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女帝的管培生计划》 第1章 绿芽 午时,乱葬岗。 瘴气缭绕,昼光微弱。 “止血铃兰草,是生长在尸骨里的呀。” 长年积累的枯枝败叶,被孟枔连踩的吱啪作响,硌得脚底生疼。 孟枔连疼得龇牙咧嘴,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 【系统提醒,这是您穿书的第三年,攻略男主进度:0%】 这不提醒还好,这么一说,孟枔连气得将刚拿在手上的骷髅头放回原位。 孟枔连骂骂咧咧道:“滚,好日子都给女二过完了,攻个屁略。” 搬起一块尸骨,孟枔连继续道:“有种现在就把我传送到神族。” 系统无言以对。 无话,孟枔连弯腰躲枝,随后搬起一具死尸的骷髅头。 “连哥,连哥!” 只见一位身穿粗衣长相清秀的少年,从瘴气中跑了出来。 气喘吁吁指着前方道:“有、有人。” 孟枔连满不在乎道:“哎呀十八,你干嘛一惊一乍的,这是乱葬岗,有人不是很正常吗。” 十八匀了一口气,回:“是半活,半死的人。” 孟枔连将骷髅按原样放好,直起身:“那更正常啦。” 十八走近,孟枔连见他脸色煞白。 “别怕,咱们就是来找止血铃兰草制药的。不偷不抢,别自己吓自己啊。” 十八一急就容易结巴,他干脆不说,拉着孟枔连的手腕,就往刚跑来的方向而去。 孟枔连望向十八的背影,懵然道:“你要带我去哪呀?” 乱树枝条遮挡视线,耳边生风。 十八回答:“救人。” 随着脚步逐渐放慢,孟枔连掀开垂下的枝藤,缓步走近时,浓厚的血腥味,迎面扇了两人一巴掌。 枯枝烂叶上沾留暗红的血迹,从小梅花演化成大牡丹,一滩鲜红的血迹,更让孟枔连触目惊心。 从血色判断,应当是刚出事不久。 究竟是何人,生命力如此顽强。 墨色的劲装被兵器划烂数道伤口,有的结痂,有的溢血。 泥土和枯叶覆盖住暴露在外的皮肤,双眸紧闭,眉宇紧锁。 好在脸的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是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的。 这气质,这样貌,不是呀人都快要嘎了还能有种凌乱美。 没错,十八让她救的人,竟是江云归! 【系统检测到您离江云归的距离为1米。】 女频小说死律,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更何况是个阴险凶狠的神族战神,要心机有手段,动手能力四界No.1呀。 最关键的是,后面还要挖女二的心头血给圣母女主当药引。 而那个女二,如今是我呀! 顷刻之间,孟枔连脑海浮现江云归那残暴狰狞的面孔,猛地摇头。 孟枔连皮笑肉不笑:“不救。” 十八怯声道:“连哥,你就,救救他吧。之前你还教我,做人要救死扶伤。” 他不解地望向孟枔连,脑海中浮现孟枔连医治救路人的模样。 都是死伤惨重之人,为何连哥不救此人。 救他?我到时候这条命都不够给他折磨的。 孟枔连正色直言:“他给你诊金了吗?” 十八垂首弱声道:“没有。” 孟枔连耐心道:“先前我是教你做人要救死扶伤,可前提是你要呢个保证他是位好人。” 见十八失落之情流入而出,孟枔连便知十八是看这江云归同自己的年龄相仿,顿生同情心。 十八凝视着那张同自己年龄相仿被血泥沾污的脸,眼眶微红。 她将视线移向江云归,从脸看到脚。伤残病患,见多了,但像江云归这般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泥叶沾体她还是头一次见。 看来你的仇家,比我看你还不爽。 孟枔连仔细观察江云归的伤口,想起原著中对神族兵器伤人的描述,她能肯定江云归这一身的伤,皆是由神族兵器所伤。 【系统已检测到您看到江云归,请您在三分钟内做出选择。】 孟枔连的眼前跳出两个选项:救,不救。 今日救他,往后死我。 谁没事给自己设个定时炸弹。 于是孟枔连麻利地握住十八的手:“走,我都说了咱们此行目的。这么不听话,小心没命。” 正要抬脚离去,孟枔连的脚跟灌了铅似的。 低头一瞧,竟是江云归死死拽着自己的衣摆。 江云归发出像是从深渊传出嘶哑的声音:“救我……否则,拉你们,陪……葬。” 【警告,危险警告。】 【江云归对您的愤怒值达到1000%。】 【已为您开启三级防御模式,即将进入倒计时。】 猛然间孟枔连的脑海跳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随即侧身,睨视躺在地下的江云归。 系统不是让我攻略他,达到数值才允许我回去,让我爱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病娇颠公是不太可能的。 竟然爱情不行,那就友情,友情不通,那就亲情。 孟枔连唇角勾笑。 不如当他“爸爸”。 蹲下身,为江云归把脉。 温热的指腹搭到江云归湿冷的腕处。 脉弦奇异,强弱无常。残气难续,大限将至。 孟枔连暗自夸赞:“不愧是男主,属蟑螂的吧。筋脉尽断,五脏移位,全靠微弱的神力硬撑至今。” 孟枔连摇头苦笑。 若不救他,有愧于医德。 若救他,就是给自己提前预定个豪华棺材板。 看着江云归沾泥带血的脸庞,又恰巧撞上十八可怜兮兮的琥珀眼。 骤然间,孟枔连联想到现实世界自己早逝的弟弟。 孟枔连问系统:“他现在几岁?” 【系统扫描骨骼:十三岁。】 孟枔连眉头一皱,抿唇深思。 十三岁的江云归,戾气就这么重。 还是年轻好,抗揍。 孟枔连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嫌自己命长。十八一起搭把手,将这位祖宗拉回去。” 语毕,孟枔连望向十八,见他乌云密布的脸色,在听完自己那一番话后,滚滚消散,绽放出如同骄阳般笑意。 孟枔连内心苦不堪言:“现在好了,棺材本都要掏出来养两只吞金兽。” 十八轻缓地将江云归扶起,使江云归驮在孟枔连背上。 “往后你若敢忘恩负义,我扎得你永生永世不配为人。” · 溱阳城。 朔风凛冽,树叶枯黄,萧瑟映眼。 简陋的药舍里,交织着药草甘香和血腥味儿。 孟枔连双手攥紧布巾,两端朝相反方向挤出一连串血水。 用了三十三盆水,总算是将江云归清洁干净。 孟枔连打量眼前这个稚气未退的江云归。 这容颜若妖冶多一分,俊俏少一分,都配不上神族第一美男。 看着倒养眼,那我也不亏。 十八端着药进屋,他观察孟枔连愁容满面,也不敢像往日大声疾呼。 孟枔连见十八这么安静,倒是打趣道:“要不,将他伤养好,抓起来给你当弟弟,如何?” 十八望向江云归的面孔,没有泥血的遮盖,定睛一看,也知他是富贵人家出身。 十八挠头道:“他看起来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定是不大喜我们的。” 孟枔连莞尔:“富贵好呀。醒了我就跟他讨药钱。” 孟枔连接过十八递来的汤药:“费了老大劲上乱葬岗寻止血铃兰草,这倒好了,东西没找到,捡了个……人回来。” 言毕,孟枔连动作熟练地用陶勺舀起药汤,勺抵江云归的下唇,缓慢地送入口中。 结果,江云归压根开不了口喝。 这可把十八给看急了,出声道:“连哥,这……” 孟枔连动作一顿:“十八,去取半竹引来。” 闻言,十八转身去取。 孟枔连放下药碗,撸起江云归的衣袖,再一次为他把脉。 而这一次,孟枔连感受到江云归体内有一股四处乱窜的强劲真气。 这难道就是妖族潜藏在他体内的力量吗? 没记错的话,江云归的母亲是妖族蛊王,造就他之所以那么冷血的原因,是幼年时见到父亲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 杂种、怪胎都是骂他,万神对他的污言秽语,铸成他杀伐果断的性子。 【系统检测到江云归仍未脱离危险,生命值:49%】 孟枔连咋舌:“嘶,50%都没有。罢了,谁叫我心善呢。” 她从桌案上抽出一根银针,轻戳指腹,殷红的血滴溢出。 孟枔连凑近江云归,将那滴血像搽胭脂滑过江云归的薄唇。 她明确记得书中对女二的设定,女二的血有助于神族维持生命的功效。 孟枔连替江云归捋了捋发丝,心想:“遇到我这种新时代好人民,算你生前积德。” 【江云归的生命值:55%】 孟枔连笑骂道:“蓄的还挺快。” 听到脚步声,孟枔连便知是十八取好竹竿回来。 孟枔连伸手拿竹竿,职业病犯了,顺口问道:“消过毒吧。” 她一面给江云归喂药,一面听十八回答:“沸水过了一遍,我瞧清酒快见底,就用无菌棉沾酒,仔细擦了一下。” 汤药喂完,孟枔连将碗递还给十八。 孟枔连起身之际,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呼喊道:“孟药师,孟药师在吗?” 孟枔连礼貌回应:“在的。” 顺带吩咐十八:“听声音是牛力壮,十八你顺便将人引进来。” 十八乖巧点头:“好。” 这是哪? 脑中如海浪拍礁石,昏沉无比,江云归睁开眸子,见身处陌生之地,微眯着眼,故作酣睡。 他朦胧而窄小的视线落在用桃木簪束着发,雪白的后颈,身着天青色男装的女人背影上。 十八和牛力壮的交谈声纷纷传入孟枔连和江云归的耳里。 江云归思忖:“孟药师?莫非是眼前这个女扮男装这人。” 牛力壮手提用麻绳绑紧红白相间的猪肉,脸露喜色:“可算把你盼回来啦,孟药师。” 孟枔连不知牛力壮此番用意,结合神情,想来不是来看病的。 “牛哥,你这是?” 牛力壮笑容愈加灿烂:“刚和十八说呢。孟药师你真是华佗转世,俺娘的那病寻了多少名医高人都束手无策,花银子跟流水一样,原是想拿些药吊着一口气,没成想被你给治好了。我午时来过一会,喊了半天不见你人。隔壁喜婆说你俩外出采药,我这才再来一回。” 孟枔连明了头尾:“治病救人是医者所职。” 牛力壮将那一提猪肉举到孟枔连面前,憨笑道:“一点心意,孟药师你可要收下。” 孟枔连也不客套,将猪肉接过手:“牛哥,你可来的太及时啦。我跟十八有半月没有开荤啦。” 牛力壮回过神,想起要问孟枔连正事,道:“孟药师,你这医保当真一年只要八百文吗?” 孟枔连肯定道:“当然,这医保制度,举个你懂的例子。一个月一百八十文,一季三百文,一年八百文。选一年,只要在购买的时间内,若生了个要花两千文的病,我将其治好你只需付一百文即可。” 牛力壮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 于他而言,是再划算不过了。 他是名屠夫,寒露后,才搬至溱阳城。 当时听闻孟枔连的药馆有这等好事,决定交一季的钱。想着也就一包药钱,若孟枔连治不好,他就闹。 没成想,孟枔连真把他娘的病情给稳定住了,牛力壮先前预留看病的钱还剩下不少。 牛力壮喜而转忧:“孟药师,那你这也不赚钱呀。” 孟枔连解颐道:“赚不赚钱,我倒无妨。此法,本就是希冀大家伙,能看起病。” 接着打趣道:“这不,还有牛哥的好意嘛。” 言毕,孟枔连晃了晃手上的猪肉。 这时,牛力壮注意到床上躺着的江云归,略感鲁莽:“瞧我这笨脑,孟药师你这还有病人呢。那我就不打扰你医治病人啦。明年的医保钱我月尾再来交。” 一番客套,孟枔连就目送牛力壮离去。 屋内回归以往的平静,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清香。 江云归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里。 他心中冷笑:“八百文的医保钱,凡间也会有这般便宜的好药师,有意思。” 第2章 甘露 翌日清晨,寒风从窗棂溜进屋内。 院外,十八与钱钟来周旋的声音隐隐传来。 扰得江云归睡意全无,却依旧闭眼假寐。 他本能地动用听觉和嗅觉。 院外喧闹,屋内安静到能感知到有人。 空气中交织着药草的沁人心脾,书卷的芸香草味,还有人的体香。 孟枔连坐在竹椅上,桌子上摊着一本手帐,里面记载着这三年在凡间医治病人的病情趋势变化。 书页“哗啦啦”地翻阅,找到昨日记录江云归病情,盯着内容陷入沉思。 阅毕,她另翻新页,预备记录今天江云归的状况。 按照以往的行医习惯,孟枔连起身走进,侧身坐榻,伸出玉手为江云归把脉。 当她温热的手掌轻握他湿热的手心,正要翻过来时,突生变故。 江云归猛然睁开双眸,右手青筋凸起擒住她纤瘦的玉腕,左手如铁钳般扼上她白皙的脖颈。 寒风拂面,恶目相视。 孟枔连回神眨眼之际,左手指间条件反射地夹着三根泛着寒光的银针,瞬间逼近他滚动的喉结,右手顺势挣脱开后,反扣号脉。 这个颠公,起床气这么大。 江云归质问:“你是谁?” 孟枔连故作镇定:“你的救命恩人。” 江云归冷眼质疑:“不信。” 但孟枔连能感受到,他的手劲泄了三分。 【正式开启江云归攻略。】 【江云归对您的信任值:1%怒气值:999%】 那我现在丢回去,还来得及吗? 【当江云归对您的信任值达到10%将会奖励您阶段性礼物。】 【请您再接再厉。】 你这系统,有这好事也不早说。 “你、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十八的惊呼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僵局。 孟枔连伺机倾身,凑近江云归的耳畔,微笑耳语:“你不想中毒身亡,可以继续掐着我。” 江云归冷嗤一笑:“我会怕你的毒?” “万年绿渊玄武都能被我毒死,”她呼出的气息平稳地扑上他的耳廓,“你觉得呢。” 闻言,江云归瞳孔微震,孟枔连能清晰地感知到指下脉搏骤变,同时看到他的耳廓红的能滴血。 老娘能在这凡间苟三年,真当我闹着玩的。 孟枔连趁江云归心神微乱,立刻向他动用“未卜先知”。 然而令她匪夷所思的是,江云归的未来在她的脑海中竟是一片不见他色的漆黑。 我居然看不到他的未来?系统不会认错人,难道是这超能力失灵了? 【江云归对您的好感度:10%】 【成功解锁江云归幼年碎片1,收集完5片,将会奖励您阶段性礼物。】 这是好感吗? 确定不是病娇少年的兴奋? 她冷静地压下心中的惊疑,凝视着他那双妖冶而危险的眸子,指间的银针微微移前,刺进他的皮肤表层。 江云归凝眄孟枔连,一脸嗤笑:“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已经被我杀死了,那你觉得呢。” 孟枔连摆出无辜之色,认怂道:“我觉得咱们可以好好说话,别动手动针怪没礼貌的。” 江云归冷峻道:“针拿开。” 孟枔连温声回应:“你先松手。” 僵持片刻,脖颈间的力道终于撤下。 孟枔连立刻直起身来,只觉腰间发酸,顺带将几缕青丝撩拨至身后,整理衣袖。 她左拾木炭笔右拿手帐本,悠然地走回竹椅前坐下,目光落在他写满警惕的脸:“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江云归也换了个姿势,平坐着背靠竹榻。 他沉默着,眸底似彻骨的极寒之地,思绪翻滚,胸腔溢出苦涩,内心五味杂陈。 沉重的阴鸷如墨汁落纸,渲染开来。 半晌,垂眸冷语:“不想记得。” 孟枔连心下明了,也不拆穿:“想来你是逃命,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虽为医者,也要银两过日子。不图你大富大贵回报我,但这药馆却一个会武功的药童,往后这件粗活交于你。” 她注意到,在听到“会武功”三字时,他的眼底惊飞一丝难以察觉的谨慎。 “往后你就叫长命。”她落笔写下“长命”,随即合上手帐,“我救的人,命不该绝。” 江云归冷哼:“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大可现在就杀了你。” “我能稳住你体内那两股力量,”孟枔连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你说,听不听我的?” 语毕,孟枔连笑靥如花,手上转着木炭笔。 闻言,只见江云归倏然阖眸,默默运转内力。 须臾,他的寒眸如冰雪融水,首现惊异之色:“你给我吃了什么?” 孟枔连停住转笔,嫣然不语,而是走近榻前,指尖轻点向他的眉心。指腹微热,他眉心乍现金光,一股温和的暖流如春风化雨,引导着他体内那股妖力和神力和谐共处。 “我的秘药。”她得意洋洋地收回手,“长命,咱们做个交易。我医你,你护我。如何?” 两人四目相对,默然片刻。 杀她,易如反掌。但,伤和神力都没有恢复之前,他们定会派暗卫追杀我。 竟然她竟有这种本事,暂且留她一命,还能好好利用一番。 江云归沉声回应:“成交。” 见他深邃的眸底波澜涌动,她接着转笔。 孟枔连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情颇佳,将手搭在十八肩膀上:“走,做饭去。” 刚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江云归的声音:“怎么称呼你。” 孟枔连脚步一顿。 终于盼到这句话了。 她蓦然回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却暗含戏谑的微笑:“你可以叫我爸爸。” 江云归明显愣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孟、爸、爸。好奇怪的名字。” 见他念的如此认真,孟枔连略显尴尬之色,咳嗽道:“罢了,你唤我师父也可以。” 谁知江云归冷眼扫了她一眼,径直撇开视线,没好气道:“你做梦。” 孟枔连从善如流地指着窗外的天:“天还没暗呢。” 看着他稚嫩俊秀的模样,却偏偏摆出阴郁冷漠的模样,再想到原著里,谈个恋爱还要血洗四界的疯批行为,孟枔连暗自惋惜。 心机、阴森、冷血这都不是一个十三岁孩子该有的,他应该快乐、健康、平安地成长。 江云归,你童年失去的,我会帮你一一拾回。 有我在,你就不会踏上那条万劫不复的绝路。 只要心怀二十四字社会主义价值观,少年,你的前路坦荡,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闻名四界的战神如今缩水成少年,还被自己调戏的面颊羞红,细长的睫毛轻扇,垂眸思索,沉脸抿唇,孟枔连只觉动人可爱。 她莞尔一笑:“不逗你了,从今往后,叫我孟药师。” · 未时,饭桌,香气扑鼻。 漆黑乌亮的圆桌上,摆有一碟碧绿如玉的青菜,一盘酱红油亮的红烧肉,一碗淡褐莹润的瘦肉粥。 孟枔连双手用粗布捧端着热气腾腾的甑放上桌,热气缭缭增脸,额前汗珠挂脸。 见十八安静地摆放好碗筷,孟枔连心算下时间,叮嘱道:“十八我吃完要去钱老板那,你用完膳就给长命煎药。” 说完,她正好要端着瘦肉粥给江云归送去。 抬眸间,便看到江云归面露虚弱之色,却逞强地跨进门限。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战神,身体孱弱,面容憔悴,还能下床,着实佩服。 孟枔连心底的小人默默向江云归竖起大拇指。 “身体还没康复,就不要下床,小心伤筋动骨。”孟枔连关切道。 “怕你给我下毒。”江云归冷不丁地开口。 孟枔连心底的小人攥着拳头,颠公,应该先把你的疑心病给治好。 她似笑非笑:“放心我穷,害你还不用毒药,自己过来试毒啦。” 闻言,江云归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在她左侧的空位,坐了下来。 见状,孟枔连把瘦肉粥端给他。 江云归蹙眉:“这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孟枔连,第一反应莫过于,喊着对方名字,还在问对方叫什么名的“人才”。 “瘦肉粥呀。”孟枔连扯着嘴角干笑道。 对了,忘了他是神族,吸天地精华饱腹。可受了伤,过于着急调动神力,会损神脉。 凝视着江云归阴沉不悦的神色,她开始暗自劝说自己。 孟枔连呀孟枔连,他还是个孩子,育儿要有育儿的态度。 “你先吃。”江云归将碗轻轻推向孟枔连的木箸边。 看来是我多虑了,纯纯是这颠公疑心病又犯了。 孟枔连抿唇眯笑,无奈地拿起勺子舀起粥,送入口,肉香粥甜瞬间存斥整个口腔。 她咽下肚后,悠悠道:“以后有钱了,打给金勺金箸,用膳前一探,便知饭菜里有没有毒。” 随即将碗推回江云归手旁,眉开眼笑道:“等你俩以后谁有出息了,打副给我。” 见江云归眉宇紧绷地拿起瓷勺,舀起粥送进口中,当粥与肉香在舌尖炸开,眉宇也缓慢解锁,孟枔连才放心地拿起木箸为十八夹一块红烧肉。 “好不容易开荤,多吃点。”事毕,又夹起一块放入江云归的碗中,“这个也没毒,尝尝。” 江云归听到,勺起那块肉,送进嘴边,咬了一口:“还行。” 孟枔连对自己的厨艺十分自信:“不行你也得吃完。”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而苍老的声音。 “孟药师在吗?我儿快不行啦!” 孟枔连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钱钟啦,刚夹起的青菜无奈地掉回碗里。 她与十八对视,均在对方眼中看到烦难之色。 抠门的爹,相思成疾的儿,又踏马来了! 与此同时,孟枔连移眸去看沉默不语的江云归,他的眸底泛着冰冷的厉色。 江云归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神力。 心底暗自嘲笑,这么快就追来了。 江云归舀起最后一勺粥:“麻烦还真不少。” 第3章 朔风 外面的呼叫声愈来愈近,隐隐约约伴随着一股让江云归怒火中烧的神力。 【危险警告,江云归的怒气值:1050%】 【已超出正常值,请您及时做出降值行为。】 孟枔连被这刺耳的电流音震的心头一颤,皮笑肉不笑地暗暗攥紧拳头。 颠公,你的怒气值是向过山车拜师学习的嘛? 她连连摇头,轻轻地将手心放在江云归的后脑勺抚摸着,温声道:“吃好就去后院溜达散心一下,我忙完回来会对你进行详细检查。” “不要。”江云归受宠若惊地感受到孟枔连的轻抚,他瞳孔微微睁大,“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江云归的怒气值:999%】 【恭喜您成功为其降值,并激活勘查神族之力。】 孟枔连将摸过江云归的手心向上翻看,不是,我这是寒冰手吗? “好。”她看着十八,抬手动指,“十八,把我的医疗箱拿来。” 言毕,十八动作利索地从右侧的竹架上,拎出一个顶部用红漆涂着一个“十”字,通体米白的白桦箱。 眼下事态紧急,孟枔连要装的自己刚忙碌完,正要去钱家赶的样子。 江云归呆呆地打量孟枔连这一身行头,水汪汪的明眸就这么注视着她。 孟枔连刚跨出门,因没听到江云归的动静,扭头一看:“愣着作甚,不是要和我一起吗?” 好巧不巧,钱钟来踩上最后一阶楼梯,就见到孟枔连伸手向屋内张罗着什么。 钱钟来扶着一旁的木拦,匀出一口气说:“哎呀孟药师,可算盼着你啦!” “钱老板,你道巧不巧,我刚要上你那你就亲自来了。”说完,回首冲走到门前的江云归使眼色,“乖,叫人。” 江云归乜斜孟枔连一眼,冷不丁吐话道:“好。” 好?谁好? 钱钟来上下打量眼前的江云归,倒觉面生。 反正孟枔连是一点也不好,她纤细如葱的手指死死扣着医疗箱肩带,面中带笑,心中苦笑。 看来日后还要教这颠公如何礼貌用语。 “噢,这是我新收的药童。”孟枔连只好将江云归拦在身后,腾出一只手,握住江云归的手免得他再惹出事端,“性子较为孤僻,前阵子身子骨不好,今才好些。”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处,“这不太好。” 江云归的目光在孟枔连握住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并未挣脱孟枔连的手,任由她牵着,方才那股躁动不安的神力竟随之平和了些许。 钱钟来见此,大气一挥:“嗐,孟药师只要你能将我儿的病治好,这个月我给你免租!” 孟枔连却未立即给出答复,只是眉头微蹙,故作担忧之色,沉吟道:“这……” 这方圆百里的病人都是由我收治,眼下钱钟来爱子心切,绝不会再有先前那般小气,让他吃一堑也未尝不可。 谁让你先前觉得我推的医保是骗钱,死活不参保,现下好啦。单次治疗,溢价百分百。 钱钟来见孟枔连如此神态,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孟枔连眼角的余光瞥见江云归,他竟也学着她的样子,眉头紧锁,一副“此病应是棘手”的沉重模样。 钱钟来见他如此,加大筹码:“两个月!不行,就……三。”并且伸出两根手指。 孟枔连不语,只是神情再严肃三分。 钱钟来试探性地再多伸出两根手指,却无意间撞上江云归阴沉而威严的双眸,咬牙道:“五个月,只要能救我儿的病,倾家荡产都愿意。” “说这话,成交。”火候已到,当机立断,“令郎的病,我必当全力以赴。” 她生怕钱钟来反悔:“走啦钱老板。你也跟上。” · 钱府,东厢房。 当孟枔连和江云归随着钱钟来的步伐,推门而入,踏进门限时,屋内呛人的熏香,迎面扇了他们一巴掌。 江云归没有再被孟枔连牵着手走,他倒不是受不了这个味道,而是这间屋子的神力异常的充沛。 孟枔连敏锐地感觉到,身侧的江云归身体有瞬间的紧绷,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凝滞几分。 孟枔连停住脚步,抬手试图挥散开遮眼的烟雾和呛鼻的熏香。 她咳嗽几声:“钱老板你这地,咳咳,在做法呀?” 钱钟来苦着一把老脸,难为情道:“哎,别提了,我就是相信那江湖道士的胡话,用他给的什么神来鬼走的啥香。说是这香能驱除我儿的妖力,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抹在我儿的身上。” 闻言,孟枔连拍着手背:“你信这话,咋不给你儿撒糯米。” 没成想,钱钟来干笑地垂头:“昨天刚撒完。” 江云归安静地听着两人的交谈,目光锐力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孟枔连一面走进屋内,一面思索钱钟来话中的“妖力”二字。 溱阳城本是人妖交界的小城,这几年来外出采药每回都能碰到几只妖兽幼崽,被妖力低微的妖兽伤及也是常有的事。 三人越靠近榻帐处,熏香更越盛,孟枔连忍无可忍,厉色道:“把窗打开,将烟气散去。” 守在帐边侍从还有些发愣,钱钟来急怒道:“还愣着干嘛?开窗呀!” 得此令,侍从四散开。 片刻,传来一阵“吱啪”声响。 风卷熏香,寒风瑟瑟,屋内的热气去散了许多。 孟枔连垂头看着,阖眸沉睡的少年,看样子比江云归大五岁,容颜清俊,却因病沾上几分憔悴,面如灰土,嘴唇干皱。 “这几日可有用膳。”孟枔连坐在榻旁,为钱暨号脉。 钱钟来如实回答:“昨晚吃了几口甜粥,就没了。今早还能睁开眼,可他说他想见什么雯雯,下人送来的饭一口没动。我那时就急了,找过你一趟,十八说你不在,我这不又去找你。” 孟枔连面无表情,钱暨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先前所定义的相思病。 而是中了妖蛊虫。 比起中毒,会在人的外表显现出来。 此妖蛊虫不同,它的形式有两种。一是由内外啃噬被寄生者的五脏六腑;二是由外到内有周期性地腐蚀寄生者的肌肤却不留痕迹。 万幸中的不幸,钱暨得的是前者。 但孟枔连心道奇怪,她为钱暨号脉时,感受到同江云归体内及其相似的力量。 不对呀。这个钱暨和江云归不一样,他又不是混血,的确是凡人之躯。 可体内的妖力一直在啃噬他,不像江云归的那股力量,只要控制得好便是有利的。那股妖力被神力包围得水泄不通。 很明显,在这之前定有神族来缓解他的痛苦。这神力,是由内而外,难道是…… 孟枔连似是想到什么,猛地两只胳膊冒起鸡皮疙瘩。 是用嘴喂他输送神力! 就在这时,她感觉身侧的江云归气息微弱。 她侧目看去,只见他背在身后的手,指缝见有极淡的金芒一闪而逝。 而几乎同时,踏上的钱暨眉心难以察觉地蹙动了一下。 这时,钱钟来见孟枔连为钱暨号脉的神色黯然,忐忑不安道:“孟药师,我儿怎样。” 孟枔连收回手:“气血不足,心中郁结,并无大碍,但是……” “但是什么?”钱钟来心急如焚道。 孟枔连厘清病情中可说的话:“但是不按照我的法子一步步医治,哪怕是神仙来都无回天乏术。” 她将视线移向江云归,此时的江云归看向钱暨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 “长命别愣着。”孟枔连伸出手招江云归过来,“正好我教教你如何为病人把脉。” 没等江云归张口拒绝,孟枔连就牵住他的手,自己则起身让位。 顷刻间,江云归被孟枔连按坐在榻旁,她一手一指地教他如何为人把脉。 他侧脸定睛一瞧,便是她清炯的双眸,一双无论是男女老少看到都会为之动容而信服的眼睛。 江云归回过神来,依她的话照行。 “手指再往下放。”孟枔连见他乖乖照做,也沉浸在自己的教学当中,“对,就是这个位置,以后要记住这是寸关尺。现在感受到病人的脉搏是怎样的。” “微弱。”江云归回答。 孟枔连一直在观察江云归的面部表情变化,听到他的答复,回应:“再用点力。想好了,再清楚表达出来。” 江云归闭目凝神片刻,复又睁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其脉象浮沉不定,时有阻滞,时而通畅。但有一股异力在蚕食其心脉,而护住他心脉的那股力量……”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孟枔连,意有所指,“极其相似。” 最后的四个字江云归并没有说出来。 孟枔连心中一震,果然!她连连点头,内心为他竖起大拇指。少年你很有行医的前途,当武将真是太可惜啦。 “钱老板,令郎的病情的确此他所说那般。”随即孟枔连凑近钱钟来,“我现在就给你写个药方,记住这个抓药的差事必须你亲自去寻来,这药汤熬的才有药效。” 钱钟来明显听到此话,显得懵然,问:“必须是我吗?那你说都有什么。” 孟枔连转身想桌子走去,将肩膀的医疗箱,撩开平放桌面,旋转中心的齿轮,打开箱子,取出木炭笔和纸,洋洋洒洒写下: 东山脚下的梅间雪,南城池里的冬莲藕。 西邻坡上的石兽蛋,北明塔旁的富贵竹。 她将纸递给钱钟来,神色郑重:“钱老板,此非寻常药方。令郎此病涉及非凡之力,需以至阴至纯之物为引,调和阴阳。此法的前提,必须至亲之人。切记,心诚则灵。” 钱钟来接过纸,看着上面稀奇古怪的内容,虽仍不解,但见孟枔连说的如此严肃,也不敢多问,驻在原地良久。 孟枔连见状:“钱老板,你还呆着干嘛?行动起来呀!” 钱钟来磕巴:“现在?” “不然呢?”孟枔连眨巴眼睛,“您现在出门,算上时间,到了东山脚下,将会迎来溱阳的第一场雪。” · 钱钟来离开后,江云归缓缓起身:“你个庸医。” 孟枔连指着自己,一脸无辜道:“怎个庸法。” “从未听过,如此奇异的药方。”江云归双手包胸前冷脸说道。 “就这?”孟枔连不屑一顾地勾唇微笑,随即压低声音,“我这药方,治病的功效有三成,剩下七成,是治他爹的心病,以及为我们争取时间。” 孟枔连拍了拍江云归的肩膀“看来以后得把‘讳疾忌病’和”‘病急乱投医’的典型案例加进去。” 江云归:“……” 他发现自己有时完全跟不上这个女人的思路。 孟枔连神情严肃道:“不过现在,要将他体内的妖蛊虫逼出来。” 江云归露出惊讶之色,皱眉道:“你怎知他中了妖蛊虫。” 孟枔连走向榻前,腾出右手对钱暨施出银针,数根银针飞部钱暨身体各处的穴位。 她嫣然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我还知道,救他的那位神仙,用的是最亲密的渡气方式。”孟枔连指尖轻点下唇。 她话音刚落,榻上的钱暨身体猛地一颤,一股黑气从心口腾飞而出。 “小心!”江云归无意识地将孟枔连往身后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