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屿》 第1章 第一章 八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热意，吹得教学楼外的香樟树叶沙沙响。温时予拎着半旧的帆布书包跟在班主任身后走在走廊上，帆布带勒得肩膀发紧——里面装着爸妈连夜整理的理科教辅，封面上还贴着他自己写的名字，笔迹温软，不像哥哥的字那样锋利。 他本来低着头数地砖缝，余光却被走廊尽头的光荣榜晃了一下。不是那种贴满红底奖状的展板，是块黑色哑光的公示栏，上面贴着几张照片，最显眼的一张里，男生穿着白色校服，领口扣得整齐，手里举着块金灿灿的奖牌，嘴角勾着点浅淡的笑，没什么表情，却看得人心里亮堂。照片下面写着“陆屿阳，第32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省一等奖”，旁边用小字标了年级排名：1。 温时予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他以前的学校也有光荣榜，他的名字偶尔会贴在“进步奖”那栏，永远在最下面一排，被哥哥的“优秀毕业生”压着。现在看见别人的名字贴在最上面，他莫名有点晃神，忙收回目光，快步跟上班主任的脚步，脑海里却在回想——刚才没看清男生的眼睛，只记得他的校服袖口，折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到了，就是这儿。”班主任推开高三（1）班的门，教室里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温时予跟着走进去，几十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背不自觉地绷紧，手指抠着帆布书包的侧兜，里面装着他偷偷带来的素描本，画着昨晚没画完的月亮。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温时予，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转来我们班，理科底子不错，以后多跟大家交流。”班主任拍了拍手，指着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时予，你就坐那儿吧，陆屿阳旁边刚好空着。” 温时予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空座位旁边的男生，正趴在桌上写题，侧脸的轮廓和光荣榜上的照片一模一样——是陆屿阳。他走过去的时候，听见周围有女生小声议论“哇，他运气真好，能跟陆屿阳坐同桌”“那座位都空了半个月，没人敢坐”。 温时予放书包的时候，动作放得很轻，怕打扰到对方。 他刚把椅子拉开一点，旁边的人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干净的眼神，带着点疑惑，却没什么疏离感。“你好，我叫陆屿阳。”男生的声音比想象中低一点，像初秋的风，不冷不热。 温时予愣了一下，慌忙点头：“你好，我叫温时予。”他的声音有点发紧，没敢看陆屿阳的眼睛，盯着对方桌上的物理卷子——上面写满了竞赛题的解题步骤，清晰得像教科书，最后画了个小小的对勾，笔锋利落。他想起自己以前的物理卷子，总在大题步骤里漏写公式，红叉画得密密麻麻。 “空了挺久的位置，没人敢坐。”陆屿阳突然说，指了指温时予的座位，语气里带点笑意，“之前有同学想坐，嫌我上课总被老师叫起来讲题，就换走了，以后多多关照啊，新同桌。” 温时予“嗯”了一声，过了半响，又轻声补充“多多关照”。他把书包里的课本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物理书放在最上面，扉页上写着上次月考的分数：72，不算差，却离“好”还差很远。陆屿阳的目光扫过他的课本，落在物理书里夹着的错题本上，顿了顿，没说话，低头开始写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温时予坐直身体，看着黑板上写满的电磁学公式，有点发懵。他学理科两年了，物理总卡在中等，选择题能对大半，大题却总漏采分点，爸妈说“转去重点班，跟着尖子生学，肯定能往上冲”，可现在坐在物理竞赛省一的旁边，他莫名有点心虚，手指在课本封面上蹭来蹭去，蹭到了自己写的名字，边角有点卷，他下意识地想把它抚平。 “电磁学的公式，是不是总记混步骤？”陆屿阳突然侧头，目光落在他攥着课本的手上——他的指关节都捏白了。 温时予愣了一下，慌忙点头：“嗯，大题里……总忘写受力分析，直接套公式就错了。” 陆屿阳“哦”了一声，低头在草稿纸右下角写了行字，撕下来推到苏哲面前：“受力分析先画示意图，标清楚方向，再套公式，不会漏。”纸上的字迹和光荣榜上的一样，工整又有力，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受力分析图，箭头标得清清楚楚，比他自己画的乱线条整齐多了。 温时予拿起纸条，指尖碰到纸边，有点烫。他抬头想道谢，刚好对上林野的眼睛，男生的目光很亮，带着点认真，不像刚才在光荣榜上那样遥远，倒像在说“这题不难”。他慌忙别过头，说了声“谢谢”，声音比刚才小了点，耳朵莫名开始发烫。 窗外的香樟树被风吹得晃了晃，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陆屿阳的物理卷子上，把那些公式照得软软的。温时予把纸条夹在物理课本里，指尖在那个小小的受力分析图上碰了一下，像碰了片刚落下来的树叶，轻轻的，有点慌。他偷偷瞟了眼旁边的人，陆屿阳已经低头写题了，校服袖口还是折得整齐，和光荣榜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却好像没那么遥远了——至少，他愿意给自已写一张记步骤的纸条，不像以前的同桌，总嫌他问的题“太基础”。 第2章 第二章 午休的铃声漫过教室时，温时予正对着物理题皱着眉，指尖捏着笔，却没往下写——草稿纸上的受力分析图又画错了，摩擦力方向标反了，和上次月考的错题一模一样。他没像往常那样急着划掉，只是轻轻把笔搁在桌上，指尖摩挲着错题本封面，黑色封皮被他摸得发软，里面夹着的银杏书签露了个角，是刚来到这座城市时在一家巷子里的老书店买的，叶脉清晰得像题里的受力线条。 “又卡在受力分析了？”陆屿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带笑意，只带着点平铺直叙的认真。他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瓶身凝着点水珠，放在桌上时，没发出一点声响。 温时予抬头，睫毛颤了颤，没好意思说“我又画错了”，只把错题本轻轻推过去，指尖点了点那道标错方向的箭头：“总把斜面给物体的摩擦力，和物体给斜面的搞混，明明看书时都懂，一落笔就乱。”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却没急没躁，像在说一件“有点麻烦但能解决”的事——就像以前读不懂散文里的隐喻时，他从不会急着摔书，只会把段落折起来，慢慢琢磨。 陆屿阳接过错题本，翻页时动作放得很轻，怕蹭坏他夹在里面的银杏书签。他看见温时予改错题的字迹，和名字一样，笔锋很稳，哪怕是划掉的错误步骤，也只是轻轻画一道横线，不像别人那样涂得黑乎乎的，旁边用小字写着“今早看课本P38，受力方向应沿接触面切线”，连页码都标得清清楚楚。 “不是你记不住，是没找对法子。”陆屿阳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不是写字的水笔，是削得尖尖的绘图铅笔，“用铅笔先画物体轮廓，再标重力、支持力，最后看有没有相对运动趋势——就像读散文时，先划段落大意，再抠细节，一样的道理。” 温时予眼睛亮了亮。他没想到陆屿阳会把做题和阅读扯到一起，明明是两件不相干的事，被这么一说，倒真有点相通。他接过铅笔，指尖碰到笔杆，陆屿阳的手没立刻收回去，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腹，很快就移开了，像片银杏叶飘过去：“你试试，慢慢来，不用急。” 温时予低下头，握着铅笔，先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斜面，线条画得很轻，和他平时画书签的轮廓一样认真。标重力时，他想起陆屿阳说的“沿竖直方向”，笔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陆屿阳——对方正低头翻他的错题本，目光落在他夹书签的那页，看见上面写着“《朝花夕拾》里的月亮，和老家的一样圆”，嘴角勾了点浅淡的笑，很轻，没让他看见。 “画好了？”陆屿阳抬头时，刚好看见温时予把最后一个摩擦力箭头标完，线条干净，方向分毫不差。 温时予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却没立刻说话，而是把草稿纸轻轻推过去，像递一本刚读完的书：“这样……对吗？”他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却没自卑的怯懦，只是在等一个“确认”，就像他读完散文，会等着和别人讨论隐喻时的期待。 “对了。”陆屿阳把草稿纸推回来，指尖指了指箭头旁边的小字，“你标‘相对静止，静摩擦’，比课本上写得还清楚——你记知识点，比记公式厉害。” 温时予的耳尖有点发烫，却没躲开陆屿阳的目光，反而轻轻笑了笑：“以前读小说，总喜欢把人物关系画成图，没想到现在做题也能用。”他说着，把夹在错题本里的银杏书签抽出来，放在桌上，“这个是上周在巷口书店买的，叶脉能看清纹路，就像你说的，把受力方向标清楚，就不会乱了。” 陆屿阳盯着书签看了两秒，叶脉细细的，像他刚才画的受力线条。“挺好看的。”他没伸手碰，只是轻声说，“那家书店我也去过，老板会把旧书里的书签拆下来卖，你买的这个，是去年的银杏叶，压得很干。” 温时予有点惊讶：“你也喜欢去？我觉得里面的散文选本很好，就是有点旧。” “嗯，周末常去。”陆屿阳的声音放得更轻，“下次可以一起，你要是找散文，我知道哪排架子上的版本全。” 温时予的心跳慢了半拍，指尖摩挲着书签边缘，软软的：“好啊。”他没说“会不会麻烦你”，也没说“我可能会找很久”，只是很自然地应下来——就像陆屿阳教他做题时，没说“这题很简单”，只说“慢慢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散文里的留白，不用多说，却都懂。 上课铃响的时候，温时予把银杏书签夹回错题本，刚好夹在陆屿阳刚才教他的那道题旁边。他抬头看了眼陆屿阳，对方正把物理竞赛题册摊开，却没立刻写题，而是在草稿纸角落画了片小小的银杏叶，线条很轻，和温时予画的书签很像。 温时予没说话，只是拿起铅笔，在自己的草稿纸上也画了片银杏叶，旁边标了行小字：“受力分析，像画叶脉一样认真。”笔尖划过纸页，很轻，像刚才陆屿阳碰他指尖的力道，像巷口书店里旧书的纸香，像这个初秋午后，安安静静的、却又有点暖暖的时光。 第3章 第三章 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在客厅地板上投下片暖黄的光。温时予拎着帆布书包走到楼下，就听见家里传来的笑声——是哥哥温时安的声音，混着爸妈的说话声，热闹得像过年。他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里面装着下午从学校借的《散文选刊》，扉页还夹着路上捡的半片银杏叶。 他推开门时，笑声突然停了。客厅里，爸爸正给温时安夹菜，妈妈坐在旁边，手里剥着橘子，看见他进来，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温时安，才开口：“回来了？洗洗手吃饭，今天你哥回来，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温时予“嗯”了一声，没敢看他们的眼睛，低头换鞋。书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里面的书蹭到柜门，发出轻响。他走进厨房洗手，听见客厅里爸妈又开始说话，声音比刚才低了点，隐约能听见“时安上学期奖学金又拿了一等奖”“还是老大让人省心”。 饭桌上，温时安把糖醋排骨往他碗里夹了块：“小予，这学期转去重点班，还适应吗？物理跟上了没？” 温时予刚要开口，妈妈就接过话：“适应不适应也得跟上！你哥当年在重点班，次次年级前三，你可不能掉队。”她放下筷子，看着温时予，语气里带着点急：“我跟你爸托了多少关系才把你转进去，你可得好好读书，别总想着看那些没用的散文，等你考上好大学，有的是时间看。” 爸爸也点头：“你妈妈说得对，理科才是正经路，你看你哥，学计算机多有前途，你物理要是跟不上，周末我给你报个补习班。” 温时予扒着碗里的饭，没说话，把排骨往嘴里塞，糖醋的甜意里，却尝出点涩。他知道爸妈是为他好，可每次一提到“读书”“成绩”，他就觉得胸口发闷，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就像以前在老学校，他拿着进步奖的奖状回家，爸妈只问“你哥这次又是年级第一吧”。 餐桌旁的沉默漫开来，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温时安看了眼温时予垂着的头，踢了踢他的脚，笑着打圆场：“爸，妈，小予刚转过去，总得适应适应。再说他理科底子不差，就是没找对方法，上次我看他错题本，改得可认真了。” 妈妈没接话，只是往温时予碗里又夹了块青菜：“认真有什么用？得考高分才行。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物理竞赛都拿多少奖了。” 温时予放下筷子，声音很轻：“我吃饱了，回房间写作业。” 他刚站起来，温时安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正好给你看看我给你整理的物理笔记。” 房间里，温时予坐在书桌前，把《散文选刊》放在桌角，指尖摩挲着封面。温时安坐在他旁边的床上，看着他手里的动作，轻声说：“爸妈就是这样，嘴笨，心里还是疼你的。小时候你发烧，妈抱着你跑医院，一夜没合眼。” 温时予“嗯”了一声，没回头：“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没法反驳——爸妈的关心像裹着糖的药，甜是真的，压得人喘不过气也是真的。 “知道还气鼓鼓的？”温时安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本笔记本，递给他，“这是我整理的电磁学笔记，里面标了易错点，跟你们现在学的章节对应，你要是卡壳，就对着例题捋步骤，比瞎琢磨强。” 温时予接过笔记本，封面是干净的白色，里面的字迹和温时安这个人一样，工整又清晰。他翻到中间，看见哥哥在“受力分析”那页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别慌，画对图就赢了一半”，和陆屿阳说的话莫名重合，他的指尖顿了顿，又往下翻。 “对了，”温时安突然说，“我下周三就回学校了，这学期有个科研项目，导师催得紧，得提前回去准备。” 温时予的动作猛地停住，抬头看他：“这么快？不是说要在家待一周吗？”他以为哥哥能多留几天，至少能再陪他吃几顿饭，替他挡挡爸妈的念叨。 “项目赶进度，没办法。”温时安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软了点，“等我放假回来，带你去吃巷口那家火锅，你上次说想吃火锅，我记着呢。” 温时予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抱在怀里。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物理考砸了，躲在房间里哭，哥哥也是这样揉他的头发，把错题一道一道讲给她听；想起前年哥哥去上大学，他站在火车站，看着哥哥的背影，偷偷抹眼泪——哥哥是家里唯一能懂他的人，懂他不是不想学好，只是没那么“厉害”，懂他喜欢散文不是“不务正业”，只是想在字里行间找个能喘气的地方。 “小予，”温时安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声音放得更轻，“重点班压力大，别跟自己较劲。要是物理题不会，就找同桌问问——我看你错题本上有别人写的解题思路，字挺工整的，应该是个靠谱的同学，别不好意思开口。” 温时予低头，看着笔记本上哥哥画的笑脸，忽然想起陆屿阳那天递给他的绘图铅笔，想起对方说“慢慢来，不用急”，心里的闷意散了点，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晚上，温时予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台灯的光落在哥哥的笔记上。他把那半片银杏叶从《散文选刊》里抽出来，夹进笔记本的“受力分析”那页，刚好压在哥哥画的笑脸上面。窗外的风轻轻吹着，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 他想起饭桌上爸妈的念叨，想起哥哥要走的事，想起陆屿阳教他画的受力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着，有点沉，却又有点暖。他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了行字：“电磁学很难，但慢慢来，总会懂的。”字迹很轻，却承载了他的愿景。 窗台的灯亮到很晚，温时予把哥哥的笔记收进书包时，特意看了眼那片银杏叶——叶脉清晰，像他慢慢捋顺的心思，也像他和这个新班级、新同桌之间，慢慢靠近的距离。 第4章 第四章 转眼就是周三。哥哥临走前塞给他个帆布笔袋，里面装着两支削好的绘图铅笔，说“你同桌不是帮你讲题吗？用这个画受力图，清楚”。他攥着笔袋站在门口，看着哥哥渐行渐远，指尖蹭过笔袋上的刺绣——是哥哥去年给他绣的小银杏，针脚有点歪，却暖得发烫。 这两周在学校，他和陆屿阳的交流，大多围着物理题转。早上他把昨晚没弄懂的题标在草稿纸上，趁早自习递过去，陆屿阳会在课间把写好的解题步骤推回来，旁边总用铅笔标着“这里可以结合课本P42的例题”“受力方向别慌，先画轮廓”，字迹和哥哥笔记里的一样，工整又耐心。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物理课，老师留了道拓展题当作业，全班都在埋头写，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温时予盯着题里的斜面和滑轮，皱着眉——又是受力分析，这次还加了滑轮组，他画了三遍图，还是没搞懂绳子的张力方向。 “卡壳了？”陆屿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很轻，没打扰到其他人。他刚写完题，正低头收拾笔袋，眼角余光瞥见温时予草稿纸上画得乱糟糟的线条。 温时予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草稿纸推过去，指尖点了点滑轮的位置：“绳子的力，总搞不清是拉物体还是拉滑轮。” 陆屿阳没说话，接过他的草稿纸，从笔袋里拿出支绘图铅笔——温时予哥哥给的那支也是这这样的，他在纸上轻轻画了个简化的滑轮组，用虚线标着绳子的绕向：“先看绳子两端连的是什么，连物体就拉物体，连滑轮就拉滑轮，像你读散文找线索一样，顺着绕向找，就不会乱。” 温时予凑过去看，陆屿阳的指尖指着虚线，动作很轻，怕挡住他的视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把对方的手指照得有点透明，他忽然想起哥哥的话，心里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认真听着。 “懂了吗？”陆屿阳抬头，刚好看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嘴角勾了点浅淡的笑，“没懂的话，我再画一遍。” “懂了！”温时予慌忙点头，把草稿纸拉回来，拿起哥哥给的绘图铅笔，按着陆屿阳说的方法重新画。笔尖在纸上划过，线条比刚才整齐多了，标方向的时候，他想起对方说的“顺着绕向找”，居然一次就画对了。 “对了。”他抬头想道谢，却看见陆屿阳正低头看着他的错题本——上周他把哥哥的笔记夹在里面，刚才翻题的时候不小心露了出来。陆屿阳的指尖落在哥哥画的小笑脸上，没碰，只是轻声说：“你画的？挺可爱的。” 温时予的耳尖有点发烫，把错题本往回拉了拉：“啊，不是，是我哥哥，他上周走的时候给我的笔记，说……说用这个画受力图清楚。”他没说哥哥还让他多跟同桌请教，怕显得太刻意。 陆屿阳“哦”了一声，从笔袋里拿出张便签，写了行字递给他：“这是下周要学的机械能守恒的重点，你提前看看，结合你哥的笔记，应该能懂。”便签上的字迹很稳，末尾画了个小小的滑轮，和他刚才画的一样。 温时予接过便签，指尖碰了碰纸边，心里暖暖的：“谢谢，我……我明天把笔记带来，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看看，我哥他之前也挺厉害的。”他说得有点急，怕对方觉得自己在客套——其实他知道陆屿□□理很好，根本用不上哥哥的笔记，可他想做点什么，像对方帮他那样。 陆屿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啊，我正好想看看你哥的笔记，感觉是个很有思路的人。” 放学的时候，温时予把便签夹进哥哥的笔记里，刚好压在那片银杏叶上面。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看见陆屿阳走在前面，背着个黑色的书包，和他的帆布书包不一样，却走得很慢，像在等他。 “一起走？”陆屿阳回头，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我上次看见你往东边走，我也顺路。” 温时予点点头，快步跟上去。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带着香樟树的味道。他们没怎么说话，偶尔聊两句物理题，或者提一句巷口书店的旧书，却不觉得尴尬——像温时予读散文时遇到的留白，不用满篇文字，却透着点舒服的默契。 走到岔路口，陆屿阳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你家在前面吧？” 温时予“嗯”了一声，攥着书包带：“明天见，便签上的重点，我今晚就看。” “好，”陆屿阳笑了笑，挥了挥手，“路上慢点。” 温时予看着他走远，才转身往家走。他想起陆屿阳递给他的便签，想起对方教他画的滑轮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着，软软的。他低头看了眼吹落在脚下的小银杏，又想起陆屿阳画的小滑轮，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没那么难——有哥哥的惦记，有同桌的耐心，哪怕物理题还是很难，好像也能慢慢扛过去。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温时予把陆屿阳的便签贴在错题本上，在旁边用铅笔写了行小字：“滑轮组的力，顺着绕向找，就像顺着心意走。”字迹很轻，像在跟自己说，也像在记着这个慢慢靠近的、舒服的距离。 第5章 第五章 周末的风裹着桂花香，吹得巷口的老槐树沙沙响。温时予攥着帆布书包带站在“知旧堂”门口，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袋里的银杏书签——昨天放学时他和陆屿阳约好周末一起来书店。他特意提前十分钟到，却看见陆屿阳已经靠在门框上，手里捏着本翻旧的《散文选刊》，校服袖口还是折得整整齐齐。 “来了？”陆屿阳抬头，把书往怀里拢了拢，避免被风吹得翻页，“老板今天在里屋整理旧书，我们直接去散文区，不用喊他。” 温时予点点头，跟着他往里走。书店里的光线有点暗，屋顶挂着盏昏黄的白炽灯，照在堆得半人高的书架上，旧书特有的纸香混着桂花香飘过来，让他莫名觉得安心——就像小时候在老家的书房，爸爸抱着他读诗，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现在一模一样。 陆屿阳熟门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书架，指尖划过书脊，动作轻得怕碰掉上面的灰尘：“你上次说喜欢朱自清的散文，这里有本1985年的版本，注释比课本详细，就是封面有点破。”他抽出一本蓝绿色封皮的书，封面上的字迹已经褪色，边角卷得厉害，却看得出来被人好好保存过，扉页没有署名，只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温时予接过来，指尖碰着微凉的纸页，心里软了软：“我家里有本新的，但是没这么全的注释。”他翻到《荷塘月色》那页，看见页边用铅笔写着“月色是冷的，字是暖的”，字迹很轻，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和他平时在错题本上写感想的习惯一模一样。 “这是以前的读者写的，”陆屿阳靠在书架上，看着他低头看书的样子，嘴角勾了点浅淡的笑，“我上次来的时候，也看见这句，觉得写得比原文还戳人。” 温时予抬头，刚好撞进他的目光里，对方的眼睛很亮，像巷口的路灯，暖得刚好。他慌忙低下头，指尖在那句批注上轻轻碰了碰：“我也觉得，有时候读散文，就像在跟陌生人聊天，不知道是谁写的，却能懂他的意思。” “嗯，就像你错题本里写的‘月亮和老家一样圆’。”陆屿阳的声音放得很轻，没带笑意，却让温时予的耳尖瞬间发烫——他没想到陆屿阳会记得自己随手写的一句话，像记得物理题的解题步骤一样清楚。 两人没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翻书。温时予又找了本冰心的《寄小读者》，里面夹着张泛黄的信纸，写着“1992年，给远方的朋友”，字迹娟秀，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岛屿。他抬头想给陆屿阳看，却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手里的书，目光落在他捏着信纸的指尖上，眼神很软，不像平时解竞赛题时那样锐利。 “你看这个，”温时予把信纸递过去，声音里带着点小兴奋，“好像是以前的人寄信时夹在书里的，画的岛屿，和你的‘屿’字很像。” 陆屿阳接过信纸，指尖摩挲着纸上的岛屿图案，忽然笑了：“确实像，我小时候学写自己的名字，总把‘屿’字的山字头画成这样的小岛。”他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支铅笔，在信纸空白处轻轻画了个小小的山字头，笔锋顿了顿，又添了几笔海浪的弧度，刚好和原来的岛屿连在一起。“这样就像‘屿’字了。” 温时予凑过去看，铅笔勾勒的线条很轻，却把山与岛的轮廓画得格外清楚，和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叠在一起，倒像是跨越几十年的两个人一起完成的。“比我写的好看多了，”他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纸上的海浪，“你怎么连画画都这么整齐？” 陆屿阳把信纸递回去，顺手帮他把翻起的书页压平：“画多了就熟了，以前解几何题，总喜欢在草稿纸上画这些。”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温时予手里的《寄小读者》上，“这封信没写地址，说不定是没寄出去的。” “说不定是等着有人发现呢？”温时予把信纸小心夹回书里，指尖蹭过泛黄的纸边，“就像我们看见那句批注一样。” 陆屿阳没说话，只是从书架上又抽了本旧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是篇关于老书店的散文，页边写着“岁岁年年，书在，人在”。他把书递到温时予面前，指了指那句批注，眼里的笑意比刚才更明显些：“你看，又是一个陌生人的话。” 温时予低头，阳光刚好从书店的小窗斜照进来，落在纸页上，把字迹染得暖融融的。他忽然觉得，这满架的旧书哪里是书，分明是一个个藏着心事的小盒子，等着像他和陆屿阳这样的人，循着纸香打开，接住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温柔。 “我们把这两本书买了吧？”温时予抬头，声音里带着点期待，“以后再来，说不定还能看见新的字。” 陆屿阳点点头，把怀里的《散文选刊》也拢了拢：“好，老板肯定愿意卖给我们——上次他说，旧书最怕没人要，没人读。” 两人走到柜台前，里屋的老板听见动静探出头，看见他们手里的书，笑着摆了摆手：“算你们便宜点，这几本都是老主顾留下的，能被你们带走，是它们的福气。” 温时予付了钱，把书小心放进帆布包，银杏书签隔着布蹭到书脊，发出轻轻的声响。陆屿阳帮他把包带理好，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巷口的桂花香又飘进来，混着旧书的纸香，比刚才更浓了些。 “回去吧？”陆屿阳先开口，手里捏着那本《散文选刊》，袖口依旧折得整整齐齐。 温时予点点头，跟着他走出“知旧堂”，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他低头看着帆布包里微微凸起的书脊，忽然觉得，这个周日的上午，比课本里的散文还让人记挂——有旧书，有批注，还有身边那个连画“屿”字都很认真的人。 第6章 第六章 十月的雨总来得突然。周五下午放学时，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阴了下来，温时予刚走出教学楼，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砸在帆布书包上，发出“哒哒”的响。 他没带伞，站在走廊口犯愁——早上出门时妈妈说“今天晴天，不用带伞”，现在倒好，雨越下越大，巷口的公交车站离学校还有段距离，跑过去肯定会淋透。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撑着伞走了，很快就剩他一个人，指尖无意识地攥着书包带，里面装着昨天陆屿阳借他的物理竞赛题册，怕被雨淋湿。 “没带伞？”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时予回头，看见陆屿阳撑着把黑色的伞走过来，伞沿压得有点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 “嗯，”温时予有点不好意思，“早上没看天气预报。” 陆屿阳走到他身边，把伞往他这边偏了偏：“一起走吧。”伞面不大，两人并肩站着，温时予能感觉到对方的胳膊轻轻碰了碰他的，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像雨天的风。 雨下得更密了，砸在伞面上，像是恋人乱了的心跳。两人走在人行道上，脚下的积水被踩出小小的水花。温时予低头看着路面，怕踩到水洼，却没注意到陆屿阳的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打湿，黑色的校服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你伞往你那边偏点，”温时予抬头时看见陆屿阳打湿的肩膀，慌忙往旁边挪了挪，“都淋湿了。” 陆屿阳没动，反而把伞又往他这边推了推：“没事，我抗冻。”他的声音很轻，混着雨声，有点模糊，却让温时予心里暖了暖——就像哥哥以前帮他挡雨，总把伞往他这边偏，自己半边身子湿着也不说。 走到巷口时，雨突然变大，一阵风刮过来，伞差点被吹翻。陆屿阳伸手把伞柄攥紧，手臂不小心撞了温时予一下，温时予没站稳，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怀里的竞赛题册掉在地上，溅上了泥水。 “小心！”陆屿阳连忙扶了他一把，弯腰去捡书。温时予也蹲下来，手指擦着书页上的泥点，心里有点慌——这是陆屿阳的竞赛题册，里面有他写的解题思路，现在脏了，不知道能不能擦干净。 “没事，擦一擦就好。”陆屿阳看出他的紧张，声音放得很柔，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递给他，“别用劲擦，不然纸页会破。” 两人蹲在雨里，头挨得很近，温时予能闻到陆屿阳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混着雨水的清冽，很好闻。他小心地用纸巾吸着书页上的泥水，指尖有点抖，怕弄破纸，陆屿阳就在旁边帮他撑着伞，另一只手轻轻按着书页，怕风把书吹乱。 “对不起，”温时予擦完最后一页，抬头看着陆屿阳湿掉的肩膀，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都怪我没拿好。” “跟你没关系，是风太大。”陆屿阳把书接过来，翻了翻，笑着说，“你看，解题思路没脏，还能看。”他说着，把书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我回家再晾晾，没事的。” 雨小了点，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次陆屿阳把伞举得更稳了，手臂微微抬着，确保温时予这边一点雨都淋不到。温时予看着他湿掉的袖口，突然想起上次在旧书店，陆屿阳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帮他护着那本《散文选刊》，怕被风吹坏。 “你……”温时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为什么总帮我啊？我物理不好，问的题都很简单，你不会觉得烦吗？”这话他憋了很久，从第一次陆屿阳帮他画受力图，到现在一起撑伞，他总觉得自己在麻烦对方。 陆屿阳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挂着点细碎的星星，眼神很软，不像平时解竞赛题时那样锐利：“不烦啊。你改错题很认真，笔记记得比谁都细，只是没找对方法。而且……”他顿了顿，声音轻了点，“跟你一起做题，比我一个人闷头写竞赛题有意思。” 温时予的耳尖有点发烫，没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看着脚下的积水：“可是我总麻烦你，上次借你的书，这次又弄脏你的题册……” “朋友之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陆屿阳打断他，语气很认真，“再说，你不是也帮我整理过散文笔记吗？上次我问你《荷塘月色》里的隐喻，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温时予愣了一下，才想起上周陆屿阳看见他在看散文，随口问了句“月色为什么是冷的”，他就把自己的笔记递了过去，上面写着“月色冷，是因为心里念着人，觉得孤单”。没想到陆屿阳还记得，还觉得那是“帮忙”。 走到温时予家楼下时，雨已经停了。陆屿阳把伞收起来，抖了抖上面的水珠：“上去吧，记得把衣服换了，别感冒。” 温时予“嗯”了一声，却没立刻上楼，从书包里拿出哥哥给的帆布笔袋，递过去：“这个给你，里面有两支绘图铅笔，你帮我讲题时用得上。”笔袋上的小银杏刺绣露在外面，针脚歪歪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我哥绣的，有点丑，但是……挺好用的。” 陆屿阳接过笔袋，指尖蹭过刺绣，笑了笑：“不丑，很好看。谢谢。”他把笔袋放进自己的书包里，对着温时予挥了挥手，“周一见。” 温时予站在楼下，看着陆屿阳走远，轻声道“周一见，陆屿阳” 第7章 第七章 又是一节自习课，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大半同学都趴在桌上补觉——前一天刚考完物理小测，班里弥漫着股松劲的懒意。温时予没睡，而是把哥哥温时安留下的笔记本摊在桌上，指尖顺着“机械能守恒”那页的批注往下划，在陆屿阳上周写的“结合小测第3题”旁边补了行小字“已懂，步骤和受力分析一致”，字迹比刚转来时稳了点，不再像当初那样发飘。 陆屿阳坐在旁边，手里捏着支绘图铅笔——就是温时予上周送他的那支，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竞赛题的受力图，线条干净利落。偶尔抬眼，能看见温时予低头写字的样子，睫毛垂着，侧脸被阳光照得有点软，和他解竞赛题时紧绷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风扇转动的“嗡嗡”声，和偶尔响起的翻书声。温时予写着写着，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他没在意，揉了揉，继续低头看笔记。可没过两分钟，鼻尖突然一热，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在了笔记本的页脚——是鼻血。 他慌了，猛地抬头，手忙脚乱地想去捂鼻子，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哗啦”一声洒在草稿纸上，溅湿了陆屿阳刚画好的竞赛题图。 “抱歉！对不起！”温时予的声音有点发紧，鼻尖还在流血，他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结果蹭得嘴角都是血印，看着狼狈又慌乱。周围有同学被动静吵醒，探头看过来，他的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把脸埋进笔记本里——他最怕在人多的地方出洋相，尤其是在陆屿阳面前，怕对方觉得他麻烦又笨拙。 陆屿阳也被这突发状况惊了一下，但没愣太久。他先伸手把温时予的笔记本往旁边挪了挪，避开洒出来的水，然后从笔袋里掏出包纸巾，抽了两张递过去：“先捏住鼻子，头稍微仰一点，别低头。”语气很稳，没带半点嫌弃，反而透着点安抚。 温时予接过纸巾，手指抖得厉害，捏着鼻子的手都在发颤。陆屿阳又抽了张纸巾，蹲下身，帮他擦着桌上的水渍，动作轻得怕蹭坏他写满批注的草稿纸：“没事，水没洒到笔记，就是我的草稿纸湿了，不碍事。” “可是你的题……”温时予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画了很久吧？”他看见那张草稿纸上画了密密麻麻的辅助线，肯定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全被水浸得模糊了。 “没事，思路记在脑子里了，重新画一遍就行。”陆屿阳站起身，又递给他一张干净的纸巾，“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昨天小测完，我看见你晚自习还在赶笔记。” 温时予点点头，鼻尖还是有点热：“嗯，想着把小测错的题赶紧改完，不然下周又忘了。”其实是转来重点班后，总怕跟不上进度，连晚自习都不敢松懈，昨晚对着错题本熬到凌晨快三点，今早起来就觉得鼻子发干。 陆屿阳没追问，只是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过去：“温的蜂蜜水，我妈早上给我装的，你喝点，补补气血，流鼻血可能是干燥上火了。”杯子是黑色的，和他的书包很配，杯口还带着点余温。 温时予愣了一下，没敢接：“不用了，你自己喝吧，我……我回去喝温水就行。”他怕用了对方的杯子不太好，毕竟他们才做了几个月同桌，而且他刚才还弄洒了水，已经够麻烦对方了。 “拿着吧，”陆屿阳把杯子往他手里塞了塞，语气不容拒绝，“你现在流着鼻血，喝凉的不好。我还有一瓶矿泉水，不渴。” 温时予只好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暖得有点发烫。他低头喝了一口，蜂蜜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也跟着暖了暖——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细心温柔地照顾着他的情绪，如果是爸妈看到，大概只会说“肯定是熬夜熬的，跟班里尖子生学学，别瞎用功”。 陆屿阳蹲在地上，还在帮他收拾洒湿的草稿纸，把没湿的部分叠好，放在他的笔记本旁边：“这些题你要是需要参考，我晚上重新画一遍，明天带给你。” “不用不用，”温时予连忙摇头，“我自己能看懂，你别麻烦了。” “不麻烦，”陆屿阳抬头，刚好看见温时予捏着杯子的手还在抖，嘴角勾了点浅淡的笑，“就当是……谢谢你送我的铅笔，画受力图特别清楚。” 温时予的耳尖有点红，没再拒绝。他捏着杯子，看着陆屿阳把湿掉的草稿纸扔进垃圾桶，又帮他把水杯摆回原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着，有点软——在之前的学校，因为不善交际，他没什么朋友，出了类似的洋相只会看见其他人或鄙夷或嘲笑的眼神，没人会帮他擦桌子、递纸巾，更不会把温乎的水让给他喝。 过了一会儿，鼻血终于止住了。温时予把用过的纸巾叠好，扔进垃圾桶，回来时看见陆屿阳正在帮他整理笔记，把刚才挪开的书页抚平，还细心地用指尖把卷边的页脚压了压，怕影响他后续翻看。 “好了，”陆屿阳把笔记推回他面前，“高三压力大，但是你还是要多注意休息，记得多喝温水。” 温时予“嗯”了一声，低头看着笔记上的字迹——有哥哥写的重点，有陆屿阳加的批注，还有他自己补的心得，密密麻麻的，却透着股安稳。他拿起笔，在笔记本的空白处写了行小字：“自习课流鼻血，陆屿阳帮我擦了桌子，给了我蜂蜜水。”字迹很轻，像在记一件普通的小事，也像在记着同桌之间，那点不用刻意言说的、淡淡的关心。 陆屿阳还在低头画竞赛题，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和风扇的“嗡嗡”声混在一起，成了自习课最安稳的背景音。温时予喝了口剩下的蜂蜜水，甜意还在舌尖，心里忽然觉得，其实和陆屿阳做同桌，挺好的——不用急着熟络，不用刻意找话题，就像现在这样，他出了洋相对方不嫌弃，还愿意搭把手，平淡又自然，却比任何刻意的亲近都让人觉得舒服。 第8章 第八章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是自由活动课，操场上的欢呼声隔着窗户飘进来，温时予一个人静静地趴在桌上，指尖捏着铅笔，在速写本上画着窗外的香樟树——枝桠刚画到一半，桌角忽然被人轻轻敲了敲。 “怎么不去活动活动，总坐在教室脑子会生锈的。”陆屿阳拎着篮球，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额角还沾着点汗，“去不去操场？校队练球，顺便带你看看我打比赛。” 温时予的笔尖顿了顿，下意识把速写本往抽屉里塞——父母对于他总是把时间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生过好几次气，以至于他养成了感受到周围有动静就会及时将画藏起。 “我……我不去了吧，我想把这页画完。”意识到父母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温时予稍微放松了点，他的声音有点小，指尖攥着速写本的页脚，卷出一道褶子。 陆屿阳低头，瞥见了抽屉里露出来的画纸边角，没追问，反而把篮球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那我陪你，等你画完再去——反正练球不急。”他说着，从笔袋里掏出支彩色铅笔，“画什么？我帮你递橡皮。” 温时予愣了愣，慢慢把速写本拿出来——纸上的香樟树只画了半棵，枝叶软乎乎的，旁边空白处留着上次两人一起画的银杏叶和桂花。他没说话，拿起铅笔继续画，陆屿阳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偶尔帮他递块橡皮，动作轻得怕打扰他。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远处操场隐约的欢呼。温时予画着画着，忽然听见陆屿阳轻声说：“其实我今天不想去练球。” 他抬头，看见陆屿阳盯着桌上的篮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球皮，眼底没了平时打球时的亮，反而藏着点慌。 “教练昨天说，下周有场重要的比赛，让我当主力，”陆屿阳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说一件不敢让人知道的事，“我爸妈知道了，早上打电话说‘打球可以，但不能影响成绩，高三是重要时期，要是掉出年级前十，就别去校队了’。” 温时予手里的铅笔顿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屿阳——不是那个物理满分、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陆屿阳，而是像他怕理科考砸一样，带着一些苦恼和稚气的陆屿阳。 “他们总说‘你要争气，你要成为我们的骄傲’”陆屿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物理要满分，竞赛要拿奖，篮球要打好，连月考排名都不能掉——我有时候觉得，我不是陆屿阳，是他们眼里‘优秀’的代名词。”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温时予，眼底的慌像被风吹开的雾，清晰得让人心疼，“我有时候挺怕的，我要是不像现在这般优秀是不是就不会被看见了。” 温时予的心猛地一揪。他终于懂了，陆屿阳的“优秀”从来不是轻松的——物理满分背后是熬到深夜的错题本，篮球赢球背后是怕辜负教练的压力，就连笑的时候，都在怕“不够好”。就像他藏着速写本，怕画画被说“没用”；怕理科跟不上，怕辜负爸妈的期待——他们都裹在“别人的期待”里，不敢露出一点“不优秀”的样子。 “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温时予伸手，轻轻碰了碰陆屿阳攥着篮球的手，指尖碰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练球和刷题磨出来的，“不用每次都满分，不用每场球都赢，你的存在就值得所有人看见。” 他说着，把速写本推到陆屿阳面前，翻到新的一页，拿起那支彩色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篮球——球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陆屿阳”三个字，旁边画了片银杏叶，刚好贴在篮球旁边。 “陆屿阳，”温时予的声音有点颤，却很认真，“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行，不管是不是主力你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陆屿阳，不管物理是不是满分，你都是那个温柔的你，你是怎么样的，陆屿阳就是怎么样的，陆屿阳是独一无二的。” 陆屿阳盯着那幅画，眼眶忽然有点热。他活了十七年，听了无数次“你要优秀”“你不能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不用每次都满分”，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说“这样很好，只因为你是你，你是陆屿阳”。 他拿起铅笔，在银杏叶旁边画了朵小小的桂花，花瓣有些歪歪扭扭的：“以后……我陪你画画，你也陪我去看比赛，好不好？”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柔，“要是我没拿第一，你别笑我；要是你画得被人说，我帮你说回去。” 温时予用力点头，嘴角弯起来，眼底亮闪闪的：“好！” 窗外的欢呼声又飘进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凑在一起的速写本上——小小的篮球、银杏叶和桂花挤在一页纸上，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完美”的画都让人安心。 陆屿阳忽然觉得，比物理满分、篮球赢球更开心的，不是活成别人眼里的“优秀”，是有人懂他藏在“优秀”背后的慌乱，懂他不敢说“我怕”的软弱；是能在一个人面前，不用装，不用撑，敢说“我今天不想练球”，然后随意画一朵歪歪扭扭的桂花。 温时予看着速写本上的画，也忽然明白，所谓灵魂的靠近，不是找“相同的优秀”，是你懂我的“怕辜负”，我懂你的“装完美”；是两个裹在期待里的人，终于能在彼此面前，轻轻卸下一点“优秀”的壳，露出藏在里面的、软软的真心。 第9章 第九章 月考结束后的周一，温时予刚把书包放进抽屉，就瞥见里面躺着个浅蓝色的便利贴。指尖掀开作业本时，那片小小的纸片轻轻飘落，上面是陆屿阳潦草却有力的字迹：“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辅助线画在右侧更简单——附解法。”末尾画着片歪扭的银杏叶，和速写本上的模样如出一辙。 靠窗的位置被阳光占满，温时予画画时，陆屿阳就趴在旁边刷题，笔尖偶尔在草稿纸上画个小小的篮球，又飞快地擦掉。前桌的同学正对着物理卷唉声叹气，温时予捏着便利贴的边角，耳尖悄悄发烫——他总觉得陆屿阳对自己格外上心，却又说服自己是“同桌间的互帮互助”。 上周陆屿阳比赛那天，他抱着速写本坐在看台上，全程攥着笔在纸页边缘画满了小小的篮球。直到终场哨响，陆屿阳抱着奖杯朝他跑来，汗水浸湿的额发贴在额角，笑容亮得晃眼：“看见没？最后那个三分球，特意给你留的纪念。” 那天晚上，两人在操场角落的长椅上坐了很久。陆屿阳把奖杯放在腿上，翻看着温时予画的比赛速写，忽然指着其中一页笑出声：“你把我画得像个圆滚滚的篮球。”温时予慌忙要抢，却被他握住手腕，指尖不经意间相触的瞬间，温时予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猛地抽回手，假装看天上的星星，耳尖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只觉得和陆屿阳靠得近时，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可他又不敢深想——男生之间，哪有这么多奇怪的情绪？ 下课铃声响起，陆屿阳从书包里翻出几颗橘子糖，悄悄塞给温时予。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温时予低头剥开，甜意从舌尖漫开时，刚好对上陆屿阳转过来的眼神，对方飞快地眨了眨眼，又转回去假装看书，耳后却泛着淡淡的红。 午休时，温时予在图书馆找画册，身后忽然传来轻响。回头就看见陆屿阳抱着一摞物理竞赛题，正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的空位挤。“借本参考书，”他压低声音解释，指尖却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温时予的手背，“刚才看你在画书架，要不要借你本素描技法？我姐以前学画的，放在家里没用。” 温时予的笔尖在速写本上顿了顿，画出的书架线条都歪了些。他点点头，刚想说谢谢，就见陆屿阳从书包里掏出本旧旧的画册，封面已经磨出了毛边，里面夹着张泛黄的银杏叶标本。“这个给你，”陆屿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夹在画本里，防潮。”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温时予把标本小心地夹进速写本，忽然发现陆屿阳的错题本放在两人共用的桌肚里。好奇心驱使下轻轻翻开，每页错题旁边都写着详细的解题思路，偶尔还会有小小的涂鸦——有时是个篮球，有时是片银杏叶，最末一页居然画着个拿着画笔的小人，旁边标注着“温时予专属模特”。 他慌忙合上书时，手腕突然被轻轻按住。陆屿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偷看别人错题本，要罚的。”温时予的心跳瞬间炸响，刚想道歉，就见对方拿起他的铅笔，在错题本空白处画了两只交握的手，指尖处缀着片银杏叶。 “罚你以后每天帮我改错题，”陆屿阳的声音带着笑意，“直到高考结束。” 温时予盯着那两只交握的手，喉咙发紧。他想问“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好”。放学路上，两人刻意走在人群后面，陆屿阳忽然掏出个新的速写本：“上次看你本子快用完了，这个……我挑了好久。”封面是浅灰色的，角落印着细小的香樟花纹。 温时予接过来时，指尖碰到对方的掌心，这次两人都没躲开。暮色里，牵手的温度悄悄蔓延，温时予低头看着地面，心里却翻江倒海——他好像，真的对陆屿阳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可这感情，正常吗？ 第10章 第十章 周三的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放学时豆大的雨点已经砸落地面。温时予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撑伞离开，指尖无意识地攥着速写本的带子——早上急着出门，又忘了带伞。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冲进雨里时，头顶忽然多了片阴影。转头就看见陆屿阳举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身边，校服外套的袖口还沾着雨水：“等很久了？”他说着，自然地把伞往温时予那边倾斜，“我送你回去。” 雨势越来越大，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伞沿不时碰撞在一起，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温时予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洼，鼻尖萦绕着陆屿阳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下周有物理竞赛的模拟考，要不要周末一起复习？我家书房安静。”陆屿阳的声音突然响起，温时予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慌忙又低下头：“……好。” 他不敢看陆屿阳的眼睛，怕自己眼底的慌乱被看穿。这些天，他总是忍不住想靠近陆屿阳，却又在靠近后拼命克制——他查过网上的说法，说男生之间的好感可能只是“兄弟情”，可他每次和陆屿阳牵手、对视时，那种心动的感觉，真的是兄弟情吗？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陆屿阳拉着温时予躲了躲疾驰而过的汽车。两人瞬间靠得极近，温时予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他屏住呼吸，感觉脸颊烫得吓人。陆屿阳的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察觉到时慌忙收回，耳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红：“小心点。” 走到温时予家楼下时，雨势渐渐小了。陆屿阳把伞递给他：“明天记得还我，顺便……把你的速写本带来？我想看你画的雨天。”温时予接过伞，指尖碰到对方的掌心，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看着陆屿阳冲进雨里的背影，他忽然想起刚才在伞下，对方悄悄往他这边挪伞的动作，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可这份欢喜很快被焦虑取代——如果自己的感情不是“正常的”，陆屿阳知道后，会不会讨厌自己？会不会再也不和他做同桌、不跟他一起画画了？ 周末的清晨，温时予抱着速写本站在陆屿阳家楼下，心里既期待又忐忑。门铃响了几声，门就被拉开，陆屿阳穿着简单的白T恤，头发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润：“进来吧，我爸妈不在家，去外婆家了。” 书房收拾得很整洁，书架上摆满了物理书和竞赛资料，靠窗的位置放着张画架，上面是幅未完成的篮球场地速写。“上次看你画比赛，忍不住也想试试，”陆屿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画得不好，别笑我。” 温时予凑近看了看，画纸上的线条虽然稚嫩，却把篮球架的光影画得格外生动。他拿起铅笔，在空白处添了个拿着画笔的小人：“这样就完整了。”陆屿阳看着画纸，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以后我们一起画，好不好？” 温时予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他飞快地点头，不敢说话，怕自己的声音会发抖。复习间隙，陆屿阳泡了两杯热牛奶。温时予翻看着对方的竞赛笔记，忽然发现每页页眉都画着小小的图案——有时是银杏叶，有时是篮球，还有次画着个速写本。 “这些都是……”他抬头问，刚好对上陆屿阳温柔的眼神。 “想你的时候就画，”陆屿阳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物理题做不下去时，画片银杏叶就好了。” 温时予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滑落。想我？陆屿阳说想我？他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怔怔地看着陆屿阳，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书房时，两人的复习也告一段落。温时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陆屿阳忽然从身后抱住他，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别告诉别人，”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是我们的秘密。” 温时予的身体僵了僵，指尖攥紧了速写本，却没有推开。他能感受到陆屿阳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快。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地面，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轻轻“嗯”了一声，感觉陆屿阳抱得更紧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颈间，留下淡淡的暖意。 离开时，温时予的脑子还是懵的。他坐在公交车上，反复回想陆屿阳说的“想你”，还有那个拥抱——陆屿阳对自己，好像真的不一样。可这份不一样，到底是喜欢，还是只是亲密的同桌情？他越想越乱，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指尖还残留着被陆屿阳拥抱的温度。 第11章 第十一章 初冬的风带着冷意掠过操场，温时予抱着速写本站在看台上，指尖已经有些发凉，却还是紧紧攥着笔。操场中央，陆屿阳正带着校队进行赛前训练，红色的运动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每次投篮得分时，他都会下意识地朝看台方向望过来。 上周的物理竞赛，陆屿阳拿了一等奖。颁奖典礼结束后，他偷偷把奖牌塞进温时予手里：“给你保管，”声音压得很低，“这是我们一起复习的功劳。”温时予摸着冰凉的奖牌，忽然在速写本上画了个小小的奖牌，旁边写着“陆屿阳”三个字，被对方瞥见时，惹得他笑出了声。 可这份甜蜜里，藏着温时予越来越深的挣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陆屿阳——上课和他坐在一起，下课也想和他一起刷题，连画画时，脑海里都是陆屿阳的模样。他甚至会嫉妒那些围着陆屿阳问问题的女生，会因为陆屿阳和篮球队队友多说几句话而不开心。 “我是不是有病？”温时予不止一次在心里骂自己。他查了很多资料，看到有人说“青春期男生容易对同性产生依赖，不是爱情”，可他每次看到陆屿阳的笑容，那种心动的感觉，真的只是依赖吗？ 训练间隙，陆屿阳朝看台跑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接过温时予递来的水，仰头喝了大半瓶，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运动服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下周六决赛，”他喘着气说，“到时候我爸妈也会来，可能……没法像上次那样陪你了。” 温时予的笔尖顿了顿，在纸上画了个皱着眉的小人：“没关系，我在看台上给你画速写，你看见画本就知道我在。”陆屿阳盯着那小人看了几秒，忽然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那你要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我要一眼就能看见。” 这时教练的哨声响起，陆屿阳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道：“对了，我舅舅从国外寄回来的巧克力，下次带给你——黑巧的，不甜。”温时予点点头，看着他跑回球场的背影，在速写本上添了个拿着巧克力的小人，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可笑容很快就淡了下去。他想起昨天晚上，妈妈无意中说的话：“你和陆屿阳走得也太近了，男生之间也要保持点距离，别让人说闲话。”妈妈的话像根刺，扎进温时予的心里——如果真的被人发现自己对陆屿阳的心思，不仅会被嘲笑，陆屿阳也会被连累吧？ 接下来的几天，温时予开始刻意疏远陆屿阳。上课不再主动和他说话，下课也借口去画室，避开和他独处的时间。陆屿阳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好几次想找他问清楚，都被温时予躲开了。 周五下午，温时予正在画室整理画具，陆屿阳突然冒了出来。他穿着干净的校服，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盒子：“给你的，”把盒子塞进他手里，“决赛的幸运符。”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叶脉处刻着极小的“予”字。 “我自己刻的，”陆屿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有点丑，别嫌弃。”温时予捏着书签，指尖划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眼眶突然有点热。他抬头朝对方笑了笑：“很好看，我会一直带着。” 可转身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真的好喜欢陆屿阳，喜欢到想把这份心意藏起来，又忍不住想告诉全世界。可现实像堵墙，挡在他面前——同性之间的爱情，太难被接受了。 决赛那天，看台上坐满了人。温时予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刚把速写本摊开，就看见陆屿阳在场上朝他挥手。阳光洒在他身上，运动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画里意气风发的少年。比赛开始后，温时予的笔就没停过，他画下陆屿阳运球的姿势，画下他投篮的瞬间，画下他和队友击掌的笑容，每一页都缀着小小的银杏叶。 中场休息时，陆屿阳朝看台跑来，接过温时予递来的毛巾：“画了多少？”他探头去看，刚好看见纸上画着两人的Q版小人，一个拿着篮球，一个拿着画笔，手牵着手站在银杏树下。“这个好，”陆屿阳的声音带着笑意，“等比赛赢了，我们就去画真的。” 温时予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心里的挣扎达到了顶点。他想告诉陆屿阳“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好好比赛”。 下半场的比赛格外激烈，对方球队频频得分，看台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温时予攥着笔的手都冒了汗，直到最后三十秒，陆屿阳接住队友传来的球，奋力一跃投进三分，终场哨声恰好响起。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陆屿阳抱着篮球朝他跑来，隔着人群大喊：“温时予！我赢了！” 温时予举起速写本朝他晃了晃，看着对方眼里的光亮，忽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或许，不用想那么多？哪怕只是现在这样，能陪在陆屿阳身边，也很好。 第12章 第十二章 月考结束后的周三，班主任调整座位，念到“温时予、陆屿阳，继续同桌”时，温时予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他偷偷看了眼陆屿阳，对方正朝他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新座位仍旧靠窗，阳光总能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温时予画画时，陆屿阳就趴在旁边刷题，偶尔抬头看一眼，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个小小的篮球，又飞快地擦掉。有时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两人会在桌下悄悄传递纸条，上面画着简单的图案和只言片语——“这道题我不会”“放学去吃冰淇淋”，成为只有彼此懂的秘密。 可温时予的挣扎并没有停止。他越是靠近陆屿阳，就越害怕失去。有天晚上，他甚至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告诉陆屿阳“我喜欢你”，陆屿阳却皱着眉说“你真恶心”，然后转身就走。他从梦里惊醒，冷汗浸湿了睡衣，看着窗外的月光，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温时予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亮，才下定决心——等周末，就跟陆屿阳说清楚，如果他不接受，就彻底断了念想。 午休时，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睡觉。温时予翻看着画册，忽然感觉手被轻轻碰了碰。转头看见陆屿阳盯着黑板，手指却在桌下摸索着，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指尖相触，温时予的心跳瞬间炸响，刚想抽回，却被对方攥得更紧，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低着头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陆屿阳的耳尖红得厉害，连握着笔的手都有些发紧。 “时予，”陆屿阳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窗外的蝉鸣盖住，“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温时予的身体僵了僵，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没有”，却听见陆屿阳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也是。” 温时予猛地抬头，撞进陆屿阳认真的眼睛里。对方的眼神里带着紧张，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坦诚，“我以前总觉得，对你好是因为你总是很认真又很小心翼翼，可后来发现……看见你跟别人说话，我会不开心；你躲着我的时候，我会心慌；晚上做题，画着银杏叶就会想起你。” 陆屿阳的声音越来越低，却每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温时予的心上，“我查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怕你觉得奇怪，怕你讨厌我……但我不想再装了，温时予，我喜欢你，不是同桌的那种喜欢。” 温时予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不是伤心，是惊喜，是委屈，是终于卸下重担的释然。他攥着陆屿阳的手，声音哽咽：“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我怕你觉得我不正常，怕你再也不理我……” “笨蛋，”陆屿阳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怎么会？你也对我有感觉，我很开心。”他把温时予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两人的手在桌下紧紧交握，“以后不用躲着我了，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温时予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却笑着说：“好。”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皮肤染成淡淡的金色，蝉鸣、风声、同学的呼吸声都变得遥远，只剩下彼此越来越近的心跳声。 放学铃声响起时，两人都没有立刻松开手。陆屿阳收拾书包时，故意把温时予的速写本放进自己的书包：“明天再还你，今晚我要把那幅牵手小人画完。”温时予红着脸点头，跟着他走出教室，两人并肩走在夕阳里，影子被拉得很长，手偶尔会不小心碰到，然后飞快地牵在一起，又怕被人看见似的悄悄松开，眼底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 路过报刊亭时，陆屿阳买了两支冰淇淋，递过草莓味的那支：“庆祝我们……心意相通。”温时予咬着冰淇淋，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他看着陆屿阳嘴角的奶油，忍不住伸手帮他擦掉，对方愣了愣，然后笑着把脸凑过来：“这里也有。” 温时予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却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擦了擦他的脸颊。晚风吹过，带着桂花的香气，两人相视而笑，心里都清楚，从今天起，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不再是只敢藏着心事的同桌，而是愿意把真心交给彼此的恋人。 第13章 第 13 章 确定关系后的日子，像裹了糖的银杏叶，甜得发腻，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两人还是同桌，白天在教室里，依旧是并肩刷题的“学霸搭档”，只是桌下的手会悄悄牵在一起，传纸条时会多画颗小小的爱心，眼神对视时，会比以前多了些旁人不懂的温柔。 早读课上，温时予读课文读得有些走神，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陆屿阳的侧脸上。对方的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上面，投下淡淡的阴影。陆屿阳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推到他面前。温时予忍不住笑出声，被老师瞪了一眼，慌忙低下头，嘴角却还翘着。 课间，陆屿阳被同学围着问物理题，温时予坐在座位上画画，笔尖却不自觉地画了个围着人群的小人，脸上带着小小的委屈。陆屿阳余光瞥见，很快打发走同学，凑过来小声说：“吃醋了？”温时予红着脸否认，却被陆屿阳捏住下巴，轻轻转过来：“下次我快点结束，好不好？” 温时予点点头，心里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他发现，和陆屿阳在一起后，自己变得越来越娇气，一点小事就会吃醋，可陆屿阳总能精准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然后用温柔把他哄好。 午休时，两人会去学校的天台。那里很少有人来，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陆屿阳会带点小零食，温时予则抱着速写本，坐在天台的台阶上画画，画远处的教学楼，画天上的云，更多的时候，是画身边的陆屿阳。 “别总画我，”陆屿阳躺在地上，枕着温时予的腿，“画点别的。”温时予低头看着他，笔尖在纸上勾勒出他的眉眼：“就想画你，把你画进我的画里，以后翻起来，都是我们相伴的日子。” 陆屿阳的心跳漏了一拍，伸手拉住温时予的手腕，把他拉下来，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缠。“时予，”陆屿阳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温时予的脸颊发烫，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飞快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又立刻躲开，像只偷了糖的小猫。 陆屿阳愣了愣，然后笑着把他抱住：“你最喜欢什么味的糖？。”温时予埋在他怀里，疑惑抬头“橘子的”陆屿阳轻声笑着，手从口袋掏出一把糖，挑挑拣拣最终拿出一颗橘子味的撕开透亮的糖纸便把糖含进嘴里，然后捧住温时予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感觉到对方胸腔的震动，是和自己一样快的心跳。他们加深了这个吻，交换着嘴里的橘子香气。“你喜欢橘子味，以后你吃到橘子味的东西就会想起我，想起这个吻”陆屿阳松开温时予后笑着说。天台的风很轻，带着夏天的热气，把两人的心都吹得软软的。 下午的物理课，老师让两人上台演示实验。温时予递器材时，不小心碰到陆屿阳的手，两人都顿了顿，然后默契地笑了笑。台下的同学没发现异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小小的触碰里，藏着多少甜蜜。 放学路上，两人刻意走在最后，陆屿阳的手会悄悄牵住温时予的手，手指扣着手指。路过巷口时，陆屿阳突然把温时予拉到墙角，快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左右看了看，笑着说：“没人看见。”温时予的脸瞬间红透，却忍不住回吻了他一下，然后拉着他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 回到家，温时予趴在书桌上，翻开速写本，在今天画的陆屿阳旁边，画了两颗交缠的爱心，旁边写着“陆屿阳喜欢温时予”。他看着字迹，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像装满了星星，亮得吓人。 晚上，陆屿阳发来消息，是张照片——他在错题本上画了两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温时予也喜欢陆屿阳”。温时予看着照片，回复了个“笨蛋”，却忍不住笑了很久。 他知道，他们的感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未来可能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能和陆屿阳在一起，哪怕这样小心翼翼地爱着，也足够了。就像速写本里的银杏叶，虽然藏在纸页间，却依旧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温柔。 第14章 第 14 章 日子在秘密的甜蜜中悄悄流逝，温时予和陆屿阳默契地守护着他们的小秘密，直到那次午休—— 那天温时予有点感冒，趴在桌上昏昏欲睡。陆屿阳怕他着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他身上。温时予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嘟囔着“冷”，陆屿阳没忍心抽回，就坐在旁边，轻轻帮他揉着太阳穴。 阳光刚好落在两人身上，温时予的头靠在陆屿阳的胳膊上，呼吸均匀，陆屿阳低头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瞬间僵住。陆屿阳猛地抬头，看见前桌的张昊站在座位旁，手里拿着水杯，眼神里满是惊讶。 温时予也被惊醒，看见张昊的瞬间，脸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松开了陆屿阳的手，把外套拉下来，紧紧攥在手里。教室里还有几个没去午休的同学，虽然没朝这边看，却让温时予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剥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 陆屿阳很快冷静下来，他握住温时予冰凉的手，朝张昊说：“没什么，他感冒了，我帮他盖件衣服。” 张昊皱着眉，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了看温时予通红的眼睛，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温时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颤抖：“他会不会说出去？会不会告诉老师？” 陆屿阳把他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不会的。就算说了，也没关系，我们一起面对。” “可是……”温时予埋在他怀里，眼泪掉了下来，“我怕被人说闲话，怕爸妈知道，怕你被连累……” “没有可是，”陆屿阳的声音很坚定，“我们没做错什么，不用怕。张昊不是那种爱传闲话的人，而且就算真的有人知道，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那天下午，温时予都没怎么说话，心里一直七上八下。陆屿阳怕他胡思乱想，上课时不时会碰一碰他的手，传纸条安慰他：“别担心，有我呢。” 放学时，张昊突然叫住他们。温时予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陆屿阳把他护在身后，看着张昊：“有事吗？” 张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中午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们……好好的就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陆屿阳看温时予的眼神，比看物理题还认真。” 温时予和陆屿阳都愣住了，没想到张昊会这么说。陆屿阳反应过来，朝他笑了笑：“谢了。” “没事，”张昊摆了摆手，“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家。” 看着张昊离开的背影，温时予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抬头看着陆屿阳，眼里还带着泪光，却笑了：“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本来就不可怕，”陆屿阳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至少在张昊面前不用。” 那天晚上，温时予第一次主动给陆屿阳打了电话。电话里，两人没说什么情话，只是聊了聊明天的课，聊了聊周末去哪里画画，可温时予却觉得格外安心。他知道，只要陆屿阳在身边，就算遇到再多困难，他也有勇气面对。 第二天早上，两人走进教室时，张昊朝他们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打招呼，没有丝毫异样。温时予松了口气，陆屿阳握住他的手，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像是在说“看吧，我就说没事”。 课间，陆屿阳被篮球队的队友叫走，温时予坐在座位上画画，张昊突然转过来，小声说：“温时予，其实……陆屿阳真的很喜欢你。上次他比赛，全程都在找你，赢了之后第一个就跑去找你，那眼神，我从来没见过。” 温时予的脸瞬间红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陆屿阳的喜欢，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从那天起，温时予和陆屿阳虽然还是没敢在众人面前太亲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他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复习，陆屿阳会光明正大地帮温时予占座，温时予也会在陆屿阳训练时，带着水和毛巾在旁边等他。 偶尔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陆屿阳会搂着温时予的肩，眼神坚定；温时予也不再躲闪，抬头朝对方笑一笑。他们知道，这份感情或许不被所有人理解，但只要彼此坚定，就足够了。 就像速写本里的银杏叶，虽然藏在纸页间，却依旧能在时光里，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而他们的爱情，也会像这片银杏叶一样，在彼此的守护下，慢慢生长，温柔而坚定。 第15章 第 15 章 冬天的风带着凉意，吹落了学校里的银杏树叶，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陆屿阳看着窗外飘落的几片银杏叶，突然想起之前和温时予的约定——等比赛赢了，就去看银杏林。 “时予，”陆屿阳戳了戳温时予的胳膊，“周末我们去银杏林好不好？我查了，城郊有片很大的银杏林，现在应该满地都铺满了叶子。” 温时予正在画画，听到“银杏林”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他早就想去看银杏林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当然是真的，”陆屿阳笑着说，“我跟我妈说这周末去图书馆复习，到时候带你去看银杏林。” 温时予的心里甜滋滋的，他低头在速写本上画了片银杏叶，旁边写着“周末去银杏林”，然后推给陆屿阳看。陆屿阳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牵手的小人，笑着说：“完美。” 周末的清晨，陆屿阳骑着自行车来接温时予。温时予背着速写本，手里拿着相机，坐上自行车后座，轻轻抱住陆屿阳的腰。“坐稳了，”陆屿阳笑着说，然后蹬起了自行车，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银杏叶的香气，温时予把脸贴在陆屿阳的背上，感觉无比安心。 银杏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美，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地面，像一片金色的海洋。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温时予兴奋地跑进去，拿起相机拍照，陆屿阳跟在他身后，拿着速写本，把他的身影画进纸里。 “陆屿阳，你看这里！”温时予站在一棵大银杏树下，朝陆屿阳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笑容明亮得像太阳。陆屿阳拿起画笔，飞快地勾勒着，眼里满是温柔。 画累了，两人就坐在银杏叶堆里，温时予靠在陆屿阳的怀里，翻看相机里的照片。“你看这张，把你拍得好傻，”温时予笑着说，照片里的陆屿阳正低头画画，嘴角带着笑意。陆屿阳抢过相机，翻看自己拍的温时予：“这张才傻，你看你，嘴巴里还叼着片银杏叶。” 两人笑着闹着，把相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看完，然后陆屿阳拿出速写本，翻开新的一页：“我们一起画一幅画吧，画这片银杏林，还有我们。” 温时予点点头，接过笔，和陆屿阳一起趴在纸上画画。他画银杏树干，陆屿阳画树叶；他画远处的小路，陆屿阳画牵手的小人。阳光慢慢西斜，一幅画终于完成，纸上是金黄的银杏林，中间是两个牵手的少年，笑得格外开心。 “以后每年冬天，我们都来这里画画好不好？”温时予抬头看着陆屿阳，眼里满是期待。 “好，”陆屿阳握住他的手，“每年都来，直到我们老了，走不动了为止。” 温时予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陆屿阳认真的眼睛，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陆屿阳愣了愣，然后笑着把他抱住，在他耳边说：“温时予，我好像……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第16章 第 16 章 深冬的风带着刺骨的冷意，吹得教室窗户玻璃嗡嗡作响。温时予缩了缩脖子，把校服外套裹得更紧了些，指尖握着笔，却还是觉得冰凉。他偷偷朝旁边的陆屿阳看了一眼，对方正低头刷题，眉头微蹙，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陆屿阳似乎永远不怕冷，哪怕天气这么凉，也只穿了毛衣披着冬季校服外套。 “冷吗？”陆屿阳突然抬头，刚好对上温时予的目光，他放下笔，伸手摸了摸温时予的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忍不住皱起眉，“怎么这么冷？早上没多穿点？” 温时予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忘了，出门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冷。”其实是早上着急出门，翻遍了衣柜也没找到厚毛衣——上周妈妈收拾衣服，把他的厚衣服都洗了晾在阳台，昨晚忘了收，今天早上才发现都冻硬了，只能穿着薄毛衣披着校服就来了学校。 陆屿阳没多说什么，起身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件灰色的厚卫衣。那是他昨天刚买的，还没穿过，标签都没拆。“穿上，”他把卫衣递到温时予面前，语气不容拒绝，“别冻感冒了，下午还有物理小测。” “那你呢？”温时予看着他手里的卫衣，又看了看他单薄的衬衫，有点犹豫，“你穿这么少，会冷的。” “我不怕冷，”陆屿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快穿上，别磨蹭。”他说着，直接伸手帮温时予拉开校服拉链，把卫衣递到他怀里。温时予没办法，只能当着他的面，把卫衣套在身上。卫衣带着陆屿阳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尺寸比他平时穿的大一点，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却格外暖和，像是被陆屿阳抱在怀里一样。 “刚刚好，”陆屿阳看着他穿着自己卫衣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比我穿好看。” 温时予的脸瞬间红了，低头假装整理衣服，却能感觉到陆屿阳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前桌的张昊回头瞥了一眼，笑着说：“哟，陆哥，这卫衣借出去了，你自己可得扛住啊，别等会儿冻得流鼻涕。” 陆屿阳瞪了他一眼：“要你管，赶紧刷题去。”张昊嘿嘿笑了两声，转了回去，嘴里还小声嘟囔着“重色轻友”。温时予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暖暖的，连指尖都变得暖和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寒风呼啸着吹过操场，同学们都缩着脖子，要么躲在教学楼走廊里聊天，要么结伴去了小卖部买热饮。温时予本来想跟陆屿阳一起回教室，却被篮球队的队友叫住，说教练找他有事。 “你先回教室，我去去就回，”陆屿阳帮他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又拉了拉他的衣领，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别乱跑，冷就待在教室里，我给你带热牛奶。” 温时予点点头，看着陆屿阳跟着队友跑向教练办公室，才转身慢慢往教室走。风越来越大，吹得他耳朵生疼，他把帽子拉得更低，加快了脚步。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看见小卖部的老板朝他挥手：“温同学，等一下！” 温时予愣了愣，走过去：“老板，有事吗？” “刚才陆同学让我给你的，”老板递过来一杯热可可，还有一个热乎乎的肉包，“他说你早上没吃早饭，让你先垫垫肚子，还说热可可要趁热喝，别凉了。” 温时予接过热可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瞬间被填满了。他没想到，陆屿阳刚才走得急，居然还记着他早上没吃早饭的事——早上出门太匆忙，他只喝了杯冷牛奶，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谢谢老板，”温时予笑着说，“陆屿阳什么时候来买的？” “就刚才，跟你说完话就跑过来了，”老板笑着说，“那小子可真仁义，有这好哥们儿，刚才买热可可的时候，还特意让我多放了点糖，说你喜欢甜的。” 温时予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看着手里的热可可，眼眶有点发热。他知道自己喜欢甜的，却从没跟陆屿阳说过，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上次一起喝奶茶，他随口说了句“三分糖有点淡”，陆屿阳居然就记在了心里。 他抱着热可可和肉包，慢慢走回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座位上，喝了一口热可可，甜腻的热流从舌尖滑进胃里，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意。他咬了一口肉包，还是热乎乎的，馅料很足，是他喜欢的香菇青菜馅。 温时予一边吃，一边翻开速写本，在上面画了一杯热可可和一个肉包，旁边写着“陆屿阳买的，很甜”，然后又画了个笑着的小人，眉眼间像极了陆屿阳。他看着画，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像装了颗糖，甜得发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陆屿阳回来了。他走进教室，身上带着一股寒气，耳朵冻得通红，却还是第一时间朝温时予走过来：“热可可喝了吗？好不好喝？” 温时予点点头，把手里剩下的半杯热可可递给他：“你喝一口，暖暖身子。” 陆屿阳没拒绝，接过热可可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还给温时予：“甜，你喜欢就好。”他说着，伸手摸了摸温时予的脸，“没冻着吧？教室里比外面暖和点。”“没有，”温时予摇摇头，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耳朵，心里有点心疼，“你耳朵都冻红了，快搓搓。”他说着，伸手帮陆屿阳搓了搓耳朵，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皮肤，能感觉到他耳朵上的凉意。 陆屿阳任由他帮自己搓耳朵，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没事，一会儿就暖和了。对了，教练刚才说，下周有场友谊赛，让我带你去看，顺便给我加油。” “好啊，”温时予笑着说，“我一定去，还给你画速写。” “那我可等着，”陆屿阳笑着说，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温时予，“这里面是热牛奶，我妈早上给我装的，你下午冷了就喝。” 温时予接过保温杯，打开盖子，里面的牛奶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他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滑进胃里，暖得他心里发烫。他抬头看着陆屿阳，对方正低头刷题，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他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一点都不冷了。 下午的物理小测，温时予因为穿得暖和，又喝了热牛奶，状态格外好。他飞快地答着题，偶尔抬头朝陆屿阳看一眼，对方也会刚好抬头，朝他眨眨眼，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交卷的时候，陆屿阳凑过来小声问：“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行，”温时予笑着说，“好多题你都给我讲过。”“那就好，”陆屿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晚上我请你吃火锅，庆祝你小测顺利。”温时予眼睛一亮：“真的吗？我要吃番茄锅！”“没问题，”陆屿阳笑着说，“再给你点你喜欢的虾滑和肥牛。” 放学路上，陆屿阳骑着自行车，温时予坐在后座，穿着他的卫衣，怀里抱着保温杯，紧紧抱着他的腰。风依旧很大，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暖意。温时予把脸贴在陆屿阳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他知道，陆屿阳的爱，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情话，而是藏在一件件小事里——是冷的时候递过来的卫衣，是记得他喜欢的甜，是热可可里多放的糖，是保温杯里温热的牛奶。这些细碎的温暖，像冬日里的阳光，一点点照亮了他的世界，让他觉得，能和陆屿阳在一起，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第17章 第 17 章 傍晚的风比白天更冷，吹得路边的树枝来回摇晃。陆屿阳骑着自行车，载着温时予，慢慢朝火锅店的方向走。温时予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抱着陆屿阳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还有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腔。 “快到了，”陆屿阳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却清晰地传进温时予的耳朵里，“前面那家‘老地方火锅’，我之前跟我哥来过，味道不错，番茄锅特别正宗。” 温时予点点头，抬头往前看，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家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火锅店，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看起来格外热闹。陆屿阳停好自行车，牵着温时予的手，走进了火锅店。一股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夹杂着火锅的香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店里人很多，大多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说说笑笑的，烟火气十足。陆屿阳带着温时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很快递过来菜单。“你看看想吃什么，”陆屿阳把菜单推到温时予面前，“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温时予接过菜单，低头翻看着，眼睛亮晶晶的。菜单上的菜品很多，他看了半天，点了自己喜欢的虾滑、肥牛、娃娃菜，还有一份手工面。陆屿阳看着他点的菜，笑着加了一份午餐肉和冻豆腐：“你爱吃的，上次你说想尝尝，今天给你点了。” 温时予愣了愣，没想到陆屿阳还记得——上次一起看美食视频，他随口说了句“冻豆腐吸满汤汁肯定很好吃”，没想到陆屿阳居然记在了心里。他抬头看着陆屿阳，嘴角忍不住上扬：“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陆屿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 服务员很快把锅底和菜品端了上来，番茄锅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红红的汤汁上面飘着番茄块和葱段，看起来格外有食欲。陆屿阳拿起勺子，帮温时予盛了一碗番茄汤：“先喝点汤暖暖胃，这家的番茄汤熬得很浓，很好喝。” 温时予接过汤碗，喝了一口，酸甜的汤汁滑进胃里，暖得他浑身都舒服。“好喝，”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屿阳，“比我妈熬的还好喝。” 陆屿阳笑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肥牛放进锅里：“那多喝点，一会儿肉熟了就可以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帮温时予涮着肉，等肉熟了，小心翼翼地夹到他碗里，“小心烫。” 温时予点点头，吹了吹肉，放进嘴里。肥牛鲜嫩多汁，裹着番茄汤的酸甜，好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陆屿阳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自己也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心里甜甜的。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天。温时予说起下午的物理小测，说有一道题差点做错，多亏了陆屿阳之前给他讲过类似的题型。陆屿阳笑着说：“下次遇到不会的题，记得及时问我，别攒着。” “知道了，”温时予点点头，夹了一块虾滑放进锅里，“对了，下周的友谊赛，我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水还是毛巾？” “不用，”陆屿阳笑着说，“你能来就好，看见你在看台上，我就有动力了。”温时予的脸瞬间红了，低头假装吃菜，却能感觉到陆屿阳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旁边桌的情侣正在互相喂菜，说说笑笑的，温时予看着，心里有点羡慕，忍不住偷偷看了陆屿阳一眼。陆屿阳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夹了一块煮好的虾滑，递到他嘴边：“张嘴。” 温时予愣了愣，下意识地张开嘴，虾滑滑进嘴里，鲜嫩可口。他抬头看着陆屿阳，对方正笑着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温时予的心跳瞬间加速，也夹了一块午餐肉，递到陆屿阳嘴边：“你也吃。”陆屿阳笑着张嘴，吃下午餐肉，然后伸手摸了摸温时予的头：“真乖。” 周围的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可温时予却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和陆屿阳两个人。他看着陆屿阳的笑脸，看着他认真帮自己涮菜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和陆屿阳一直这样下去，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看比赛，一起走过春夏秋冬。 “陆屿阳，”温时予突然开口，声音有点轻，却异常清晰，“我们……以后考上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陆屿阳愣了愣，然后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好啊，你想去哪所大学？我陪你。” “我想去A大，”温时予小声说，“A大的美术系很好，计算机系也还不错，如果考上了我就能旁听美术课了，我想考那里。” “A大？”陆屿阳眼睛一亮，“刚好，我也想考A大的物理系，A大的物理系在全国都很有名。” 温时予愣住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想到了一起。他看着陆屿阳，眼里满是惊喜：“真的吗？那我们以后就可以在同一所大学了？” “嗯”陆屿阳笑着说，“我们可以一起去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食堂吃饭，周末还可以一起去画画，去看银杏林。”他说着，伸手握住温时予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攥着，“时予，我们约定好，一起考上A大，好不好？” “好！”温时予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光，“我们拉钩。”他说着，伸出小拇指，陆屿阳笑着伸出手，和他拉钩，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火锅吃得差不多了，陆屿阳帮温时予盛了最后一碗番茄汤：“喝点汤，一会儿我们回去。”温时予接过汤碗，慢慢喝着，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他知道，这个约定不仅仅是关于高考，更是关于他们的未来——他们要一起努力，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一起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走出火锅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回家的路。陆屿阳牵着温时予的手，慢慢走着，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 “今天吃得好饱，”温时予摸了摸肚子，笑着说，“下次我们还来这里吃好不好？” “好，”陆屿阳笑着说，“等你物理小测成绩出来，如果考得好，我们再来吃，给你庆祝。” 温时予点点头，抬头看着陆屿阳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他突然想起刚才在火锅店里，陆屿阳说的话——“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是啊，陆屿阳记得他喜欢的甜，记得他爱吃的菜，记得他的梦想，记得他们的约定。这份细致入微的爱，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他心动。 “陆屿阳，”温时予轻声说，“有你真好。” 陆屿阳愣了愣，然后笑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能遇到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认真，“时予，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 温时予埋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陆屿阳说的是真的——从他们袒露心意的那天起，陆屿阳就一直在用行动证明着他的爱，用温柔和坚定，守护着他们的感情。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火锅店的香气，也带着两人之间浓浓的爱意。温时予紧紧抱着陆屿阳，心里暗暗发誓，他也要努力，要和陆屿阳一起，考上A大，一起走向未来。他相信，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这份藏在烟火气里的爱，会像冬日里的火锅一样，温暖而坚定，支撑着他们走过所有的风雨，直到永远。 沉浸在爱意里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街角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而这，即将成为他们遗憾的开端 第18章 第 18 章 周一早上，温时予刚走进教室，就感觉到几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身上。他低着头快步走到座位，刚把书包放下，就听见后排传来窃窃私语，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有几个字飘进耳朵：“……真的假的？他们俩……” 陆屿阳踩着早读铃声走进来，脸色也不太好。他刚坐下，就凑到温时予耳边低声说：“我早上看见周澄萱跟几个人在走廊说话，好像提到了我们……”话没说完，就被老师走进教室的脚步声打断。 早读课上，温时予根本没心思看书，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他。他偷偷瞥了眼陆屿阳，对方正皱着眉刷题，却连最简单的公式都写错了。两人的手在桌下碰了碰，刚想握住，又飞快地分开——前排的同学忽然转了过来，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课间操时，温时予站在队伍里，忽然听见旁边两个女生在议论：“你听说了吗？温时予和陆屿阳……周澄萱亲眼看见他们搂在一起。”“不会吧？陆屿阳不是好学生吗，怎么会……”那些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温时予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 他躲到教学楼后的角落，刚想平复呼吸，就看见陆屿阳跑了过来。“你没事吧？”陆屿阳抓住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担忧，“我刚才听见他们说了，别往心里去。” “都是因为我，”温时予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是我再小心一点……”陆屿阳慌忙摇头，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湿痕：“不怪你。别害怕，有我在。” 可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接下来的几天，流言像野草一样在校园里蔓延。有人说看见他们在操场角落拥抱，有人说温时予的速写本里全是陆屿阳的画像，甚至还有人编出了更离谱的谣言。温时予走在走廊上，总能感觉到背后的指指点点，那些异样的目光像无形的网，把他困在其中。 陆屿阳也不好过。篮球队的队友看他的眼神变得奇怪，以前总一起刷题的同学也刻意疏远了他。有次训练结束，教练把他叫到办公室，隐晦地提醒：“最近学校里传言不少，你是校队主力，要注意影响。” 那天下午，两人在座位上几乎没说话。温时予画画时，笔尖总是颤抖，画错了好几次；陆屿阳趴在桌上，盯着错题本发呆，连老师叫他回答问题都没听见。桌下的手再也没有牵过，中间隔着的距离，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周五的班会课，班主任突然提到“青春期要注意男女交往尺度，男同学之间也要保持适当距离”，目光扫过温时予和陆屿阳时，停顿了几秒。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温时予的脸变得惨白，死死低着头，感觉脸颊发烫。 班会结束后，班主任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你们最近怎么回事？”班主任的语气很严肃，“学校里流言蜚语那么多，你们就没觉得影响不好吗？陆屿阳，你是物理竞赛苗子，还是校队主力，别因为这些事耽误了前途；温时予，你成绩本来就中等，再分心，高考怎么办？” 陆屿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班主任打断：“我不管你们之间是误会还是什么，从今天起，保持距离，别再让我听见流言。”走出办公室时，温时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擦了擦脸，却不敢看陆屿阳的眼睛。 “别难过，”陆屿阳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等过段时间，流言就会过去了。”温时予点点头，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想起哥哥昨天打电话说的“要是有人欺负你，跟我说”，忽然觉得鼻子更酸了。 放学路上，两人沉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路过以前常去的报刊亭，老板笑着问：“今天不买冰淇淋了？”两人都愣住了，然后飞快地摇头，快步走开。温时予回头看了眼报刊亭，想起以前在这里分享冰淇淋的日子，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回到家，温时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开速写本，看着上面的牵手小人，突然一把合上本子，扔进了抽屉深处。他靠在门上滑坐在地，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无边的恐慌和无助。 第19章 第 19 章 周日下午，温时予正在房间里复习，突然听见客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打开门，看见爸妈脸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同样怒气冲冲的陆屿阳父母。 “你们家孩子到底想干什么？”陆屿阳的妈妈指着温时予，声音尖利，“我们家屿阳本来好好的，成绩好，篮球打得也好，现在被人说三道四，都是因为他！” 温时予的妈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话可不能这么说，说不定是你家孩子主动的呢？我们家时予老实本分，从来不会干这种出格的事！” “出格？”陆屿阳的爸爸冷笑一声，“全校都在传他们俩牵手，这还不出格？我告诉你，要是影响了屿阳的竞赛和高考，我们跟你们没完！” 温时予站在门口，浑身冰凉，原来流言已经传到了家长耳朵里。他想解释，却张不开嘴，只能看着双方家长激烈地争吵，那些难听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 就在这时，陆屿阳推门走了进来。他看见客厅里的场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快步走到温时予身边：“爸妈，这事不怪时予，是我的错，都是我主动的。” “你还护着他？”陆屿阳的妈妈气得发抖，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要争气，要优秀，你就是这么争气的？要是被学校处分，你的前途就毁了！”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回荡，温时予看着陆屿阳脸上的红印，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别打他，真的不怪他……” “闭嘴！”温时予的爸爸厉声呵斥，“都是你不好，整天不务正业画画，现在还带坏别人！以后不准再跟陆屿阳来往！” 陆屿阳的妈妈拉着他往外走，临走时还狠狠瞪了温时予一眼：“离我们家屿阳远点，别耽误他。”陆屿阳回头看着温时予，眼神里满是痛苦和不舍，却被妈妈拽着，一步步走出了家门。 门关上的瞬间，温时予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妈妈走过来，蹲在他身边，语气里带着失望：“时予，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以后好好复习，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那天晚上，温时予一夜没睡。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陆屿阳被打的画面和家长们愤怒的表情。他拿起手机，想给陆屿阳发消息，却发现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指尖划过屏幕，眼泪滴在手机上，晕开了屏幕上的倒影。 周一早上，温时予走进教室，看见陆屿阳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的脸还有淡淡的红印，眼神空洞地看着黑板，没有看他一眼。温时予走到座位旁，刚想坐下，就听见陆屿阳说：“你坐别的地方吧，老师让我们分开坐。” 他的声音很冷淡，像淬了冰一样。温时予愣住了，看着对方冷漠的侧脸，心里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点点头，抱着书包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后背对着陆屿阳的方向，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陆屿阳像变了个人一样。他不再看温时予，不再跟他说话，甚至在走廊上遇见，也会刻意绕开。以前总是堆满笑容的脸上，现在只剩下冰冷的表情，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和训练中，仿佛两人之间那段美好的时光从未存在过。 温时予也试着靠近他，想跟他说说话，却每次都被对方冷漠的眼神逼退。有次他在画室看见陆屿阳的速写本，想伸手拿起来看看，却被陆屿阳一把夺过，扔进了垃圾桶：“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看着垃圾桶里散落的画纸，温时予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陆屿阳是真的要跟他划清界限了。那些曾经的约定，那些藏在错题本里的银杏叶，那些桌下的牵手，都像一场梦一样，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周五的下午，温时予在操场角落看见了陆屿阳。他正独自练球，汗水浸湿了运动服，却还是不停地投篮。温时予站在远处看了很久，直到陆屿阳转身看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温时予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掉了下来。他知道，他们的故事，或许从这一刻起，就真的结束了。 第20章 第 20 章 陆屿阳的疏远像一层厚厚的冰，把温时予的世界冻得一片荒芜。他不再去画室，不再翻开速写本，每天只是机械地复习、做题，原本明亮的眼睛变得空洞，连吃饭时都常常走神。 周三晚上，哥哥温时安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笑意：“时予，你想要的那本《素描技法》亲签版，我托朋友买到了，周末回来看你，给你送过去。”温时予握着手机，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哥哥是为数不多支持他画画的人，从小到大，无论他想要什么，哥哥都会尽力满足。 “怎么了？声音不对劲儿。”温时安察觉到不对劲，关切地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温时予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了。” “傻小子，”温时安笑了笑，“周末就能见着了。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个礼物，你肯定喜欢。”挂了电话，温时予从抽屉里拿出哥哥上次送他的银杏叶书签，那是哥哥在他生日时送的，说希望他能像银杏叶一样，在秋风里也能保持舒展的姿态。 想起哥哥，温时予的心里稍微温暖了些。他把书签夹在语文书里，每次翻书时看见，都觉得有了点坚持下去的勇气。他想，等哥哥来了，一定要跟他说说最近的事，或许哥哥能帮他想出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温时予每天都在期待周末的到来。他甚至偷偷翻开了速写本，想画幅画送给哥哥，却发现笔尖在纸上怎么也画不出流畅的线条，那些曾经熟悉的笔触，现在变得无比陌生。 周五下午，温时予正在做题，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时予，你……你快来医院，你哥哥他……出事了。” 温时予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笔掉在地上。他疯了一样跑出教室，不顾同学们惊讶的目光，一路朝着医院跑去。脑海里全是哥哥的笑容，全是刚才电话里妈妈的哭声，心里的恐慌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赶到医院时，手术室外的红灯还亮着。爸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妈妈靠在爸爸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温时予冲过去抓住爸爸的胳膊：“爸，我哥他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的脸色惨白，声音颤抖：“你哥哥……他去给你买亲签书的路上，被车撞了……” “不可能！”温时予摇头，眼泪掉了下来，“哥哥说周末才来的，他怎么会现在去买……” “他想早点给你惊喜，”妈妈哽咽着说，“他昨天就出发了，说想赶在周五晚上给你送过来，让你周末能好好看……” 温时予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他想起哥哥电话里的笑容，想起哥哥说的礼物，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后悔极了，如果不是他想要那本亲签书，哥哥就不会出事；如果他早点跟哥哥说自己的情况，哥哥也不会为了给他惊喜特意提前赶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送到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 “不——！”温时予尖叫着扑过去，却被医生拦住。他看着被推出来的哥哥，盖着白布，一动不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想扑过去看看哥哥，却被爸妈死死拉住，只能在走廊上崩溃大哭。 晚上，温时予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手里攥着哥哥送他的银杏书签。书签被眼泪打湿，变得有些皱巴巴的。他想起哥哥以前总说：“时予，不管遇到什么事，哥哥都会在你身边。”可现在，哥哥却永远地离开了他。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温时予接起，听见里面传来陆屿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时予，我听说……你哥哥出事了，你还好吗？” 温时予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紧紧攥着手里的书签。在这一刻，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第21章 第 21 章 哥哥的葬礼结束后，温时予跟着爸妈回了家。推开家门，看见客厅里摆放着哥哥的遗像，照片上的哥哥笑得眉眼弯弯，温时予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妈妈走进厨房做饭，却半天没动静。温时予走过去，看见妈妈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的菜发呆，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锅里。“妈，别做了，我不饿。”温时予轻声说。 妈妈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怨恨：“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非要那本破书，你哥哥怎么会出事？！” 温时予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妈妈的话打断：“我真希望死的是你！你哥哥那么优秀，那么懂事，你呢？整天就知道画画，成绩不好，还净给家里惹麻烦！要是你死了，你哥哥就不会出事了！”“你别说了！”爸爸厉声呵斥，却没有反驳妈妈的话。 温时予的心脏像被狠狠刺穿，疼得无法呼吸。他看着妈妈怨恨的眼神，看着爸爸沉默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家变得无比陌生。他一直以为，爸妈只是不支持他画画，却没想到，在他们心里，自己竟然如此不堪，甚至不如死去的哥哥。 他转身冲进房间，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眼泪无声地流淌，心里的最后一点温暖也彻底消失了。哥哥不在了，爸妈不爱他了，陆屿阳也离开了他，他好像成了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温时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不吃饭，也不说话。爸妈没有来敲门，只是偶尔把饭菜放在门口，等他出来吃。温时予看着门口的饭菜，却一点胃口也没有，那些曾经熟悉的味道，现在变得无比恶心。 他翻开哥哥送他的那本《素描技法》，是哥哥出事前托朋友买到的，还没来得及亲手交给她。书的扉页上写着哥哥的字迹：“给我的小画家时予，愿你永远热爱，永远自由。”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温时予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他想起哥哥以前总说，等他高考结束，就带他去看银杏林，去写生，去见那些有名的画家。可现在，哥哥不在了，那些约定也永远无法实现了。他拿起画笔，想画一幅哥哥的画像，却发现笔尖在纸上怎么也画不出哥哥的模样，眼泪模糊了视线，画纸上只有杂乱的线条。 有天晚上，温时予听见爸妈在客厅里吵架。妈妈哭着说：“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死的不是温时予？他哥哥那么好……”爸爸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别说了，以后好好照顾时予吧。” “照顾他？我怎么照顾他？一看见他，我就想起他哥哥，想起都是因为他，他哥哥才会死！”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不想看见他，我宁愿没有这个儿子！” 温时予趴在门上，眼泪无声地流淌。他知道，爸妈永远不会原谅他了，这个家，再也不是他的避风港了。 第二天早上，温时予打开房门，看见门口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是爸爸写的：“时予，这是家里的积蓄，你先拿着。我和你妈想出去散散心，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高考加油。” 温时予拿起银行卡和纸条，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爸妈是不想看见他，才选择离开的。他走进厨房，看见锅里的饭菜已经凉了，就像他现在的心一样。 他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凉掉的饭菜，眼泪掉在碗里。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哥哥那么希望他考上大学，希望他坚持画画，他不能让哥哥失望。从今天起，他要为了哥哥好好活着，好好复习，考上哥哥曾经的学校和专业。 第22章 第 22 章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教室里弥漫着紧张的复习氛围。温时予坐在最后一排，每天埋头刷题，厚厚的习题集已经做满了笔记，旁边放着哥哥送的《素描技法》，扉页上的字迹被他摸得有些模糊。 他很少抬头，也很少说话，像个沉默的影子。偶尔瞥见陆屿阳的背影，对方总是埋着头刷题，身边围着问问题的同学，依旧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大神”，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笑容，只剩下紧绷的线条。 有次物理课上，老师让陆屿阳上台讲题。他拿着草稿纸走上讲台，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解题步骤，声音却没有以前的底气，偶尔看向台下时，目光会不经意间掠过温时予的位置，然后飞快地移开。 温时予低着头假装看书，指尖却攥紧了笔。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带着复杂的情绪，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温柔。他想起以前两人一起刷题的日子，陆屿阳会在错题本上画银杏叶，会在桌下悄悄牵手，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却只能带来尖锐的疼痛。 下课的时候，陆屿阳路过最后一排，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转身走了。温时予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哥哥出事那天，他打来的那个电话，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陆屿阳是真的关心他，还是只是出于愧疚。 周末的自习课，教室里人很少。温时予趴在桌上做题，忽然听见身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抬头看见陆屿阳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本错题本，眼神有些犹豫：“这道题……你会做吗？” 温时予愣住了，这是自从他们疏远后，陆屿阳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他接过错题本，看见上面画着小小的篮球，和以前的涂鸦一模一样，只是旁边多了道深深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揉过。 “辅助线画在这里，”温时予指着题目，声音有些沙哑，“用勾股定理就能解出来。”陆屿阳点点头，看着他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你……还好吗？” 温时予把错题本还给他，低下头：“挺好的，谢谢关心。”他不想跟陆屿阳多说，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怕那些压抑的情绪会失控。 陆屿阳接过错题本，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然后轻声说：“我爸妈……那天说的话，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 “不用说了，”温时予打断他，“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吧。”他的声音很冷淡，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陆屿阳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温时予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在习题集上，晕开了“高考倒计时”几个字。他知道，陆屿阳或许有自己的苦衷，或许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但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了，再也无法弥补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偶尔还会在自习课上讨论题目，却都只是关于学习，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亲密。温时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复习上，每天学到深夜，累了就看看哥哥送的画册，想想哥哥说的话，然后又重新打起精神。 最后一次模拟考，温时予的成绩进步很大，班主任在班上表扬了他。陆屿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却很快又转了回去。温时予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他知道，现在的他，只为了哥哥而努力，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高考前一周，学校组织了最后一次班会。班主任让大家写下自己的目标大学，温时予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哥哥曾经就读的C大计算机工程系。他看着纸上的字迹，想起哥哥说过的“时予，你很有画画天赋，一定要坚持下去”心里充满了苦涩。 班会结束后，陆屿阳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张纸条：“这是我的复习笔记，可能对你有用。”温时予接过纸条，看见上面写着详细的复习重点，末尾画着片小小的银杏叶，和以前的模样一样，只是颜色淡了些。 “谢谢。”温时予轻声说。 陆屿阳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复杂：“你打算报C大？” 温时予点点头：“嗯，我哥哥以前在那里读书。”陆屿阳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只说了句：“加油。”然后转身走了。 温时予看着他的背影，把纸条放进书包里。他知道，陆屿阳会去A大，他们之间，注定要走向不同的方向，就像两条曾经相交的直线，过了交点，就只会越来越远。 第23章 第 23 章 高考那天，阳光格外刺眼。温时予背着书包走进考场，路过校门口时，看见陆屿阳站在人群中，穿着干净的白T恤，手里拿着瓶矿泉水。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相遇，陆屿阳愣了愣，然后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温时予也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考场。坐在座位上，他拿出哥哥送的银杏书签，放在桌子的角落。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签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加油，不能让哥哥失望。 语文考试结束后，温时予走出考场，看见陆屿阳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考得怎么样？” “还行，”陆屿阳点点头，递给他一瓶水，“你呢？作文写得还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温时予接过水，手指碰到对方的掌心，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偶尔会在考场外遇见，简单地聊几句考试的情况，然后各自离开。没有了以前的亲密，也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只剩下一种淡淡的疏离，像隔着一层薄纱，看得见，却摸不着。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温时予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出考场，看见陆屿阳站在教学楼门口，手里拿着个速写本，正是以前两人一起画画的那本。 “这个……还给你。”陆屿阳把速写本递给他，声音有些沙哑。 温时予接过速写本，翻开一看，里面画满了他的画像，有他画画时的样子，有他看比赛时的样子，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每一页都缀着小小的银杏叶和篮球。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站在银杏树下，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对不起，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温时予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滴在画纸上，晕开了那些线条。他抬头看着陆屿阳，对方的眼眶也红了：“时予，我……” “别说了，”温时予打断他，把速写本抱在怀里，“祝你前程似锦。” 陆屿阳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只说了句：“你也是。” 两人站在教学楼门口，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温暖。温时予转身要走，陆屿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时予，真的，对不起。” 温时予的身体僵了僵，然后轻轻抽回手腕：“都过去了。”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校门，眼泪掉在地上，很快就被阳光晒干，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回到家，温时予把速写本放在书架上，和哥哥送的画册放在一起。他看着书架上的两本书，想起哥哥的笑容，想起陆屿阳的眼泪，心里像被填满了又被掏空，只剩下无边的惆怅。 几天后，温时予查到了高考成绩，比预估的要高，足够考上C大计算机。他拿着成绩单，走到哥哥的遗像前，轻声说：“哥哥，我做到了，我考上C大了，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眼泪掉在成绩单上，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 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是陆屿阳：“我考上A大物理系了。时予，对不起。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温时予看着短信，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把手机关掉。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告别，从今以后，他们会在不同的城市，过着不同的生活，那些曾经的秘密和心动，都会被时光掩埋，成为少年时代不可言说的心事。 第24章 第 24 章 九月的C大，银杏叶开始泛黄。温时予背着书包走进计算机系的教学楼，手里拿着哥哥送的《素描技法》，扉页上的字迹依旧清晰。他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楼下飘落的银杏叶，想起高中时和陆屿阳约定去看银杏林的事，心里泛起淡淡的惆怅。 开学后的日子很忙碌，温时予每天穿梭在教室和图书馆之间，认真学习专业知识，闲暇时就去哥哥曾经去过的地方走走，想象着哥哥当年在这里的模样。 偶尔，他会想起陆屿阳。想起两人在桌下牵手的午后，想起错题本里的银杏叶，想起考场外的告别。他从同学那里听说，陆屿阳在A大过得很好，不仅成绩优异，还加入了校篮球队，成为了主力队员，就像高中时一样耀眼。 有次，他在网上看到A大篮球队比赛的视频，镜头扫过陆屿阳时，他正抱着篮球朝队友笑，笑容依旧明亮，只是眼底少了些什么。温时予看着视频，心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默默地关掉了页面。那些曾经的心动和痛苦，都已经被时光磨平，只剩下淡淡的回忆。 周末的时候，温时予会去学校附近的银杏林写生。他坐在长椅上，拿着速写本，画着飘落的银杏叶，偶尔会在纸上画个小小的篮球，然后又飞快地擦掉。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放下，但那些回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他痛苦了。 有天，他在画室整理画具，发现抽屉里放着个陌生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本崭新的素描集，扉页上写着一行熟悉的字迹：“时予，祝你在C大一切都好。陆屿阳。”旁边画着片小小的银杏叶，和高中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温时予拿着素描集，愣了很久。他想起陆屿阳在短信里说的“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把素描集放在书架上，和哥哥送的画册并排放在一起，然后拿起画笔，在速写本上画了片银杏叶，旁边写着：“各自安好。” 深秋的银杏林格外美丽，温时予坐在长椅上，看着飘落的银杏叶，手里拿着速写本，画着眼前的美景。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温暖而明亮。他知道，哥哥一定在天上看着他，为他高兴；而陆屿阳，也会在远方，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那些曾经的秘密和心动，那些少年时代的欢喜与伤痛，都像这飘落的银杏叶一样，最终会回归大地，成为时光里的一抹印记。而他，会带着哥哥的期望和曾经的热爱，继续走下去，在代码的世界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光芒。 第25章 第 25 章[番外] 大一寒假来临的时候，温时予回到了老家。推开家门，看见客厅里哥哥的遗像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他和哥哥的合照。他走过去，轻轻抚摸着相框，眼泪掉了下来。 爸妈还没有回来，家里很安静。温时予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高中时的速写本和陆屿阳送的素描集。他翻开速写本，看着里面的画，想起那些和陆屿阳在一起的日子，心里泛起淡淡的涟漪。 他拿出一张信纸，想给陆屿阳写封信，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想问问他在A大过得好不好，想告诉他自己的画技进步了很多，想说说这里的银杏叶又黄了，可拿起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在信纸上画了片银杏叶，旁边写着：“陆屿阳，好久不见。”然后把信纸放进信封里，却没有写地址，只是默默地放进了抽屉深处。他知道，这封信永远不会寄出去，就像那些曾经的心事，永远不会再被提起。 春节的时候，爸妈回来了。那天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饭，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热闹，却也终于多了一丝平静。妈妈看着他，轻声说：“时予，你哥哥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优秀，肯定会很开心的。”温时予点点头，眼泪掉在碗里，却带着释然的笑容。 开学前几天，温时予去了高中学校。操场上很安静，没有了以前的欢呼声，只有几片银杏叶在风中飘落。他走到曾经的教室门口，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还能看见当年同学们认真学习的模样。 他走到自己曾经的座位旁，看见桌肚里还有个小小的刻痕，是当年陆屿阳刻的银杏叶。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刻痕，想起两人在桌下牵手的午后，想起那些藏在错题本里的秘密，心里泛起淡淡的惆怅。 离开学校的时候，温时予回头看了一眼，阳光洒在教学楼的墙上，温暖而明亮。他知道，高中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那些曾经的欢喜与伤痛，那些少年时代的心事，都会被时光永远铭记，却再也不会影响他的未来。 回到C大后，温时予更加努力地学习。他积极参与学校项目，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好评。他知道，自己正在朝着哥哥期望的方向努力，正在成为更好的自己。 有天，他在图书馆看书，偶然看见一本物理杂志，封面上是陆屿阳的照片，他穿着白大褂，笑容明亮，旁边写着“A大物理系优秀学生”。温时予看着照片，心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默默地合上书，继续看自己的书。 他知道，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努力着，都在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那些曾经的交集，那些少年时代的心动，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而那些未寄出的信，那些藏在心底的心事，都会成为时光里最珍贵的回忆，被永远珍藏在心底。 夕阳西下时，温时予走出图书馆，看着飘落的银杏叶，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知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他。而那些曾经的少年心事，会像这银杏叶一样，在时光里沉淀，成为生命中最温暖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