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能公开这恋爱谈得都挺好》 第1章 相遇 Z市高铁站出站口的穹顶下，许朵阳走出两步就被迎头撒下的秋日阳光刺得眯起了眼。她是第二次来Z市出差，与客户约在上午十一点见面。 为了预留出足够的时间，先去小红书收藏列表里那家名为ICARE的咖啡店打卡，她特意搭乘了早班高铁。 出租车上客点队伍不长，只排了五个人就轮到了她。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走走停停，半小时后，停在了Z大附近那条种满梧桐树的僻静街角。 ICARE咖啡店有着通透明亮的落地窗。隔着玻璃望去，室内是高饱和度低明度的粉、蓝、紫色块碰撞出的甜美空间，毛绒挂饰和彩色摆件点缀其间，像一幅精心调色的油画。 店门外，一个穿着奶白色雪纺裙外搭浅灰开衫的女孩正举着相机，认真调整角度与店面合影。许朵阳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笑意，看来内心喜欢甜美多巴胺风格的不止她一个人。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咖啡豆烘焙的焦香与黄油的甜香气息和谐的混合在一起。许朵阳走到前台，点了惯常爱喝的冰美式，又加了一份据说是店内招牌的现烤压扁可颂。 扫码付款后，她环顾四周，只有角落一张造型奇特的奶油色沙发还空着，便拎着通勤用的托特包快步走过去占住了位置。 沙发比预想的更柔软，恰到好处地承托住出差的些许疲惫。出餐速度意外地快，一个面孔稚嫩的店员端着托盘送来餐点，托盘上还附了张印着“ICARE今日份开心”的湿纸巾。 许朵阳先掏出手机，将冰美式冷凝着水珠的杯子与碟子里色泽金黄的可颂精心构图，连拍了十几张照片，又拍了几段短视频。觉得素材还不够，她索性起身，将店内的装饰细节、整体氛围，甚至门外那个颇具设计感的招牌和落地窗，都一一收录进镜头。 今天她身着浅卡其色长款风衣，内搭贴身白色针织裙，光腿配上与风衣同色的长靴，整体线条流畅又显高挑，满是精致的秋日氛围感，在拍摄的素材里和ICARE咖啡店也是意外的搭。 作为一位电商直播行业的新晋高管，同时也是一个经营了半年的双平台野生博主，她早已习惯利用一切碎片化的时间来累积内容。 重新坐回沙发，她开始享用今天的早餐。中度烘焙的豆子酸苦度平衡得刚好，现烤的压扁可颂酥脆得掉渣，浓郁的黄油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开。这次的探店没有踩雷，她心中愉悦。 吃可颂时酥皮簌簌落下，她用那张湿纸巾仔细擦净手指和桌面，不由得感叹店家的细心，考虑这个细节也可以更新到自己的创作内容里。 眼看时间滑向十点半，从这里到客户公司大约需要十五分钟车程。许朵阳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几口喝完杯中剩余的咖啡，连同杯底未化的冰块也一并嚼了，凉意直透心底。 她抓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包，快步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她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盘算着下次来Z市一定要再来尝试他家的其他甜品。 正是这回头的一瞥分了神，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正要进来的高大人影。“砰”的一声闷响，一个银色物件从对方手中脱出，“啪嗒”摔在门口的水泥地上。 许朵阳踉跄着后退一步，对方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顿住了身形。她定睛一看，心跳骤停——躺在地上的，赫然是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 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扶，手臂却僵在半空，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喉咙发紧，道歉的话还未出口，握在手里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大客户李总”四个字。 她职业素养的本能接起电话，保持着工作一贯的平稳语气：“李总您好，我正在去您公司的路上，预计十一点准时到。”说话时，她的余光紧张地瞟向对面的身影，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是在借故拖延。 电话那头传来李总略带歉意的声音：“许总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边临时有个急事，咱们的会面能不能改到下午三点？” 许朵阳愣了一瞬，立刻回应：“没问题李总，那就下午三点，我准时到。” 挂断电话，她不得不直面现在眼前的意外。 她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对面的人。对方个子很高，她168，视线也才刚到他的锁骨。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同色裤子，帽子罩在头上，压得很低，脸上戴着同色口罩和一副墨镜，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修长的、肤色冷白的脖颈，以及卫衣袖口下那双骨节分明、看着极有力量的手。 他正蹲下身，捡起电脑，反复按着开机键。屏幕一片沉黑，毫无反应。他又尝试了几次，电脑依旧死寂。 许朵阳的心直往下沉。这时，手机弹出打车平台司机的消息：“已到定位店门口，白色大众，车牌Z·A8623XX。”她抬头，看见不远处街边停着的车，司机正探头张望。 再看一眼男生手里毫无反应的电脑，她没再多想，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肘：“我叫的车到了。我们现在去最近的一家苹果店，所有检查和维修的费用我来承担。” 几乎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她已将人带到车子旁边，拉开后座车门示意他上去，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座。“咔嗒”一声扣好安全带，她对司机说：“我的尾号1009，师傅，麻烦修改一下目的地，去最近的苹果直营店。” 司机应声操作起来。车厢内一时只剩下导航机械的提示音。许朵阳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后座的男人正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打字，似乎在处理什么紧急事务。回复完消息，他按熄屏幕，微微侧头望向窗外，全副武装之下，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面向后座的他，开口道歉：“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刚才是我没看路。电脑如果修不好，我赔一台新的给你，绝不会推卸责任。” 他闻言转过头看向她，墨镜隔绝了所有眼神交流，只能看到口罩边缘的唇型，好像很饱满的样子。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显得有些模糊但嗓音清冽干净：“先去店里检查再说。”许朵阳连忙点头，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车子平稳前行，窗外是Z市最具代表性的繁华景象，玻璃幕墙构筑的摩天大楼一座挨着一座，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面容冷漠。 她偶尔瞥向后视镜，那男生即便坐着，也能看出优越的头身比和大长腿，气质卓然。她在心里发笑，都这种要破财的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评判别人的颜值。 思绪转回现实，自己刚转正高管职位没多久，5位数工资才拿了几个月，银行卡就要为这次意外出血了。原本完美的一天，计划着拿下李总这个重要客户来给团队业绩锦上添花，此刻却发生了麻烦。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包上的金属logo，上个月考虑了很久才舍得奖励给自己的人生第一个奢侈品——Gucci Marmont托特包，早知道不乱花钱了，衡量着这台电脑的费用比包便宜多少，估计便宜的不多，看得出来那台笔记本型号很高级。 第2章 心动 车子在市中心一家高端商场一楼的苹果直营店门口稳稳停住。许朵阳率先推门下车，回头见男生也弯腰从后座出来。 她快步走进店里。冷白色的灯光均匀洒落，几名穿着钴蓝色长袖T恤的店员正围着展示台前的顾客讲解。靠墙的维修区坐着两个等待的人。她走到维修台前，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店员抬头，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您好，他的电脑摔了，不能开机了，想麻烦你们检查一下。”许朵阳侧身，让男生把电脑递过去。 店员询问并在电脑上登记了男生的名字：“陈现然先生，现在前面还有一位预约的客人，大概需要等待二十分钟左右。你们可以在那边休息区稍坐。” 许朵阳道了谢，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原来他叫陈现然啊。走向靠窗绿植后的一组灰色沙发。两人坐下后，空气再次凝固。 许朵阳望着窗外商场中庭往来的人流，愧疚感在安静的等待中发酵。她用余光瞥见陈现然微微低垂着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还在回复消息，那双手修长干净，动作利落。 “那个……”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打破了沉默，“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买。” 陈现然闻声抬眼，墨镜后的视线难以捕捉，只隐约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好，谢谢。”他应了一声，声音透过口罩，更清亮了些混着阳光的质感，不像之前在车里那么模糊了。 许朵阳立刻站起身，从包里拿出手机：“有想喝的吗？正常糖和冰？” “我都可以，谢谢。”他的回答依旧简短，但语气里没有不耐烦。 许朵阳把包留在沙发上，推开门快步走向商场内部的饮品区。最近的一家是鲜榨果汁店，她选了自己常喝也爱喝的凤梨苹果汁，买了两杯。等待制作时，她忍不住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苹果笔记本电脑维修的大致费用，看到跳出来的数字区间，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十分钟后，她拎着两杯橙黄色的果汁回到苹果店。陈现然还维持着之前的坐姿，没有再看手机。她走过去，将其中一杯递给他：“鲜榨的凤梨苹果，不知道你爱不爱喝，非常神奇的搭配。” 他再次道了声谢，接过果汁。许朵阳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一手把墨镜推向额头的上方，头发顺势归拢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另一手摘下口罩—— 那一刹那，许朵阳感觉周遭所有的声音骤停，像一瞬间闯进入太空的真空地带，所有声响都被吞噬，只剩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他的骨相太过优越，下颌线利落得像刻刀勾勒，鼻梁是高耸且完美的弧度，皮肤在光下透出一种毫无瑕疵冷白光泽，那一刻许朵阳甚至荒谬的想，古希腊雕塑家毕生追求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模本。而最让她呼吸一窒的是他的眼睛——那不是普通的好看，是天生含情的眼型——眼裂长而微扬，内勾外翘，一路延伸进浓密的睫毛里，此刻正带着些许被盯着看的疑惑，回望着她。居然是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许朵阳对视之间愣在原地，刚喝进嘴里的果汁瞬间呛了进去，她一边止不住的咳嗽，脸颊涨得通红，眼泪都呛了出来，手指也差点无意识一松，险些让果汁脱手。 就是这样狼狈她都顾不上体面了，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撞击着耳膜，耳尖也迅速漫上一片滚烫。她仓促地移开视线，低头翻包找纸巾，内心早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她从没见过这样一张完美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就仿佛有漩涡般的吸引力让自己忘了呼吸。 陈现然显然被她的失态震惊了，那直勾勾盯着人看然后瞬间呛住的样子，实在过于显眼，日常太多为他颜值震惊的人，但是这么夸张还失态的他没见过。 他本想问一下她还好吗，但显然对方的头都要塞进包里了，最好自己还是不要张口了。不知怎么的，心底里竟悄悄冒出一种她很毛茸茸还有点炸毛应激的感觉，他从没觉得自己有那么震撼吗。 许朵阳再也没有勇气与他对视第二眼，咳嗽缓解了也只能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果汁杯，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杯壁。 心底有个声音在哀嚎：刚才还在车上腹诽人家可能颜值高，结果现实比想象更离谱！哪有人头小、脸小、腿长，脸还完美的！ 就在这时，维修区传来店员的呼叫：“陈现然先生，请到维修台。” 陈现然重新戴好墨镜和口罩，站起身走过去。许朵阳也赶紧跟上。 店员经过一番检测后，给出了结论：“是猛烈摔了一下导致的内屏损坏，需要返厂更换屏幕，预计维修时间两到三周，费用是7000块钱。” 听到这个数字，许朵阳心神反而定了定。7000块钱，是她基本工资的七成，虽然肉痛，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加上最近团队业绩不错，等提成下来这个费用就真的无所谓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点开付款码递上前：“我来付，是我撞坏的，责任在我。” 然而，陈现然的动作更快。他手臂一伸，高大的身形轻易隔开了她，已经用自己的手机扫了台面上的收款码。“嘀”的一声，支付完成。 “哎？你……”许朵阳又急又懵。 “不用。”他的语气很果断，“先修，修好再说。” “这怎么行？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她有些着急，想让店员退回他的钱让自己来付，却被他轻轻格开了。 恰在此时，陈现然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他看了一眼屏幕，抬头对她说：“我有急事，得先走一步。” “那你把微信给我吧！”许朵阳脱口而出，“我们加个好友，方便联系费用和维修的后续情况。” 陈现然调出个人二维码。许朵阳迅速扫码发送了好友申请。 “我先走了，再见。”他说完就大步推门走了。 许朵阳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刚才咚咚跳的心现在才平复了一些。她低头看手机，好友申请还没被通过。本来还想着检查完电脑刚好也是中午，再请他吃饭赔罪呢。现在看来，只能自己解决午餐了。 就在她准备上楼觅食时，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新消息。陈现然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许朵阳立刻点开对话框，没多犹豫，转了7000块钱过去，备注写道：“电脑维修费，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转账完毕，她才有点开陈现然的个人信息。他的头像是《哈利·波特》电影里一年级时的德拉科·马尔福，金发碧眼，笑得阳光。个性签名栏是空的。她点进朋友圈，里面也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动态。 盯着那个马尔福头像看了几秒，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虽然代价是7000块钱，但好歹……加到了这位超级帅哥的微信。 在商场随便吃了点东西走出来，中午的阳光比上午更加晃眼。电脑的事情算暂时告一段落，虽然维修费对方还没收。然而，一想到和陈现然对视的那个瞬间，她的心跳还是会不自觉地漏掉一拍。 她打开打车软件，输入客户公司的地址。尽管距离下午三点还早，但提前过去熟悉一下环境总没坏处，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车子穿行在Z市的街道上，窗外是飞速掠过的都市光影。许朵阳靠在椅背上，心思却还在回味那个对视的瞬间，如果自己感受没错的话，刚才她居然心动了！！！ 第3章 预感 许朵阳在客户公司楼下的711便利店，买了一杯冰美式，用来平复上午那场意外带来的心神动荡。手机屏幕频繁亮起，是各个工作群里的消息，她快速回复着，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将注意力拉回正轨。 只是目光还会偶尔不受控制地瞥向微信列表里那个崭新的对话框——陈现然。那笔7000块钱的转账，依然安安静静地躺着，未被接收。 她放下咖啡，指尖轻触屏幕，点开那个马尔福头像。朋友圈依旧是一片空白，像他本人一样，一切都让许朵阳很好奇。 毕竟工作圈子和生活圈子里都是普通人，哪怕就是带货主播，那也都是女孩子们，更何况这个行业刚开始不足一年，进来的还不是大美女们。公司就签约了一个小帅男主播，每天的带货GMV也不高，还不值得让她这个职级上心，也没帅到让她主动去认识一下。就今天这个颜值暴击只要见过真的很难让人放下吧。 她退出对方的资料页，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黑咖啡喝完。下午的会面至关重要，她不能再分心了。 与此同时，陈现然已坐在了大成律所洽谈室的沙发上。室内温度适宜，他摘掉帽子、墨镜和口罩。 “情况就是这样，电脑意外摔坏，我加了修改意见的文件暂时看不到。”陈现然对坐在对面的林律师解释道，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但语气很沉稳，“只能麻烦您这边再调出电子版，我们重新一条一条过。” 林律师是位四十岁上下、气质精干的女性，她点点头，将面前的平板电脑转向他：“没关系，我们同步看。A市天心娱乐经纪公司这边给出的签约合同，基础条款在业内算是标准，分成比例对你这样的新人来说非常有诚意。需要注意的是这几个地方……” 她熟练地滑动页面，用电子笔圈出重点：“首先是知识产权衍生权益的分配，这里表述有些模糊，我建议明确细化。其次是签约时长和竞业条款的时限和范围，需要再协商压缩。还有，这份合同里对你私人时间的保障性条款比较弱，公司安排的商业活动和非商业活动之间的权责需要更清晰的界定……” 陈现然身体前倾，认真地听着，目光紧随林律师的笔尖在条款上移动。他偶尔会提出疑问，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出他并非对这类合约一无所知。 讨论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主要争议点基本梳理清晰。林律师放下电子笔，总结道：“大体框架没问题，这些细节修改意见，我会正式整理后反馈给天心娱乐经纪公司那边。他们求贤若渴，尤其看重你这种稀缺背景，既是Z大公认校草，有颜值，没出道就自带路人缘流量，又带着知名学府的学霸光环，这正是他们之前从未有过的类型，所以格外想签下你，你的合同估计问题不大。” 林律师心里暗叹，她经手过不少艺人法律相关的业务合作，但像陈现然这样，素颜、毫无包装的情况下，骨相、皮相和身材都能经得住最苛刻的打量，确实是注定要进入娱乐圈的。再加上几次接触下来的谈吐，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可惜学姐和学长对于他的人生安排不是这条路，但最终还是妥协了，这才是自己接手他法律项目的原因。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哪怕未来他想全身而退，也是轻而易举。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翻到合同后面涉及个人生活管理的附录部分，“哦，还有这里，关于签约期间恋爱、婚姻状况的报备义务和可能的公关处理预案……” 听到这里，陈现然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碰了一下鼻尖，这个细微的动作透露出他短暂的犹豫。 “林律师，”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点，但很清晰，“关于恋爱条款这一部分……能否在表述上，为我争取更大的个人空间？” 林律师有些意外，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 “我理解公司需要管理和公关介入。”陈现然组织着语言，目光落在合同上那行关于“情感状况须及时告知经纪团队并服从统一安排”的字句上，“但我希望，能保留一定的自主权和灵活性。” 他停顿了一下，眼前闪过许朵阳遇事干脆利索解决问题的样子，还有她对视间毛茸茸的失态。那个女孩，敞亮、直接、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自我的蓬勃生命力。她的出现，不可思议！ 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完全明晰的笃定：“我不想在未来，因为一些……不可预知的人际关系，而陷入完全的被动。” 林律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从业多年，她见过太多年轻人在这个圈子的门槛前，提出各种要求，但像这样具体又带着点“未雨绸缪”意味地针对恋爱条款提出修改的，倒是不多见。要不是有职业素养在，真想和学姐八卦一下，她儿子是不是有情况。 她笑了笑，态度专业而包容：“可以。我会把这一条作为重点协商项提出来，强调尊重艺人个人**和情感发展的合理性，争取写入补充协议。毕竟，强力的约束不如良性的合作。” “谢谢。”陈现然松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沙发。 离开律所时，已经是下午。秋日下午的阳光变得温和，透过高楼间的缝隙洒下来。陈现然已经戴好帽子、墨镜和口罩，站在街边，拿出手机，屏幕上有几条未读消息，来自朋友、同学和学校。他逐一回复后，手指悬停在了那个新的好友对话框上。 “许朵阳|直播带货&品牌全案”。她的微信名就是本名 公司业务，头像是一个可爱英短蓝猫的大脸，刚才短短接触一个小时就知道她应该是一个很重视工作的人，没想到从微信名、个性签名到朋友圈，除了业务就是加班，偶尔分享几首音乐。聊天界面那笔转账待收赫然在目。 他没有点接收，只是看着那个英短蓝猫头像，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然后，他退出了对话框，打开打车软件，输入了Z大的地址。 而另一边的许朵阳，刚刚结束与李总的会面。过程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李总对他们团队提出的方案十分认可，合作意向明确，合同可以安排双方法务走流程了。 走出客户公司大楼，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却觉得浑身轻松。她十分清楚能够顺利达成合作，还是因为电商直播作为新兴行业能为品牌快速拉动销售额增长，同时帮助品牌高效提升知名度，可以实现业绩与曝光的双重突破，再加上她所任职的公司目前是行业NO.1,合作是不会失手的，无非是金额大小的问题，显然许朵阳很擅长谈判，为公司拿下了1500万的双十一和双十二合同。 她拿出手机，忍不住又点开了和陈现然的对话框。转账未收，对话空白。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催促，只是退出来，买了回隔壁H市的高铁票。 第4章 接待 隔天中午，许朵阳在奔赴一场品牌对谈的路上，手机震动，屏幕弹出微信通知。她点开，是系统的冷色提示：【陈现然转账退回】。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空，又有些莫名的、不合时宜的窃喜。7000块钱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她的账户。 她盯着那条退款通知看了几秒，指尖在对话框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再次发起了同一金额的转账。附言删了又改，最后只留下三个字：“请收下。” 她有自己的原则。错了就是错了，该承担的，一分不能少。至于对方为什么不收，那不是她应该过度揣测和纠缠的。 接下来的两天，被密集的工作填满。双十一和双十二已签约的项目需要达人运营部门承接，可达人运营部门的老大又不重视收费项目，几家新的全案方案有待敲定。 她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在各个会议室、线上线下品牌会议和达人运营部门老大的视频会议间穿梭。 那个顶着马尔福头像的对话框，只在系统提示【转账退回】的间隙冒出来，许朵阳很忙只能继续转账，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又被新的工作指令淹没。 直到周五下午，许朵阳刚结束一场脑力激荡的策划会，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呼吸微顿。 她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窗边，才接起微信语音通话。 “喂？” “是我，陈现然。”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面对面时更添了几分磁性，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户外。“钱，真的不用转了。” 许朵阳握紧手机，语气尽量平和且坚持：“那不行，电脑是我撞坏的，维修费理应由我承担。你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能听到细微的风声。随即，他像是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我周六下午……正好到H市转转，还没去过。” 心口那枚小小的陀螺，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拨动，加速旋转起来。他要来她的城市。 “好啊。”许朵阳几乎没怎么犹豫，接话的速度快得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但她立刻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覆盖了那一瞬间的失态，“你过来，我必须接待。游玩、酒店、吃饭我来安排。” 她展现出职业性的高效，“周六几点到？我去高铁站接你。” 沟通简洁利落，确定了他抵达H市高铁站的时间。挂掉电话，许朵阳看着公司落地窗外艺术园区略显陈旧但充满品味的街景，轻轻吐出一口气。钱可以等他来了想办法让他收下，只是没想到还能和大帅哥有了人生交际，不可思议，她对自己说。 周六下午，阳光正好。许朵阳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高铁站到达层。她今天穿了件宽松舒适的白色卫衣，搭配浅蓝色牛仔裤和一双白色鞋，长发扎成丸子头干净利索，比在Z市出差时少了几分老成，多了些许稚气。 人流开始涌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陈现然。他依旧是简单的黑色卫衣和长裤，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但那份过于出众的身高和体态，让他像自带追光，很难被忽视。 他走到她面前，“等很久了吗？”他问。 “没有，我也刚到。”许朵阳笑了笑，引着他往网约车上客点走，“路上顺利不？” “嗯，挺顺利的。” 许朵阳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香味，浅浅的很特别很好闻，她从小鼻子就好使，可以等一会聊熟了问问他用的什么香水。 “带你去尝尝本地一家很有名的老字号，我提前订了位置。” 晚餐的氛围比预想中轻松，大厅的喧闹声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各桌的高谈阔论、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连空气都透着热闹的气息。而包厢内仿佛是另一个天地，安静又舒适，灯光柔和，环境雅致，菜品精致，带着H市特有的鲜美。 许朵阳尽着地主之谊，从北方人的角度介绍着南方的菜品，偶尔也聊几句H市的风土人情。陈现然话不多，但听得很认真，会在她停顿的时候给出适当的回应，或是提出一个有趣的问题。他吃饭的动作很好看，不急不缓，带着良好的教养。 “你很爱吃辣？”陈现然看到她和服务生要了好几次辣椒酱。 “我是变态辣的选手，无辣不欢。”许朵阳笑着说。陈现然心里一顿，她的日常压力一定不小。 两个人也在交谈中对彼此有了基础的了解，许朵阳24岁，是最北省份的人，在南方工作，目前是J市公司总部和H市分公司两边跑，从事电商直播行业，在新行业里短短时间从总助升职到了H市分公司副总和总部商务总监，管理着四十多号人。 陈现然22岁，是Z市本地人，目前在Z大读大四，专业是材料科学与工程。 显然是许朵阳第一次和这么好看异性单独吃饭，怕气氛尴尬也隐隐的紧张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都没给他机会聊更多自己。 从餐厅出来，华灯初上，秋夜的凉风带着江水特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饭店离江边不远，许朵阳提议：“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江边走走？消消食儿。” 陈现然点头：“好。” 夜晚的江岸，是城市呼吸最为舒缓的地方。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江水拍打岸边的絮语，和三三两两散步、夜跑的人。对岸的霓虹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被波纹揉碎，变成一片流动的光河。 他们并肩走在沿江的步道上，一时无话，却也不觉得尴尬。风吹起许朵阳的耳边的发丝，她伸手拢了拢。 “你平时听歌吗？”陈现然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听啊。”许朵阳有些意外他会开启这个话题，“工作的时候听，放松的时候也听……什么都听点，比较杂。” “那玩个游戏？”他侧头看她，墨镜上有江面碎光落入，显得很亮，“我唱，你猜歌名，轮着来。” 许朵阳来了兴致：“好啊。我涉猎很广的。” 他轻轻笑了笑，没说话，然后真的开始哼唱。“Will you still love me，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他音准极好，唱出来格外有味道。 许朵阳凝神细听，非常确定地开口：“是《Young and Beautiful》！你这不是开卷考试嘛” 陈现然笑得爽朗：“没错，先给你热个身。”他看过她的朋友圈，这是每年七月中她一定会分享出来的歌曲。 “轮到我了！”许朵阳觉得很有趣，“万家灯火看得太多只会更寂寞”。 陈现然几乎没犹豫：“许嵩的《飞蛾》。” “哇，这么快？你也听许嵩？”许朵阳讶然，随即不服输地又唱了一段自己喜欢的歌曲。 他微微蹙眉思考了几秒，还是准确报出了名字。 游戏就这样继续下去。他唱的曲子许朵阳猜对的多，猜不出来的少，但每猜对一首，都会有种小小的雀跃。而她唱的，多是她那个年代学生时期流行的歌曲，或者一些短视频热歌。 陈现然大部分都能迅速反应，只有一两首特别“古早”的华语金曲，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最后还是许朵阳得意地公布答案。 “你这库存量可以啊，”许朵阳忍不住感叹。 江风拂面，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逐渐升温的、轻松愉悦的氛围。他们沿着江边走了很久，猜歌的游戏玩了一轮又一轮，有时会因为一首歌回忆起某个模糊的场景，或是分享一两句对歌手、对旋律的看法。 时间在唱歌与笑语中悄然流逝，等许朵阳意识到时，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 “呀，这么晚了！”她惊呼一声，带着歉意，“sorry，我没注意时间，你是不是困了？得回去休息了。” 陈现然似乎也有些意犹未尽，看了眼时间：“嗯，是该回去了。” 许朵阳用手机叫了车，带他去酒店办理入住。酒店就在许朵阳公司安排的宿舍附近，安顿好他正好方便自己回宿舍休息。 第5章 对视 网约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这是一家新开的设计师酒店，主打 “智慧入住” 概念，午夜十二点的大堂空旷安静，没有传统的前台，只有几台自助入住机闪烁着幽蓝的光。 “这…… 是自助的？” 许朵阳有些意外，她订酒店时只关注了位置和评价，没细看入住方式。 “嗯，看起来是。” 陈现然打量了一下环境，他显然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全无人酒店。 两人走到一台机器前，屏幕亮起，提示扫描身份证或输入预订码。 “我来弄，是我订的。” 许朵阳拿出手机，找到预订信息，凑近扫描口。机器反应有点慢，她微微蹙眉，对准着二维码。 陈现然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安静地看着她操作。她今天扎着丸子头，露出额头和一段白皙的脖颈，因为微微低头操作机器，卫衣领口和后颈之间形成一道柔和的阴影。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好了，扫描成功…… 嗯？然后要人脸识别。” 许朵阳按照屏幕提示，站到指定的区域，看向摄像头。绿灯亮起，识别成功。 机器处理了片刻，吐出了一张薄薄的房卡。 “搞定。” 许朵阳拿起房卡，松了口气，笑着对他晃了晃，“还挺方便的，就是第一次用有点懵。” “嗯，是挺新奇。” 陈现然接过她递来的房卡，唇角似乎弯了一下。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陈现然的邀约让她呼吸一滞，“好啊，我还没见过无人酒店房间里面啥样呢，” 真是嘴巴比脑子快，许朵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 电梯无声上行，设计感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许朵阳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心里那点从江边就开始酝酿的、微妙的紧张感，在寂静中被放大了些许。 “叮” 的一声，电梯到达。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更显安静。 找到房间，陈现然刷开房门，侧身让许朵阳先进。房间很大，是时下流行的 ins 风混搭原木元素，灯光智能调节，氛围感十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 H 市的璀璨夜景。 “环境还不错。” 许朵阳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不远处路口的炒河粉烤冷面的小吃摊，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自然随意。 陈现然将背包放在行李架上，走到她身边，也望向窗外。“视野很好。” 房间的沙发很宽敞，两人各坐一端，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起初还聊了几句酒店的智能系统，但话题很快干涸。一种粘稠而暧昧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先去冲个澡，” 陈现然站起身，声音依旧平静。 “哦，好。” 许朵阳点点头，视线不敢在他身上过多停留。 浴室是磨砂玻璃隔断，看不清具体，但能隐约透出模糊的光影和水流声。那声音持续了十几分钟，每一秒都像是在许朵阳紧绷的神经上轻轻敲击。她假装低头刷着手机，其实屏幕上写了什么，她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内心在 “走” 或者 “还是打个招呼再走” 之间摇摆。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浴室门被拉开。许朵阳下意识地抬头，呼吸一窒。 陈现然走了出来，只在下身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湿漉漉的黑发被他随手向后捋去，露出完整的额头和深情眉眼，水珠顺着他冷白的皮肤滚落，划过明晰的锁骨，流过紧实却不夸张的胸肌，最后没入浴巾边缘。 最冲击视线的，是那线条清晰利落的腹肌和人鱼线一起，再加上微微侧着身子都能看得出的公狗腰，构成充满年轻男性力量感的区域，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他整个人像刚刚浸润过清水的尤物，散发着干净又魅惑的热气，混合着沐浴露淡淡的清新薄荷香。 许朵阳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震耳欲聋，血液仿佛在瞬间涌向了头部和四肢，脸颊、耳根一片滚烫，连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她僵在沙发上，视线像是被钉在了那里，无法移动分毫。 陈现然似乎并没觉得不妥，他用一条毛巾擦着头发，看向她，很自然地开口，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你要不要也去洗一下？”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许朵阳体内某个开关。 “啊？哦…… 好，好，我也去洗一下！” 她几乎是弹跳着站起来，动作快得有些踉跄，抓起自己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包，看也不敢再看陈现然，低着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速冲进了浴室，“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许朵阳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擂鼓。她看着还带着雾气的镜子里那个面红耳赤、眼神慌乱的自己，一种强烈的、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预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要发生什么了。 她知道。 可是…… 心底深处，另一种情绪却在悄然滋长。虽然不知道他的家庭具体什么经济条件，可他年纪比自己小，又是这种顶级的颜值和身材…… 自己好像，并不吃亏，甚至…… 隐隐约约，在害怕和紧张之下，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的期待。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不行！许朵阳，你在想什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个还算传统的女孩，从小到大，她只谈过一段三年的恋爱，与前男友有过亲密接触，但那是在彼此认定、感情稳定之后才发生的，于她而言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怎么能因为对方长得帅，就在认识不到一周、只见了两次面的情况下，发展到这一步？这和她一直以来秉持的原则背道而驰。 可是…… 心动的感觉骗不了人。 在苹果店，和他对视的那个瞬间，心脏失控的狂跳是真的；刚才看到他沐浴出来的样子，那股直冲头顶和下腹的热流也是真的。那是纯粹的、不受理智控制的生理反应，猛烈而直接。 她是个 24 岁的成年人，有正常的情感需求和对亲密关系的向往。这份被顶级美貌和短暂相处中感受到的妥帖所激发出的、最原始的吸引力，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甚至…… 让她对自己感到一丝陌生的恐慌。 理智与传统在拉扯，感官与心动在叫嚣。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严厉地斥责着她的 “鬼迷心窍”，另一个则在小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提醒她 —— 正视你的**，承认你的心动，你是一个有独立意志、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成年人。不然你为什么会上楼。 这个念头让她更加面红耳赤，仿佛内心的天人交战都写在了脸上。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些纷乱的思绪，却只觉得脸颊更烫了。 她在浴室里磨蹭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仿佛需要用热水冲刷掉所有犹豫和不安。最后，她学着陈现然的样子，也只用浴巾裹住了身体，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敢推开浴室门。 房间的主灯已经调暗，只余下床头两盏暖黄的壁灯，营造出朦胧私密的氛围。陈现然靠坐在床头，依然只围着浴巾，手里随意地刷着手机。暖色的光晕柔和了他冷白的肌肤，那腹肌的轮廓在光影下显得更加深邃诱人。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许朵阳站在浴室门口的光影里，刚沐浴过的皮肤透着粉润，湿发披在肩头，水珠偶尔滚落。浴巾之下的身躯，曲线毕露。她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不确定，却又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鼓起所有勇气看向他。双目对视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这双眼睛的深情是天生刻在骨子里，无关情绪，无关对象，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引诱。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鬼使神差地，或许是这氛围太过蛊惑，或许是那人鱼线的走向太过晃眼，许朵阳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现然…… 你，是单身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直接，太突兀，简直像个笨蛋。 陈现然显然也愣了一下，他放下手机，深棕色的眼眸在暖黄灯光下，像盛满了温柔的琥珀。他看着她，很清晰地回答：“是。” 然后，他朝她伸出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掌心向上，安静地等待着。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对视。 没有了墨镜和口罩的阻隔，没有了慌乱和咳嗽的干扰。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的样子，带着一种无声的勾引。 许朵阳感觉自己的大脑像生锈的齿轮，瞬间卡顿，无法思考。所有的理智、顾虑、紧张，都在他那声 “是” 和这个伸手的动作里，土崩瓦解。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一步步走过去，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微微收拢，包裹住她的指尖，一股温热的力量瞬间传递过来。 下一秒，他稍一用力，将她带向自己。 许朵阳轻呼一声，跌入一个带着清新沐浴露香气和灼热体温的怀抱。 壁灯被不知是谁的手按灭。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感觉到他手臂环住她腰身的力度，能闻到他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沐浴露味道，混合着今天刚见面时就嗅到的他独有的、干净的气息。 然后，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精准地覆上了她的唇。 起初是轻柔的试探，像羽毛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随即，在她默许的回应下，这个吻逐渐加深，变得炽热而缠绵。他辗转吮吸，撬开她的齿关，气息交融。 许朵阳闭上眼，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脖颈，全心投入地回应着。所有的思绪都飘远了，只剩下感官的浪潮将她淹没。在失去最后一丝清明前，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幻想成真是这种感觉。 第6章 关系 许朵阳是在一种陌生的温暖与束缚感中醒来的。 意识先于视觉回归，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后紧贴着的、源源不断传来热意的胸膛，和横亘在她腰间、沉甸甸的手臂。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酒店陌生的、线条简洁的天花板，以及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的、过于明亮的晨光。 昨晚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所有炽热的触感、交缠的呼吸和灭顶般的感官冲击，轰然涌回脑海。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发指。 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天啊…… 许朵阳，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怎么能…… 怎么就能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就这么轻易地、在认识不到一周的短暂交集后，打破了自己二十多年来恪守的原则？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从那片令人贪恋的温暖中挣脱出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身后的人。 几乎在她动的同时，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下，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鼻音在她头顶响起：“…… 醒了？” 陈现然也醒了。 许朵阳身体一僵，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她能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以及他同样因为醒来发现现状而出现的片刻凝滞。 “嗯。”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不可闻的音节。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那是一种混合着昨夜亲密余温与此刻**现实的、令人无所适从的沉默。旖旎散尽，只剩下两个近乎陌生的人，需要直面这过快进展后的一地狼藉。 还是陈现然先动了。他缓缓收回手臂，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我先去洗澡。” 他起身，围上浴巾，走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传来了水声。 许朵阳几乎是立刻弹坐起来，抓过自己扔在沙发上的浴巾，手忙脚乱地往身上裹。指尖碰到皮肤时，都带着一种微妙的、令人难堪的战栗。她裹得飞快，仿佛慢一秒就会被这尴尬的空气窒息。 当陈现然围着浴巾、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来时，她正背对着他，假装专注地看着窗外那早已看过无数遍的、H 市平凡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我好了。” 他说。 许朵阳低低地 “嗯” 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镜子里的人，脸颊还残留着不正常的红晕。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脸颊，试图让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甚至还洗了个冷水澡。 等她磨蹭了足够长的时间，确认自己情绪基本稳定，穿戴好衣物才慢吞吞地走出浴室。 陈现然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晨光勾勒出他安静的侧影，他看起来清爽又…… 带着点罕见的无措。见许朵阳出来，他抬眼看向她，许朵阳马上移开目光，她可不敢再和他对视了，代价太大了。 “我们…… 聊聊？” 陈现然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冽，但仔细听，能辨出一丝紧张。 许朵阳点了点头，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个礼貌又疏远的距离。她双手放在膝盖上。 沉默再次蔓延，比昨晚更加难熬。 最终还是陈现然打破了僵局。他转过身，正对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郑重。 “许朵阳，” 他叫她的全名，语气真诚而清晰，“你愿意，正式做我的女朋友吗？” 许朵阳猛地抬头，看向他。她设想过很多种开场白，或许是尴尬地道歉，或许是装作无事发生，唯独没料到是这样直接而正式的询问。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他的鼻尖，再次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很久的问题，语气带着审视：“陈现然，在我们…… 之前，以及现在，你确实是单身，对吗？没有任何复杂的感情关系，或者…… 暧昧不清？” 这是她的底线。 “是。” 陈现然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眼神坦荡，“我上次恋爱是在大一，持续了半年，和平分手。之后到现在，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暧昧对象，也和前任没有任何拉扯不清的关系。” 他的坦诚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但理智一旦回笼，更多的疑问便浮了上来。 她微微蹙眉，提出了另一个不合时宜却至关重要的问题：“你是 Z 市本地人，H 市就在隔壁，高铁不过一小时，你怎么会从来没来过？” 这太不符合常理。她需要确认，他是否有撒谎。 陈现然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解释道：“我父母说，婴儿时期带我来过。但我自己没有任何印象。所以对我来说，这确实算是第一次来。”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也符合他之前表现出来少年人坦诚的特质。 许朵阳垂下了眼睑，内心的天平在剧烈摇摆。悔恨依旧存在，原则被打破的负罪感也没有完全消失。可是，当她回想起苹果店里那惊心动魄的对视，江边猜歌时两个人互动的开心，以及昨晚他小心翼翼又无比珍视的亲吻…… 那份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心动，是真的。 她喜欢他。从见色起意开始，到短暂的相处中，被他那双深情的眼睛所吸引。 她是个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对方又如此郑重地提出了开始的请求，并且通过了她的 “资格审查”，哪怕他经济条件不符合自己的择偶标准…… 那么，遵从自己的内心，或许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诚实和负责。 “…… 好。” 她终于抬起头，虽然脸颊依旧有些发烫，但眼神已经变得清晰而坚定，“我们在一起吧。” 她想：哪怕他不是有钱人也没事，长得好看又是学霸，未来应该不会太差的。 陈现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像有星光落入，亮得惊人，深情中的深情。一抹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的笑意在他唇角绽开，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符合他年龄的、得到心爱礼物的大男孩。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许朵阳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手，从随身带来的背包侧袋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皮质的精致小方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款式简洁却极具质感的戒指。玫瑰金的材质，经典的螺丝设计。 是卡地亚的 LOVE 系列。 许朵阳彻底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陈现然拿出那枚小一些的戒指，耳根肉眼可见地泛起一层薄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她惊讶的目光，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带着明显的羞涩：“…… 怕你不答应，没敢提前拿出来。” 他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左手，动作小心地将那枚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 尺寸，竟然刚刚好。 许朵阳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中指上那枚闪着柔和金属光泽的戒指。 “你…… 怎么知道我的指围？” 陈现然的耳廓更红了，他拿起盒子里另一枚稍大的戒指，递给她，示意她为自己戴上，声音低得几乎像在喃喃自语：“第一次在苹果店，你抢着付款…… 我目测了一下。” 许朵阳的心一下子酸酸软软，五味杂陈。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这个男生就已经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甚至…… 预谋了这一刻。 她接过那枚男戒，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套在了他修长的中指上。冰凉的金属触感，仿佛一个郑重的印记。 整个过程，许朵阳都没有勇气再抬头与他对视。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心跳失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指尖那微小的动作上，集中在了中指上那枚突然多出来的、带着承诺重量的戒指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晨光透过纱帘，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光滑的地板上。昨夜的疯狂与今晨的尴尬，似乎都被这枚小小的戒指悄然抚平，转化为一种崭新而微妙的关系。 一段始于意外，由美色催化，最终却以一种出乎意料的、郑重的形式确定下来的关系。 许朵阳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心里依旧有些混乱，但一种陌生的、带着点忐忑的暖意，正悄悄地从心底滋生、蔓延。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