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棠》 第1章 替嫁 1 我十三岁那年,成了嘉宁公主的替嫁公主。 嬷嬷在给我换上嫁衣时说:“姑娘到了那边可要好好伺候北潇王,这样才能换来我们南陵的河清海晏。” 我盯着铜镜——那张十三岁的脸,稚气未脱,如今却要换上嫁衣,成为嘉宁甚至整个南陵国的替死鬼。 2 祁渊掀开我的盖头时,他手上的老茧磨得我下巴疼。 “南陵竟然送了这么个货色过来?” 他眼底淬满寒冰,手顺着我的下巴往下滑,下一秒就撕开我的前襟。 冷风霎时钻进我身体中,祁渊却是不管不顾,大手摩挲着我的锁骨,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我锁骨处的胭脂痣上。 “谁准你点这颗痣的?!” 他暴怒,声音大得撼动我头上的珠钗。 可我还是在他震怒的目光中看见——他眼神闪过一丝慌张。 那夜祁渊甩袖离去。 宛娘进来收拾残局时,伏在我耳边告诉我,“陛下曾经有一心上人,胸前也是点了一颗像公主这样的胭脂痣。” 我的心徒然一抖。 原来暴君也有慌张的时刻。 3 那夜祁渊离开之后就没来过我房中。 暴君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怒无常,我也平安在北潇的皇宫中活了两年。 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有人传信来,说我八岁的弟弟还活着—— 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想逃离这里的念头,秋阁苑的乐女们知道我的想法后,纷纷帮忙出谋划策。 只可惜,我逃离第一夜就被侍卫发现,其中一个姑娘为了掩护我,活生生被那群侍卫折腾死了。 我刚逃出宫门,迎面碰上一个玄色身影。 四处的火把突然亮起,照亮了祁渊的脸——阴鸷、可怕。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将我困在角落里,居高临下看着我,“宋胭脂,你想逃?” 我仰头直视他,“是!” 我要逃!因为我根本不是真正的南陵公主,我只是她的一个替死鬼。 祁渊笑了,双手一摊,“好啊,你要是想逃,朕让你逃。” 他突然一声令下,“来人,清场!” 霎时,四周一片火光,将整个皇城照亮,如临烈日。 祁渊给我让出一条路,指着前方的门道:“只要你能出这个门,朕就放过你。” 我望向那远处的门,它仿佛烈日下一个突然生出的黑洞,不断吸引着我进去。 我咬咬牙,正对着那个方向,用尽全力冲了过去。 忽然,我身后似有什么一扎,整个身体直接往雪地里滚。 “跑啊!”祁渊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传来,“宋胭脂,你不是很想逃吗?” 我挣扎着从雪地里爬出来,拔掉肩上的肩,双腿一迈,又是一摔。 “咳——” 雪地里突然开出一朵血花,我无暇顾及,抓着地上的冰锥爬起来。 “不自量力!”祁渊冷哼一声,随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我后肩传来。 他按住我的伤口,逼迫我转过头看他。 看见他眼神的那一刻,我好恨——恨当年爹爹为什么不一剑杀了他,恨他们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我们之间,隔着家国仇恨。 他抬起我的下颚,眼神晦暗不明,“这么想逃?” 我一口咬住他的虎口,“是!远离你这个暴君,逃离这个惨无人道的地方!” 他不怒反笑了,目光却是淬了毒一般,“暴君?惨无人道?” 他篡住我的手腕,将我往房中扯,“朕今日就让你看看,何为暴君!” 4 我在日头下已经跪了许久。 昨日我的婢女小满被诬陷偷了李姑娘的东西,祁渊指名道姓要我认罪。 他罚我在殿前跪着,直到我认罪为止。 我跪了三个时辰,膝盖处已是麻木一片,如同抽离了我的身体。 我感受不到任何触觉。 “李姑娘向陛下请旨,只要公主肯认个罪,此事李姑娘既往不咎。” 太监尖锐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抬头,撞见一个紫色倩影走来。 那是祁渊的表妹,也是他最后一个亲人——李蓉儿。 李蓉儿款款而来,至我身前时,突然停下脚步,屏退了太监,问我:“我的好姐姐,你可知错了?” 我冷笑抬眸,“我既无错,何罪之有?” 李蓉儿俯身,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打量我,缓缓开口:“因为你打破了这皇宫的平衡,因为你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不过,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条件?” 李蓉儿起身,抬起涂满丹蔻的手指,盯着片刻,道:“条件很简单……” 她顿了一下,目光移向我,“那就是……你永远不要顶着这张脸出现在他面前。” 我的心徒然一沉。 5 李蓉儿说道做到。 这一次她确实安排了人马来接我。 我换上宫女服,随着放行的宫女一起离开。 这一路顺畅无比,险些让我忘了这些年的心惊胆战。 快要靠近城门时,一个声音传出—— “听闻昨夜乐坊死了好几个乐女,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她们私自放行一个小乐女离开,圣上龙颜大怒,她们就畏罪自尽了。” …… 我的内心犹如一块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啪”的一声,我摔碎了自己一直珍视的玉佩,仰头无声落泪,“阿姐……这就是你曾经要守护的人?” 黄昏时刻,我站在宫门口。 金黄的光落在人身上,显得一切那么不真实。 可笑吧,一个险些逃出宫的人又折身回来——仿佛要飞出笼子的鸟儿却被折断了双翼。 我回到秋阁苑时,宛娘扇了我一巴掌,可是她的手在抖。 我苦笑,伸手抚上火辣的脸,“宛娘,你也舍不得我走,对吗?” 她抓住我的手,泪珠似珍珠断线,“蠢货,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们明明拼了全力将你送出去,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也哭了,“我不要见弟弟了,我舍不得你们……我不想看着那个暴君把你一个个杀害……” 那一夜我扑在宛娘怀里,泣不成声,眼睛哭得红肿,嗓子也哭得疼痛。 次日,宛娘、小满和我把其余的乐女的遗物收存起来。 “清兰死于自尽,流玥死于大火,柠栀跳湖……”宛娘哽咽着,目光盯着我,“可是胭脂,她们死前最希望的,是你好好活着,替她们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我的目光落在一旁萌芽的棠树上,最终,缓缓开口:“宛娘,你说……他该死吗?” 6 我开始试着在袖中藏起毒簪。 十五月圆那一夜,我捅过他一次。 可他却笑着拔出簪子,“技法拙劣——”他把簪子塞进我手里,指着心口道:“这里,才是要害!” 簪子滑破衣领的那一瞬,我颤抖扔开簪子,却被他按住双手,扣在头顶上,他的声音响起,满是挑衅,“不敢?” 和他目光对视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宛娘那句话, “他该死……可是比死更可怕的,是疯。” 他是个疯子! 那一夜,他按着我胸口的胭脂痣,一遍遍摩挲着,似一件爱怜的物件般。 我腹中一阵翻涌,恶心扭过头,却被他强行扭过头,“看着朕!” 他的肩头上的牙口,还泛着血珠。 那是刚才我咬上去的,可他似乎越来越起劲,力道更大。 我咬唇不出声,口中尝到血腥味也没有松口。 不知何时,我喉咙中突然化出呜咽声。 祁渊吻着我眼角的泪,轻笑:“瞧,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事后,太监端来一碗汤药过来。 他穿好衣物,冷道:“喝了。” 我拉起锦被遮身,艰难从榻上爬起身,闻见那股腥臭,胃中一阵翻涌。 就在我迟疑片刻,祁渊上前按住我下巴,逼迫我仰头—— 一股滚烫的汤药直滑进我腹中。 “咳……”我伏在榻边,伸手进喉咙中,不断抠着,可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若是你吐出来,朕就让你一点一点的舔回去。” 他高高在上,如同巨人俯视蝼蚁。 我愤恨的盯着他,挂在眼角的泪珠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7 北潇的春天来得很晚,暖得也慢。 我拿起曾经乐女拼命守护的琵琶,指尖轻轻过过琴弦,响起阵阵清脆声…… “我心悠悠,系之郎君;我心然然,系之家国……” 宛娘她们见我唱起《南相思》,也纷纷加入其中。 南相思,相思难,思南乡,难思乡…… 南陵国才女宋娉婷所著的《南相思》,是每一个出门在外的南陵人所吟的,。 正唱到动情之处,我的左肩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弹奏的琵琶声也渐渐随风而去。 “谁允许你弹奏的?” 祁渊用剑刺入我的左肩,霎时,鲜血直淌淌流下,浸红我的衣裳。 我没有回话,泪眼婆婆对上他的明目。 他的神色阴沉如渊,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可笑吧,暴君也有紧张的时候。 我咬唇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继续用指尖拨动琴弦。 “噔……噔……” “砰”的一声,他砍断了我的琴弦,目光紧盯着我。 “宋胭脂……” 他抬脚踹倒我,提剑指着我下颌,冷声:“朕最后再问你一遍,是谁允许你弹奏的?” 宛娘下跪,声音颤抖,带着几分祈求:“陛下……这是南陵的思乡曲。” “思乡曲?” 祁渊收起剑,俯身蹲在我面前,修长的手指抓住我的衣襟,硬生生拽起我。 “你知道这首曲子出自谁手?”他冷声问我。 我咬咬牙,指尖死死掐住拇指,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宋娉——嘶——”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死死按住我左肩处的伤口。 “继续——” 他的目光一半冷厉,一半怒火。 “宋……娉……” 我疼得全身麻木,喘着大气。 他在我的伤口处死死按揉着。 “继续——” “她也只是无心,请陛下饶了她吧。”宛娘打断了他。 此时,我的全身如同蚂蚁啃食,泪珠早已不知道滚落了多少。 “无心?”祁渊的眼神里恢复了几丝玩味,他戏谑问我:“你真的是无心弹奏,还是有意引起朕?” 我紧盯着他,似笑非笑,并没有回应他。 刹那,“砰”的一声,我被他一甩,整个人直直摔在青石板上,钻心的疼痛从我背后脊梁袭来。 “滚!”他厌恶地说了一声,随后收起剑。 我趴在地上,伸出手擦了擦自己嘴角上的血,眼神暗淡无光,抹过一丝淡淡的浅笑。 他离开秋阁苑时,突然下令:“即日起,宫内内不准传出任何声,违令者,斩——” 短篇短篇,乎子风格,发哪里都没有流量,只能在这里发了,最后一站,别让我失望好吗?小作者真的哭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替嫁 第2章 囚娈 天空开始布满乌云,空气也变得闷热。 我在大院处跪了许久,直至黄昏,天空乌云密布,空气闷热,却没有一点下雨的征兆。 我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将我的衣服浸湿,加上伤口隐隐作痛,我的身子摇摇欲坠。 祁渊罚我跪在此处赎罪,直至下雨洗清我身上的罪孽。 夜深,大雨才哗啦啦落下。 我支撑不住倒在雨中。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他撑着油纸伞,一席白衣宛若黑暗中的灯光,朦胧的雨模糊了他的面容。 “吧嗒”几声,他手中的油纸伞已然为我遮住了雨。 我看不清他,只能看清他淋着雨离去的背影。 “……谢谢。” 我的喉咙发出一丝微弱声响,目光随着那个白色身影涣散起来。 我醒来时,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伞的伞柄。 宛娘顿住,随即放下碗,“昨日,定王来过宫中。” “定王?” “嗯……”她点头,轻轻吹着汤药,雾气腾腾上升,“那是先皇后的儿子,生**游荡,落了个闲职。” 先皇后……那个被祁渊斩杀的女人。 “很可笑吧。”宛娘似看穿了我的想法,苦笑一声,“一个帝王,杀了他母妃却还留着他……无异于自掘坟墓。” …… 我遇到定王祁宴时,是一个明媚的天气。 我派小满把伞还给他时,他突然道:“公主不想知道这其中缘由?” 他指的是宛娘说的那个事情。 我坐在凉亭里,面向一池绿荷,同他保持一定距离。 祁宴缓缓开口:“他五岁时,先帝以去母留子为由,派我母妃逼死了他娘。八岁时,先帝以北潇训狼传统,将他关在狼室,他咬破狼王的喉咙存活下来……” “后来,他也试着对人温柔,曾在我被罚时给我留了一个馒头,可是当晚,他最亲密的玩伴就死了。” “那是先帝逼他杀的……” 我的指间突然一顿,风过荷池,荷叶摇晃不断。 祁宴继续道:“他留着我,想来就是为了折磨我死去的母妃,让我们天各一方,不复相见。” 9 每夜祁渊离开,都会派人给我一碗汤药。 我学着在舌尖下藏药,一藏就是半年。 他发现后,掐着我后脖将我按在窗棂上,“把藏着的药吐出来!” 我没有听他的话,笑着咽了下去。 “祁渊,你就这点能耐?” 他眼底的怒色浮起,手上的力道渐大,“宋胭脂,你好大的胆子!” 我渐渐呼吸不上,咳着咳着,目光一片朦胧。 “咳……祁渊,你真可怜……”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恨他,畏惧他,唯一爱他的人也早早离去。 他的力道渐渐松弛。 我笑了,全然没有注意滑落的泪水,“我笑你可怜,可怜得具体,一个残暴的人,连面对自己曾经爱过的人都不敢承认……” 他的神色一滞,眉间的戾气好似也消散了。 “继续说——” “呵……”我轻笑一声,仰头,对上他的明目,不再言语。 屋中一阵沉默,只余熏香袅袅。 “陛下,定王求见。” 太监的声音打破了这氛围。 10 见过定王之后,他无端摔碎身边一切东西,御前一地狼藉,宫人黑压压跪倒一片。 帝王龙颜大怒,整个皇宫被笼罩上一层乌云。 无人知晓,定王说了什么。 只有几个近侍瑟瑟发抖,比常人抖得还要厉害。 适才他们守在门外时,隐约听到定王义正言辞的声音: “臣,愿求娶嘉宁公主。” 声音传来,近侍们的脊梁仿佛被一股冷意吞噬。 11 以前,每当房事过后,总会有一人呈上来一碗汤药。 但现在,他拿着一条金链,扣住了我的脚裸。 那条金链又粗又重,被它锁住,想在殿内走几步都难。 我的脸色沉了下来,想要挣开他。 “祁渊,你在做什么?” 他抓住我的脚裸,拽了回去。 电光火石间,我好似看见——一只要挣脱出笼的鸟儿,被一条金链拽住了脚,再也飞不出去。 12 后来,宫中人看见秋阁苑都绕道而行。 只因那里,囚着一个飞不出去的金丝雀。 13 我试过逃出去,可是那沉重的金链拽着我,磨破我的脚,让我每动一步就会传来疼痛。 火烧,刀砍,锯断……没有一样是有用的。 屋内黑压压一片,我茫然抬起头,看向四四方方的夜空。 月光透过窗户投射下来,倾斜一地。 我伸手去接。 指间距离触到月光还有一尺的距离…… 可笑,我早已不奢求阳光,连月光对我也这么吝啬。 14 李蓉儿忽然派人送给我一碗汤药。 那药颜色怄黑,雾气弥漫中,我闻到一股清香的气息。 毫不迟疑,我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夜深,我腹痛难忍,推翻了一樽青花瓷,破碎声引起了宫人注意,不过多时,整个秋阁苑顿时亮起来。 太医擦着冷汗,战战兢兢道:“公主喝了红花汤,腹中子嗣怕是难保……” 祁渊赶来,直接摔碎茶盏,“谁给她喝的?” 宫人皆摇头,无一人知晓谁送来红花汤。 下一刻,祁渊冲上前,掐着我的脖子,“宋胭脂,你怎么敢?!” 我咳了一声,手心篡紧那一包红花,笑着看他,“有何不敢?” 他的手缩紧几分,看到我苍白的脸色,突然一松,有些愕然往后退去。 我冷笑一声。 原来,暴君也会害怕猎物失去控制。 不出一月,李蓉儿欺君罔上,参与谋逆一案被捕入狱。 听到这,我笑了。 原来,李蓉儿并非想要后位,而是……他的位置。 定王也受到牵连,不过几日,也要离京。 15 祁宴离京那天,我逃了出来。 自我小产后,秋阁苑每天有人群走走出出,好似恢复了以前的热闹。 宛娘寻了机会,暗中安排我离宫。 我逃走的那个夜晚,没有月亮。 这是宛娘和小满最后一次用生命助我逃离,她们说,北潇以外的天地很阔,替她们去看看。 我逃走时,禁卫用箭刺穿了宛娘的心脏。 城墙外,祁宴的马车等着我。 “走!”他拽着我的手跃上马车,声音急促,“他很快就会察觉。” 车轮碾过石子,我回头望去,皇宫仿佛一座沉没的牢笼。 追兵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黎明破晓时分,马蹄声如雷轰鸣逼近,祁宴掀开帘子,将我推了出去。 “前方就是南陵边界,越过那里,你就回家了。” 我滚落荆棘时,身后箭雨袭来,我没有回头,只听见祁宴闷哼一声。 逼近南陵边界时,我的脚步一顿。 前方是悬崖—— 我的脚步顿住,身后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我转过身去,祁渊正站在前方,距离我只有几尺那么远。 “过来——”他的语气冰冷,可我却听出了一丝慌张。 我顿住片刻,忽而笑了,抬手触摸自己的面庞,“祁渊,你把我抓回去,将我囚禁,不就是想日日夜夜看着这张脸吗?” 祁渊的脚步停顿下来,神色变幻莫测。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她这么像吗?”我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着,那是刚才穿过荆棘时划伤的,“因为你心中的那个人,是我阿姐——宋娉婷。” 南陵天和二十五年,宋氏一家涉嫌谋逆通敌,满门男丁抄斩,女眷流放。 阿姐死于送去和亲的前一夜时,我才十岁。 十三岁时,我也成了和亲公主,嫁到北潇。 后来我才知道,阿姐并非死于非命,而是生前同祁渊有过一段孽缘,骄傲的脊梁不愿被祁渊折断,自愿而死。 我跳下去的刹那,祁渊的瞳孔骤缩,他的半个身子探出,却只抓住我一缕青丝。 失重的感觉就好像鸟儿脱离了牢笼,耳畔谷风呼声烈烈,好似也在庆祝我—— 解脱了。 小作者要哭了,但也要哭着写下去…… 直接甩到**部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囚娈 第3章 情转 16 崖底雾气弥漫。 祁渊找到她时,她正躺在浅溪上,青丝如浮藻散开,素白的衣裙也被血染红。 他停住脚步,有些不敢上前,生怕打碎了这一场梦。 直到看见她小指微微抽搐。 祁渊抱起她的动作堪称温柔,没了以前的粗暴,似对待濒死般的猫儿,小心翼翼抱着。 可她喉咙中还是溢出一丝痛吟。 他将人往怀里缩紧了几分,语气暗哑,“朕……带你回家。” 17 我意识真正清醒那日,脚裸上多一条金链。 里头垫了丝绸,不会磨伤皮肤。 太医说我命大,掉下悬崖时被崖底的藤蔓缠住了腰,后来又掉进河里,才保住了命。 18 囚禁我的地点从秋阁苑变成了帝王寝宫。 脚裸上的金链很细,不会磨伤皮肤,也很长,足够我在殿内活动,却触不到任何危险物品。 他会时不时出现在我面前。 偶尔几天一次,偶尔几月一次。 每次看见他,我都会把身边所有东西砸向他,“滚!” 我恨他! 恨他将我从一个深渊中拉下另一个深渊,恨他将我从自由死去拉向活着,痛苦活着。 他没有走,只是坐在床头,端起汤来。 他舀汤的动作极其生疏,多次烫伤了手背也浑然不知。 药递到我身前时,我厌恶转过头,不愿意看他,更不想碰他碰过的东西。 许久,我觉着身边没了声音,侧头时,忽然同他四目相对—— 一股暖流涌入我喉咙中,我清晰看见,他的眼角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目光拉长时,他的指腹轻轻擦去我唇上的药渍。 纵使他装得风轻云淡,可透过肌肤之间的摩擦,我还是感受到——他在抖。 一个有温度的人在抖。 19 回宫后,关于我曾经出逃的消息,每个宫人都自觉闭了嘴。仿佛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祁宴的下落自那日之后就消失了。 我只记得见过祁宴的最后一面,是在我出逃的那晚。 夜深,暴君又来了。 每次他来,都会解开我脚上的金链,拿起膏药细细在上面抹均匀。 “祁宴呢?”我质问他。 他的手片刻间停顿下来,不过半霎,又开始抹着膏药。 “祁渊!” 他的眼神忽然一凛,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死了。”他冷冷开口。 我的心猛然一沉。 下一瞬间,一只玉枕砸向他。 碎玉声中,我看清了他额角上的血是如何一点点渗出来。 他掐着我的脖子,不怒反笑:“既然你这么在意,朕就让他挫骨扬灰。” 恶魔! 我在他的掌下拼命挣扎,一时间,身上的旧伤全部扯出来。 钻心的疼痛让我喘不过气。 他猛的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 “咳……怎么不杀了我啊?”我向他嘲讽,“你连手足都可以残忍无道,怎么对我这个敌国公主就心软下来?” 月光射下来时,他的指间在发颤。 20 我伤好后,祁渊开始试着放我四处走动。 宫中新修了一座宫殿——凤栖宫,离御前和后花园都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我住进了那里。 一日,小满给我梳妆时,旁边的两个宫女叽叽喳喳。 “娘娘应该是配凤钗才好看。” “胡说,明明是凤冠……” 娘娘…… 一个陌生的称呼闯入我耳中。 小满给两位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位宫女顿时噤声。 我顿住片刻,便叫两个小宫女来到跟前,问道:“刚才,你们称呼我什么?” 其中一个杏色宫女回答:“皇后娘娘……” 娘娘……我笑了,进入北潇几年来,我无名无分,终日以南陵公主身份自居,受尽冷眼,如今一个娘娘称呼,好像我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全功尽弃。 我的目光落在铜镜中的自己,那一张脸早已经褪去稚气,一颦一笑,越发像我年轻时的阿姐。 两位宫女退下后,我举起胭脂盒—— 前方的铜镜,伴着一声巨响,片刻间四分五裂。 21 夜深,祁渊来时,整个掌心包裹住我的手,问我:“不喜欢吗?” “祁渊!”我咬牙道,“你真让人恶心。” 他不语,一味将我揽在怀里。 “你若不喜欢那两个宫女,朕就让她们退下。” 我挣扎着推开他,“祁渊,你明明知道,不属于这里的不是她们。” 他没有松开我,反而将我搂得更紧。 “放开我——” “别动。” 他打断我,抬起我的手腕,指腹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疤痕,“疼不疼?” 我没有回应他。 骤然间,他俯身,一吻轻轻落在上面。 22 床帐内,烛火昏黄。 祁渊将她困在身下,每一个吻精准落在她身上的每一道疤痕。 每一道疤痕,都是他犯下的罪孽。 他落下的吻,很轻,似羽毛般,又很烫,似烙铁般。 她下意识瑟缩,却被他拉了回去。 “……疼就咬我。” 她冷笑,“疯子!” 他顿住,继而捂住了她的眼睛。 刹那间—— 他忽然想起,以前他总是逼着她睁眼,看着她的傲骨是如何被摧残。 可现在,他竟然在怕。 怕她发现自己也有无措的一面。 23 事后,宫女呈上一碗汤药。 她躲在锦被中,看见那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撇过头去。 “不苦……”他的声音里带着诱哄,“里面加了蜜。” 她没有回应。 哪怕是那孩子生下来摔死,她也不想再受他的控制。 祁渊坐在床头,看着她撇过头去,久久未动。 待汤药凉透,他端起汤药,仰头而尽。 下一刻,她被他从锦被中捞起。 他扣住她的后脑,俯身,一股热流涌入她口中。 待汤药见底,她伏在床头,抬头看祁渊,“祁渊,你凭什么?” 他伸手擦去她唇上的药渍,指腹摩挲着她的朱唇,“……这是补药……” 23 “你到底要怎样?”某日他递给她补药时,她再一次摔碎茶盏,崩溃问他:“看清楚,我不是她!” “你不是恨我吗?!你为什么不放我走?” 他蹲下来握住碎片,掌心霎时被染红,“宋胭脂,你凭什么认为……我仅仅是恨你?” 他攅紧她的手,温热的液体裹挟她的手。 他俯身,与她额面相抵,“朕分得清,从一开始,朕就知道你不是她!” 他呼出的气息往她面庞扑去,“朕试过……恨你,放你走,可你又偏偏回到朕身边。” “所以,宋胭脂,你恨朕吧,这样,我们到死都将纠缠不清。” 他的吻铺天盖地袭来,逼得她喘不过气。 可笑吧,一个暴君,竟然会爱上自己的战利品。 舍不得放她走……既然不能让她爱上自己,那就逼她恨自己。 他的吻又加重了几分,狠狠咬过她身上的每一处,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怀中人抽泣声又重了几分,可偏偏没有哭声。 他搂紧她,细细吻着她滚落的泪珠。 可唯独她锁骨处的那颗胭脂痣,他总是避开。 夜深,他终于舍得放开她,怀中人泪痕已干,呼吸声渐渐平稳,沉沉睡去。 他从身后揽她入怀,那只裹着纱布的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 此刻,他多么希望,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这样,她就永远不会想着离开,永远不会。 直接**部分,争取三天更完 (没有小剧场,因为感觉写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情转 第4章 放手 24 宛娘死在禁军箭下,我身边只剩小满一人。 养伤的这些日子里,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一刻也不曾离开我。 我握着她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柔声问:“小满,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小满一怔,道:“……八年了吧。” 八年…… 我苦笑一声,握着她的手一紧。 小满跟了我八年,跟着我在北潇受了五年苦。 “姑娘,是伤口又疼了吗?” 她见我状态不对,立即俯下身来,替我检查伤口。 我摇头,拉起锦被捂住腿上的伤疤。 “小满,今日好似有人出宫采买……”我望向她,勉强一笑,“听说北潇开始卖南陵的松子糕了……” 小满会意,直起身子,眼眸中顿时露出星星,“奴婢这就去买。” 支开小满,我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许久未走路,一小段路程我都摔了不知多少次。 锁着我脚裸的金链虽然不能让我够到别的物品,但一盏蜡烛绰绰有余。 我关好门窗,将里面赌得密不通风。 一切就绪时,我端坐在梳妆台前,拿出一个匣子,里面装着小满的释奴书。 我笑着看着铜镜那张十八岁的面孔。 下辈子,愿自己不再这么累。 “砰”的一声,铜镜摔碎声伴着烛台碰撞声,大火迅速在我面前蔓延。 黑色烟雾迅速弥漫整个屋子,我呛得眼泪直流,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我阿姐,她身着一袭红裙,朝我伸手时,张扬又明媚,“瑢儿,阿姐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家……”我喃喃着,伸出手,“好,回家。” 25 “宋胭脂!” “砰”的一声,我迅速撞进一个怀抱。 身上的骨头撞得生疼,我睁开眼睛,见祁渊紧紧抱着我。 一股味道刺进我鼻中,我朝地上一望,只见一条冒着青烟的梁木横在地上。 那根梁木本来是要砸向我的,祁渊冲进来,替我挡住了梁木。 火光再度窜起,我终于看清,他眼底满是慌张。 “宋胭脂,你想一死了之?” 火光中,他攅住我的手,不顾身上的疼痛,吻住我,“要死,也得先问问朕同不同意。” 我咬住他的唇,霎时,血腥味在我口中弥漫开。 “我恨你……” “恨你……让我死也不如意……” 26 太医给祁渊包扎伤口时,小满第一个冲了进来。 我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疑惑:“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小满跪在我身边,泣不成声,“姑娘,奴婢没走,奴婢出了门,就朝秋阁苑去……那里,还藏着宛娘埋藏的梨花白。” 她伏在我腿上,“您别赶奴婢走……好不好?” 我心下一动,总觉得,我再也丢不下她。 “好。”我点点头。 27 祁渊决定放她离开时,是听到了太医那句,“娘娘心致郁结,若日后长期以往,只怕凤体欠安,香消玉殒啊。” 他的神色忽然闪过一丝忧虑。 香消玉殒…… 她才十九岁,甚至比离世时的宋娉婷还要年轻几岁。 一股莫名的担忧在他心中升腾。 腊月二十,那是她离开的日子。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送她回南陵,让她和小满一起,生活在那里。 大雪纷纷扬扬,为整个皇城覆上一层雪衣。 可却覆盖不住他逐渐暖起来的心。 他始终不敢看她离去的背影,他害怕自己会失控,再一次将她囚于牢笼之下。 宋胭脂,朕放过你,你也……放过自己。 28 我刚出北潇,就碰上流匪。 几个流匪将我和小满团团围住,李蓉儿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她的脸上多了道肉眼可见的疤痕,笑时却是比平时明媚百倍。 “宋胭脂,我等你好久了。” 我愕然,盯着她脸上的疤痕,“你不是……” “很意外吗?”她抬手,抚摸着脸上的疤痕,冷笑,“这当然是拜祁渊所赐。” 原来,祁渊觉得让李蓉儿死了太可惜了,转而换了个法子惩罚她。 可惜,李蓉儿逃了出来,在南陵这边收了流民,组成一只匪队。 “你的弟弟,早死了。”她冷言,“那个消息,是我编的。” 29 几个流匪涌上来时,小满率先挡了上去,她的身体撞到了流匪腰上的短刀。 她瞳孔骤缩,抱住小满。 “小满……” 小满躺在她怀里,始终呢喃着,“姑娘…小满想看棠花……” 几个流匪愣住片刻,继而将目光转向她。 她握紧发钗,突然间,往日刺杀祁渊的画面袭来—— 他拉着她的手,往心口下方一寸刺去。 “这儿,才是致命处。” 几个流匪倒地时,她愣怔片刻,丢开沾满血的发簪,忽而笑了,可眼神却是迷茫的。 她的身体,竟然真的对他产生了回应。 30 祁渊赶到时,只见她满手是血,怀里还抱着死去的小满。 小满身上的血已经流干,血流蜿蜒成河,一直延伸至他脚下。 她身边躺着几个流匪的身体,心口下一寸皆是血染而红。 他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她双眼,揽她入怀。 “……别看,会做噩梦。” 他只能找到这么句话来安慰她,手臂一紧,将她往自己胸脯上贴。 许久,他察觉怀里湿润一片。 禁军不出几日就把流匪摆平。李蓉儿也纵火**,死时仍狂妄道:“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31 小满的死,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再说话,整日坐在宫殿里,时不时抬头看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 从前那个用尽法子折磨她的暴君,竟然也对她没了法子。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庞,看着每日丰盈的饭菜却只动了一点点,他没了办法,只能捧着粥在她面前求道:“宋胭脂……多吃一口,会死吗?”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他甚至逼她恨他,想要通过强要她逼她反抗自己,却只见她自己主动褪去衣物,安安静静躺在塌上。 他慌了—— 那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够了!”他拿起披风,迅速给她披上,抱着她,冰凉的液体滑落在她手臂上,“对不起……我再也不逼你了。” 他越来越像个活人,学会爱人,学会心疼,学会尊重。 她却越来越像个死人。 倒数第二章,最后一章明天完结。 啦啦啦,又要去想新文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放手 第5章 棠生 32 春日宴,整个北潇国休沐一天。 祁渊带着她外出踏青,没有侍从,没有人跟随,他甚至换了一身百姓常服,陪着她默默走过一道道田埂。 往日的暴君已经改变了形象,不再苛捐杂税,不再徭役平凡,而是给足百姓耕种时间,让他们顺势而为。 胭脂踩在长满青草的田埂上,漫无目的走着。 忽然,似有什么快速扑进她怀里,她措不及防踉跄一下,身后的祁渊心也跟着一跳,下意识伸出手。 可是她没摔,只是疑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一双杏眼突然望向她,四目相对,她突然一怔,心跳慢了半拍。 那双眼睛,好似小满又回来了。 小姑娘笑笑,声音软糯,“你是阿姊吗?我阿娘说,明年棠花开的时候,我阿姊就会回来。” 她一愣,随即摇摇头。 小姑娘搂紧她,“不,阿娘说是,你就是!” “阿娘还种了很多棠花,”小姑娘眨眨眼,“她说,只要花还开着,阿姊就会回来。” 突然间,她的面庞湿润一片。 每次她逃离时,无非就是想带着一颗种子。她想告诉姑娘们,她经过的路,都开满了灿烂的棠花。 “胭脂,活下去……” “活下去,看尽世间繁华。” 她蹲在地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春色一片。 原来,她的命不仅仅是她的,而是整个春天,整个未开尽的棠花和那些姑娘们的心愿。 33 一连几日,祁渊都带着她在外面走,有一日,突然碰上了春雨。 祁渊护着她,主动将油纸伞倾向她一边, 回到行宫时,他浑身淋得像个落汤鸡。 行宫中,她的手鬼使神差接住他面颊滑落下来的的水珠。 祁渊一顿,随即将她压入锦被中,用吻狠狠回应她。 解开她衣裳的半霎,他的手顿住,“可以吗?”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期待与不安。 他没有捕捉到她神色中的抗拒,再次小心翼翼啄了啄。 他的力道极轻,只要看见她皱眉就会放轻力道。 行宫外,侍从端着药守着。 一碗避子汤,一碗红枣汤。 避子汤是她以前要求的,每次事后都会呈上去。 可这次,里面许久没有传出呈汤的意思。 最后,大太监挥挥手,派人把两碗汤都倒掉。 帐内,层层纱帘透出交叠的人影。 祁渊捧起她,忽而觉得,他这辈子再也不想放手。 从恨她,心疼她,到爱上她,他都在一步步往深渊中走去。 她不爱自己又如何,只要她活着,他就永远不会放手。 34 胭脂察觉这个小生命时,已经三个月了。 小东西隐藏得很好,不让她感到一丝不舒服,也并未让太医察觉。 她专门熬了一碗汤,方子是南陵老太医给的,喝下去时腹痛如刀绞,却能落个干净。 药递至唇边时,腹中突然一动。 似蝴蝶振翅,又似小鱼轻吐泡泡。 她猛然一怔,手中的碗滑落在地。 34 祁渊冲进来时,见她蜷缩在软榻上,地上的羊毛毯子黏着湿乎乎的药。 他的心一沉,却还是强装镇定,声音沙哑问她:“喝了多少?疼吗?” 她仰头,注视着他的目光。 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刚才,他动了……” 35 夜幕降临,浴宫内水色朦胧。 祁渊抱着她坐在浴池里泡着,浴池里面混着苦艾等药草。 太医说此法可助她恢复身子,更益于安胎。 肌肤透过纱衣摩挲着,他低下头,一吻落在她后脖颈上,似信徒般虔诚。 “……谢谢。” 谢谢她留下这个孩子。 谢谢她让他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谢谢她……还让他碰。 她没有说话,覆盖在小腹上的掌心,又是一动。 36 夏季的蝉鸣声越来越浓。 祁渊在御花园搭了葡萄架,她逛御花园累了,可以在葡萄架下小憩一会。 芒种那日,她卧在椅子上,看着那一串串葡萄发呆。 一阵哭声引起了她注意。 她目光一转,看见假山后面,一个小宫女在哭。 小宫女拿出磨了好久的瓷片,细细看着,下一刻就要往自己脖子刺去—— “等等!” 她冲上前,抓住那柄瓷片。 她紧张看着小宫女,忘了手上的疼。 37 祁渊给她包扎伤口时,小宫女颤颤巍巍跪在地上。 “奴婢阿若,前些日子家中传信来,说父亲病重,急需银子,奴婢好不容易筹够了银子,却在递回去途中,被人抢了去。父亲没了钱看病,不治身亡……奴婢觉得无望,就动了念头。” 祁渊握着她的手心一紧。 他记得,她以前也是这般万念俱灰。 后来,阿若成了她的贴身婢女。 其实阿若很爱笑,获得新生后,笑容更加灿烂。 38 腹中的孩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一度认为是个死胎。 可每当她有这个想法时,小腹被轻轻一踢,似鱼儿般亲吻她。 孩子很乖,那些普通孕妇该受的苦她一点也没她受到。 唯一一次呕吐,还是她不小心吃多了松子糕撑到的。 祁渊轻拍着她的背,冷不丁说她一句,“该。” 说罢,又拿起水递给她。 四更时她忽然梦见小满。 小姑娘扎着双丫髻,在雪地里开心道:“姑娘,我抓到雪兔子了。” 醒来时,祁渊正在替她抹药膏。 “怎么哭了?”他俯身,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她迅速止住泪水,开口:“若是个女儿,就叫她雪满吧。” 雪满长安道,棠生正当时。 完结了,短短一篇。后面会出番外的,不过也是短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