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时代》 第三百三十五章 梦 深夜,王宫深处,仪辛从纷乱的梦中惊醒坐起,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梦到了与王后初识的那个下午,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那天护国大将军索卢宏奉诏带着女儿入宫赴宴,宴席之上,歌舞升平,酒过三巡后,他的父王仪弘王聊起近日边陲小国进贡的几匹宝马,其中一匹通体雪白的烈马性子刚烈不羁,宫中最出色的驯马师都束手无策。 仪弘王趁着酒兴,对席间众武将笑道:“朕这些宝马,终日困于厩中,也是可惜,今日难得众卿齐聚,不如让各家儿郎试一试身手,谁能驯服此驹,宝马便赐予谁,也算一桩佳话!” 一众将门虎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匹雪白骏马确非凡品,暴烈异常,接连几人上场,不是被瞬间甩落马背,便是被惊马拖着狂奔,甚至有人被马蹄踏伤,场面十分惊险。 众人面露怯意,无人再敢上场。 “难道就没人能驯服此马?”仪弘王脸露失望之色。 这时一个清亮且带着几分倔强的声音响起:“王上,小女愿一试!” 众人愕然望去,开口的竟是索卢宏身边那位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着劲装不施粉黛的少女,眉眼间英气逼人。 殿内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如此年轻的女子,如何能驯服这匹烈马? 仪弘王也显得有些犹豫,看向索卢宏。 索卢宏起身拱手,语气中带着自豪的介绍道:“王上,诸位同僚,此乃小女索卢云,她自幼随臣在边关长大,不喜女红,唯爱弓马,熟读兵书,也略通武艺,还曾跟随臣上阵杀过敌,并非寻常闺阁女子。” 在众人好奇怀疑的目光中,索卢云脸上毫无惧色,从容走向躁动不安的骏马,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急于攀上马背,而是先绕着马走了一圈,目光沉静地观察着,轻柔的安抚着。 趁其不备,索卢云突然灵巧地抓住马鬃,一个翻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利落地跨上了马背! 白马顿时暴怒,人立而起,疯狂的尥蹶子,试图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子甩下去。 索卢云却仿佛与马儿融为了一体,她伏低身子,双手紧紧抓住马鬃,双腿如铁钳般夹住马腹,任凭白马如何奔腾跳跃,她都牢牢黏在马背上。 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只有全神贯注的镇定和不服输的英气,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那匹烈马终于耗尽了气力,速 度渐缓,喷着响鼻,最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驯服地停在了场地中央。 索卢云轻抚马颈,这才纵身下马,姿态潇洒地向仪弘王行礼。 十四岁的仪辛,坐在席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怔怔地看着场中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女,一颗心怦然而动:宫廷中从未见过如此鲜活充满生命力的女子,她不像他见过的任何贵女,她身上有阳光的味道,有战场的锐气,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自由光芒。 那一刻,一种混合着钦佩、羡慕与朦胧好感的情愫,在仪辛年少的心中悄然滋生…… “王上,可是梦魇了?臣妾在此。”身旁被惊醒的邹贵妃声音带着睡意与试探,雪白光滑的手臂轻轻的绕在他的臂膀上。 “滚!”他厌烦地低吼了一句,邹贵妃的温言软语在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她身上浓烈的香气更让他想起梦中索卢云身上阳光与青草的味道。 邹贵妃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柔顺的笑意险些挂不住,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委屈与惊疑,但终究没敢再出声。寝宫内静得可怕,只有仪辛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想起了女儿仪灵,他竟有两年多未曾好好看她一眼了,一种强烈的,近乎冲动的念头驱使着他:他要去看看那个孩子,现在,立刻! 他想知道,那个流着他和索卢云血液的女儿,如今是什么模样?是否……还有几分她母亲当年的影子? 仪辛掀被下榻,对着守夜的太监命令道:“更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王上,现在已是三更天了,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贴身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并熟练的伺候他穿上常服。 “备辇,去……去公主住处。”仪辛一时竟然想不起女儿居住的那个宫苑的具体名称。 当仪辛王踏入冷宫区域的时候,一股混合着霉朽和荒芜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下,庭院内地上杂草丛生,廊柱上的漆皮剥落。 守夜的太监正靠着门框打盹,被低声喝醒后,见到仪辛王亲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跪地不起。 仪辛王摆手制止了身后太监意图通报的举动,独自走向那扇唯一透出微弱灯光的窗户。 仪灵被腹中强烈的饥饿感搅醒,她瑟缩着从冰冷的薄被里爬出,熟练的摸到墙角一个破旧的矮柜旁,小心翼翼的掏出张嬷嬷晚饭时吃剩的半个已经干硬的馒头,正准备偷偷啃食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被推开了。 一阵刺骨的寒风灌入室内,仪灵惊恐的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 的身影逆着门外的月光站在门口,她吓得手一抖,那半个馒头滚落在地。 仪辛王站在门口,目光迅速扫过室内,看到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寒冷霉湿的空气中,他的女儿,金枝玉叶的公主,在寒冬的深夜里,身上只穿着一件破旧单薄的衣衫,此时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的发抖。 那张本该圆润的小脸瘦削得脱了形,十岁的孩子,看上去竟如同七八岁般孱弱矮小。 简陋的床榻上,仅有一床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薄被,根本无法抵御此刻的严寒。 一股难以言喻的刺痛和滔天怒火瞬间席卷了仪辛王,他梦中索卢云那明媚张扬、充满生命力的身影,与眼前这个瑟瑟发抖、为半个冷馒头而惊恐万状的孩子形成了无比残酷的对比,这是他和索卢云的女儿!他们竟敢如此待她!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处置 “来人!把所有伺候此处的贱奴,都给朕拖过来!”仪辛王的怒吼声瞬间划破了冷宫的死寂。 还在厚实的暖被窝中沉睡的张嬷嬷和其他几个负责冷宫杂役的太监宫女,被如狼似虎的侍卫从被窝里拖出,押到院中。 当他们看到满面寒霜的仪辛王和蜷缩在角落里的仪灵时,顿时瘫软在地,尤其是张嬷嬷,自知大祸临头。 随后赶到的太监总管华安,见到屋内情形和仪辛王铁青的脸色,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仪辛王的目光如同刀刃,缓缓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最终定格在体若筛糠的张嬷嬷身上。 “你就是冷宫管事的张嬷嬷?”仪辛王声音冰冷的问道。 “回……回……王上,是……是老奴……”张嬷嬷脸色惨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语不成句。 “好,好得很!朕的女儿,大仪的公主,在这王宫内院,竟被你们这些狗奴才作践至此!寒冬腊月,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竟要靠啃你们吃剩的馒头度日!”仪辛王眼中杀机毕露。 “王上恕罪!王上恕罪啊!老奴……老奴一时疏忽……”张嬷嬷磕头如捣蒜,额角瞬间一片青紫。 “疏忽?”仪辛王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寒风更冷:“拖下去!杖毙!给朕狠狠的打,让这个黑心烂肺的奴才好好尝尝这滋味!” 命令一下,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上前,不顾张嬷嬷杀猪般的哭嚎求饶,将她拖了下去。 很快,远处便传来了沉闷的杖击声和逐渐微弱的惨呼,最终归于沉寂。其余伺候仪灵的宫人,也根据失职程度,或被拖下去杖责,或被罚入暴室为奴,无一幸免。 处置完下人,仪辛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走到仪灵面前,想伸手碰触她,女孩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他的手僵在半空,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华安。” “奴才在!”太监总管华安立刻躬身应道,背上已是一片冷汗。 “将公主即刻移居至长春宫暖阁。”仪辛王下令道,他记得长春宫离他的寝殿不远,且冬日向阳,最为暖和。 “拨派一批伶俐懂事、忠厚良善的宫女太监伺候公主,即刻让尚衣局、尚膳局的人过来,按公主份例,不,按双倍份例,速为公主制备冬衣、安排膳食!若再有任何闪失,朕唯你是问!” “奴才遵旨!奴才即刻去办,绝不敢有误!”华安连 连叩首,立刻指挥手下行动开来。 有人赶紧取来温暖的斗篷将仪灵裹住,有人匆忙去准备暖轿和新的宫殿。 仪辛王这才再次将目光投向依旧蜷缩在墙角的仪灵,他缓步上前,试图收敛起脸上的怒容,但久居帝位的威压,仍让仪灵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他伸出手,仪灵却猛地闭上眼,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将瘦小的身体缩得更紧。 看着这张与梦中索卢云有几分相似,此刻却写满惊恐和营养不良的小脸,仪辛王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酸楚。 他最终没有强行抱她,只是对匆匆赶来的新宫女沉声说道:“小心伺候,先用些温和的粥食,再让太医过来请个平安脉。” 说完,他环视了一遍这阴冷、荒芜的住所,深深看了仪灵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华安不愧是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精于算计。他将仪灵公主安置到长春宫后,挑选伺候人手时,立刻想到了何彬。 此人近来颇得自己赏识,机灵懂事,更难得的是懂得察言观色,且与邹贵妃一党并无瓜葛,用他来“伺候”这位突然重获关注的公主,再合适不过,既能表面功夫做足,不让王上挑出错处,又能暗中替他华安把握住长春宫的动向,尤其是窥探王上对这位公主态度转变的真实意图。 华安召来何彬,面色肃穆地交代:“小彬子,长春宫那边的差事,咱家思来想去,交给你最是妥当。公主殿下年幼,历经坎坷,你去伺候,要万分精心。宫里有什么动静,公主殿下日常起居,都要及时向咱家禀报,以便咱家随时掌握情形,向王上回话。” 何彬立刻心领神会,这是让他去当眼线,但他毫不犹豫地躬身应下:“华总管放心,小人必定尽心竭力,伺候好公主殿下,凡事多留个心眼,绝不误了您的大事。” 这对何彬而言,是危机,更是机遇,进入王上突然关注的公主宫中,无疑是接近权力中心的第一步。 于是,何彬便被华安一道指令,名正言顺地安排进了长春宫,职位是掌事太监之一,协助管理公主的日常起居。 长春宫与之前的冷宫天差地别,温暖的宫室,簇新的锦衣玉食,恭敬小心的新宫人。 但这些却未能驱散仪灵心底的寒意,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对周遭的一切充满警惕,唯独对沉默寡言的何彬,投去探究的目光。 她记得何彬,在那个被张嬷嬷罚跪的寒冷夜晚,唯一出面为她解围的太监。 她依稀感觉到,后来冷 宫里那些偶尔得到的一些稍好的炭火草药,或是难得的油腥热食和糕点,似乎与这个偶尔会在远处出现的太监有着模糊的关联。 一天午后,阳光透过窗格洒进暖阁,宫人们都被屏退在外间,阁内只剩下何彬在一旁静静地整理着书案。仪灵正在临摹字帖,她悄悄的抬眼,看向垂手侍立的何彬。 犹豫了片刻,仪灵放下手中的笔,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试探开了口:“何公公……” 何彬立刻躬下身,语气恭敬的问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仪灵看着他低垂的眼睑,小声说道:“那天晚上……在以前那个院子外面的花园,谢谢你,还有之后……有时候的炭火,好像也比平时的暖和一点。”她说的很含糊,清澈的目光看向何彬,带着询问的意味。 何彬心中猛的一震,没想到这孩子的感觉如此敏锐,但他深知宫中隔墙有耳,绝对不能承认任何超出本分的事情! 他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随即转为惶恐:“公主殿下折煞奴才了!那晚奴才只是恰巧路过,按宫规说了几句话而已,万万当不起殿下的谢字,至于炭火用度,皆是按例分配,奴才人微言轻,哪敢擅动?” 仪灵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那双酷似其母的眼睛,似乎能看进人心里去,何彬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后背却微微沁出了冷汗。 最终,仪灵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重新拿起笔,继续描摹,仿佛刚才只是一次随口的闲聊。 仪灵没有相信何彬的否认,她感受到了他的谨慎和保护之意。何彬则确信,这个小公主远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懵懂无知,她在逆境中磨砺出的直觉和韧性,或许是她在这深宫中生存下去的最大资本。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密谋 仪灵公主迁居长春宫获仪辛王格外关照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前朝后宫每一个角落,长春宫一时间成了各方势力目光交汇的焦点。 往日对仪灵不闻不问的嫔妃们,此刻仿佛换了一副面孔,前往长春宫问候的步履变得“殷勤”起来。 位分较低的贵人、才人们,捧着新奇的玩物,精致的点心前来问安,言语间极尽奉承,仿佛仪灵是她们自幼疼爱无比的晚辈。 她们言辞恳切,无不表达着对公主殿下过往遭遇的“痛心”与对如今苦尽甘来的“欣慰”。 即便是几位平日与邹贵妃分庭抗礼的高阶妃嫔,也审时度势的遣人送来了不菲的厚礼,静观其变。 何彬作为长春宫的掌事太监,自然成为各方势力笼络的对象。 嫔妃们身边的贴身宫女太监,总会“顺道”给他捎来厚礼或者暗中塞些金银,只为打探公主的喜好或王上探望时的细节。何彬对此心知肚明,他熟练地游走其间,对贵重赏赐半推半就,说话则滴水不漏,既不得罪人,也不轻易许诺。 他将收到的金银一半用于打点上下,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关系网,尤其是对总管太监华安,孝敬得更为丰厚,余下的则落入自己的囊中。 何彬在宫中地位悄然提升,连尚衣局、尚膳局的管事见了他都客气三分,他享受着权力带来甜头的同时,头脑也异常清醒的明白这一切都系于仪灵。 因此,他将长春宫护得铁桶一般,凡公主饮食起居,必先经他或绝对可靠的心腹查验,他深知,在这深宫里,过分的热情往往比明刀明枪更为致命。 懿华宫内,馥郁的上好沉水香也驱不散邹贵妃那股压抑的怒火,她屏退左右,绝美的面容因嫉恨而微微扭曲,猛地将一只珍贵的琉璃盏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殿中格外刺耳。 “索卢云!阴魂不散!死了还要留下个小贱种来跟本宫作对!”她胸口剧烈的起伏,想起那夜仪辛王因梦惊醒后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呵斥,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当天,一封以家书为名的密信,通过绝对可靠的心腹,火速送到了骠骑大将军邹运府上。 深夜,一道矫健的黑影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懿华宫的内室。 来人身穿夜行衣,身形魁梧,眉眼间带着久经沙场的锐利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正是邹贵妃名义上的兄长,手握王城部分卫戍兵权的骠骑大将军邹运。 室内未点灯烛,只有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纱洒进室内,邹运刚站稳解下面罩,邹贵妃便扑入他怀中,声音带着委屈与急切:“哥哥,你可算来了!那小贱种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邹运冷静地扶住邹贵妃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冷静:“慌什么?一点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如何成大事?” 他拉着邹贵妃到榻边坐下,分析道:“仪灵现在风头正盛,王上对她心存愧疚,此时你去触霉头,无异于引火烧身。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打压她,反而要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宽厚仁慈,主动去关心她,让王上看到你的‘大度’与‘贤惠’。” 邹贵妃美眸圆睁满是不甘:“要本宫去巴结那个小贱种?” “是‘保护’她。”邹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少在王上目光所及之处,不能让她出任何差错。你要让王上觉得,你才是能母仪天下,包容他所有子嗣的最佳人选。至于暗地里……现在绝非动手良机,王上正在气头上,长春宫此刻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捏住邹贵妃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阴鸷的眼睛,语气带着警告:“记住,仪灵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公主,无法继承大统,你的儿子,我们的儿子,才是未来的王!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对付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眼下最要紧的,是让王上立你为后!只要正位中宫,一切都名正言顺。” 提到儿子,邹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个孩子,是她与邹运私情的产物。 在密谋中,邹贵妃不免心生怨怼,她提到了三年前在沙云国的那场御驾亲征:“哥哥,若非当年索卢云那个贱人多事,在战场上拼死护驾,王上恐怕早已……我们何至于今日还要如此费心筹谋?” 邹运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与戾气:“当年边关告急,本想借刀杀人,在乱军之中结果了仪辛,扶植幼主,我们便可摄政掌权,没想到……索卢云那个女人!”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们本已设下天罗地网,安排了死士混入军中,只等最佳时机。谁知索卢云竟那般悍不畏死,始终护在仪辛王身边,其麾下索卢部亲兵更是战力惊人,硬生生撕开了他们的包围。最可恨的是,那支他精心安排、本是必杀的冷箭,竟被索卢云用身体为仪辛王挡下! “那一箭本该穿透仪辛的心脏!”邹运语气中充满了功败垂成的恼怒:“谁知索卢云竟扑过去……箭矢擦着她的脸颊飞过……虽然让她容貌尽毁,却也彻底坏了我们的大事!” 索卢云因此举更得军心 ,也让仪辛王在遇刺后对她依赖更深,他们的计划彻底败露,只能暂时隐忍。 邹贵妃听着,心中对索卢云母女的恨意更深,却也知邹运所言甚是,她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点了点头:“哥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立后之事,王上始终不肯松口……” 邹运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所以,你现在更要隐忍,要表现得无可挑剔。仪灵,或许还能成为你博取贤名的一步棋。耐心点,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密会结束后邹运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邹贵妃独坐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倾国倾城的容貌,眼中闪烁着野心与冰冷的光芒:她必须隐忍,必须等待,为了后位,为了她儿子的未来,也为了……终有一天,能将所有碍眼的人,都彻底清除!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七峰村 这一天中午,地处偏远的七峰村出现了两个陌生的面孔,男子高大魁梧,女子白净清纯,皆作寻常山民打扮,自称是收购山货的兄妹,正是来自本空间的侦察兵姜伟然与蔡羽。 巨神寺的侦查行动惨遭失败,使他们清醒的认识到,本空间的侦查设备与那座动力装甲之间存在代差,我方的技术在其面前犹如玩具。 他们不得不暂缓对动力装甲的直接行动,退守在祁县等待队友汇合。但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仅有十三人来到祁县,剩余的五人音讯全无。 姜伟然决定不再空等,留一人在祁县接应后续队友,自己带领其余人直奔情报中提及的,可能藏有超能力者季小五身份之谜的七峰村。 因为怕人数太多引起怀疑,他仅带蔡羽进村,让其他队员在村外隐蔽处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扎营,等待他的命令。 两人佯装成收购山货的商贩挨户挨家叩门,给的价钱比镇上还要公道几分,村民们渐渐放下戒心,纷纷从屋里搬出攒下的草药、山菇,竹篮里的干货还沾着山间晨露,山菇的鲜香漫在空气里。 姜伟然仔细称量打包,蔡羽则一面验货,一面与村民闲话,目光不露声色的扫过每一张面孔、每一处角落。 蔡羽翻检草药时,状若随意地笑问道:“婶子,我们在镇上听人说,你们村有个年轻姑娘力气特别大,搬货比汉子还利索?真有这事吗?” 卖货大婶立刻拍腿应道:“哎呦,你说的是老季家那个小女儿,季小五吧?” “可能就是了。”蔡羽顺势接话,脸上写满了好奇:“我还挺想瞧瞧,什么样的姑娘这么厉害。” “你们来晚喽!”大婶叹了一声:“那季小五,两年前在镇上失手打死了人,叫官府抓了去,本来判了斩刑的,后来赶上停战议和,大赦天下,改判了流放。如今也不知道给发配到哪儿去了,不过好歹是捡了条命。要说这丫头,命是真硬,几次三番都能绝处逢生。” 姜伟然正蹲在地上捆草药,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蔡羽也收了笑意,两人眼底同时掠过一丝锐光,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绝处逢生?这话怎么讲?婶子,您快细细说说。”蔡羽立刻凑近了些,一副听得入了迷的模样。 那大婶的谈兴也被勾了起来,她四下张望确认没旁人,便压低声音说道:“她娘生她的时候,我弟媳妇去帮过手,那娃儿落地时,脐带紧紧缠在脖子上,小脸憋得青紫,拍了几下都没气儿,摸着手脚都凉了,都以为活不成了。 当时看那季勇挺伤心的,早饭都没吃,把孩子洗干净用块破布裹着就往山里去,想找块背风的地埋了。谁知到了傍晚,他又抱着娃回来了,说是走半道上,孩子被颠了颠,哭出声顺过气活过来了!这次杀了人本是死罪,偏又撞上停战议和,大赦天下。你们说,这不是命大是什么?” “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是福大命大。”蔡羽连连点头,嘴上附和着大婶的话,心里却飞速分析着这些信息的价值。 就在这时,一个扛着锄头的村民从院外路过,见院里堆着不少干货,高声问道:“喂,你们是收山货的?我家也攒了些,一会儿你们也过来看看呗?” 正在一旁低头打包货物的姜伟然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憨厚的笑容,应声道:“好嘞,大哥,我们这边忙完就过去!” 为避免打草惊蛇,姜伟然和蔡羽决定继续以收购山货为掩护,从不同村民口中交叉验证关于季小五的信息。 蔡羽在另一户村民家验货时,再次“无意”提起那个力气很大的姑娘。 一位正在抽旱烟的老汉磕了磕烟袋说道:“没错,就是季家那小五,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能一个人把村里那头受了惊的骡子按住,那力气,壮年汉子都比不上。” 还有户村民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季勇把小五从山里抱回来那天,我正巧在路上碰到了他,看了一眼那孩子,脸色红润得很,本来想再仔细瞧瞧,他却很紧张的把孩子包严实了,说是怕被风吹着。” 姜伟然和蔡羽在完成当日的山货收购后,回到村外临时落脚点,立即对收集到的信息进行了梳理和分析。两人一致认为,季小五出生时“死而复生”的经历是最大疑点,绝非“福大命大”或简单“颠簸顺气”所能解释,背后极可能隐藏着关键秘密。 蔡羽以专业角度分析道:“根据医学常识,新生儿因脐带绕颈导致严重窒息,甚至出现肢体冰凉体征后,仅通过路途颠簸就恢复生命体征的概率极低。村民描述的‘拍了几下都没气儿’和‘手脚都凉了’,符合重度新生儿窒息的临床特征。这种情况下,除非有专业医疗干预,否则自然复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姜伟然点头补充:“更值得注意的是时间,季勇当天早上独自抱孩子进山,傍晚才返回。这中间有十几个小时的空档,一个打算埋葬夭折孩子的父亲,为何会在山里逗留如此之久?他对外解释的‘颠簸顺气’之说,很可能是在掩盖山中发生的真实情况。” “还有他回村时,别人想看看孩子,他为何那么 紧张的立刻包起来?像是怕人发现什么。”蔡羽指出。 姜伟然深有同感:“难道孩子活过来后出现了异常?季勇不想让别人知道?” 最后他们推测,季勇在山中可能遇到了某种不寻常的事件或人物,正是这个未知因素,使得本已濒临死亡的女婴奇迹生还,并可能因此获得了异于常人的体质。 而季勇夫妇此后对女儿异于常人的力量讳莫如深,也侧面印证了山中经历必有隐情。 “接下来。”姜伟然目光锐利的看向村落方向:“就是要设法从季勇本人口中,问出被隐藏的真相了。” 蔡羽的脸上带着担忧的说道:“从村民描述看,季勇夫妇对此事讳莫如深。这种刻意简化且一致对外的说辞,表明他们内心对此事有很强的防御机制,既可能出于恐惧,也可能受到过某种告诫,直接询问恐怕很难得到真相。” 姜伟然果断的定下了方案:“先以收购山货为名正常接触,由你主导对话,尝试用技巧引导他说出实情,如果常规询问无效,我们就启动第二套方案!” 第三百三十九章 第二套方案 当听到“第二套方案”这几个字时,蔡羽迟疑了一下,抬眼看向姜伟然,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姜队,真的要启动第二套方案吗?这……” 姜伟然理解她的顾虑,他放下手中正在检查的装备,走到蔡羽面前,目光沉稳而坚定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但季小五体质异常,她背后可能隐藏着很大的秘密,这可能关系到我们能否了解这个空间的异常,甚至有可能关系到萤火计划的志愿者能否回归本空间,季勇是唯一知情的关键人物,常规方法可能无法突破他多年的心理防线。”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对蔡羽能力的绝对信任说道:“我们需要真相的碎片,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姜伟然的话像一块定心石,蔡羽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们按计划进行,明天,我会见机行事的。” 第二天,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姜伟然和蔡羽提着上一家刚收来的山货和几个空麻袋,不动声色地走向不远处坡上季勇家的土坯房。 院墙是用山石和黄泥垒砌的,有几处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枯黄的草茎,一扇歪斜的木门虚掩着,和其他村民描述的季家情况吻合——女儿流放后,这户人家日子过得艰难。 姜伟然提高嗓门用商贩惯有的热情喊道:“有人在家吗?收山货的,您家里有没有要卖的山货?” 季勇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是个五十岁上下看上去憨厚的瘦削汉子,皮肤黝黑,穿着打补丁的灰布袄子,袖口已经磨得发亮,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脸上刻着劳作的风霜,眼神里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警惕。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目光在面生的蔡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他们手中那袋刚收的山货和提着的秤杆上,简短的说了一句:“进来吧。” 季勇的妻子也从厨房探出头来,是个面容憔悴的妇人,看到陌生人时,她下意识地用围裙擦了擦手,显得很不安。 夫妇俩还算热情的招呼着二人,搬出了平日积攒的干菇和草药,交易过程看似平常,姜伟然负责称量整理打包,而蔡羽一边熟练的验货计价,一边状似随意的搭话。 她拿起一把干香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称赞道:“这菇晒得真好,菌盖厚实,香味也足,是今年秋后晒的吧?”随后又捻起一把柴胡:“药材成色也不错,根须完整,炮制得法。”她的话语温和而专业,渐渐拉近了与主人的距离。 待气氛缓和后 ,蔡羽话锋一转,脸上挂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大叔、大婶,听说您家有个女儿,力气挺大的,平时能帮上不少忙吧?” 季勇的妻子眼神一黯,下意识地看向丈夫。季勇脸色微变,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的看向蔡羽,接过话头语气生硬的搪塞道:“没啥特别的,山里娃儿皮实,干活多,力气自然就比镇上姑娘大些。都是外人瞎传的。” 他边说边低下头,似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用力捆扎手中的草药袋上,然而那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自始至终回避着蔡羽探询的目光。 蔡羽敏锐地捕捉到季勇瞬间的紧张(手指无意识的收紧)、回答的笼统性(用“皮实”概括异常力气),以及迅速的否认防御,她判断季勇没有说实话,像是在刻意掩盖某个深藏的秘密,防止被继续追问。 蔡羽没有当场戳穿,而是顺着季勇的话笑了笑:“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们听多了传闻好奇了。”她适时将话题转回山货价格,避免了对方的警觉。 “好了,货也称完了,算钱吧。”季勇明显在下逐客令,只想尽快结束交易让两人离开。 姜伟然与蔡羽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正常打探果然行不通。姜伟然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示意启动第二套方案。 这时,一阵山风恰好吹过院子,带着冬天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枯叶四处滚落,蔡羽立刻借题发挥,她抱起胳膊,轻轻跺了跺脚,脸上露出些许畏寒的表情: “哎呀,这外面风可真大,太冷了。大叔大婶,咱们能不能进屋坐着把账算完?钱数得清楚些,也免得搞错了。”她的理由合情合理,态度也十分诚恳。 季勇虽然有些不耐烦,但看着蔡羽手里那袋钱,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将两人让进了昏暗的堂屋。 屋内陈设简陋,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来一些微弱的光。墙壁被烟熏得发黑,角落里堆着些农具,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四人围坐在一张满是划痕的老旧木桌旁。 蔡羽取出装钱的小布袋,放在桌上,并不急于打开,而是双手放到嘴前哈了几口气,暖了暖手,并温和的与季勇夫妇拉了几句家常,问些“今年收成如何”“过冬的柴火可备足了”之类的话,让略显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随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解开袋口,开始往外一枚一枚地数着铜钱,她的动作轻柔而富有节奏,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韵律感。 季勇和妻子的注意力很自然的被吸引到了她的手上,尤 其是那个装着钱的布袋和即将付给他们的铜钱,这可是关乎着他们的生计。 在数钱的过程中,蔡羽“不小心”的手一滑,一枚铜钱从指间脱落,“叮”的一声轻响,掉在硬木桌面上,这声轻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这枚铜钱并没有立刻躺下,而是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在桌面上快速旋转起来,发出细微而持续的嗡嗡声,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圈晃动的,令人目眩的黄色光晕。 季勇夫妇的目光下意识的被这枚旋转的铜钱吸引了过去,他们的视线跟着铜钱旋转的轨迹,瞳孔微微放大,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茫,迟滞,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那枚不断旋转的光点…… 第三百四十章 惊人的回忆 蔡羽的手指依旧搭在钱袋上,她的呼吸平稳得近乎无声,她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但她并不急于发问,催眠的成功在于引导,而非拷问,过分的急切只会惊扰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状态。她耐心的让那枚铜钱又持续旋转了几秒钟,直到它的速度自然减缓,最终完全静止在桌面上。 就在铜钱停下的刹那,蔡羽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更加柔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韵律:“大叔,大婶……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屋里是不是比外面暖和多了?”她并不直接触碰核心,而是从最寻常,最令人放松的感觉入手。 季勇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他迟钝的点了下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而他的妻子像是被这声音轻轻推了一下,身体几不可察的放松了些许。 蔡羽继续用她那特有的温和语调缓缓的说道:“是啊,关了门,没了风,这心里头……也跟着静下来了,是不是?那些烦心的累人的事儿,好像也能暂时放一放了。” 姜伟然在一旁清楚的看到季勇夫妇的肩膀随着蔡羽的话语,又松弛了几分,心中对蔡羽的技巧暗自赞叹,同时也更加警惕地留意着屋外的任何动静,确保这场精心构建的问询不被打扰。 蔡羽用平稳,带有磁性的嗓音继续低声引导:“现在很安全……你感到很困,很放松……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变得模糊……你的思绪开始飘远,回了二十年前……那个清晨……你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孩子走进山里……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季勇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嘴唇嗫嚅着,好像在抵抗,但最终他面部肌肉松弛了下来,断断续续的开始叙述: “那天……我抱着我那没气了的娃儿,小小的身子,用一块家里找出来的,还算干净的破布裹着……心里跟刀绞一样,只想进山深一点,给她找个安静、背风、能晒到太阳的好地方。”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带着哭腔:“我走得很远,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坡,面向着太阳,我觉得那儿暖和,就用带来的短锄在地上用力刨挖,土冻得有点硬,刨得很费劲,我用尽力气刨了一个很深的土坑,把孩子轻轻的放了进去,盖上泥土,垒了几块石头做标记,怕以后……以后找不着了…… 完事以后,我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靠坐在一棵老松树下休息,望着那堆石头发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动静,很大的喘气声,还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突然,他的身体猛的一颤,脸上露出惊恐的表 情,肌肉绷紧:“熊!是熊!好大的棕熊!它朝着我走过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手里就一把小锄头……我以为今天死定了,要跟我娃儿一块埋在这山里了……” 就在这时,他的表情变得惊愕和困惑,仿佛看到了无法理解的事物:“光……前面的光……就像水波纹一样扭动!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那么……凭空冒了出来!真的,是突然冒出来的!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我从没见过那种打扮。” 季勇的叙述变得急促而混乱:“那人的衣服怪得很,不是咱们这儿的,他好像伤得很重,站都站不稳……戴着一双沾满污渍的露指手套,他看见熊,好像没多害怕,抬手对着棕熊随手一指,手套前端射出一道刺目的蓝光,快得像闪电一样,精准的打中了熊的脑袋!那熊……那么大个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去,不动了!” 他喘了口气,仿佛重现了当时的震撼:“那个人……他也撑不住了,跪在地上喘得厉害……我……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想扶他……他怀里紧紧抱着个东西……” 季勇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是个透明的……棺材?不像……是个罐子,亮亮的,我能透过罐壁,看见里面……装满了淡蓝色的水……水里,还泡着个娃娃!活的!小手小脚还会动!脐带连在罐子顶上,后脑勺也连着根管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罐子外面还有好多断了的管子…… 那个人艰难地抬起手,在罐子侧面一个发光的地方按了一下,我听到“咔”的一声,连接娃娃后脑的管子就自己脱落缩回罐顶,接着,连接肚脐的脐带也自动断裂,罐子顶部的盖子慢慢的滑开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个湿漉漉的似乎还在熟睡的娃娃从那蓝色的水中抱出来……塞到了我的手里……” 季勇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恐惧:“他看着我……眼睛很亮,但没什么神采了……他让我发誓!用我和全家人的性命发誓!今日所见,永世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说出去……必有横祸…… 他还……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一个巴掌大小,沉甸甸的冰凉漆黑的盒子,还有一条项链,链子上挂着一个闪着幽蓝光的圆盘……他让我等……等这孩子长大成人,大约二十年后,交给她……说这些是她的东西……” 我抱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娃儿,又惊又疑,忍不住问他,这娃儿的娘呢?他……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死了……都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说完,头一歪,就没气儿了……。 沉默了片刻,季勇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丧女之痛的悲伤,神秘获救的感激和决断:“他救了我的命,我自己的孩子刚没……这娃娃……是老天爷送来的吧?我把那黑盒子和项链揣入怀中贴身藏好,紧紧的抱着这个娃娃下山回家了…… 回到家……我本来想骗我媳妇,说娃儿在路上颠簸了几下,哭出声活过来了……但她一眼就看出这孩子不是我们那个刚生下来的娃儿,皮肤,眉眼都不一样……她哭着质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着,要把这孩子抚养长大,还要靠她喂养……无奈之下,我只能让她也发下毒誓,之后,才把这孩子的来历告诉了她……她哭了很久,最后还是……接纳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就当是……就当是弥补我们失去的那个……。 “夭折的那个女娃,是我们的第五个孩子……所以,我们就对外说,小五命大,活过来了……我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待,给她起名季小五,就当是……亲生的……” 蔡羽趁着季勇情绪稍缓,轻声追问道: “那个黑盒子和项链呢?后来你交给小五了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变化 蔡羽的问题,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季勇被催眠的意识中激起了新的涟漪,他的眉头紧皱,面部露出愧疚和自责的表情。 “盒子……项链……”季勇喃喃重复着,声音里充满了懊悔:“没了……都被骗走了……是我不中用,没藏好,也没管好娃儿……” 季勇的眼神依旧空洞而迷离,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让他追悔莫及的下午。 “那黑盒子……和项链……我终究是没能交给小五……我对不起恩人……”季勇的喉咙哽咽了一下:“那两样东西,我回家后就用油布仔细的包了好几层,把它们藏在了屋里最隐蔽的墙缝里,心想等小五长大懂事了再拿出来。” “可谁能想到……在小五两岁多的时候,我那两个淘气的儿子,一个九岁,一个十二岁,不知怎么的就翻找出来了,他们觉得那黑盒子冰凉光滑从没见过,项链上的圆盘还会发出微光,以为是啥稀罕玩具,就偷偷摸摸的拿了出去,在村头的大槐树下显摆,玩耍。就在那时,一个摇着拨浪鼓,挑着货担的货郎路过……那货郎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瞧见了孩子们手里不寻常的东西。” 蔡羽和姜伟然屏息凝神,听着季勇的叙述:“那货郎从担子里拿出几块山里娃儿从来没见过的,花花绿绿的糕点,香甜得很……他用那糕点,轻而易举的就把我那两个没见识的傻小子魂儿勾住了,三言两语连哄带骗用几块糖糕,把黑盒子和项链给换走了。” 季勇的声音充满了事后的无力感:“等我干完活回家,看到那两个娃儿手里没吃完的糖糕,抄起棍子逼问之下,那两个小子才支支吾吾的说,东西给了一个过路的货郎,换了糖糕吃了……我当时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扑到墙边伸手一摸,墙缝里的东西果然都不见了!我发疯似的追出村去,一路上逢人就问,有人说看见那货郎往镇上去……我跑到镇上,天都黑了,集市早散了,人海茫茫,我上哪儿找去?我在镇子蹲了一天,最后……最后只能空着手回来……” 说到这里,季勇的身体微微颤抖:“可是……怪事从那个时候开始了,那两样东西丢失后没多久,可能也就个把月的光景,小五的食量……就突然变得很吓人!一个两三岁的娃,一顿能吃下一个成年壮劳力的饭食,没多久就又摸着肚子喊饿……家里本来就穷,这下更是……更是雪上加霜……锅底都快被她刮穿了……” “她娘……她娘心里的怨气也越来越重,起初只是念叨,后来脸色越来越差,家里的粮食眼看见底,娃娃们也都吃不饱……家 里的锅碗瓢盆摔得越来越响,她骂小五是‘讨债鬼’,说她是‘饿死鬼投胎’……后来……后来气急了就会动手打……下手有时没个轻重,身上常有青紫……我拦过,劝过,可看着她饿得哇哇直哭,看着其他孩子面黄肌瘦,我……我这话也说不响,腰杆也挺不直啊……我只能偷偷从自己碗里多扒拉几口吃的塞给小五,干活回来多抱抱她,在她娘打她之后,夜里偷偷给她揉揉……” 蔡羽和姜伟然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意识到,那两件信物的丢失,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直接引发了小五身体的变化和家庭的矛盾。 季勇的声音充满了心疼和无奈:“我知道她娘心里也苦,娃娃不是亲生的,又引来这么大的负担……她也是被这穷苦绝望的日子逼得没了法子……可我看着小五那孩子,挨了打骂也只是睁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我们,不哭不闹,默默受罪的样子,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她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个男人救过我的命啊……可……可我除了在中间劝和,偷偷从牙缝里省下点口粮给小五,又能怎么样呢?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啊……”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孩子虽然吃得越来越多,多到吓人,但她的力气也跟着食量见风就长。” 季勇的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继续说道:“十来岁的丫头,就能扛起百十来斤的柴火,地里家里的重活累活,她一个人能顶俩,比壮年男人干得还利索,后来年纪大了些,还跟着我一起进山打柴,采药,去镇里扛大包做苦力,挣的钱比我还多……” “家里终于吃上饱饭了,锅里偶尔还能见些油腥,有点荤菜……她娘看着她能往家里拿回实实在在的铜板了,脸色逐渐好转,笑模样也多了些,打骂也少了……虽说谈不上多亲热,但至少不再把她当成了拖累……” 蔡羽见关键信息已基本获取,便按照计划进行最后一步确认,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温和的引导着问道:“大叔,你是个重情义,守信用的好人,心里一直记挂着你的亲生孩子……现在,告诉我……当年你埋下孩子的具体位置在哪?还有救了你的那个人,他的……遗体,你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季勇的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努力回忆着那个伤心之地的细节:“记……记得……在……村子往西,进山大概走七八里地,最深处的那个山坳里,一般没人去……坡面向南,能晒一整天的太阳……坡上有一棵特别大的老松树,树干不知道为啥是歪着长的,很好认……松树旁边不远有块巨大的,像老鹰嘴一样的石头……我孩子的坟,就在距离鹰 嘴石七八步远的地方……我垒了几块青白色的石头……应该……应该还在……那个人的尸体……我怕被野兽糟蹋……也怕被人发现……就把他拖到附近一个很小的山洞里,用石头把洞口都堵死了……我后来再也没敢去过那边……” 叙说到这里,季勇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呼吸变得平稳而深长,像是陷入了沉睡,他的妻子也眼神呆滞地坐在一旁。 获取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地点信息后,蔡羽知道催眠不宜再持续下去,她迅速将桌上的那枚铜钱收走,开始用舒缓的语调引导季勇夫妇从深度回忆中逐渐苏醒。 “很好……大叔,大婶……你们做得很好……现在,忘记刚才的所有谈话内容……它就像一场梦,醒来就会模糊……你们感觉轻松很多……交易已经顺利完成,钱货两清,彼此满意……三……二……一……醒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寻源”行动 季勇夫妇的身体微微一震,涣散的眼神开始逐渐恢复清明,几分钟以后,他们回过神来,虽然觉得有些疲惫恍惚,但只当是劳累所致,以为刚才只是走了一下神,并未深想。 季勇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桌上蔡羽点好的铜钱,语气缓和了许多:“数……数完了?没错就行。” 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这两个陌生的收山货的人赶紧离开。 姜伟然和蔡羽神色如常的告别了季勇夫妇,提着收来的山货离开了季家小院,仿佛只是一次普通的山货交易。直到走出村子很远,确认四周再无旁人,两人才不约而同的放缓了脚步,脸上写满了震惊。 刚才在季勇家那昏暗堂屋内听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此前所有的预料和想象! “凭空冒出来的男人……棕熊被手套上的蓝色光线一击毙命……还有那个装满淡蓝色液体,浸泡着婴儿的透明罐子……”姜伟然低声重复着。 即便他经验再丰富,此刻也觉得信息量庞大到超乎他的想象:“这描述……指的是瞬间移动?能量武器?培养罐?季小五根本就不是在正常环境下孕育出生的!她是一个来自某个高等文明或极端先进实验室的‘产物’?”这个结论让他脊背发凉。 蔡羽也开了口,以她的专业素养,也难掩心里的震惊:“还有那两件被货郎骗走的信物,它们丢失后,季小五的身体就产生了异变,食量暴增,力量也随之增长,这绝非巧合!那个黑盒子和那条项链,很可能某种抑制器,或者是维持她某种正常状态的便携能量源。”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分析道:“季勇提到的‘蓝色的水’和连接婴儿的管子,听起来不像我们目前已知的任何技术,倒更像是某种高度先进的生命维持或培养装置,小五惊人的食量和力量,很可能源于她特殊的‘出生’方式和她真正的基因来源,那个重伤濒死,却能瞬间杀死棕熊的神秘男子,他所代表的文明层级,恐怕已经高到我们难以企及的地步!” 姜伟然目光锐利的望着七峰村的方向:“季小五根本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超能力者’,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她的背后,牵扯的可能是跨越维度的科技,甚至是触及时空本质的奥秘,下一步,我们必须尽快前往那个埋藏点进行勘察!这是目前最直接,也可能是唯一的物证线索。” 他想起季勇的话,补充道:“季勇提到那附近有棕熊出没,且地形复杂,我们需做好万全准备。” 两人不再耽搁,加快脚步沿着崎岖山路径直 前往预先设定的隐蔽会合点。 那是一处位于村子数里外的山谷背风处的临时营地,不仅避开了可能的村民活动路线,还有天然的岩石和茂密灌木作为遮蔽,十分隐蔽。 看到队长和情报专家蔡羽返回,在这里扎营待命已久的十二名队员立刻无声且迅的围拢过来,这些队员个个训练有素,眼神锐利,静静的等待着命令。 姜伟然没有浪费时间,立即向全体队员通报了核心情报,声音低沉而清晰:“目标情况已基本明确,季小五并非自然孕育出生,其来源极可能与一个掌握着远超我们理解科技的未知文明个体有关,该个体约二十年前在七峰村西侧深山中死亡,他的遗体及可能携带的装备被就地隐藏,我们的新任务是,立即前往该区域进行侦查和搜寻。” 他根据季勇的描述,迅速定了大致的区域:“目标区域位于村子以西约七八里地的深山山坳处,识别标志为:一棵非常显眼的歪脖老松树,旁边有一块形似鹰嘴的巨石。季勇亲生孩子的简易坟冢在鹰嘴石七八步外,以几块青白色石块为标记,未知文明个体的遗体,据称被安置在附近的一个小山洞内,洞口已被石块封堵。” “此次行动代号‘寻源’,核心目标:搜寻一切非本地,非本时代技术特征的物品或痕迹,搜索范围包括但不限于金属碎片、特殊织物、电子元件残留、异常能量信号等,要特别注意搜寻那个被描述的‘洞口’的确切位置。” 姜伟然接着下达了具体指令:“行动分两个小组同步进行,第一组,由我亲自带领,包括蔡羽在内共八人,作为先锋侦查与证据采集组,携带全套地质扫描、金属探测、环境采样设备及无菌样本采集工具,直接进入目标区域进行精细搜索。 第二组,由副队长赵强带领其他五个人,在目标区域外围的制高点建立观察哨和支援点,你们的任务是负责外围的警戒,不要让不相干的人靠近,确保通讯中继通畅无阻,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应急火力支援,同时释放无人机升空,对目标区域进行大范围的多谱段扫描,重点寻找任何一处人工开凿的痕迹,热源异常点或者能量波动。” 他语气沉重的再次强调道:“大家记住,我们即将寻找的,可能是完全超出我们知识体系的东西。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物品,都可能蕴含着重大的价值!所有人都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通讯频道保持畅通,遇到任何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或者遭遇到潜在的危险,必须立即报告,严禁擅自接触或处理,移动不明物体!此次行动,很 可能是我们首次接触地外高等文明技术,其战略意义和历史重要性,我就不再赘述了,都清楚了吗?” “清楚!”队员们压低声音,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多年的严格训练和特殊任务经历,让他们早已习惯了面对未知。 “好,检查装备,半小时后出发!” 姜伟然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训练有素的队员们开始无声的行动起来:武器被再次检查,确保消音装置完好,各种先进的侦查仪器被开机自检,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强光手电、头灯、冷光棒也被分配到位,专用的证据采集袋,防震样本箱也一一准备妥当。 半小时后,一切就绪,在姜伟然的带领下,这支精干的小队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没入了茂密的山林之中,朝着那个可能埋藏着惊世秘密的山坳疾行而去。 等待他们的,也许是解开小五身世之谜的关键钥匙,也可能是颠覆所有人认知的,难以想象的存在!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发现 姜伟然率领着队伍,在茂密的山林中快速的穿行着,周围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声,以及脚下偶尔踩断枯枝的轻微声响。 黄昏时分,侦查小队抵达了目标区域的边缘,夕阳的余晖穿过层叠的山峦,在茂密的林间投下了斑驳的光影,眼前的地形比预想的更为复杂,植被异常的茂密,能见度随着光线的减弱急速下降。 姜伟然观察片刻后,果断的改变了原定计划,他意识到,在情况不明,并且可能存在未知风险的环境中贸然进行夜间地面搜索,容易遭遇不测,效率也很低下。 他立刻向副队长赵强下达了指令:“第二小组,按预定的方案,快速在制高点建立观察哨,释放无人机对目标区域进行多谱段扫描,第一小组就地建立临时营地,等明日天亮以后再展开地面搜索,夜间保持最高警戒。” 命令迅速得到执行,副队长赵强率领的第二小组悄无声息的迅速散开,利用地形的隐蔽,占据了几个制高点,架设好狙击阵地和通讯中继设备,两架静音无人机悄然升空,它们的红外热成像镜头和多光谱扫描仪开始像梳子一样,一遍遍的梳理着下方的山林。 第一小组选择了一处背靠岩壁,相对隐蔽的地点建立临时营地,队员们轮流值守,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以便应对明天可能面临的挑战。 无人机的热成像和地形扫描很快锁定了关键地点:一块轮廓酷似鹰喙的巨大岩石,以及旁边一棵在扫描图上呈现出独特形态的,树干明显歪斜的巨大松树,在鹰嘴石的附近,热成像显示地面有微弱的温度异常,与周围环境略有不同,但并没有发现大型活体热源。 副队长赵强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传来消息:“姜队,发现目标地标,发现歪脖老松和鹰嘴石,方位西偏北37度,直线距离约35公里,区域内未见明显的人为活动迹象,热成像扫描未发现大型恒温动物聚集。” “收到,继续扫描。”姜伟然简单的回复道。 第二天天刚亮,第一小组的队员在姜伟然的带领下,根据无人机标记的位置,携带着各种装备,呈战术队形向目标地点谨慎的靠近,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作战服,林间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 接近目标区域的时候,第一小组果然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看到了那棵形态独特的歪脖子老松,与季勇的描述完全吻合,松树不远处,一块形似鹰喙的巨大岩石突兀的矗立着,显得格外醒目。 “保持警戒,展开搜索。”姜伟然低声命 令。 队员们两人一组,以鹰嘴石和老松树为中心,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他们手中的设备纷纷启动,金属探测器发出细微的嗡鸣,多谱段扫描仪扫过地面的每一寸土壤和植被。 几分钟后,一名队员在距离鹰嘴石约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拨开一层厚厚的落叶和浮土,露出了几块已经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青白色石块,这些石块虽然风化严重,但从摆放的形状来看,依稀可辨是人工垒砌的。 “姜队,这里发现了一个简易的石堆,符合坟冢的描述。” “应该是季勇亲生孩子的坟冢,进一步确认了目标区域,大家仔细搜寻附近的山洞。”姜伟然下令道。 这时,另一名队员手持的能量探测仪发出了轻微的,断断续续的警报声,他调整着方向,最终将信号源指向了山坡一侧植被异常茂密的区域。 “姜队,检测到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残留信号,信号源不稳定,指向那片岩壁。”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了过去,姜伟然和蔡羽快步走上前,开始仔细的观察那片岩壁。 一个队员在姜伟然的指挥下,用工具拨开了层层叠叠,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厚实藤蔓,一个被大小不一的石块仔细封堵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它几乎被茂密的藤蔓完全封死,若非有先进仪器的指引,仅凭肉眼极难发现。 队员们默契配合,小心并迅速的将石块一块块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洞口,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陈旧气息的冷风从洞内涌了出来。 姜伟然打了个“警戒”的手势,两名队员立刻在洞口两侧持枪掩护,一个队员拿出了一支高强度冷光棒扔了进去,冷光棒滚落洞底,照亮了内部景象:洞穴不大,约四五米见方,洞壁粗糙,洞穴深处的岩壁上倚靠着一具完整的人类骨骸。 队员们佩戴好防护装备和便携式照明系统,姜伟然率先弯腰进入洞内,蔡羽和另一名负责证据采集的队员紧随其后。 洞内空气虽然浑浊但尚可呼吸,他们谨慎的避免触碰任何物品,首先对洞穴环境进行了全方位的录像和拍照。 遗骸的姿势显得很扭曲,似乎经历了巨大的痛苦,身上的衣物大部分已经风化,但依稀能辨认出并非当地村民的粗布麻衣,而是一种质地奇特的银灰色织物,在遗骸的手上,套着仅覆盖了半只手掌的,造型奇特的露指手套,已经破烂不堪。 就在这时,蔡羽的目光被骨骸右手 手套中隐约露出的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反光吸引,她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用镊子拨开浮土和腐烂的织物碎片,一个物件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中指大小,两头椭圆的透明薄片,乍一看像一块普通的塑料片,但镊子接触时传来的却是冰凉的金属质感,在头灯照射下泛着晶莹的光泽,仿佛岁月的侵蚀与周围的腐败环境都与它无关。 蔡羽将它轻轻拿起,对着头灯仔细的查看:透明薄片的内部,并非完全纯净,而是嵌着无数个极其微小的的黑色小点! “姜队,发现异常物品!”蔡羽低声报告,并将薄片小心的放入一个无菌证据袋中。 姜伟然立刻示意洞外的队员将便携式高倍显微检测仪传递进来,蔡羽将薄片固定在观测台上,调整焦距,仪器连接的平板屏幕上,那些小黑点被急剧放大。 透明薄片里的“小黑点”并不是什么杂质或瑕疵,而是一串串排列精密,结构复杂的奇特符号!这些符号不属于地球上任何已知的文字或代码系统,它的构成方式蕴含着某种数学规律和高度有序的结构。 蔡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姜队,这块薄片的外观大小,以及薄片里面的这些符号形态,与情报系统中存档的,疑似由严琳带回本空间,并可能最终导致黎乐穿越事件发生的那个‘钥匙’碎片,几乎一模一样!” 姜伟然面色凝重,他立刻通过通讯器低声说道:“全体注意,最高警戒等级!确认发现''钥匙'',重复,确认发现''钥匙''!这不是普通的遗物,很可能是一个处于待机状态的跨时空链接点!” 蔡羽颤抖着手,将这块透明薄片放入了一个特制的防干扰样本盒里。 姜伟然继续下令:“收集洞内所有可能相关的微痕证据,特别是这具骨骸周边的所有非自然残留物,''钥匙''的发现,列为最高机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变故 白浩和黎乐失望的离开了庆元镇,按原定计划前往古田镇。一路上,两人都沉默寡言,卢云身上隐藏的秘密和那枚警徽的谜团,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心头。到达古田镇后,他们依照约定,前往范府拜访范雨。 范府门庭气派,管家通传后不久,范雨便亲自迎出门来,见到二人十分热情,将他们迎入客厅,吩咐看茶。一阵寒暄过后,白浩抿了口茶,看着四周伺候的几个下人,迟疑了一下说道:“范哥,我们有些要紧事,想和你单独谈谈,有没有安静点的地方?” 精明的范雨瞬间会意,笑着说道:“你们跟我来书房吧,那里最是安静,绝无人打扰。” 前往书房的路径需要穿过范府的后花园,眼下虽是冬日,但古田镇地处南方,园中依旧有不少耐寒的花卉竞相绽放,假山流水错落有致,景致颇为怡人。 此时恰好看到范雨的妻子梅玲正带着年幼的女儿在园中嬉戏,范馨像只蝴蝶般在花丛间奔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梅玲则面带温柔笑意,娴静的跟在身后,不时轻声提醒女儿小心脚下。 看到这一幕,白浩的脚步不由得一顿,目光落在梅玲娴静温婉的侧影上,黎乐自然也看到了梅玲,心头一紧,暗中扯了扯白浩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 “白浩,在看什么呢?”走在前面的范雨察觉到白浩的停顿,转身笑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白浩猛的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挤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顺势指向周围的园景掩饰道:“哦,没什么,只是一年未见,觉得范哥你家这园景越发别致精巧了,馨儿也越发伶俐可爱了。” “哈哈哈。”范雨不疑有他,开怀一笑,目光也转向嬉戏的妻女,脸上满是幸福:“馨儿的确是乖巧懂事,讨人喜欢,一会儿谈完事,带你们去瞧瞧我那小子,如今皮实得很,整日精神头十足,闹腾得厉害。” 三人各怀心思,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位于花园深处,环境幽静的书房。范雨屏退了左右,关紧房门,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落座之后,气氛变得有些凝重,白浩从怀中取出一只造型精巧的电话手表,郑重的递了过去:“范哥,这是萤火基地让我亲手转交给你的电话手表,他们希望能通过这个,与你建立直接联络,了解您这十多年来在仪朝的所见所闻与亲身经历,认为这些信息极具价值。” 范雨看着那只充满现代科技感的电话手表,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伸手接过这个与他如今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物件,放在掌心 反复摩挲,查看,沉默良久,没有立刻说话。 范雨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对久远记忆里,那个被称为“本空间”的时代的深切怀念,有对故乡来客的本能亲近,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沉的谨慎与权衡。 他深知,这个小小的装置,不仅是一条联系的纽带,更可能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可能会为他乃至他整个家庭目前稳定富足的生活,带来无法预知的变数。 白浩见范雨沉默,便开始在一旁仔细地讲解起电话手表的使用方法,蓄能方式以及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范雨听得十分专注,不时的微微点头。 这时书房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白浩停止了说话,范雨也迅速把电话手表收入袖中的口袋,同时高声问道:“何事?” 门外传来梅玲温婉却略带急促的声音:“老爷,是我,方才铺子里的伙计匆忙来报,说是铺中出了些急事,需要你尽快过去决断处理……” 范雨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铺中有事,我得马上过去一趟,你们就先在府里歇息,晚上我让人好好准备一桌酒菜,为你们接风洗尘,咱们好好的喝一杯。” “范哥你太客气了,正事要紧,你快去忙便是,不用管我们。”白浩和黎乐连忙起身说道。 范雨急匆匆的离去之后,书房内只剩下白浩和黎乐二人,一时无事可做,两人便走到后院花园的凉亭里坐了下来,园中的景致虽佳,二人却无心欣赏,只是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几句。 片刻之后,范雨的大夫人梅玲亲自端着茶点款步走了过来,她举止端庄得体,面容温婉秀丽,俨然一位养尊处优,仪态万方的富家夫人。 “白公子,黎公子,实在抱歉,我家老爷临时有急事外出,吩咐我好生招待二位,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梅玲言辞得体,落落大方。 虽然此前与黎乐,和子瑶早已约定,为了不惊扰梅玲现今的平静生活,对红叶村的事情绝口不提,但此刻本人就在眼前,白浩内心深处探究真相的欲望却剧烈的翻腾起来。 “有劳大夫人了,您太客气了。”黎乐微笑着礼貌回应,同时暗暗递了个眼神给白浩,提醒他保持冷静,谨守约定。 白浩深吸一口气,终究未能压下心头的冲动,他的目光快速的扫过四周,确认除了他们三人外,连方才玩耍的范馨也已经被婢女带离花园,凉亭附近再无闲杂人等。 于是,他转而面向黎乐,故作轻松的挑起话头:“ 黎乐,刚才我们聊到哪了?哦,对了……那个在清源城行为异常,有些疯癫的老婆婆,她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反复提及自己来自红叶村……” “红叶村”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梅玲耳边炸响。她原本从容的神色瞬间大变,手中的茶盘微微一晃,险些失手滑落。 她猛的抬头看向白浩,脸色煞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说什么?红叶村?那位老婆婆……她……她长什么模样?” 她的语气不再是方才的主客客套,急切之情溢于言表,目光紧紧锁住白浩,焦急的等待着他的描述。 黎乐心中暗叹了一声,他知道白浩的话已如离弦之箭,无法收回了。事已至此,隐瞒或许已无意义,反而可能引发更多误解。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因梅玲的激烈反应而有些手足无措的白浩,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为了追踪卢云而备下的铅笔和一张稍硬的纸张。 “大夫人,你稍等。”黎乐把声音尽量放得平缓,他手中的铅笔却在纸上飞快的移动,线条流畅而精准。他凝神回忆着在清源城偶遇的那位疯癫老妇的容貌特征,快速的勾勒起来:布满皱纹却依稀能辨出往日轮廓的脸庞,透着茫然与执念的眼神,因常年喃喃自语而微微下撇的嘴角…… 铅笔沙沙作响,寥寥数笔,一位老妇的肖像已跃然纸上,黎乐的画技向来高超,写实与传神兼具,此刻更是凝聚了全部的观察力与记忆力,将那老婆婆的神貌特征描绘得栩栩如生。 当黎乐将完成的素描像递到梅玲面前时,她的呼吸骤然一停,目光如同被钉在了画纸上,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原本端着的茶盘终于无法握稳,“啪”的一声落在凉亭的石桌上,杯盏倾倒,茶水横流,她却浑然不觉。 “金婆婆?!她……她竟还活着?她是如何……如何离开村子的?”梅玲难以置信的低喃道,突然,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的伸手抓住白浩的衣袖,激动的追问道:“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金婆婆如今人在何处?”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刺绣 白浩和黎乐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他们将清源城米糕摊前偶遇金婆婆,以及婆婆错认小五为“长官”并情绪失控紧抓不放,最后他们把金婆婆带回百草庐问话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白浩语气沉重的说道:“当她最终确认,小五并非她苦苦寻找的那位‘长官’后,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儿一样,神情恍惚的离开了。和子瑶……我们的另一位同伴,略通医术,她当时想为金婆婆把把脉,却骇然发现金婆婆的手腕处,竟探不到一丝脉搏!甚至连鼻息也感应不到!” 黎乐补充道:“是的,此事太过诡异,我们心中惊疑不定,不敢强行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后来我们也曾尝试寻找,但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无踪迹。” 梅玲听完,身体微微一晃跌坐在石凳上,泪水无声滑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震惊中:“没有脉搏呼吸却还能行走说话?这……这怎么可能?金婆婆她……她究竟是人是鬼?”她喃喃自语,显然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但最让她心痛的是金婆婆话语中透露出的那个残酷信息:“全村人都死了”。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如同最终判决,彻底击碎了她内心深处关于爷爷可能还幸存的一丝渺茫希望。 待梅玲情绪稍稳,黎乐趁机轻声问道:“大夫人,恕我们冒昧,这位金婆婆,究竟是……?” 梅玲拭去眼角的泪水,努力平复心绪,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金婆婆……她就住在我家附近,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她心地善良,刺绣的手艺很好,是红叶村有名的绣娘,经常会绣些精美的手帕,荷包,拿到镇上去换些钱,或是接一些镇上大户人家的绣活来贴补家用,她很喜欢村里的小孩,对我也格外疼爱…… 后来,村里人在后山那些外族人居住的院子里偶然发现了一个山洞,还在洞里发现了一道巨大的金门,消息传开后,几乎所有人都跑去围观,金婆婆也跟着她的儿子,儿媳一家人去看过那道门,村长还组织村里所有的人去拆那道金门,打算让全村人平分这笔财富……” 梅玲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那时我年纪还小,也很好奇,想跟着大伙一起去看,但爷爷坚决不让我进那个山洞。有一天,爷爷有事要出门,便将我托付给金婆婆照看。我去她家时,看到她正对着一块白布,聚精会神的刺绣。我好奇的凑过去看,发现她绣的不是往常的花鸟鱼虫,而是一幅非常奇怪的图案:一道巨大的金色门扉,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花纹和符号。” “我当时好奇的问:‘婆婆,您绣的是什么呀?好像一扇大门。’”梅玲继续回忆着说道:“金婆婆闻言停下针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虑的对我说:‘玲儿,我绣的就是山洞里那道让大家着了魔的金门,还有门上的这些花纹。’” “我就更加奇怪了,追着问她:‘为什么要绣这个门呢?’金婆婆当时的神情我至今还记得,她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不安,压低声音对我说:‘自从我看了那道门,不知怎的,心里头总觉得很不安生,好像要出什么不好的大事。可是村里现在没人听我这个老婆子劝,都魔怔了似的要去挖那道门,我拦不住他们,就想着,不如把这门的样子原原本本的绣下来,说不定……说不定以后能有点用处。’” 梅玲说到这里,眼中充满了懊悔与后怕:“当时我只觉得那图案古怪,并不理解金婆婆话里的深意,直到后来……后来我爹娘死了,其他村民也变得古怪……我才明白,金婆婆那份不安的预感,或许……或许真的应验了……” “那副刺绣在现在在哪里呢?”白浩急忙问道。 梅玲却无力地摇了摇头:“我十岁那年,爷爷突然将我托付给一个路过的善心游商,带我离开了红叶村,还要我发誓永不再回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金婆婆,也不知道她把那幅刺绣放在了哪里。 梅玲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白浩和黎乐身上,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求求你们,如果以后有任何关于金婆婆或者红叶村的消息,请一定告诉我!” 白浩和黎乐郑重地点了点头,黎乐见梅玲情绪稍稳,便顺势问道:“大夫人,还有一事请教,我们在清源城遇见了当年带您离村的游商朱福银,他提及过有一位告诫你们勿去后山的‘长官’,关于这位‘长官’,您还能回忆起更多细节吗?比如,她或她身边的人,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 “长官?”梅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村里人平时都听从村长的安排。至于后山院子里住着的那些外族人……领头的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她的同伴们都称呼她为‘长官’。他们那一行人深居简出,很少与村里人来往,关于她的事情,我知道的实在不多,但她应该是个好人,他们离开村子时,她给每户人家都留了一笔银钱,劝我们搬走,告诫我们不要再去后山。若是……若是当初大家肯听她的劝……我爹娘就不会死,红叶村也不会……”梅玲的声音哽咽起来,未尽之语中是无尽的悲恸与悔恨。 突然,正在低头落泪的 梅玲猛地抬起头:“虽然她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她的长相!”她的语气变得十分确定,目光在黎乐和白浩脸上扫过:“大概一年前,黎公子你与那位姓和的女大夫一起来范府寻找受伤的白公子时,身边跟着的那个姑娘……我记得是叫小五吧?她的模样,与我记忆中的那位‘长官’,几乎是一模一样!绝不会错!” 黎乐听到梅玲的描述,心中一震,与白浩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他追问道:“大夫人,你确定那位‘长官’的容貌与小五一模一样?”。 梅玲用力点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浮现出笃定之色:“绝不会错!那女子的眉眼、鼻梁,甚至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都和小五姑娘如出一辙。只是……‘长官’的神情更冷峻,目光像能穿透人心似的,令人不敢直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消失的村庄 黎乐突然想到蓝色小圆盘里的照片,那个和小五相似的女人右手臂上方有个类似刺青的图案,于是问道:“大夫人,关于那位‘长官’,除了容貌,你可还记得她是否有其他显着的特征?比如衣着,佩饰,或者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梅玲被黎乐一点,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印记……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有一年夏天,天气异常炎热,那位‘长官’和她的一个同伴难得下山到村里的小溪边取水。她当时穿着没有袖子的黑色短衫,我刚好在旁边洗衣服……因为离得近,所以看得特别清楚。 她的右边手臂外侧,上臂的位置,有一个奇怪的图案!颜色是青黑色的,样子很特别,像是一圈缠绕的藤蔓,又像是某种看不懂的文字符号,线条复杂而精致,和我见过的所有刺青都不一样。” 梅玲继续说道:“不瞒二位,一年前我在范府第一次见到小五姑娘时,我的内心惊骇无比,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我几乎要以为那位‘长官’二十多年了容颜未改,又出现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回忆时的窘迫:“当时我心中惊疑不定,还试探的问过她有没有在红叶村住过,她明确的否认了。 后来有一次,在花园里又碰到她独自一人散步,刚好我的丫鬟从外面买了新鲜花瓣回来,我见小五姑娘似乎对花瓣浴很感兴趣,便顺势邀请她试试,想借机确认一下。” 梅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些许歉意:“我让她在厢房沐浴,自己留在屋外悄悄用手指蘸湿唾液,捅破了窗户纸往里瞧……我清楚地看到,小五姑娘的右臂上,光洁一片,并没有什么图案,那时我才真正确定,她们只是长得极为相似,并非同一人。” 黎乐点了点头,这个信息很重要,能将小五与那位神秘的“长官”区分开来。他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大夫人,当年离开红叶村之后,你可曾再回去过?” 梅玲脸上的神情瞬间被巨大的悲伤和恐惧笼罩,她沉默了很久,才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还是违背了对爷爷的誓言,成年后,我手里渐渐有了些积蓄,对爷爷和故乡的思念与日俱增,那种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的念头,像条毒蛇一样日夜啃噬着我。 最后我横下心来,想着就算爷爷怪我,骂我,我也要回去看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村子也好。” 她仿佛陷入了那段可怕的回忆:“我找到了那个离我们村最近的永平镇,凭着儿时模糊的记忆一路找寻回去,小时候,爹娘到镇里卖柴火 ,山货偶尔会带上我,所以我依稀认得路。 可是……可是当我来到记忆里村子该在的那个山坳时,我看到的只有茂密的,从未见过的树林和遍地的荒草!红叶村不见了!不是战争或火灾后留下的废墟痕迹,也不是寻常村落荒废的样子,而是……而是整个村子,连同它所在的那片地方,都彻底消失了!就好像……就好像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梅玲的呼吸急促起来:“我不信邪,发疯似的在周围寻找,记忆中的房舍、田地、溪涧和小路,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块熟悉的砖瓦,一段残存的墙基都找不到。我又惊又怕,跑到附近的村庄和镇子上打听。可当我一提起‘红叶村’三个字时,那些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满是惊恐和忌讳。 有几个年纪大的人告诉我,大概在我离开村子半年后,镇上有几个经常往返于镇子和红叶村之间做小生意的商贩,突然间就再也没回来。他们的家人组织人进山去寻找,结果……结果发现红叶村凭空消失不见了! 人们惊恐万分,报了官,府衙也派了人,甚至后来还请过好些道士、法师前去查看,但都一无所获,那几个失踪的商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说那是被山魔鬼妖吞掉的绝地,邪门得很!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片区域,连路过都要远远绕行……” 凉亭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梅玲的叙述令人毛骨悚然。一个村庄的集体死亡或许还能用惨剧来解释,但整个村庄的凭空消失,则充满了超自然的,不可名状的恐怖意味。黎乐和白浩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意,他们意识到,红叶村的秘密,远非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梅玲讲述完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颤抖的声音,目光恳切的看向白浩和黎乐:“二位公子,今日我所言之事,还望你们保密,我夫君范雨并不知晓这些过往,我怕他听了会心生恐惧,扰了如今的平静生活。”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若是……若是以后你们再有金婆婆或红叶村的任何消息,求你们务必偷偷告知我一声,我这心里,对爷爷和故乡,终究是放不下。” 黎乐与白浩对视一眼,郑重的点头应下:“大夫人放心,此事关乎重大,我们绝不会向范哥透露半分,日后若有线索,我们一定会设法通知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梅玲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她抬手用绢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属于范府大夫人的得体微笑。 她站起身来 ,语气恢复了平日待客的温和:“如此,便多谢二位了,园中风大,莫要久坐,我让下人再送些热茶点心来。”说罢,她转身步履从容的离开了凉亭,身影渐渐消失在花园的曲径深处,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叙述从未发生过。 第二天清晨,白浩与黎乐辞别了范雨,踏上了返回清源城的路。马蹄声碎,车厢内却异常安静,两人都沉浸在梅玲所述带来的巨大震撼中。一个村庄的离奇消失,远比单纯的毁灭更加令人不安,它指向了某种超越常人理解的力量。 他们带回百草庐的,不仅仅是一个情报,更是一个沉重且充满未知的谜团。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采药 一路疾行,百草庐熟悉的屋檐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白浩和黎乐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当风尘仆仆的两人推开百草庐的门时,迎接他们的却是和子瑶不久前身陷囹圄的惊心消息。 白浩听得火冒三丈,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岂有此理!这些混账东西竟敢诬陷子瑶!”黎乐也是面色阴沉,眼中满是后怕与愤怒。 当听到后续,尤其是小五沉着冷静,没有依仗武力蛮干,而是想方设法寻到知府林大人陈明冤情,最终助和子瑶平安脱险时,两人脸上的怒色瞬间被巨大的惊讶取代。 “可以啊小五!”白浩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笑容:“都知道动脑筋搬救兵了!还是林大人这么大的官!你这招真是太高了!” 黎乐也难得的没有和小五斗嘴,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小五,目光中带着一种崭新的审视和赞许,语气里是少有的温和与肯定:“确实做得很好,懂得权衡利弊,选择最有效也最稳妥的方式,小五,你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接连得到大家的夸赞,尤其是来自经常互怼的黎乐的肯定,小五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甜滋滋的。 她开心的咧着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却还努力想摆出谦虚的模样,连连摆手:“没……没有啦!我也是怕自己冲动坏事,给和姐姐添麻烦,就想着林大人是清官,找他肯定没错……”那扭捏又忍不住得意的小神态,惹得一旁的和子瑶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温馨起来。 众人又闲话了一阵家常,小五便被和子瑶支去市集采买些日常用度,借口是晚上要加几个菜,好好犒劳一下奔波归来的白浩与黎乐。小五不疑有他,开心的提着篮子出了门。 见小五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百草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白浩谨慎地走到门边张望了一下,轻轻掩上门。 白浩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挫败感:“子瑶,庆元镇那边,卢云和那枚警徽的线索,基本是断了,我们暗中打听多日,邻里对她过往一无所知,我们不敢贸然接触,怕打草惊蛇。” 黎乐眉头紧锁的接过话头:“卢云这个人,口风极紧,防范心极重,我们在她附近盘桓数日,竟未探听到一丝有用的信息,仿佛她的过去被完全抹去了似的,这条线,暂时是走不通了。” 和子瑶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要从一个刻意隐藏过去的人身上探听消息,本就如同大海捞针。 黎乐紧接着抛出了更震撼的消息:“但在古田镇,我们从范雨夫人梅玲那里,得知了关于红叶村的事。” “红叶村?”和子瑶猛的坐直了身子,那个自称来自红叶村,没有脉搏和呼吸的老婆婆,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黎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梅玲承认,她确实来自红叶村。更骇人听闻的是,她成年后曾冒险回乡,却发现……整个红叶村,连同它所在的那片地方,都彻底消失了!不是荒废,不是焚毁,而是像被从地面上凭空抹掉了一样,只剩下陌生的密林和荒草,仿佛从未存在过,如今,当地人都视那里为邪门绝地,避之唯恐不及。” ““消失?整个村庄……凭空消失?”和子瑶闻言,一向沉静的面容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的,”白浩肯定的说道:“梅玲还提到,离那个已经消失的红叶村最近的,昔日与村子有往来的镇子,是一个叫做永平镇的地方。当年她就是被爷爷托付给途经永平镇的游商带走的,村子消失后,她也是到永平镇打听,才得知那些恐怖传闻。” 黎乐补充了更诡异的细节:“梅玲还提到,村里当年在后山发现了一道神秘的金门,她的邻居金婆婆,也就是我们在清源城遇到的那位神志不清,把小五错认为‘长官’的老婆婆,曾因心生不安,将金门的模样细致的绣了下来。 而且梅玲还清晰的记得,曾在村里后山居住过的那位被称作‘长官’的女子,她的容貌与小五极为相似,但右臂上有一处特殊的刺青,这一点与小五不同。” 和子瑶听完,陷入了沉思,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到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 良久,她才缓缓的抬头说道:“永平镇,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指向红叶村原址的地理坐标。虽然村子已‘消失’,但周边地理环境或许仍有迹可循。金门、‘长官’、小五的容貌、村子的消失……这些碎片背后,必然隐藏着超越我们当前认知的力量或真相。” 她看向白浩和黎乐,语气坚定的继续说道:“卢云这条线暂时搁置,避免不必要的风险。红叶村的地理信息和村庄消失的诡异情况,我们在下次与萤火基地通讯时重点汇报。这一切,尤其是小五与那位‘长官’可能存在关联的猜测,绝对不能让小五本人知晓,以免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白浩和黎乐郑重的点了点头,深知此事关系重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半个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症席卷了清源城。百草庐门前求诊的病患络绎不绝,连平日身体强健的白浩也未能幸免,病倒在床。城内药材迅速短缺,尤其是几味关键的清热解毒草药,价格飞涨,许多贫苦百姓已无药可用。 眼见情势危急,小五自告奋勇:“和姐姐,那些草药你都教过我,我认得!城外的山里应该就有,我去找找看!” 和子瑶虽担忧山中险峻,但形势所迫,只得点头:“去可以,但路上要小心,安全第一。” 一旁的黎乐放下手中正在研磨的药杵,语气不容置疑:“山里情况复杂,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同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小五本想拒绝,但看到黎乐坚决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底悄然滑过一丝暖意。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药篓,绳索和干粮,便匆匆出了城,山中路径崎岖,雨后更是湿滑难行。 小五身手矫健,手脚并用的在陡坡峭壁间寻找着所需的草药,黎乐则紧随其后,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边帮忙采集。 就在小五探身去够一株长在崖壁石缝中的珍贵草药时,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滑落!跟在她侧后方的黎乐见状,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上前拉她,自己却因岩壁湿滑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整个人竟朝着陡峭的悬崖下方跌去! “黎乐!”小五反应极快,一把死死抓住了黎乐的手腕!但下坠的力道实在太猛,小五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扑倒,两人一同朝着深不见底的山崖下坠落!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四十八章 脱险 两人在急速的下坠,风声在耳边呼啸,小五的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竟然幸运的勾住了一棵从悬崖缝隙中顽强生长出来的老树的粗壮树枝!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闷哼了一声,感觉手臂几乎要被撕裂,但她咬紧牙关,丝毫没有松手,两人就这样惊险地悬在了半空,身下是无底的深渊。 短暂的死寂之后,被小五紧紧抓住手腕,悬在半空的黎乐,仰头看着上方小五因用力而紧绷的侧脸,喘着气,居然还能挤出一句嘲讽:“笨……笨蛋!采个药都能把我也带下来!” 小五正在全力对抗着下拉的重量和手臂的剧痛,听到这话,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想松手,她低头怒道:“喂!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为了拉你,我能掉下来吗?你还好意思说!重死了!” “谁要你拉了!我自己能稳住!”黎乐嘴硬,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扫过小五死死抓住的树枝,已经发白的手指和微微颤抖的手臂,心头莫名一紧。 “那你现在自己稳一个给我看看啊!”小五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同时艰难的环顾四周,却发现岩壁光秃,毫无借力之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黎乐感觉到小五的手臂颤抖的幅度在增大,知道她也快到了极限,心一横,脱口喊道“拉不住就松手吧,难道要两个人一起摔成肉泥吗!” 他甚至试图挣脱小五的手,想将生机留给她,但这动作却让不堪重负的树枝晃动得更厉害。 “你闭嘴!别乱动!”小五急得大吼:“再动我就真松手了!”话虽如此,她的手却攥得更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黎乐停止了挣扎,看着她咬牙切齿却绝不放弃的样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语气软了下来:“……算了,反正这条命也是你救的,摔就摔吧,就是可惜……还没请你吃客满楼的烧猪。” “烧……烧猪,混蛋,我可记得你说的这句话!如果……如果上去了,你可……你可不许耍赖……”小五眼里闪过一丝微弱却明亮的光。 “如果我们真的能上去,烧猪我管够!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黎乐看着小五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眼睛有点湿润。 “好……就这么说定了……”小五喘着气,声音因力竭而颤抖断续。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小五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从剧痛转为麻木,仿佛不再属于自己。黎乐的体重,以及内心巨大的恐惧,都在迅速的消耗着她仅存的体力。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顺着脸颊滑落,滴入 无底的深渊。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黎乐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她感觉自己的手指正从树枝上一寸寸的滑脱,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耗尽。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小五的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的涌现出无数奇异的,闪烁着微光的符号!它们正以一种超越理解的速度扭曲,旋转,组合,构成她无法理解却又莫名熟悉的图案。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冲击着她的神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体内某个沉睡的开关! 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迅速驱散了虚弱与晕眩,小五猛的睁开了眼睛! 此刻,她的眼神已和之前截然不同,曾经的焦急,倔强甚至与黎乐互怼时的鲜活气恼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冷峻与锐利,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在她右臂外侧,被衣袖遮挡的上方,一块青黑色的刺青图案正由内而外隐隐浮现。那图案线条复杂而精致,像是一圈缠绕的藤蔓,又像是某种难以解读的古老文字符号。由于衣袖的遮挡,下方的黎乐对此毫无察觉。 “抓紧!”一个冷静到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黎乐还未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感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力量陡增! 只见小五抓住树枝的那只手猛的向下一压,借助老树坚韧的弹性,整个人带着黎乐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上窜起!在身形达到最高点的瞬间,她以一种黎乐完全无法理解的灵巧与力量,将他向上一甩,精准的甩到了自己背上,同时低声喝道:“抱紧!” 黎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本能的用手臂死死环住小五的脖颈和肩膀,固定住自己,但接下来的情景,让他终生难忘。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每一次落脚,坚硬的岩壁都被踩出寸许深的脚印,碎石飞溅,石屑簌簌落下。 小五背负着黎乐,身形如履平地般,以一种违反常理的,结合了迅猛奔跑和精准跳跃的方式,在陡峭的崖壁上连续借力,几个起落间,便如同鬼魅般冲上了崖顶的平地区域! 脚踏实地的瞬间,那股支撑着小五的冰冷力量仿佛潮水般退去。她眼神中的冷峻迅速消散,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手臂上那隐约浮现的刺青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隐没。她腿一软,与黎乐一同瘫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们……怎 么上来的?”小五揉着依旧酸痛无比的手臂,困惑的看向黎乐,“我就记得……差点抓不住你,然后……然后就晕乎乎的,再醒来就在这儿了。”她对自己刚才那犹如神助的表现竟毫无记忆。 黎乐凝视着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清楚的记得刚才那匪夷所思的崖壁奔跑,这一切太过于不可思议,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濒临绝境产生的幻觉。 看到小五此刻全然不知情的模样,黎乐将到了嘴边的疑问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想起了和子瑶的郑重告诫:“关于小五与‘长官’的关联,绝不能让小五本人知晓”。此刻,他深切的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分量。 “是……是你拼尽全力,抓住了岩缝里的藤蔓,我们一点点爬上来的。”黎乐压下心中的震惊,编造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语气尽可能保持平静:“你可能是太累太紧张,一时恍惚了。” 小五将信将疑,但身体的极度疲惫让她无力深究,只是嘟囔着:“是吗……我都记不清了,反正……上来就好。”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心中也有一丝莫名的异样感,却说不清道不明。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新情况 小五和黎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百草庐时,天已经黑了,和子瑶正守在炉前,小心照看着给白浩煎的药。一抬头,便见两人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与草屑,衣衫被岩石树枝刮出好几道口子,黎乐身上更是带着未干的血迹和显眼的淤青,模样狼狈不堪。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药勺快步迎上来,眼中满是担忧:“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是去采药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在山中遇到了什么危险?” 黎乐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小五,想轻描淡写的搪带过去:“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路不太好走,不小心滑了一跤……”他的话音未落,小五却已按捺不住,抢过话头,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几分藏不住的得意。 “和姐姐!你是不知道今天有多惊险!”小五绘声绘色的比划起来,完全没注意到黎乐在一旁无奈的眼神:“这个书呆子,笨手笨脚的,在悬崖边上采药的时候脚下一滑就掉下去了!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他!结果我自己也被他带了下去,悬在半空中,下面就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呐!”她说到关键处,还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和子瑶骤然收紧的眉头,才心满意足的继续。 “后来啊,全靠我拼死抓住了崖壁上一棵老树的树枝,顺着岩缝里长出来的老藤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一点点把这家伙给背了上来!”小五边说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黎乐,趁机揶揄道:“哼,要不是我身手敏捷,力气又大,你今天可就真要变成崖底的肉饼了!” 黎乐站在一旁,听着小五半真半假,添油加醋,还顺带奚落自己的的叙述,嘴角微微抽搐,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既不能戳穿小五,也不方便当场详细的描述那匪夷所思的真相,只好顺着她的话含糊的应和道:“是是是,这次多亏了你身手敏捷,力气大……不然今天可真就凶多吉少了。” 和子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她立刻敏锐的察觉到黎乐言辞闪烁,神情有异,绝不像小五描述的那么简单。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没有当场深究,而是温和的笑了笑,上前轻轻拍了拍小五身上的尘土:“没事就好,辛苦你了,当时吓坏了吧?快去后院烧水好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免得着凉。” 接着,她自然的把熬好的药汁倒入炉子旁的一个碗中:“我这儿刚好煎好了给白浩的药,顺便给黎乐也检查一下有没有伤着。” 小五不疑有他,开心的应了一声,便蹦跳着朝后院走去。 和子瑶端着 药碗,对黎乐使了个眼色说道:“走吧,先去给白浩送药,他也该醒了。”黎乐会意,默默的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黎乐与白浩同住的房间,白浩起身靠坐在床头,经过几日的静养及和子瑶的悉心照料,他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比起前几日的高烧昏沉,精神已明显好了很多。他看到和子瑶和黎乐一同进来,尤其是黎乐一身狼狈,不禁露出询问的神色。 和子瑶将药碗递给白浩,看着他喝下,然后轻轻掩上门,转身看向黎乐,语气凝重的问道:“现在小五不在,你实话实说,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乐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用极低的声音,语速飞快的将今天在悬崖上发生的惊魂一幕,尤其是小五在力竭昏迷前突然语气骤变,力量暴增,背负着他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如履平地般奔跑上来的诡异经历,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小五的这种能力显然已经不属于普通的力气大的范畴,而是更接近某种对重力或身体机能的超常控制!而且,她好像对自己做了什么完全不知情……”黎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和后怕。 “你确定……没看错?她背着你在崖壁上奔跑跳跃?甚至还在崖壁上踩出了坑?”白浩听得瞪大了眼睛,手中还未放下的药碗差点落地:“这……这怎么可能?小五她……” 和子瑶早已从黎乐异常的神色中有所预感,但此时亲耳听到这超乎想象的细节,她的心还是猛的一沉,眉头紧锁:“黎乐说的,恐怕是真的,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潜力爆发可以解释的了,小五身上隐藏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那股力量,能救她,但也可能……” 和子瑶的话没有说完,但房间里的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感到心情无比沉重:小五身上觉醒的这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如同一把双刃剑,既带来了生的希望,也预示着未知的巨大风险和挑战。 自从那天采药惊险归来后,百草庐平静了一段日子,白浩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转起来,已经能下床走动,帮忙处理一些庐内的事务了。 但他发现了一个新情况:隔三差五的每当夜幕降临,药铺打烊收拾妥当吃完晚饭后,小五总会眼睛亮晶晶的凑到黎乐身边,扯着他的袖子低声嘀咕几句,两人便会找个由头,一前一后悄悄的溜出门去,夜色渐深时,两人才分来回来。 每次归来,小五都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刚经历了什么开心的事,连脚步都带着轻快的节奏,而跟在她身后 的黎乐,虽不见得不情愿,但神情却总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这日晚饭后,眼见两人又借故溜出门,白浩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和子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八卦的笑意猜测道:“子瑶,你看他俩三天两头晚上就找理由出去,回来小五还那副高兴样儿……该不会是……偷偷好上了,出去约会了吧?” 和子瑶闻言,失笑着摇了摇头:“不至于吧?小五性格跳脱,黎乐又是那么个沉稳性子,况且小五身上有那么多谜团,黎乐那么心思缜密的人,不可能动这种念头吧……” 话虽如此,但她回想起小五近日里眼角眉梢确实常荡漾着笑意,连走路都带着轻快的节奏,与黎乐之间的互动也似乎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熟稔和亲近,比如小五会极其自然的抢过黎乐刚斟好的茶水一饮而尽,黎乐也只是瞪她一眼却并不真的斥责……她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开始有点将信将疑起来。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和子瑶也不由得有些动摇了,私下和白浩说道:“怎么感觉真像那么回事……小五心思单纯,性格直来直往,喜怒皆在脸上藏不住,若真是……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黎乐那小子,平日里跟小五斗嘴斗得挺欢的,没见他有什么苗头啊?” 两人虽然好奇,但这件事关乎姑娘家的清白声誉,他们作为同伴,既不好阻拦,也不便当面询问。 第三百五十章 还债 这天午后,趁着小五出门去买菜,性子直的白浩终于忍不住了,开门见山的笑着问道:“黎乐,你给兄弟说句实话,你和小五这段时间晚上老偷偷摸摸的出去,是不是……好上了?” 黎乐正端着茶杯喝水,闻言差点被呛到,脸上瞬间涨红,连连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窘迫和急切:“白浩,子瑶,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没有的事!我……我那是欠了她的债,在还债呢!” “还债?”和子瑶与白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和子瑶追问道:“你欠她什么债了?需要三天两头还是大晚上的出去还?” 黎乐见瞒不过,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无奈,心疼又有点好笑的表情,开始大吐苦水:“上次挂在悬崖上,我情急之下许诺,只要能活着上去,客满楼的烧猪管够!谁能想到,这丫头记性这么好,执行力这么强!自打从山上下来,她缓过劲儿之后,就惦记上这事儿了。隔三差五,一到晚上打烊,就扯着我往客满楼跑!” “你们是不知道,那客满楼的烧猪,外酥里嫩,是清源城一绝,可价格也是实实在在的一绝啊!子瑶之前每个月当工资发给我的银子,我本来攒起来准备应急的,这下可好,眼看就要被她吃空了!”他越说越激动,甚至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抖了抖:“你们瞧瞧!这都快见底了!” 他越说越“悲愤”:“你们是没看见她点菜那个架势!熟门熟路的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着伙计手一挥,脆生生的喊‘来一只烧猪’!她自己就能全部吃掉!还理直气壮的说,‘救命恩人吃你几顿怎么了,悬崖底下说好的管够,你想反悔?’我……我敢反悔吗?” 看着黎乐那副痛心疾首,仿佛银子真的长翅膀飞走了的模样,和子瑶和白浩先是愕然,随即都忍不住失笑着摇头。 他们万万没想到,让两人疑惑了好一段时间的“晚间秘密活动”,根源竟是悬崖边上一句生死关头的承诺,而内容则是小五理直气壮,持之以恒的“敲诈”黎乐兑现烧猪大餐。 白浩笑得捶了下桌子:“哈哈哈,我当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大事,原是你黎乐被个小丫头吃定了!砸锅卖铁的在报恩!怪不得小五最近气色红润,原来是油水足!烧猪管够?哈哈哈,你这可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许诺的时候很豪气,兑现的时候很肉疼吧?” 和子瑶也忍俊不禁,她看着黎乐那副肉疼又不好反悔的模样,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小五这次确实救了你的性命,请她吃些好的也是应当。只是……下次她若再去,你大可 不必次次都点一只,切一盘尝尝鲜便好,也省得你‘倾家荡产’。”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也化解了黎乐的尴尬。 黎乐闻言,只能苦笑着连连点头。至此,一桩由“烧猪”引发的“疑似恋情”风波,总算在当事人之一的“血泪控诉”下,真相大白。 只是自此之后,黎乐看到小五对着他露出那种带着期待的甜甜笑容时,后背总会莫名感到一阵凉意,以及钱包隐隐作痛的预感。 黎乐依旧履行着他的“烧猪债”,小五对客满楼烧猪的热情丝毫未减,几乎每隔两三日便会眼睛亮晶晶的瞅着黎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黎乐嘴上依旧会嘟囔着“我的银子啊”,但抱怨归抱怨,脚步却总是诚实的跟着小五往外走。 黎乐自己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烧猪之约”于他而言,性质悄悄的发生了改变。最初,这确实是为了兑现承诺和某种程度上对救命之恩的感激,外加一点被“胁迫”的无奈。 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起这打烊后的时光,看着小五因为一口美味而眯起眼睛,满脸幸福的简单模样,他竟会觉得比省下那些银子还要值得。 他甚至开始留意小五偏爱烧猪的哪个部位,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还是烤得焦脆的皮。当小五毫无心机的对他展露笑颜,说着“黎乐你最好了”时,他心头那份异样的悸动,再也无法简单的用“报恩”来解释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对和子瑶透露过的,欣赏“活泼有个性”的女孩,眼前小五那鲜活、灵动、甚至有些莽撞的模样,竟与这描述完美地重叠起来。 和子瑶将黎乐这些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一日,趁小五不在跟前,她状似无意的笑着对白浩说:“我看黎乐嘴上抱怨银子花得厉害,可每次陪小五出去,倒也没见他有半分不情愿,从未真正拒绝过小五的拉扯,还有你看他平时瞧小五吃东西那眼神……” 白浩经过提点,再一观察,也恍然大悟,摸着下巴笑道:“还真是!这小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人相视一笑,既为两人之间可能萌生的美好情愫感到欣慰,但一想到小五身上那未解的,强大的秘密,那份欣慰之下又不免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忧虑,这份情感的未来,注定不会平凡。 这天,小五不仅吃光了惯例的一份烧猪,还眼巴巴的看着邻桌的蜜汁烤羊排。黎乐叹了口气,认命的招了手:“伙计,再加一份那个。” 小五惊喜的睁大眼睛:“黎乐!你今天发财啦?” 黎乐别开脸 ,耳根微红,含糊的说道:“少废话,吃你的……看你那点出息。”心里却在找理由:她前几日帮忙搬运新到的药材着实辛苦了,就当……犒劳一下。 回去的路上,小五心满意足,蹦蹦跳跳,黎乐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被晚风吹起的发梢,在月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慢点走,刚吃完别蹦跳,小心肚子疼。”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小五却回头,笑得没心没肺:“知道啦,书呆子就是啰嗦!”但脚步却真的放慢了些。 这一幕,恰好被有事出来的和子瑶看在眼里,她没有作声,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烧猪债,怕是快要变成“聘礼”的由头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偷听 黎乐的钱袋,最后还是没能扛过小五对烧猪持之以恒的热情。这天清晨,白浩出门溜小绿去了,他捏着那个彻底干瘪的钱袋,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脸上写满了纠结。 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趁小五在后院忙碌的空隙,慢慢的蹭到了药铺前堂刚送走一个病人的和子瑶身边。 “子瑶……”黎乐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几分,带着明显的心虚和窘迫。 和子瑶抬眼看着他,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温和的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黎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低声说道:“我……我那个……月钱,能不能……能不能先预支一些给我?”说完,他几乎不敢看和子瑶的眼睛,脸上臊得发烫。 和子瑶看着眼前向来沉稳的黎乐,此刻竟窘迫至此,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不忍。她没有多问,只是转身从柜中取出一小锭银子,递到黎乐手中,语气平和的说:“银子可以先支给你,应急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黎乐接过银子,刚松了口气,却听和子瑶话锋一转,声音轻柔却带着关切:“黎乐,长久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小五心性单纯,你若是如实告诉她你的难处,她一定能理解,绝不会真的逼你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有些事,坦诚相告,远比一个人硬扛着要好。” 黎乐握着那块尚带微温的银锭,觉得手心发烫。和子瑶的话句句在理,他也知道打肿脸充胖子并非长久之计,可一想到要对小五说出“我没钱了,请不起你了”这样的话,他就觉得万分难堪,仿佛辜负了那份生死之间的承诺,更怕看到小五失望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低叹:“我……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 他心事重重的揣好银子,转身走开干活去了。他却不知道,方才他与和子瑶的对话,尽数被恰好来前堂取东西,走到门边的小五听了个真切。 小五原本只是想来拿个簸箕,走到门边时,恰好听到黎乐低声下气地预支月钱,又听到和子瑶那句“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和“坦诚相告”的劝慰。她像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原地,直到对话结束,才悄悄探出头,看着黎乐正在药柜前整理药材有些颓然的背影。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原来,黎乐每次陪她去客满楼,嘴上虽然抱怨,却从未拒绝,背后竟是如此勉强,甚至到了要预支工钱的地步?她想起自己每次大快朵颐时,黎乐在一旁默默喝茶,偶尔肉疼的瞥向钱袋的样子……她一直以为那 只是他小气,爱财的习惯,还常常以此打趣他,却从未深究那背后的窘迫。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愧疚瞬间淹没了她,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只顾着自己吃得开心,却把黎乐逼到了这般境地。 然而,在这汹涌的自责之下,一丝隐秘的,甜滋滋的暖流却又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他明明那么心疼银子,明明都已经山穷水尽了,却还是没有拒绝她,宁可自己为难,也要硬撑着满足她那点口腹之欲…… 小五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了心情,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暗自下了决心。 晚上,当黎乐像往常一样,准备认命的被小五“拖”去客满楼时,小五却破天荒的摆了摆手,语气轻松的说:“今天不去啦!连着吃有点腻了,咱们歇一段时间,哪天我想吃了再说。” 黎乐闻言,猛的抬头,眼中满是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难以置信的问道:“腻了?你……还会吃腻?” “当然会腻啊!”小五故意做出嫌弃的表情:“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受不了嘛。好了好了,我去帮和姐姐收拾药材了!”说完,她便像只蝴蝶般轻快的离开了,留下黎乐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反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他摸了摸怀里那锭新预支的,还没焐热的银子,第一次觉得,不被“敲诈”,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而小五在转身之后,悄悄的抿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狡黠,更多的是暖融融的甜意。 自从那天“偷听”到黎乐预支工钱的窘迫后,小五再也没有提过去客满楼吃烧猪的事。但是她那颗活泼好动的心却并未因此沉寂,还是喜欢隔三差五的拉着黎乐往外跑。只不过目的地从昂贵的酒楼,变成了街角巷尾那些热气腾腾,价格亲民的小食摊。 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几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或是一碟淋了香油的馄饨,成了他们新的选择,有时候甚至会抢着付几个铜板,嘴里嘟囔着:“这个便宜,今天我请你!” 小五吃得依旧香甜,甚至比之前更加满足,她会把包子掰开,热乎乎的塞一半到黎乐手里,眼睛亮晶晶的说:“这家的馅儿调得真香!你快尝尝!” 黎乐捏着手里这半个远不及烧猪昂贵的包子,看着她轻松快乐的笑容,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奇异的被填满了,生出一种比满足口腹之欲更踏实,更温暖的暖意。 他渐渐的明白,小五在乎的或许从来不是吃什么山珍海味,而是这份 有人陪伴,可以无忧无虑分享简单快乐的时光。 这一天百草庐打烊后,店铺内显得格外安静。白浩病愈后精力恢复,见黎乐和小五又双双“失踪”,自己对着满屋药材也觉得无聊。 他伸了个懒腰,对正在查点药材的和子瑶笑道:“子瑶,忙了一天了,出去走走透透气吧?听说今晚桥头有灯会,挺热闹的。” 和子瑶略一迟疑,便微笑着点头应允。两人并肩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闪烁的灯火,暂时驱散了连日来的紧张与疲惫,市集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白浩兴致勃勃的打量着两旁摊位,和子瑶则安静的跟在身侧,目光偶尔掠过白浩挺拔的背影,心中泛起微澜。 第三百五十二章 王后 街边一个售卖首饰的小贩见白浩与和子瑶气质不凡,热情的招呼道:“公子,给这位姑娘挑支簪子吧!新到的玉簪,水头足,雕工好,正配这位姑娘的清雅气质!” 白浩闻言停下脚步,目光被摊位上一支白玉兰花簪吸引。那簪子通体莹润,造型简洁,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想起和子瑶平日素衣淡妆,这玉兰簪的确十分配她。几乎未加思索便掏钱买下了簪子,转身递到和子瑶面前,语气爽朗带着真诚:“子瑶,这个送你。我生病这些时日,多亏你里外操劳,悉心照料,这算是一点谢意,你可千万别推辞。” 和子瑶微微一怔,看着眼前在灯火下泛着柔和光晕的玉簪,又抬眼看向白浩明亮而毫无杂质的眼睛,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在萤火基地时,这个看似不拘小节的男人,如何耐心的一遍遍教她操作太阳能接收器和其他设备;在那个诡异莫测,仿佛永远走不出的穿越迷洞里,明知道两人同行永远找不到出口,白浩却从未流露出一丝不耐烦,更没有动过抛下她独自寻找出口的念头,而是默默陪着她走了好几个小时;每当遇到莫名的危险或诡异声响,他总是下意识的抢先一步,一次次将她护在身后…… 这些被和子瑶深埋心底的,属于她一个人的珍贵记忆,此刻因这支玉簪而变得无比清晰。 她脸颊微热,心中泛起一丝甜意,垂下眼帘将簪子轻轻握在手心,低声说道:“谢谢……很漂亮。” 和子瑶将那只玉簪握在手中,指尖感受着玉石的冰凉,心里却是暖的。她偶尔抬眼看向身旁谈论夜市趣闻的白浩,眼神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期待。 而白浩依旧毫无察觉,思绪偶尔还会飘向那个有吉他声和淡淡酒香的夜晚,想着那个名叫蔡羽,只见过一面的女孩。 他并不知道,身边这位沉静娴雅的女子,心中已因他一个无心的举动泛起了涟漪,而和子瑶也更无从知晓,白浩那份深藏心底的悸动,早已许给了另一场短暂的相遇。 不远处的一个面摊上,小五正满足的喝下最后一口面汤,一抬头,恰好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了白浩将玉簪递给和子瑶的那一幕,以及和子瑶接过发簪时低首的侧影。 小五用手肘悄悄碰了碰正在付钱的黎乐,带着发现秘密的兴奋压低声音说道:“哎,书呆子,快看!白浩哥开窍了?还会送和姐姐发簪呢!”黎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白浩与和子瑶在熙攘的夜市中漫步许久,略感疲惫,见前方有一家茶馆灯火通明,里头隐约传来说书人清亮的声音,便走进去点了一壶清茶,在二楼靠窗的雅座坐了下来。 茶馆内茶香袅袅,人声并不鼎沸,众人的注意力大多被堂前那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说书老先生所吸引。 说书人老先生醒木一拍,声音苍劲而富有感染力:“诸位客官,今日老朽便说一说我大仪朝已故的王后索卢云,那位文韬武略,心怀万民的奇女子!” 说书人语气激昂的说道:“说起这位王后,那可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她幼年随父亲驰骋沙场,在刀光剑影中长大,不仅练就一身武艺,更深谙兵法谋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堪称巾帼英雄!” 他稍作停顿,饮了口茶继续说道:“后来她嫁与当时的王子,也就是后来的仪辛王,夫妻伉俪情深。仪弘王驾崩后,朝局动荡,诸王嗣与权臣心怀叵测,正是王后以非凡魄力与智慧,力战群雄,助仪辛王扫平障碍,顺利登基。” 台下听众听到此处,无不屏息凝神,仿佛亲眼目睹那场宫闱风云。 说书人又拍醒木,将话题转向王后的政绩:“仪辛王登基后,王后并没有安居深宫,而是协助陛下处理政务,体恤民情,颁布了一系列轻徭薄赋,兴修水利的仁政,深得百姓爱戴。” 他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敬意:“最令人敬佩的是三年前陛下御驾亲征,王后亦随行在侧。在一次危急关头,她为救陛下,竟以身为盾,脸部被利箭所伤!此事传遍军营,将士们无不为王后的勇毅所折服,军心大振!后来,更是她亲自出使,与强敌沙云国谈判,最终成功签下停战协议,使我朝百姓得以远离战火,休养生息。” 堂下茶客们听到这里,纷纷发出惊讶和赞叹之声。 说到此处,说书人的语气转为低沉与惋惜:“可惜啊,天妒英才!如此一位文韬武略,仁德兼备的贤后,却在两年前,于仪阳王宫内病逝……更令人痛心的是,听闻王后薨逝之时,已身怀六甲,实在是苍天无眼,让我朝痛失国母,让陛下痛失爱妻与未出世的孩儿,令人扼腕叹息!” 故事讲完,茶馆内一片唏嘘之声,众人皆沉浸在王后悲壮而传奇的一生之中。 而在二楼的雅座,和子瑶端着茶杯的手却微微一顿,说书人提到的“脸部被利箭所伤”这个细节,像一根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庆元镇那个脸上带伤,行为神秘的卢云。虽然一个是一国之后, 一个是流落民间的妇人,身份天差地别,但这脸上的伤痕……难道仅仅是巧合? 坐在她对面的白浩,起初也只是当作故事来听,但当说书人提及王后名讳“索卢云”时,他心中也是一动。卢云……索卢云……这两个名字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尽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诞,一国之后怎会流落至那般境地,但疑虑的种子已然种下。 他抬眼看向和子瑶,发现她也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两人目光交汇,瞬间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白浩压低声音道:“你也想到了?”和子瑶轻轻点头,低声道:“只是……这实在过于难以置信。若卢云真是……那她为何会隐匿于市井?当年王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小五和黎乐也悄悄的溜进了茶馆,恰好听到了故事的后半段。小五瞪大了眼睛,小声对黎乐说:“这位王后好厉害啊!可惜……” 黎乐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觉得,这王后的故事,似乎与他们正在探寻的某些谜团,有着难以言喻的微妙联系。 这个夜晚,因一段茶馆听来的传奇,变得不再平静。索卢云王后的故事,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知情人心中漾开层层涟漪。白浩,黎乐与和子瑶都意识到,卢云的身份之谜,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惊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拜帖 从茶馆回到百草庐后,夜色已深。小五毕竟心思单纯,听完王后的传奇故事,感叹一番后便因疲惫早早睡下。后院正屋的灯火却依然亮着,白浩、黎乐与和子瑶三人围坐在桌旁,气氛凝重。 白浩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黎乐,子瑶,你们怎么看?庆元镇的那位卢云和说书先生口中的索卢云王后……”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然明确。 黎乐眉头紧锁沉吟道:“此事……细思极恐,若说仅是巧合,那也太过巧合了些。王后为救驾脸部中箭,而我们所见之卢云,脸上亦带有陈旧箭伤,位置也在面颊,两者皆因箭伤容,这第一个巧合便非同小可。” 和子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带着医者的冷静剖析:“还有时间,王后两年前于宫中‘病逝’,当时身怀六甲。而卢云带来诊治的幼子卢凌,年岁约莫两岁上下,这与那‘未出世’的孩儿年纪恰好吻合。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年纪如此契合的孩子,出现在偏僻的庆元镇……”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关联已不言而喻。 白浩接着补充道:“记得吗?我们去庆元镇打探,她的邻居甚至连她的籍贯都不知道,口风紧得异乎寻常。寻常妇人,即便有些难言之隐,又何至于此?除非她的身份一旦泄露,便是滔天大祸,不仅关乎她自己,更关乎那孩子的性命。另外一点便是名字,王后名讳‘索卢云’,而庆元镇的妇人自称‘卢云’,‘索卢’是复姓,简化成‘卢’在市井中隐藏,是极有可能的。” 三条线索:相似的姓名、脸部的箭伤、孩子年龄的完美对应就像三块拼图,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却又逻辑严密的图像。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 和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如果……如果卢云真的就是索卢云王后,那她根本没有死,而是用某种方式离开了王宫,隐姓埋名,流落到了庆元镇,以倒夜香为生……这背后隐藏的宫闱之变,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黎乐苦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若我们的推测为真,那么想从卢云……或者说从索卢云王后本人那里探听关于严琳的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她如此谨慎,连最简单的籍贯都不愿透露,可见其警惕性之高。我们贸然接近,非但问不出什么,反而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这个结论让三人都感到一阵无力。卢云这条看似最有价值的线索,因其身份的极度敏感和背后的巨大风险,实际上已经成 了一条死胡同。 和子瑶忧心忡忡的说道:“那我们之前想从她那里探听消息的念头,必须彻底打消了。这不是寻常的秘密,而是足以让她和孩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惊天隐秘,任何打探,都可能被视作致命的威胁。” 白浩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子瑶说得对。无论卢云是不是索卢云,我们都必须当作不知道。不仅不能问,日后若再相遇,言行需更加谨慎,只作寻常病家与医者之缘,绝不可流露出半分探究之意。保护她的秘密,就是保护她们母子平安,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黎乐也郑重的说道:“这件事,绝不能再让第四人知晓,尤其是小五,她心性单纯,藏不住事,知道反受其累。我们今后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绝不能因为我们的好奇而牵连无辜。” 三人达成共识,心情却并未轻松。他们都清楚,今晚的猜测若为真,他们便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巨大漩涡的边缘,此刻最明智的选择,便是远离漩涡中心,守口如瓶。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百草庐表面上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小五依旧活力四射,时而拉着黎乐去品尝街头小吃;白浩的身体日渐康复,帮着打理药铺事务;和子瑶则专注于医书与病患,仿佛那夜的密谈从未发生。 几个月的光阴在百草庐的日常忙碌中悄然流逝,清源城的疫症早已平息,生活似乎回归了往日的平静。然而,一封来自遥远王都仪阳城的紧急邀约,再次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一天,百草庐外来了一队身着戎装,举止干练的军士,为首者恭敬的递上一封盖有将军府印鉴的拜帖。 帖中是护国大将军索卢宏之子索卢晋的亲笔,内容言辞恳切。原来,老将军索卢宏因年事已高,加之早年征战沙场留下的旧伤近年反复发作,尤其入冬后更是痛苦不堪,日夜难眠。索卢晋为父忧心,遍寻天下名医却收效甚微。 偶然间,他听闻清源城有一位姓和的女大夫,医术通神,竟能治愈被视为绝症的“恐水症”(狂犬病)和“伤痉之症”(破伤风),大喜过望,特派亲信前来,诚意邀请和大夫前往仪阳将军府为老将军诊治。 和子瑶阅罢拜帖,心中一震,索卢宏之名她自然知晓,这正是说书人口中那位传奇王后索卢云的父亲! 面对权倾朝野的将军府邀请,她身为医者,既无理由推辞,更不敢拒绝,只得恭敬的收下拜帖,答应动身前往。 和子瑶将此事告知了白浩与黎乐,她本意是只带得力助手小五前往, 凭借医术尽力而为,事后便速速返回。 但白浩和黎乐几乎异口同声的反对。白浩神色凝重:“子瑶,将军府非同小可,那是真正的权贵之地,规矩森严,情况复杂。你们两位女子只身前往,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两个月,万一遇到什么难处,连个商量照应的人都没有,我们怎能放心?” 黎乐也紧接着说道:“况且,百草庐的核心是你,你和小五都不在,我们两个大男人坐堂也看不了病,药铺开着也无意义。倒不如我们四人一同前往,彼此有个照应,也好应对突发状况。” 和子瑶见二人态度坚决,心中虽仍存顾虑,却也涌起一股暖流,明白他们是将彼此的安危放在了首位。她不再坚持,轻轻点头应允。 小五得知要去繁华的仪阳城,显得格外兴奋,但被白浩和黎乐严肃告诫,此行需谨言慎行,不可如往常般莽撞。 百草庐暂时闭门歇业的消息悄然传开,引得清源城的一些老病患颇为惋惜。 最终,白浩把小绿寄养在附近客栈的马厩,并支付了寄养的费用,掌柜的也曾来过百草庐求诊,算是老熟人,满口答应会好好照顾小绿,白浩放下心来,四人这才一同踏上了前往仪阳的路途。 第三百五十四章 遇劫 和子瑶一行人离开清源城的第三天午后,两匹风尘仆仆的快马踏着青石板路,停在了百草庐紧闭的大门前。来自本空间的侦察兵姜伟然与蔡羽利落的翻身下马,他们看着门上挂着的沉重铜锁,以及门内悄无声息的院落,心头顿时一沉。 姜伟然上前用力拍了拍门板,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响。他与蔡羽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按照萤火基地提供的情报,此时百草庐应该开门问诊才对。 蔡羽迅速走向隔壁一家正在营业的杂货铺,向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的老板询问道:“掌柜的,请问隔壁百草庐的和大夫今日是出诊了吗?何时能回来?” 掌柜的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两位面生的来客,叹了口气道:“你们是来找和大夫看病的吧?来晚啦!三天前,一队从仪阳城来的军爷,说是奉了什么大将军的命令,客客气气的把和大夫连同她铺子里的那几位伙计全都接走了,那架势,看着可隆重了。” “大将军?仪阳城?”姜伟然眉头紧锁,追问道:“他们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掌柜的摇摇头:“这哪说得准哟,只听说好像是将军府里有贵人得了重病,请和大夫去诊治。这一来一回,路途遥远,加上诊治的时间,少说也得两三个月吧。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真没人知道。” 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姜伟然和蔡羽立刻返回他们在城外的临时落脚点,与其他队员汇合,团队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他们此行任务明确,就是根据基地提供的新情报,试图接触目标人物季小五,评估其状态并尝试建立联系。 但是,目标人物竟与她的同伴一同被这个时空最高权力之一——将军府的人带走了,这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将军府……索卢家。”姜伟然在地上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将军府在这个时间点把人接走,是巧合,还是他们有其他什么目的?” 蔡羽语气中带着担忧:“我们无法判断将军府的意图,是单纯求医,还是另有所图?和子瑶他们现在是安全的,还是已经陷入了某种险境?我们对这个‘将军府’的内部情况一无所知。” 经过紧张的讨论,团队最终达成共识:留在清源城空等毫无意义,且存在不确定性,必须立刻转向,前往仪阳城。 首要任务是设法与和子瑶,白浩等人取得联系,了解他们的真实处境和将军府的意图。如果情况允许,再见机行事,尝试接触小五。 姜伟然制定了行动方案:派出两名队员留在清源,伪装成药材商人,负责接应后续可能抵达的队友并传递消息;他本人则与蔡羽带领其余十一名队员,即刻赶往仪阳城。 姜伟然和蔡羽带领的小队加上他俩一共是十三个人,为了不引起沿途官府或各方势力的注意,精心伪装成了一支商队。 两辆装载着药材和布匹等货物的木箱中,分散藏着一些装备,另一辆坐人,其余队员骑马扮作护卫、伙计模样,沿着官道向仪阳城方向在颠簸的道路上快速行驶着,姜伟然自称是商队管事,蔡羽则扮作他的助手,一行人风尘仆仆,倒也像模像样。 车内,姜伟然和蔡羽相对而坐,两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 长时间的沉默后,蔡羽率先开口,声音低沉:“从七峰村出来,我们在祁县等了几个月了……剩下的五个队员,终究是没等到。”她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隐藏的手枪,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们……会不会已经……” 姜伟然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沉重:“看来我们这二十人的小分队,恐怕真正穿越到古空间的,只有目前的这十五个人,其他五个人……”他没有把话说尽,但意思已然明确,那五名队员恐怕已凶多吉少,每一次任务的减员,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车轴吱呀作响。过了一会儿,蔡羽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而问道:“那另一边呢?派去异空间白骨森林的,由王豪带领的十人侦察小队,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萤火基地那边有没有提供新的情报?” 提到异空间的白骨森林,姜伟然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挫败和更深的忧虑:“没有,他们进入森林后,大约一个月就彻底失去了联系,所有预先约定的通讯方式都试过了,没有任何回应。失联前传回来的情报和当年严琳的情报差不多,那个森林除了树木和满地的白骨,没有其他东西,森林边缘是无尽的深渊……”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异空间白骨森林……十年前严琳误入其中,却在十年后穿越回本空间,但身上的衣服却属于古空间仪朝的,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用什么办法从异空间到达古空间的,又是怎么穿越回本空间来的,这一切都是个谜。 不知道王豪他们是否也能像当年的严琳一样,通过异空间的白骨森林到达古空间的仪朝,萤火基地上次提供的情报只有严琳当年上传到网盘中的视频,对于森林的真实情况,几乎是一片空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蔡羽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两支小队,一支到达古空间后,原本的二十人变成了十五人,另一支在异空间白骨森林失联,接连的损失让前路显得愈发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她低声说道:“我们的力量在不断被削弱,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姜伟然看向蔡羽,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需要找到百草庐的人,尤其是那个叫季小五的姑娘,萤火基地的情报指出她可能是关键。现在只知道他们被将军府的人接往仪阳城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仪阳找到他们,并设法与和子瑶一行人取得联系,但愿……他们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的线索。” 连日赶路,人困马乏,行至一处名为“落鹰崖”的险要地段时,山势陡然险峻,道路蜿蜒,两旁是茂密的丛林,正是强人出没的理想场所。 前方路中央突然被几块巨石挡住去路,队伍被迫停了下来下,姜伟然和蔡羽也跳下马车,警惕的环顾四周。 只听一声尖锐的唿哨响起,两侧山坡上瞬间冒出二三十个手持刀斧,衣衫褴褛的山匪,呼喝着冲下山来,将商队团团围住。 一个脸上带疤、头目模样的壮汉扛着鬼头刀走上前,狞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看你们这车队,油水应该不少吧?识相的把货物和马匹留下,大爷我心情好,或许能饶你们一条小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伙计”们下意识的靠拢,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姜伟然与蔡羽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他们不能在此纠缠,更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和携带的现代武器装备。 匪首目光贪婪的扫视着这支“商队”,最终眼神牢牢钉在了容貌出众的蔡羽身上。 “嘿嘿,”匪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这么标致的小娘子!这趟不亏!小子们,货物和马车留下,男的统统杀掉,至于这位小美人嘛……”他用刀尖遥指蔡羽,淫笑道:“给老子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五十五章 意外收获 匪首此言一出,匪众们发出一阵哄笑和怪叫,面对这极具侮辱性的挑衅,商队众人眼中瞬间闪过寒光,但依旧保持着“惊慌”的伪装,蔡羽面若寒霜,但眼神依旧冷静。 姜伟然强压怒火,上前一步故作惶恐的抱拳道:“各位好汉,我们只是小本生意人,途经宝地,这些货物是我们的身家性命,还请高抬贵手,这里有些银两,请好汉们喝酒。”他边说边示意一名队员递上一袋早已准备好的碎银。 他试图用钱帛化解冲突,避免不必要的暴露。 山匪头目掂了掂钱袋,显然不满意,啐了一口,目光始终在蔡羽身上打转,不耐烦的挥挥手:“就这么点?你打发要饭的呢?看你们这车沉马壮的,肯定有好货!钱财老子要,这小娘子,老子也要!兄弟们,都给我上!” 谈判彻底破裂了,姜伟然与蔡羽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共识: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拖延,以免引来更多麻烦或暴露真实实力。 就在几名匪徒嬉笑着靠近之时,形势骤变!姜伟然眼中寒光一闪,低喝一声:“动手!” 原本看似惊慌的“伙计”和“护卫”们瞬间暴发,虽然使用的是伪装成棍棒的近战武器,但招式狠辣精准,专攻关节要害,瞬间放倒了数名匪徒。 靠近蔡羽的几名匪徒甚至没看清动作,就被干脆利落的格斗技击倒在地,骨裂声清晰可闻。 匪首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这支看似普通的商队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这些“伙计”的身手远非寻常镖师可比。 蔡羽更是趁其不备,身形如电,几步就靠近到匪首身边,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法,匪首只觉得手腕一麻,那柄鬼头大刀竟已易主,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叫他们住手!”蔡羽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眼神中的杀气让匪首毫不怀疑自己稍有异动便会血溅当场。 “住……住手!都给老子住手!”匪首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赶紧喝令手下停止攻击。 剩下的匪徒见头领被擒,又见对方如此厉害,早已胆寒纷纷后退,不敢再上前,乱作一团。 姜伟然眼神锐利的扫过战场,迅速评估局势:这些山匪熟悉本地地形,若放虎归山,他们很可能在后续路途上召集更多人马来报复或设置埋伏,将对小队前往仪阳城的秘密任务构成严重威胁。 为绝后患,姜伟然心中已萌生不留活口的决断,手势微动,示意队员们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那匪首被蔡羽用刀架 着脖子,对杀气极为敏感的他立刻察觉到了姜伟然的意图,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脱口喊道:“好汉饶命!别杀我!我……我有宝贝!一张藏宝图!愿意献给好汉换一条贱命!” 不等姜伟然回应,他便手忙脚乱地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一块折叠起来的白色织物,颤巍巍的展开递了过来。 姜伟然本不以为意,以为又是山匪惯用的缓兵之计,可当那块白布展开时,他瞳孔骤然收缩:那并非绘制的图纸,而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刺绣!上面绣着一道气势恢宏、样式奇古的金色大门,门上布满密密麻麻、结构精妙的奇异符号。 一旁的蔡羽心中也是巨震:这些符号的风格,与他们小心翼翼保管的那枚作为“钥匙”的透明金属片内的未知文明符号,明显同源! 姜伟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刺绣,强压内心的惊涛骇浪,厉声逼问:“说!这东西你从何得来?!” 匪首被他的气势所慑,不敢隐瞒,结结巴巴的道出原委:大约两个月前,他和几个手下在一处荒废的山神庙避雨时,遇到一个神志不清、絮絮叨叨的老婆婆。 那老婆婆反复抓着他问:“有没有见过长官?长官回来了吗?他被问得烦不胜烦,一时恼火便将老婆婆粗暴的推倒在地,这幅刺绣从老婆婆身上掉落。 他被刺绣上栩栩如生的金门所吸引,心生贪念,逼问老婆婆金门在何处。但老婆婆说话颠三倒四,只会重复“长官”和“回家”,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匪首恼羞成怒,下令手下搜身,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财物或线索。却在撕扯开老婆婆破旧的衣物后,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老婆婆包裹在衣物下的身体主躯干,竟然呈现一种不自然的干瘪状态,貌似风干,触手冰凉僵硬,如同腊肉一般!更可怕的是,她既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鬼……是鬼啊!”匪首回忆起当时情景,仍心有余悸:“当时我们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什么宝藏,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只顺手抓起了这幅刺绣……” 姜伟然与蔡羽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他们意识到,这个“神志不清的老婆婆”极有可能就是梅玲提到过的,来自那个已经消失的红叶村的金婆婆,也就是曾在清源城将小五错认为“长官”的那位! 而她贴身收藏的这幅金门刺绣,竟然与他们寻找的“钥匙”符号同源,这绝非巧合,这幅刺绣,很可能是指向金门位置,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线索! 姜伟然一把揪住匪首的衣领,厉声喝道 :“说!那山神庙在何处?具体位置,路径特征,若有半句虚言,立刻叫你身首异处!” 匪首被这杀气所震慑,浑身抖如筛糠,结结巴巴的交代起来:“在……在落鹰崖往北三十里外的野狼坡,坡顶有棵被雷劈焦的老槐树,庙就在槐树东侧的山坳里,那庙早就荒了,匾额都掉了一半……那日暴雨,我们才进去躲避……” 他生怕细节不足,又补充了沿途几处显眼的怪石和溪流拐弯处,姜伟然边听边在心中迅速勾勒地图,其中有个队员默默的取出随身皮囊中的笔和粗纸,快速的勾勒出简要路线。 匪首说完后,眼巴巴的望着姜伟然,祈求道:“好汉,我知道的全说了,那刺绣也给你们了,求您饶我一命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 山神庙 虽然匪首提供了宝贵的线索,但姜伟然深知此事关乎重大:这些山匪熟悉当地地形且可能与官府存在勾结,而且他们见过刺绣,与神秘的金婆婆有过接触,若是放他们离开,消息一旦走漏,会将整个小队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甚至危及尚未接触的百草庐众人和整个任务的安危! 为了保护这至关重要的线索,也为了团队所有人和其他志愿者的安全,必须永绝后患! 在所有关键信息被榨取干净后,姜伟然眼神一凛,对队员们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 蔡羽手中的刀锋毫不犹豫的一抹,匪首顿时瘫软在地,其他训练有素的队员们也心领神会,动作迅速,未给匪徒任何反抗或呼救的机会,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这些匪徒的尸体被拖至道路旁的密林深处进行掩埋,地上的血迹用泥土和枯叶覆盖,散落的兵器等物品全部被收集藏到了马车上,有可能暴露小队特种作战痕迹的细节也都被小心的抹去,整个过程快速而有序,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那幅刺绣被蔡羽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实物线索。 处理完现场后,小队丝毫没有停留,立刻启程远离了这块是非之地。姜伟然在马车内重新展开那幅刺绣仔细观察起来。 蔡羽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战术平板,调出之前资料中“钥匙”符号的档案进行比对,语气中带着肯定,低声说道:“这金门刺绣上的符号和透明金属片中的符号,绝对同源!” 姜伟然沉声说道:“这幅刺绣的出现,意味着金婆婆可能是解开‘钥匙’,‘金门’乃至红叶村消失之谜最关键的活线索。” 他果断的调整了计划:“我们必须先去山神庙,金婆婆在此出现过,那里很可能还留有关于红叶村或‘金门’的线索。” 考虑到时间,效率和路况,姜伟然原地留下五个人看管马车和物资,其他人则骑上快马,跟随他转向了那个荒废的山神庙。 凭借着从匪首口中逼问出来的路径,他们终于找到了那座荒山野岭中的破败山神庙。 庙宇年久失修,仅剩半堵断墙和摇摇欲坠的屋顶,院内杂草丛生,一派萧条的景象。队员们迅速的散开,对庙内及周边进行了彻底的搜索,姜伟然与蔡羽率先踏入了正殿。 庙宇不大,除正殿外只有两间偏室,四处都落满了灰尘,蜘蛛网密布,地上有一些残破的瓦罐。 他们仔细的检查了每一寸地面,墙壁和角落,可能藏身的破败神龛和倒塌的梁柱后方,甚至用探测器扫描了可能存在的暗格或者地下空间,但都没有发现金婆婆的任何踪迹,也没有她近期在此活动的明显迹象,金婆婆仿佛再次的人间蒸发了。 整个山神庙搜查完后,都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或文字线索,搜寻陷入了僵局。 蔡羽出于侦察兵的本能和女性特有的敏感,她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座斑驳不堪,面部模糊的神像上。 此时的姜伟然正准备下令撤退,他注意到了蔡羽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姜队,”蔡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那神像的眼睛……我感觉它在看着我。”姜伟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像的双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刚想安抚蔡羽几句,说这可能是光线或者心理作用,却见她朝前走了几步,仿佛要看清楚那神像的眼睛深处究竟有什么。 蔡羽靠近神像时,发现它的眼部并非单纯的雕刻,而是嵌着两颗黝黑的卵石,石面异常的光滑,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闪着微弱的光泽。 当她凝神注视着神像眼睛的时候,卵石的内部好像有漩涡在转动,庙宇内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她眼前不再是破败的庙宇,而是刺眼的车灯和破碎的挡风玻璃,童年的那场致命的车祸扑面而来。 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母亲温热的血溅在了她脸上,正在上学闻讯赶来的哥哥蔡云嘶哑的哭喊声…… 幻觉中的场景在飞速的切换着:她看见了哥哥辍学后深夜搬运货物的佝偻背影,看见了两人在破旧的屋里合吃一碗方便面的心酸,看到了哥哥递来学费时粗糙的手掌,以及最后那次任务中,望远镜里哥哥与黑帮势力交接的模糊侧影…… 突然蔡羽的身体猛的一僵,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绝望。脸颊上泪水无声的滑落,口中发出带着哭腔的低语:“爸爸……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吵着要去游乐园……” 在周围队员惊愕的注视下,蔡羽如同被催眠一般,动作僵硬却异常坚定的拔出藏在腰间的手枪,缓缓的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蔡羽!”姜伟然见状大惊失色,他虽然不明白具体的原因,但还是瞬间判断出了蔡羽的精神受到了某种强烈干扰或控制。 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手刀精准且迅速的劈在蔡羽的颈侧。蔡羽闷哼一声,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人也软软的昏了过去,姜伟然一把扶住她,心有余悸。 “全体紧急撤退!立刻离开这里!”姜伟然背起昏迷的蔡羽,果断的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队员们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到蔡羽的异常行为和队长严峻的神色,立刻意识到此地极度诡异危险,迅速收起装备,结成警戒队形,护着姜伟然和蔡羽,快速而有序的撤出破败的山神庙。 庙外天色渐暗,山林中雾气弥漫,更添几分阴森。队员们紧绷着神经,手持武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那尊诡异的神像或庙中隐藏的其他力量再次发难。 撤退途中,无人再言语,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紧张与后怕。 直到骑马远离了山神庙几公里处,队伍才稍作停歇。姜伟然轻轻放下蔡羽,回想起蔡羽泪流满面举枪对准自己的场景,心中后怕不已。 随队的医疗兵立刻上前检查,面色凝重的说道:“脉搏急促,瞳孔在快速转动,像是陷入了深度噩梦,身体没有外伤,但精神受到极大冲击!”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将军府 昏迷中的蔡羽在不断的挣扎呓语:“爸爸妈妈……别去游乐园……哥哥……日历酒吧为什么关门……你去哪里了……”碎片化的词语印证了姜伟然的部分猜测。 他知晓蔡羽父母早逝的悲剧,以及她哥哥关闭酒吧后涉黑失踪的心结,但神像竟能如此精准的引爆这些被深深埋藏在心里的痛苦,甚至驱使一名受过严格心理抗压训练的优秀侦察兵自杀,其危险程度远超预期! 姜伟然紧紧的握住蔡羽冰凉的手,低声说道:“蔡羽,坚持住,我们都在!” 他看着昏迷的蔡羽,又望向山神庙的方向,沉声对队员们说:“这山神庙恐怕不简单,金婆婆能在此活动并留下线索,或许意味着她某种程度上‘免疫’了这种影响。” 他顿了顿,下达了指令:“此地不宜久留,优先保证蔡羽的安全和恢复。同时,将‘金门刺绣’、山神庙的诡异与蔡羽的幻象这三条线索紧急加密上报萤火基地。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仍然是仪阳城。必须尽快与和子瑶他们汇合,将军府的水再深,也比这完全未知的,能直接攻击人类精神的恐怖存在要容易应对一些。” 小队再次启程,但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影。他们意识到所要追寻的真相,其诡异与危险程度,远远超过了最初的想象。 蔡羽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终于苏醒过来了,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神志已经清醒。 她对自己当时的失控行为心有余悸,只记得在与神像眼睛对视的瞬间,就被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吞噬。 姜伟然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坚定的告诉她:“我们是一个团队,不会丢下任何人,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面对!” “姜队,谢谢你。”蔡羽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眼底深处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低声说道:“我怀疑,神像的眼睛构造或许也包含了类似的符号体系,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这种力量能跨越空间影响心智……我们面对的,是一种远超当前科技理解的文明。” 姜伟然点点头:“所以,找到季小五,弄清楚她的身世,可能是破解这一切的关键。” 小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每个人都明白,仪阳城不仅关乎着任务,更可能隐藏着解开个人命运和宏大谜题的答案。 和子瑶一行人在将军府护卫的护送下,旅途还算顺利,一个月后,他们抵达了气势恢宏的仪阳城。护国大将军府邸坐落在城西,朱门高墙,戒备森严。 索卢晋亲自在府门外 迎接,他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身形挺拔,眉宇间与卢云有几分相似,但更多了几分军旅之人的坚毅和威严。 他见到和子瑶一行人,礼节周到但略显急切:“这位便是和大夫吧?久仰大名,家父病痛缠身,劳烦您千里迢迢而来,快请进。” 他的目光扫过小五,白浩与黎乐时,略带询问,和子瑶简单的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得力助手和伙计,白浩、黎乐和小五,此行一同前来相助。”索卢晋微微点头,未再多言,便引他们入府。 将军府内庭院深深,陈设虽然不奢华,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穿过几重院落后,来到了索卢宏将军的卧房。老将军卧于床上,面色灰暗,不时因疼痛而皱眉呻吟,显然被旧伤折磨得不轻。 和子瑶上前仔细诊脉,查看伤处,又轻声询问了日常症状和旧伤的来历。一旁的索卢晋没有出声打扰,眼中满是担忧。 诊视完毕后,和子瑶沉吟片刻说道:“老将军乃是多年沙场积累的沉疴旧伤,加之年事已高,气血亏虚,导致经脉阻滞,痛楚异常。需以金针渡穴之法,疏通经络,再辅以特制汤药内外兼治,或可缓解。” 索卢晋闻言,眼中燃起了希望,连声说道:“一切但凭和大夫施展妙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便是。”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和子瑶每日为索卢宏施针用药,白浩和黎乐从旁协助,或煎药,或记录病情变化。小五则帮着打理一些杂事,她活泼的性子倒是给这沉闷的府邸带来些许生气。 和子瑶的医术果然精湛,老将军的痛苦日渐减轻,气色也好了许多,索卢晋对和子瑶感激不尽,态度愈发恭敬热情。 一次用药后,索卢宏精神稍好,甚至难得的和守在床前的儿子说了几句话,提及当年征战岁月,语气中充满了对一双儿女的骄傲,尤其是提到女儿“云儿”时,老人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悲痛与思念,喃喃道:“若是云儿在……唉……” 索卢晋立刻神色一紧,轻声安抚父亲,并迅速的转移了话题。这一幕,恰好被在一旁整理药箱的和子瑶与白浩看在眼里,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更加确信了之前的猜测,索卢宏口中的“云儿”,九成便是那位“病逝”的王后索卢云。 索卢晋为感谢和子瑶,在府中设下简单的家宴款待他们。席间,索卢晋态度温和,谈及边关风物和军中趣事,气氛融洽。 然而,当小五心直口快,好奇的问起“听说王后娘娘也是位女中豪杰,可惜天不假年”时,席间气氛瞬间凝滞 。 索卢晋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沉默了片刻,才用极为低沉压抑的声音说道:“舍妹……福薄。”随即他便以父亲需人照顾为由,匆匆离席。 白浩等人面面相觑,和子瑶回屋后,郑重的低声嘱咐小五,以后不能在将军府提任何与王后相关的话题。 小五自知席间说错了话,不敢还嘴,连连点头应下。 晚上夜深人静时,将军府客院的房间中,已沉沉睡去的小五坠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 梦中的小五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液体中,她下意识的动了动,发现自己似乎控制不了身体,只能看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是数不清的管子和许多闪烁的指示灯。 几个身影围在她身旁,他们穿着她从未见过的衣物,上面有一些她看不懂的徽标。 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兴奋的笑容,眼神灼热的打量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传了过来,虽然有些模糊却清晰可辨,且语气激动: “成功了!能量信号读数稳定!长官的意识波动恢复了!” “长官……长官活过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记录数据,所有的生理指标,生命体征数据都要详细的记录!” “你们快看!她还无意识的咬手指,天啊,这反应……好可爱!”一个女声透露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各项生命体征趋于稳定,躯体重构进程超出预期!”另一个较为沉稳的男声汇报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入宫 小五在梦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源头,但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也萦绕心头:为什么他们叫她“长官”?这又是什么地方? 梦境中的她无法理解那些陌生词语的含义,却本能的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亲切与依赖,仿佛这些人是她最熟悉的亲人。然而,这种温暖的感觉很快被一种巨大的虚弱感和困意取代,视野再次模糊,沉入黑暗。 小五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窗外天色微明,将军府内一片寂静。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那种被液体包裹的温热感,甚至那些人的兴奋表情,都真实得可怕。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梦中“咬手指”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右臂外侧上方的皮肤,此刻竟隐隐传来一阵微弱的,类似针刺般的温热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微微蠕动。 她急忙撸起袖子,手臂皮肤光滑如常,什么东西也没有,但那奇异的体感却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退。 早餐时,小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精神恍惚。黎乐最先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切的问道:“小五,你怎么了?没睡好?脸色这么差。”小五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没事,就是做了个怪梦。”她下意识的揉了揉右臂。 坐在她对面的和子瑶,作为医者观察的更为细致。她注意到小五揉手臂的动作以及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困惑与……一丝难以觉察的,不同于她平日懵懂状态的锐利?虽然那锐利感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和子瑶捕捉到了。 和子瑶心中一动,想起了悬崖事件中小五那判若两人的状态,不禁暗自思忖:这个梦,是否又触动了她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 白浩也看出了小五的异样,但他以为小五只是不适应将军府拘束的环境,便笑着打趣道:“是不是想念清源城自由自在的日子了?等治好老将军,我们就能回去了。” 小五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粥,闷闷的“嗯”了一声。她没有对任何人详细讲述那个诡异的梦境,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梦太过离奇,甚至有些……危险。她只是将这份困惑和那奇怪的身体感觉深埋心底。 在将军府众人用早餐时,王城深处的长春宫内,小公主仪灵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独自打开了一个陈旧的木箱。 这是严琳姑姑当年在宫中当差时存放衣物的箱子,仪灵轻轻的翻动着箱中的物品,在衣物的最底层,有两件特别的东西:一个没有徽章标识的硬皮小本,以及一个巴掌大 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且沉重,既无锁眼也无缝隙的古怪盒子。 那个黑盒子仪灵曾经摇晃过,内部并无响动,仿佛本就是一块实心的铁块。 她拿起那个硬皮小本打开,看到证件照上年轻的严琳姑姑笑容依旧温暖,眼眶瞬间湿润了。 严琳虽然名义上是宫女,却与母后情同姐妹,更是在仪灵出生后便对她极尽宠溺与呵护。仪灵还记得严姑姑会讲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会做些新奇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那份温暖是她冰冷的宫廷童年中难得的亮色。 宫中传闻,当年母亲身怀六甲时,正是严琳协助母亲逃离王宫,为了引开追兵不幸坠崖身亡。而母亲被抓回后不久,便被父王赐死……想到母亲和严琳的悲惨结局,仪灵再也抑制不住悲伤,低声啜泣起来,泪水滴落在冰冷的警员证上。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太监急促的传报:“王上驾到!”仪灵心中一惊,慌忙将警员证和黑盒子塞回木箱,迅速的推进床底深处,刚用衣袖擦干眼泪,仪辛王已迈步走了进来。 仪辛王目光扫过女儿仪灵微红的眼眶和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眉头微皱。他并未立即追问她哭泣的缘由,而是注意到仪灵瘦弱的身形,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 他缓步上前,掌心轻抚仪灵发顶,沉声说道:“朕听闻护国大将军府请来一位清源城的神医,治愈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绝症,如今正为索卢老将军诊治。你近日气色不佳,可宣她入宫为你仔细瞧瞧。” 说罢,不等仪灵回应,便示意随行太监即刻前往将军府传旨。 仪灵心中忐忑,却不敢违逆父意,只得垂首谢恩,心中却暗惊父王对宫外消息如此灵通。 护国将军府接到了王宫传来的口谕,命和子瑶即刻入宫为公主诊视。旨意明确,因宫规森严,只允和子瑶携一名女性助手随行。 听闻王命宣召,和子瑶心中虽感意外,却也不敢怠慢,她迅速的整理起了药箱。 白浩眉头紧锁,低声对和子瑶道:“子瑶,王宫深处情况未明,万事小心。” 黎乐也担忧的看了一眼小五,嘱咐道:“小五,紧跟着子瑶,莫要乱跑乱说话。”小五知晓其中的厉害,默默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揉了揉右臂,那梦醒后的针刺感虽已消退,但不安仍萦绕心头。 和子瑶镇定的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她带着小五,随着传旨太监登上前往王宫的马车。白浩与黎乐虽然担忧,却也只能留在宫外等候,心中对宫墙内的局势充满了未知的 忧虑。 穿过重重宫阙,踏入长春宫后,小五右臂外侧上方的皮肤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针刺感,仿佛皮肤下有细微的活物在蠕动。她下意识的攥紧袖口,强忍查看的冲动,因为她心里明白,在这宫廷森严之地,任何异状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和子瑶敏锐的察觉到小五的不对劲,低声关心的问道:“小五,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和姐姐,没事的,就是手臂突然感觉像针扎一样有点痛,我还忍得住。”小五小声答道。 和子瑶抬头看了看戒备森严的宫闱,也不敢再多言,只能简单的安慰了一句:“那你再忍忍,等出宫了我仔细帮你瞧瞧。” 小五听话的点了点头,悄悄的按压手臂试图缓解异样,紧跟在和子瑶身后。 而她袖中右臂外侧上方的皮肤上,青黑色的刺青已清晰的显现了出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身份 长春宫寝殿内,和子瑶恭敬的向仪辛王行礼,目光却倏然定在公主身侧一名年轻太监的手上:那人指间竟戴着一枚样式独特的金属宽面戒指——那分明是“萤火计划”志愿者配备的非致命性电击戒指! 她心中巨震,这个年轻的公公为何会有志愿者的装备?难道他也是萤火基地的志愿者?不管是不是,此人身在宫中,他的背景和意图都不明确,其心难测,自己需小心谨慎才行,万不可暴露身份牵连众人。 和子瑶表面却不动声色,趁转身取药箱之际,迅速的将藏于自己指间的同款戒指褪下,滑入袖袋深处。何彬并未察觉,仍低眉顺眼的侍立一旁。 仪辛王示意和子瑶近前为仪灵诊脉,淡淡的说道:“公主忧思过甚,夜难安寝,望大夫细加调理。” 和子瑶强压心里的惊疑,恭敬的为仪灵公主诊脉。她指尖轻按,发现公主脉象细弱而略有滞涩,确是忧思过度、心脾两虚之兆,她温言询问起了公主的饮食起居与睡眠状况。 与此同时,小五安静的垂手立在和子瑶身后,她右臂外侧的针刺感竟骤然变得清晰起来,甚至带着一丝灼热,她强忍不适,紧咬牙关不敢声张。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殿内一角的床榻,尽管床底的木箱深藏不露,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牵引,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与她手臂的异动产生着隐秘的共鸣。 诊脉的间隙,和子瑶已察觉到小五的异常僵硬和频频投向床榻的目光,但碍于仪辛王在场,她也不敢多加询问。 “公主之疾,源于思虑,需静养为上,民女这方子先试三剂,三日后若需调整,民女再入宫请脉。”和子瑶细细的诊断完后,开出了安神的方子,恭敬对一旁的仪辛王说道。 仪灵公主看似平静,目光却在小五强忍不适的脸上和那张床榻之间极快的扫过,方才小五进入殿内时那一瞬间的失神与手臂不自然的姿势,并未逃过她的眼睛。 离开长春宫,登上返回将军府的马车,小五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手臂那诡异的针刺感也渐渐的平息。 和子瑶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探查脉象,只觉气血运行似有异于平常的扰动,却找不到具体缘由,拉开袖子查看,也未见异样。 她凝视着小五,低声道:“小五,你若有任何异样感觉,哪怕再细微、再离奇,也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五想起黎乐平日对自己的好,心中一阵酸涩:若让他知道自己身体出现这等怪象,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怪物而疏远她?这个念头让她将几乎冲口而出的倾诉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含糊的说道:“和姐姐,没事的,可能就是这几天没睡好,右胳膊有点酸胀罢了。” 一向敏锐的和子瑶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再追问,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回到将军府后,索卢晋借口父亲刚才感觉身体不适,把和子瑶单独召进了索卢宏的卧房。 索卢晋率先开口,语气不再是单纯的医患问答,而是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关切:“和大夫,公主殿下的凤体,究竟如何?” 和子瑶谨慎的重复了之前“忧思过度,心脾需调”的诊断。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索卢宏突然睁开眼,眼中锐光一闪,沉声道:“和大夫,老夫不妨直言,仪灵那孩子……是我索卢家的血脉,是老夫嫡亲的外孙女!” 此言一出,和子瑶心中一震。索卢晋接过父亲的话,声音压抑着痛苦与愤懑:“云儿不在后,王上便以公主需静养,不便打扰为由,将我父子二人阻隔于宫墙之外。我们多次恳请觐见,都被各种借口推脱,至今已有数年未能亲眼见上公主一面!王上他……究竟意欲何为?” 老将军更是激动的以拳捶榻,老泪纵横:“我索卢家满门忠烈,云儿她……死得不明不白!我那苦命的云儿……如今连她唯一的孩儿,我们都护不住!” 这一席话让和子瑶心中雪亮:仪灵公主实为牵动将军府与王权矛盾的关键一环,而公主深居宫中,恐非单纯休养,更像是一种软禁! 和子瑶不敢对宫廷恩怨置评半分,她只能恪守医者本分,恭敬的回应道:“老将军、少将军放心,公主凤体虽弱,但悉心调养,必无大碍。民女定当竭尽全力。” 和子瑶始终对宫中所见耿耿于怀,但将军府内耳目众多,她不敢轻易谈论敏感话题。几日后,她以“初到王都仪阳,需带伙计们见识世面”为由,向索卢晋告假半日。 闲逛了一会后,和子瑶选了一家位于繁华市集却以雅静着称的茶楼,要了间最里侧的雅室。黎乐和小五好奇的打量着雕花窗格外熙攘的人流,白浩则默契的守在门边留意动静。 待小二上完茶点退下后,和子瑶示意小五到门外走廊假装欣赏街景,实则把风,这才压低声音,将长春宫内见到一个年轻太监指上带有志愿者电击戒指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白浩与黎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五被安排在走廊把风,她看似好奇的东张西望,心思却全在那个怪异的梦境以及手臂的不适上,右臂那难以言喻的异物感让她格外不安,也更坚定了她要对黎乐隐瞒此事的决心。 “志愿者?净身入宫当太监?这……这怎么可能?谁会……”白浩闻言,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生理性的不适。 他感到胯下掠过一丝寒意,下意识的并拢了双腿,语气激动:“这绝无可能!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任务做出这种……这种牺牲?!”他话到嘴边,将更粗俗的词汇咽了回去,但脸上扭曲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黎乐虽然不像白浩反应那样剧烈,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发白。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但微颤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惊骇:“子瑶,你确定没看错?” 和子瑶肯定的说道:那戒指的材质,结构,外观都与我的那枚一模一样,绝非此间工匠所能制造。” 得到和子瑶的肯定后,黎乐沉吟道:“白浩说的有道理,志愿者净身潜入宫闱……这违背常理,也远超一般任务的牺牲限度。”他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清了清嗓子继续分析道:“更合理的推测是,这枚戒指是意外流落出来的,或许来自某位不幸殉职或失踪的志愿者,被这太监偶然捡到,并不知其真正用途,只当作一件稀罕饰物佩戴。” 和子瑶沉声说道:“此人身份极端可疑,他能在公主身边伺候,地位不低,我们必须极度谨慎,在查明他的意图之前,绝不可让他察觉我们的存在。” 最后三人达成了共识:第一,绝对避免与何公公有任何形式的接触或试探,以免打草惊蛇或落入圈套。第二,在将军府内言行需加倍谨慎,尤其要保护好小五,避免她的特殊之处引起额外关注。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六十章 收留 姜伟然和蔡羽的小分队抵达仪阳城后,很快就察觉到这里的氛围与清源城截然不同。作为王都,这里高官重臣的府邸林立,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眼线密布。 他们很快发现,百草庐一行人自进入将军府后,其外出活动似乎就受到了不明势力的暗中监视。萤火基地出于安全考虑,并未向古空间的志愿者们透露侦察兵穿越之事,和子瑶等人对姜伟然团队的存在一无所知。鉴于环境复杂,姜伟然不敢贸然直接接触,只能暗中观察,寻找合适时机。 这天,姜伟然团队发现和子瑶带着白浩、黎乐和小五进入了一家茶楼。在确认周围环境后,一个计划迅速形成。 当和子瑶一行人走出茶楼不久,便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哭喊声。只见蔡羽衣衫略显凌乱、发髻微散,正被几名凶神恶煞的“恶霸“拉扯,言语粗俗不堪。 蔡羽奋力挣脱,在逃跑的过程中踉跄地摔倒在和子瑶等人面前,身后紧跟着那几个骂骂咧咧的“恶霸”。 “求小姐救救我!他们……他们逼我卖身抵债!”蔡羽声泪俱下,死死抓住和子瑶的裙角,声音充满绝望。 此时“恶霸“头目已经带人追了上来,恶狠狠的喊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丫头已签了卖身契!要么还钱,要么跟我回去!“ 白浩和黎乐立即上前阻拦理论,将和子瑶和小五护在身后。 混乱之际,在蔡羽抬头拭泪的刹那,白浩如遭雷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位女子分明就是他在本空间日历酒吧见过的那位抱着吉他弹唱的女孩! 那晚她清纯干净的面容,带着磁性的歌声,至今记忆犹新。他后来还特意向酒吧老板蔡云打听过,得知她是酒吧老板的妹妹,名叫蔡羽,是个在校大学生,当天因为酒吧驻场临时有事请假离开,临时来哥哥酒吧救场的。 他不知道的是,蔡羽的大学生活表面是普通学生,实则为心理学特长生,早已接受秘密的侦察兵训练,因为保密的缘故,就连酒吧老板蔡云对自己妹妹的真实身份也毫不知情。 白浩虽然内心激动,但深知场合敏感,不方便贸然开口询问,心中却在快速思索:蔡羽难道也是萤火基地的志愿者?但为何会沦落至此?还是自己认错了人,只是长的像而已?” 蔡羽虽然演技逼真,泪眼婆娑地演绎着落难女子的角色,却对白浩炽热的目光毫无反应。在她记忆中,日历酒吧那晚的演出只是驻场歌手临时有事,她为了帮哥哥临时救场而已,台下观众的面孔早已模糊。 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取得和子瑶信任这一目标上,完全没意识到眼前这位“伙计“就是当年台下那个为她歌声着迷的年轻人。 小五扯了扯和子瑶的衣袖,低声说道:“和姐姐,她好可怜……“ 和子瑶看蔡羽可怜,又看那些虎视眈眈的“恶霸“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模样,顿生恻隐之心。她对“恶霸“头目说道:“这位姑娘的债,我们替她还了,此后两清,不得再纠缠。“她示意小五取出银两递过去。 “恶霸“头目掂量着钱袋,嘴上虽仍在骂咧咧,但总算带人悻悻离去,却在不远处徘徊,目光不善的盯着蔡羽。 此时,蔡羽跪在和子瑶面前,泣不成声:“恩人!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求您收留我吧,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您左右,只求有个安身之所,免得再被他们抓去!” 和子瑶看着蔡羽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惊魂未定的模样,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几个满脸横肉,不肯善罢甘休的“恶霸”,医者的仁心与对弱者的同情瞬间占据了上风。 她与白浩、黎乐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二人也未强烈反对,便叹了口气,弯腰扶起蔡羽:“姑娘快请起,这世上谁还没个难处,你且先随我们回去安顿下来,其他的事再从长计议。” 蔡羽感激涕零,连声称谢,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 返回将军府的路上,气氛微妙。白浩强压着内心的波澜,目光不时掠过蔡羽清秀的侧脸,暗自下决心要保护这个他以为“不幸沦落至此的普通志愿者“。 走在前面的和子瑶未察觉到白浩那异常滚烫的视线,细问起蔡羽的身世。蔡羽早已备好说辞,自称是逃荒的灾民,家破人亡后流落至此。 当得知她的名字叫蔡羽时,身后默默跟随的白浩心里一阵激动和肯定:姓名长相声音都一样,自己没有认错人!她就是自己见过一面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 回到将军府,和子瑶向索卢晋说明情况,称蔡羽是途中救下的孤女,无依无靠,百草庐也缺人手,自己打算收留她。 索卢晋见蔡羽举止还算稳妥,便未多深究,把蔡羽安置在与和子瑶、小五相邻的厢房,方便互相照应。 安顿下来后,蔡羽展现出惊人的适应力,她手脚麻利,心思缜密,很快的熟悉了和子瑶吩咐的各项事务,而小五对这位新来的“蔡姐姐”也表现的很热情,常凑在她身边问东问西。 白浩则寻得一个看似偶然的机会,在蔡羽独自整理药材时,状似随意的哼起一段旋律,正是那夜在日历酒吧听过的曲子。 蔡羽的手几不可察的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抬头报以礼貌却疏离的微笑:“白公子哼的调子甚是新奇,奴婢未曾听过。” 白浩以为蔡羽和自己一样,是普通的志愿者,为了躲避危险不愿意轻易透露志愿者的身份。后来他几次试图与蔡羽攀谈,提及“现代”的事物进行试探,但蔡羽总是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困惑或误解,仿佛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这让白浩觉得她只是个需要保护的“落难志愿者”,心中的怜惜与暗藏的情愫更深。他完全不知道,蔡羽实则是受过严格训练,肩负特殊任务的侦察兵,对他的每一次试探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六十一章 承诺 白浩几次试探蔡羽未果后,出于谨慎,他暂时停止了对蔡羽身份的探究。他暗自思忖,无论蔡羽是刻意隐瞒身份的志愿者,还是仅仅长相酷似的无辜流民,在当前危机四伏的将军府内,刨根问底都可能给她和整个团队带来危险。 他决定将疑问暂且压下,打算等日后回到相对安全的清源城再找机会弄清真相。但他对蔡羽那种不自觉的,超乎寻常的关心,却被细心的和子瑶看在了眼里。 和子瑶心中对白浩存着未曾言明的好感,她敏锐的察觉到白浩注视蔡羽时眼神中的复杂情愫,那绝非仅仅是对一个落难女子的同情。 一股微酸的涩意在她心底蔓延,但她很快用理性将其压下,作为团队的实际核心,她告诫自己绝不能因私情影响判断,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大家的安全。 她将这份悄然滋生的失落转化为更严格的警觉,不仅暗中留意着蔡羽的举动,也更加关注白浩的状态,生怕他的感情用事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小五一直被那个诡异的梦境和手臂的异样感困扰,她害怕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更害怕因此被黎乐疏远。 这一天,她终于找到一个与黎乐单独在药房整理药材的机会,她假装不经意的,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黎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以后变得不像我了,甚至……变成了一个怪物,很可怕的那种,你……你还会理我吗?” 黎乐捣药的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答。药杵与药臼轻微的碰撞声停下后,房间内陷入一阵让小五心慌的沉默。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强忍着眼泪,低声说道:“我……我开玩笑的……就是随便问问,我去看看炉子。”就在她转身想逃开时,黎乐却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五惊讶的抬起头,撞进黎乐异常认真的目光里。他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或平静的脸上,此刻却满是郑重的神色。 黎乐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语气是他一贯的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听好了,季小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是能吃三碗饭还是三十碗饭,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你这辈子的饭,我都管定了!想跑?没门!” 这句听着不像情话的情话,如同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小五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惧。她先是一愣,随即眼泪夺眶而出,这次却不是出于悲伤,而是巨大的释然和喜悦。她用力回握住黎乐的手,破涕为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心与幸福。 黎乐拾起药杵塞进她的手心:“不过在那之前,先帮我把这筐药捣完,毕竟怪物的饭,我还得管够,得多干点活多挣点钱。“ 就在这时,蔡羽端着分拣好的药材,轻步走向药房。就在她即将踏入虚掩的房门时,里面传出的嬉闹声让她止住了脚步,她悄无声息的侧身贴近门缝,将室内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小五正举着药杵,作势要追打灵活闪避的黎乐,脸上佯装恼怒,眼角眉梢却洋溢着藏不住的笑意,先前那点不安和试探早已烟消云散。 黎乐一边躲闪,一边口中讨饶,眼神里却满是纵容和暖意,与平日里的冷静判若两人。 “你这家伙太讨厌了!刚才的那些话,不会是骗我帮你干活的甜言蜜语吧?”小五气鼓鼓的追问,但语气里听不出一点真正的怒气,反而带着娇嗔。 黎乐停下脚步,转身握住小五再次挥来的手腕,无比的认真的说道:“我黎乐说话,向来算数,说了管你一辈子的饭,就绝不会食言!” 蔡羽在心中迅速的做出了判断:“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他们并非普通的同伴之情,更像是互生情愫。” 黎乐与小五这层不寻常的关系,是一条有价值的情报! 蔡羽的职业本能让她立刻开始分析这一发现可能带来的影响:这种亲密关系,既是团队的稳定剂,也可能成为潜在的弱点。 尤其在小五身份特殊,身体可能出现未知变化的情况下,黎乐的态度显得至关重要,他坚定的承诺或许能在未来关键时成为安抚或约束小五的强大力量。但同时,若小五的异常暴露,黎乐的反应也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效应。 蔡羽立刻在心中将黎乐与小五的关系重要性等级调至“需高度关注”,她并未久留,而是悄然后退,转身走向另一条小径,仿佛从未出现过。 和子瑶第二次接到入宫为公主诊脉的传召时,小五拉着和子瑶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姐姐,我能不去吗?上次在宫里,我手臂针扎似的疼,脑袋也晕乎乎的,我怕再出什么状况,连累了你。” 那种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身体几近失控的感觉让小五感到恐惧,她害怕再次置身于那个环境,会引发更不可控的变化,从而连累最在乎的这些人。 和子瑶想起小五上次从长春宫回来后的异常,又见她此刻脸色发白,心知必有蹊跷,也不忍心强迫,她温和的说道:“无妨,你就在府中好好的休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当她思索带谁入宫更为稳妥时,蔡羽主动请缨,语气平和而坚定:“和大夫,让我随您去吧,我手脚还算利落,也能帮您打个下手。” 和子瑶看着蔡羽沉静的眼神,想到她近日行事稳妥细心,便点头应允:“也好,你便随我同去。” 再次踏入长春宫,气氛与上次略有不同。仪辛王并未在场,只有仪灵公主静坐榻上。她挥退了大部分宫人,只留下最信任的何彬在殿外望风。诊脉过程安静而迅速,和子瑶能感到公主的脉象虽仍显细弱,但比上次略趋和缓,显是药力有所奏效。 就在和子瑶准备开具新药方时,仪灵公主却轻轻的抬手制止了她。 仪灵公主直视着和子瑶,目光中少了公主的威仪,语气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彼此能听见:“和大夫,不知为何,你的言行举止……总让本宫想起一位故人。” 和子瑶心中一动,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笑意,温声问道:“哦?不知公主觉得民女像谁?” 仪灵公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贴身衣物内,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用锦帕包裹的硬皮小本。她缓缓打开,递到和子瑶面前。 那是一个样式奇特的证件,封面没有任何徽章,内页贴着一名年轻女子的照片,下方赫然印着“严琳”的名字,以及“特案组”等字样!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六十二章 告辞 “像她……严姑姑。”仪灵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无限的追忆。 和子瑶在看清证件内容的瞬间,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一本来自本空间的警员证,而且是属于那位失踪多年的特案组女警严琳! 她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双手接过警员证,装作仔细翻看的样子,脑中却飞速运转:这来自本空间的证件,为何会出现在公主手中?严琳与公主、与这宫廷究竟有何种关联? 片刻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证件递还,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惋惜,摇了摇头:“公主节哀,这位严姑姑,想必是极好的人。只是民女福薄,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整个过程中,蔡羽始终低眉顺眼地侍立在一旁,看似专注于分拣药箱内的药材,实则将公主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以及和子瑶每一丝细微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当公主拿出严琳的警员证时,蔡羽的心跳也漏了一拍,她在萤火基地的绝密情报中见过这个证件照和相关信息:本空间特案组女警严琳,十一年前离奇失踪,一年前又突然身着仪朝服饰昏迷出现在本空间一个地质公园湖边,至今仍在基地特护病房中沉睡不醒。 此刻,这份绝密情报中的关键物证,竟然出现在深宫公主的手中! 但她脸上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的将这个惊天发现刻入脑海,这是一条关键线索。 仪灵公主见和子瑶否认得如此干脆,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她沉默地接过警员证,用锦帕重新包裹好,低声呢喃:“是啊……严姑姑她……终究是不在了,只是看到和大夫的言行举止时,偶尔会让本宫恍惚觉得……有些像她。” 当她抬起头时,已恢复了几分公主的矜持,目光转而落在一旁的蔡羽身上:“和大夫,今日这位姑娘,似乎不是上次随你来的那位名唤小五的助手?” 和子瑶心中一惊,恭敬的答道:“回公主,小五今日身体略有不适,在住处休养,故带了另一位助手前来伺候。” 仪灵公主闻言,轻轻“哦”了一声,看似随意的接话道:“原来如此,本宫记得,上次那位小五姑娘,在殿内时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望向床榻方向,还不时用手按压右臂,可是当时身子不适?” 这番话让和子瑶和蔡羽心中同时一紧,仪灵公主看上去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想到观察竟如此细致! 和子瑶稳住了心神,面色如常的回应道:“劳公主挂心,小五初次入宫面见天颜,难免紧张拘束,加之那几日确实有些水土不服,手臂酸胀,并非大病,歇息几日便好。” 她说话时眼角余光扫过侍立门侧的何公公,便顺势将话题引开:“方才入殿时,见这位公公办事利落,想必是公主身边得用的人。不知该如何称呼,日后若需传递方子也好知晓找哪位。“ 仪灵不疑有他,随口道:“他叫何彬,彬彬有礼的彬。宫中琐事多赖他打点。“ 而蔡羽早注意到了何彬手上的电击戒指,正盘算怎么套出这个人的信息,没想到和子瑶先一步开了口。 和子瑶开好了新药方后,向仪灵公主提出告辞,仪灵也没有强留,客套了几句后便允了。 老将军索卢宏在和子瑶的精心调理下,病情已大为好转,身体日渐康复,虽沉疴难除,但已能自主活动,夜间也可安眠。 和子瑶适时的向索卢晋提出告辞,理由是老将军病情既已稳定,百草庐在清源城尚有病患等候,不便久离。 索卢晋对和子瑶感激不尽,但深知王都局势微妙,百草庐众人不宜久留。于是,在和子瑶再次诊脉并留下长期调理的方子后,索卢晋备下丰厚诊金,又特意派了一队可靠的护卫,叮嘱他们务必护送和大夫一行人安全返回清源城。 他亲自将和子瑶一行人送至府门,言辞恳切的说道:“和大夫妙手回春,索卢家铭记于心,诸位一路保重。” “少将军客气,这是子瑶作为医者的本分……”和子瑶带领众人拜谢后登车离去。 马车驶离仪阳城高大的城门后,窗外是逐渐开阔的田野和远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更为清新自由,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小五不自觉的舒展了一下身体,随着与仪阳距离的拉远,那恼人的针刺感似乎也渐渐消退了,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松弛,轻轻的靠向了身旁最令她安心的存在——黎乐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对面的和子瑶与白浩尽收眼底。和子瑶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而心直口快的白浩,几乎是立刻就瞪大了眼睛,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身边的和子瑶,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子瑶,你看他们俩……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声音虽低,但在相对安静的车厢内却足够清晰。小五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从黎乐肩上弹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是黎乐的手臂却比她反应更快,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按回原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安稳力量。 “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么回事。”黎乐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少大惊小怪。”他没有多做解释,但这句话和护住小五的姿态,已胜过千言万语。 白浩见状,立刻来了精神,他挤眉弄眼地看向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埋起来的小五,拖长了音调打趣道:“哦——怪不得呢!我就说嘛,小五最近怎么老是神不守舍的,问她也支支吾吾,原来是心里偷偷藏着人了!黎乐啊黎乐,你可真行,不声不响的,就把我们百草庐最宝贝的丫头给‘骗’走了!” “白浩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小五羞得满脸通红,抡起拳头就要去捶打白浩,却被黎乐笑着轻轻拦下。 车厢内顿时充满了白浩爽朗的笑声和小五又羞又急的娇嗔,连一向沉稳的和子瑶,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她看着小五在黎乐身边那份全然依赖的娇羞模样,心中原本因这突然发现而产生的一丝复杂心绪,也渐渐被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和祝愿所取代。 和子瑶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坐在斜对面小五身旁的蔡羽,却见蔡羽只是安静的坐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仿佛只是一个为同伴感到开心的普通侍女,看不出任何异常。 其实蔡羽一直在暗中观察小五,尤其是小五依旧在无意识揉按右臂的时候,作为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侦察兵,她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目标人物与团队成员黎乐确认亲密关系,情绪稳定。目标人物肢体行为显示其右臂不适感在离开特定区域仪阳城后有所缓解,推测其身体异常可能与王都或宫中某物存在关联。”这条信息被她冷静地刻入脑海,等待合适的时机传递出去。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速之客 和子瑶一行人回到清源城后,稍作整顿,百草庐便重新开张了,药香再次从这间熟悉的铺面飘散出来。 春日的暖阳融化了最后一丝寒意,柳絮纷飞,沉寂数月的医馆恢复了逐渐恢复了往日人来人往的景象。 这天午后,两匹快马由远及近,最终在百草庐门前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位“公子“利落的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身后小厮打扮的随从,手摇折扇跨入了百草庐的门槛,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林婉若,她身后跟着同样作小厮打扮的丫鬟小玉。 正在角落低头碾药的白浩,抬眼一见是她,手中药杵险些滑落,顿感头皮发麻,心中叫苦不迭。 林婉若却浑然不觉,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店内迅速扫过,见到和子瑶后,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笑容:“子瑶!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我这段时间在哥哥府里闷坏了,就等着找你们说话呢!” 她目光在堂内一扫,便精准的锁定了正猫着腰试图往后院溜的白浩:“喂!白浩,见了我就要跑,我有那么可怕吗?” 白浩身形一僵,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原来是林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他刻意加重了“公子”二字,语气里的无奈几乎要溢出来,他心知肚明,和子瑶与黎乐早已看破,连小五也被叮嘱过守口如瓶,唯有这位大小姐还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 林婉若“唰”的展开折扇,故作潇洒的扇了扇,语气带着几分抱怨:“你们这一走可真是够久的!我之前来过几次,都是铁锁把门,一听说你们回来了,我立马就赶来了。” 和子瑶微笑着迎了上来:“林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之前听说你去了清泉村小住,看来一切安好。”她语气温和,一如既往的维护着这位“公子”的体面。 “好得很!”林婉若嘴上应着和子瑶,眼睛却瞟向一旁如临大敌的白浩:“我好不容易才从清泉村祖母出来,哥哥非要我回古田镇,我才不回去呢,闷也闷死了!还是清源城有意思,特别是你们回来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店内其他人的注意,小五看到“林公子”,想起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忍不住用袖子掩着嘴偷偷笑起来,换来黎乐一个略带警告的温和眼神,示意她不要露馅。 蔡羽敏锐的注意到林婉若耳垂上的细微孔洞,纤细的脖子上无喉结等细节,立刻明白这是位女扮男装的大家小姐,见众人都保持沉默,她便也垂下眼帘,不动声色。 几人落座奉茶,林婉若难掩兴奋,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她这段时间的经历,随后聊到了在清泉村的遭遇。 林婉若心有余悸又带点得意:“现在开春了,明净大师说的劫难总算过去!你们是不知道,去年我偷偷溜出去遇到的那白雾有多邪门!” 林婉若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那团白雾浓得化不开,里面还出现了一个有很多触手的怪物,可吓人了! 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被那东西拖走,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时,竟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祖母家的床上!定是明净大师暗中施展神通救了我!现在想来都后怕,多亏了明净大师法力高深,暗中庇护,我才能平安度过。” 她始终以为自己是因大师法力而获救,对白浩的瞎马“小绿”是救命恩兽一事浑然不觉。 在林婉若兴致勃勃的描述那“白雾”如何的翻涌,如何的遮蔽视线,其中又似乎有某种“活物”在蠕动时,蔡羽擦拭药柜的手微微一顿。 她立刻意识到这绝非普通的民间怪谈,浓雾,多触手的形态,腥风,这些特征与她受训时了解到的某些异常空间现象或未知生物活动模式有潜在吻合之处。 她不动声色的记录下关键信息,时间:去年,地点:清泉村附近的树林,现象:具象化,有实体感威胁的白雾及其中生物,清泉村这个看似普通的地点,可能需要更高优先级的情报关注。 那位明净大师能推算劫难,驱散诡异的白雾,绝非普通的僧侣,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神通? 蔡羽已经将这位女扮男装的知府千金纳入了观察名单,评估她可能带来的影响或价值:林婉若虽然任性,但心思单纯,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信息渠道,在必要的时候可作为与知府保持联系的桥梁…… 林婉若讲述完她的惊险经历后,情绪还未完全平复,感觉口渴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可能是一时心神未定,手微微一抖,竟没握稳,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子瑶,不好意思……”林婉若看着地上的碎片歉意的说道。 和子瑶不在意的笑了笑,安抚道:“林公子没事就好,小五,你把地上的碎片扫一下,别扎到了手,蔡羽,你重新去给林公子沏杯安神茶来,压压惊。” 蔡羽应声点头,转身便向后院的正屋走去。因为房间不够,她的床铺被临时安置在正屋的一角,她并没有立即去配茶,而是快步走到自己床铺边,从床脚拖出一个木箱,打开锁,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木盒。 木盒里面装着她此前借口采买物资,暗中与姜伟然接头时获取的一些微型侦察用品。 蔡羽在为林婉若准备安神茶的茶杯边缘,用特制的软布均匀而迅速的涂抹了一层无色无味的生物信息采集剂。 这层药剂能在接触时吸附极微量的皮肤细胞或唾液残留,而且不会被察觉,她需要确认林婉若是否仅仅是个“遭遇者”,还是说她本身也与这些异常现象有着更深层的,甚至连她自己都未知的联系。 在蔡羽奉上安神茶时,林婉若注意到了这个新面孔,她好奇的打量着:“咦?这位姑娘是?以前好像没见过。” 和子瑶从容的介绍道:“这位是蔡羽,是我们在仪阳行医时遇到的苦命人,家乡遭了灾,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看她手脚勤快,便留在铺子里帮忙,也算有个安身之所。” 蔡羽放下茶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低声说道:“见过林公子。”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六十四章 玩笑 过了一段时间,姜伟然小队根据蔡羽传回的情报,将调查重点指向了清泉寺的明净大师。 他们数次派出队员假扮成香客,试图接触这位神秘僧人,却无一例外地被寺中知客僧以“大师闭关清修,不见外客”为由拒之门外。 明净大师显然并非寻常香客所能轻易得见,这条调查线索似乎走入了死胡同。 这天,蔡羽独自外出为百草庐采买日常用品,行至一处相对僻静的街巷时,被几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纠缠。 他们言语轻佻,甚至动手动脚。蔡羽身怀格斗技巧,本可轻易制服几人,但为维持“孤苦无依”的伪装,避免暴露身份,她只能强忍怒意,一边周旋一边试图脱身。 正当她思考脱身之策时,一声清亮的呵斥传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只见一身男装手持折扇的林婉若,正巧带着几名健硕的护院路过此地。她认得蔡羽,见其受欺,立刻命护院上前驱赶。 那几个地痞见对方人多且带着兵刃,顿时气焰全无,悻悻的散开了。 蔡羽立刻上前,对着林婉若恭敬行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后怕:“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 林婉若本就闲来无事,见蔡羽楚楚可怜的模样,而且知道她是和子瑶铺子里新来的人,一时玩心大起,恶作剧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学着戏文里的纨绔子弟,用折扇轻挑的托起蔡羽的下巴,故意拖长了语调,戏谑的笑道:“哦?蔡姑娘打算如何谢我?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寻常金银未免俗气,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她的本意是想看蔡羽羞涩难当的模样,逗个乐子。 蔡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她非但没有如林婉若预想的那般羞怯或恼怒,反而抬起眼帘,迎上林婉若戏谑的目光,嫣然一笑,轻声说道:“好啊,但凭林公子安排。” 这下轮到林婉若措手不及了,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想看看这位新来的腼腆姑娘会作何反应,却没料到对方竟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她自己瞬间慌了神。 林婉若一时语塞,握着折扇的手都忘了摇晃,下意识的就想转身溜走:“我……我开玩笑的!蔡姑娘莫要当真!”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蔡羽却迅速上前一步,轻轻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恳求与无助:“林公子且慢,公子既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心中一直有一桩心愿未了,不知公子能否再施援手 ?” 林婉若此刻只想尽快摆脱这尴尬局面,连连点头:“你说你说,只要本公子能办到。” 蔡羽这才低声说道:“小女子听闻清泉寺的明净大师佛法高深,一直想去祈福,更盼能得见大师一面,当面请教大师一二。只是听闻大师不轻易见外人,林公子您身份尊贵,又与清泉寺有缘,不知可否……代为引见?”她巧妙的将侦察目的包裹在“祈福请教”的寻常愿望之下。 林婉若正心虚于刚才的戏言,又见蔡羽说得恳切,加之她对明净大师极为信服,觉得引见人去祈福是积德行善之事,便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 “我当是什么大事!包在我身上!明净大师与我祖母是旧识,想必大师会给我这个面子。过几日我安排,定会让你见到大师!”她只想赶紧应下好脱身。 蔡羽立刻躬身行礼,语气充满感激:“如此,便多谢林公子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看着林婉若落荒而逃的背影,蔡羽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冷静。一次意外的街头纠纷,一个玩笑般的承诺,却为蔡羽,也为她身后的小队,撬开了一条接近明净大师这位关键人物的宝贵缝隙。 林婉若的马车在几日后的清晨停在了百草庐门前,林婉若如约前来接蔡羽前往清泉寺。 有知府千金引路,此次入寺果然畅通无阻,知客僧恭敬地将二人引至后院一间僻静的禅房。禅房内陈设简朴,香案上,一个材质不明的黑色钵盂赫然映入蔡羽眼帘。 钵盂表面绘有的金色符号,与她贴身收藏的“金门刺绣”和那枚金属片“钥匙”上的符号,明显同源!蔡羽心中巨震,但她凭借侦察兵的本能硬生生的压下所有情绪,表面上维持着虔诚香客的恭敬,与明净大师寒暄了几句感谢接见的话。 林婉若见气氛融洽,觉得完成了引荐之责,便机灵的找了个借口:“大师,蔡姑娘,你们慢慢聊,我正好去前殿添些香油钱。”说罢,她便退出了禅房,并轻轻带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了蔡羽和明净大师。 禅房内只剩下了二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蔡羽原本准备好的,用于套取情报的说辞,在明净大师那双清澈目光的注视下,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一种被彻底看穿的寒意从脊背升起,她甚至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任务秘密,在这位老僧面前都无所遁形。 明净大师并未追问蔡羽的来意,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才缓声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女施主眉间凝 滞,此乃心魔之相,郁结之气已伤及经脉,若不能放下,恐心魔滋生,非但前路受阻,更有性命之忧。” 这句话如同惊雷,狠狠劈中了蔡羽深埋心底最痛的伤口:当年若不是她吵着要去游乐园,父母便不会遭遇那场车祸。这份沉重的负罪感,是她一切行动的原动力,也是她夜半惊醒的梦魇,如今却被这位初次见面的老僧一语道破。 她强作镇定,试图转移话题:“大师慧眼,弟子确有心结难解,不知大师可否指点迷津,弟子有一位失散多年的血亲,如今身在何方?” 明净大师深邃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试图转移话题的意图,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慈悲与警示:“执着于寻人,不如先寻回己心。你心中之魔,源于过往之憾,若不放下,此劫难过,非但寻亲无果,恐自身亦有性命之忧。”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的敲在了蔡羽的心上,她脸色微微发白。 她鬼使神差的脱口问道:“大师……您既能洞悉因果,可否……可否推算出我哥哥蔡云,如今究竟在何处?”这是她潜伏以来最不专业,最冒险的一次提问,但在此刻强大的心理压力下,她对兄长下落的迫切关心压倒了一切谨慎。 明净大师闻言,沉默了片刻,禅房中只有香炉里线香燃烧的噼啪声。最终,他抬眼看向蔡羽,缓缓吐出了一句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有缘自会相见。”说罢,他便重新闭上双眼,手持念珠,不再发一言,显然送客之意已明。 蔡羽怔在原地,咀嚼着这充满机锋的谒语,心中疑窦丛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哥哥难道也在仪朝?甚至……就在清源城?还是说明净大师此言另有所指?” 她不敢久留,恭敬地施礼告退,与等候在外的林婉若汇合时,蔡羽已迅速调整好情绪,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寻常的佛法请教。 返回百草庐后,蔡羽第一时间寻找机会将今日所见所闻,尤其是那黑色钵盂的细节和明净大师的警示与谒语,传递给了姜伟然。 她重点强调:那个带有符号的钵盂是极其重要的线索,明净大师绝非常人,其能力可能涉及精神感应或预知! 第三百六十五章 怀疑 从清泉寺返回百草庐后,林婉若亲自用马车接送蔡羽,并与她显得颇为熟络的情景,自然引起了和子瑶、白浩等人的注意。 待她返回百草庐后,心直口快的小五最先按捺不住,问出了几人心中的疑惑:“蔡羽姐姐,你和那位林公子……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她还特意送你回来。” “是呀,蔡羽,看着你与林公子聊的颇为投缘。”心思最细腻的和子瑶也温和的问道,她的语气中带着关切,并无责备之意,但显然对这段迅速发展的“友谊”存有疑虑。 白浩和黎乐虽未直接发问,但投来的目光中也带着探询。 蔡羽早已准备好说辞。她脸上适时的浮现出感激与些许后怕,将前几日在街上采买时如何被地痞纠缠,幸得“林公子”偶然路过仗义相救的经过,简略而真实地叙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其中“以身相许”的戏言和后续她主动请求引见明净大师的细节。 她最后说道:“林公子心善,知道我心中不安,又听闻我欲去寺中祈福静心,便好心安排车马,带我前往,以求心安。”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将一个落难女子受助后感恩,以及林婉若一时兴起行善的桥段描绘得自然而流畅。 白浩听完后眉头微皱,他看向蔡羽,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原来如此,这清源城虽比不得王都仪阳复杂,但三教九流之人甚多,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终究不便。” 他目光转向小五,提出了一个看似自然不过的建议:“以后让小五陪你一同去吧,这丫头力气大,性子也机灵,有她在旁边,看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来惹事!” 这个提议,正中蔡羽下怀,她正苦于没有太多机会与目标人物小五进行自然且不受干扰的接触。 她立刻微微低头,表现出顺从和感激:“白公子说的是,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定然小心。若能得小五妹妹相伴,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转向小五,露出一个温和而略带依赖的笑容:“只是……要辛苦小五妹妹了。” 小五本就心思单纯,对这位新来的,性子安静的蔡姐姐颇有好感,又听说能常去街上逛逛,立刻雀跃的应承下来:“不辛苦不辛苦!蔡姐姐,以后我陪你去!我看哪个坏人敢欺负你!”她还示威似的挥了挥拳头,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白浩见小五答应得爽快,蔡羽也未反对,心中稍安,自觉为蔡羽的安全多添了一重保障。他却不知,这番安排恰好为蔡羽执行侦察任务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自此,蔡羽外出时,身边便多了一个活泼的“小尾巴”。 两人穿行于清源城的街市之间,蔡羽凭借其专业的沟通技巧和亲和力,很快便让心思单纯的小五卸下了心防。 她并不急于直接打探敏感信息,而是如同一位体贴的姐姐,从日常闲谈入手,聊些市井趣闻、儿时记忆,偶尔也会看似不经意地关心小五的身体状况。 “小五,看你最近气色真好,比在仪阳时红润多了,可是黎乐偷偷给你找了什么滋补的方子?”蔡羽一边挑选着丝线,一边笑着打趣。 小五脸一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憨憨的笑道:“没有啦蔡姐姐,就是……就是觉得回到清源城后,心里踏实,睡得也安稳了些。” 她顿了顿,轻轻揉了揉右臂,低声补充道,“而且,胳膊也不像在仪阳时那样时不时针扎似的难受了。” 蔡羽敏锐的捕捉到这个细节,却不动声色,转而拿起一匹布料在小五身上比划,温言道:“那就好,许是王都地气不同,难免有些水土不服。这料子颜色衬你,回头让你黎乐哥扯几尺,给你做件新衣裳。” 她巧妙的将话题引开,既安抚了小五,又避免了让她对自身的异常产生不必要的警觉。 在这些看似寻常的相处中,蔡羽默默收集着一切有用的信息:小五对仪阳城,尤其是王宫环境的微妙排斥感;她右臂不适的出现与缓解似乎与地理位置存在关联;她对黎乐日益加深的依赖与信任;以及她偶尔流露出的、对自身身份或未来的隐隐不安。 所有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都被蔡羽一一记录了下来,暗中传递给了姜伟然小队。 蔡羽的行动也不是全无阻碍,黎乐虽然默许了小五与蔡羽的亲近,但他天性谨慎,对蔡羽这位“意外”加入的成员始终保留着观察。 他注意到,蔡羽似乎格外关注小五的一举一动,那种关注超越了普通的姐妹之情,更像是带有目的性的。 有几次,当蔡羽和小五从外面回来,黎乐会装作无意的问起她们去了哪里,买了什么,小五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而蔡羽在一旁微笑倾听,偶尔补充一两句,回答得滴水不漏。 但黎乐心中的那丝疑虑并未散去,他还是继续留意着蔡羽,确保小五的周全。 频繁的相伴外出中,蔡羽始终扮演着一位温柔,善解人意的倾听者,她利用自己的心理学专业背景,在与小五的闲聊中给予真诚的安抚和建议,逐渐赢得了小五深厚的信任。 有一次,当二人在城郊小溪边散步时,小五望着潺潺的流水,终于将压抑在心底许久的秘密吐露出来。 她详细的描述了在仪阳城将军府做的那个诡异梦境:被液体包裹的温暖与窒息感,周围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以及他们称呼她为“长官”的困惑,她甚至提到了醒来后右臂那挥之不去的针刺感和灼热。 小五忧心忡忡的问道:“蔡姐姐,我……我是不是真的像个怪物?” 蔡羽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而温柔:“小五,别瞎想,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善良、勇敢的小五。这也许只是一些你自己还没弄明白的特别之处而已。” 这番话极大的安慰了小五,也让她对蔡羽更加依赖,蔡羽则将这个关键梦境情报,列为最高优先级,迅速的秘传给了姜伟然。 与此同时,黎乐的警惕心与日俱增,作为曾经的特案组警察,黎乐凭借职业本能,察觉到了蔡羽身上诸多的不合常理的细节。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六十六章 催眠 这一天,黎乐趁蔡羽带小五外出采买的时候,在门外挂出一个暂停问诊的小木牌,随后关上店门,将和子瑶与白浩唤到后院正屋。他掩上门窗,面色凝重的低声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 “蔡羽手上虎口与指腹的茧子,绝非普通女子做针线活所能磨出来的,那是长期握枪训练留下的痕迹。更关键的是她看人的眼神,特别是观察小五时,那种专注分析且带评估意味的目光,我太熟悉了,像极了我曾经的同行在观察分析调查对象。” 他顿了顿,说出了核心判断:“我怀疑,她很可能和我们一样,来自本空间,并且受过专业训练!” 和子瑶闻言,回想起蔡羽的种种细节:街头被“救”的巧合,对清泉寺明净大师隐隐的关注,以及对待小五那种过于刻意的体贴。这些片段被黎乐的怀疑串联起来,令人感到不安。 而白浩在黎乐提出怀疑后,犹豫再三,最后选择坦白部分真相,选择性的省略了情感部分:“黎乐的观察……或许没错,我早就发现,蔡羽的长相、声音,甚至名字,都与我在本空间日历酒吧见过的一位驻唱女孩完全相同。我曾多次试探,但她矢口否认,反应无懈可击。” 白浩倾向于认为蔡羽和他们一样,是萤火基地的普通志愿者,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或特殊原因选择了隐藏身份。但是在陈述时,他下意识的为蔡羽开脱的语气,和眼神中不经意流露的关切,没有逃过和子瑶的眼睛。 “若真如此,她潜伏至此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和子瑶沉吟片刻说道:“是为了小五,还是另有所图?她获取小五的信任,是保护,还是……”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担忧已经写在脸上,小五的特殊性,是他们核心的秘密。 “当务之急,是必须弄清楚她的意图。”黎乐语气坚决,“我们可以暗中加强观察,特别是她与小五独处时的言行。同时,是否可以考虑……由我或者子瑶,寻个恰当的时机,与她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若她真是普通志愿者,或许能避免误会;若她别有用心,我们也能早做防范。” 白浩心中五味杂陈,既怕会坦诚会伤害到蔡羽,又怕她的隐瞒真的会危及团队安全,最终只能点头同意。 三人商定,由心思最为缜密沉稳的和子瑶主导,寻找合适的机会与蔡羽交谈,黎乐从旁策应观察,白浩则负责留意蔡羽日常中的任何异常细节。 与此同时,市集上,小五正兴高采烈的向蔡羽展示新买的头花:“蔡姐姐,我戴这个好看吗?” “好看,黎乐看了肯定也会喜欢。”蔡羽微笑着附和,目光扫过小五无忧无虑的侧脸,随即望向不远处一家新开的铺面。 她轻轻握了握小五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决然:“小五,你看那边新开了一家店,好像是卖吃的,我们过去看看?” 一听吃的,小五眼前一亮,收起手中的头花,兴冲冲的跟着蔡羽走了过去。 这里表面是一家售卖糕饼茶饮的普通铺面,实为姜伟然小队暗中经营的联络点。 “两位姑娘里面请。”满脸堆笑的伙计把两人迎进了店,只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蔡姐姐,这里人这么多,东西应该很好吃吧?”小五看着其他客人桌上的茶水点心,满脸期待的说道。 “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蔡羽笑着说道。 “可看着好像没位置了……”小五话音未落,热情的伙计就急忙接口说道:“姑娘莫担心,我们后院还有个清净的雅间,二位随我来。” 自从姜伟然获取了蔡羽传递的关于小五梦境和身体异常的情报后,认为常规观察已难以突破,决定采取更主动的探查手段。 他下令蔡羽,寻找一个自然且不易引人怀疑的机会,尝试对小五进行催眠,以期待能更深入的了解她潜意识中关于“长官”身份、诡异梦境以及右臂异样的根源。 蔡羽虽然对催眠任务心存疑虑,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制定了计划,今天就是计划实施的日子。 这个雅间看似清静,其实是精心布置的催眠场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安神烟,墙上悬挂的暗纹挂毯,都是降低戒备的辅助。 两人在包间坐定,点了几样茶点,东西上齐了以后,伙计退了出去。 蔡羽递过一碗甜羹,语气轻柔:“小五妹妹,你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太好吃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甜汤呢。”说话的瞬间,小五就把一碗甜羹吃了个底朝天,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的这碗也给你吧。”蔡羽笑着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了小五面前。 “这怎么行,如果我吃了,蔡姐姐你怎么办?”小五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睛还是诚实的瞟向了那碗乳白色还点缀着新鲜水果的甜品,回味着刚才那种酸酸甜甜的口感。 蔡羽笑着把甜羹往小五面前又推了推,柔声说道:“我今日胃口不太好,而且总觉得这甜羹有些过于甜腻了,小五妹妹你帮我吃了吧,不然浪费了多可惜。” 小五本来就在美食面前自制力薄弱,听蔡羽这么说,立刻高兴地接了过来,嘴上说着“谢谢蔡姐姐”,手里动作却不停,很快又就将一碗甜羹和几样精巧茶点吃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的用袖子抹了抹嘴。 在她大快朵颐的过程中,蔡羽以温柔大姐姐的姿态与她闲话家常,聊着清源城的趣闻和新买的头花。 与此同时,房间里发出微弱而极有规律的“滴答”声,与角落里香炉中袅袅升起的安神香成分的青烟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围。小五吃着吃着,话渐渐的变少了,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她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蔡姐姐,我好像……有点困了……” 蔡羽心中一动,知道时机已经到了。她坐到小五身边,声音放得更加轻柔:“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很安全……我会守着你……”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配合着环境的暗示,小五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蔡羽以为催眠即将成功的时候,小五原本涣散迷茫的目光,骤然聚焦,那眼神锐利、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与平日里的懵懂单纯判若两人。 蔡羽心中警铃大作:这根本不是小五!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六十七章 指令 还没等蔡羽做出任何反应,小五那双冷静锐利的眼睛便牢牢的锁定了她。 在这双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蔡羽感到自己的心理防线正在迅速瓦解,她努力构建的专业冷静姿态,在对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更可怕的是,她并未意识到,一种更深层、更隐蔽的精神暗示已经反向侵袭了她的思维,她的潜意识层面被植入了一个强烈的指令:“保护季小五的绝对安全,她的优先级高于一切任务。” 指令下达完毕,“小五”眼中的锐光如潮水般退去,她轻轻闭上困乏的眼睛,趴在桌子上沉睡了过去,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蔡羽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轻微的眩晕,她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刚才片刻的失神有些困惑,但潜意识里“长官”植入的指令已经开始悄然运作。 她迅速检查了自己的记忆,只记得催眠似乎进行到一半,小五表现出困倦,然后……然后自己好像也走神了?她将这种异常归咎于催眠过程中精力消耗过大以及环境香料的影响。 蔡羽心中暗自评估:催眠似乎未能触及核心,小五的潜意识防御比预想的要强,或者是受到某种保护。 她对自己刚刚被反向植入潜意识指令的过程毫无记忆。在她的认知里,催眠似乎进行得不太顺利,小五只是普通的睡着了,并没有获得有价值的信息。她略带失望的叹了口气,决定让小五再休息一会儿。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姜伟然通过隐藏设备,紧盯着监控画面。一切似乎都很顺利:蔡羽成功的引导小五进入放松状态,小五表现出困倦,甚至有一段短暂的、符合催眠特征的反应期,然后陷入了沉睡。 蔡羽似乎有些疲惫的停顿了片刻,然后放弃了深入探查,整个过程中,蔡羽的表现专业,小五的反应都在预期范围内,并没有出现明任何异常。 他皱了皱眉,通过对讲机低声询问:蔡羽,情况如何?有收获吗?” 蔡羽闻言微微的摇了摇头,用略带失望的语气汇报:“目标进入浅层催眠,但潜意识防御较强,未能突破。建议继续长期陪伴观察,建立更深信任后再尝试。” 她的汇报逻辑清晰,理由充分,完全符合一次未能达到预期目标的催眠行动后的正常总结。 姜伟然盯着屏幕,沉吟片刻,对着通讯器低声指示:“行动终止,按计划唤醒目标,准备撤离,注意清理现场,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场短暂而凶险的意识交锋已经发生,而他手下最优秀的侦察兵,不仅在意识层面完败,甚至被反向植入更深的指令。 那个潜伏在小五体内的“长官”的意识,其警觉性和反击能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片刻之后,蔡羽“唤醒”了小五,小五茫然的眨着眼:“蔡姐姐,我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蔡羽微笑着递上一杯清茶,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深层关切:“没事,估计是甜羹吃多了,容易犯困,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吧。” 结账后两人如同寻常姐妹逛街般离开了店铺,蔡羽心中原本纯粹的侦察任务目标,已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保护欲所覆盖。 回到百草庐后,细心的和子瑶与黎乐最先察觉到蔡羽的异常,她看小五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样带着审视与评估,而是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关切。 小五试药后皱眉时,蔡羽会下意识地的递上蜜饯,眼神中流露出自然的担忧,当小五蹦跳着差点绊倒,蔡羽伸手的反应速度甚至快过一旁的黎乐。 这种转变虽然细微,却没能逃过和子瑶的眼睛,她私下对黎乐说道:“蔡羽近日待小五,倒真有几分长姐风范了,那分紧张不似作假。” 黎乐默默点的点头,心中也有些疑惑蔡羽的转变。 与此同时,潜伏的姜伟然也注意到蔡羽情报的变化。在定期通过密信传递的信息中,关于小五梦境细节、手臂异样等关键情报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目标情绪稳定,饮食作息正常”等模糊记录。 姜伟然皱眉审视报告,最终在档案上批注:“目标警惕性高,常规观察难有突破,建议蔡羽继续潜伏,以情感维系为主。” 他将此归咎于小五的特殊体质增强了防备,却不知真正的原因,是蔡羽潜意识中已被植入“保护季小五”为最高优先级的指令,让她本能的开始过滤可能危及小五安全的信息上报。 几天后,白浩在和子瑶的暗示下,借口带小五去市集采购新到的药材,将小五支开。 百草庐提前歇业,和子瑶与黎乐将蔡羽请至后院正屋,门窗掩上后,和子瑶没有迂回,她直视蔡羽:“蔡羽,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不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黎乐也直接说道:“蔡羽,明人不说暗话,你虎口与指腹的枪茧,观察小五时那种评估式的眼神,绝非普通流民能有!” 和子瑶适时递上一杯热茶,语气温和却不容回避:“我们同是沦落此间的异乡客,萤火之光虽微,终是故土星火,蔡羽,你究竟是谁?” 蔡羽心中一震,知道身份已经暴露,她迅速权衡利弊:再强行伪装只会加剧怀疑,失去他们的信任,导致被彻底排斥出这个核心圈子。 而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判断百草庐这几位穿越者本性正直,是可靠的合作对象。目标与他们侦察兵的任务(探寻穿越之谜、保障志愿者安全)并无根本冲突。与其被孤立,不如有限度的坦诚,换取合作的可能。 蔡羽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温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冷静。她迎上和子瑶与黎乐的目光,坦然承认:“你们判断得没错,我确实和你们一样,来自本空间,并肩负任务。” 喜欢萤火时代请大家收藏:()萤火时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