那极具设计性却又极大留白,同文远那不能忍受寂寥空旷个性完全相悖的装修风格。 除非,那别墅根本不是他的… 瞬间的冷凉,身体僵硬着。 文远忘了很多东西,可别墅的地址却仍记得清楚。 这是在明显不过的引导了。 可文远应该去吗。 这同现实中几乎完全相同的世界,已经是文远所追求的,他还很有钱。 而这些钱,已经住够文远安稳的渡过一生了。 真相和现实在他眼底从来不是多么重要的。 只要,他幸福快乐就行了。 几乎憾确和惊骇而停止跳动的心脏,又因为文远的想法而恢复正常。 当做从未设想过的,文远再看了会青年们的画后,又继续隐匿与人群中闲逛。 “唉,小伙子,你看到了我的孙子吗,15岁的男孩,高高瘦瘦的很白净的。” 话语声来自一位佝偻着腰杆,瘦小的身躯,银白的头发梳成麻花辫,衣服是纯色老旧,却收拾的分外干净整洁的小老太太。 因为身形过于瘦小,甚至同路过幼年的孩童一般。 所以在文远看来,小老太太牵着他衣角分外紧张和无措。 而小老太太细小的带着谨慎的声线,和那牵着衣角而发颤的手,也确实证明了这位陌生老太太的紧张。 低头沉默,文远看着那小老太太长满了褶皱的脸,以及那双因为岁月而逐渐混浊却看起来如此慈爱的脸。 光从面相而言,这位老太太无意是和善而慈爱的。 可文远去不明白,他那善于伪装的心,在这老太太面前却倏忽的想要回避和远离。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是不甘,是悲伤,是眷恋,是逃避,是期待。 复杂的情感,无疑告诉着文远,这位老太太是他过往记忆种重要的存在。 可内心始终是不愿意再去面对的,同戴贺采那纯粹极致的压抑和厌恶,以及嫉妒和自责的负面情绪不同。 文远对待这位老太太更多的是忧虑是自卑,是害怕自己无法应对老太太的期待和愿望,这是一种落魄儿女对家中最亲耐长辈没有达成其心中的期待,而产生的自我贬谪,却又带着其他隐约不明的愤怒和不甘心。 便是片刻的直视,文远将头侧过,轻轻浮开了老太太的手,温声说到:“抱歉啊,奶奶,我没见过你孙子,要不去问问其他人。” 文远将自己的声线,放的极温柔也极富耐心。 而小老太太也没有胡搅蛮缠,在被拨开手后便一直畏畏缩缩,而在听到文远的话后,更是如果鹌鹑模样,有些忧伤的应了声好。 而文远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要离开。 “孩子,很抱歉打扰到了你,但是你长的跟我孙子太像了,声音也像,所以我忍不住来找你问问,孩子谢谢你不嫌我烦,只是,我那个孙子长的文静,性格也文静,有什么事情都都憋在心里面,可他从离开家这么久,我实在是担心,就出来找他了,孩子啊,打搅到你了真是对不起啊…” 小老太太的声音并不算大,依旧是那样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模样,在往来高大的人群中伫立着。 文远却依然明白了,只是他无法回头也无法回身安慰老太太。 在哪最开始的歉意和对亲人的叮嘱中,文远的眼泪便早已不受身体的控制,不住的不住的往下流淌。 强制控制的声线仍有些颤抖,文远还是说到:“奶奶,你的孙子…是不是叫文远啊。” 小老太太像是没有听清,挪步过来,看着文远没有厌恶的反应,才又小心的开口,让文远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 往来的行人,看着站立在街道中央,无言哭泣的男人,纷纷抱以或同情或古怪的目光。 而文远却是已然不在意,深呼吸几口气,用手捂着脸,将即将掉落的鼻涕吸了吸,随即将音调再度调整,大了些声音重复着方才的话语。 “奶奶,你的孙子是叫文远吗。” 或许是听到自己孙子的名字,也明白面前的成年男人也认识着自己的孙子。 老太太的声音逐渐增大,带着期许和紧张,小碎步的快走到文远的身边,下意识的着急,想要牵着面前男人的衣角,却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对着她的模样,而顾虑着在原地走路打转。 “孩子,你认识我的孙子!” 听着小老太太激动而因为年龄也或许是常年畏缩的习惯而无法昂扬,却仍是惊喜的声线。 在小老太太的心中,他的孙子是15岁的内敛而乖巧的文远,而不是他这么个成年的杀人犯。 他早已不知现实和虚幻,谁真谁假。 只是情感和身体的反应,已是无法被任何虚妄取代。 用手擦了擦眼泪,并不想被当做神经病的吓唬小老太太,也并不会承认自己也是文远。 只是转过身,想要安慰着,带领着小老太太去警察局找找她这个世界的孙子文远,也想跟小老太太买些东西,购置购置。 他自知,自己不是这里的“文远”,也无法融入成为这个世界的“文远”。 竭尽所能的帮助和不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双手揉搓着眼睛,文远调整着自己的声线,转身本准备蹲下,同小老太太解释。 却是在睁眼的瞬间,周遭的一切的寂静了,人群的步伐被定格,云天朗日也被静止,身后的小老太太赫然消失。 同文远由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却更加稳重坚韧而英俊的模样,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和颓废的文远,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人都是成年的文远,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一个温和疏离,一个疲惫忧郁。 文远的大脑极速思考着,他的情感和理智是分离的,面前的变化,早已告诉了文远,小老太太同样为虚幻,心中存有不舍和遗憾。 可文远最先思考的仍是目前所遭遇的变化和原因。 包括他在内,这已经是第三个文远了,很直视的外观,是从青年到成年的变化。 而面前这疲态倍显的男人,显然是要比他年长几岁的。 文远看着另一个自己,他内心隐约的认定,对面这个时期的文远,大抵就是杀死戴贺采的真凶。 是小老太太的出现,将他的记忆串联吗,可文远内心大抵是有推测的,可这份推测无法被任何推断考量。 最直观也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他或许该问问对面的文远,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自己是自己最了解的习性。 幸好方才的泪眼被擦干,才不会让如今的自己失态。 有些僵硬的微笑,文远开口想要礼貌性的客套几句,再委婉的切入正题。 只是声音都未发出,已经是无法反应,被对面的文远拥抱着,数十下长刀捅入腹中,甚至还没感应到疼痛,身体已经因为极速的大出血而瘫软在地。 命以注定,张嘴便是浓浓的血腥喷出。 文远看着,拿着尖刀同意被染了一身血,面容却极为平静的“文远”,问道:“为什么…” 并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居高临下的俯视,看着血泊中另一个自己因为疼痛而挣扎,因为生命的流逝而质疑,想要发声和反抗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无力中等待着死亡时。 那俯瞰的漠然的眼神,终于松动,而文远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是那几乎被痛苦,被自我折磨的囚困的悲哀。 就在眼前,那沾满了鲜血的尖锐再度挥动,极重的极快的,几乎将头颅割断般的力道,那满怀忧伤,悲痛,疲惫的“文远”再露出一抹,名为歉意的笑容,在自己的面前割喉了。 同梦中的场景一致,过深的伤口,溢出着疯狂的血液,不一会,便将整个衣衫染红,却仍是站在原地,似乎是寻求解脱了,似乎是弥补了罪孽,也似乎是偿还了那千斤万两的恩情,直到阴阳相隔才得补还了全部… 第12章 虚幻12 荒诞如同淤泥,由其铸就块霉臭的糕点。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又怎会如此。 毫无遮挡的身体,**坦诚的如新生的婴孩。 那是在最开始的别墅,那是在被文远遗忘后而又记住的画室。 文远平躺在玻璃之上,如原始森林中未发智慧的动物,平静而安详的瞩目着天顶。 油彩的点滴涂抹,一笔一划的勾勒,巨大的画板几乎遮盖了男人的整个身躯。 只有颜料彩笔的替换,和那双从画板后,探出的黑瞳才昭示着戴贺采的存在。 毫无保留的展示,或许是人类才会独有的自尊心。 室内并没有开空调,身体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文远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 但这并不值得多虑,毕竟他的身体依然不受自己的控制。 文远的意识像是浮于空中的飘荡,又扭转消沉与夜光。 油彩湿润的勾勒在画布,这场作画持续了很久很久。 日月扭转了不知多次,从天明到月出,可期间他们都保持着自己的“职责”。 生理的需求被抹去,没有言论,没有休迁,他们仿佛生来就是为作画而生。 直到戴贺采,将被油彩渐满的手放下,将被渲染的房间一点点的打扫清理。 那副画被巨大的画板保护着,文远也同样被束缚在冰冷的玻璃桌上。 无法言语,无法思考,只是被嵌固的注视着,注视着… 身体接触的温暖,是来源于戴贺采的手心。 应当是厌恶的,毕竟这是戴贺采。 可这手心中的温度同那轻柔的动作,好似母亲般的温度。 “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文远。” 拥抱着,戴贺采抚着他僵直的身体,用着还是那般凉薄的声音,如此安慰到。 衣服一件件的套拢,思想也一点点的聚集,仿佛由物件而逐渐转变人体。 从未仔细观察过,可戴贺采的身量是清瘦的,却不是现在这般骨肉突兀的。 他同样清瘦,却是高的,比戴贺采高半个头,体态也是比戴贺采壮的。 只是背负在身上,文远才能体验到,戴贺采的身架宛若骷髅挂皮的病态,只是戴贺采的骨架很大,套着宽松的衣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天已是黄昏,文远仍是无法行动,被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屏幕的电视被打开,调到了动物世界的频道。 是大象带着小象迁徙的画面。 他仍是蒙昧痴呆的,可象群间的团结呵护所带来的温情与关爱,却始终是他所向往期待的珍宝。 天是昏暗了下来,别墅中的灯光一簇簇的亮起。 环山下灯光,亦如萤火虫。 似乎已经没有了活物,寂静无声,偌大的房屋,仅有的是仍播放着的动物世界的声音。 节目完结的跳转,仍由其播放。 再次被背起,乘着电梯到了三楼的卧室。 将他的便服更换成了睡衣,垫好枕头平放在床上。 戴贺采洗漱好后同样的换上了睡衣。 床头旁放着本故事书,戴贺采缓声的读着。 那是王尔德的莎乐美。 故事的章节已经进行到,莎乐美跳着七重纱之舞,要求那贪慕她美好的,有着污秽贪欲的继父,答应着她追求着,那愚昧偏激却被众人奉为先知圣人的男人,而即将走向毁灭悲凄的结局。 故事的讲述,缓缓推进结束到,莎乐美要求国王,砍掉那牢狱中的先知的头颅,以此来亲吻那轻蔑着自己的心上人。 文远已经不能确定,在目前记忆中,自己的真实身世和人生。 只是,这个有关爱情的惊悚的故事,却也是事实的为文远第一次所听闻。 残暴,诡异,浪漫而唯美。 他的思维和意识,仍无法支撑其他对周遭的观察和分析。 只能听着戴贺采穿刺内心,近乎刻薄的评说。 “我很同情莎乐美,在被决裂的不具有亲情的家庭后,再度组成由反伦理,且觊觎她的继父成为国家的统治者,文中总是侧画出,莎乐美性格刚强热烈,却被众人扭曲成一位纯洁柔弱的女性,性格和能力都被剥夺,却从不关心真正的莎乐美,可所有人都爱慕着这样柔若无骨的''美物''。 除了那傲慢偏见而刻薄的先知,明明只是歧视和偏激的训斥。 却使得被众人簇拥着洗脑着,被安排的如花朵般只负责美貌不具有灵魂的,那可怜的莎乐美,误以为这就是爱情,误以为那先知能看透她迷茫而愤恨的灵魂。 可惜这不过是莎乐美的美化和幻想,她被剥夺了自我,被众人描绘出完全不符合的自己。 所以莎乐美开始反抗,让众人看到莎乐美真正的呐喊时,所有人都不接受,哪怕那才是真正的莎乐美,只因为这打破了他们对莎乐美所抱有的幻想和意淫。 文远,我很同情莎乐美,但这份同情总更多的是对自我的悲怜,你我皆是莎乐美。 或者说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成为过莎乐美,在扭曲下的亲子关系中,在社会的规则驯服下,在人与人所选择利益带材的面具中。 渴望被理解,渴望被看见,渴望抒发自己的灵魂和思维,也渴望获得最真挚无暇的爱,所以总是在探寻,所以总是在受伤,所以总是归还为了平静的麻木,害怕着在探索爱中再度被伤害。 可始终始终都无限的期待和向往着那份爱与理解,文远,不可否认的,我们都是莎乐美…” 戴贺采缓缓的说着,只是他像是很少说过这么长传的话语,以显得有些停顿和错节。 只是错愕和羞愧。 这样直达内心,将那名为伪装和防御的遮羞布扯开后,露出灵魂深处的圣洁和善意,而为此震撼的话语。 是被称为那受困他人,仍追求着自我,所遭遇挫后的掩盖的退缩,为此麻木而被撕碎的针尖。 他的身体仍是无法控制,可那份名为羞愧和自我催折的情感,却充荡在他的灵魂之中。 因为偏见和狭隘,从始至终他都在忽视和逃避同戴贺采的真正的沟通和评述,他只是一味的陷入自我的设想和猜疑。 莎乐美是以悲壮而偏激的带着自己,都被洗脑过后扭曲化追求,而以爱情为名对自我意识的反抗行为。 去探索,去呐喊,去抗议着他人的束缚,和以美明化的控制。 莎乐美偏激,荒谬,但她却是在哪荒诞,扭曲,残暴而充满欺骗的世界中,用自己的偏执来唤醒和征求着自我的勇敢鲜活。 文远他是不配的,当他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身的片面,虚伪和狭隘后,他对于戴贺采的话语和人格,都带有极端的卑怯和罪责。 他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 故事是有戴贺采原封不动的讲述,文远知道这样的表述,不过是戴贺采的想法和理解。 但文远仍是羞愧的。 那是对,戴贺采这份浓郁而真挚的袒露,以及对他美名扣上莎乐美的勇气的赞赏。 但文远知道,自己并非如此。 但这也幸好,文远的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不然此时此刻他该多么的羞愧难当。 可羞怯褪去的本质,仍是文远对戴贺采深表于愧的自卑。 他应该是要退却着,疏远着,想要远离着戴贺采。 这无关其他,当阴暗的潮湿中,被阳光照射而露出全貌的丑恶,在无法虚掩着被揭露的真实是文远难以描述的厌恶和悲哀。 而文远的理智,却于这瞬间突兀的明亮开来,过往的场景步步转变,而又凝结成一副变动的画面。 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却又最为贴切的想法。 若他也并非真正的文远呢。 文远的意思是,若他也只是虚幻的,是真正的文远为了逃避或设想着某种目的,而被设定幻想如此的。 就如戴贺采所说,他赞美真正的文远,如莎乐美般的勇敢鲜活而又偏激的性格。 以及他内心对戴贺采的罪责和妒忌,以及那无法磨灭的自卑和歉意。 还有那成年的疲倦到近乎绝望的自己,无声的捅杀他的行为。 若那如黑阳般灿烂偏激个性的自己,同那割杀他的,和在睡梦中割喉的自己是真正的文远。 否就可以解释,目前他所见所闻看到的一切悲伤的场景,都是真正的文远所经历的呢。 所以,他嫉妒戴贺采,因为戴贺采拥有着,真正的文远所期待渴求的一切。 所以文远,幻想着,憧憬着将现在的他模拟成了近似戴贺采的存在。 可真相若真是如此,那文远又该怎么面对自己,又怎么面对同他类似的戴贺采呢。 恶心而偏激,文远甚至于想要灭杀这样存在的自己,可他又是如此的惜命,他不愿就此了断,他拥有的是那么多,亲情,友情,财富,自由,爱意和关心,哪怕这些都是虚幻的被捏造的,他也愿意沉溺在这梦幻乡中长眠。 若真相真是如此。 他或许应该继续逃避,可这份卑劣惭愧和哀伤,终让文远想起了另一个自己那样忧伤也是那样的怜悯,这样的神情,让文远那颗焦虑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文远想,或许从最开始,他的思维就被那场怪梦迷惑。 或许真相从最开始就已经展露在他的面前。 只是他不愿意知晓,在所面对的一切逃避和理由,不过都是他期望着真正现实的到访,而无从接受后果的退却。 毕竟,文远也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连带着他文远,都是不切实际的。 可真正的文远,也是真正的他,到底为何要欺瞒诓骗他,甚至模拟出另一个自己呢… 文远不明白,他仍然在迷茫和彷徨中前行,可真相却并非以他的思维而继续蒙蔽欺骗。 文远想,他应当要告诫自己的内心,去等待着那真相逼近时的残酷。 也提醒着自身。 一切皆为虚幻,他亦并非真实的道理,用以清醒自身,也用以明哲思绪。 着并非他所能控制,而他也并非文远… 或许是,戴贺采的言语袒露真心的疲倦。 也或许是,戴贺采深刻的思维和情感始终无法得到反馈。 更或许是,戴贺采明白了一切最终都会有了结果。 过了许久,戴贺采都不在说话,只是靠在床上,看着房顶的圆锥形吊灯,而后淡漠的看向身旁一动不动的文远。 像是用眼睛来描绘和记忆着,这同他用生命纠结混沌的男人。 指针一点点的走动,而窗外的星空和黑夜中轻柔的云也在缓步的移动着。 当清明的日辉逐渐闪耀,黑暗将会被驱逐。 文远似乎能感受到什么, 将头偏过,戴贺采看着文远,也看着窗外即将升起的太阳。 他的声调还是如此平静。 “文远,我能感受到你的情感,也能反射出你的思维。 我知道,你的思绪早有推论,可你的记忆并不代表现实,你的推断也并不能还原真相。 我希望你能幸福,也希望你能快乐,但这并不代表我要以束缚你,监禁你为交换,这不是我愿看到的,也不是你说希望的。 但,文远真相从不是你能接受的,这里也亦非真实,我也并非是真正的戴贺采。 可文远,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但我并不会阻止你所想要的,也不会阻断你的选择。 文远,因为我是你啊文远,你的一切垄阔了我,而我是你的所逃避美化后的理念产物,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文远,我会永远喜欢你,永远爱着你,我的父亲…” 戴贺采说着… 文远看着… 他看到了戴贺采的身形逐渐的飘渺,逐渐的虚幻,也逐渐的消散。 最后,只留下在戴贺采灰灭前,那一抹还残留着灵魂的拥抱。 而文远那被久固的身躯和思维,也终于得到宽束。 文远支起身,看着那窗外升起的清阳,也看向着开始与一切的别墅。 他不知自己,此刻该保有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着。 与自己所有推论相符,但所展露真相一角,却更为残酷的话语。 也不知道该用怎么样表情,去面对的那一直以来自我设定的假想敌。 却同为文远,又如同亲人样无限包容理解,真正是文远所希望追求,最后却被他的偏激和狭隘和妒忌的卑劣情感,而如他所愿离开的戴贺采。 但文远知道,这栋山间别墅,是戴贺采,或者说是现实中的文远,给予的最后的提示,而文远也知道,也能感受到,那已然不断揭露的真相,最终会在此处完全显现。 第13章 虚幻13 始于梦境,终于现实。 当一切的真相,展露在面前时,你的灵魂也将得到安息。 那是在戴贺采消散时,房间的墙壁上,所对应着印刻下,又如风消散的语句。 文远盯梢着,山林已被太阳笼罩,如金云渡彩的光线斜耀在他的眼瞳中,却也显得多了几分神采。 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文远自我诓骗的囚笼。 落脚下床,脚下的地毯还是那般的柔暖,而这座房子同样是那么的亲和,哪怕他文远并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拉开房间的大门,文远首去的,便是在哪日夜作画下,来自戴贺采的作品。 熟悉却陌生,文远的记忆在模糊中逐渐清明。 二楼的艺术房,在他曾以为这是自己家中的记忆里,虽很少在意同他兴趣并不符合的,特殊的艺术房间,但作为记忆中自以为的主人,他对整个二楼的构造和大致布局仍是清楚的。 可再次的到来,本是以伪装做高雅,做以音乐艺术为一体,装设了钢琴,大提琴还有书写框架的分别区域,却全全变做了,更或者说是还原了本来的别墅模样,将二楼变换成了整个用以作画雕刻的空间。 带着白沫碎屑的石块,和那在墙壁,地面甚至于天顶,都溅面上了油彩的凌乱,堆积的斜倒的如山堆的画板,还有那位于最中心被蒙着白布遮盖的作品。 这样的混乱的浪漫,却带着独属于制作者,在无数次的尝试和创作下寻求最贴近内心渴求的癫狂。 这是文远从未见过的,甚至连最后一次日夜作画的场景,都比眼前所整洁干净,也正常的许多。 这才是现实吗… 文远没有着急掀开那中间被白布遮盖的作品,他只是仔细认真的端模,以求侧面的描绘和展示出那份真切。 米黄的软皮墙面,如心理科室中防止病人突兀自残的布置。 可着显然是没有效果的,那摆在角落的雕塑旁的工具桌是连片的锥,钻,刀,撬。 白色的石块,小片小片的散落在地面。 半成品的雕刻,却是无法言说的怪异。 被撕扯下异怪的头颅,如两瓣狂风,单瞳位于那两瓣头颅交汇的中间,挂笑却悲,附有两口分别位于那被撕扯头颅的左右,与那脖颈下是细密相接的铁链,没有手臂,更没有躯体,只是繁杂而混乱,而这 该如何形容那中诡异如蛇扭般的铁链要通向何方,又要捆束何物,都是戛然而止。 非人非物,却充斥着怨毒嘲讽从而刻薄的情愫,是一种情绪一段经历的发泄和凝固。 文远凝望着那雕塑,除了那本能,对于这过分怪异而无法认知的恐惧外,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 它是受害者。 凝望着凝望着,这样的想法便缓慢生出。 大约是听从了,戴贺采有关于对莎乐美故事的言论的思考。 也应当是真实的文远,所遭遇的生活能折射成这雕塑的癫狂扭曲。 文远只感到悲悯和同情。 以至于,在看那雕塑头颅撕扯后,两边如呐喊又似微笑的大张着的嘴。 文远能更加清楚的体会,这样狰狞的面孔,不过是在嘶吼着自己的痛苦,却又无人在意,无人关心的麻木中的自我奚落罢了。 它值得同情,我应当是也如此。 对称小山模样的废弃画作,却都是用画板背对着。 文远随即抽取其中的 一幅画作,翻开查看,却只是将眉头皱起。 那是一副穿着华美礼服,皮肤白皙面容又十分俊俏的“女人”,兴许是容貌过于出众,以至于只是红唇轻微的笑容,都显得分外迷人妖艳。 可文远却是将眉头皱的更深,他更关注的是这副画的笔触,确实是戴贺采所为。 只是这画面那位美丽“女人”的面庞实在让文远太过熟悉,也太过惊愕,甚至于不敢置信。 戴贺采,这个“女人”有着和戴贺采完全相同的面容,亦或者说,这就是穿着女装的戴贺采…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到底是多次的直白提醒,现实与他的记忆不同,是进行了美化筛选过后的。 戴贺采有异装癖这样的事情,居然,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浮现。 联通的记忆一并存在,既然是被抹去的记忆,那应当是经历了苦痛。 旅馆的场景历历在目,文远在那时的第一反应便是女人,可而后的经历和推论证实了对方是戴贺采。 可若当时的反应是正确的呢,穿着女装的戴贺采。 文远眉头皱的更紧,他看着画板中,那保持着一抹温柔微笑的戴贺采。 他内心感到迥异和怪异,但更多的是源自生理的恶心。 文远不会歧视他人,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与他们产生任何联系。 但这副女装画着实让文远难受的紧,是因为有过身体接触的反感吗,可是他连正常男人模样的戴贺采,都未感到这样厌恶。 这是随手拿过,最近的画板,这也说明这是戴贺采最新的作品,那往前呢,是否是戴贺采过往其他情绪或是阶段。 生理止不住的厌恶,文远不再多看,将画板背面压过,更往里翻阅着其他的作品。 时光的排序,由青年到幼年,画作的风格也由温柔的满着平和与安宁的写实油彩,转变为癫狂昏暗甚至于血腥迷茫。 堆叠的画布,分派整齐的被文远放在身旁。 手中拿着是最小的,也是最悠久的画框。 里面的笔触,尚未如现在这样精细成熟,看的出是幼童的手法。 但画中展现的内容,却不曾有任何的天真,甚至是目前所有画作中最血腥和怪异的。 简单的四口之家,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母亲和父亲都站在大一些的男孩身旁,将大男孩围在中间。 可让人觉得恐怖的是。 那团聚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其父母的身躯都被截断了半边,而中间的大男孩则被砍断了两边的身躯,带着血肉的,三人被粘连到一起,如半扇门般的断裂。 血液混合在一起,三个头都带着幸福的微笑,将那也画着微笑的小男孩搂在中间,呈现着永不分离的一家四口。 久久凝噎,文远看着这副画,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他从未想过,戴贺采也是个不受宠的孩子。 毕竟,他是嫉妒和狭隘的针对,这有着他所未拥有的一切的戴贺采。 可不受宠的孩子,总是敏感怪异的,他们渴求着爱,所以会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方法,去探索去渴望着爱。 文远不知所言,他将这副诡异血腥,又带着孩童对爱的探索的画布,放置在堆叠的画板上。 目光再度偏移,那是二楼中心的地段。 最是哪后的,中间的,被白布笼罩,引人解开的画板。 笼罩的密不透风的白布,白色总是象征着纯洁和美好,而在此时此刻的寂静和空旷中。 让文远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遮盖尸体所用的是白布,虚浮着幽林实体也是白布,就连去尘封过往,所蕴含记忆的物品用的也是白布。 是看过了戴贺采太多离奇的作品,还是意识到从那些作画能表明,真正的戴贺采是癫狂的病态的,同他所经历过记忆中的戴贺采完全不同的,而意识到真相,真的与他所料想的完全不同的未知和胆怯。 这份揉杂的情感,让文远感到不安,他不愿掀开,也不敢查看着白布下描绘的场景。 深呼吸这调整自己的理智。 比起目前揭开着让他不安的画作,他更应当观察别墅的其他变化。 毕竟,从二楼整体的改变,以及这些从未在他记忆中呈现的画作,文远是推断着,这些画作和别墅二楼弄乱的模样,才是真正折射出的现实。 文远想着便顺着廊道前往了三楼的卧室,他想看看卧室是否能探寻到其他信息。 只是,在抬步走向楼梯时,文远能清晰的听到,那距离在画室内,如关节扭动,又带着沉重如牛喘的呼吸声。 别墅仍在发生变化。 没有回头,攥紧了楼梯扶手,文远吐出口气,继续朝着三楼的卧室前进。 越是上前,文远越是能闻到空气中布满灰尘和铁锈的气味。 心跳不免的加重,纯白色的房门下是渗出的点点红痕。 对于死亡和血腥,文远并没有太多的焦虑,大抵是他已经推测自己也不过是虚幻者,生死意义早已无用,可偏偏他有有独立的情感和思绪,仍是更害怕那份未知与悲痛。 没有太多犹豫和畏惧,当房间门被拉开时,入眼的便是混乱的,掉落一地的衣服,还有地面床沿上散落的血痕,星斑血点,如同隐藏在角落中让人探寻的“玩具”。 房间的布局并没有改动,只是多添加了各样的装饰,如画框,艺术彩灯,还有衣柜内繁杂华丽的服装。 浴室中的血腥味最是浓郁,文远都能看到那玻璃门上残留的,因为时间推演而变黑的血块。 心中以有了推断… 并未率先查看任何地方,先将地面上散落的衣服整理好,铺放在穿上。 文远再查看了衣柜中,那显然不属于他的风格,且款式明显偏小,浮夸炫彩而又精致的衣裤。 或许是偏见,但现实中的戴贺采,应当没有那般沉默寡言。 而文远此刻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态。 也随着记忆的清明,而变得逐渐稳重平和,那些嫉妒恐惧自卑如云般消散,所见所闻,仿佛只是在复习着曾经观看过的故事般,不再会感到太多的波澜和惊讶。 仿佛如果观看过往的走马灯,这样的平静让文远回忆起来那梦中割喉的自己。 所以,现在的他,是文远的幻想,还是戴贺采的回忆呢。 继续翻找着,却并未将衣柜弄的凌乱,堆放平整的放置在一旁。 戴贺采的衣物很多,种类也很华丽,只是这样堆叠的,阻挡了文远的搜寻。 他的直觉,亦或者说是现实中残存的记忆,告诉着他,那二楼画板所描绘的场景,能在这个别墅的变化后,对应上来。 将半个身子都探入衣柜中,好摸索了半天,才找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个黑棕色的皮箱,并未生灰的,是被压在衣服的下面。 皮箱并未上锁,似乎是隔断时间就会使用。 但因为特殊性,亦或者说不被他人接受,而带着需要的遮掩,来做做客套,才隐藏在这浅显的位置。 预料之中,或者说对应上曾经的记忆。 皮箱中的物件被放置的很是整齐干净,同着散乱的房间格格不入。 这同样也能表明拥有着对其的爱惜。 黑色的长发,红白色的v字长裙,黑皮的大码高跟鞋,还有一整套的化妆品。 这并不值得意外,文远仔细的观看着这些摆件,他的心已然有了结果。 将里面的香水拿出,喷在手背上轻嗅。 与空气中与手背上所沾染的果木花香,如青草的生机,交汇着鲜花的明艳。 这香的味道,过于熟悉,也证实了文远的猜想。 以至于让那模糊的记忆,增添了些实质感。 香气的清甜,所卷携的是那夜的旅馆的意外,也是同戴贺采悲惨的开始。 第14章 虚幻14 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呢。 大概在农村杀猪放血时,尚未完全死去,所以因为疼痛和恐惧,连带着鲜血和内脏还有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极大的刺激。 进入浴室,踏过那粘稠的,已然乌黑的血渍,还有混搅在浴缸中挂壁的混杂着的内脏。 文远将通往山间和浴室的窗户打开,让清爽的风,吹卷着恶心肮脏的血味。 脚下,镜面,浴缸,天花板,门板,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被血液涂抹沾染。 可期间的出血量并不算多,大多都是喷溅式。 是分尸不熟练的放血程序,还是说… 浴室中那股连带着血腥味的恶臭并未消散。 最主要的臭,便是集中在了那看着便有些作呕,飘着黑水和霉菌的浴缸中。 文远看着那浴缸中算不上胶粘,表面却凝固了一层血薄膜,还有黑色固体的血水池。 既然已经踏入着血场里,文远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 想着在浴室中找些马桶刷,亦或者长棍形的物体用于帮忙。 却在洗手台下的橱柜里搜寻到了一双长胶手套,和各种各样的粘着血渍和肉块的刀具。 文远安静的看着那些血渍腐朽过的工具,挑挑拣拣下,只将胶手套带好。 把双手深入那粘稠血泡中时,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恶心到难以承受。 只是那怪异的,如同软泥巴的触感,和摸索到海绵样的东西,让文远的表情实在阴晴不定。 人的内脏与动物间的,在触感上并无太多差距。 所以,文远是确定的,血是真的,但在这血水浴缸中沉浸的却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些人体组织。 经过血水的浸泡,重量上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以至于,文远将双手都掐进这浴缸中才能提起里面的东西。 面部,同浴缸中的混臭的距离,相差无几。 腥臭的怪味在生理性的刺激着文远,连眼睛都感到了疼痛。 手中的力道加重,拖拽着那海绵般的软体。 菜地中拔种萝卜的模样,可越发向上,文远却越觉得那浴缸中沉淀的东西在逐渐增大。 文远平静的看着面下,那足以笼罩住他身形的血中影。 这并非常物,是戴贺采给予的提示吗。 力道持续着,再持续着… 青筋和汗液都慢慢显现出来,粗喘着气。 当那,絮满血色结痂的布偶人脸,在黑红的液体中露头时。 文远便一鼓作气,脚踩上了浴缸,双手仍是持续的发力。 将那一串的庞然大物连根拔起。 就如堵塞的塞子,随着六个半米长被捆束在一起的血布娃娃从浴缸中捞出时,随着堵塞的祛除,那恶心的红血也终于漂浮送到了下水道中。 却也并非全是血水,文远在不那么肮脏晦暗的浴缸中,看到了残存的已然被泡的腐烂溃恶的碎肉。 在检查浴室中再无其他物件,文远将花洒打开,将周遭的血水和脏污都冲散开来。 待没有浓郁到睁不开眼,或呼吸都想要呕吐的怪味时。 文远才开始观察这六个模样各不相同,却被缝合在一起的娃娃。 捏了捏娃娃的内部,除了捏出一手红黑色的液体,内部都填充物应当都是正常的棉絮。 用水龙头清洗了娃娃面部的污渍。 都是很精致,甚至于写实的玩偶。 文远看着在六个玩偶中,被缝在中心的,有着和他模样极为相似的黑发玩偶。 而在这玩偶的两侧,同样是中心地的,是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同戴贺采由着**分相似的两个娃娃。 那男娃娃是,同戴贺采如出一辙的大人模板。 但稀奇的是这个同样和戴贺采相似,身量却小了许多,如幼童般的女娃娃。 另外三个玩偶的特征都十分容易推断。 被缝合在最外圈的两个玩偶,从那奢侈的衣帽装饰,和面部带有皱纹与戴贺采更为亲近的样貌,可以判断是戴贺采的父母。 至于在父亲娃娃旁边,那同样和戴贺采模样相似,却同样年轻,且更为高大的娃娃,不出意外的也应当是戴贺采的哥哥。 除了他和那个小女孩的娃娃,其他的玩偶包括玩偶的站位,都同戴贺采幼年时所做的那副图画一模一样。 只是,这是在引导或告诉他什么呢。 从戴贺采大多数作品中,对亲情的作画而言。 毫无疑问的,戴贺采是正常的甚至比普通孩童更加渴望和珍惜亲情。 而后面多增加的自己,结合目前的线索,现实中的文远同戴贺采,即使并非恋爱关系,那也是对戴贺采的生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所以,这些都是戴贺采在意的人。 那这个小女孩娃娃所代表的是什么… 戴贺采的女儿,还是妹妹,亦或者这只是戴贺采想要成为女孩的意愿。 无论是现在的场景还是记忆,都展示没有展露出,有关戴贺采和女□□往的片段。 目前的记忆,同戴贺采的亲人和成长过程的片段,同样少的可怜。 只是文远个人更偏向,这个小女孩的娃娃,是代表着戴贺采的内心倾向。 可这是天生的,还是戴贺采在哪本不受爱戴的家庭中又经历了什么。 文远捏着那看着甚是猎奇,参杂着血水的连体娃娃,他的思绪再度揉杂开来。 翻动着卧室中的其他角落,再无其他特别物件。 浴室被清水冲刷了数遍后,在肉眼看才干净些,只是那血腥臭味仍在,不过也好在对比最开始的惨烈已经清爽了太多。 谜团浮现着,待解决的未明了。 文远却想先洗个澡,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奇怪甚至危险,毕竟这里还有太多需要探索,还有太多需要串联。 排除清理浴室是,血液的飞溅和粘粘。 文远更多的是想拖延时间,既是对二楼那副白布遮盖画作的排斥,也是内心,更应该说是现实中的文远,在拒绝面对真相的来临。 他同样是意识体,也是同样的戴贺采无法磨灭他。 同样的,作为设计者的戴贺采,亦或者说现实中文远幻想着的自己,并没有阻止他存在真相,也没有强迫推动他去快速的探寻真相。 既不阻止也不推进,文远想。 他若真是愿意,时间应当会被无限的拉长。 当然,文远并非彻底的逃避者,他只是还需要铺垫和准备,他需要在逐渐组装的线索中,来慢慢拼凑和适应着,那已经预料到的悲惨故事。 让他磨磨洋工吧… 将那连体娃娃洗干净,晒在卧室的阳台上。 文远看着卧室内,黄昏落下的暖阳。 从衣柜中找了套白衣黑裤,褪下沾血的外套,打开花洒,光着脚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光,折射在卧室的地板上。 那不规则的黑影,却逐渐凝聚成了孩童的模样。 天真和好奇是源于幼童的天性。 影子小孩也是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一会儿飘到床上蹦哒。 一会儿钻入衣柜,按着样式给自己换了套新衣服。 一会儿又跑到阳台旁,看着文远晒着的娃娃。 影子小孩似乎很喜欢那串联在一起的六人娃娃。 勾着手想要拿过,却奈何因为身高的限制,穿越到墙内,也无法获取。 几次三番的尝试,影子小孩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站在原地怔愣着,影子小孩回头望向在浴室中散落下来的黄光,身形又重新融入了黑暗中。 毛巾擦头,文远打开浴室门,便是刚踏出一只脚,下意识的踩在着阴影中。 便撇见,那阴影从脚步踏足范围,小步跑着离开。 离奇,却也不再离奇。 见怪不怪,倒是再验证自己并没看错。 文远将腿又挪到那逃跑的一片黑影上,佯装着要踩上去。 而那小片阴影,又果真的往旁边挪了挪。 反应实在新奇,有些像逗弄呀呀奶狗的可爱。 兴许是不曾察觉的恶趣味,也或许是情绪上太久的压抑,需要得到正当的发泄。 幼稚的,不符合文远那副稳重分寸的行为还是做了出来。 用脚来回的,在旁边吓了几吓那小黑影,看着那小黑影小心的躲避着,情绪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便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对那角落中的小黑影说到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兴许是逗弄的缘故,文远的声调是自觉的温和下来,也有种柔声柔气的对待小朋友的知心大哥哥模样。 而那小黑影,是被吓到了,还是性格沉闷。 在听到文远话语的好半晌,才缓缓变出了孩童的轮廓,朝着文远点了点头,又将手指向了阳台上,由几个大衣架挂着的连体娃娃。 既不回复,也不行动,文远盯着映在墙上的黑影。 他在思考,这黑影出现的意义,亦或者是用来指引代表着什么。 从黑影的轮廓来看,是分不出男女的。 方才他逗弄的行为,也能反应这黑影的性格较为温和。 小黑影一动不动的模样,总是让文远想起了戴贺采诡异沉寂的注视。 可没有证据的思考,总是带有个人的异想天开。 双手抱起,呈现抵挡行为。 “孩子,你能说话吗?” 文远依旧温声的说着,只是他的眼瞳中的温柔已然换成了漠然的理性。 小黑影见着文远的冷淡,不气也不闹,只是回复的摇了摇头,手指依旧指着阳台娃娃。 仍是没有理会小黑影的需求,看向阳台外逐渐深橙的落日,以及逐渐房屋内扩散的黑影。 男人摸了摸下巴,再次说道:“孩子,你会用影子写字或者表达你的意思吗,比如这样。” 说着,文远来做示范,接着黄昏的暗光,用手指做了个小兔子阴影图案,倒映在墙面。 明明没有五官,文远却能感觉自己在做了个影子小兔子时,那阴影中小孩的专注和欣喜。 当那小兔子彻底倒映在墙面时,却是神笔马良的拥有了生命。 不再受文远的控制,那影子小兔子在墙上一步一跳的,跑到了影子小孩的身旁。 而影子小孩也是受宠若惊般的,温柔的抱着小兔子摸了摸,而在影子小孩旁的昏暗角落中,源于墙角的黑暗阴影也逐渐凝聚过来,在文远的面前变化成了:谢谢你,爸爸。 第15章 虚幻15 影子小孩,这声父亲的回答,是文远从未设想过的称呼。 以现实记忆为主导,若是想要接近真相,有关于他有孩子的片段,不会这样毫无铺垫的出现。 而且,文远对待这个影子小孩,亦或者说对待父亲这极具意义性的称号,内心的情绪终是平淡无波。 这并不符合,以他为记忆体的逻辑。 更应该说,是文远目前结合场景的推断。 再次进入别墅后,所经历的种种,几乎都是同戴贺采有关的。 他到不是倒反天罡的认为,现实世界中,他是由戴贺采的记忆,幻想而成的文远。 亦或者是,现实中戴贺采去催眠文远,这种恶劣的伎俩。 毕竟,若是戴贺采为主体,去幻想着的文远,大可以直接将他扭曲,去设想着温情而幸福的生活。 而不是到现在为止,他文远对戴贺采,仍是提防,甚至从某种方面的恐惧,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嫉妒,以及因为嫉妒着戴贺采,而变得狭隘刻薄自己的自我厌恶。 这份情感太过复杂,也太过恶劣。 不管是他,还是戴贺采,亦或者说任何想要缓解他们关系的情况,都不会让现在的他,报以如此真实,却又如此刻薄的情感。 文远还是更偏向于,现在的自己就是现实中的文远,而之前记忆中的关于家庭,友情,亲情的分裂,应当是现实中文远自己的幻想,以及同现实处境的割裂。 至于,这份割裂中现实的真相,尽管,文远是不愿承认。 但无论是理智还是给予的线索,那卖着炒面的文远,和那富裕的文远,应当是前者更符合现实。 而且,极大可能,那最开始有关自己有着富裕美满的家庭,以及是这栋山间别墅主人记忆的原型,极大可能是来源于戴贺采的家室。 而也是“正当巧”,在这些记忆中唯一相同的,便是戴贺采从始至终的诡异和纠缠。 随着目前线索的导向。 文远能感觉到,现在正在不断贴近,指示着,他和戴贺采的过往和在这栋别墅的经历,更或者说那悲剧发生的起始。 而无论是二楼的画室中恐怖癫狂的作品,还是这别墅中还原着弄乱诡谲的风格,以及卧室中的验证的女装。 现实中的戴贺采,绝不是在他记忆和场景中,那副阴暗但安分守己的模样。 不管是情况,文远目前是能确认的,现实中的戴贺采绝对存在极其严重的心理甚至生理问题。 思维的深入浅出,文远的目光又重新锁定在了影子小孩的身上。 并不在理会,或在意着那父亲的称呼。 文远再次询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抱着乖顺的影子兔,影子小孩对阳台上倒挂着的诡异串联玩偶不再有太多的要求。 只是顺着影子小孩头颅的折叠方向,文远判断,那小孩仍在盯着串联的娃娃。 影子小孩没有对这次的问题有所反应,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阳台的方向。 文远当然对,那串六个连体的怪娃娃毫无兴趣,他之所以模糊化着影子小孩的需求,不过是想从中摸索到更多的线索和方向。 要是需要让那怪娃娃的价值得到发挥,文远定是不会纠结的。 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落下所覆盖着的阴影越来越大了。 而且依方才所见,这黑影小孩是能控制阴影。 就算将整个别墅的灯照亮,也总会有顾及不到的角落,这便是小孩的活动范围。 更何况别墅也不再是文远记忆中的模样,各种设备方位的变化,他并不熟悉。 月夜必定会高照,阴影也会照落在各处。 局面已经固定,他不如顺了小孩的意,静观其变。 这么想着,文远迈开步伐朝着阳台走去,而那墙角中的影子小孩也安静的跟在身后。 昏黄的天,也似劳作一天需要休闲的黯淡。 六七个衣架,连挂在一起的连体娃娃还在滴水。 文远看了眼已经在晚阳下,倒影出那连体娃娃的阴影。 那连体娃娃的阴影,已经属于影子小孩能解除的范畴。 可显然的,影子小孩对此视若无睹。 目的很明显,从影子小孩的头颅方向,他要的就是那挂着衣架上的实体。 可那小孩一个影子,要这个实体有什么用,能触碰到吗? 就算能触碰到,拿着娃娃的意义和目的又是什么。 文远只能推测。 而影子小孩的反应,若是不给予连体娃娃,他估计也不能知道某些重要的记忆。 毕竟,这个影子小孩的出现,除了代表着他和戴贺采某一阶段的心绪,他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关联人物。 还需要拉扯,直接将娃娃给这影子小孩,他得到的信息只能是被动的。 视线再度晃动到,脚边的影子小孩,文远问道:“需要我帮你吹干吗,娃娃是湿的。” 抱着仍是那样乖顺的兔子,影子小孩似乎并不因为,立刻要得到的娃娃,被拖延了时间而生气。 点了点头,却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幅度太小,以及文远所说的话语。 墙壁上的影子再度偏移凝聚,最后变成了:谢谢,爸爸。 虽说是表面的不在意,可心底到底是觉得这称呼的别扭。 但就目前的未知性,文远并不会主动的反驳。 只是,打开房间的灯光,坐在单人椅子上,连着吹风机烘烤着湿漉的娃娃。 由着机器传出的暖风,哄顺的响动。 文远看着在灯光下,骤然缩小的阴影,如同团子 “你是戴贺采吧。” 平和的男声,由上而下的传来。 而与其对应的是影子小孩的沉默。 但沉默的回复,便是在某些特定场合中的应答。 而也于此,文远不再多言,倒不是其他。 而是在思考,戴贺采的成长心路,以及那个小女孩娃娃真正的代表。 若排除先天**好,再后期形成异装癖和扭曲的心理问题,极大多数都是遭受了原生家庭的伤害。 而女装癖的形成,在文远基浅的认知中,应当是父母的影响偏多,渴望女儿,亦或者贬低儿子。 很明显的,戴贺采同样是个渴望亲情的孩童。 可十分遗憾的,他在家里,并不受家人的喜爱。 是有个哥哥的缘故吗,但这也不至于,同为自己孩子,戴贺采却被如此冷落。 是哥哥太优秀了,对比着戴贺采心理问题,且有着极其诡异甚至恐怖的作画反应… 这种理由太过牵强,首先,戴贺采家很富裕,所以,就算是有心理问题,家庭观念应当是优先治疗,而不是直接不抱希望的冷落,直接送到国外去生活。 而且,不知为何的,在文远的内心,他是对那从未真正出现在记忆场景中,有关戴贺采父母哥哥的印象,不自觉的良好。 现实中的自己,应当是见过戴贺采的亲人的,要不然也不会羡慕到,让戴贺采的家势,映射到自己身上。 再来说其次,从过往的记忆线索,戴贺采虽然性格迥异,可那些恐怖的作品,包括学生时期记忆中戴贺采的学习能力,都称的上实打实的天才。 只是相处几天,几乎作为陌生人的文远,他都能发现戴贺采的优点。 那作为戴贺采日夜相伴的亲人,又怎么能够不知道。 所以,再结合着戴贺采最开始的原生家庭,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情况。 从二楼画室中,有关戴贺采过去画照中,可以知道,戴贺采确实有先天心理问题,但并非先天的女装癖。 那造成戴贺采女装癖的问题,还是要回到这个多出来的女孩娃娃身上。 文远的思绪过深,他只是下意识的顺着手中的吹风机,不断滑动再已经半干的娃娃身上。 以至于,文远没有注意到,那影子小孩那没有五官的脸上,再盯着他时,竟让人产生了它在哀鸣的感觉。 也没有注意到,再影子小孩哀鸣的同时,戴贺采手中,那连长的6个娃娃,与瞬间晃动了眼瞳,盯着文远沉思的面孔。 由那被着重思考的女孩娃娃,率先的在哪棉布脸上,露出了个转瞬即逝的诡异笑容。 天已经黑了。 手中的娃娃不再潮湿,文远再理清了思路后,看了眼阳台外,已经不见明的天色,才询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 “戴贺采,告诉我,她是谁。” 举着那位于连体娃娃中端的,身形矮小的女孩玩偶,文远询问道。 手中的娃娃以及要吹干,天色也黯淡下来。 虽说有些唐突,可如此再拐弯抹角的询问,便是自己浪费时间。 双瞳扫向与墙角的孩童阴影。 文远等待着他的回复。 怀中的兔子,安静的如同消散的生命。 再一次被扣上戴贺采的名称,影子小孩却已经默认下来。 墙壁的黑影如带着磁铁的粘土块般,凝聚过来,而又依次细密的组成一个个字体。 而那些字体,曾是文远在成人戴贺采口中,听过的代表着更深更困难的提醒。 顺着手指的残影,影子小孩同文远动作相同,指着那连体娃娃中的女孩玩偶。 墙壁上的文字续续短短的排列开来。 “她是个亡灵,是无处不在噩梦,也是我所期待的幻想,她是我,却是虚假的我的幻想,真相,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爸爸,你的思考是错误的。” 第16章 虚幻16 再一次的否定,思绪被重复的推翻。 黑云雾霾的聚集在心头,烦闷而暴怒。 以至于,在理智的压抑下,文远仍是想怒斥。 想要嘶吼,逼迫着面前的影子孩童,直接告诉他真相。 想要怨对着现实中的文远,既然想要逃避着现实,为何不直接抹掉重塑着记忆。 而不是这本既要又要,设定着与戴贺采相似的身世的他这位文远,又让他去探寻受苦,被现实文远所影响着刻在灵魂上,对真相的逃避和彷徨。 以至于到现在,文远觉得自己就如同被囚困的幽灵,再情绪的仇怨下立刻撕开真相,和那本能的幽怨的逃避着再一次面对真相时极端痛苦的,两份极致撕裂的情绪中徘徊。 文远是如何不怨恨,他就如同拧手的工具,如同看台的小丑,被设定着自己的思想,又永远无法摆脱的傀儡,被戏弄,被折磨。 情绪的填补,手指深深地嵌入,那同样让他恼火厌恶的连体娃娃之中。 头颅低垂,他是多么想要嘶吼,不顾后果的怒骂,来发泄着自始至终的压抑和痛苦。 但这终究不过是想象,是一时的抱怨。 他仍是理智的,仍是思考的。 烘烤的娃娃,逐渐发热而变得蓬松。 思绪被拉扯到影子孩童方才的话语。 “戴贺采,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随着话语声的落地,角落中的孩童影子,赫然抬头,那空白的平面的脸上读不懂任何的情绪。 可此刻凝重的气氛,已经不用明了。 文远的推断终于绕道了正轨。 按下吹风机的开关,连体的娃娃被捏在手中。 他想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 影子小孩的反应,连这种答案都不给予反馈,后续的问题和线索,也没必要浪费在对方身上了。 对应着承诺,一步一缓,试探着影子小孩的态度时,才将连体娃娃放置对方的面前。 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将娃娃融合到阴影中的画面。 影子孩童仍是直勾勾的站着,望着。 墙面上却是扭曲蠕动的暗黑。 勾勒的字体,亦是丑恶歪斜,就如那影子孩童此刻沉默下,应表现出的情绪。 “爸爸,你也更喜欢妹妹吗…你不爱我了,这世上就无人爱我了…我是讨厌鬼,我是遗弃人,我不该存在在这世上,就像妈妈,就像哥哥所说,他们讨厌我,爸爸…你也讨厌我吗…” 水中游鱼般的逼近,影子孩童的□□已然融为黑泥般奔赴而来。 如若疯狗。 这样的异变,文远也并非痴蠢,在意识到影子孩童状态不对时,便依然拉开距离,朝着门口奔去。 同时大脑也在随着这段话语,飞速思考。 记忆的拼图再逐步修复。 母亲,妹妹,哥哥,还有称呼他的父亲。 从更迭在十几岁是戴贺采的女装,那女孩幼童的连体娃娃。 还有戴贺采对待母亲的重视,以及对妹妹的特殊,却冷漠哥哥的存在,更是将他文远更换成父亲的位置,配上过往的记忆。 再一次的思绪组合。 文远到底是成年人,大步流星的跑出房间,大力的拉上房门,将直冲他的孩童影子隔绝在内。 他不知道这是否能拖延多久时间,只是,以那孩童影子唐突且偏激的行为,他需要同对方保持安全的距离。 没有更多的对话,或者说文远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跟个不稳定的存在废话。 再看了眼,那影子孩童暂且再房门内,不再动作后。 不再考虑其他,文远看了眼三楼两侧廊道深处的漆黑,莫名的毛燥和阴冷,总是幻想着在哪黑暗中像是要冲出怪物,暴虐的将他撕碎吞噬。 他想这一次的推测应当是正确的,但要支撑他观点的证据,还需要去二楼的画室中验证。 文远的记忆倒不至于,如杯口倒灌出去的水,那样快捷的消逝。 从二楼画室前往三楼的空隙,他分明是听到了那被遮蔽在身后的诡变。 时间如漩涡陀螺的由上而下。 房间内的影中人,再无其他威胁。 阴冷的长廊,被黑暗裹挟。 这是属于影中人的管理。 未知中诞生的生命,消亡在既定的命运。 这句荒诞的话语,不知何的照射在他的脑海中。 不疑迟钝,文远目光下坠,脚步随着视线,而逐渐变幻。 那果真不是画室模样了。 亦或者说,从三楼走下后,他就应当被切割到其他空间。 一望无际的白墙,又被设计成不同的区域,如思索中的迷宫,也如大脑的纹路,无穷无尽又相互连环。 每相隔两米,所挂着的油画或照片,都是不同风格,不同作者的心血。 传统的画展,却又私心般的,夹杂着戴何采的作品和经历。 从花卉的油彩到风景的照片,文远注意到夹在着期间的相框中,那有着和年幼戴贺采容貌相近,穿着女装的孩童。 像女装的戴贺采,却又是不同的。 相框中的女孩应当是被作为纪念的随手一照,并无过多刻意。 穿着身浅蓝的连衣裙,只是在阳光和草坪的映照下,嬉笑着同无数相同年龄段的孩童样,天真而又浪漫,对一切都好奇,对一切抱有善意和希望,如同初升的太阳是新生和未来的象征,是美好幸福的代表。 可,文远明白,这份美好,这份希望,从不属于戴贺采。 是那个妹妹吧,文远看着那照片中,被阳光庇佑下将幸福实体化的女孩。 不受宠的孩子,同倍加关爱的孩子,区别仅是这样的明显。 文远沉默着,目光晃动在这无边无际的画廊上。 他不知道尽头在何处,同样也不清楚这些画作排列顺序的规则。 只是顺着方向,走马观花的散漫。 已经可以确定了,戴贺采确实有个妹妹。 家庭成员应当是父母,和兄妹三人,但从照片和记忆中,妹妹的容颜只存在于幼年时期。 或许是富贵养人,包括父母在内,一家五口的模样都是出色的,而作为母亲和戴贺采,在其中尤是如此。 母子二人容貌何其相似,戴贺采的俊美忧郁,极大的继承了母亲的貌美清秀。 只是,这养眼的画面中,突兀的像叼着玫瑰的秃鹫。 带着,从幼年到青年过渡期间,戴贺采阴暗的画作。 戴贺采是个渴望关爱,尤其是母爱,且思想同常人有着极大区别的人。 妹妹却是备受宠爱,但这也只出现在童年时期,若是往后持续的话。 这里的场景记忆应当会给出提示。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用妹妹展示了戴贺采的童年和心境。 大概率妹妹是夭折了。 而在戴贺采心中,哥哥和父亲的分量,相对于母亲和妹妹的影响是极少的。 尤其是父亲,这个位置甚至是文远能够替代和映射的。 成员的排序已经明显了。 母亲,妹妹,哥哥,父亲。 记忆的提示。 他应当是知道的。 富裕和贫穷。 在他青年学生时期,最理想又最没有价值时展现。 除了资助和偶然的气运,文远在想不到其他,让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世界中相交的方法。 至于资助的源头,戴贺采没有给出任何的提示,而他的记忆也无从收寻。 要么是不愿提及,要么就是根本不知道相遇的过程。 可作为文远本人,命运被如此更改的契机,都会忘记吗? 那个问题,那个梦境。 现在的他,到底是文远的灵魂,还是戴贺采的回忆。 画廊依旧,墙面上的作品亦无法倒影他的模样。 到此为止,文远对戴贺采仍不存在任何的爱慕。 不过是,记忆的更迭中,在羡慕和自卑的差距下,增添了一丝的同情和叹惋。 目光持续的移动,画作多为印象派,浓郁的色彩随着光影的承托更显的鲜活。 而从中夹杂的照片,暗明交杂,明的是,那些生活中的,有关除了戴贺采外,一家四口的点滴照片。 暗的是,在黑白色彩图片中,困在角落中,双瞳漆黑,与空洞中探寻着,戴贺采为自身描画的孩童。 一路走,一路看。 每两幅画作后,便夹杂着一张生活照,和一张戴贺采的画作。 生活照是多幸福鲜亮,那画作便是多阴暗惊悚。 有意为之,只是随意的走动,交织的作品便像是随着光阴的细沙,描绘着过往的忆景。 却又是过山车般的跌宕,喜悲更迭。 从五岁开始,到11岁更变。 戴贺采的画作依旧阴暗,但照片中妹妹的身形却再无出现。 而也是从这开始。 照片中所记录的日常嬉笑,变更成了压抑,甚至暴力。 父子,母子,兄弟,单方面的对戴贺采的打压。 而也是再次,那副少女模样的戴贺采,出现在了墙面的画作中。 年轻的容貌,阴郁柔美的气质,妖艳诡异如血海下滋润的食人花。 压制着所爆发的争吵,被殴打的血液。 照片中是作为哥哥已然成人的男人,厌恶的甚至鄙夷的,提着肿胀淤的,嘴角挂着血水,眼神空茫的戴贺采的场景。 而在这照片旁,对应着的是,越发逼真的画作中,女装戴贺采越发温柔却诡谲的笑容。 黑布的背景,一身紫裙,漆黑的犹如无尽宇宙的黑瞳,挂着想要温柔却着实僵硬的笑容,静静的伫立在画纸上。 可那双眼瞳中的麻木和空洞,对视便像是在质问着。 质问着对方空荡落寞的人生,质问着对幸福与爱意存在的真实。 亦如同湖底钩魂,诉说着自己的寂寞,让他人葬命相陪。 只是观看的画作,那份阴冷如同雨夜中巷口的泥潮所孕育的罪恶,便是观摩都让人感到不适。 第17章 虚幻17 与天地万物的白雪无漫,弯绕着的纷乱。 观摩着的画展,身后的视线挥之不去。 感知的回头,所对上的是,同眼前画展照片中,那俊美诡谲的面庞,蓝色的连衣裙上,是墨黑如深海的长发。 女装的少年,亦或者说是照片中青年时的戴贺采。 半边身子隐在墙壁,所对视是抱有少女般羞怯腼腆,却又因过白的肤色和极黑的眼瞳所呈现的一抹荒诞诡异。 对视过后,亦如鸟雀般,少女的身子在墙壁后又瞬间消失。 没有去追,也没有去瞧。 那一个对视,给文远所带来的是深深的恶寒。 创伤后遗症样的敏感焦虑。 文远背过身,想着与女装戴贺采完全相反的方向,继续行径。 视线匆忙大步流星,粗略的查看墙面的变化。 却是与往来时无二,并不如所想中,会随着他文远的路径而更变。 可所焦虑的,却并不是这走不出的迷宫。 那股视线,在女装戴贺采离去后,仍是存在的。 他的窥窃着他。 文远能感受到。 又要做什么,真相是如何,戴贺采亦或者说现实中的文远,到底要告诉他什么。 情绪不由的再度积压烦闷。 便是在转角处的惊恐。 文远同女装下的戴贺采迎头相遇了。 “文远,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赤红的嘴,带着僵直的笑,比墙面更加苍白的脸,是以像捏出个温和的表情,非人非物的感觉,在直面是竟是让人惊悚到身体冷木。 文远没有回复,亦或者说被震慑在了原地,而被迫到不能回复。 他是首次同这样惊悚的,怪异的,鬼森的戴贺采直面。 同过往或呆木,或执拗,或冷漠的幻觉都是不同。 如此真实,如此渗然,又如此的危险。 脑中的迷雾与瞬间被驱散。 这个戴贺采,才是现实中戴贺采的模样。 没有得到的回复,戴贺采已经挂着那,僵硬到能看出嘴角褶皱的表情。 蓝色的连衣裙,在眼瞳中不断细化放大。 红色的嘴,白色的脸,黑色的眼,不断的逼近,又不断的模糊。 手指间的冰冷,像是寒冬中的霜雪,冻得人浑身胆颤。 十指相扣,戴贺采牵着文远的手,顺着拐角处的画廊继续前行。 他说着:“真是好让人羞臊,把我小时候的画像,都给亲爱的你看了,不过,亲爱的,你看吧,我从小到大画画天赋都很好的,只不过没想到真的能开设能关于这童年时期的画展,看来我也并不在意了,这一切都多亏了亲爱的啊,而且亲爱的,你是第一个来看有关我过去的经历的画展,我真的太高兴了,也太幸福了。” 述说着的幸福欢喜,如同机械般的赞美。 却又是办做蜜月的情侣,摇晃着他的手臂,将清瘦的身子钻入文远的怀中,用以娇嗔和亲密。 青年的戴贺采,同成年的文远相比,着实对比矮小。 可就如温顺的水牛,同凶残的蝎子。 并不以体格而判断危害。 身体本能的胆怯,不自觉颤抖的手臂,却伴随着戴贺采撒娇的动作,而做以安抚。 文远不知道为何自己是如此的恐慌,甚至连大脑都是混沌的,最开始的焦虑愤懑早已一扫而空,连同灵魂也像被一同抽离般。 身体像是被遭受了多次虐待毒打下,形成的下意识反应。 文远轻拍着怀中戴贺采的背脊,牙齿战栗的说着些顺从的话语:“是的,贺采的画永远是最特别的,我作为贺采的第一个观众,实属是我的荣幸,贺采你永远是最好的。” 这段话语发出是和心情,文远不知,只是在回想起那一幅幅诡异有阴暗的图画时,内心所衍生的恐惧和逃避。 他的身体仿佛与灵魂隔离,听着自己口述的话语,他只感自己宛如如同陌生的审视自己的言行。 带着疑惑和鄙夷的麻木而彷徨。 可怀中的貌美的青年,明显是被这样客套的话语取悦。 两具身体相互嵌收,青年时男性喉结的变化并不明显。 相距大半个头的距离,不用踮脚,戴贺采只是伸长了脖颈,便可以在成年文远的脸颊旁落上一吻。 青春期的男孩,身上总会带着浓郁的气味,但戴贺采身上没有,汗臭,亦或者洗衣后的清香都不存在。 甚至说作为生物上携带的体味,也同样被抹除。 就如空气也如湖水。 无处不在又无法探寻。 身体似腐朽的枯木,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亲吻,文远能说的只是耿直的扭头,带着自己都不明所以的笑容,做以回复。 手指被牵动,身体被戴贺采引导着前行。 本能的惧怕,所以便是一味的顺从。 戴贺采仍是带着那诡异僵硬的笑容。 亲密无间的挽怀,一幅幅的介绍着,由少年到青年时期,过渡的变化。 在于13-16岁的画作,仍是参杂这癫狂和阴森的诡异,甚至于更多添了份寂寥与自毁的倾向。 戴贺采笑着介绍着。 那副由被涂抹的全黑画布下,在一扇下着阴雨的窗户前,寂静的空洞的眺望着窗外那显然不属于国内风景的,在阴雨下各自百态的街道。 看着那副几乎将孤独凝聚化的作品。 戴贺采说到:“这副画,是我被父母刚开始送出国画的,那时就我一人,谁都不认识,也没有归属感,只是很想回家,也很想我的父母和哥哥,但他们并不需要我回去,毕竟是他们把我送出国外的,但孤独的笼罩,让我恍如隔世,明白自己被孤立了,真的很孤单,一度的让我轻生,可还好我活了下来,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这也让我遇到了你,文远,我的挚爱。” 幽深的黑瞳注视着画布中的街区,那份孤独如丝线般,交融合办在戴贺采心身而出。 寂静的目光,感叹着过往的忧伤。 可在侧过头时,戴贺采那份忧郁促,而转变成一汪无边无际的黑潭水,期间便只倒影着他文远的模样。 平静下的疯癫,毛骨悚然。 下意识的退后,手臂却被戴贺采钳住。 他脆弱的如同路边的花枝,轻易的就被择取了末路。 “不要害怕我,亲爱的。” 以搀扶的囚固,戴贺采对文远的惶恐视若无睹。 目光随着墙面的画作,继续着自己的讲述。 “这副画,是在国外上学时,那位老先生大概七十多岁了吧,很喜欢我的模样,毕竟,我继承了,甚至于超越了我母亲的容貌,可那段时间歧视还是很多的,所以每次在下课后,那位老先生都会以教学的名义。 把我带到独立的办公楼内辅导作业,如粗杆老皮的手,也常常抚摸我的脸,还有我的身体,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这种行为,身体却是本能的排斥。 但告诉父亲和哥哥,他们觉得是我的精神病发作了,或者是根本不想和我接触,而选择的视而不见,另寻借口。 可他们不喜欢我,但我的母亲喜欢我,她温柔美丽同时又善良美好,是这世上最爱我亦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我同样想和我的母亲所说我遭遇的苦闷,可我的母亲惧怕我。 而我的父亲和哥哥,他们一直都觉得我有病,害怕我伤害了母亲,所以他们将我和我的母亲隔离开来。 这很痛苦,我也曾怨恨过他们,可他们终究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仍是爱着我的家人,尤其是我敬爱的给予我生命的母亲,哪怕我知道我大部分家人并不喜欢我。 或许是我与常人的认知不同吧,但被那位老先生触碰的皮肤,我觉得很恶心,所以为了保持干净,我常常会清洗自己的身体。” 一连串话语下所遭遇的恶意,被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诉说。 而在这段恶劣的经历,所凝聚 的画作却更加映衬着其中的悲无。 朦胧的雾气,温黄的灯光,应是舒适的冲浴,代表着将疲劳过渡为自由的“仪式”。 却又是迷幻而未知。 雾水遮盖了面容,身体的肤色被热气蒸腾的猩红。 可或许这份过艳的红彩,并不是沾染热水的装饰。 在脚步汇聚的水流,亦同样带着这浓烈的血色。 手指的磋磨在皮肤下反复的,反复的洗净。 表皮被强硬的褪下,血水与皮肤下同水流相遇融合。 画中人的表情被雾气所笼盖,可行为却已经表明了,少年此刻的心境,刻意在躯体上被搓皮的血痕是如此的惨不忍睹,如烂肉般将自己虐打。 与这个时候,任何人都应当对面前这渗然貌美又楚楚可怜的少年,报以善意的同情和关爱。 青少年是脆弱的,是迷茫的,是容易被摧毁的花,也是在分叉口的鹿,是开始,也是未来,青少年的本身便带着美好与希望。 如即将绽开的昙花被人掐灭,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被摧毁,而这份美好在被玷污时所带来的悲痛,是远超想象的,就连文远在听此时,情绪同样会产生动摇,毕竟,他仍是人类,对于痛苦而悲悯,对于幸福而喜悦。 但这终究是戴贺采的片面之语,他的身体跟个先一步反应他的情绪。 冷静但不麻木,他从不是对他人苦难所会泯灭轻蔑的人,可本能的厌烦和抵触着,戴贺采那将自己伤口撕开般,只寻得善意与关爱,如幼猫求母的行为。 以至于,他很冷静的意识到,在戴贺采谈论他挚爱的母亲时,所侧面提及的,有关戴贺采的不正常思绪行为,极大可能曾经伤害过他母亲的行为。 但这样的推测经历,却又是在现如今的场景中从未说明的。 不管如何的天花乱坠引人悲悯,但事实的证据。 现在的戴贺采仍是在以主观想法,讲述着以他为主角,所遭遇的,抹去了部分现实的真相的“故事”。 第18章 虚幻18 应当以平和的微笑,或者如土地般深沉的关怀,来回馈着戴贺采过往那沉痛的经历。 可当文远意识到,戴贺采的话语中的隐瞒,亦或者说无意的欺骗时。 戴贺采冰冷的微笑,被无言寂静的抿平中,那黑色的眼瞳倒影着,文远此刻并不美妙,由着惊恐掺杂着提防,如同被杀猪场中豢养的宠物猪,与屠夫的一念间被决定了生死无力的恐惧。 漆黑的目光,犹如在斗兽场中的厮杀。 无论是身形还是气力,还处于青壮年时期的成年男性,总归是能压制和抵抗处处成长的幼苗。 可文远就是无法反击甚至反驳,尊严如被镣铐的圈压。 不需威胁,也不需攻击。 仅是注视,便能逼迫他弯下了“脊柱”。 “抱歉,我没经历过这些事情,也没有想到你会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我,我只是太震惊了,震惊与这世界多样下存在的龌龊,同时为你而感到悲痛,毕竟你只是想渴求亲人的爱意。” 在观摩了戴贺采幼年时的画作,尽管面前的少年是如此的俊美,可他着实说不出戴贺采纯洁无辜这样的话语。 但这样的劝慰,依旧起到十分明显的效果。 看着那双随着他讨好话语下,逐步变回空旷笑意的眼。 文远的心底紧张和焦灼也得到了缓和。 他的目光,却是在看过粘血的艳色后,别见胜过了白纸般光洁的皮肤。 自然是注意到了文远的目光,在戴贺采而言,这样的试探,同样也是关怀。 他笑得温切,挽联的手从文远身上抽下,又搭上了与图画中,与身体上相同的位置,抚摸着自己光暇的手臂。 只轻描淡写的解释到,童年的适应,如春野的飘草,总是死而复生又再轮。 踮起脚尖,耳旁是吹拂的冷气。 嘴对耳的轻嗤,压住文远怯弱的退离。 “亲爱的,我很高兴你的关爱,但不要说抱歉,现在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所以你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应该是融为一体的。” 说的如此真挚,以至于那双无神的眼瞳,亦如承载了春风的温情。 含情脉脉的眷念,如小鸟依人的依靠,在文远的身旁吹拂。 “我爱你,文远,我爱你,我爱你超出了我的生命,所以,所以,你一定一定不准离开我,也不准厌恶我,你要永远永远记住我,让我烙印在你的灵魂之上,这样我才能感受你的爱。” 语言的震撼,伴随着身体如寒骨般的体触,是灵魂上的惊愕,和身体上的清醒,被撕扯又被强制拉回的割裂。 诅咒般的表白,不可置信的癫狂。 他觉得自己如同痴傻的呆儿,脑中纯然是混沌的,跟随着戴贺采的言行而做以反馈。 吊脚的娃娃滴流滴流的转,在八音盒内随着歌谣在既定的路线定固。 无论多少的重复,文远都是不爱戴贺采。 他并不是不能体会戴贺采那份对爱的炙热,就如同他文远,渴求着亲人间的无私的关怀。 或许是现实中的文远,带给了被一直以来,以刻薄冷漠对待得戴贺采的生活,给予的普通关怀和劝解。 但无论是从旁观者,还是当事人而言,都算的上俗套浅显的幻想故事。 而幻想一次,也并非嘲讽。 人类中的分类,终究是以金钱和权利铸成。 可能幼年时的善良所遭遇的权贵,可能会在往日后的未来,给予不确定的帮助。 但绝不可能是,以这般极致的爱恋和控制的方式形成。 就像王公贵族与流浪汉的差距。 现实中,他文远同戴贺采也同样如此。 只是消遣罢了。 他所遭遇的一切,无论是杀死戴贺采,亦或者现实中他自己的死亡。 都绝不是以戴贺采口述中,简单的爱恨故事。 这让他感觉厌烦疲倦。 文远仍是认为,他是现实中文远的折射。 在青春时期,所相遇的戴贺采也不过是他美化后的模样。 主导者,亦或者着具身体的主人,文远仍认为是自己。 至于现在的戴贺采,也不过是在,撕开那扭曲真相时过渡引导。 至于身体和心灵的恐惧抵触,这也是抵达现实的真相。 但原因的入口,便是在戴贺采只言片语中被掩盖的恶面。 区卷的线条,被慢慢梳理。 再面对戴贺采炙烤般的言语,文远能做以回复的只是躲闪。 眼神不再接触。 戴贺采的笑容也凝固下来,可他也只是凝视着。 在气氛再度回归冰点前,戴贺采才将那噬人的目光收回。 拉着文远的手继续前行。 出国期间的画作罗列很少,不愉快的经历是每个人都不愿回忆的。 本是五米间隔的画作,在道路的延长上,拖至半百。 延边的白墙,也不再挂有装点般的他人的油画照片。 如戴贺采所显现的空虚的内心。 二人不再言语,例行公事的由着戴贺采的牵引,以极慢的速度前行。 直至眼瞳中再度出现抹带着零星血块的,暗灰的图画。 先前的画作所说诡异惊悚,但其细腻的描绘和光彩的分析,都将戴贺采阶段性的经历和心理展示。 而眼前的这副画作,甚至于不能称作画。 一团又一团的线条,带着深度不同的黑灰在纸张上扭曲盘旋,毫无章法也毫无顺序,只是发泄般的涂抹薰黑,已经干涸的血点大小不同的均匀,增添了更多的病态和癫狂。 异样的恶心,如同繁殖期囤积在一起的蛇群。 精神污染,只是两眼,文远便觉得头晕目眩,想要呕吐。 而身旁的戴贺采却是漠然的。 漠然的望着,那副扭曲着似乎如活动扭曲的图画,也漠然的看着身旁人,在虚伪平和下展露真实的反感厌恶。 “这副画,是距离出国时刚好一年整所作的纪念,在熟悉了地理环境后,我的样貌和父母给予的财富,让很多人给予我窥窃,就连是照料我生活起居的外国管家,也同样心怀鬼胎。 当然,最让我感到苦恼的还是亲人的冷漠,以及那位老先生对我的骚扰,所以在那段时间,我感到心情烦躁,但是我并不是太能控制我的情绪和行为。 只是再有一次外国管家,不厌其烦得敲打需要钱财,以及再度想要同父亲哥哥通话,想要听听他们的生活,而被拒绝后。 在那次课后,那位老先生又将我带入办公室说是要安抚,兴许是看我情绪不佳,也并未反抗的缘故,那位老先生的手开始妄图伸向我的面颊时,我用手提包中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和针锤还有短锥,将那位老先生刺死了。” 戴贺采的话语不停,随着步伐的移动,将文远带到了出国经历的第三幅画作。 直面的视觉冲击,从眼瞳穿插至内心。 血腥,暴力,奇幻。 多种情感的相加,最终文远只想到“浪漫”二字。 整座身躯,分隔成为上中下三个部分,是以戴贺采所行凶,亦或者说“回应”那老白男人行为得过程。 通体血黑,图画中只描绘了一座被虐杀的头发花白的白胖子。 场景的进行。 肥硕的如同颗皮球,右边的眼球,被一把细短的针锥捅穿,猩红的血液混着眼泪被那肥皱的手遮挡。 或许是疼痛,或许是愤怒,更或许求生的慌乱恐惧。 那个白胖子的表情狰狞到滑稽,上下开合的大嘴几乎能塞下一个婴儿的头颅。 尚且完好的左眼,也因为突发的变故,而被血液和疼痛挤皱的变形。 参杂着鲜血的右手,以及起身想要逃亡呼救的向外延伸的左手。 身体被赤条条的展露,如工厂被肢解的猪条,画中老白胖子的身体也同样被一条条巨大的伤口占领,将其中泛着黄油的红肉剖细开来,脏器与大肠,亦如餐盘中的点缀,随着这具摆盘的躯体延展开来。 至于,下半的躯体,则与上两部分写实画风的不同。 几乎是带着些意境和“浪漫”氛围的,将跪在地上打开的两条大腿中的男□□官,用一朵蓝紫色的,开的娇艳又绚丽的花朵遮盖了,老白男人罪恶源头的器官。 可在哪娇花上渗出的血珠,和被参差的数十支钢笔,都描述了那肥硕的老白男人,最后的经历和下场。 血腥,暴力,却带着引人入胜的奇幻甚至“魅力”。 只是血液倒腾,兴奋中参杂的恶心与恐惧。 如同蜜丝中的铁线,带着甜蜜的窒息,一点点的勒断他的脖颈。 发掘自己心态的痴魔和怪异,深深地呼吸吐气,文远调整着自己的心绪。 身旁以回味和欣赏姿态的戴贺采,见到文远的反应只是一笑。 放开了文远的手臂,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过往。 “文远,你知道那位老先生当时的表情又多矛盾吗。 那位老先生觉得我,美丽又身处异乡独来独往,更主要的是,那位老先生似乎发现了我与常人不同。 哪时的我并不知道,和同性异性的区别和相处,对性别的区分也是模糊不清的,更因为哪时的我只想念我的亲人和我的母亲,并不在乎也不在意和他人的交往。 只是独来独往的,我确实承认自己的世界太过窄小,毕竟,我的亲人都是如此评价的。 所以,在第一次那位老先生以关心学生的名义,向我搭话时,我并没有太过排斥。 这应当是年龄的问题,我向来对长辈更加尊敬有好感,就如对待我的父母和哥哥一样。 虽然孤单,我并不愿意主动接近他人,我的世界里也不需要容纳其他无关紧要的存在。 所以不冷不淡,那时那位老先生仍是作为正常师生的往来,只是多对我有照顾。 他本可以安然无恙的活着。 直到,再一次心理课程时,让我的内心产生了疑惑和动摇。 当然,亲爱的文远,这个心理课程和我内心的疑问,我会在后续向你展开。 你只需要知道,因为这次的课程,我将我的疑惑向那位老先生提出,也是因此我们产生了真正的交集。 无可辩驳,那位老先生行为不端别有用心,可确实在学习上给予我很多的关心和爱护,可我并不信任那位老先生的解答,但对于我内心的疑惑,我在这方面一片空白,也只能通过老先生引导,从而自身去查找和探寻来缓解我内心的彷徨。 只是,随着学习和探讨, 我只觉得失望,所学的知识并不能解答我内心的迷雾。 虽然无用,但那位老先生仍是关怀着我,尽管他的行为让我不适,可我对那位老先生并没有太大的敌意。 只是他很不幸,我杀死了他,当然为了作为赔罪,我本来想杀死我的生活管家,去在另一世界服侍老先生的。 但很可惜,我是个读书人,也是个艺术生,对于杀害生物我还是太生疏了。 再从老先生办公室内,将带血的衣服换了套备用工作服后,我回到公寓内,碰到了正在算账的管家,本来想安静些处理的,但我实在不熟练,在割杀管家的时候闹出了太大的动静,也兴许是老先生的尸体被发现,报警沿着线索找到了公寓内。 总之,我并没有完成的设想,这很可惜,现在想来我都会为其惋惜。” 戴贺采的表情并不作假,微微的叹惋喜悦? 随着话语递增的恐吓惊悚,文远抿动着嘴唇,最终只扯了扯面皮,看着仍在故事仍在随着戴贺采的讲述,而继续向着预想而又超出常识的方向发展。 第19章 虚幻19 由谎言织就的布衣,五光十色炫彩夺目,拥有着所设想的一切的富丽堂皇。 可当凉风吹飞,这具绚丽精致的谎言布衣,终究是虚幻,将这表面的彩光熄散磨灭。 只需浅显的思考,戴贺采话语间,前言不搭后语的漏洞,便浮现出来。 可这副画作又为证据。 是和的证据? 那便是戴贺采,**裸弑杀他人的证据。 他信服戴贺采杀人的事实,也确定所说的没有杀死生活管家的遗憾。 但那话语间所说的遭遇,却又存疑。 作为富家子弟,就算再不受宠,也不至于被抛弃。 更何况,从过往的记忆和潜意识中,可以判断戴贺采的学习能力很是突出,再加上出众的样貌。 以及,那话语间对家人爱意的渴求,不说在物质优越的家庭,便是一般的孩童,有着戴贺采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都会被珍惜爱护。 更何况,戴贺采自身也承认,他的意识不正常,也做出了曾经伤害过家人的行为。 所遭遇的这般冷漠,文远只能设想到,是戴贺采自身的原因。 在国外弑杀的结果,已经摆在了文远的面前。 足够的保释金和精神病证明,以及那不知真假的猥亵事件,都足以让戴贺采从中全身而退。 而光是从这点,文远便无法认同甚至于共情戴贺采。 亦如看待舞台上变脸川剧。 戴贺采也同样没有解释,在那泄愤过后应当接受的处罚。 只是,缓步先行着,回忆被带出,眼神怨怼的注视在着拐角墙面的最后画作。 米棕色的相框,所框架的是一张净白的纸张,纸张上的画作,又同戴贺采所有画作那繁杂有精细的画风截然不同。 简笔画中的寥寥。 在哪白纸上所框绘的,是在老式电灯泡下系固的套脖绳。 自毁自灭,下意识的皱眉,冲动的言语便脱口而出。 “你想自杀,戴贺采。” 斥责和疲倦,如同在贫苦环境中,在外兼职三份工作后,回家看到调皮反叛孩子,那般操劳的母亲。 也如过往经历的场景中,那布满血丝麻木下,梦中自裁的自己。 语言伴随着表情,在文远习惯性抚平紧皱的眉间时,才意识到如今身份和方才话语的不对调。 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 而顺势而为的,更是戴贺采怔愣下的痴巅兴奋。 不喜不笑,也不吭不响。 只是一味的盯着,将身体下的灵魂刺穿勾出,亦像是要将他拆解剁碎。 以至于,他能身临其境的体会到,那被虐杀的老白男人样的惊悚与慌乱。 “亲爱的,看来你快想起来了。” 不知名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还没等文远的思考。 戴贺采的话语便继续下来。 “从小到大,我都不能理解人的情绪和行为,比如人在流出所为眼泪的东西时,为什么随意的话语便会引起巨大的反应;也不理解人在张嘴,用名为笑的情绪,而产生不符合平常时的更加亢奋的行为,我不明白何为恐惧,也不理解何为厌恶。 但我能体会到愤怒和爱。 我不喜欢愤怒,愤怒是糟糕的情绪,每当我在遭遇愤怒时,哥哥的拳头和父亲长棍,都会击打在我身上,并伴随着尖锐变形的声调,质问着我的行为的不断。 尽管,我甚至都意识不到我做错了什么,但承认那些被教育的罪名,会让我少受很多皮肉之苦。 所以,我总是承认自己的过错,且在遇到类似问题时,会采用哥哥和父亲所说“更妥帖”的行为回复。 但根源性的迷茫只会持续放大,我仍是迷惑,仍会犯错,并且会在被“劝解”优化下更隐蔽的错误。 可我的学习天赋很高。 这也使得,每当我出现新的问题时,尽管我的哥哥和父亲都会更加严苛粗暴,却从未真正的放弃我。 他们只是觉得我的心理出现了分歧,仍会保有期望的教会。 直到,一个错误的诞生。 我并不想太过提及她,但我想,亲爱的文远,你应该知道了她的存在,我那可爱的又脆弱的妹妹。 很抱歉,我已经不太记得妹妹的名字。 或许是她早亡的时间太过久远。 可文远,你应该明白,在此之前,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是同母亲样貌最接近的孩子,也是母亲最疼爱的孩子。 我的母亲,我那温柔的,魅力的,富有慈爱和善良,同时又迂腐古板的母亲。 带给我生命的源头,也是教会了爱意的圣洁之光。 我的母亲,我最敬爱又最亲近的血亲啊。 她对我是那样的好,又是那样温柔的爱护着我,甚至在我还不理解什么好,又什么是爱时,就全然的信任和依恋她。 在年幼时,她就常常在摇床看着我,用她那双平和到能包容万物的眼眸注视着我,轻声哼着那不知名的温柔歌谣,哄我入睡。 以至于,在步履蹒跚间,她的接触,她的搀扶总是那般的亲切。 她是多么爱我,又是多么耐心。 我很聪明,在普通婴孩的爬走时,我已经能模仿着大人的发音,回复着个别的话语。 可我不会哭,也不会闹。 我不能理解自己的需求。 屎尿落在纸尿裤中,也只会在保姆检查时发现。 在自由学步期间,本能驱使的探寻,所不经意间的擦伤,也只会在孩童娇嫩皮肤发炎红肿时得到救治。 当然,这些琐事,都会交由保姆和管家安排。 无法正常的休眠和进食,才是蹉跎我那温柔母亲的武器。 除了母亲,我并不会同任何人开口对话。 同理的面对他人的触碰,甚至是保姆的照料,我也会表现出异样的排斥。 这种情况在我思想开悟后,拥有自主思维前异常的明显。 甚至以心理,反馈到身体上躯体化的过敏呕吐。 一日三餐的饭食,片刻不离的睡眠陪伴。 都需由我的母亲来照料。 可是,孩童的自制力太过薄弱,偏我又生的太过敏感。 早晚不规律的睡眠,不知饥饱,同时也不知何时该用食的变更。 将我的母亲身形消磨的更加纤细。 那柔美的面庞,也带着些丑陋的青污。 年长我八岁的兄长,从小便排斥我,大概是我的诞生夺取了家中大半的宠爱。 可也幸亏是我的怪异和孤立。 除开母亲的耐心和关爱,新鲜感的离去父亲便不再过多关注这个难缠又阴郁的二子。 而管家和保姆也由开始的热心期待,逐渐转变为对于工作的责任。 只有我的母亲,自始至终的都陪伴在我的身旁,刻意着我生长的痕迹。 哪怕这份陪伴参杂着些许的言不由衷,些许的疲倦困扰。 可我的母亲却从未责备,我对她无法分割的限制和折磨。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哭泣,也不会崩溃。 他说过他是敏感的,所以在某些时刻,哪怕只是几分钟的远离,他都能察觉母亲的离开。 母亲自然也知道,她不能离开太远,将我惊醒后下一次的睡眠将会变得极为苦难,甚至于昼夜连反的颠倒,和严重到需要挂营养针的绝食。 所以,微小的抽泣时长会出现,可这同样也不能持续太久。 哪怕尚未抹去的泪红眼眶,母亲也仍需返还陪伴在我的身边。 日益的憔悴,引起了哥哥和父亲的担忧。 我已成长到能走能跑,能回答简单语句的年龄。 父亲和哥哥提议,将我和母亲分开。 我并不理解,分开意味着什么。 憔悴的母亲肉眼可见的疲倦,在一勺勺的将食物喂进我的嘴中时,看着安静注视着她的我,却仍是摇了摇头。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身体的本能驱使着我的行为。 被牵制的母亲,也只能在无数次的服从和配合中,耗尽了自己的神气。 而这期间,我越发能感觉到哥哥和父亲对我的冷漠,却也越发的依赖和粘稠,如寄生虫般吸吮着母亲身上的爱意。 可母亲,因为疲劳而昏迷晕倒在我面前时。 那是我平生首次感到了情绪的具象化。 我焦急,我恐惧,眼泪止不住的狂奔。 尖锐的指刮刀般的惊叫着,最终母亲被送入了医院。 而此事无疑惊动了家中成员。 我的哥哥从学校内去医院。 再回来时,是跟随着父亲一同。 哥哥生的高挑,气力也大。 所以打起我来时,很轻易的就将我揍得鼻青脸肿。 父亲,管家,保姆都站在一旁没有啃声。 可当时的我,不理解哥哥为什么打我,但母亲的昏迷仍让我的情绪失控,只是混着拳打不断哭泣。 幸好,哥哥是我的哥哥。 他并没有要我的性命。 只是至那之后,父亲安排着让我和母亲彻底隔离开来。 不理解但并不代表不知道。 冥冥之中的,我意识到母亲再也不能像往日样同我相处了。 眼泪再次涌入,可我并不想胡闹。 因为,我能感觉的到我爱着我的母亲,以如母亲对我的疼惜。 不想在经历这样突如其来的恐惧。 被保姆带到医务室,由着医生处理着伤口,以及皮肤上被他人触碰后,而泛起的红疹。 我不知道母亲要住院多久,独身的时间,我总是沉默,也在思考。 我是那么的忧虑,同样也是那么的迷茫。 我仍无法理解很多事情和情绪,我看不懂保姆单独照顾我时,为何动作会变得更加粗暴和随意。 也看不懂管家,见着我时常常叮嘱的开朗和需求。 更不知道,哥哥对我言语的刻薄,和在面对父亲时又突然变换的关怀。 还有父亲眼神下,对我的冷淡和漠视。 我大概意识到了,我的家人对我并不友好。 这却让我越发的越发的想念母亲,也越发的明白母亲对我的爱意。 可我很爱我的母亲,同时真的恐惧。 爱便是珍惜。 我不在希望,我的母亲这样疲倦憔悴。 于是我开始学习着。 自己睡觉,哪怕着需要连续几天困熬的入眠。 尝试着自己,按着时间点吃饭,哪怕着时常让我在饭后呕吐。 总之,我学会了独立。 而周围的人称之为成长。 或许是我的敏感,造就我迅猛的学习能力。 也或许是我那继承母亲的样貌,总是在家人中天然的获取优势。 更或许是,他们觉得自己的行为或言语,做以代领,是让我变为“正常”的工程。 毕竟,无论是保姆还是管家,亦或者我的父亲,在我面前都是这么说的。 要向“他们”学习,成为“他们”团体的一员… 那段逐渐符合正常孩童的行为,让我生活中遭遇到的漠视得到了缓解。 所有人都很开心,包括我从管家口中,听说着,从医院中转移理疗馆中调整身体的母亲。 这也让我更加尽力的学习和独立,除了生活的自主,父亲让管家给我安排的课程,都是迅捷而精确的完成。 尽管这期间我仍是不理解,所学习那些礼仪课,小提琴,钢琴,外语,数学,物理等等课程与我而言的意义,就如我至今不能理解,为何人的情绪会如此多变的源由。 可我的记忆实在太好,怪异的思维,只要是在客观和公式下,便能精准的由繁化简。 以至于,我能很完成这些课业,也能应对课业下的考核。 所以与日俱增,他人的关注又重回到了我的身上。 管家保姆其他佣人,甚至父亲的态度,再度进行了转变。 他们簇拥着我,说我是天才,是戴家未来的光辉。 但一人除外,我的亲生哥哥。 哥哥是血亲中扭曲的存在。 在我的记忆中的他大部分是冷漠鄙夷,甚至敌对着我的存在。 但这并不是完全,因为我的原因,母亲身体亏损需要住院疗养,哥哥是第一个指责殴打我的人。 可同样,我被家中甚至佣人都漠视时,本该轻蔑鄙夷我的哥哥,却又会在的孤身时,向我投来不忍和怜惜。 那份慈爱的目光,并不是纯然的,却和母亲看待我时极为相似的。 所以,我想哥哥也是爱着我的,可这份亲情的爱夹杂了太多个人和利益。 哥哥不喜欢我的原因,能罗列的实在太多。 家产,父母的关爱,他人的目光。 当然,我也曾怨恨过这样敌对的哥哥,思考着或许我作为兄长,应当会更加大度。 毕竟,在怨恨下,我仍是本能的会亲切,同我那不友好的血亲。 可在哪与众不同思考下的敏锐,越是出众耀眼,我与哥哥的关系便越发的割裂。 从视而不见,到见缝插针的嘲讽贬低。 我曾认为是我的哥哥心胸太过狭隘,无法理解更无法和解我与哥哥的僵硬。 直到,妹妹突兀的诞生,将我人生那仍是迷惑,却可以按照模板伪装,沉浸到幸福的人生彻底打破。 那是本不该出现,更不该存活的生物。 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终于体会到了,我哥哥看我是的感受,不,应该是我终于知道,我的哥哥对我是多么的仁慈温柔了。” 说到此,低垂头颅佝偻着腰身,直瞬的黑色长发,柔搭在肩膀处,低嗤的笑声从那瀑黑传出。 恐怖片中定格着身形,直面怪物的角色,只由着惊惧漫布在全身。 由低缓平,当笑声戛然而止时,纤细的身形如拖动骨肉的破布,来到了那吊脖绳的白画前。 黝黑的眼瞳,夹在瀑墨的黑发和苍白的皮肤,着纯粹的黑白中渗出。 如母亲抚慰着自己的孩子,手指轻抚着画作。 既是回复文远,也是说给自己听。 “妹妹出生后的未来,他们都说我疯了,是精神病,迟早要杀了妹妹,也迟早要杀死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全部,全部都变了,所有人都厌弃我,害怕我,讨厌我,就连最爱我的母亲同样的也提防我。 我体会到了哥哥的经历,但我却未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哥哥,甚至都无法做到自己哥哥那般。 可是,可是,这是我的错吗,我只想获取曾经的宠爱,父亲的欣赏,哥哥的羡慕,母亲的爱怜,为什么只是一个婴儿的诞生,她甚至都没有做任何事情,就将这一切改变。 为什么要厌弃我,为什么要惧怕我,既然无法接受我的缺陷,为什么又要在最开始时那般义正言辞的光辉,给予我爱意,让我从混沌和麻木中清醒,又为何这么残忍的抛弃我斥责我。 这未免也太轻浮冷酷了,人总是这么多变,我从前不能理解他们的悲喜,现在经历过一遭,仍无法真正参透他们的多变,亦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只有我是被抛弃愚弄的痴儿。 所以常常信以为真,所以常常撕心裂肺,所以我被厌弃,所以我被孤立,他们冷心冷肺多变无情,所以我的固执成了偏激,我的寻求成了病态,我成了神经病。 他们驯养着改造着,让我模仿着,如拔去毒牙的长蛇被豢养在温暖的手掌,却又因为长蛇的环绕和冰冷,养了另的宠物,将我遗弃又想让我驯服。” 话语戛然而止。 文远知道戴贺采仍有话语未明。 只是,眼前俊丽的“少女”却似乎在闲逛公园后,对自然的消化与吸附。 只是,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画作良久。 才兀自说了这一句话:“我从未想过真正的伤害我的家人,只是想获得爱,回到曾经的幸福中,我仍是爱着你们的,哪怕你们从未真正的爱过我,也从未真正的“看见”我…” 第20章 虚幻20 悲悯而痛苦,那双黑瞳中积攒是戴贺采千疮百孔的灵魂。 文远没有听出,戴贺采话语下,是否杀害了自己的妹妹。 可就如戴贺采所说,他妹妹的出生到死亡,改变了戴贺采的一生。 话语并未延续,戴贺采的表情是如此的痛苦,却又从未流出任何的泪水。 有意跳出关于妹妹的记忆。 语言被衔接到了杀死老白男人后,被送到精神病院的经历。 文远看着,单薄的双肩支撑着戴贺采瘦削的身躯,突出的肩胛骨像是要从皮肉下破出的蝴蝶。 “精神病院的房间,跟画廊如此相似,都是一片白茫,都说白色是圣洁的象征,我想是的,天使是洁白的羽翼,神光亦是白金的渡边,而我的母亲也是如百合花般的慈母。 所以,我很喜欢白色,亦或者说被这片洁白的环绕下,让我感觉自己仍存活在母亲的子宫中,诞生在亲人最爱我的时候。 可我又是如此的寂寞,却仍是期待着。 起码,起码,我的家人还是将我保释出来,尽管我被关进了独立的精神病院,可他们并没有彻底的遗弃我,不是吗。 我想在我从精神病院出去后,我就可以回家了。 但药物的副作用,真的很强烈,呕吐失眠身体镇痛,可这不过尔尔。 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这些药物,居然将我记忆打散扣缺。 童年的美好,被母亲的爱意包裹,父亲的欣慰,哥哥的友善,那是我视若珍宝的精神支撑,让我孤身时的寂寥,在面对如今时亲人的厌恶排挤,所日夜用以自我慰藉的宝物。 无法越界的底线。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剥夺我曾经拥有的爱。” 分明是竖起长刺的豪猪,却又孱弱的如同蛋壳中还在构建躯体的胚胎。 如今的冷漠,令文远都觉得自己的残酷。 可他仍是无波无澜,甚至觉得,是戴贺采做戏般的自导自演。 当然,他并不是否定戴贺采对亲人的爱意,已经曾经的幸福。 只是,言语的遮掩,至今戴贺采都未完整的讲述,他童年时和妹妹出生后完整的经历。 能听能看的,全都不过戴贺采自怜自艾的一面之词。 更况且的,应当是幼年时的惨痛和早熟,本能的不信任下,是文远天然的冷漠。 在文远的推断中,他承恩的一直都是戴贺采父母的支持,而并非戴贺采本能。 就算是作为感谢,连带着对戴贺采的照顾。 可本质仍是因为,戴贺采父母的恩情。 戴贺采内心如何的挣扎,如何的痛苦,又是如何的转变。 这一切,都同他文远有什么关系呢… 不仅是客套下的漠然。 更多的是防备的莫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对他人,也是对自身的轻蔑。 提防恐惧和厌烦,文远看着还在沉浸于自己情绪无法挣扎的戴贺采。 只是轻声的询问到:“你做了什么,戴贺采。” 水流沟壑的引导,再度抬头,鬼魅魍魉般的森然。 歪着脖颈,双手做环。 低低的笑声,如夜半闪烁的路灯。 “我自杀了,我的亲人不愿见我,可我想见他们,我想回家,想的可以同自己的生命填补,当然我的生命本就是我的亲人带来的,所以很理所应当吧。 开始,是用身上的病号服,做出的吊脖绳,在夜半时磕在房梁上,但是被巡视的护工发现。 我被绑上了束缚带,他们对我看管的更加严苛,药物的计量也随之加大。 可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不正是我反抗的原因吗,越发的压抑,也是越发的痛苦。 “世界”正在遗弃我,而我灵魂同样如此… 护工们并未料想到我的力气那么大,也并未思考我行为的逻辑。 当然,一个公认的精神病又有什么逻辑可言。 但我不相信,不相信我的亲人会束手旁观。 他们知道我对他们的爱,他们只是不理解我的行为,想让我成为“正常人”。 我可难以忍受,那些药物。 更难以忍受,这无边的孤独下,随着时间的推波中,我的亲人会真正的淡忘我啊。 哪怕会被更深的恐惧和厌恶,但我仍想回家,想念我的母亲。 为此,我宁可用死亡为代价。 那次的自杀,我再次失败了。 可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工,甚至病友,都听闻了我的事迹。 没有人,也没有医院,愿意接纳我。 以不记得是怎么挣脱束缚带,但获得身体的自由时,我能感受到内骨传来剧烈的疼痛。 骨折的身躯,大小都影响了我后续的行动。 指甲被剪的很短,几乎是贴着手指肉边修的。 那天应当是精神病院的社会活动,巡视的护工寥寥无几。 而那洁白的圣洁的房间,亦如净化着我的灵魂和身躯。 如此天时地利,不正是为我洗涤过往的圣地吗… 天意使然,这给我很长的时间。 确实耗费了很长时间,可着不是正是来验证,我对亲人的爱意与诚挚吗。 缺少了攻击力,伤口于最开始也并不起眼。 比钝刀磨人更加痛苦,比蚂蚁钻心更加煎熬。 以身体为图纸,从手臂到肚皮,从胸口到小腿。 用贴肉的指甲,一点点的在皮肤上勾勒剃肉。 又因为肋骨的伤损,需要千百次的抓扣,才能将皮肤和血肉扣下。 时间化作实质的煎熬,一下一下又一下,在手指同样被磨出血斑,我才将身体的图案完成。 因为陌生和递增的疼痛,我并不会掌握力度,扣破的静脉血管血液难以止住。 只能起身完成脖颈的最后结尾,可随着身体的晃动,肚子的大半皮肤被扣掉,透明的液体裹着血液簌簌流下,当时都能幻觉出,是肠子漏出来了。 这真是个体力活,也或许是血液流逝,导致我气力的缺失,昏死过去。 我原本的想法,是用手指将颈动脉抠破的,现在看来这算,我心目中完美的行为艺术,也是我成为艺术生的启蒙。 但它没有完成,就如一本烂尾的文章,缺失的乐普。 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也许些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 我活了下来,我成功向我的亲人证明了我对他们的爱,还有他们对我的无法割舍。 也因此,我和你相遇了,我亲爱的文远。 你的出现占据了我后半生的情感,填补了我所有的空隙啊,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我才像个“正常人”。 可依旧抱歉,在我心中,我的母亲仍是第一,文远你也无法于此相齐并论。 我活了下来,这应当被成为医学奇迹。 毕竟从医生们的话语间,在送往急救室后,因为伤口的感染,失血过多,静动脉受损,导致血液和个别脏器异常,输换了10000cc的血,才将我唤醒。 手术期间的事情,我并不记得,但让我欣喜的是,睁眼后我所见到的并不是精神病院中的护工和医生。 是我从小照料着我的管家与保姆,还有紧皱着眉头,在看我时眼神不再厌恶的哥哥。 虽然不是我心心念念的母亲,但若是母亲来了,看到我如此丑陋凄惨的模样,又会伤心担忧。 她总是如此温柔善良。 我不愿再让我的母亲忧虑了,她生我育我,带给了爱与情感。 若是让她伤心,我宁可用自己的生命更替。 所以,内心的落寞后,我也松懈了那份担忧。 许久未见的亲人,极能缓解我的相思情。 或许是医院的仪器和绷带,让我如木乃伊般的僵硬。 想要微笑,来表露我的喜悦。 可所得到的,是管家和保姆的眼泪。 以及,哥哥看我时,那无法用任何言语而表述的复杂情绪。 病房内,有的只是被压抑的啜泣。 我想要发声,却因为绷带和仪器的捆束而狰狞。 刚发出的音节,便嘶哑的难听。 管家连忙制止了我的行为。 劝慰我需要休息。 而我的哥哥,他只是注视着更或者说是审视。 那样认真的模样,甚至是让我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但亲情血脉,是这世界上最深刻的羁联。 我的哥哥,亦或者说哥哥所代表的我的父母再度接受了我的回归。 他们认可了我的行为,终于明白了我们血亲间不可分割的亲密。 亲爱的文远,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么的喜悦吗。 我几乎想将身上的仪器绷带全部扯开,让我的哥哥,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好好的看看,看看我用断裂的指尖,在皮肤和血肉中刻画下的,有关我们童年时合照下幸福的光景,也用着世俗的皮肉刻印着,我对母亲,对父亲,对哥哥炙热而真挚的爱意和祝福啊。 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是由他们构建,而为他们分割! 现在想来,都是如此的激动。 当时就应该如此的,但身体被大范围束缚,而身旁的管家和保姆如监控般的束缚着我的行动。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的哥哥他,已经从精神病院内的监控,调取了我进行这场将灵魂和情感揉拧,最直观而热烈的刻画艺术。 除了我的母亲,没有看到完整的血画,我的家人包括与管家保姆,他们都知道我在做什么。 在医院内被包裹的臃肿,让我看起来像个血腥的怪物。 但我想,我的家人是认可了我的行为,毕竟我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我的家人,也可以回家了。 这应当算得上一种艺术。 不过,很遗憾,我的恢复能力很强,而且在手术的过程中,为了不加剧感染,也征求了哥哥的意见后,医生在后续的手术下,将我在身体刻画的部位都进行了植皮。 这是他人的皮囊,我的内心极其厌恶。 不能得寸进尺,我才刚刚得到了那渴望已久的亲情啊。 况且哥哥在我面前,同父亲商议了此事,同时以母亲担心和自责为由,尽管是千万的不情愿,也成功堵住了我拒绝的话语。 也是因此,我厌恶着我的躯体,恶心着那些他人覆盖的肌肤,侵略般就像熬制甜品时,加入了葱蒜醋水,也如作画完成后,与画中的白描被渐上了无法抹去的污秽。 这样的形容并不妥帖的表达出我的抵抗和反感。 若是这样比喻呢。 比如你的手指被个小木尖扎穿,并不会造成太大问题,但手指活动便能明显感受其中的痛楚。 所以,为了解决,小木尖带来的疼痛。 我们选择先将从皮肉外露出来的木尖剪去,以固定范围,然后再找去更多不同的小木尖钉在手指尖内,再同样的将外露的小木尖剪掉,用那个被钉了数根木签的手指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直到让你适应了疼痛。 可疼痛依旧存在,只是你不再会为其困扰了呀。” 戴贺采嬉笑着,如恶作剧的孩童般。 笑恐着,用小拇指装作他话语间的木尖,对着文远的面前,一点点的刺入自己另外的手指中。 缓慢而细致的动作,伴随戴贺采嬉笑恶意的声音。 那份手指麻痹针扎的痛苦,仿佛身临其境的同步到了文远的身上,指示他侧放的手指,也下意识的颤动了几下。 第21章 虚幻21 不加掩饰,**裸的恶意。 是无知无畏的天性。 自然界中弱肉强食,成败下的厮杀,承顺本意。 恐惧来源未知和多变。 而如今的坦诚,亦如面对面的白刃肉搏。 无需再任何的遮掩。 嗤笑的疯子,文远不加掩饰的厌烦。 过往历历,他也无需纠正。 戴贺采这番的话语,这番的态度,便已经表明他从未要泄出真相来。 可文远心下的推断,除非诞出惊天怪诞。 不然,他以十拿九稳。 再不需多忍耐。 抬脚便绕过墙旁的“挂具”。 便是一个折身,如悬崖万丈,被整齐的切面。 身体直接摔斜而下,而上方的低吟如哭如笑,所对上的只是戴贺采那低垂黑眸下的渗怒。 戴贺采生气了,他因什么而生气。 是他行为的冷漠忽略,还是眼瞳中再不加掩饰的厌恶。 而更深的,是文远的思考。 身体仍与空中不断坠落,目之所及的空白。 被戏耍的如逗猫玩狗,以戴贺采的情感称量。 对他身上的执念多半也是映射在家庭氛围的缺失。 人的情感如磁场般,喜悦,厌恶,便是如何的遮掩也如厨房火灶后残延的气味。 不说尊敬这样的奢侈品。 戴贺采敏感多疑,但他文远何尝不同为细致谨慎。 得舍相应,既取必失。 在面对戴贺采时,所感应到的怪异。 无论话语多么鲜明璀璨,对他的态度多么的真挚热情。 都能在这些面具,掠夺的价值。 人是感性与理性相结合的生物。 理性是趋利避害的本能既**,是生存基础的趋势和方向。 而感性是基于理性,而衍生的多面思维。 喜悦,痛苦,愤怒,嫉妒等等情绪,造就了各种各样的行为和思考。 人的本能在于理性,而感性却能操作人的选择。 有人郁郁而终,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狗急跳墙,也有人奋激成痴。 文远相信他人,会因为情感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 就如他相信,戴贺采会为了他的母亲而死,也会为了他的母亲而活。 但不可否认,文远会羡慕戴贺采。 家庭富足倒是侧面,同样的文远,也想拥有自己的母亲,拥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亲情与牵挂。 就像戴贺采的身体血画,文远同样愿意为一个爱自己的母亲献出生命。 无私的专宠,是生命的渡桥人。 母亲,母亲,生命的启蒙和载托,神圣而又伟大。 文远知道母亲也是人,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爱恨善恶,是无数的芸芸众生。 可他依旧会赞美会崇敬。 这是带给了他生命的圣人,感激和赞扬,是他对生命的尊敬,对爱的颂章。 所以,他能理解甚至能体会戴贺采对亲情的执着热烈,甚至于偏激。 但他文远,同戴贺采非亲非故,承蒙与他父母的恩惠。 以戴贺采的表现,不被嫉妒和敌意都已经是意外。 真相的源头,亦是生死相交的终点。 戴贺采对他的特殊,是他与戴贺采弑杀的原因。 当卷流表皮的气流不再湍急,一声闷响,身骨被软肉包围,以感受不到确切的疼痛。 只是在手皮感受到,震掉下的眼珠连着的青紫神经。 以及,从耳朵鼻子下缓出的液体。 口中的血吐的不多,不过那份粘腻的血泡,和红深的颜色,让文远推测应该是脑浆吧。 尝试动舌头,却没有感触,由躯干开始不断的液体向外流淌。 眼睛都是如此,下颚估计也是惨不忍睹。 他仍未死去,也仍在思考。 是戴贺采的手笔,亦或者真相就在当下。 清醒的疼痛,如凌迟的刀。 任何关节,任何部位都无法听从大脑的指令,身体彻底报废。 这是文远所不愿设想的局面,但一二再而三的失控,范围已经不断的缩进。 过往的场景和记忆,作为经历者并不能掌控变迁。 主导权并不在他手中。 换而言之,被作为映射的他,并不是反应,现实中这具身体主人。 无非是两种可能。 要么在现实中的身体,并不是文远。 要么就是在文远的潜意识中,他已经将自身和戴贺采混合,将自己设想成心目中理想的状况。 就如他最开始所经历的那般。 但不管着两者,现在的他在这里都只是被规训和玩弄的存在。 而戴贺采对他挑衅和隐瞒,都得到了相对合理的解释。 若是将现实的真相,设定为游戏的通关。 我为玩家,那么前期的戴贺采,便是温和的任务发布者,虽不会告诉他真相,但也不会阻止他的行进。 而现在的戴贺采,无疑便是游戏的困难和阻碍,引导他的思绪,让他退缩和返还的想法逐步增大。 这是文远不愿意深思的,最坏的结局,同样对应着最坏的原因。 既然身体的主人,并不是映射到他文远的身上。 那么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探寻真相的价值又是什么。 文远沉默了,或者说他现在不得不沉默。 身体以成了一摊夹骨的软肉。 好在身体血液的流逝已经减缓。 剩余的那颗眼睛,能观察到的不过是在掉崖是连片的纯白。 以及落在眼前的,那双黑色休闲皮鞋。 砧板鱼肉,仍由宰割。 无知无觉,自己的一摊软肉,从地面上拔起时还能很明显的听到血稠的嘶啦声。 对方力气很大,动作却是稳健的,由后托起,文远看不见对方的模样。 但莫名的直觉,告诉着文远,这人不是戴贺采。 被放在束腹带的轮椅上时。 文远才看清自己身体的状况。 原来他的舌头因为冲击,没有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已经被牙齿和地面搅下。 四肢因为冲击有的已经断裂到拼不起来,歪七扭八的翘着,手臂和小腿的骨头也从皮肉中刺穿。 肚皮的边角有些裂开,大小肠和内脏也在这缝隙中向下坠着。 精壮而稳健,在束缚好我的身体后,眼前的男人捡起地上,散落的眼球,手指,小腿还有下巴。 从他那身休闲小背夹中,掏出些个针线钉夹。 如百宝箱中,在那么小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又一个的工具。 这不符合常理,但更不符合常理的是,被摔成烂肉的自己都还活着呢。 男人不需要介绍自己的身份,那张同文远梦中镜子里长大后的翻版,便可以证实男人的身份了。 “会很痛,我动作尽快。” 低沉而平和,岁月的沉淀,长大后的自己无疑是英俊的,却更多的忧郁下,带着隐忍的悲伤。 挥之不去的疲倦,仍旧笼罩在这个仿佛被岁月眷顾,又被世间磋磨的男人。 自我的认知,不必过多解释,无偿的对另一位自己的信任,哪怕文远曾经被另一个自己杀害过。 但直觉,亦或者年岁和记忆的补足引导,至多不过30岁。 文远和戴贺采的故事和生命都会走到尽头,而这场虚幻的冒险也会迎来结局。 穿针引线,用的针线都比寻常粗长许多。 不仅是自己的痛苦,那血腥残忍的画面,对另一个成年的文远,也是一种精神折磨。 眉骨被压扁,将耷拉的眼皮子压着,男人手指发力的摆正,那被挤压的横跨了整个眼眶的骨头。 疼痛伴随着骨头吱呀,让文远忍不住的回想起自己曾吃的鸡猪鱼,便是生出了,无边荒唐的愧疚。 而在这份愧疚下,所顺势的是文远都说不清是生理痛苦,还是由愧疚牵引的,身体所经历的情感下的眼泪。 视线的交织,文远从未想过在客观下,自己能露出这样悲悯而温和的神气,如天的开阔,如云的温柔。 男人带着歉意,动作停顿片刻后的轻缓。 文远便是想要张嘴,让对方不必在意,继续他的行为。 肌肉的牵扯,疼痛拉回来实际,他的脖子已经折弯,下颚也被摔断,怎么也是说不了话的。 手指擦着血,面上的泪眼被用干净的手心抹去。 是现实过往在外打工的磨练,男人的手带着粗糙的磋磨。 没有安慰,亦或者作为另一个自己,“文远”知道自己哭泣的原因,也明白自己不需要这种无意义的安慰。 只是,擦拭完泪水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已做提醒。 轻柔的力道,逐渐坚毅而稳固。 骨头被移正后,拖带神经的眼珠被塞回眼眶。 破镜重圆的,眼珠会正后那坏死的视力也逐渐苏醒。 但这终究是缓和之际,身体不动,那裂开的眼眶也兜不住向外坠的眼球。 手掌贴着尚好的半边头颅,另一手贴着眼皮单个手指按着要落不落的眼珠。 银针长线划过,细蛇钻孔的冰凉镇痛,围绕这坏眼一圈圈的爬满了整个眼眶。 手劲大,疼痛下本能的挣扎都被压制。 逐步回升的视线,伴随着的是,丝线串联下,眼皮连着眼珠,撕扯缝合的压力。 男人的话语说到做到,再将眼球缝在眼皮的一端固定后,后续的连接都是水到渠成。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空旷猩红的眼眶,以有了工作的能力。 只是被白线缝合,外翻的血红,让本就狰狞可怖的躯体,治愈的更如怪物。 “能看清吗,不行我再帮你调整一下。” 男人半蹲着起身,将那满手的血红,和沾血到看不清的银针更换。 面色平和的,对着固定椅上,四肢扭曲,肚皮烂肉,不具下颚滴着鲜血,挂着自己白线缝合的突出眼球,如恐怖片中,挑战人生理防备的血腥物体般的自己询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