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闭眼睛【续篇】》 第1章 第 1 章 --上一部，天降打败竹马，但女主得知真相后，果断分手，远走他乡。 --本文是续篇，天降依旧偏执，令女主燃起复仇之火。 *** 池雪念旧，她不会去太远，或者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程毅常常站在别墅二楼的窗前，向巷子里望去。他就是这样第一次见到“恩瑞克小姐”的。 有人粗略的算过，一个活到八十岁的人，一辈子大约能遇到两千九百多万人，一生认识的人可达三千个。 他与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擦身而过的概率是千分之五，结识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五，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大约是十亿分之三。 不过，这些并没有把网络时代的线上交互考虑进去，因此程毅笃信，他一定还会再找到池雪的。 如今，“恩瑞克小姐”只是有意隐入人群中，不让他找到。 *** 池雪逃离医院之后，去朱丽家躲了一段时间。 朱丽是永州人，家里的独生女，她父母也待池雪很好。 可在别人家住着不是长久之计，池雪后来去了京市，因为京市足够大，没人能找到她。 为了尽快谋生，她选择重操旧业。 京市的设计院繁多，规模各异，不过全是僧多粥少，很难应聘进去。她最后进了一家挂靠设计院的小公司，平常画画施工图，还不必署名，正合她心意。 工作稳定之后，她还去试着寻找沈冰清。 那个能联系到沈冰清的座机号属于京市的顺驿区，大概位置在一片上世纪建成的温泉别墅区。 号码后来已经注销了。 她拿着照片去咨询那里的保安，有人说沈冰清好像是某家的保姆，但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应该是离开了。 唯一的线索断掉，池雪只能放弃。 在京市的生活两点一线，白开水一样。 池雪几乎戒掉了从前的一切爱好，因为她喜欢的毛绒玩具、她收藏的书和物品全都留在了佑敦道。 程毅会不会把它们都扔了呢……真说不好。 有一回，她半夜登录LOST论坛，发现“坐看云起”的内容全都没了，躺在床上骂了程毅一晚上。 京市比永州大，宝藏也多得多，这让她心中蠢蠢欲动。 新的一年，池雪周末闲来无事又开始玩地理藏宝。 她藏宝用的都是自己设计打印的盒子，精巧别致，有的还暗藏机关。找到的用户对她的杰作赞不绝口，留言和关注的粉丝渐渐多起来。 “有一个用户很奇怪，总是能第一个找到，基本上我一发起活动，他是第一个上来留言的！” “你怀疑是他……” 和朱丽聊过以后，池雪还在琢磨那个能查她IP的，能在论坛后台协助程毅的人，八成是何帅。 池雪几乎忘了何帅长什么样子，也忽略了论坛的大本营在京市，就是说何帅他在京市。 她每天过得疑神疑鬼的，似乎程毅马上就要杀来了。 可另一方面，她又感觉自己很好笑，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她有什么好值得程毅惦念的。 程毅的手游公司Pantheon如今是风生水起，人家已经是荣升霸总级别的人物了，哪来的时间跟她在网上互动。 就算有，那他身边的女人是有眼无珠吗？ 腹黑男配蛇蝎女，快快来个高手将他收服…… *** 京市的夏天来得早，同事们相约下班后撸串。 池雪神经衰弱了好几天，准备随大伙去放松一下。 烧烤店的精酿啤酒是她的最爱，一大杯下肚就可以飘飘欲仙，什么烦恼都放下了。 那天气温飙到三十度，池雪穿了个一字领的露肩T恤，下身是直桶牛仔裙，素颜加丸子头。 虽说看上去清清爽爽，但毫无精致可言。 吃东西时，几缕碎发卷曲着垂在肩头，她也懒得重新梳，总之主打一个随性。 然后一桌人边吃边聊的时候，对面的同事突然朝她挤眉弄眼的。 “池工，有人在后面一直看你。” 池雪愣了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的女的？” 同事捂嘴偷笑，“当然是男的了，长得还可以。” “那个……你们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池雪想一走了之，奈何身后的人几步跟了上来。 “池雪，是你吗？” 池雪好想找个地洞藏起来，可猛然间发觉这不是程毅的声音。 那人迅速挡在了池雪面前，上下打量她，和池雪同样的惊讶表情。 只不过突然这么一撞见，对池雪来说是忧，对他来说是喜。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不是不是，你认错了，我不知道你是谁……” 池雪脑中一片混乱，想要躲开他往前走，不然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她肯定说不出口。 眼下她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被何帅逮住了，程毅一定会知道的。 池雪慌忙遮住脸，迈出烧烤店更加紧了步子，没成想何帅继续跟在她身后。 “池雪，等一下，程总一直在找你！” 他扯住池雪的胳膊，并不敢太用力，又快速被池雪甩开。 “等等，程总他说，沈阿姨……沈冰清回永州了！” 何帅在后面喊，池雪头也不回地跑进小吃街，隐入人群更密集的地方。 她躲在一个摊位后面捂紧心口，看见何帅没有追来才感觉一颗心落地。 何帅喊的，她全部听到了。 果然还是程毅，了解她最在意什么。 *** 沈冰清回到永州，会不会同程毅联系得更频繁呢……可在池雪心里，总觉得那个场景太诡异了。 现在知道程毅身世的只有她，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至于叶国伟，还在监狱中服刑，他知道了多少，池雪并不确定。 如果叶永浩还在的话，也应该希望自己的妈妈由池雪照顾，而不是程毅那种人吧。 池雪被何帅的话搅得彻夜难眠，完全没了主意。 她待在京市的十多个月里，除了工作攒钱就是躲避程毅，她甚至没有想过今后的生活目标还能有什么。 第二天晚上，池雪将遇见何帅的事告诉了朱丽，她只说自己很害怕程毅找来。 其他的，有关叶永浩和沈冰清的前尘往事，朱丽并不知情，那部分的忧虑，池雪再想说也只能自己生生咽回去。 朱丽替池雪不值，恨不能立刻跑到池雪身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过去常常在电话里给池雪打气，也觉得池雪离开永州可以调整心情，过上新的生活。但她今天才发现，池雪一点都没有好起来。 反而和她刚离开医院时的状态差不多，类似一种应激障碍，让人特别心疼。 “池雪，你回来吧，我觉得你在那边过得一点都不好……” 第2章 第 2 章 朱丽犹豫片刻，吐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其实，我觉得程毅他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我绝不是说他没有伤害过你，我是说他现在公司做得那么大，应该很在意自己的名声，他不会……哎呀，我在讲什么！” 朱丽咬咬牙，痛恨自己嘴巴笨，又马上说道：“我就是想表达，万一他要对你做什么，你现在人在京市，我也帮不上忙。” “如果你回来，有我，有吴翰，还有你之前熟悉的同事们，随时都会伸出援手的。大家都会守在你身边，你真的不用怕的……” 朱丽很想说，她还准备带池雪去看看心理医生。 其实上一次，池雪出事，她就想带池雪去做心理辅导的，可那时候池雪急着离开永州。 她不知怎么，暂且不在电话里提这个想法，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 “吴翰，他总是跟我打听你，问我，你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我问……哎，我实在有点受不了！” 池雪认真听完，无奈地笑了笑，她感觉朱丽前面的提议有几分道理。 可现实也明摆着，京市作为全国的一线城市，工作机会很多。她如果回永州，又能做什么，在原来的圈子里能避开程毅么。 “欸，这可就不像你啦！” 朱丽听完池雪的顾虑，真的有些恨铁不成钢。 “池雪，你的自信呢，你自己的优势你还不清楚么！你不用担心找工作的事情，这个也包在我身上。还有你刚才说的，你想去看望沈冰清阿姨，我陪你一起呀！” 池雪叹了口气，语气更丧，“我还不知道沈阿姨为什么回了永州，她在哪，我全不清楚。程毅一定是想好了，觉得我会因为这个去主动联系他。” 电话另一端的人完全坐不住了，干脆急得在床上来回打滚。 她是谁啊，她可是法务部的朱丽，全公司有名的包打听，从小的天赋就是梳理各路消息，爱好助人为乐。 最有力的资源便是父母在政府供职，好友当中不乏永州的政企二代。 这样的人物摆在池雪面前，她居然“有眼不识泰山”。 所以说，池雪在京市，朱丽才没辙。 要是处理永州的事，朱丽不一定就败给程毅。 最后，朱丽偏爱速战速决，又放出一条重磅消息震惊了池雪。 “你要是决定了就赶紧回来，我帮你搞定一切！我……马上要结婚了，后面可能会很忙，再往后嘛，可能会更忙的。那可就没时间管你了！” “嗯，我再好好想想。” 池雪木讷地点头，她不清楚新郎是谁，只大概记得朱丽与王骁（背头男人）早早分手了。 她本来就觉得王骁配不上朱丽，所以没太在意。 不过朱丽确实说过，要在28岁生日之前把自己嫁出去，30岁之前一定要有一个可爱的宝宝，还有什么35岁之前…… 池雪记不清了，有一点点羡慕朱丽。 回想给过她承诺的两个男人，哎，一个去世了，一个根本就碰不得。 工作上，池雪决定跟完手上的项目便辞职回永州，一个月后，朱丽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她通过街道居委会的层层关系网找到了沈冰清。 *** 沈冰清的老家在永州与京市之间的县城，家里还有位老父亲被哥哥嫂嫂照顾着，她回去也无事可做，另外就是碍于面子，于是辗转在京市的顺驿区干起家政保姆的工作。 起初还是很顺利的，生活开支小，收入也可观，但很快，她的身体便出现了问题，坚持不下来一整天的体力劳动。 糖尿病虽然在中老年人之中并不少见，但这种病一旦得上就十分麻烦，需要定时检测血糖、坚持服药。 沈冰清的糖尿病已达到中度，而且也到了办理退休的年龄，她的所有档案及社险关系还在永州市区，所以最终还是选择回到永州。 街道办事处登记了她是退休职工和失独老人的信息，朱丽便是通过这些线索找到了她。 如今，沈冰清每天上午到公园晨练，中午在社区食堂帮忙，下午到小区的快递驿站兼职，生活过得充实而不会过于劳累。 一到周末，她还是附近流浪猫救助站的志愿者，有了新朋友和自己的交际圈子。 说是救助站，其实规模很小，是一处临街的小院，开一道窄门，院内堆放大家捐赠的物品，笼子里是待领养的小猫，院外摆放大小不一的食盆，会有猫咪定时来“吃饭”。 池雪与沈冰清的重逢便是从这间小院开始的，当然，朱丽如约陪在她们身边，见证了这分外感人的一幕。 她们从抹着眼泪拥抱，又渐渐变成拉着对方的一只手痛哭，两个人从碰面起就没有说出一句整话。 还好有朱丽在，适时劝慰了几句，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院子外面路过的人们也有听见哭声驻足的，还以为是母女两人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好了，好了，这是一桩好事，终于见面了，咱们要开心点，要笑，别哭了，好吗……” 朱丽抽出纸巾递给池雪，池雪又笑中带泪地去为沈冰清擦眼泪。 “沈阿姨，你再也不许离开我了，我要跟你一起过！” 说完，又是结结实实地拥住沈冰清。 池雪突然间毫无顾忌，只觉得是把自己最大的心愿说了出去。 从前的她瞻前顾后，与其说是不愿意打扰别人还不如说是自己胆小，不够主动。 今天见到沈冰清，她流出的是喜悦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想法。 “沈阿姨，让我做你女儿吧！” 那张哭到通红的脸叫人怜爱，沈冰清眼前顿时像放幻灯片一样，闪现过池雪小时候的无数瞬间，还有她同叶永浩考上大学，拿起录取通知书时欢呼的场景。 在她心里，她早就把池雪当作女儿了。 可她又扔下池雪，切断与她的联系，池雪过年的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她也没考虑过池雪会多么孤单…… 她流下的是愧疚的眼泪，就像她来做志愿者，也是希望减少身上的罪过。 她已经对叶永浩失职了，现在池雪给了她机会。 “好，好……” 沈冰清重重地说了好几遍，终于破涕为笑，艰难地扬起嘴角。 “我有孩子了，我以后有依靠了。” “朱朱，帮我作证！” 池雪调皮地看向朱丽，又拉紧沈冰清的手说：“沈阿姨，你不许反悔。你以后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不要我。” “说的什么话，阿姨过去打过你，骂过你吗？阿姨要继续给雪子做好吃的，给雪子买新衣服，好不好？” 沈冰清摸摸池雪的脸颊，两人重新抱在一起。 “好，好……” 第3章 第 3 章 当何帅说，在京市见过池雪后，程毅脑子里的那个人影便怎么也挥之不去。 太好了，池雪一定会来永州的。 他莫名地自信，国展中心的人流量每日可达十万人次，在这里遇见池雪的概率将大大提升。 直到展会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仍有机会。 他远远地望过去，穿马甲的工作人员中有一个人很特别。 “我捡到了一个手机。” 对面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推了推身边的人，“拿登记簿，再找支笔！” 短发女人并没有接过手机，而是举着一支中性笔，露出礼貌的微笑。 “先生，请您做个登记，是在哪捡到的呢？” 程毅终于看清了她的整张脸，眼底的光芒顿时消散。 她不是池雪，只是和池雪长得有几分相像。 瞬间涌向心头的巨大的失落感只能深藏在温文尔雅的举止之下，回归现实，他此刻要考虑的是，池雪的旧手机是不能交出去的。 另外一位工作人员疑惑地打量程毅，“机主没有打电话过来吗？还是……没电了？” “不是，这里面没有手机卡。” “哦……那是难办了。”工作人员撇撇嘴，“我们下班以后，也就是交给附近的派出所处理了。您还是留个联系方式吧！” 程毅浅笑，理解他们是急着收工走人，“这样吧，你们给它拍张照片，如果有人要找东西就让她来联系我取走。” “嗯，也可以，到时候我们在工作群里问一问。” 工作人员用手肘碰了下旁边的姑娘，她脸颊绯红，一脸花痴相。 登记簿上的字迹隽秀，程毅亲自把笔还到对面的人手里，动作轻柔。 “手机号可以加我的微信……” 他有那么说过么，程毅不记得了。 后面的几天，没人丢失手机，而有人主动加他的微信。 头像是个面向日出的女孩背影，名字也很契合，苏琳琳。 那个长得像池雪的姑娘叫苏琳琳，还是个在校大学生。 她每天都会给程毅发几条消息，午休时间发来，刻意显得不打搅到他，有时候是美食，有时候是天气，还有各种笑话之类的。 看起来是个天真活泼，又对程毅非常感兴趣的女孩子。 为什么加了好友，程毅也没太想明白，起初是喜欢看苏琳琳的朋友圈。 因为她会发各种各样的自拍，某些角度真的非常像池雪，那一瞬间，程毅就会觉得心头痒痒的。 可他也清楚，池雪从前是不常发朋友圈的，更不会琢磨自拍。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一个多月，程毅似乎都形成习惯了，中午要点开她的头像看一看。 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心里扭曲着一寸寸生长，像纤细的藤条缠绕心脏，又渐渐在上面冒出毒刺。 程毅将这一切归罪于他太长时间没有见到池雪了，曾经那些对池雪的承诺马上就要被他亲手打破吗？ 所以，他决定再见一见苏琳琳，如果她的性格不讨喜，那么删除好友，如果…… 他还想保留。 *** 苏琳琳准时到达他们约定的咖啡厅，一身碎花连衣裙，清爽的齐肩短发，显得青春洋溢。 还和上次一样，给程毅的印象很好。 她本人更腼腆些，不善言辞，反倒不如微信对话里头的有趣。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程毅不必自我介绍，他的资料可以在网上轻松查到。 而苏琳琳更具体地聊了聊自己，一个从四线小城考入永州的优等生，家里只有妈妈，学的是师范，以后打算留在永州当一名老师，把妈妈接过来享福。 一切都很好。 程毅眸色一深，还是不要误导人家了。他比女孩大八岁呢，需要往正向上引导她。 “要准备考研了吧，想当老师的话，学历很重要。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嗯，程哥……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苏琳琳怯生生地，还有点脸红，桌上的咖啡一口没动。 程毅望着她，忍不住扬起唇角，好像对面坐着一个怕生的小朋友，他只是暂时帮谁照看一下。 那么接下来，不管小朋友说什么话，提什么要求，他都要尽可能满足。本来就是他招惹的人家，他要负责到底了。 “可以，你说。” “下周的周五是我的生日，能……能和你……一起吃饭吗？” 她紧张到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着说出口，或许是提前备好的说词，然后又一口气说完下一句。 “你要是忙，没时间，周六可以一起看电影吗？” 程哥这次是忍不住笑出声，不过拒绝得很直接，“确实没时间，都没时间。”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耐心补充道：“你现在还小，还是专心学业吧。也不要浪费时间，每天发那些消息了。把我当个普通的朋友，当个哥哥都可以。” 女孩紧皱眉头，低下了头，她好像还在桌下摆弄着手机，程毅又是一笑，果然背后有军师，说不定就在咖啡厅里看着。 “下周就要过生日了，还不开心吗，我带你去商场里看一下，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就送你当生日礼物。” 苏琳琳瞪大眼睛，赶紧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想要你的东西！” 程毅已经站起身，示意她也起来，“走吧，我今天来得匆忙，本来也应该给你带礼物的，感谢你一直给我发那些有趣的小东西。” “是么，可是我现在还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都是胡乱发的……” 苏琳琳与池雪截然不同，同样是清澈见底的一双杏眼，她总是躲闪着，又带着憨憨的模样，有时又像小鹿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跟在程毅身后，偷偷拿起手机又是一通疯狂输入。 这家高档商场里充斥着各种奢侈品店铺和精品餐厅，巨幅的品牌海报随处可见，还有那些引诱着人们很想去摸一摸的橱窗摆设。 程毅悠闲地走在前面，知道苏琳琳又在请教军师，他也不戳穿，像完全沉浸在一场游戏中，配合着她。 眼前的店铺是送给池雪那条项链的牌子，雪花造型的设计主题早已被替换掉。 程毅愣了一秒，转头对苏琳琳笑道：“进去看看吗？” 女孩摇摇头，表情比刚刚自然许多，似乎是有了新的主意。 “我想去看看衣服，你能继续陪我逛逛吗？” “好。” 这次换成了苏琳琳走在前面，程毅跟在后面，他到底要瞧瞧小朋友还有什么花招…… 他从来都没有陪池雪逛过街，对，只去过游乐场和公园。更多的时候是宅在家里，池雪喜欢吃他做的饭。 池雪会直接看着他的眼睛讲话，特别有条理，逻辑清晰。还有很多很多次，他们之间仅仅对视一眼便清楚对方心里想要什么。 程毅心不在焉，险些跟丢了人。 苏琳琳在一家定制礼服的店铺前驻足。 橱窗里模特仿佛落入人间的仙子，身上的长裙如梦如幻，那些闪亮的钉珠和繁复的蕾丝牢牢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进去看啊。” 程毅站在正门口，玻璃滑门瞬间自动敞开。 苏琳琳兴奋地跳了进去，差点撞上过来迎接的店员。 “先生，小姐，下午好，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吗？” “是的，帮这位小姐介绍一下吧。” 第4章 第 4 章 朱丽的未婚夫是一家互联网企业的高管，公司主营线上房屋交易。因此通过他的关系，给池雪找了一份房产中介的工作。 工作时间自由，以赚取佣金为主，适合池雪在永州过渡一段日子。闲暇时间，朱丽便拉着池雪一起筹备婚礼。 曾几何时，她以为池雪会先出嫁的，想象着自己同一群伴娘伴郎站在草地上的情景。哪知道，现在需要池雪来陪她挑选婚纱。 永州市区里，经营婚庆礼服的商家成千上万，一个赛一个的精致，有主打设计师款的，还有纯手工高定的。 朱丽逛过几家店，连中式和西式风格还没确定下来。 “哎呀，你不是预定的海边婚礼么，当然就选西式的了！” “不是，你没仔细看吗，中式的旗袍也有轻薄的，这款和这款，我觉得都不错……就是搭配的新郎服饰有点……你再帮我选选吧！” “朱朱，你不如先去试穿一下……” “试穿就要做整套造型，咱们再多看看，你对我有点耐心好不好！” 朱丽和池雪在定制礼服的店铺中激烈讨论起来。 店员在一旁手捧IPAD展示样品，液晶显示屏上也轮番播放着当季新品的照片，还有一大堆图册放在手边。 沈冰清也坐在她们旁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还时不时地朝店员客气几句。 “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的，阿姨，是您的女儿要结婚了吗？” 店员小声的与沈冰清攀谈，以她的观察，三位女顾客的相貌气质各有各的特点，关系看上去非常亲近。 “是我干女儿的朋友要结婚。” 沈冰清笑眯眯的，还有一些小小的自豪，她也能沾上点喜气了。 “哦，明白了，您也可以为自己选一套礼服。我们店里的女士服装最齐全了。很多都是长辈与新人一起在我们店里定做呢。” 这家店铺的服务意识绝对满分，另一位店员小姐姐又给茶几上的花草茶续了杯。 池雪也听到了店员的话，马上转头问沈冰清，“沈阿姨，我陪你到里面去看看吧，实物都在里面的货架上吧？” “是的是的，大厅里摆着的是新款和经典样式的礼服，比较适合年轻人，里间有妈妈装，中式旗袍，试衣间也在最里面……” “走吧，沈阿姨，来都来了，去试一试！” 池雪站在沈冰清面前，拉起了她的手。 朱丽也开始起哄，“对，沈阿姨，您也要穿一身全新的礼服，惊艳四座的那种，哈哈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刻服装店里的气氛欢乐无比。 门口的店员热情地招呼着刚进来的苏琳琳，将她领向大厅另一边，为她介绍着店铺的经营特色，并且轻声询问着年轻女孩的需求。 程毅则独自站在大厅正中，被接待区那边爽朗的笑声吸引过去。 池雪只顾着说服沈冰清，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男一女从门口进来。 朱丽仍坐在沙发上调笑，侧身看到程毅时，一脸的错愕。 她迅速站起身，展开双臂把池雪和沈冰清向里推，嘴上继续哄着沈阿姨去看衣服，另外一个劲儿地给店员递眼色，让她好好跟进去招待。 刚看到池雪的身影消失，再转过来时，程毅已经直挺挺地站在眼前。 “朱小姐……” “哈哈，程总好，真巧呢！” 朱丽笑得很假，她在心里揣测程毅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她的终极目的还是不要让他与池雪碰面，否则精神刚好起来的池雪又要emo了。 “是池雪在里面吗，沈阿姨也在？” “是呀，在……挑婚纱呢。” 朱丽微微挑眉，朝身后瞥了一眼，生怕池雪冒头，接着又略带深意地说：“你这……出现的好像不太是时候。” “池雪要结婚了……” 朱丽点点头，她是想用冷言冷语把程毅赶走的。想象中，男人不就应该秒懂这其中的意思么，应该脸一黑，或气愤或沉默地调头就走。 可程毅不是，嘴里又重复了一遍。 “她要结婚了？” 那道低低的嗓音，就好像某种隐形的，又十分强烈的预警，海洋深处的鲨鱼群要出现了，乌云深处的最强一道闪电要劈下来了。 朱丽有那么一瞬特别恐惧，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但下一秒，程毅的神情又极度灰败，如同听到自己被判了死刑一样。 朱丽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很想转身就跑，干脆也躲进里面去选衣服得了。 幸好，大厅另一头的店员小跑着过来说：“先生，那位小姐选中了一条礼服裙，请您过去看一下。” 苏琳琳站在不远处，朝这边挥了挥手，程毅大步走到她跟前，好像只说了一句话，便揽住女孩的肩膀，推门离开了。 朱丽站在原地，虽说没有看清女孩长得如何，但整个过程在她眼前展现得清清楚楚。 前一分钟，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程毅脸上的百感交集，是她从未在任何一个男人脸上见到过的。心底切切实实地萌生出一个念头，他对池雪是真心的。 而此时此刻呢，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她捞起沙发上的手机，追出店外，但那两个人已经无影无踪。 朱丽心里思忖着，程毅既然有新欢了，就不会来骚扰池雪了，好事，这是好事！ 所以还拍什么照啊，一段小插曲而已，池雪也不必知道。 *** 试衣服，买东西，对于女人来说，最能治愈心灵。 朱丽过会儿就把这事忘了，又开始跟池雪念叨婚礼上的手捧花要送给谁。 “我不要，你还是送给最想要的人吧！” “喂，你真不要？” 朱丽用手揉了揉池雪的丸子头，想着她一定是情伤未愈，“给你约的心理咨询，按时去了没？” “嗯。” 池雪正在开车，专心地目视前方。 “有用吗？” “也还好。”池雪想了想。 “我就是感觉那位苏老师好忙啊，听说每位找他的访客都要超时。上一次已经到了我的预约时间，还是又多等了二十分钟，真是无语，所以我提前十分钟走的，不然人家还怎么下班啊！” 朱丽扑哧一声笑了，“不是，你没发现超时的都是女生吗？” “啊？这个我倒没在意，一共才去了两回。” “别跟我装蒜了！”朱丽轻轻仰起下巴，故作陶醉状，“你没看出来苏老师长得很帅吗？” “帅吗，眼睛那么小……” 嘶…… 池雪因为这句话，被朱丽重重敲了下肩膀。 “你原来不喜欢这一款的啊，我还以为你能看得上呢，他很像那个韩国男演员，也姓安，叫安什么……拿过很多大奖的那个。” 池雪有点无语，开始对这位咨询师的实力有点怀疑了，难道是因为长相而笼络了这么多客户么。 “没什么印象……他的收费也不低，要不要我去满三次就不去了吧，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那可不行，你要再多坚持几次，至少……怎么也得等到你再谈恋爱吧！” “哈？” 池雪在红灯处急刹，简直没天理了，她去做心理咨询不是为了继续找男人啊，连人家咨询师都没给这种硬指标。 第5章 第 5 章 小时候的坏心情一天就能变好，上大学后的坏心情一个月也可以变好，而真正长大以后，她心里的伤，经历了一年多也没有好。 是应该找一个心理咨询师，池雪现在也认同了，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都可以向咨询师尽情倾诉。 直到现在，陆盛明和吴翰也只知道池雪是因为分手而离开永州的，朱丽只比他们多了解一些池雪被程毅监控的细节。 其他的种种经历，池雪过了过筛，斟酌着字句，慢慢地吐露给了安海涛。 一个三十多岁，经常穿灰色棉麻衬衫的男人。 他的从业经验丰富，做咨询的时候十分投入且认真，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加沉稳和成熟。 “你无法接受有道德瑕疵的人。” “你无法接受你在他之后又爱上了别人。” “你更无法接受的是，你爱上的人恰巧是对他造成伤害的人。” 安海涛将池雪的描述总结为三点。 表面上，池雪一直在谈她与程毅的交往过程，而安海涛敏锐地捕捉到，一切根源仍是来自池雪口中的那位“邻居”，也就是叶永浩对她的影响。 他凭借专业分析为池雪的症状下了一条结论。 “你这种属于幸存者愧疚。你觉得自己亏欠他，甚至认为……没有资格去享受眼下的生活，获取幸福。” 池雪默默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安海涛继续解析着她的内心，他说：“那位邻居同你一起长大，你们的关系越是亲密，这种愧疚感就越会强烈。” “当过去了一段时间，你想从哀悼中走出来的时候，又忍不住去想，这是背叛，便又加深了内疚和无力感。” “还有，根据你的家庭情况和儿时的经历，你的内心一直很渴望一处安全的、稳定的环境去接纳你。可是，后来发现不能同那位程先生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你的感受应该是……” 安海涛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在观察池雪的情绪是否还能保持平和，而池雪咬紧下唇，表示她正在继续听。 “很挫败，你再次被抛弃了。” “前后两段经历联系在一起，更加放大了你内心的痛苦，所以你需要专业的心理辅导。” 池雪无措地眨着眼睛，好像一下子被人看穿了。 她不需要做出任何反应，不需要笑，不需要哭，彻底释然了。 “对，你说得没错。” “在我最灰心，最难过的时候，我就在问我自己，我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什么人在我身边都留不住。” 池雪双手合十，托起下巴深呼了一口气。 “可我……现在似乎又好了一点，或者说又在变好。我重新找到了沈阿姨，和她住到一起，周末和朋友们吃饭逛街……而且我也来做咨询了，向你学了一些知识……” “然后呢，会不会还是在害怕？” 安海涛在桌上的表格里记录下什么，然后认真看着池雪。 池雪犹豫了一会儿，诚实地点点头，向后靠在沙发椅里。 她每次靠上去的时候都会觉得很舒适，但又总是少了点什么，少了那种摇摇晃晃的，能够带她转圈的感觉。 “池小姐，你尽量放松一些，保持积极的心态。对任何人来说，重建内心的安全感都需要一个过程，像你这种程度的心理创伤大概需要一至三年的时间来慢慢地修复。” “还好得了吗？” 池雪突然问道。 起初，安海涛给出精准的结论后，池雪认为只要对症下药，她马上就能好了，可当她听见“一至三年”的时候，她整个人又不好了。 真的需要一直来做咨询吗…… 她身上的那块伤似乎被安海涛绑上了一块白纱布，变得愈发明显了。 那么从今往后，她总会想要揭开纱布，看看里面好没好。 池雪想象着自己笨拙的模样，看到安海涛办公桌上一大摞挨着一大摞的客户资料，又开始漫无边际地揣测。 该不会是心理咨询师的赚钱套路吧。 安海涛笑容和煦，不紧不慢地回复池雪说：“会好的，但需要我的协助。” 看，猜对了吧。 池雪敷衍地笑了笑。 下次她来咨询的时候，一定要讨教一下如何应对程毅。她每次都想问来着，可每次需要介绍的背景故事太长了，拖到现在都没讲出来。 *** 走出安海涛的诊所，来接池雪的是吴翰。 他开的还是那辆泛着银光，车身流线型的保时捷。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车，上一次还骗池雪说是借朋友的车。 现在他已经从大学顺利毕业，在父母的资助下开了一家装修公司。 过去，朱丽想撮合池雪和吴翰的时候，还暗示过池雪，吴翰家里的背景非同小可，但池雪半信半疑的，也没那方面的心思。 她叫吴翰去陆盛明工作室帮忙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吴翰如今成了陆盛明的老板。 短短一年的时间，天翻地覆的改变，但仔细想想，又是最佳的资源重组。 吴翰有钱和人脉，陆盛明提供技术和设计师。 陆盛明所做的3D打印家具家饰目前成为装修公司的软装部，独具特色，硬装部则吸纳了一部分建院离职的设计师，还有吴翰找来的施工队。 也好，池雪曾经还很担心，自己突然走掉之后，程毅会不会对工作室不利。 现在好了，陆盛明重新见到池雪的时候，说她是自己的贵人。 他很满意现在的位置，之前他得一个人扛起所有，现在几个人抱团打拼更容易做出成绩。 然后说回吴翰，完全没有当老板的样子，依然是宽松T恤加工装裤，似乎也不怎么忙，总是打电话给池雪。 他实在找不到机会接近池雪，只好说他想去看看流浪猫救助站，也想领养一只猫。 “你不是对动物皮毛过敏吗？” “啊，我有说过吗？” 吴翰惊诧，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闲聊时提过的事情，池雪居然还记得，顿时有点小感动。 “说过，所以你想请我吃饭就直说，不用装作关爱小动物的爱心人士。” 池雪边说边笑，做完心理咨询之后，心情总是很放松，犹如被一团大森林中的负氧离子环绕，看什么都是清清爽爽的。 吴翰握紧方向盘，小声抱怨道：“可你拒绝我好几次了……” “那是因为我确实比你忙啊，前几回是碰上客户下班后找我，我也得好好接待人家，不是么！” 两人又聊起工作上的趣事，然后一个说去吃火锅，一个嫌味道太大，最终选了一家清净淡雅的粤菜馆。 吃过晚饭，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吴翰还没忘记领养的事情，继续将车开到救助站那条街上。 小院的门外安安静静，不会再有猫咪来了，院里的小猫仔全缩在笼子里，主人已经将院门锁死，他们只能在外面观望了一圈。 “你回去吧，没什么可看的，要是真过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呢，我送你回家吧。” 吴翰磨蹭着不肯走，池雪指了指大门的位置。 “我就住在这个小区，一会儿走到正门再进去就好了。你先走吧！” “池雪，我……” 池雪毫不客气地用两手摆出一个“停”的手势，“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再说，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池雪假装生气，朝他翻了个白眼说：“我本来朋友就不多，现在又在看心理医生，你还想整点事刺激我呀！” 吴翰有点为难，垂头想了想，可他看出池雪没那么认真，又和她调侃道：“要是我说了，也许就把你治好了，还要什么心理医生？” “欸，你……我看你现在是当上老板以后，越来越有底气了，什么胡话都敢讲了！” 池雪晃着脑袋，左右打量起吴翰，他的左耳戴着原先那颗耳钉，耳骨上又多了一颗钻，在路灯下格外显眼。 难道是上一次表白失败去打的耳洞…… 第6章 第 6 章 街角的一对男女看上去很般配。 他们穿着相似的T恤衫，男人讲话时，女人笑盈盈地望着他的眼睛，女人讲话时，男人便低头认真听着。 温热的晚风带来树叶沙沙的响声，也让女人的百褶裙像浪花一样缓缓起伏，差一点便挨上了男人的裤腿。 他们并没有牵手或拥抱，却站在一起聊了很久。 程毅坐在车里感到一阵阵憋闷，没有耐心再去看结局。他锁上车，溜达进街边的便利店里。 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悄然失去色彩，打开装满饮品的冰柜也没能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好在店里没放什么聒噪的音乐，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 今晚开车了就不能喝酒，他对着闪亮的啤酒罐发呆，继续嗅着冰柜中扩散出的冷气。 “欢迎光临！” 便利店的自动语音令他恢复了意识，平静下来，决定去门口选包烟。 “南京，蓝色的那个，再来支打火机。” 店员转身去取烟，程毅用余光看到身边多了个人，百褶裙，和他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池雪没发现他，怀抱着两包卫生巾，正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摆在收银台上，另一只手忙着在包里翻手机。 “先生，一共二十四。” “麻烦，一起结……” 程毅面对池雪，立刻将她吓退了两步。 “不用！” 池雪抱紧怀里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像见鬼一样，迅速将收银台上的矿泉水拿了回来。 “我自己结账。” 冤家路窄，还是说…… 池雪来不及想东想西，只想马上溜掉。 程毅的头发长了，发型凌乱，鼻梁上是一副玳瑁色的圆框眼镜。 虽然还穿着从前的淡蓝色衬衫，但那些深浅不一的褶皱、随意撸起的袖口，怎么看都不像原来的他了。 池雪付完款，已经从惊讶、担忧转为隐隐的气愤。 因为从她走出便利店之后，程毅仍跟在她身后，燃起一根烟。 池雪皱眉，停下脚步，“你抽烟了？” 程毅一脸坦然，没吸一口，只夹在手上。 池雪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她刚刚和吴翰聊得太久，口太渴，急需补充水分。 池雪没什么变化，画了个淡妆，头发留长了许多，在脑后梳起一个高马尾，说她是大学生，肯定也会有人信的。 一想到她和吴翰站在一起的场景，程毅偏开头，终于吸了一口烟，吐出一长串白雾。 “仅剩的一个优点都没了……” “什么？” 程毅没听懂，他在池雪那还能剩下什么优点。 池雪没理他，又赌气似的连喝几口水。 “你的东西还在佑敦道。” “嗯。” “不要的话，我就全部处理了。” “嗯。” 池雪轻轻点头，忽然感觉无话可说。他们之间保持一臂距离，重新面对程毅，似乎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困难。 有可能，从气势上，今晚的程毅一开始就落败了。他还是站在原地，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烟雾。 而池雪继续朝前走了。 明明没人再同她讲话，她却嗯、嗯…… 肩头微微颤抖，还是嗯…… 打嗝，不停地打嗝。 “你怎么了？” 程毅步子大，再次跟上来，这回踩灭了烟头。 “没事，你别过来！” 池雪说得很大声，然后感觉胸口抽得更厉害，嗯、嗯…… 有点疼，但更多的是觉得丢脸。 她望着程毅，眼角忍不住湿了，好像有人在身后一下一下地捶打她，越是憋气想挨过去就越捶得厉害。 她尝试再多喝些水，但水瓶被程毅拿走。 “容易呛到，你只要放松就好了。” “我怎么放松！嗯……”池雪恼火，“你为什么会来这，你又在监视我！” 她的声音不低，惹得小区门口的保安也朝这边多看了几眼。 程毅尴尬得很想再吸一支烟，攥紧烟盒，压低了声音向池雪解释道：“没有监视你！” “是我问沈阿姨的，知道你回来了，然后又去……求着陆盛明，他说你在这附近。你不要怪他们，但我也真的没有监视你。” “最好是……要是叫我抓住证据，嗯……”池雪捂住心口，难受得眨了下眼睛，“我一定会报警的！” 呵，报警。 程毅微微皱眉，想起一年前在急诊室，“你上次跟警察说，我虐待你……” “所以你快离我远点，我什么都敢说的！” 池雪继续大声回应，还与他保持着一定间距。 程毅轻笑，池雪说他骗人，但池雪的话同样也是真真假假。 他看着她转身走进小区，实在憋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回去多喝点热水！” 就像一位再普通不过的男友，说了一句最多余的废话。 他告诉自己，不应该难过，不应该怪她，不是终于见面了么。 *** 过了一段时间，又多出一条好消息，即将举办结婚的不是池雪而是朱丽。 程毅托关系结识了那位在互联网圈子里的新郎，从而轻松地获得了一份请柬。 在婚礼那样的场合，朱丽一定会安排池雪同吴翰出双入对的，因此程毅请来他的小朋友，苏琳琳做女伴。 为什么会这样想，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程毅也在纳闷，以前的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到池雪面前，他喜欢池雪，不畏惧向全世界公开。 可现在的他变得犹豫、拧巴，他总想给自己多加一层掩饰，又想用更多的东西吸引住池雪。 否则，他担心，池雪会不会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朱丽的婚礼安排在一座海滨小城，距离永州四小时车程。 具体地点就在海岸边的五星级酒店中，所有参加典礼的亲朋好友可以提前入住酒店，也可以当天开车过来。 正值夏末秋初，仍是去海边旅游的旺季，池雪和沈冰清提前一天赶到，还在城里的市集采买了些土特产。 前一晚刚下过雨，第二天晴朗无云，碧空如洗。 典礼场地选在酒店三楼的一处室外平台上，既有树木花草，又有宽阔的人工草坪。 平台近端的镜面水池倒映着蓝天，仿佛与远处的大海连成一片。 水池的中央用各式鲜花围合出一座小舞台，又用纱幔和气球拼凑出大大小小的贝壳，准备迎接一场“人鱼公主”的婚礼。 池雪挽着沈冰清的手，在嘉宾签到处登记。没等她开口说“恭喜”，朱丽便拖着裙摆把人拉到一边。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中式改良旗袍，白色丝绸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裙摆是扇形的鱼尾，端庄又不失华丽。 池雪只顾得赞叹朱丽的造型，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池雪咧嘴笑，感到莫名其妙，“你今天婚礼啊，还有功夫跟我开玩笑？” “快说……” 朱丽一边催促池雪，一边朝不远处的新郎摆摆手，他们邀请的来宾才刚刚进来一小部分。 “行，先听好消息。” 池雪话音刚落，又见朱丽微笑着朝另一个方向招手。一位身穿格纹衬衫的高大男士如接到指令般，向池雪这边走来。 “那坏消息呢？” 池雪紧张起来，正走过来的人是她的心理咨询师安海涛，她并不认为这是啥好消息。 所以，另一个更糟。 “程毅来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