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逾白林秋恩宋之年》 第471章 女王，这就是女王呀！ 星期六这天晚上，江野破天荒没缠着林秋恩。 林彩霞那里这两天忙起来了，动画片广告播放了两天，效果很好，连着郊区都有小孩知道那句广告语：过年过节不知道送什么，当然选择最香的禾心卤肉！ 宋逾白在商业这块头脑厉害，让她走‘饥饿营销’的路子，就是限量销售，简单来说每天只定量销售礼盒包装五十盒，再来购买的人，便是说的再好听也不卖，美其名曰不能为了利益就去破坏产品质量。 国内的商业竞争远不是十几年后的激烈，大家习惯性走拿票购物的模式，供销社百货大楼这些公家单位哪有什么竞争意识，林彩霞这么一搞，反而彻底勾起人的购买欲。 林彩霞数着手里面的钱，性格含蓄的人这会嘴都合不拢了：“还是大学生头脑灵活，逾白的点子我这辈子都想不出来！本来我还觉着五十盒不可能卖出去，哪知道会卖这么快！” 而且她的价格定得也不便宜，一个礼盒要十二块钱，是漂亮的红色包装，里面有软包装的猪蹄、牛肉、猪耳朵和无骨鸡爪，除去一切开销，单是礼盒她一天就能净挣一百块钱，这还不算平时卖散户的钱。 宋逾白淡淡笑道：“小姑，这些在国外都是案例的，营销书上都有改天我拿一本给你看看。” 如果是以前林彩霞肯定要摆手，说她一个妇女看什么书，可这会她比谁都知道学习的重要性，立刻应下来：“行，我肯定要多看多学，做生意也是门大功课，自己摸索怎么也要走弯路。” 她床头就有新华字典，现在认识的字已经和初中生差不多了，反正看书不成问题。 外头天色早就黑了，林彩霞一定要留他吃饭：“你现在是大老板，没事就别往我这边跑了，有其他员工帮忙呢！还有秋恩也是，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 今天算是第一天正式卖礼盒，宋逾白很早就来帮忙了，一直忙到现在。 林秋恩也是下班后才来的，她笑道：“小姑，你现在也是大老板了。” 禾心卤肉注册了商标，虽然还是个体户形式，但如果礼盒能卖的好，以后肯定也是要一步步往公司发展的。 林彩霞把钱放好，心情更高兴了：“等着再过两天，临近过年生意会更好，到时候咱们年前就能把钱还给小野了。对了平日里他黏你厉害，今天怎么没来？”林秋恩脸上带了许红晕：“他今天去爷爷家了。” 爷爷家？ 林彩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爷爷是江野的爷爷，她很快笑了 ：“是说提亲的事情吧，上次江姐来也说这事了，元旦也过去两天了，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来？” 林秋恩轻声开口：“快了。” 他说今天去办大事，她心里明白江野是去找李老爷子‘谈判’去了，其实李老爷子并没有反对，她也劝过江野，不用强迫老人家一定要接受自己。 有过以前的经验，林秋恩清楚，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想要改变他的偏见是很难的，她既然决定和江野走下去，就不怕李老爷子对她冷脸。 毕竟是长辈，又是英雄人物，林秋恩一点也不觉自己低头哪里不对。 老爷子不反对不就行了，干嘛还非要强迫老人家接受她呢？ 但江野捧着她的脸只有两个字：“不行！” 嫁到他家里，就得所有人欢迎他媳妇，他骨子里就非要这么霸道。 宋逾白安静地装着礼盒，十分自然地接过两个人的话：“确定好日期提前和我说一声，我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 林秋恩微微顿住：“其实如果你忙的话。” “妹妹订婚，哥哥哪有不在场的道理？”宋逾白浅浅笑了下，像是真心的祝福：“江野对你很好，他也足够尊重你，但娘家人也该给你撑腰不是？” 林彩霞自然高兴：“好好，我还想说那天家里没个男人不像话，小野的父亲还是政委那样的大官。” 宋逾白安抚她：“那天我父母也会来，小姑你不用担心。” 男方到女方家里提亲，按理说七大姨八大姑都要到场的，这样也是一种变相的警告，说明姑娘在娘家受重视，即便两个人订了婚，男方也不能随意欺负人。 但林秋恩这边亲戚单薄，连父母都没有，只有林彩霞一个小姑。当然江野那边也不在乎这些，江柔也不是之前陈启明的母亲，要看人下碟。 只是宋逾白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宋卫国和杨清芸都表示他们应该到场，不是父母也算娘家人。而且宋卫国和李青玄又同属部队，职务级别相当，有他在，这娘家人的分量会更重。 这下林彩霞是真正高兴起来，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林秋恩嘴唇动了动，然后平静下来：“谢谢。” 宋逾白抬眸深深看她：“谢什么？是我一早就答应你的。” 他们同时想到一年前的夏天，他曾赌气说过，送她出嫁，那个时候哪里能想到现在，一语成谶。 此时的江野，并没有直接去爷爷家。 他穿着背心， 养着脸指着自己优越锋利的眉骨：“这里来一拳。” 小五颤颤巍巍：“哥，人家订婚发喜糖，你这订婚怎么发拳头呀！” 江野不耐烦的把外套搭肩膀上：“少废话，在部队又不是没打过，老子哪天不和你们打架？” 花满城惆怅的蹲在地上：“那时候都是你打我们，我们什么时候打过你？” 就江野这打架水平，一整个部队谁敢和他打，那不是上赶着找虐吗？而且这哥不吃亏，别人打他一拳，他能还回去十拳，那时候切磋格斗，谁要是抽到和江野一组，能哭半宿。 江野啧了一声：“你俩要是不动手，我现在就先打你们一顿。” 一旁的沈明珠早等不耐烦了：“你们俩是不是男人，磨磨唧唧烦死了，我还等着化妆呢，知道我时间多宝贵吗？你们不打，我打！” 说完直接一拳照着江野脸上打去…… 小五和花满城倒吸一口气，崇拜的看向沈明珠，女王，这就是女王呀！ 第472章 去演戏不好吗？ 江野呲牙：“沈明珠，你公报私仇呢！” 沈明珠翻个白眼：“别叽哇了，赶紧的要往那里化妆，小恩怎么会找你当对象，她长得这么漂亮，可惜眼神不好，非要找个厚脸皮。” 江野下巴处青了一块也不在意，他勾了勾唇：“不厚脸皮的男人找不到媳妇。” 要脸干什么，脸皮能比媳妇重要，可笑！ 沈明珠虽然脾气火爆，但是个爱美的，平时很喜欢研究各种化妆品，又从国外留学过几年，所以手中各种各样的化妆工具都有，看的小五和花满城两个大男人一愣一愣的。 “明珠姐，一个人脸上真抹这么多东西，这比唱戏的搞得还全呢！”小五好奇的看着她化妆包，又看了一眼江野，立刻竖起大拇指：“这哪里是化妆，分明是变戏法！” 沈明珠得意：“等着小恩结婚的时候，我去给她化妆，看不傻你们！” 江野黑脸：“你能画出来受伤的效果，还让他俩动手打我？” 沈明珠理由充分：“不动手不够逼真，想娶媳妇这点疼都受不了？” 江野不吭声了，挨拳头就挨拳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也是火眼金睛。 半个小时后，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江野出现在李老爷子家门口。 他特意戴了口罩，外面穿着黑色夹克棉服，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也没注意到他的状况，正在堂屋坐着吃饭。 李奶奶睡觉早，这个时间已经回自己房间躺着了。 “爷爷，我给你带来日历过来，你看看哪天是好日子，适合订婚？”江野笑眯眯把带来的东西递过去：“我还给你带来好吃的，是禾心卤肉，买这个还要排队呢！” 李老爷子一边吃一边冷哼：“少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贿赂我，你都准备娶了，还来问我日子？” 江野给他倒了一杯茶：“爷爷，最近身体好不好？” 李老爷子警惕的看着他：“你又要搞什么？反正你父母都同意了，我也不会做什么坏人，愿意订婚就去订，别把人带过来见我就行。” 江野摇头：“那不成，我媳妇胆子小，嫁过来你得帮我护着人。” 李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胆子小就别嫁大家族，你去问问当年我在战场上是怎么拿枪的？我们老李家没有一个孬种，媳妇也是一样的，我丢不起那人！”江野若有所思：“那我媳妇爱哭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和我什么关系，你自己要娶个娇 娇娘，就自己去管，少来烦我！”李老爷子也知道江老头那边已经松口了，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当初江野替林秋恩顶罪进派出所那一次，他承认他快被气死了，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了女人办出这种荒唐事，让他怎么能看林秋恩顺眼！ 更不用说，当初为了把孙子捞出来，他顺便把林秋恩调查个清清楚楚，从头到尾林秋恩都不符合他选孙媳妇的条件！孤女、学历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曾经还差点成了宋卫国的儿媳妇，后来又和那个顾远山处对象。 一个姑娘家家，感情史这么丰富，他怎么可能看得顺眼？ 亏这个瘪孙子还敢让他去护人，他为什么要护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孙媳妇，他们李家是娶不上媳妇了吗？ 江野放心了：“你说话声音这么大，看来身体素质良好，不愧是我江野的爷爷。” 李老爷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这混小子可不是好东西，别看他在外头装的多大大咧咧，其实坏心眼也不少，毕竟是他大儿子那个笑面虎的种…… 江野把口罩拉下来，凑近老爷子：“放心吧，我孝顺着呢！如果爷爷真的不喜欢秋恩，那我就不娶了。” “真的？”李老爷子狐疑的看着他，又拧眉：“你什么时候是个孝顺孙子了？” 江野郑重其事：“终身大事，我肯定听爷爷的话。” 李老爷子半信半疑：“那你别骗我。” 江野冲他一笑：“爷爷，我从来不骗人。” 李老爷子这才看清他的脸，目光顿时沉下来：“你脸上的伤谁打的。” 江野笑而不语，又给他老人家倒了一杯茶，可惜没端好，茶杯掉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李奶奶听到动静在屋里问：“怎么了？” 江野把墙角的棍子塞到老爷子手中，夸张的摔倒在地上，惨兮兮的喊了一声：“奶奶！” 李老爷子不可置信看着地上的小孙子：“你干什么，我可没打你！” 可惜已经晚了，上次他动手打江野，李奶奶就气得大半个月没理他，老太太心疼孙子护犊子的很，尤其江野之前受过一次重伤差点丢了命。 从那之后李奶奶看江野看的紧，谁也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打他。 可是现在，江野半张脸上都是伤，棉夹克拉链露出来半个肩膀上头也是红印子，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李老爷子把棍子扔了：“不是我。 ” 江野哽咽：“奶奶，你别生气，不是爷爷打我。是我非要娶小恩，惹爷爷生气，就算他动手也是应该的。” 李老爷子：“……” 去当什么兵，去演戏不好吗？正好继承江家的生意！ 第473章 他朝她走了一百步（加更） 但李奶奶已经不会再给他辩解的机会，一向和善的老人家发火比李老爷子吓人多了：“老李头你是什么意思，小野喜欢一个姑娘还娶不得了？你什么时候也有门当户对的迂腐思想了？好，既然你要门当户对，你当年怎么不娶陈家的大小姐，娶我一个要饭的丫头干什么？” “原来这么多年你是这么想的，明天开始我搬去老大家住，不碍你这个司令官的眼！” “小野，咱们走！奶奶给你做主！” 江野弱弱开口：“奶奶，其实……” “不用给他说好话！他是个什么脾气我比你了解！”李奶奶其实是个很少管闲事的老太太，现在年纪大了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看电视听听戏。 江野处对象自家老头不同意的事情，她也知道，但两边都不好劝，所以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 但现在就因为这个婚事，老头还动手打人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人家！ 李老爷子真是百口莫辩：“我什么时候动手打他了！还有五十年前的事情，你还要拿来说……” 什么陈家大小姐，五十年过去了呀，老伴怎么还记着呢！戏本子上说女人爱记仇，也没说能记五十年呀！ 江野还是十分有良心的，替他说话：“爷爷，我听你的话，你不喜欢小恩，那我就不娶！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当一辈子和尚，也要做一个孝顺的孙子！” 李老爷子这会是真想打死他了，这孙子大半夜过来给他挖坑跳呢！ 这是亲孙子！ 李奶奶冷笑：“他要娶大小姐，给你相看的不都是大小姐吗？这个婚事今天我管定了，我这个老婆子亲自去林家提亲，我倒要看看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是陈家大小姐，还是我这个小门户的丫鬟！” 江野摸了摸脸，沈明珠那一拳打得不够狠，后来小五和花满城又补了几拳，这两人显然力气大得多，他一咧嘴笑脸就疼。 但这会是真想笑，又觉着对不起爷爷，但为了娶媳妇也只能当一回不孝子孙了。 诚然像李老爷子说的，他没有反对但也不会支持，也像林秋恩说的，她不一定非要他家里的人全部接受她，她又不是真的弱到经不起风雨，哪怕李老爷子给她脸色，她也愿意慢慢磨合。 可是他舍不得呀，他心心念念的人，他要保护一辈子的人，自己的爷爷如果给她脸色看，他要怎么做？ 他神经大条，但第一次见她，却清晰感受到她身上的孤寂。 是的， 是孤寂。 虽然那个时候她身边有顾远山，他却总觉着她像一朵飘在水上的花，时时刻刻在寻找岸边，他想当她的岸，让她靠一靠。他像被人蛊惑了般，唯一的念头是把全世界的美好都给她。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仅仅一面，他能爱一个人爱到这般地步。 她那样敏感，他怎么舍得自己的亲人对她说出任何难听的话，又怎么舍得她在他给的家里面，去小心翼翼呢？ 堂屋里陷入安静之中。 江野脸上还带着伤，他正色的对李老爷子说：“爷爷，我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想娶她。但如果你不欢迎她，我也不想让她来讨好你，我的婚事可以等一等。” 他年少时调皮，入了部队后也是混不吝，在文化局更嚣张，但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认真，不是在说誓言，是在说一个事实。 李老爷子手的棍子掉在地上，他长叹一口气：“我当了一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当头来却成了棒打鸳鸯的人。” 江野伸手握住他：“是我的错，爷爷，求你纵我一次。” 李老爷子狠狠给他一拳，气势不减当年：“老子什么时候没纵过你个混球！小时候往团长身上尿尿，会跑了去政委家里偷狗，当兵了还敢单枪匹马去救人！老子什么时候真的罚过你一次！” 就是在文化局，他打了人替林秋恩定了罪，还不是他在后面擦屁股！ 江野眼睛有些湿，他声音低了些：“爷爷，对不起。” 对不起他刚刚那样算计他老人家。 李老爷子被他气笑：“少来这套，给老子还玩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是要娶媳妇，那套四合院要怎么装修我安排人去办，人娶回来就好好过日子。” 江野踌躇：“那……” 李老爷子又给他一巴掌：“我同意娶回来的孙媳妇，你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给她脸色看？” 江野终于放心。 等着江野离开后，李老爷子长出一口气，自己气了半天又笑了：“臭小子，心眼子还挺多，看来在单位里吃不了亏。” 李奶奶：“说完了，说完了现在说说陈大小姐的事情。” 李老爷子：“……” 这个鳖孙子，刚刚还是打的轻了！ 元旦后的第一个周日，难得是冬日里的一个晴天。 禾心卤肉店门口，上午十点就停了好几辆小汽车，不仅宋逾白在，连宋卫国和杨清芸也来了，林彩霞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连甜甜也被打 扮的干净漂亮。 宋卫国是第一次见林彩霞，他穿着军服不怒自威，态度却十分和善：“我和清芸是不请自来，秋恩我们一直拿着当女儿看，虽然到底没有没有真的认亲，但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们也应该来这一趟。” 林彩霞感激极了：“宋团长，你能来对我来说太感谢了，我一个女人家这种事情到底撑不起场面。” 更何况她只是秋恩的小姑，这种场合无论如何总是有个男人在场才好，江柔是好相处，可那个李政委，单单是这个名号，她听到都不敢说话了。 宋卫国摇摇头：“我之前太狭隘了，今天见到你的铺子才知道伟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是团长，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之前他不觉着女人能有什么大作为，相夫教子是她们应该做的事情，那时候林彩霞带着孩子离婚简直是不可想象。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离婚，怎么活，靠什么活？ 可是林彩霞现在出去，谁都会喊她一声林老板，便是男人也不会比她挣钱多。 杨清芸伸手握住她：“彩霞，今天我们都是为了秋恩，咱们是娘家人。” 林彩霞眼眶有点热，这个善良柔软的女人哪怕当了老板，也从来没有觉着自己多了不起，她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目标也不过是让甜甜快乐长大。 那时候杨清芸说话多难听，她却从来没有怪过半分。 林秋恩轻轻垂下眸子，那些曾经走过的路，坎坷也好艰难也好，她委屈过也痛哭过，但到了现在已经如过往云烟，回头看不过是路边的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荆棘球。 江野偷偷握住她的手，声音压的很低：“乖乖，你今天这么好看。” 林秋恩看了一眼他：“你脸上的伤好了？” 江野为什么受伤她问了他也不说，只说自己摔的，还是后来沈明珠憋不住告诉她的。 她不知道为了未来，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但知道他曾经坚定不移的朝她走了一百步，连最后一步也不肯让她走。他用尽全力向她靠近，要她如何不爱他？ 第474章 我自己的路我知道怎么走 李奶奶自然没有真的过来，给孙辈提亲父母就够了，她这个身份不适合过去。秋恩家世太过单薄，虽然宋卫国一家都来了，但李奶奶如果真的也来，会让林彩霞太有压力。 虽然人没来，但日子是她老人家亲自挑选的，李老爷子原本态度强硬，在李奶奶一口一口什么陈家大小姐的压迫中，很快改了态度：“我就是考验一下年轻人的爱情，什么大小姐我都看不上眼，还是秋恩这种自己奋斗出来的孩子好。” 李奶奶冷眼看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老爷子就差没发誓了，把四合院的钥匙直接拿出来塞给江野：“去提亲的时候咱们不能失了礼节，带小恩去看看房子，到时候想怎么收拾给爷爷说。” 江野快快乐乐呲牙咧嘴离开了…… 李青玄和宋卫国早就认识，两个人都是儿子，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成‘亲家’，他笑着开口：“马上过年了，再筹备订婚仓促了点，过完整月十六，二十六这个日子如何？” 宋卫国知道日子是江野奶奶选的，自然点头应好：“我们肯定没意见的。” 李青玄又看向林彩霞：“秋恩小姑，这边你有什么意见和要求都提出来，孩子结婚是大事，但事事还是要以你的意见为主。” 虽然两边家世地位相差巨大，但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女方的意见自然是要被摆在第一位的。 林彩霞看了一眼李家带来的东西，一套四合院的房子、一辆木兰小摩托、金饰玉器放在软木盒子里，剩下的茶叶酒水全是最高档的。 别说当年她结婚，便是大官家的女儿也不见得有这么豪横，她怎么可能还有意见？ 江柔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笑道：“彩霞姐，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便没有旁的心思，只盼着孩子们好便是最好。” 林彩霞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侄女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眼眶都热了，她不太会说场面话，只一个劲的点头：“好，江柔妹子，你说什么都好！遇到你这样的婆婆是秋恩的福气，从一开始你就对她好，小野也对她好。” 这母子俩，是真的好。 杨清芸下意识看了一眼宋逾白，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发酸。最一开始她也对秋恩好，也是未来婆婆的身份，后来这种好总要加上条件，她从未来婆婆到干妈，再到芸姨。 一步走过来，她心酸难受，何尝不能想到秋恩一个小姑娘心里曾经有多煎熬？ 中 午李青玄做东在京北饭店吃了一顿家常饭，这边有订婚后直接去领证的习俗，领完证就算是正式夫妻，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林秋恩。 她的脸红了，一双大手握住她，江野啧了两声：“爸，我结婚哪能这么简单，婚礼还要大办呢，等着结婚的时候再领证也不迟。” 江柔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开口：“小恩来做主。” 这种场合林秋恩说什么都有点不太对，说结婚的时候领证吧，好像她不期待嫁人，说订婚就领证又好像显得她多恨嫁。 林秋恩抿了抿唇：“我，都可以。” 江柔笑了，朝她眨眨眼睛：“那领证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我们当长辈的不插手。” 林秋恩松口气：“好。” 吃过饭，这场亲家会面就算是结束了。 宋逾白开车送宋卫国和杨清芸回家，路上他一直沉默，倒是宋卫国今天喝了点酒又特别高兴，显得话也比平时多些：“秋恩有了好归宿，咱们宋家也不算忘恩负义了，我以后死了给你爷爷也有个交代。” 他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突然又感慨了一句：“当初如果秋恩嫁了你，现在或许孩子都有了。” 宋逾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语气冷淡地开口：“她要嫁给江野了，以前口头上的婚约就不要提了。” 宋卫国好像是心情确实不错，难得没有冷言冷语，反而提起了他的事情：“你和陈清梦现在如何了？她学历是低了点，也不是老师，不过既然处对象了就要负责。” 宋逾白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你不是看不上她？” “什么叫我看不上她？我是说你们不合适！” 宋卫国睁开眼睛，语气也沉下来：“我反对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当初我让你娶秋恩你不愿意，我让你留校当教授你也不愿意，跑去干什么个体户！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什么也管不了！” 宋逾白冷笑一声：“那就不要管。” 宋卫国勃然大怒：“宋逾白，你这是和自己老子说话的态度！” 宋逾白稳稳开着车：“我自己的路我知道怎么走。” 这段时间父子俩几乎不见面，宋逾白的公司都开了一年的时间，宋卫国也很少再提起这件事，杨清芸还以为矛盾已经化解了，没想到今天又吵了起来。 放到以前她会劝宋逾白多体谅一下自己父亲，现在却只觉着心累：“宋卫国，我觉着现在逾白很好，比当大学教授还好，清梦也是个好 姑娘，不管他喜欢还是不喜欢，他的自己婚事让他自己做主不行吗？” 宋卫国僵硬的转了转脖子：“清芸，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清芸轻声叹气：“这家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也只有这一个儿子。” 宋卫国胸口上下起伏，作为一家之主，在这个家里他向来说一不二，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儿子也好妻子也好，看他的目光越来越陌生。 他想说点什么来显示自己的威严，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直到军区大院门口，宋逾白没有把车开进去：“我公司还有事情，先回去了。” 宋卫国脸色难看：“自己的家你也不回？” “爸。”宋逾白突然喊了一声，没和他继续吵：“我已经二十五了。” 不是几年前那个，吉他被砸只会屈服的少年了。 第475章 你说愿意的那天 车子重新开走，宋卫国阴沉着脸往回走：“这个家他不愿意回就别回来，以后他要结婚生子都和我没关系！” 杨清芸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宋卫国却更烦躁了，他平时都在忙部队的时间，旁人都说他家庭美满，一个懂事大体的妻子，一个学习好的儿子，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好像已经变了。 儿子不再听他的话，他打了骂了也无济于事。温柔贤惠的妻子和他说的话越来越少，他们还不算年纪太大，可是却已经开始分房睡，清芸搬去了秋恩曾经住的房子。 他问起来，也只是说一句睡眠浅，他打呼噜睡不着觉。 明明他还和以前一样，怎么儿子和妻子都变了呢？ 那边江野开车带林秋恩去了一个地方，他一路上笑都没停下来，看的林秋恩也忍不住笑：“你就高兴成这样？” 江野嗯了一声：“这辈子没这么高兴过。”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花言巧语的？”林秋恩白他一眼，又好奇：“你要带我去哪里？” 江野偏头深深看她一眼：“家，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林秋恩愣了愣神，订婚结婚几个字他常常挂在嘴边，到了今天她才终于有了实质的感受，她也要有一个家了，一个她和江野组成的家。 这套四合院是李老爷子一早就给江野准备好的，不算太大但胜在位置好，和京北大学也就隔了两条马路，宅子有点老了，期间修葺过一次，如果要当婚房还要重新布置。 外面是红木漆的大门，还有两个石狮子，推开门进去种着两棵古木树，虽然因为冬天树干上光秃秃的，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两棵树年数长了。 江野拉着她的手往里走：“这里是有点旧了，但房子质量很好，你要怎么装修都行，我反正听你的。如果你不喜欢这里也没事，我去申请个文化局的家属院。” 不过住家属院自然没有独门独院安静，他觉着她应该更喜欢安静点的地方。 林秋恩摇摇头，从正厅进去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一片，和那次宋逾白带她去看的小院完全不同，一个等着她来布置，一个是布置好等着她住进去。 她轻轻笑了起来：“我要在这里放一个长桌子用来练书法，那边要放一个皮沙发，还要一个大摇椅。还有厨房要大一点，卧室的窗帘要绿色的，还要在院子里种上小花。” 和她在小花里写得环境有相似但又不是完全相同，这 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而不是她空洞的梦想中的家。 江野挑眉：“最重要的要求没提。” “什么？”林秋恩直觉这人又要说流氓话。 果然江野扣着她的腰肢问：“床要什么样的，要多大的，又放在哪里？” 林秋恩磨牙：“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江野无辜：“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至少有三分之一在床上度过，这个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乖乖，我正儿八经说话呢，是不是你自己想歪了？” 林秋恩不理他了，紧绷着小脸继续往里走，等着到了主卧室的位置却又愣住了。 外面明明什么都没收拾好，连个家具都没有，偏偏主卧室收拾的干干净净，有一张大床，明亮的窗户上飘着双层的绿色窗帘，下面带着长长的流苏，随着风慢慢悠悠跳舞。 午后的阳光那么好，刺的人眼睛都有点疼了。 林秋恩没回头，轻声问他：“下面都没收拾，怎么就窗帘换了新的？” “你不是喜欢绿色窗帘？”江野在背后抱住她，下巴放在她头顶，语气懒散又认真：“你写的书我也看过，什么春花秋月我不懂，但这个记住了。” 林秋恩睫毛颤动：“其实那个只是书，写的时候没有想过那么多。” 江野轻笑：“你在宿舍的窗帘也是绿色。” 他粗枝大叶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但事关她，他总会细细琢磨，真心爱一个人怎么会不在意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呢？ 林秋恩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又听见他问：“乖乖，窗帘不重要，床你满意吗？” 满心的感动顿时变了味道，林秋恩不由自主看向那张大床，别人都是一米五的双人床，便是大一些的最多一米八，偏偏他打的这张梨木花的大床足足有两米宽。 江野却非要她给出个答案：“到底满意不满意？” 林秋恩恼羞成怒：“不满意！” “太小？”江野眉梢挑起来，笑声低低沉沉带了些说不清的味道，他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过了一会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的感情浓烈又张扬，却又带着卑微和小心，林秋恩因为他这句话一颗心也跟着涩然，反手抱住他：“江野，你一直很好。” 江野轻笑：“不算太好，你喜欢就好。” 林秋恩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喜欢。” 关于床的问题，他当然不会逗的太很，两个人从四合院出来后 ，林秋恩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属于她的，未来的家，心中酸酸甜甜的：“明天我还能来看看吗？” 江野愣了下，心疼蔓延起来，他的小恩从年少时就没有拥有过一个真正的家，他明白她心里渴望什么，却没有说破。 他把钥匙放到她掌心：“乖乖，这是你的地方，以后我要是惹了你不高兴，你赶我走。” “又胡说，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林秋恩看着掌心的钥匙，白他一眼：“更何况房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江野笑了：“房屋凭证上你的名字在前头。” 林秋恩啊了一声：“什么？” 江野拉开车子上的抽屉，把房屋凭证本拿给她，上面盖着红章，她的名字在第一个，江野的名字在她后面。 “你怎么……”林秋恩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咬住唇：“你别这样，我们还没结婚领证，就算结婚了，我也不想占你便宜。” 江野捏着她下巴亲了一口，朗声笑起来：“我巴不得你把我便宜都占走。” 房本和钥匙都在她面前，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和京北宿舍又不太相同，她把钥匙放到最里面的口袋，问他：“你什么时候加的名字？” 江野垂眸轻笑：“你说百分之九十的那天。” 她明明没有说同意，他却只听到了，我愿意。 第476章 如果这个锋锐是真的锋锐 其实房产凭证上他原本想只写她的名字，但被江柔阻止了，不是不舍得一套房子，而是江柔告诉他：“小野，你自己去想一想，这套房子你送给她她会要吗？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家，一个人送她的只叫房子。” 江野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皱眉：“但是……” 江柔捂着嘴笑了：“房子妈妈来送，鹏城开发商在京北建了商品房，是可以交易买卖的那种，我已经交了定金，上头只有小恩自己的名字，那是属于她自己的，你平时也不准去。” 这是独属于小恩的‘秘密小窝’，是她作为朋友送的，不是婆婆。 江野酸死了：“妈，那我媳妇岂不是喜欢死你了。” 江柔眉眼弯弯：“活该，谁让你没我有钱。” 江柔虽然是个极其爱哭的娇弱女子，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从十年前接了江家之后，乘着改革的春风，她早就挣的盆满钵满。 江野叹息：“完了，以后我媳妇指定比我有钱。” 周一，林秋恩没有去文化局，而是回了一趟京大。 因为临近寒假，图书馆有些工作需要她对接，所以便临时回来一天。 李老师看着她就笑：“这次是不是真要改口了？” 林秋恩脸微微红了，却还是喊了一声：“小姑。” “真乖，我就知道你是我们家的人！”李铁兰被这声小姑喊得心里服帖：“等着过年的时候，给你包红包。” 林秋恩小声嗯了下：“我去整理登记表。” 今天来借书的同学不多，不过看见林秋恩也都意外：“林老师，好久没见你了。” 林秋恩笑着解释了一句：“这段时间在文化局工作。” 几个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为首那女生大着胆子问道：“林老师，你真的不打算继续写小说了吗？我们都觉着那个锋锐新写的逆光也不是多好看，你如果继续写，肯定比他写的好！” 故事会连载的暗光明明很好看，可同样一个作者怎么到了青春杂志，风格变化这么大？ 要不是锋锐还上了采访，他们都怀疑两本小说不是同一个作者写的。 林秋恩给他们做好图书登记，慢悠悠开口：“逆光销量挺好的，说明有人是喜欢的。” 别的不说，那个锋锐抄袭的高明，把女主角的性别一换，再把故事背影一换，如果不是认真读过原著恐怕也联想不到一块去，不过因为改了性别，有点情节读起来就有点生硬。 可架不住锋锐现在名气太盛，故事会的锋锐有多低调，青春杂志的锋锐就有多高调，不仅在报纸电视台露面，还提前举办了签售会，每次露面都带着唐月。 连带着这个才女也大出风头。 现在的唐月可谓是春风得意，不仅带着锋锐在各处露面，还在好几个大学设立了‘投稿专栏’，还真让她收到了几篇不错的小文章。 林秋恩中午从图书馆出来，和唐月就打了一个照面。 唐月的青春杂志因为锋锐的存在水涨船高，大学生的投稿也更积极，她今天是来拿稿件的，为了表示自己‘平易近人’，每次都是亲自来拿。 如果这个锋锐是真的锋锐，青春杂志以后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可惜了…… 唐月穿了一件白色毛呢大衣，长卷发戴了一顶羊毛帽子，和大学刚毕业那时候成熟许多，她上下打量林秋恩一眼，然后轻轻笑了：“林老师，听说你好事将近，真是恭喜。” 林秋恩冷淡看她一眼：“谢谢。” 唐月挑眉：“以后都不打算写小说了吗？该不会是因为害怕锋锐吧？” “我为什么要害怕他？”林秋恩觉着这话可笑：“会写小说的作家千千万万，这之间并不是竞争关系。” 总不能她写了一本畅销小说，就不让人家写了吧？作家之间为什么要非谁强谁弱，只能说对读者来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唐月朝她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林秋恩别装了，你写不出来就说自己写不出来，没必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嫁一个不错的男人，然后去过富太太的日子，才是你的愿望吧？林秋恩，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嘛，非要每天故作清高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要靠着男人生活？实话实说，挺让我失望的，才女两个字用在你身上真是可笑。” 这是第一次她不阴阳怪气，而是赤裸裸当面表达她的恶意。 林秋恩脸上也没了笑容：“真是巧，我也很讨厌你，每次看见你就觉着恶心，比看到厕所的东西还要恶心。唐月你这么卑鄙又肮脏，还总想戴着才女的帽子，你自己不觉着恶心吗？” 唐月脸色僵住，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林秋恩，却见她用一种像看垃圾的目光看她：“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和疯狗说话。” 她知道林秋恩不是柔弱可期，但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林秋恩说话这么不客气，甚至粗鄙粗俗！ “你！”唐月胸口上下起伏，却突然又笑了：“有江野当靠山终于不装了吗？林秋恩， 锋锐现在是我的，你等着看吧！看我在文学界一步一步走得更高，而你只能在家里当一个家庭主妇！” 林秋恩冷笑一声：“就怕你连家庭妇女都当不了！” 故事会已经在收集资料了，估计唐月很快就会收到法院的传告，预见到唐月即将到来的下场，林秋恩一点不觉着同情，她只觉着畅快。 看着林秋恩离开，唐月脸色阴沉的更很了，但很快浮起一个笑，无论林秋恩攀上多厉害的男人，将来也只是一个依附男人的菟丝花罢了。 而她终究会把青春杂志做成国内最大的报刊，她终将站在最高的位置，藐视这个曾经对她造成威胁的女人！ 她要让林秋恩仰视她，也要宋逾白因为没有选择自己而后悔！ 第477章 锋锐真的是锋锐吗？ 回到杂志社，唐月亲自审了京北大学的投稿，然后选了几篇不错的准备刊登。 李青青却突然找了过来：“小月，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都做完了。” 唐月以为她是来问自己要主编的位置，还是之前那套说辞来搪塞她：“青青，你放心吧，等着年底之前我一定会让你坐上主编的位置，但是现在咱们杂志社的事情比较多，我怕你应付不过来。” 李青青心中冷笑，什么怕她应付不过来，怕是时时刻刻想要把她甩开吧？ 她抿了下唇：“但是江野那边怎么办，我害怕他。” “怕什么呢？”李青青安抚拍了拍她的手，眼中闪着诡异的光：“江野之前不是也着了你的道？虽然和陶主任那次一样，没有发生实质关系，但这件事他可不敢让林秋恩知道。” 李青青摇摇头：“江野本事比陶主任大多了，我实在害怕他哪一天对我下手，我不想在京北继续待下去了。” 唐月心中一喜，她同样受李青青威胁，无时无刻不想解决这个隐患，面上却装作焦急的样子：“我和你是朋友，如果江野对你不利，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李青青叹息：“可是你也斗不过江野的。” 这可是大实话，就唐月的本事，欺负欺负她这样的傻子就算了，去算计江野简直是自寻死路。 唐月握住她的手：“那你想怎么做？” 好像真的很关心她。 李青青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压下嘴角的笑意，轻声开口：“我准备回老家，小月朋友一场，我也不想用那些事情威胁你，证据我会全部毁掉。” 唐月感动极了：“青青……” “但是我身上没有多少钱，回老家也不见得能找到好工作。”李青青话音一转：“小月，我只要一千块钱，拿了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唐月愣住。 这对曾经的好友讨价还价，最终唐月用八百块钱把李青青打发了，对此她还十分满意，现在青春杂志单一个锋锐就给她挣了许多钱，八百块钱对她来说是小钱，却能解决李青青这个麻烦，实在太值了。 而且现在李青青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既然她愿意回老家去，不会再拿之前的事情威胁她要主编的位置，那唐月求之不得。李青青拿了钱，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小月，你会和锋锐结婚吗？” 现在唐月和锋锐正在处对象，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不仅他们杂志社的人，两个人形影不离，还一起上过电视。 唐月勾了勾唇：“只要他拿到今年的百花文学奖，我就同意嫁他。” 百花文学奖是比乌镇文学奖含金量还高的奖项，四年才举行一次，但能在这其中获奖的，都是文学界赫赫有名的文学大佬，如果锋锐拿到这个奖项，那么唐月愿意‘以身相许’。 才子佳人，一段佳话，她的青春杂志才能更上一层楼。 她和宋逾白已经不再可能，她也不会像林秋恩那个蠢货一样，只会依附男人，她只会利用男人，哪怕自己的婚姻！ 李青青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拿到钱后李青青一天都没有在京北停留，第二天就离开了，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天一样。 唐月心中奇怪，却没有太多在意，反而长长松了一口气，至此所有对她的威胁都不存在了。 她看了一下时间：“锋锐来了吗，有个文学录制节目，我这边已经答应参加了。” 一旁的编辑摇摇头：“还没有来，不仅没来，这期的稿子还没有交。” 正常是每个星期三都要交稿的，他们校验审核后就要刊登了，但今天已经星期四了，锋锐不仅没交稿，连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唐月不以为然：“不着急，上次的存稿不是还没有用完吗？” 编辑为难：“可那个字数只有两千字，不足以支撑起一期的内容。” 唐月笑了笑：“现在读者看中的是锋锐这个人，又不是他的文章，只要我们连载这个故事，他们就会买单，怕什么呢？电视台的这个节目是专门为咱们杂志社设立的，更重要。” 编辑只要应下来：“如果锋锐老师那边有稿件最好还是再加一点，不然太少了。” 唐月嗯了一声：“我去找他。” 锋锐住的地方是她安排的，在离杂志社不远的一处楼房里，房租也是她在出，这点小钱她也不在意。锋锐这人平时沉默寡言，但对她倒是迷恋…… 想到这里唐月勾了下唇，什么才子，一样对她俯首称臣。 可是她在门口敲了一会门，都没有人，唐月拧了拧眉头，从门下摸出一把钥匙，然后自己开门进去。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再仔细看会发现少了许多东西。 她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安。 在新一期杂志即将发行，她要上电视的前一天，锋锐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唐月找了很多地方，包括锋锐的学校，可到了他的大学之后，才发现锋锐压根就 不是全日制学生，而是通过成人高考进去的！ 唐月恐慌了片刻，很快冷静下来，作家不受学历影响，无论他是不是真正的大学生，都不会影响青春杂志的销售。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可等她身心疲惫回到杂志社后，却发现杂志社已经乱成一团，主编神情惊恐的跑过来：“唐总编怎么办呀！故事会那边发了律师函过来，说咱们利用锋锐的名气进行违法商业活动，要求我们立刻登报纸道歉，并且停止逆光的连载！” 唐月眼前一黑，强自镇定下来：“应该是锋锐不愿意继续和他们合作，他们才会出此下策，不用管，我们和锋锐有合法的合同。” 主编又问：“那锋锐老师呢？现在必须让他出面说明情况，故事会那边很强硬，已经把诉讼状交到了法院了！” 唐月不可思议：“他们疯了吗？锋锐现在是我们的人，又不是卖给他们了，他们凭什么来告我们？” 主编欲言又止，最后看着手中的传票，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总编，锋锐老师是真的锋锐吗？” 第478章 青春杂志暂时停售（加更） 唐月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她咬牙切齿的抓住主编手臂：“你什么意思？” 其实这件事他们几个编辑私底下就已经讨论过了，只不过唐月虽然年轻却十分傲慢，她不会允许任何人质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相信锋锐的真实身份，而锋锐带来的逆光确实销量很好。 他们哪里知道，唐月之所以相信锋锐的身份，是因为这个锋锐是江野塞过来的呢？ 主编把法院传票给她：“还是先处理这件事吧，我们得先找到锋锐。” 可是锋锐已经找不到了！ 临近过年，故事会的暗光连载依然如旧，可是青春杂志的逆光却停止了连载。 所有读者都义愤填膺要求青春杂志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已经联系购买了五期杂志，就是为了看逆光，现在故事写到一半不写了是几个意思？ 唐月自顾不暇，她根本找不到锋锐，情急之下想到了李青青，可是李青青已经离开京北回了老家。 在她终于辗转联系到李青青的时候，那头的人却在电话里问她：“小月，我因为你进了监狱，你却一面不肯露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一天吗？” 唐月握紧拳头：“青青，你背叛我？” 李青青笑得痛快，眼泪都笑了出来：“背叛！你怎么有脸和我说这个词，唐月呀，你就是养一只狗也没有这么无情吧，一次次利用我，我的学业我的人生最后只换来八百块钱！所以，你凭什么享受高高在上的人生，你就应该和我一起下地狱！” 唐月急了：“你先告诉我锋锐到底在哪里！” 李青青的声音像恶鬼一样：“你真以为江野这么好算计？” 一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被她那点蹩脚的伎俩算计，江野那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早在唐月在那个文学交流会，朝林秋恩泼水的时候，她就注定了这样的后果。 电话挂断了，唐月整个人如遭重击般坐在那里，她不敢相信一切会变得这样快。 明明上个星期她还在京北大学在林秋恩面前振振有词，可这个星期她却一败涂地……锋锐，锋锐，到底谁是锋锐！这些日子她带着锋锐上报纸，上节目，可是现在却告诉她锋锐是假的？ 故事会编辑部，宋小凤笑眯眯给林秋恩倒了一杯热茶：“马上要放年假了，我问社长申请了年底福利，是一桶花生油和一袋大米，你要不要？”林秋恩笑：“京北大学也发了福利，是两桶花生油和十斤肉票，文化局那边也给了我一份 ，也是米面油。” 宋小凤嫉妒了：“还是你们单位好呀，油都发两桶！” 林秋恩把最后一份稿子交给她：“这些是两期的，等着年后最多一个月暗光应该就完结了。” 宋小凤得意的挑眉：“完结后立刻就出版实体书，还有好几个电影厂的人来打听版权的事情，连港台那边也有人来问，电视剧和电影版权再加上广播剧版权。” 她停顿了下，语气感叹：“锋锐呀，真正是横空出世！” 当年云来去的小花和破笼也畅销，可是比起这次的暗光，还是差了许多。 林秋恩小口喝了茶：“官司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那个锋锐本来就是假的，唐月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这次也是要赔钱的，她的名声现在在文学圈已经烂透了，什么才女，是盗窃犯还差不多。” 宋小凤撇嘴，又高兴起来：“不过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她前段时间带着锋锐又是上报纸又是上电视的，锋锐的名气也不会这么大，毕竟你又不肯露面，还要身份保密。” 他们等于踩着唐月更上一层了。 “不过。”宋小凤还是想不明白：“那个假锋锐的骗术实在太简单了，他说自己是锋锐连身份信息都没有提供，唐月怎么就相信了呢？她也不像傻子呀！” 要是人人都能这么冒出知名作家，文学圈不就乱套了吗？ 唐月自己是文学专业毕业的，她应该更清楚一旦背上抄袭的名声，一辈子都难以翻身。 林秋恩摇摇头：“不清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唐月就笃定了那个人是真锋锐。 宋小凤长出一口气：“管她呢，反正年轻这个案子一定会判下来，唐月利用锋锐这段时间可没少挣钱，我猜她要赔的倾家荡产了。” 林秋恩本来听后没什么感觉，但宋小凤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这些赔偿款，有一半按照规定是要给你的。” 这下林秋恩的眼睛睁圆了：“给我？” 宋小凤点点头：“对呀，假锋锐对你的名声造成了损坏。” 林秋恩眨了眨眼睛：“哪能有多少钱？” 宋小凤被她逗乐：“你还缺钱吗？” 林秋恩十分郑重其事的回答：“缺！” 说起来，她还欠江野几千块钱呢，虽然两个人年后就订婚了，双方亲家也见过面了，但这件事对林彩霞来说是个心病。 宋小凤伸出一个手指头：“保守估计 ，也要有一万块钱。” 林秋恩震住了：“这么多？” “当然呀，不仅仅是稿费，还要算上青春杂志这一个多月的销售量，还有他们上节目做专访的钱。”宋小凤压低声音：“林秋恩，你又要发大财了！” 林秋恩幽幽开口：“你应该晚一些再告唐月。” 这样她能多分一些赔偿款，这和躺着挣钱有什么区别？ 宋小凤大笑：“那可不行，这个新年唐月注定要负债累累！” 快过年了，各大高校都放假了，图书推广的工作也暂停了，夜大也没有课程了。 天气太冷，林秋恩不想外出，就窝在宿舍里面看书。 江野在厨房炸年货，有丸子、有小黄鱼、还有焦叶子，整个宿舍都弥漫着香气。 两个人的烟火，就是一个家了。 林秋恩看了一会书，去厨房找他：“用不用我帮忙？” 江野围着围裙，头发上还有一簇毛翘起来，他一手拿长筷子，一手拿漏勺，回头冲她一笑：“等着吃就行了。” 宿舍里是他搬过来的彩电，上头放着新闻：“青春杂志暂时停售，负责人唐月被判赔偿损失两万三千四百余元，同时追讨周学致一千三百块钱的稿费，以及其他损失。” 第479章 看到了熟悉的感觉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电视上还在放这个新闻。 江野目不斜视，给她剥了一个带鱼：“提前腌了，尝尝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林秋恩眉眼弯弯的，看了一眼电视：“我现在可以还清欠款了。” 江野挑眉：“我的人都是你的，你要还给谁？” 林秋恩瞪他：“这事小姑那边过不去，她前两天刚刚塞了三千块钱给我，过年卖的礼盒钱全给我了，自己估计就留了发工资的钱。” 江野啧了一声：“知道了，现在媳妇比我有钱呀！” 还没扯证又瞎喊。 不过林秋恩也没有生气，她托着腮继续看电视：“我好像变坏了。” 江野：“怎么？” 林秋恩笑了笑：“我在幸灾乐祸。” 唐月是京北大学的才女，现在却落到这个下场，虽然不至于牢狱之灾，但显然她的文学生涯完了，作为国内第一个年轻轻轻就创办杂志的女性，曾经她头上有这么多高光，身后有无数的追随者。 可现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曾经护着她的那些‘才子’甚至纷纷发文章指责，她把文学圈这片净土搞的乌烟瘴气，是一个没有真才实学只会投机取巧的假才女。 江野漠然的看了电视一眼，然后跟着她笑了：“你高兴就好。” 林秋恩还有些疑惑：“你说那个锋锐到底跑哪里去呢？” “他是抄袭，属于民事犯罪，涉及的金额也只有稿费，数额并不算太大。”江野慢悠悠开口，顺便把围裙解下来：“所以他不会一直躲着。” 他会在关键时刻出来，再踩唐月一脚，好把她踩死。 林秋恩若有所思：“那他到底图什么呢？” 江野拿了一个萝卜丸子给她：“你有这个心思，不如想一想咱们的房子里面要怎么收拾？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订婚了。” 林秋恩回过神来：“我又不懂这个，你自己看着办。” 江野轻笑：“好。” 腊月二十几号，禾心卤肉的生意突然爆火起来，原因是这款礼盒成了京北上流圈子的必备品。 军政世家李家、文学世家江家、外交世家沈家，这三个家族全部默契大批量采购了禾心礼盒用来今年的走亲送礼。本来影响还没有那么大，可是京北最大的广告公司今年给客户送礼，又采购了一大批礼盒，然后就是京北大学的老师组团来订购礼盒…… 原本就是一天限购四十盒，普通老百 姓还觉着有点太贵，可到底是过年，这禾心礼盒都成上流礼物代表了，谁不想尝一尝呢？而且八零年代后期，老百姓的日子也没那么苦了，大过年的花上十几块钱买点平日不舍得的东西又算什么？ 还有一部分给上级领导或者求人办事的，拿着这个礼盒面子也上来了。 可现在好了，有钱都买不到了，每天早晨人家一开门，就已经卖完了！ 东西就贵在稀奇，这下过年的时候能吃上禾心礼盒，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代表，成了一种流行趋势。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林彩霞‘勉为其难’宣布每天礼盒供应增加到一百盒，尽自己最大努力满足老百姓的需求，争取让大家都过一个满意的年。 其实背后林彩霞笑得嘴已经合不拢了：“我现在半夜都要起来数一数自己挣了多少钱，数不过来，压根就数不过来了！” 林秋恩除了写写稿子练练字彻底闲了下来，倒是江野单位还没有放假，她白天便来给小姑帮忙包装礼盒，连甜甜都能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干活。 她也跟着小姑高兴：“你不是一直想买冰柜放肉类，等着过完年我让江野打听一下，买一个大的！” 林彩霞却笑着摇头：“冰柜不着急。”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小姑折子上已经有五千块钱了，忙完这段日子，应该还能更多！秋恩这些钱你都拿走还给小野，这样咱们就不欠他钱了，等着小姑再攒点钱还能给你备份好嫁妆。” 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平时不觉着，小姑说完这句话，林秋恩突然有了一种待嫁的心理。 她很快回过神来了，抿唇笑了：“恩。” 说完这些，林彩霞又接着说道：“过年的时候你和小野去宋团长家里送份厚礼，我都准备好了，烟酒糖茶还有卤肉，这个是规矩。” 林秋恩自然同意：“小姑，我知道。” “还有。”林彩霞顿了下：“禾心卤肉卖的这么好，逾白帮了大忙，我一直想着怎么谢谢他，但又不知道送什么给他。他现在是大老板，也不缺什么东西，我想来想去倒不如回礼给清梦，反正他们正在处对象也见过家长了，早晚也是要结婚的。” 她和江野，宋逾白和清梦。 他们重来一世，终于走了原本应该走的路，不再被一纸婚约绑在一起，两个人都不必郁郁寡欢，而是重新获得自己的幸福。 至少林秋恩觉着她现在很幸福，心里很踏实。 所以笑着应下来：“那我去给清梦姐挑 礼物，正好也有电影的事情找她，剧本上她也帮了我很多。” 破笼的电影还有几天就上映了，先在港城那边上映，年后在内地这边上映，票房如何她也很期待，毕竟是对自己作品的一种认可。 秀贞这个人物原本一直在想象中，现在具体化出现在大荧屏上，想想还有点激动。 江野白天要上班，于是她自己去百货大楼挑了一套进口的护肤品和口红，准备一并给清梦送过去，这些东西价格不便宜，但对于林秋恩来说并没有什么负担。 小姑挣了很多钱，她又得了关于假锋锐的一笔意外之财，就算还了江野钱，还剩下好多呢！ 因为不知道陈清梦住哪里，她便直接去了广告公司，大概也是因为过年，公司没有什么业务，冰冷冷的办公室里只有宋逾白一个人。 他整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个雕像。 林秋恩脚步顿了下，恍惚间从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感觉，曾经来自她自己的，孤寂感…… 第480章 你们也很般配 但她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开了，敲门进去：“哥，清梦姐在吗？” 宋逾白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慢慢带了些暖意：“清梦回老家了，找她有事？” “回老家了？怎么没听她说？”林秋恩意外，她这才想起来陈清梦并不是京北人。 她遗憾地提起手中的东西放到宋逾白面前：“小姑的生意现在这么好，多亏了你和清梦姐帮助，那支动画广告还有广告词做的很好，所以我特意来感谢清梦姐。” 宋逾白看了一眼面前的护肤品，微微挑了下眉毛：“感谢她，没有我的事情？” 林秋恩愣了下，才意识到他才开玩笑，便也玩笑似的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宋逾白扯了扯嘴角：“还是算了，小姑也付了广告费。” 林秋恩坐下来：“主要是小姑实在想不到送你什么合适，便想着干脆送清梦姐，反正……” “东西带回去吧。”宋逾白打断她的话：“清梦年后不会回来了。” 林秋恩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 宋逾白像是说正常的人事变动：“南方开了新公司，她老家离那边比较近，年后直接去那边做分管经理，没有特殊情况应当不会再来京北。” 林秋恩觉着难以理解：“可是清梦姐走了，你怎么办？你们明明要谈婚论嫁了，难道要长期两地分居？” 她脸色微微有点发白。 宋逾白却笑了：“她留在京北只能做一个小助理，而去了南方是分公司经理，孰轻孰重她心里清楚。” 林秋恩知道陈清梦是一个事事以事业为重的女子，她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工作一向拼命努力，这一点上她很欣赏她，也因此特别喜欢清梦。 这样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子，让她钦佩。 可是…… 她还是觉着有些太突兀了：“芸姨和宋叔叔知道吗？他们怎么说？” 上次她去军区大院，宋叔叔已经接受了陈清梦，还计划年后给两个人订婚，她还记得当时宋卫国和杨清芸商量：“能定下来安安稳稳过日子，我也就不管了，以后他的路要怎么走，是他自己的事情。” 可是现在清梦要去南方？ 宋逾白脸色淡淡的：“我没有必要和他们说。”林秋恩心里明白过来，对于这个家，他从来没有释怀，也不想粉饰太平。 她劝说什么，但又什么也说 不出口，最后只说：“不管如何，芸姨很爱你。” 杨清芸是一个真正的好母亲，她心中只有儿子，也偏爱儿子，即便是说破天去，站在母亲的立场，也没有人可以指责她一句。 宋逾白沉默片刻，终于也开口：“等你和江野订婚后，我也会去南方，公司的大部分业务量都在那边，我应该会常年在那边生活，一年大概回来两到三次吧。” 林秋恩震惊的看着他：“宋叔叔和芸姨怎么办？” 宋逾白轻描淡写：“他们愿意我会接过去。” “不愿意呢？”林秋恩反问，她语气带了一丝难过：“一定要这样吗？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她几乎下意识要说出，他一定要这么冷血吗？ 宋逾白笑容淡了些：“你希望我留下来？” 林秋恩想了想：“我希望你和清梦姐都留下来，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请你凡事多想一想芸姨对你的好，如果你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京北，你想过她会如何吗？” 她还记得上一世芸姨歇斯底里的模样，那样端方优雅的妇人，最后却因为儿子不在身边变成了那样，还有宋叔叔临死之前，一句话也没有提到宋逾白，可他一直在看着门外的方向。 宋逾白过了好一会，他缓缓开口：“南方分公司稳定下来，我会考虑多回来的。” 林秋恩长出一口气，她知道宋逾白是有能力的，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父母身边，就算是她偶尔还会去外地办签售会，参加各种活动。 她抿了抿唇：“那清梦姐……” 宋逾白轻笑一声：“我们只是想先以事业为主，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秋恩终于放下心来：“清梦很好，你们也很般配。” 宋逾白笑容渐渐淡了，淡到几乎笑不出来，这句般配她说的真心实意，于他却酸涩无比。 最后林秋恩离开之前，他认真看着她：“秋恩，新年快乐，还有订婚快乐。” 祝她幸福吧。 他唯一能做的。 林秋恩清清浅浅笑了：“也祝你和清梦姐幸福。” 他们有过短暂的交集，但终究只是交集，一切过去后，注定是分道扬镳各自去找各自的路，像两条直线各奔东西后，永不会再重逢。 腊月二十九，大街上的年味更重了。 江野来林彩霞家里送节礼，红色小汽车拉了满满后备箱都是礼物，各种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连带着一旁邻居都目瞪口呆 。 这不过是侄女婿，就是亲女婿也没见过送这么多的。 林彩霞终于把剩下五千块钱给了江野，虽然忙活了大半年她折子上只剩下几百块钱，却觉着满足无比，从此之后她挣的每分钱都是自己的。 闻言也笑道：“小野好着呢，他对秋恩更好。” 从小姑家离开，两个人又去了军区大院，中午没有留下吃饭，江野带她直接去了那套四合院。 里面已经焕然一新，铺了新的地板砖，墙上也刷了干净洁白的腻子，窗户全部换了新的，连沙发和柜子都打好了，除了院子还比较空，和一个家已经没区别了。 天气太冷，屋里也没炉子，江野把她圈在怀里：“我每天都来看一遍，这里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生活。” 越到订婚的日子，他越迫切，越迫切又越不安，生怕一切都是梦一场。 林秋恩抱住他的腰：“院子里留个小菜园吧，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种地也是一把好手，小时候天天跟着爷爷下地干活，后来在二叔家，庄稼都是我在弄。” 现在想想，也恍如隔世了。 江野低笑：“咱们家都是你说了算。” 林秋恩在他胸前蹭了蹭脸：“你什么都听我的？” 江野挑眉：“除了一个地方。” “哪个地方？”林秋恩仰头看他，又皱眉：“要是流氓话就不准说了，我会打你。” “随便打。”江野掐着她下巴吻下来，他吻得温柔，浅浅交换彼此的气息，耳鬓厮磨之余她听见他喃喃开口：“乖乖，如果以后我做错了事，或者我没你想象的好，你可以动手打我，可以拼命骂我，但一定别不要我。” “我爱你，很爱你。” 林秋恩双手放在他脖子上迎合他，最后低头喘息了一会，才回答他：“你不是说过走一辈子就要好好沟通，我不会不要你。” 第481章 从天上掉到尘埃 江野把她抱起来：“乖乖，我爱你。” 他说的是其他事情，但并不想在这种温情时刻同她继续讨论这些事情，干脆抱着人进了房间，在沙发上又亲了一会，直到自己受不了才作罢。 大年初一这天，林秋恩去了好几个地方拜年，都是和江野一起。除了小姑那里、军区大院、何教授家里，她第一次去了江野家。 江柔包大红包给她，轻轻握着她的手笑：“小恩，新年快乐呀！” “江姐姐，新年快乐。”林秋恩特意准备了礼物给她，是一个很漂亮的胸针。 江柔很高兴，立刻戴在了自己的大衣上，她长得很美年过四十，又多出几分优雅：“这是最后一次喊姐姐了吧？” 林秋恩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其实上次她就已经准备改口了，但叫了这么长时间，习惯了这个称呼便脱口而出了。 江野在一旁懒散地开口：“妈，订婚的时候红包厚一些，改口费可不能寒酸。” 林秋恩偷偷掐了他一下，面上还得保持安安静静的模样。 从江野家离开，林秋恩主动问：“我是不是应该去给爷爷和外公也拜个年？” 江野犹豫了下，先带她去了江老爷子那里。 两个人已经准备订婚了，江老爷子早就没了为难的心思，给林秋恩塞了一个大红包后，反而笑眯眯地开口：“秋恩呀，你的字写得不错，有没有考虑练一练狂草？” 小楷、行书、隶书，这些林秋恩平时都有练习，唯独狂草她写不好，也很少写。 听到这话抿了下唇，回答带了点小心：“外公，如果您愿意教我，我会认真学的。” 是好学生的模样。 江老爷子满意的笑了：“那以后你每天周末来练字，何清明那小子书法是不错，但比起我们江家的传承还是差点事！” 这话说得狂妄，但江老爷子比何教授还高一个辈分，却也是实话实说。 可对于林秋恩来说，何教授是她的恩师，她是想讨江老爷子欢心，但不愿意说违心的话，只好斟酌着开口：“我的老师也很厉害。” 她说完这句话有点不安，下意识握紧了江野的手，生怕江老爷子会生气。 没想到江老爷子却笑了：“好好，尊师重道才配当书法家，小野眼光倒是好了一次。” 江野清咳一声：“外公，我眼光一直都很好，之前是你和爷爷……”江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胡说什么，我一直很看好小恩，也就李老爷子 老眼昏花！” 他说完和蔼极了：“小恩呀，将来结婚，敬茶先给我敬呀。” 林秋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野乐呵呵接过话：“放心吧外公！” 从江老爷子家离开，又去了李老爷子那里，林秋恩更忐忑了：“你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喜欢。”江野朝她眨了眨眼睛：“别怕乖乖。” 他一早就给奶奶打了招呼。 果然到了李老爷子那里，李奶奶就热情的迎了出来，直接先塞了红包：“长得真好看，比什么大小姐都好看！乖乖吃不吃饺子，屋里面有点心，还有水果。” 老太太实在太热情，一旁的李老爷子除了笑还是笑，偶尔李奶奶看过来，他笑的更和善了。 林秋恩觉着奇怪，但还是乖巧的喊了人：“爷爷，新年好。” 李老爷子僵硬的笑容顿了下，然后慢慢缓和下来，他之前在电视报纸上见过这个小姑娘，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见，长得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也怪不得臭小子放心尖尖上。 他笑容淡了些，身上的气势便显得威严许多，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老人，开口有点像审问：“以后有什么计划？小野平时工作会很忙，需要一个贤内助。” 江野眉头一皱刚要说话，林秋恩握住他的手，不疾不缓回答：“爷爷，我工作也很忙，以后的计划是会继续写小说、跟着何教授练习书法，如果有机会或许在编剧方面发展一下自己，总之不会停下来学习的脚步。”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符合老爷子的预期，毕竟他说了，江野需要一个贤内助。 李老爷子拧眉：“你们工作都这么忙，能生活好？” 林秋恩微微笑着：“江野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他好，两个人都好怎么会生活不好呢？” 李老爷子抿唇：“真是写小说的，嘴巴会说。” 林秋恩却又软软喊了一声：“爷爷，新年快乐。” 老爷子哽住了，良久终于叹口气，拿了一个红包给她：“小辈的事情我不管了，但我话放在这里，你嫁到李家，就是李家的人，不会有人欺负你。” 从某种意义上，江野的性格有点像李老爷子，霸道护短，他说了这样的话就是真心接纳了你。 林秋恩把红包放好：“谢谢爷爷。” 李老爷子看了她半天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李奶奶使劲咳了两声，握住她的手慈祥笑道：“乖，不和老头说这么多没用的，中午在奶奶家吃饭？” 江 野微微拧了下眉头：“奶奶，我们下午还有事。” 林秋恩摇摇头，反手挽住李奶奶的胳膊：“好呀，奶奶想吃什么，我做饭很好吃的。” 祖孙两个亲亲热热往厨房去了，李老爷子愣了半天，幽幽开口：“你倒是眼光好，找了一个好媳妇，订婚那天我和你外公商量好了，到时候露个面，也免得有人不长眼。” 小辈订婚，其实两边老爷子不到场也是可以的，但露了面，意义就不一样了，这是公开表示林秋恩是两边家族都认可的媳妇。 江野乐了…… 年后的日子过得突然就快了起来，初八的时候文化局开始正式上班，但图书推广工作暂时没有开展，所以林秋恩还是比较清闲。 她便去了故事会找宋小凤交稿子，在门口遇到了唐月。 如今的唐月用从天上掉到尘埃来形容也不为过。 第482章 她曾经是离他最近的女人 唐月是来交赔偿款的，一共两万多块钱，是她这段时间的全部收入，可仅仅如此还不够，她还需要上报纸刊登道歉信，给真正的锋锐道谢。 就像那一次她给云来去道歉。 “你很得意吧？”和林秋恩擦肩而过的时候，唐月讽刺的勾起嘴角，只是她不复平日的光鲜亮丽，身上的大衣皱皱巴巴，长发也只是简单绾在脑后，整个人都透着灰败。 她冷冷看着林秋恩：“但那又怎么样，只能说明，你同样比不过锋锐。” 现在的锋锐更神秘了，同样的，他在故事会连载的暗光比之前销量跟上了一个高度，真假锋锐是今年最大的新闻，就连不认识字的大娘也听说有个作家叫锋锐。 他比当初的云来去不知道名气大了多少倍，可也仅仅只是写了一本书而已，这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 林秋恩轻轻笑了下：“哦。” 她只回了唐月一个字，然后就头也不回和宋小凤进了办公室。 “她是不是有病呀！”宋小凤关上门就迫不及待撇嘴：“要是知道你就是锋锐，她不得气疯了呀？” 林秋恩眉眼带着笑意：“我隐瞒锋锐的真实身份，也不是为了她。” 宋小凤问出来她一直好奇的点：“说真的，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读者你就是锋锐？现在其实算最好的时机了，他们如果知道云来去就是锋锐，我都不敢相信会成什么样！” 都怕故事会编辑部的大门被人踩烂！ 别说这些读者，业界还有不少出版大佬、买版权的人，话里话外都想求见锋锐一面，当然无一例外都被宋小凤拒绝了。 但别看宋小凤拒绝人的时候特别坚定干脆，实际上心里也急得要命，恨不得大声告诉全世界：“锋锐就是云来去，就是你们前段时间一直讽刺说人家江郎才尽的云来去！就是你们瞧不起的只会写情情爱爱的女作家！” 林秋恩还是那句话：“不着急。” 宋小凤叹口气：“你现在是不着急了，我听说破笼在港城上映了，票房一路往上涨，说实话你能拿多少钱？” 林秋恩老实摇摇头：“还不知道。” 但肯定少不了……“可恶！想到两年前你买自行车都要攒好久的钱，现在小汽车都能买得起了，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呀！”宋小凤揉了揉自己的脸，又高兴起来：“不过我也不错，单位分房了，这次有我的名额！” 她一连带出来两个知名作家，虽然是单身，但单位上还是破例给 她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林秋恩：“恭喜了。” “对了，赔偿款！”宋小凤又想到什么：“唐月那边今天送来了一万块钱，还有剩余的一万多块钱，她请求给她一些期限，大概是真的没钱了。” 赔偿是按照青春杂志的获利来算的，可不是按照她的实际盈利额来算的，所以不仅仅等于唐月一个多月白干，她还要倒贴上全部身家。 唐月家里是有钱，但一口气拿出来两万多块钱，根本不现实，可如果不还钱她就要进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青春杂志卖出去。 这让唐月如何甘心，她一手创办的杂志，曾经被多少人奉上高座，尤其前段时间她重新获得众人的认可，是京北第一才女，可如今从高处落下。 当初站得多高，现在摔的就有多疼。 所以这段时间唐月都在拼命筹钱，只要杂志社还在，她相信自己一定还会东山再起。 回到青春杂志，里面只有两个小编辑，其他人都没有按时来上班。 唐月长出一口气，她现在闭上眼睛都是林秋恩漠视她的眼神，在林秋恩面前丢脸对她来说，比杀了她都难受！ “唐总编。”其中一个小编辑怯生生开口：“我们……” 唐月脸色缓了缓：“你们放心，钱我已经筹的差不多了，等过去这段风头，我们杂志会重新出版，这次我亲自发表文章！到时候我会提拔你们两个当主编。” 两个编辑面面相觑，然后期期艾艾说道：“其实……那个我们是来要工资的，唐总编，我们年轻的工资还差八十块钱……” 唐月愣了下，脸色陡然难看起来：“连你们也不想干？你们不过是高中学历，去任何一个杂志社别说主编，就是编辑人家也不会要你们！” 之前她是看不上这两个人的，不过两个人手里有几个小作家的资源，她便勉为其难用了，要不是今天她无人可用，怎么可能会用高中生当主编！ 她这种口气，其中一个小编辑也不客气了：“总编，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想给我们发工资？你该不会是没钱了吧，赔偿款和我们又没关系，你如果拖欠工资，我们就去工会写举报信！” 唐月拳头紧紧握起来：“你说什么？” “说什么，就是你欠钱得还！八十块的工资都不想给？”两个小编辑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唐月曾经有多高傲，她们刚来的时候，还用学历贬低过她们，就想把工资压低一点！ 两个人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唐月： “什么总编，什么才女？呸！我看是抄袭犯还差不多，连八十块钱的工资都给不起，你丢脸不丢脸呀！” “她还说自己是京北大学生呢！给自己脸上贴金吧，说自己是和人家宋逾白都追求梦想的勇敢者！可笑不，人家宋逾白可都上青年杂志了，广告公司开的多大呀！她连八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别说了，反正她不怕丢脸，咱们去工会告她！真不知道她怎么敢和宋总那样的人物相提并论的！” 宋逾白的名字猛然出现，唐月一张脸顿时没了血色。 当初她和宋逾白是京北大学唯两个没有接受正式工作，去追求自己事业的人，可现在宋逾白仍旧是京北的青年才俊，不仅如此他广告公司还连续两次上了杂志报纸，没人再取笑他当初的决策，反而都赞扬他的勇敢。 明明她也是这样的人，明明她不比宋逾白差，更不比林秋恩差！ 宋逾白，现在也在笑话她吧？ 唐月闭了闭眼睛，大学四年，她追在他身后跑了四年，他们曾经是京北大学的金童玉女，是最般配的人，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好友’。 她曾经是离他最近的女人！ 直到突然冒出来一个林秋恩！ 第483章 唐月名声彻底臭了 “滚，你们都给我滚！”唐月突然爆发，她从包里面拿出仅有的钱扔在地上：“不就是钱吗，我唐月什么时候缺过钱，拿着你们的工资给我滚蛋！以后就算是跪着来求我，我也不会用你们！” “滚啊！” …… 两个小编辑住了嘴，对视一眼直接拿了钱走人，半点留恋都没有。 曾经热闹偌大的青春杂志社，终于只剩下空荡荡的她自己。 唐月坐在那里喘着粗气，她头发乱成一团，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她会发现自己像一个疯子，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了，她失去爱情、友情，连事业也没有了。 “如果青青在……”唐月突然想到，如果当初李青青进监狱的时候，她到处奔波去救她出来，或者她出来的时候，好好对待这个朋友，那么今天自己落到这一步，她一定会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连李青青也背叛了她…… 唐月捂住脸，忍不住痛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眼睛也肿了，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她不会输的，她的杂志社还在！ 就在唐月到处筹钱的时候，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假锋锐突然出现，他像一枚炸弹，炸掉了唐月唯一的希望。 “是的，我是唐月专门找来的，她承诺给我一笔钱让我以锋锐的笔名写文章，我对写文章没兴趣，但是家里急需钱，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逆光那篇小说的稿件都是她提供的，我也不知道是抄袭！” “我也是受害者，但我愿意接受惩罚，稿费会双倍返还，并且愿意赔偿锋锐同志名誉损失费。” 空空的办公室里，唐月看着报纸手都在发抖！ 她找了假锋锐这么长时间，明明她才是被蒙蔽的那一个，她根本不是这个锋锐是假的，更不知道逆光是抄袭的，明明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可是现在她反而成了罪魁祸首！ 唐振中找过来的时候，唐月还在盯着报纸看。 他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说什么，我连读者文摘都待不下去！” 唐月满脸泪水的喊了一声：“爸……”她委屈极了，她那么努力，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锋锐合作，是她终于要扬眉吐气把那些人踩在脚下的开始，可没有想到到头来是一场空。 这是一场针对她的，巨大的陷阱。 所有的人都在骂她，面对自己的父亲，她不可避免地哭出声来，想要寻求一丝安慰。 可是唐振中直接扬起手， 给了她重重一巴掌：“别喊我爸，我没有你这种丢人的女儿！一次又一次，你把我们家害的还不够惨吗！如果不是你，我在读者文摘怎么会被这么多人排挤！就连你的哥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唐月脸上火辣辣一片，她眼泪糊一脸，几乎看不清面前的人。 她自小学习优异，是家里最骄傲的存在，考上京北大学的那天，她还记得唐振中给她办了酒席，自豪的和所有人说：“这是我唐振中的女儿，将来我的工作肯定是要她接班的！总编算什么，我女儿将来还要创办自己的杂志！” 京北最年轻最优秀的总编，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现在梦碎了，彻底碎了！ 唐月捂着脸，一字一顿开口：“我不会认输的，锋锐不是我找来的！” “现在谁还关心这个，整个京北的人都知道你有多丢人！”唐振中把她拉起来，像拖一只死狗，完全没有了昔日父亲对女儿的怜爱：“青春杂志必须卖掉，赔偿金家里面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出！李家那边已经来了人，说愿意娶你，你收拾一下这两天就嫁过去！” 唐月死死抓住桌子，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你让我嫁到李家？” 她拥有很多追求者，李家的儿子李旺就是其中一个，但是她看不上李旺，连利用他都不屑！李旺其貌不扬而且脾气很坏，之前还死过一个老婆，但他家里有钱，在见到唐月第一眼就疯狂追求她。 唐振中反问：“除了嫁人，你还有其他用处吗？整个京北除了李家，还有其他男人会看得上你？李旺答应给你出剩下的赔偿款，小月，这是你能卖到的最高价格了。” 哪个男人能出这么多钱，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唐月突然想到，之前她笑话林秋恩的话：“除了嫁人，你还有什么能力？” 现在这句话像一个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唐月心如死灰，离开青春杂志的瞬间，她突然大力挣扎起来：“我去求宋逾白，他有钱，他一定会帮我！我去求他，我和他是朋友，我们是朋友！他不可能不帮我！” 唐振中不耐烦的拧眉：“宋逾白怎么可能帮你？” 唐月大喊：“会的，他会帮我！” 宋逾白确实有钱，现在电视上播放量最高的广告都来自宋逾白的广告公司，据说他挣了很多钱，比当大学教授挣的可多多了！没有人再瞧不起他是一个个体户老板，反而还有不少人暗暗打听他有没有对象。 现在不是计划经济了，是个人都知道有钱多重要。 唐振中皱了皱眉，终于松开她：“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宋逾白肯帮你拿赔偿金，那和李旺的婚事就再推一推，如果不行，那你就乖乖去和李旺领证。” 他说完语气又软了些：“小月，爸爸也是为你好，你知道青春杂志不可能再翻身了，家里也没有这么多钱。” 假锋锐说的那些话，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真相已经没人在意了，因为唐月的名声彻底臭了。 第484章 到底谁是锋锐 唐月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很久，重新梳了头发，又整理了衣服。 其实从出事开始，她最害怕遇到的人就是宋逾白，曾经她真心爱过四年的男人，她总觉着自己还是那个闪闪发光的京大才女，而不是想着这个人人唾弃的抄袭犯，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她曾经和宋逾白、周泽生是好朋友，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宋逾白的广告公司发展很快，从最初的一间小办公室，到现在已经是两层小楼的正规公司。年后公司的业务繁多，陈清梦离开后，新的助理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听到有人要找宋总，他问道：“是哪家公司的？” 下面的接待人员答道：“是青春杂志的唐主编，她说是宋总的朋友，想见他一面。” 助理愣了一下，他们虽然是广告公司，但平时刊登广告和这些杂志也没少打交道，前段时间闹到纷纷扬扬的真假锋锐，他自然也知道。 只是唐月什么时候和宋总是朋友了？ 他很快想到，两个人好像都是京北大学毕业的，于是沉吟一下：“宋总正在开会，等会议结束后，我去汇报一下。” 唐月在楼下焦急不安的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平时总爱打扮的优雅时尚，但戴着一个白色棉布口罩，生怕被来来往往的人认出来自己。 刚过完年天气还很冷，她站得脚都麻了，才等到那位接待人员歉意的回答：“不好意思，我们沈总不认识你。” 不认识…… 一颗心比冬日的冰还冷，他竟能绝情至极！ 接待人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一会还要接待其他客户，麻烦您尽快离开。” 唐月突然开口：“你去告诉他，是关于林秋恩的事情。” 五分钟后，她果然被允许上楼。 唐月心里碎了冰，他果然最在意林秋恩，只有提起她的名字，自己也能见她一面…… 办公室里，宋逾白开门见山：“秋恩什么事情？” 唐月深吸一口气：“除了林秋恩，难道我连见你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宋逾白看了一眼时间：“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唐月想保持高傲的姿态，但到底还是低下了头：“逾白，看着曾经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借我一部分钱，不然我爸会逼我嫁人！算我求你了，我会把杂志社重新办起来。” 她知道，至少他会懂她，他曾经夸她是独立的新时代女性。 宋逾白脸色冷漠：“所以， 和秋恩无关？” 唐月愣了一下，她指尖掐进掌心，用最卑微的语气求他：“之前是我错了，我可以去给她道歉。” 她愿意低头，哪怕是对林秋恩低头，只要他肯帮她。 宋逾白却讽刺的笑了：“她大概不稀罕你的道歉，你的道歉也不值钱，唐月，你和我也没什么情分。如果硬要说，你应该感激我没有落井下石。” 欺负过秋恩的人，他怎么可能帮她？ 唐月一颗心迅速落入谷底，她艰难的开口：“我们那大学四年算什么？” 至少在她心中，那四年是她最美好的回忆，哪怕再后来知道自己和宋逾白不再可能。 宋逾白冷笑：“算我眼瞎。” 唐月无措的张了张嘴，她整个人都在发颤，艰难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眼瞎……” 她珍贵无比的回忆，对他来说是眼瞎。 从广告公司出来，唐月神情麻木，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她想就这样吧，谁让她识人不清，被那个假锋锐给骗了，可是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个假锋锐为什么要来骗自己。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京北大学，报亭外面有人在排队买故事会，故事会的销量更高了，就算是其他杂志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它。 青春杂志被卖了，一共也只卖了五千块钱，剩下的钱是李家给的。 唐月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在家里等着嫁人，她的所有梦想都没有了，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反正李家也不算太差，林秋恩再优秀不也是和她一样嫁人吗？ 她们也没有什么区别，这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念头了。 她和林秋恩是一样的，都是嫁人，都是靠男人，林秋恩不比她高贵哪里去…… 最后一次去故事会编辑部送赔偿款的时候，唐月整个人瘦了许多，好像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宋小凤看到都害怕：“你把钱放下就走吧。” 唐月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走到半路突然想到钱还完了，她还需要故事会开的谅解书。 于是又重新折回去，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故事会的编辑不多，知道她是来还钱的，也没有人在意她。 办公室里，林秋恩也是刚到，她把稿子交给宋小凤：“这次提前一些。” 宋小凤笑：“知道了，你后天就要订婚了嘛！准备怎么样了？” 林秋恩眉眼都是暖意，好像春天含苞待放的花：“都是他在准备，不用我操心。” 宋小凤看傻了，半晌 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脸：“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好看了，书上说爱情最滋润人，果然不假呀！要是你结了婚，不是要美得上天了？” 林秋恩脸微微红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乱说？” 宋小凤嘿嘿笑了：“我是小姑娘，你是小媳妇呗！” “宋小凤！”林秋恩声音大了些，更像恼羞成怒：“下次稿子拖你一个星期！” 宋小凤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大作家千万不能拖我稿子，我们总编会吃了我的！就算总编不吃，那些读者也能吃了我！” 两个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如果靠着门上能听得清。 唐月心中渐渐升起诡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什么可怕的秘密即将揭开，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秘密。 林秋恩不是已经不写书了吗？从乌镇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写过一篇文章了，云来去这个名字都快要被人遗忘了，现在大家提起来都是锋锐。 那她又交什么稿子，宋小凤又为什么还这么重视她？ 唐月并不傻，她很快想明白，如果不是江野提前找了李青青，设下这个局，她现在还是春风得意的唐总编。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假锋锐来骗自己？ 突然一个可怕的，无法遏制的念头渐渐浮上心头。 不可能，她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喂，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办完事情就抓紧时间离开。” 唐月充耳不闻，她没有敲门，猛地拉下来把手，直接闯了进去，把宋小凤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把稿子翻过来：“唐月，你干什么？” 林秋恩也皱了皱眉毛，没有说话。 唐月死死瞪着她：“到底谁是锋锐？” 宋小凤声音大了些：“这是行业秘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赔偿款还完了，就赶紧走！” 唐月指着林秋恩：“她怎么会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呀！”宋小凤不客气的翻个白眼，站起来赶人：“我们还有事情要谈，麻烦你赶紧离开！”她没有防备，唐月霍的扑过去，从她手中抢过稿件，然后清清楚楚看到了上面的两个字：暗光。 第485章 林秋恩就是锋锐 宋小凤呀了一声，把她重重推在地上，赶紧检查稿子有没有被撕坏，发现只是折皱了些才松口气，气急败坏的瞪着唐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呀，随便抢别人的东西，赶紧滚出去！我们故事会不欢迎！” 动静太大，外头的几个小编辑连忙进来：“怎么了？” 宋小凤指着唐月：“以后不准这个人来我们编辑部，她神经病！” 唐月狼狈坐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她抬头看向面色冷淡又平静的林秋恩，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呀……林秋恩，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怎么有脸说我卑鄙的！这世界还有人比你更无耻吗？哈哈哈……” “这个人疯了吧？”宋小凤把林秋恩护到自己身后：“你们赶紧让她走吧，别一会犯什么羊痫风！” 唐月把来扶她的人都推开，自己挺直背走了出去。 可刚出了门，她就晕了过去。 林秋恩就是锋锐，她就是锋锐！ 这些日子，她因为锋锐在林秋恩面前炫耀了多少次，那个时候林秋恩心里在想什么？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她就像一个小丑，一个愚蠢又失败的小丑！ 林秋恩真是好样的，折了她最后一丝傲骨！ 唐月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唐振中嫌弃看她一眼：“这段时间别出去了，在家里安心等着嫁人吧！李旺家里已经定了日子，下个月就领证，婚礼也不用大办了，省得丢人。” 唐月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 唐母叹声气劝道：“小月，这次确实是你不对，你不知道因为你的事情，家里受了多少牵连！你爸爸的工作你哥哥的工作全都受了到影响，你当初就安安稳稳去参加工作多好呀！李旺虽然年龄大了些，但也算真心对你，反正女人最后都要嫁人的。” 女人最后都要嫁人的，她曾经最瞧不起的就是只知道嫁人生孩子的女人，而现在她也沦落到了这一步，她要靠着嫁人才能生活下去！ 唐月没有说话，唐母见她这样摇摇头也关了门出去。 良久唐月爬起来打了一个电话，她找到了李青青：“当初你是怎么找到锋锐的？” 李青青在那头沉默了许久，她也看到了新闻，从最初大仇得报的痛快过后，好像也没有多高兴，毕竟她和唐月两个人的人生都已经毁了。“青青，算我求你，告诉我。”唐月带着哭腔：“我求你。” 李青青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说过了吗，江野是那么好算计的？” 早在从监狱的时候，江野就联系到了她，那个假锋锐也是江野找来的，从一开始这就是给唐月挖的一个大坑，她要害林秋恩，先被江野踩到万劫不复。 脑子中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崩了，唐月指尖在掌心掐住血来，她恨意滔天缓缓开口：“江野、林秋恩。” 是他们害她！是他们故意来害她！是他们该死！巨大的愤怒犹如熊熊烈火，烧碎了她全部的理智！ 元宵节这天，江野带林秋恩去猜灯谜，这次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牵着手一看便是情侣。 工会的人一如既往多，江野护着她往楼上走：“今年还要兔子灯？” 林秋恩笑话他：“你能猜到几个灯谜？” 大部分还是以诗歌类为主，这些都是江野的弱项…… 江野自信满满：“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读书，拿一个兔子灯肯定没问题，更何况……” 他顿了下，声音低了些：“今年不是还有媳妇帮我？” 订婚还有十天…… 林秋恩握紧他的大手，慢慢悠悠说道：“我才不会帮你，今天咱们比赛吧，谁猜的灯谜多，便答应谁一个条件。” 江野来了兴趣：“真的？” “当然！”林秋恩不觉得自己会输，她眉眼弯弯，在月色好特别好看：“如果你赢了，随便你提条件，永远有效。” 江野轻呵一声：“好，说话算数。” 两个人开始分头行动，林秋恩比去年猜灯谜更快，只不过她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灯谜不仅要猜更要靠抢，江野那个大高个子，在一众人群里实在醒目。 有些灯谜挂的很高，她要踮着脚尖才能看清，而江野直接长胳膊伸过来就拿走了，她只能干瞪眼。 江野得意的挑挑眉：“媳妇，等着我提条件吧！” 他笑得风流又不怀好意，林秋恩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无法就是耍流氓那些事，她都习惯了，索性也不抢了，慢悠悠去看灯展。 林秋恩刚想骂他耍赖皮，突然不知道哪里冲出去了一个人撞了她一下。 江野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没事吧？” 他脸色沉下来，显然动了怒气，看向冒冒失失的男人：“这里都是人，你跑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那男人慌慌张张道歉：“我没看清。” 那模样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林秋恩晃了晃江野的手：“好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去三楼看看吧。” 江野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男人，敏锐的觉着哪里不太对，但林秋恩不喜欢因为一点事情斤斤计较，便也随着她往楼上走去。 后面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第486章 这次他没有再晚一步 灯会结束后，林秋恩到底在江野‘不要脸’的抢夺下输了几道题。 回去的路上她不服气：“我不管，输的人是你！” “乖乖，兵不厌诈，愿赌服输。”江野哈哈笑了一声，又低声哄她：“放心，我保证不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反正你肯定能做到。” 林秋恩斜睨他一眼：“今天的奖品全部归我！还有一会不准再上楼了！” 奖品都是些小物件，江野笑着都塞给她，然后双手空空举起来：“都是你的。” 林秋恩这才满意的上了楼，还不准他跟着。 宿舍里面炉子一直烧着，进去就热乎乎的，她顺手脱了外面的大衣准备去洗把脸，去挂衣服的时候，才觉着不对，翻了下口袋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封信。 林秋恩皱了皱眉毛，难道是江野偷偷塞给她的？ 依着他那个性格，才不会干写情书这种浪漫的事情，可她临走之前明明记得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打开信，上面只写着一句：“你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魔鬼吗？” 鲜红的字迹，看的人心中猛然一跳。 林秋恩吓了一跳，信中手中脱落，她咽了咽口水，飞快把那张纸捡起来扔到了炉子，才缓缓让心跳慢了下来。 这信中的意思，显然是在说江野。 她拧了拧眉头，压根没有半点相信的意思，和江野认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他不可能像表面那样，是个永远阳光灿烂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她也不是像表面那样善良大度。 第二天，她没有半点犹豫把这件事告诉了江野，反而有点担忧：“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江野立刻想到昨天晚上那个突然撞到林秋恩的男人，他眉眼沉下来，缓声安抚她：“看我不顺眼的人很多，不用放在心上。” 林秋恩抿了下唇：“你不会有危险吧？” “谁能伤我？”江野失笑，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吧，我还等着安安稳稳娶你进门呢。” 林秋恩知道他的能力，长出一口气，又说了一句：“反正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不要瞒着我。” “好。”江野答应下来。后面几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林秋恩图书推广项目开始忙碌起来，临近订婚的日子也很近了，她很快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只当是谁的恶作剧。 江野表明不动声色，但更黏着林秋恩了，除了夜大上课和晚上睡觉，简直快要寸步不离了。 沈明珠看的恶寒 ：“秋恩，你不觉着烦恼吗？这妥妥就是狗皮膏药呀！” 林秋恩抿着唇笑：“不会，他很好的。” 沈明珠觉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算了，你俩真是天生一对，是我多管闲事。” “等你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就知道了。”林秋恩笑眯眯看着她：“相爱的人就是喜欢时时刻刻在一起呀！” 沈明珠伸出一只手，美艳的脸都是黑线：“打住打住，别说了！我可不喜欢和臭男人天天腻歪着，他们一个个都臭的要死！” 林秋恩小声为江野辩解：“他不臭的。” 沈明珠捂住她的嘴，然后叹气：“小恩，你要学会对比，和你相比，江野都快臭成狗屎了！你这才叫香香软软，他能娶你，我估计他半夜都要爬起来大笑几声。” 林秋恩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好像真的是江野能做出来的回去，他从来不掩饰对她的爱。 办公室里，江野正在打电话：“什么情况？” 那头是花满城的声音：“唐月我找人盯了几天，就在家里等着嫁人呢，没什么特别的。” 江野沉吟道：“那天的信和她没关系？” 花满城无奈：“还真确定不了，会不会就是谁看你不顺眼，和嫂子开一个玩笑呀？唐月的青春杂志就卖了，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江野嗯了一声：“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订婚，他终于要拥心心念念的人入怀，所以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 距离订婚还有一天的时间，林秋恩仍然按部就班上班。 临近下班的时候，江野照例送她回家，但到了办公室门口，却没有见到人。 同办公室的小姑娘告诉他：“江主任，林老师先回去了，好像是她小姑找她有点事情。” 江野拧了下眉头，直接开车去了禾心卤肉店，远远看到林秋恩和林彩霞站在一块，眉头才舒展开来。 “小姑这个裙子是不是太鲜艳了？”林秋恩无奈的开口，小姑今天来找她，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结果要她试穿订做的红色裙子，还要她一定瞒着江野。 林彩霞说：“等着明天给小野一个惊喜！” 一切都令人向往，如果不是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林彩霞措不及防被撞到，等她回过头去，目眦尽裂，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像疯子一样朝林秋恩扑去，她手中还拿着刀：“林秋恩，你去死！” 林秋恩衣服挡了下，红色裙子落 在地上，唐月却已经完全疯了，不管不顾继续扑过去。 远远几步距离好像经历了几千米，好在江野用手背挡了一下那刀，紧紧把她护在怀里，一脚把唐月踢飞，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低头看怀里的人：“有没有受伤？” “没事。”林秋恩抓着他的手臂惊魂未定，刚要说幸好你来的快，瞳孔却紧缩了下。 唐月笑得疯癫：“江野，我要杀的人是你呀！” 他护着林秋恩，整个背都暴露在她面前，她只想这个男人死！这个林秋恩的靠山应该去死！凭什么她站在文学的巅峰，来俯视她这个不得不嫁人的失败者！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野，如果没有江野，林秋恩早就被她踩死了！ 江野似有所感，但他这个时候躲开就要放开怀中的人，这刀子要不了他的命，他也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但这把刀却刺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唐月呆呆看着面前的人：“逾白……” 宋逾白给江野挡了刀…… 唐月已经被见义勇为的人压在了地上，江野飞快扶住宋逾白，厉声道：“快去最近的医院喊救护车！宋逾白，你是不是疯了，我用不着你来救！” 四周乱成一团，林秋恩僵硬在原地，像在看一场默剧，只除了唐月被人压在地上大喊大叫：“不是我，我不是要伤他，是江野都是江野，是他害了宋逾白！他就是一个卑鄙小人，都是他的错，他才是刽子手！” 血色中，她觉着自己的视线都模糊不清了，十五年的时光像快速倒退的影像，直到上一世他们见过的第一面。 他清冷高傲，但温和低头看她：“别怕，在这里安心住着就可以。”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在这个陌生的家里，第一次见面，他对她带着善意，一个笑安抚了她的心，哪怕后来他对她恶语相向，误会她漠视她。 可她从来没觉着他是一个坏人。 “宋逾白……” 她浑身止不住颤抖，只能看着一股股鲜血从他胸口涌出来，浸透里面白色衬衫，他的手指握住她的，缠绕在一起，无声地张了张嘴。明明听不到他的声音，林秋恩却看懂了他的唇形。 他说：“秋恩，这次我没有再晚一步。” 她爱江野，他便替江野挡刀。 第487章 不会有事的 医院里一片白。 林秋恩眼神还失焦，她觉着自己在做梦，抬头问江野：“他会没事，是不是？” 江野喉咙发紧，他也不知道，但还是轻声开口：“会没事的。” 他想到明天本该是他们的订婚宴，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家里兴奋的睡不着觉。 距离宋逾白被送进抢救室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医生出来，除了等待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得到消息的杨清芸和宋卫国才匆匆赶过来。 “秋恩，怎么回事，逾白怎么会受伤呢？”杨清芸一张脸都是白的，她紧张的话都说不完整：“他昨天还在家里吃了元宵，还给我买了一个金镯子呢……” 她昨天看那个金镯子看了半夜，高兴的泪花都冒了出来，不是因为镯子值钱，而是她知道自己儿子才不像那些人说的冷血不孝顺。 他只是性格一向如此，不爱说话罢了。 宋卫国还算冷静，他低声说了一句：“小点声音，这里是医院。” 杨清芸死死掐住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上：“宋卫国，那是咱们儿子，是咱们儿子！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宋卫国深吸一口气，她的指甲在他虎口掐出血痕，但他也没有抽开手，只是有力说了一句：“清芸，逾白会没事的。” 杨清芸靠在他怀里，捂住脸不敢哭出声来，生怕自己的情绪会带来不好的预兆，只是一遍遍地在心里祈求：“老天爷，求求你，让我的儿子平安出来，只要他没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秋恩动了动干枯的嘴唇，想解释一下，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只大手握住她，江野缓声开口：“芸姨，他是为了救我，我已经联系了爷爷，请他尽快安排最好的外科医生过来，一定不会有事的。” 事情的大概，他简单说了一遍，没有提林秋恩，只说唐月是冲着他来的，是宋逾白挡下来了那一刀。 最后江野半弯着高大的身躯，说了一声：“对不起。” 杨清芸拳头紧紧握起来，最后又无力的松开，她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呆呆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像一个雕像再不问一句话。 宋卫国自始至终也没有松开她的手，撑着她的重量，生怕她会晕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半夜的时间，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戴着口罩的医生出来，杨清芸跌跌撞撞迎过去：“大夫，我儿子他， 他没事，是不是？” 医生神情有些沉重，但缓缓说道：“失血过多现在在昏迷中，那把刀离他的心脏很近，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后面会怎么样，只能看他自己了。” 杨清芸抬起头：“什，什么意思？” 医生长出一口气：“如果他能醒过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一直昏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他说完看着杨清芸面无血色的脸，安慰了一句：“好在病人年轻，身体素质也不错，我们也会尽力的。” 杨清芸呆呆站着，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林秋恩强忍着泪，握住她的手，轻轻喊了一声：“芸姨。”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宋卫国却突然握住医生的手，他这一辈子都没弯过腰没有低过头，他是严厉又古板的大家长，这么瞬间背却怎么也挺不直了。 他声音又急又哀：“大夫，你救救我儿子，他还年轻！我求你救他，钱不是问题，多少钱都可以，你一定要把他救回来！我……我就这一个儿子……他那么优秀，我儿子很优秀的……他是大学生，他还自己开公司……” “大夫，你救他，一定要救他，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我……我求你……” 宋卫国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他几乎要弯下膝盖去求大夫：“求你，救我儿子。” 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他也只希望儿子活着。 林秋恩仰起头，眼泪终于再也无法控制，明明这一世她选了另外一条路，她以为他们都会好好的，不会再父子离心，宋逾白不会再远离京北。 可是，命运好像非要按它自己的路走。 凌晨六点多，外面的天色渐渐带了亮光，宋卫国和杨清芸就守在走廊里，无论谁来劝，他们都依偎在一起，默默无声的盯着重症监护室的门。 希望出来一个人告诉他们，宋逾白已经醒过来了。 七点多的时候，走廊尽头有凌乱的脚步声，江柔穿着大衣匆匆赶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她先站到林秋恩面前，担心摸了摸她冰冷的手，然后同身后的几名大夫点点头：“辛苦了。” 这几位都是从京北最好的医院临时调来专家，几个人什么也没说，同时进了重症监护室。 江柔这才看向宋卫国和杨清芸：“宋团长，逾白一定会没事的，你们也要注意身体，我带了陈博士过来，他会尽力的，你放心。” 宋卫国眼中慢慢带了些亮色：“陈博士 来了？” 他是部队的人，知道陈博士是军区医院最厉害的外科医生。 江柔慢慢点了下头，同时握住杨清芸的手，柔声道：“清芸，你和宋团长去休息一会，如果逾白醒过来，也需要人照顾的，到时候你们再病倒了，该怎么办呢？” 杨清芸渐渐有了些力气，她求认同般的问道：“陈博士很厉害，他会救逾白是不是？” 江柔肯定的告诉他：“一定会的。” 她也是母亲，知道这个时候，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能再刺激杨清芸了。 杨清芸看向宋卫国，嗓音沙哑：“卫国，你听见了没有，逾白不会有事的。” 宋卫国点点头，想要说话，眼眶却湿了…… 在江柔的劝说下，两个人终于答应回去休息了。 “小恩，你也回去休息。”江柔抱了抱林秋恩：“乖，这里交给我。” 林秋恩整个人终于松懈下来，她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想对杨清芸说，却不敢。 江柔叹息：“傻不傻，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总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第488章 江野，我冷 从医院回宿舍的路上，林秋恩神情还有些恍惚，她看着外面的太阳，呆呆说了一句：“今天还用不用上班？” 江野抿了抿唇，眼中透出悲意：“不用。” 她忘了，今天是他们订婚宴。 快到楼下时，江野俯身抱住她：“上去好好睡一觉，我中午来给你做饭，好不好？” 林秋恩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问：“唐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江野浑身僵住，沉默下来。 在这之前，他不觉着自己哪里做错了，与其等着唐月不知道哪天去咬秋恩一口，他当然要主动去对付唐月，更何况唐月用李青青来陷害自己，不过被他反将一军罢了。 就算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也会这么做。 他自信可以护她周全，哪怕昨天唐月的刀子是刺在他后背上，以他的身后也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逾白会为他挡刀。 他的自信终于还是被动摇了。 林秋恩咬了咬下嘴唇，冷静下来已经猜出了八九不离十：“假锋锐的事情，和你有关是吗？” 江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是我找到的人。” 林秋恩愣了下，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她终于明白了唐月那句话什么意思，但江野没有做错，她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怪他，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宋逾白又生死不明，这种时候她脑子混成一团。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着身心疲惫到只想好好睡一觉，满脑子都是宋逾白被鲜血浸透的画面，她太累了：“我先上去了。” 她开了车门慢慢往宿舍楼上走去，没再回头，更没有注意到，其实一开始江野也替她挡了刀，一夜过去，他手背上伤口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他还想说，哪怕宋逾白不来挡刀，他也可以避开唐月致命的袭击，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像是在开脱责任。 她的心思都在宋逾白的生死上，没有注意也没有看到，或者说完全忘了…… 江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心里密密麻麻痛成一团，他想到之前在部队时和战友开玩笑说过的一句话，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爱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他说相爱抵不过生死，生命面前，爱情算什么？ 如果宋逾白死了，他和她还有可能吗？ 车子就在楼下静静停着，江野仰头靠着椅背上，手背蹭过方向盘，伤口又慢慢渗出血来，他却丝毫不觉得疼，他宁愿那把刀插进的是自 己胸口，也好过现在。 车窗被人敲了敲，桃姨笑着问道：“今天不是你们订婚吗，怎么这个点还在楼下呀！怎么，害怕林老师跑了呀？哈哈，放心吧，林老师现在心里头只有你。” 江野声音沙哑，勉强笑了下：“临时有点事情，订婚要往后延期了。” “延期？”桃姨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她见过不止一次这对小情侣每天成双人对，江野风雨无阻送林老师回家，已经持续整整一年了。 她昨天还和老伴说，追媳妇就得学学人家江主任，这样才配抱得美人归。 林老师刚搬到宿舍来的时候，身上那股清清冷冷的劲看着都让人心疼，江野出现后，她亲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多，笑容也越来越生动，就像天上不可捉摸的云终于变成了实质的棉花糖。 看着都让人觉着甜呀！ 怎么好端端，订婚就要延期了？ 桃姨不解问道：“什么事还能耽误订婚？那推迟到什么时候了？” 他以为爱便抵万难了，他以为他们终于携手要走一辈子，却忘了人生总有意外，它偏就喜欢在你以为要最幸福的时候，拿走你最在意的东西。 细密的痛感蚕食心脏，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但江野还是缓缓开口，语气沙哑但坚定：“很快的。” 楼上林秋恩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躺在床上，巨大的疲惫就扑面而来，她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梦到了上一世，她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一夜。 那时宋卫国强制给她和宋逾白领了结婚证，宋逾白用一种极其厌恶的目光看她：“这就是你想要的？你难道不知道不相爱的人，在一起只是枷锁吗？” 后来他一直不肯回家，杨清芸用自己生病的借口让他回来，一个混乱的夜晚，他们发生了关系，本是世间最亲密的事情，可她没有半点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欢愉，除了被劈成两半的痛还是痛。 以及第二天宋逾白痛恨到极点的眼神，她那个时候其实已经萌生了离婚的念头。 她不是恬不知耻的人，可也只是那一晚她怀孕了。 宋逾白知道这个消息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来，再出来后，他接受了留校当老师的安排，并且开始学着照顾她。虽然态度仍旧冰冷，但每天都会回家，会认真看孕妇手册，告诉她需要注意什么。 现在想来，她明白了，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夜，是逼着自己放弃了创业的打算，在梦想和责任之间，他选择了责任 ，哪怕他不爱她，哪怕这个孩子是因为一场意外。 他们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他渐渐用温情的目光看她，笨拙的学着做饭，虽然总是做不好，会在她孕吐的时候担心的倒上一杯温水，会在她腿抽筋的时候半夜起来给她按摩。 后来她流产，他才知道那个孩子不仅仅是意外，是他的亲生父母给他下了催情药，甚至从医院回来后，她养好身体，杨清芸再一次用生病的借口想要骗他回来。 他终于发泄出来了所有怒火，调离京北不愿意听她任何一句解释，对他来说，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是毁了他所有梦想的人。 可是结婚证她不知情，那个夜晚她没有力气反抗，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唯一做错的事情是，在最初起了贪念，没有在刚进宋家的时候，就直接拒绝。 她没有给他下药，她想过放他自由，那个夜晚她很痛，后来的后来等他回头成了执念。 再后来，这种执念慢慢变成怨念。 再在后来的后来，她彻底释怀，当年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 黑暗中她的眼角渐渐流出泪来，初春的天气她觉着很冷很冷，整个人在被窝缩成一团，但她最后最后的无意识喊道：“江野，我冷。” 第489章 今天一天她都没有见到江野 她贪恋一个炙热又温暖的怀抱，无法抗拒爱上一个更爱她的人。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着再睁开眼真是恍如隔世，厨房里有人在忙活，林秋恩下意识喊了一声江野。 林彩霞从厨房出来，心疼的看着她：“一天一夜没吃饭，现在是不是饿坏了？” 林秋恩摇摇头，又问了一句：“江野没来吗？” “我让他回去睡觉了，一张脸蜡黄看着吓人。”林彩霞随口说了句，又抹了抹眼泪：“哎，你说这都什么事呀！逾白到现在还在医院……” 她说着就想哭，不然这个时间是秋恩的订婚宴呀！她盼了那么久，可也同样担心宋逾白。 林秋恩轻声开口：“小姑，他一定会没事的。” 林彩霞使劲点了下头：“好人有好报，逾白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帮忙，我现在哪能把生意做这么好？他对你也好，就算是亲哥也比不上！” 林秋恩低着头没有说话，她哭了一夜，现在眼睛还疼。 林彩霞端了一碗粥过来：“先吃点东西，上午江姐来了一趟，说是京北饭店的订婚宴暂时先退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办，等着逾白醒过来再说。” 订婚宴？ 林秋恩想起来了，今天是她和江野的订婚宴，她想到昨天和林彩霞去百货大楼买的红裙子，本来是打算订婚的时候穿，可昨天混乱中那件裙子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现在也确实有点饿了，林秋恩坐下来喝了点米粥：“小姑，医院那边谁在守着？” “我来的时候宋团长在。”林彩霞叹口气：“以前我总不敢看宋团长，觉着他这个人很厉害，一张脸也凶，现在看着却可怜，坐在走廊里就看着监护室的门不吭声。” 林秋恩睫毛动了下又有些想哭：“我一会去医院。” 今天原本就请了假，下午不用上班也不用去夜大上课，林秋恩用保温壶带了饭就骑自行车往医院去了。最担惊受怕的肯定还是宋叔叔和芸姨，自己尚且吃不下去饭，恐怕他们也没有心思做饭。 到了医院，果然不仅宋卫国在，杨清芸也来了。 林秋恩抿了下唇，轻声开口：“宋叔叔、芸姨，你们吃饭了没有？” 杨清芸缓缓摇头：“我不饿。” 宋卫国一言不发，目光落在某个角落，好像整个人都放空了。林秋恩心里难受，还是从保温盖倒了些米粥出来：“不饿也要吃点，不然身体遭不住。” 热 乎乎的皱捧在手中，杨清芸一开口又掉了泪：“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林秋恩垂下眸子：“一定会没事的。” 杨清芸深吸一口气，眼中迸发出恨意：“唐月和逾白还是大学同学，她还来家里做过客，那个时候我竟还想过让她和逾白处对象！没想到她竟是个疯子！好端端要拿刀伤人！” 林秋恩的动作一顿，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唐月原本是冲着她和江野来的。 她动了动嘴唇刚想要说话，走廊那头疾步走来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为首的那位就是江柔请来的陈博士。 他脸色严峻脚步飞快，身后几名大夫几乎是用跑的，直接往重症监护室去，有护士焦急的声音：“病人的心跳突然加速，生命体征不稳定……” 咣当一声，保温壶掉在地上，杨清芸只喊了一声逾白，就晕了过去。 走廊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这些在昏迷状态中的宋逾白都不知道，他做了一个漫长又孤寂的梦，梦中没有顾远山也没有江野，只有他和她…… 林秋恩曾质问他的话仿佛在耳边，她问他：“如果我不会书法，也不会诗词歌赋，被宋叔叔强硬着嫁你，你还会爱上我吗？” 他当时很肯定：“我一样会爱上你，不会有例外。” 她却说：“你不会。” 他说：“你对我，从来不公平。” 原来，不公平的人是他。 可是怎么办，想要放手太难了，太难了…… 他宁愿没有这场梦，可陷入梦中，才知道自己有多绝望。 这场抢救持续了几个小时，陈博士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都黑了，他脸色疲惫地长出一口气：“还好，问题不大。” 林秋恩的心高高吊起又慢慢放下来。 宋卫国语气颤抖：“陈博士，我儿子没事了，是不是？” “还不能确定。”陈博士看了一眼病历数据，叹息一声：“其实他的生命体征现在都稳定下来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宋卫国连声问：“那，那怎么办？” 陈博士沉吟一下：“再观察二十四个小时，这期间没有问题就算是度过了危险期，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观察，至于要昏迷多久看他自己的情况吧。” 按理说并没有伤到大脑，不应该一直昏迷。 二十四个小时，对于在外面守着的人是一种煎熬。 杨清芸醒过来后，林秋恩告诉她：“芸姨，你一定要养好身体，等着逾白从里面出来，你还要照顾他呢！” 她只说了二十四小时就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但没说 “对，我得照顾我儿子。”杨清芸终于振作起来，她下了床：“我去市场给逾白买条鲫鱼，他小时候最喜欢喝我炖的鱼汤了。” 宋卫国脸色也恢复了些，他缓缓开口：“秋恩，你去忙自己的工作吧，这里有我和你芸姨在，你在这里守着也没用。还有订婚宴的事情，看看小野家的意思，不要因为逾白的事情耽误了。” 林秋恩愣了下才说道：“宋叔叔不急，我和江野早晚都会在一起，订婚宴不急这几天。” 宋卫国点点头：“行了，赶紧回去吧。” 林秋恩把保温壶收拾好，劝道：“宋叔叔，你也休息一会。” 她知道宋卫国身体也不好，前段时间还生过病。 从二楼下来，她才注意到外面天色都黑了，今天一天她都没有见到江野。 第490章 醒过来了 文化局办公室。 沈明珠难得没冷嘲热讽，倒了一杯热茶给他：“订婚的日子，来单位上班，你能干得下去工作？” 江野没抬头：“把秋恩负责的那部分资料拿给我。” “她明天也不来上班？”沈明珠眉头皱了下，叹口气：“她哥伤的这么严重吗？” 江野手指微微蜷缩了下，语气淡了些：“很严重。” 说完便不再开口，显然不想和人讨论这件事。 沈明珠默然了半晌，突然开口道：“你应该相信她，秋恩虽然性子柔和，但她不是摇摆不定的人，她重感情但也能分得清感情。”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江野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下，他缓缓闭了眼睛，他当然相信她，可他对自己并不自信，哪怕相知相爱即将订婚，他在这段感情中自始至终都是下位者。 他从来没有安全感，太爱她，太害怕失去。 唐月临被公安人员带走时的大喊大叫还在耳边，她说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因为他卑鄙无耻，用不正当甚至不道德的方法拉唐月下地狱，都是他。 宋逾白躺在重症监护室生死不明，都是因为他。 她会不会也这样以为？ 外面天色渐黑，早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文化局的人也已经走完，江野却还一个人在办公室没有离开的打算，直到小五和花满城找来。 花满城脸色很不好：“江哥，唐月死了。” 江野猛地抬起头：“什么？” 虽然唐月的所作所为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但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决绝，根本没有等到真正的审判就自杀了，她临死前只留下一句话：“我才是京北第一才女。” 她不允许自己落到人人取笑，只能靠嫁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她不要仰望林秋恩踩在她的头上，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哪怕到死，她也坚定的认为林秋恩比不上她。 她五岁的时候就去文工团登台参加演出，小学的时候写得文章就上了报纸，中学阶段连语文老师也夸她是小李清照，她是唐家的骄傲，是人人仰慕追捧的才女。 她出生在文学世家，从小就饱读诗书，一个从乡下来的孤女，凭什么又为什么可以踩在她头上，她不服气更难以接受，嫉妒是毒蛇，她放任毒蛇出来伤人。 她没错，她宁死也不会认罪！公安局里，唐月的尸体已经被带走，唐振中以这个女儿为傲了半辈子，但唐月死了之后，他却只是厌恶的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丢 尽了唐家的脸！” 只有唐月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最后的一句话却是：“你这傻闺女，嫁人不好吗！你现在死了，你哥哥的工作怎么办？” …… 花满城看向江野：“她属于畏罪自杀，事情经过也调查的很清楚。” 小五拍了拍江野的肩膀：“江哥，别因为罪犯影响自己的心情，你和嫂子的订婚宴重新订日子了吗？要我说推迟几天也是好事，正月里天气还冷，等着春暖花开的时候更好。” 江野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半点笑意：“春暖花开……” 唐月死了，宋逾白如果再…… 他只觉着自己在悬崖边上，死死抱着执念，可前方一片黑暗。 京北医院，林秋恩好不容易把杨清芸和宋卫国劝走，明明今天一天什么也没有干，却觉着整个人都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了，这种时候江野不在她身边。 她很想在他怀抱里靠一靠。 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她眼睛一亮，看到了江野红色的汽车，还有靠在汽车旁高大熟悉的身影。 “江野！”她快跑两步，想也没想抱住他，语气还有点委屈：“怎么一天都没来，你中午还说来给我做饭！” 江野反手把她裹进自己大衣里：“对不起。” 林秋恩在他怀里仰起头，突然发现一向爱整洁的人下巴竟然长了一圈青色胡须，她忍不住摸了下：“连胡子也不刮，江野你邋遢不邋遢？” 江野笑了笑：“这样是不是更英俊？” “邋遢大王！”林秋恩嫌弃瞪他一眼，却在他怀里又蹭了蹭，一天都飘飘落落的心，这一刻才找到了安全感：“今天去了哪里？” 江野轻轻开口：“单位有点事情。” 林秋恩想到原本也只请了一天假订婚，她犹豫了下：“很忙吗，明天我……” “明天你在医院就行，工作我会安排好。”江野把下巴抵在她头顶，语气悠悠：“没关系的。” 林秋恩抿唇：“我们的订婚。” “也没有关系。”江野打断她的话：“我给爷爷他们说明了情况，这是意外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说完摸了摸她的头发：“乖，上去休息吧，单位的事情不用管。” 林秋恩犹豫了下：“你不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现在在一起，她还是很想他。 江野无奈：“已经很晚了，乖一点上去休息，黑眼圈都出来了。” 虽然上午短暂睡了一会，但一天紧绷的神经还是让人疲乏，林秋恩没有多想点点头：“明天如果我有时间也会去趟文化局，还有些资料在我抽屉锁着呢！” 江野目送她上楼，只轻声开口：“好。” 等着回到宿舍，林秋恩活动了一下胳膊，临睡之前突然想到今天的江野和以往不太一样，以前晚上送她回家，他都像癞皮狗千方百计想上楼亲亲抱抱。 他热衷一切和她亲密的动作，她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 可是今天自己主动让他上楼，他却拒绝了。 是因为太累了吗？ 关于唐月之前骂江野无耻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想过那些话她不在意，江野却会在意。 第二天，她还是先去了一趟文化局。 江野有些意外：“怎么没有去医院？” 林秋恩没抬头：“给你拿资料。” 昨天早晨从医院回来浑浑噩噩，晚上再见他天色已黑，等着递资料给他时，她终于发现：“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已经没事了。”江野轻描淡写了一句，一颗心却不争气跳了起来。 她还是关心他的，这种时候，他还要因为这种事情有醋意，实在不应该。 手背上的伤口很深，虽然止了血但看着仍然吓人，林秋恩心疼的吹了下：“是不是很疼，怎么没有包上？” 江野笑容深深看她：“这点伤对我不算什么。” 林秋恩气恼：“什么叫这点伤，跟我去医院……” 她话还没说完，沈明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江野，我刚刚从医院路过顺便看了下情况，秋恩的哥哥好像醒过来了。” 第491章 订婚宴取消了吗？ 什么？ 林秋恩下意识松开江野，又惊又喜往外跑去：“宋逾白醒了？” 她跑的太快，江野甚至来不及反应，大衣衣摆飞扬起来擦过他手背的伤口，痛意轻微却刺骨……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江野的脸隐在暗处看不出表情，他生在氛围极好的家庭，从未有过这一刻，藏不住心底的阴暗面，想要把她抓回来，问一句。 我呢？我，你还要不要？ 可是下一刻门又重新被打开，林秋恩去而复返，拉过他的大手，避开了他的伤口：“你在后面傻站着干什么呢？宋逾白醒过来了，昨天大夫说过，只要他醒过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江野长出一口气：“恩。 他觉着，他的天好像又亮了。 “恩什么？” 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下来，林秋恩表情也生动许多：“你和我一起去呀，顺便让大夫看一下你的手，你是小孩子吗，受伤了不知道说？” 江野愣愣跟着她往外走，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落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他觉着如果她牵着他，要把他卖掉，他也会给她数钱。 医院的人很多，不仅仅是林秋恩得到了消息。 宋卫国和杨清芸都在，连在南方分公司的陈清梦都回来了，还有匆匆赶来的周泽生。 陈博士长出一口气：“身体还很虚弱，但好在度过了生命危险，接下来需要好好休息，尽量减少活动，一周过后拆线再慢慢恢复锻炼。” 这真是从死神手中抢过来的一条命。 江柔：“陈博士辛苦了。” 陈博士笑了笑：“我也是职责范围，病人刚刚醒了一下，现在又睡过去了，让他多休息。” 病房里宋逾白脸色苍白躺在那里，杨清芸用温热毛巾给他擦着脸，小声念着：“这么大的坎都过来了，以后肯定有好日子，妈妈知道你是为了秋恩。你放心吧，我怎么会怪她，你要做什么妈妈都是支持的……” 病房外，宋卫国郑重其事给江柔道谢：“替我谢谢李老爷子。”江柔摇摇头：“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唐月是冲着小野来的。” 唐月虽然死了，但到死字字句句还是在骂江野，她何尝不怕宋卫国夫妻迁怒江野，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他们更不能推卸责任。 宋卫国深吸一口气：“只有罪犯才有错，和冲着谁来没关系。” 江柔意外，在这之前她和宋卫国接触不多，但听李青玄说过，他是 一个很正直又专断的人，在部队是当之无愧的好团长，但这种作风放到生活中，却并不合适。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对家人的责任大过于爱，只是也不能否认责任本身就是爱的一种。 江柔没再说什么：“医院有事情随时找青玄，我们都会帮忙的。” 宋卫国道了谢，看向病房里的妻子和儿子，眼眶微微有些发酸，他觉着自己已经老了，老到不会再坚持原则，在知道宋逾白可能救不回来的那一瞬间，他闭上眼睛回忆父子两个人所有的相处。 竟找不到一处温馨之处，生命最后的时候，只剩下后悔。 林秋恩和江野到的时候，周泽生在外面和陈清梦说话，看到两个人携手过来，眼眸微微暗了一下。 “医生怎么说？” 林秋恩停住脚步：“是不是度过危险期了？” 陈清梦点点头：“刚刚有过短暂苏醒，但又昏睡过去了，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但宋总身体太虚弱，要好好休养。” 老板差点死掉，陈清梦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宋逾白对象，自然而然喊了宋总。 好在林秋恩没有注意到，只是握住陈清梦的手安慰她：“没事就好，清梦姐你是从鹏城赶回来的吗？” 陈清梦点点头：“我也是昨天才得到消息，坐飞机回来的。” 林秋恩长出一口气：“你一定担心坏了。” 陈清梦叹气：“确实吓死了，事情发生的突然，我只能暂时调回来，这边大部分的业务都是我在处理，下面的人还没有交接清楚，宋总就出事了。” 林秋恩微微皱了下眉，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陈清梦的表现不像一个女朋友，她的称呼是宋总。 这种生死关头，如果躺在那里的人是江野，她早就崩溃了，怎么可能会清醒的站在外面讨论公司的事情？ 周泽生适时开口：“你进去看看吧，芸姨他们都在，我单位还有事情晚上再来。” 林秋恩连忙回过神：“好。” 周泽生很淡的扯了下嘴角：“订婚重新订了时间记得通知我。” 病房里，杨清芸见到林秋恩站起来笑了下：“秋恩来了。” 昨天一天都太过混乱，现在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已经很清楚，林秋恩抿唇：“芸姨，对不起。” 杨清芸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对不起，他是你哥，保护你本来就是应该的。我和你宋叔叔回家拿点换洗衣服，你和小野陪他一会 吧。” 等到一切重新安静下来，林秋恩才看向病床上的人。 宋逾白仍然静静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只除了他的肩膀到胸口全部用厚厚的纱布缠着，林秋恩弯腰把被子往上拉了下，轻声开口：“快点好起来吧，芸姨很担心。” 江野垂了下眸子：“我去往外面等你。” 林秋恩回过头拧眉：“不用。” 江野轻轻笑了下：“我就在走廊站一会。” 这个时间医生刚刚查过病房，走廊里只有推着车子送药的护士，江野靠墙站着，微微仰头想到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也是在医院，也是在走廊，她和他擦肩而过。 病房里宋逾白还没醒，林秋恩只是看了一会，就想到了江野手上的伤还没有包扎，她刚要站起来喊护士来守着点，但还没离开，右侧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了。 一开始很轻，慢慢十指相扣，不肯让她离开。 林秋恩回过头去，才看到宋逾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静静看着她，嗓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出声音：“你的订婚宴，取消了吗？” 第492章 这一世到此为止吧 他知道以江野的身手，不能肯定的说不会受伤，但生命危险肯定不会有，最多受伤。 但那一刻，他想到她会流泪，还有一点。 他心中起了最后一丝卑劣的念头，他想到明天是他们的订婚宴…… 只是她订婚这天他差点死去，却从未想过再睁开眼已经是一世。 林秋恩因为他这句话愣了下，觉着他问的奇怪，但还是回答：“你已经昏迷两天了，订婚宴往后推迟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想要挣开眉头蹙了下：“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去叫大夫？” 宋逾白扯了扯嘴角，终于松开她的手，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很苍白，眼神也和平日一样清冷，但却又比平时深幽许多，像一口波澜无惊的古井，平静下藏着汹涌。 “我想坐起来。”他轻声开口，眼神却定在她身上没有移开。 林秋恩没有多想，弯腰把他扶起来，用被子和枕头垫在身后，还有点担心：“你的伤口挺深的，可以随便活动吗？大夫说你身体还很虚弱，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 剩下的话断在喉咙里，因为他借着她俯身的动作，抱住了她。 他抱的很紧，没有半点顾及胸口的伤口，在她要挣扎的时候，轻声哀求：“我很疼，秋恩，只一会，不要动。” 林秋恩停止了挣扎，但还是冷静开口：“你松开我，我是江野的未婚妻。” “是吗？” 他却抱得更紧了些，胸部缠绕的纱布也因为用力隐隐有血迹透出来，整个人埋在她脖颈，在林秋恩想要不管不顾把他推开时，他缓声开口：“你是我的妻子，离婚协议书我并不知道。” 林秋恩整个人僵住，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脖颈处渐渐有温润的液体流出来，她听见宋逾白压抑的声音：“对不起，我没有想过和你离婚，我不知道我的学生会去找你。” 林秋恩从僵硬到麻木，她的声音也在发冷：“你也回来了。” “还是太晚了，是吗？” 宋逾白闭了闭眼睛，像是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她：“我没有想过……那天我去了军区大院，也往学校交了调令书，我愤怒过也一直在反抗，但在我父亲去世后，一切好像也没有意义。人生走到那一步，我已经没了少年时候的心性，回过头身边也只有一个你从来没有离开。” “我是打算回京北，和你重新开始的，但不知道我的学生会翻到那 份离婚协议，那是我本来打算销毁的。” 他是动过和她离婚的念头，可真的拟好离婚协议后，他却又动摇了。 这十五年她像一个沉默的影子，每一年回家，都安静的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从未反抗从未纠缠。 最后他想，他们或许应该好好过下去。 林秋恩沉默下来，原来这才是真相，她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因为他虽然傲慢但不会用那种方式来羞辱她，只是…… 那份离婚协议确实是他准备的，那上面有他的签字。 “都过去了。”最后她说了这句话。 宋逾白心中悲撼：“是我做错了。” “那些事情我都忘记了，也翻篇了，就不讲对错了。”林秋恩轻声开口：“都过去了，现在我很好，希望你也好。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宋逾白，现在这样很好。” 她承认在刚回来的时候，自己满心怨怼，只是现在已经完全释怀，甚至回想起来，她还要感谢他愿意给她一所庇护。 宋逾白紧紧闭了下眼睛，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如果，我死了呢？如果你和他订婚，我会死呢？” “你不会，大夫说你只需要休养好。” 林秋恩轻轻笑了，她拍了拍他的手臂，轻柔却又坚定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宋逾白，为爱要死要活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你不会这样。更何况你也不算错，不爱一个人怎么能叫错呢？上一世其实是我钻了牛角尖，不然早就应该在你去南方的时候，就不管不顾离婚。” “那样也没有后来的十五年了，是我自己没有为自己争取，你不用说对不起。” 她神情自然放松，看他的目光温柔，但眼中的甜蜜是给另外一个人：“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幸福，什么叫相爱，我爱江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宋逾白，你也要好好的。” “这一世，我们都走一条更好的路吧。” 她早已对那十五年不放在心上，而他才刚刚记起，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他失去了什么，是一颗再也无法挽回的曾经爱他的真心。 胸口的伤隐隐作痛，宋逾白却低头笑了：“多好，才算好？明明我们才是夫妻。” 林秋恩眸光安静：“我们本来也算不得相爱，宋逾白，不要辜负清梦姐，她不应该成为第二个我。” 她爱他时，他不屑一顾，他爱她时，她心有所属。 珍惜当下，才能说是爱。 宋逾白重新仰回去，他半阖着眼睛，没有说陈清梦其实和他并不是情侣。 事到如今，他何必再去打扰她的幸福。 “我知道。”他看向窗外，冬日即将过去，阳光却还是惨淡：“住院应该耽误了不少公司的业务，等我出院要直接去鹏城。秋恩，你的订婚宴我就不参加了。” 林秋恩笑着回答他：“好。” 他们的故事，这一世到此为止吧，她爱的人在外面等她。 从病房出来，走廊里却没人，林秋恩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门上有玻璃，依着江野的高度能看得清楚。刚刚宋逾白抱着她，她以为他的话太震惊，又怕他二次受伤，并没有第一时间挣脱。 醋王，大概又去开醋厂了。 她低声笑了下，慢悠悠顺着走廊往外走，果然在外面长椅上看到坐着的男人。 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头微微低着，单单从背影看，落寞又可怜。 第493章 一直都是你呀 她在他右手边坐下，皱眉看向他的手背：“非要我陪着，才肯去包扎？” 江野动了动手，睫毛颤了下：“你回来了？” “不然呢？我又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林秋恩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清晰感知到身边的人浑身都僵硬无比，她微微有些心酸。 她多幸运，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赶不走，那么用力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爱人。 “我以为……”江野说完这三个字，没有继续说下去。 从宋逾白替他挡刀，他们订婚宴取消，他不敢说在这种时候，他还在为情情爱爱不安，他有多害怕，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他第一次学着爱人，便爱得艰难，却从来没有想过放手。 但刚刚在病房外面，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她和宋逾白之间有种很微妙很奇怪的气氛，是旁人插不进去的，他承认他害怕了。 林秋恩偏头看他一眼：“以为什么？” 江野抿了下唇，轻声开口：“没有。” 他应该相信她。 林秋恩笑了下，医院外面人并不多，但偶尔也有人经过，她向来脸皮薄，在外面别说拥抱亲吻，连牵手都会脸红。 但现在，她偏头轻轻柔柔吻在他脸上：“江野，我爱你。” 江野怔了下，眉眼间的不安如冰雪消融，因为她的动作她的话，渐渐有了亮光。他呆呆坐在那里，不敢动不敢说话，生怕这是一场梦。 她说爱他。 她说爱江野。 他朝她走了一百步，终于等到订婚，以为真正走到她心里还要很久，但他从来不怕，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去得到。但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小恩，他的仙女姑娘。 在他最不安的时候，主动走向了他。 “乖乖……”他只说了一句，眼眶就有点湿了，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丢人，他也不是那爱哭的人。 林秋恩无奈又心疼，一颗心因为他总是甜蜜又心酸，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完完全全这么霸道占据她全部心思，偏他还要装的这么可怜。 好像她多对不起他一样。“要不要去找护士包扎？”她牵着他的手站起来，斜睨他一眼：“留了疤，不准抱我。” 江野笑出声来，眼泪还没蒸发就变成了欢愉：“乖乖，我身上疤更多，你嫌弃也没用。” 这次是林秋恩在前面，他在后面跟着她走，听见她温温柔柔的声音：“之前你不是说过，两个人要走一辈子，应该相信 彼此，任何事情都要先沟通吗？刚刚你是不是钻了牛角尖，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江野很乖的认错：“对不起。” 林秋恩带他去了门诊，他的手背被大夫细心擦了药，又用软和的纱布包起来。 “大夫，需要注意什么吗？伤口挺深的，我看好像还有些红肿。”林秋恩有些担忧，刚刚擦了药她才注意到，江野压根就没管那伤，虽然不流血了，但伤口根本没有结疤。 大夫是个四十左右的妇女，闻言笑道：“你对象身体素质好，期间尽量别碰水，换上两次药就好了。” 说完又对江野调侃了句：“看你媳妇多关心你，刚刚给你擦药，我看她心疼的眼睛都要红了。” 林秋恩有些窘，清咳两声但没否认媳妇这个称呼，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他们现在已经订婚了，但当时唐月袭击的事情发生的太多突然，这两天又因为宋逾白在抢救，她实在毫无心理准备。 现在她还是觉着他们之间应该好好沟通一下。 回文化局的路上，林秋恩让他把车子停在一条小路旁，双手抱臂神色严肃：“江野，我有话要问你，如果你再欺骗我……” 刚刚因为大夫的调侃，心情飞在天上的人立刻紧张起来，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后背紧绷：“我不会骗你。” “那个假锋锐到底怎么回事？”林秋恩直接问道：“他为什么会听你的话？” 江野心虚的抿了下唇：“他需要钱，我便给他钱，也不是听我的话。” 林秋恩斜睨她一眼：“所以那天我收到纸条，骂你是魔鬼，是因为这件事？” 江野迟疑了下：“是。” “那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林秋恩眉眼冷着，真的有点生气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我还在担心你？” 江野连忙认错求饶：“对不起乖乖，我只是……” 他只是害怕她会不赞同，会觉着他这个人表里不一，卑鄙阴险。 “只是什么？”林秋恩凶了一点，捏住他的俊脸不放：“我是真的生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你为什么去对付唐月，是为了我，为什么要瞒着我，怕我知道嫌弃你讨厌你？” 江野任她揪着脸，也不敢吭声。 林秋恩越说越气，干脆上了两只手：“自己说的好听，两个人要好好沟通，到了你这里就不算数了是不是？昨天你明明答应了中午给我做饭，为什么不来？” 江野脸让她捏的奇形怪状，还是认错：“对不起。 ” “我也有错。”林秋恩深吸一口气，终于不再蹂躏手下这种俊脸了：“我当时太震惊了也是真的害怕宋逾白死掉，所以没有顾忌到你的情绪，江野对不起啊。” 江野狭长的眸子动了下，别过脸去：“我又不怪你，不用和我道歉。” 没出息的东西，这种温情的时候他怎么能哭，太丢人了！他分明不是那爱哭的男人！ 林秋恩一只手把他的脸掰正，盯着他的眼睛：“你的手背受伤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也是我不对，但你应该给我说的，以前不是挺能撒娇？” 江野终于有点委屈了：“宋逾白是替我挡刀，躺在医院生死不明，这种时候我还要争，我还是不是人？而且你那么关心他，你们之间……” 他总觉着他们之间有秘密，他不敢问不敢想。 林秋恩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又捏住他的脸：“我只是希望宋叔叔和芸姨能好好的，虽然当初我爷爷对宋家有恩，但他们同样救了我，不然这个时候我可能已经被折磨死了。” 她说完笑了下：“江野，我想要嫁的人，一直都是你呀！等春天来了，我们就去领证吧！” 江野刚想开口，嘴巴也被捏住了，听见她说：“这次是我着急，不准说不。” 媳妇真霸道，他要爱死了…… 第494章 继续走下去 车子又重新往前开，江野这次没再犹豫：“还有唐月死了。” 林秋恩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讨厌唐月，但在这之前也没有恶毒到盼着她死，只不过唐月恶意伤人，就算不死这辈子也注定要在监狱度过，依照她的性格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江野看她面色平静，才终于真正松了一口气：“图书推广工作，资料我都接手了，你这段时间可以先不上班。” 医院也需要人照顾吧？虽然还是很酸，但已经不会不安了。 林秋恩疑惑：“我为什么不上班，图书推广的工作一直是我在跟进，你接手做什么？你不会是打算抢我的功劳吧？” “那医院……”江野缓缓开口：“宋逾白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林秋恩无奈：“江姐姐不是请了专业护士照顾吗，而且还有芸姨在，我们偶尔去看望就好，总不能推了工作去照顾。江野，你就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江野：“……” 回到文化局，沈明珠在看资料，看见两个人一起回来问道：“怎么样了？” 林秋恩笑了笑：“大夫说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剩下就靠养。” “那就好。”沈明珠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你们订婚的日子重新订了没？” 江野接过话：“放心，你只管备好红包。” 沈明珠撇嘴：“别到时候再出什么幺蛾子……” 江野怒了：“沈明珠！” 林秋恩头疼，连忙开口：“行了，你们两个三岁半是不是？耽误了这么多天，赶紧把资料给我，过不了几天文化部的领导要来检查工作了。” 这次来检查工作的可是文化部部长，属于国家部门的领导人了，想起来林秋恩还有点紧张。 沈明珠揽着她肩膀：“这次图书推广你就是负责人，我和江野呢属于辅助，到时候汇报工作可全靠你了。” 林秋恩惊了一下：“我？” 沈明珠理所当然：“肯定呀，我本来就属于文化部，是来协助你们工作的，江野是文化局主任，他又不是天天盯着这一块，所有流程都是你制定的，你不是负责人谁是？” 林秋恩摇头：“可是我们工作干得一样多。”沈明珠挑眉：“工作量和工作重心是两个概念，如果不是一开始你把图书分类工作做得这么好，也不会引起教育局重视，如果不是教育局重视，我们文化部也不会专门来搞这一块。咱们国家也是去年才开始实现这块，是你 加快了它的进度。小恩，你在这其中的作用是最大的。” 是这样吗？ 林秋恩下意识看了一眼江野，总觉哪里不对劲。 江野勾了勾唇：“她说的没错，你功劳最大。另外沈明珠，松开我媳妇。” 沈明珠懒洋洋的拨弄了长卷发，抱的更紧了：“拉到吧，后期文化部的人来了，就没你什么事了，该我和小恩打配合了。” 江野嗤笑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林秋恩还想说什么，沈明珠已经拉着她往办公室走了：“行了，咱们去写总结报告，到时候还要你发言呢！” 耽误了三天的工作，林秋恩很快陷入了繁琐的各种文件中，写总结报告也是一件麻烦事，她一下午都沉浸在工作中，再没心思去想其他多余的事情。 医院里，宋逾白到底虚弱，又陷入昏睡中。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一旁的护士在给他换药，耐心说道：“伤口很深，你注意不要活动太剧烈，如果再崩开恐怕又要进手术室，我是专门负责你这床的，就在外面守着，有事情你只管拉一下床头的绳子。” 宋逾白点了下头：“谢谢。” 护士给他换好药刚要出去，又听到他问：“下午有人来吗？” 护士想了下：“哦，刚刚应该是你母亲过来了，说回家给你熬点鱼汤喝。” 宋逾白：“只有她吗？” “对，只有她来了。”护士肯定的回答：“那我先出去了，有事你再喊我。” 宋逾白嗯了一声：“好。” 他表情很淡，像是外面飘着的云，明明是逃过生死劫难，却给人一种马上要飞走的感觉。 护士刚离开，又有人敲门进来，宋逾白抬头看过去，眼神又恢复了平静：“你从鹏城回来了？” 陈清梦一脸无奈：“不然怎么办，总公司这边乱成一团，鹏城好歹有沈总坐镇，你这突然住院，我饭都没吃就上飞机了。” 宋逾白轻轻扯了一下唇：“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陈清梦还抱着一摞资料，看了一眼他胸口的纱布，犹豫问道：“宋总，你现在能签字吗？这些文件你不签字，没办法往下推进。” 宋逾白看她一眼：“你觉着呢？” 陈清梦试探着开口：“我觉着你能，你连刀子都敢挡，签个字不算什么吧？” 宋逾白面无表情：“签不了，你签。” 陈清梦脸皱成一团：“别，我可不想后面背上 官司，你是咱们公司的顶梁柱，下面十几个员工都靠您吃饭呢！还有咱们那些合作商，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宋逾白脸色微微松下来，他想到自己当初开公司时，也年少气盛说过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将来，外国人也要找我们拍广告。” 但上一世他放弃了这个梦想，在南方只安安稳稳当一名教授，他偏激但到底懦弱，害了两个人，好在这一世秋恩先替他勇敢，他们走了不同的路。 应该继续走下去的。 陈清梦见他不说话也不敢真的让老板重病干活，苦巴巴把资料打开：“那我去找沈总处理。” 就是要来回耽误不少时间，不知道那些合作商能不能等得起。 “不用了。”宋逾白再开口，嗓音很稳：“你念给我听，没有问题我来签字，京北广告市场虽然空白，但南方那边也有竞争对手蠢蠢欲动，不要耽误时间。我们稍微松懈半分，就有可能被旁人撬走客户。” 陈清梦松了一口气，老板果然还是那个冷静强大的宋总。 第495章 究竟算不算更好的路 杨清芸和宋卫国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一副场景，宋逾白静静翻着手中资料，陈清梦时不时回答上一两句。 她拧起眉头，心疼坏了：“这才刚醒，有什么工作不能往后推迟下？” 宋逾白签好最后一份文件，递给陈清梦：“你先回公司吧，有事情随时来给我汇报。” “好的宋总。”陈清梦点点头，又看向两个人：“宋叔叔、芸姨，我先回去了。” 杨清芸连忙拉住她：“我熬了鱼汤，挺多的，你和逾白一块喝点。” 陈清梦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得回去安排下面的工作，还是让宋总喝。” 杨清芸只好作罢：“那你路上慢点。” 等着人离开，杨清芸往宋逾白身后垫了枕头，又倒了鱼汤出来，拿着勺子慢慢凉着：“人家大夫说了，你现在还很虚弱，公司里头那么多人又不是离了你不行，怎么就不能往后推推？” 宋逾白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 “怎么没事，你知不知道……”杨清芸说着想哭，又很快止住了眼泪：“反正，你什么时候出院什么时候再工作，我和清梦说，让她不准再送什么文件过来了。” 宋逾白慢慢喝着鱼汤，很快见了底。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卫国突然开口问：“你和清梦在处对象，她怎么喊你宋总？” 宋逾白表情顿了下，没有开口。 杨清芸连忙拉了一下宋卫国：“就是工作中称呼习惯了嘛，我在部队不还喊你宋团长，这有什么？” 她已经猜到了些事实，但儿子这才从手术室出来，她真是害怕宋卫国再发火。 但宋卫国没理她，接着又问：“清梦是从南方回来的，她去南方工作了？你是什么打算，你们既然在处对象，以后总不能两地分居，还是说你也要去南方？” 杨清芸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有这一个儿子，怎么能去南方工作。 宋逾白靠在枕头上，签了这么多文件又吃了饭，他现在有些累了，说话声音也很轻：“南方开了分公司，陈清梦是那边的部门经理，她能力很强，不可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做助理。” 宋卫国神情难辨：“那你呢？” 宋逾白看向自己父亲，这个他甚至恨过的人，心中除了微微凝滞却再无半点波澜。 上一世他去世的突然，他从南方赶回来的时候到底没有见最后一面，母亲疯了一样捶打他，骂他不孝，骂完他又骂林秋恩，骂 她是扫把星，害了宋家。 那个时候他看着宋卫国的照片，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从小到底他们父子情份都很淡薄，直到他逼着自己结婚，罔顾他的意愿，强制性给他领了结婚证，他的恨意到了极点。 可这个人到底是他的父亲，他印象中的宋卫国严厉强硬，最后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却只是一个头发花白，被病重折磨到只剩下骨头的老人。 “我也会去南方。”宋逾白看着宋卫国缓缓开口：“鹏城那边机遇更多，市场更大，公司的重心发展以后肯定会往那边倾斜，我作为公司领导不可能留在京北。” 宋卫国面上平静：“既然准备做这一行，就好好做。” 杨清芸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几乎失去儿子的恐惧现在才席卷而来，她忍不住捶打宋卫国：“你疯了！宋卫国，我知道逾白辞了正式工作，你心里头不舒服，但咱们只有这一个儿子，更不用说他差点，差一点就没了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 宋卫国叹口气，抓住她的手：“你自己身体也不好，不要总是这么情绪激动。” 杨清芸眼泪流出来：“你太狠了，太狠了！” 宋卫国抓住她的手，眸子中情绪翻腾，但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他长大了，比我们见识多，比我们更适应社会的发展，他不是十五岁，他已经二十五岁了。” 一片白布中，相框中的人仍旧严厉，没有半点笑脸，但再不会骂他打他。 宋逾白睫毛微微颤抖了下，轻轻喊了声：“爸。” 宋卫国僵硬了下，随即也用不大的声音应道：“恩。” 已经不知道多久了，他没有再喊过一句爸，或许是一年，也或许是十五年。 宋逾白缓声开口：“我不是要在南方定居，等鹏城分公司稳定下来，会回来的，只是鹏城业务比京北这边更多，所以难免要两边跑，可能不会时时刻刻在家里待着。” 宋卫国声音平静许多：“我和你妈还没老到离不开人，你只管去干你的工作，不用管我们。男人在外头做事情，不要拘于儿女情长，那像什么样子！” 最后这句话又带了教育的意思，宋逾白却也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知道了。” 杨清芸的眼泪停住，她连忙问：“逾白，你还会回来是不是？” 宋逾白无奈：“你们都在京北，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杨清芸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宋逾 白垂下眸子，心中酸意蔓延，他想到林秋恩之前说过的话：“我很好，希望你也很好，我们应该走另外一条更好的路。” 这条路，他或许事业有成，与父母也渐渐少了隔阂，可他想不出，这条路没有她，究竟算不算更好的路。 吃过饭杨清芸给他擦了脸和手，就准备晚上守在医院：“回家反正也没事，我不放心。” 宋逾白拧眉：“有专门的护士在，你回家去住。” 杨清芸还想说话，宋卫国拍了拍她肩膀：“护士是李政委妻子安排的，人家比咱们专业，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情人家也不好意思进来。” 这次的医生和护士全都是江柔一手安排，连病房也是最好的。 杨清芸想到什么：“多亏她请了陈博士来，我们得去单独感谢。” “芸姨，不用了。”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江野拿着水果放下，语气歉然：“逾白哥是替我挡刀，应该我谢他才对。” 杨清芸往他身后看看：“秋恩呢？” “文化局还有工作要做，她今天要加班。”江野笑了一下，看向宋逾白：“她当然也担心自己哥哥，所以派我过来看一下情况。” 第496章 答案不是在这里吗？ 宋卫国接过话来：“工作重要，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天天往这边跑。对了，你们的订婚宴重新订了日子没？” 江野回答：“我本来是想再等等的，但秋恩有点着急了，就想着等手头这点工作结束就重新办。” 杨清芸忍不住笑了：“秋恩着急了呀。” 江野眉飞色舞：“是呀，她亲口说的，还不准我拒绝。” 一旁的宋逾白面色平静：“我有点累了。” 杨清芸站起来：“那我和你爸爸先回去了，明天早晨给你熬了小米粥送来。” 刚做完手术，现在宋逾白只能吃点流食，大补的东西也不能吃。 夫妻两个离开后，江野眼中笑意敛去，他随手拿了一个苹果：“逾白哥要不要吃，我给你削？” 宋逾白冷淡看他一眼：“不需要，我们同龄，也不用喊哥。” 江野轻轻扯了下唇，把苹果放下：“虽然你替我挡了刀，但我其实不想谢你，唐月没那个能力杀我，最多受到皮外伤。” 宋逾白嗯了一声：“我想到了。” 江野低笑一声：“果然是这样，宋逾白你真够疯的。” 虽然宋逾白刚从死亡线爬回来，但江野说话还是杀人诛心：“疯也没用，她爱我。” 宋逾白面色淡漠：“那又如何，她心中有过我的位置，不管是什么。” 他们曾经的十五年，就算江野再大本事也插不进来，前夫也好，哥哥也好，至少他留下了痕迹，她曾为他哭，曾把他放心上。 他们错过又擦肩，再没有可能。 病房里面重新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宋逾白说完那句话神色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用手挡了下眼睛：“可以出去了吗，我想休息。” 江野站起来，没再说话，轻轻带上门离开。 挡住眼睛的手终于放下来，宋逾白闭上眼睛很久都没有睁开，就这样吧，这一世仍旧是错过…… 文化局的办公室仍然亮着灯，江野也没有骗人，林秋恩确实在加班。 原本汇报工作是下一周，但下午临下班的时候，文化部那边突然传来消息，因为下个月有国外高校来进行友好交流，其中就有图书分类这块。其中京北大学就是国外高校参观团要来的地点之一，而林秋恩作为图书馆管理人员，一下子就不够用了，文化局这边需要她做推广工作，学校那边也要求她尽快回来进行工作。 于是只能把汇报工作提前，晚上就得加班写报告了。 江野回来的时候，林秋恩正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桌前写报告，沈明珠则这一旁看着，时不时两个人还会讨论上一句怎么写更好，当然更让沈明珠惊叹的是，林秋恩这个字实在太完美了。 “你怎么能写这么好，比打印的还要工整。”沈明珠捧着腮：“打死我，我也写不出来。” 整整两千字的报告，硬是一处错误找不到，每个字单挑出来都是完美的。 林秋恩轻笑一声：“只是习惯了，京大后勤的文件来往平日也是我写，可以练习自己的写作能力还可以练字，一举两得，我觉着挺好的。” “你管工作叫一举两得？”沈明珠作揖：“佩服佩服，甘拜下风。” 林秋恩被她逗乐：“但我不如你，你比我厉害。” 沈明珠性格不仅仅是飒爽，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轻柔，这么美的人工作起来可以用态度强硬来形容，她上次还听下面的小姑娘背地里给明珠取了一个白发魔女的称号。 但是林秋恩很喜欢她，忍不住问了句：“明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她之前还偷偷吃过沈明珠和江野的醋，但现在她完全不会了，因为沈明珠明明和她关系更好，而且不止一次悄悄给她说，她那里还有很优质的男孩子，都是斯斯文文的大学生…… 当然她拒绝了。 沈明珠双手合十，有了点小女孩的样子：“当然是温温柔柔的白马王子呀，最好是那种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小溪流水又像春天，还要特别爱干净，手指修长白皙，我一定会爱死这样的男人。可惜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我在国外遇到的男人，全是猴子类型的，毛太多！” 林秋恩：“……” 江野靠在门框上，听沈明珠在那里许愿，不知为啥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嗤笑一声：“这样的男人应该也喜欢温柔的女孩子。” 沈明珠冷笑一声：“让我遇到这样的男人，我管他喜欢不喜欢我，直接霸王硬上弓，然后生米煮成……” 林秋恩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一言难尽：“明珠，这样不好，可能犯法。” 还真是外国留学回来的姑娘，就算她再多活一辈子，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沈明珠拉下来她的手，哈哈一笑：’秋恩你太可爱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干这种事，我就是随便说说。” 林秋恩无奈，低头把最后的一行字写完，然后小心翼翼放进抽屉里：“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沈明珠也站起来伸了 一个懒腰：“行吧，走了。” 从文化局回宿舍的路上，林秋恩有点累了，她头靠在窗户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直到宿舍楼下，江野停下车，轻轻解开安全带把她抱出来，她才清醒。 窝在他怀里莫名安心，也早已习惯，只是揉着眼睛问了一句：“我是不是睡着了？” “恩。”江野抱着她上楼，天色已经黑了，楼道里也安安静静的。 林秋恩挣扎了下：“我下来自己走。” “乖，让我抱一会。”江野没松开，他腿长步子大，只片刻功夫就上了楼。 等着开了门进去，他才把她放在椅子上，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晚上简单吃点东西，做西红柿鸡蛋面好不好？我记得厨房里面还有火腿，可以放进去。” 她的厨房里面现在有什么东西，他比她还要清楚。 林秋恩刚刚还要挣开他，现在却又拉住人，坐在凳子上抱住他的劲腰，轻声问：“江野，你不想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江野低头轻笑了一声：“答案不是在这里吗？” 第497章 一路顺风 她还不知道他这么自恋。 林秋恩松开他：“去做饭。” “真凶。”江野弯腰捏着下巴亲了下：“知道了，大小姐。” 吃饭的时候，江野主动说起宋逾白：“他精神看起来挺好，还能怼人，说我不配喊他哥。” 林秋恩夹了一个火腿给他：“好好说话。” “行吧，他看起来挺可怜，但我不会可怜他。”江野把火腿咽下去，不甘不愿地说道：“他真挺疯的。” 林秋恩笑了下：“你幼稚不幼稚？” 江野又酸了：“什么意思？” 林秋恩看他一眼：“我就喜欢幼稚的。” 江野不吭声了，一句话就被哄好了。 “他养好伤就去鹏城了，我们的订婚宴他也不会参加。”林秋恩不紧不慢开口，并没有什么遗憾或者不舍，反而很快把心思放在延期的订婚上：“那天买的裙子不能穿了，我准备去订做一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江野身材高大，买那种现成的西装并不好看，所以他平时都是迷彩服或者夹克服居多，但订婚的时候总要穿正装的。 “好，听媳妇的。”江野立刻应下来：“等图书推广工作结束，就去。” 唐月的名字没有人再提起，只除了给唐振中留下了一屁股债，他为了李家的钱要把女儿嫁过去，却没想到唐月直接来了一个鱼死网破。 除了唐母哭肿了眼睛，就连唐月死了，曾经拿她引以为豪的父亲也一直在骂她。 一年时间做起来的青春杂志其实是一个奇迹，它虽然销量一般，但有自己的独特客户群体，唐月又有追捧者，可惜现在只剩下一片唏嘘。 终于把汇报工作做完，林秋恩也没空隙休息，在港城上映了一个月的破笼终于要在内地上映了。 陈清梦送了资料给她，显然也很兴奋：“港城那边的票房现在已经超过两千万了，这才刚刚一个月而已，如果在内地成绩也这么好，你能分到的钱更多！” 林秋恩也很高兴：“我之前压力还挺大，现在可以放心。 ” “怕什么呀，这次我们也挣翻了！”陈清梦在脑子里随便算了算，当初破笼其实不被看好，是宋逾白以个人名义投资，然后才打动了港城那边的投资商。现在票房大卖，宋总又不知道挣多少钱了…… 林秋恩疑惑了下：“你们不是只参与了宣传工作吗，也可以分到票房？” 陈清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咳咳两声连 忙转移话题：“反正大家都挣了嘛！对了，我听说你要订婚了，日子重新选好了吗？” “三月中旬，具体日子还在看。”原本李老爷子是不信这一套的，但订婚前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次专门请了人去看日子。 陈清梦点点头：“票房的钱，这边会直接汇款到你账户上，大概是三千块左右，内地电影这边上映后，看票房表现，估计还有不少钱。” 算一算，这部电影已经带给林秋恩一万多块钱的收入，但她也只是参与了剧本改编而已。 林秋恩有点向往了：“希望小花也能卖出影视版权。” 她现在手里面的钱都能买套小房子了，京北的房价一直在涨，她得说服小姑也买一套小楼房…… 陈清梦开口：“肯定能卖出去的。” 反正她老板有钱，肯定会买…… 京北医院，宋逾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度过危险期后，他恢复的很快，杨清芸天天往病房这边跑，肉眼可见瘦了不少，但精神头却比以往还好。 他受伤差点没命的消息也传到了军区大院，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来看宋逾白，毕竟是宋团长的儿子，人情往来这块肯定少不了。 林秋恩和江野到的时候，军区大院的人刚从里面出来，为首的朱大嫂看见她笑起来：“好长时间没见秋恩了，最近工作忙不忙？我听说清芸说，你马上要订婚了。” 林秋恩手放在江野臂弯里，笑着介绍：“是，这是我对象。” 江野后背立刻就绷直了，虽然他本来体态就不错，但现在站得和大阅兵一样，个头比这些军区大院的婶子大姨高一头，穿着的夹克服都被肌肉顶的饱满了。 林秋恩觉着好笑，偷偷摸摸在后面按了按他的腰，小声说：“你干嘛，别人都看不见你脸了。” 长这么高，还挺这么直的背…… 江野清咳一声，文质彬彬的同人打招呼：“你们好。” 朱大嫂顿时觉着眼熟：“哎呀，你是李政委的儿子？” “是。”江野含笑应了一句：“朱婶好久不见。” “长这么高了！”朱大嫂拍了他肩膀一下，忍不住开口：“当初你从军区大院搬走的时候也才十几岁吧，那个时候整个大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我家玻璃因为你都换了两次！” 江野刚刚装出来的气质顿时没了，他讪讪看了林秋恩一眼，摸了下鼻子：“小时候不懂事。” 一旁的李姨捂住嘴笑了：“打玻璃是小事，你也 没少打架呀！小胖你还记得吗，让你打掉两颗门牙！” 江野这次背挺得更直了：“李姨记性真好，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病房外面不能站太多人，很快有护士过来请他们离开，等着一群人走后，江野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他都不敢看林秋恩的目光。 “进去吧。”林秋恩面色平静，朝他看了一眼：“打架大王。” 江野叹气，跟着她往病房里面走：“我现在不爱打架了，只爱看书。” 林秋恩没忍住笑出声来：“说谎。” 两个人的气氛比之前更好了，宋逾白坐在病床上，看着他们进来，也跟着笑了一下：“今天工作不忙？”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中间林秋恩没有来过。 “明天做汇报工作，就忙完了。”林秋恩轻声开口：“我和江野紧接着要去海城一趟，十几天才回来。” 回来后就要订婚了。 宋逾白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出院去鹏城了，一路顺风。” 第498章 京大的优秀人才 临走之前，江野回头看他一眼，清淡地开口：“你也一样，一路顺风。” 从病房里面出来，他牵着林秋恩的手，故意问：“刚刚你好像没怎么和他说话。” 林秋恩垂眸笑了下，把手从他掌心拿出来，没等着这人神色暗下来，她又重新把胳膊放进他的臂弯，慢悠悠开口：“因为我不想当醋厂老板娘，现在工作那么忙，真的没时间。” 江野怔了下，嘴角慢慢浮起一个笑，两个人并肩往前走：“要不要回咱们家看一看，已经装修好了，如果哪里不满意还要它的女主人提点意见。” 林秋恩晃了晃手：“好呀，不满意我会打你的。” “乖乖，等你动手呢！” 春暖花开，好像也是很好的日子。 翌日，整个文化局都如临大敌，只有沈明珠神态放松：“我们部长挺和蔼可亲的，没事。” 林秋恩也有点紧张，文化部部长的级别太高了，而这次会议，她是主发言人，全是国家领导，要说不慌怎么可能，她生怕自己到时候念个错别字，给自己单位丢脸。 现在她代表的可是京北大学。 很快外面停来几辆黑色的红旗轿车，为首下来的两个人大概五十几岁，其中一个林秋恩见过一面，是京北大学的校长，这次是陪同部长一起来的。 这两个人物出现，文化局局长立刻迎了上去：“周部长，刘校长，欢迎欢迎。” 周部长笑了笑：“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出色嘛，比预计时间还提前了一个月，正好空出来时间咱们迎接国外文化交流，大家都辛苦了。” 沈明珠是文化部的人，对于周部长她虽然恭敬但并不紧张，笑着接过话：“还不是配合的好，去年进行过一次推广，这次我们工作有迹可循，自然效率提高许多。” 周部长自然而然开口：“去年我记得是一名小同志……” 沈明珠抿唇笑了，推了一把林秋恩：“去年是京大的林老师全权负责的，今年她同样是主力。” 顿时所有领导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秋恩，她有些紧张但面上很镇定，不卑不亢地开口：“江主任、沈科长还有文化局的同志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努力。” 这么多高校，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这种时候还不表功，周部长对这个小姑娘升了几分好感，看到林秋恩又感叹一句：“现在的小同志真是不得了，还这么年轻！” 寒暄几句，会议很快开始， 汇报工作很快放到周部长面前，他看着整齐如印 刷的手写字体，又感叹了一句：“这个字写得好！” 沈明珠和江野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先是文化局局长说了几句工作进度，江野和沈明珠也分别说了下，最后发言的人是林秋恩，她是这次图书分类推广的总结人。 面对会议桌上这么多领导，她在开口之前还有些忐忑，但真正开了口反而很快平静。 从两年前以一名保洁员的身份踏进京大图书馆，到现在负责图书分类推广，这中间她虽然有多重身份，书法家也好、小说家也好，但自始至终她最真实的身份。 是一名图书管理员，每一天上班的时间，她都认真履行自己的基本职责，包括去年第一次在京北高校进行图书分类，再到今年全国推广，她都参与其中。 那份工作汇报是她一字一句写下来的，不是华丽辞藻堆积的空洞虚假汇报，而是她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到现在做过的所有工作。 林秋恩神态平静，语气不紧不慢，她没有看面前的材料，指尖轻轻拂过纸张，就像她这两年走过的每一段工作路，都带着实实在在的痕迹。 “各位领导，接下来我将从图书分类推广的具体实施、遇到的问题及解决办法、取得的成效三方面进行汇报……” 整整十几分钟的工作汇报，她没有低头看一眼材料，也没有半点停顿，流利熟练的就像在拿着演讲稿演讲。 会议室里很安静，周部长的眼神从好奇到欣赏再到最后，带了一丝感慨，在林秋恩结束发言的最后一刻，他带头鼓起来掌：“材料写的好，讲的更好！” 沈明珠一边鼓掌一边为林秋恩自豪：“周部长，这份材料也是林老师自己写的，我和江主任可没参与。” 周部长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材料：“这字，不一般呀！” 京大校长轻笑一声：“林老师是何清明教授唯一的弟子。” “原来如此！”周部长恍然，突然想到什么：“我记得上次碑拓工作，何教授带了他弟子，那弟子也是林老师？” 林秋恩浅笑了一声：“那次也是跟何教授去学习。” “林老师今年才二十三岁吧，我二十三岁的时候还没有大学毕业。”周部长感叹一句：“真是后生可畏。” 江野见缝插针：“周部长，最近咱们内地和港城合作拍摄的电影破笼，也是改编自林老师的小说。” 这下周部长是真的震惊了，他平时日理万机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自然没有太多注意到云 来去这个名字，但是破笼这部电影确却是知道的。 前天在内地第一天上映，就创下几百万的票房，他昨天还听下面的人在讨论，说破笼一票难求，白天的票压根抢不到，只能等着看夜场。 当时他还感叹，现在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越来越丰富，国家发展也越来越好，放在十几年前温饱都还没有解决，但短短十几年看电影已经是年轻人最常见的娱乐方式之一。 就是因为有千千万万林老师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呀！ 他笑着看向京大校长：“刘校长，你们学校真是卧虎藏龙！” 刘校长哈哈笑起来，也没有半点谦虚：“那是自然，林老师可是我们京大的优秀人才。” 京大每年都涌现许多出类拔萃的优秀人才，他们或在科学界发光发热，或进入体制内为国家发展贡献力量，更是在各行各业都是佼佼者。 比如当年年纪轻轻就当上社长并且把即将倒闭出版社转负盈亏的顾远山，又比如放弃正式工作自己创业如今已经是广告行业大头的宋逾白。 但他们都是京北的学生，从一开始便是站在高处。 只有林秋恩从一名小小的保洁员做起，她的学历最初也只是小学文凭，一步一步走过来，便是不说不提，所有人也知道这中间不是仅仅凭着幸运二字。 第499章 贤夫扶我青云志 周部长沉吟一下：“今年先进工作者，提名一下林老师吧，咱们年轻同志也是需要鼓励的，有成绩当然要给予奖励。” 沈明珠立刻欢快应下来：“周部长，记下来了，这事交给我去办！” 江野含笑不语，一旁的文化局局长看他一眼，心中叹气，真是贤夫扶我青云志呀！江野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把核心工作交给林秋恩，就打着这主意吧？ 还有沈明珠一点功劳都不沾，两个人还真是全心全意为林秋恩呀！一个先进工作者的称号，先不论能不能评上，周部长亲口推荐上去的人，这含金量也太重了！ 最后周部长又问：“海城和南城那边的检查工作，是谁去对接？” 文化局局长回过神来：“是我们江主任和林老师。” 周部长愣了下：“他们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倒不是他迂腐，而是出差嘛，肯定要住在外面，两个人都这么年轻，虽说思想开放了，可男女大防还是比较严厉的，这孤男寡女实在不方便。 局长揶揄笑了下：“部长，你还不知道吧，林老师就是我们江主任的对象！” 周部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林老师是李老爷子相中的孙媳妇，怪不得，老人家眼光真是好！” 京北高层圈子就这么大，李老爷子的小孙子订婚他当然也听说了，只是京北这边的规矩订婚宴属于家宴，不会宴请太多人，所以他也不知道江野的对象是谁。 刘校长朗声笑了下：“这应该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趟差事江主任怕是迫不及待。” 被两个大领导同时调侃，江野照单全收，林秋恩脸红了…… 会议结束后，京北这边图书推广工作也正式结束了，沈明珠有点不舍得林秋恩：“你要和江野去海城了，剩下苦命的我还要继续中外文化交流的工作，好烦呀！” 林秋恩笑眯眯地开口：“要不我和你去海城，让江野留下来？” 她这话说完，江野脸就黑了。 沈明珠撇嘴：“算了吧，你男人你能哄好吗？” 林秋恩：“……” 从文化局出来回宿舍的路上，林秋恩也意识到了：“你和明珠执意让我汇报工作，就是想把功劳推给我？可这样对明珠不公平。” 江野就不说了，他是自己男人，自然不用分这么清楚，可明珠不应该为自己让路。江野轻笑一声：“这件事就是沈明珠提的，她那个人对这些荣誉没兴趣，而且家庭背景在那里放着，功劳 于她连锦上添花都算不得。但她说你不一样，而且这也是你应得的。” 林秋恩抿了下唇：“那我总要好好谢谢明珠，要不给她买礼物？她喜欢什么？” 江野无语：“我只知道你喜欢什么。” 林秋恩反问：“那我喜欢什么？” “兔子。”江野挑起眉：“各种各样的兔子。” 拿狗尾巴草编的兔子哄她，套圈的陶瓷兔子给她，金色手链也带着兔子吊坠，而且很喜欢吃麻辣兔头。 黄昏下夕阳美好，林秋恩眉眼弯起来：“兔子先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她喜欢兔子，他便是兔子先生。 说起来两个人处了这么久对象，好像还没正儿八经看过几次电影，情侣去看电影可是这个年代必须要做的事情，江野想也没想：“去。” 既然去看电影，自然要去看破笼，这部电影在内地上映之后，她工作忙票又不好买，还没有去看过呢。 到了电影院果然人很多，最近一场破笼的拍片在七点半，本来林秋恩打算吃过饭再去，但江野指了指排着长长队伍的人群叹气：“乖乖，看见你的电影多受欢迎没？等咱们吃完饭再来，票都卖完了。” 没办法，只好两个人分头行动，江野排队买电影票，她去附近买了两个肉夹馍，又买了两瓶汽水一大包爆米花，准备一会电影边吃边看。 临近票快没有的时候，队伍还发生了一小会骚动，后面的人拼命想挤过来抢票，好在江野的大个头在那里放着，顺利买到两张票。 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江野鞋上都是脚印，可见要看破笼这部电影的人有多热情。 虽然现在云来去这个作者的名字热度渐渐被锋锐取代，但破笼目前还是去年最畅销的小说，而且前两天播出的讨论度特别大，谁如果没看过都显得格格不入。 破笼的导演是港城人，拍摄手法很高明，开篇就把人代入到了情绪之中，来看电影的大多是年轻人，刚开始还能听到窃窃私语，很快整个电影院就安静下来。 随着电影的高潮部分，还能听到小声的哭泣音，最后秀贞获得幸福生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最后大结局竟只是一场梦，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后。 离场的时候林秋恩也感同身受：“港城导演果然厉害。” 江野牵着她的手往停放汽车地方走：“编剧更厉害，结局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林秋恩弯了弯嘴唇：“你信吗，其实我也是被迫的， 原本是悲剧结局，但港城编剧不同意，只能退而求次，没想到效果反而出出奇好。” 江野笑：“我媳妇天生的大编剧。” 往外出的人很多，他们前面应该是一对夫妻，因为女人肚子有些显怀了，原本好好走着，突然两个人就吵了起来：“陈启明，我可是坐办公室的会计，嫁给你是为了洗衣服做饭的吗？我怀着孕，你让我体谅你妈，谁体谅我？” 接着是男人隐忍的声音：“我妈也是心疼我，你忍一忍生下来孩子就好了。” 女人冷笑：“做梦吧你，我不忍，饭她做衣服她洗，不然我就回娘家去住，让她重新给你找个听话的儿媳妇！” 陈启明咬牙：“春霞你不要太过分，会计怎么了，就是知识分子也没有对婆婆不尊重的！” 他说完这句话深吸一口气，脚步慢了半拍，侧脸时刚好看到林秋恩和江野从自己身边经过，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在两个人错身离开时，他才艰难喊了一句：“秋恩。” 林秋恩皱了下眉，朝他冷淡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第500章 幸好人家没嫁给你 陈启明却急切开口：“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我，我今天来看了破笼，很好看……” 林秋恩礼貌笑了笑：“谢谢。” 李春霞狐疑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交流：“你们认识？” 陈启明看向林秋恩，喃喃开口：“认识。” 林秋恩笑容很淡：“我们还有事，再见。” 江野眯了眯眼睛，十分优雅的朝他笑了一下，牵着林秋恩施施然从陈启明身边走过，两个人气质长相都出众，在来看电影的众多情侣中显得醒目。 李春霞更觉着奇怪了，看着江野和林秋恩离开的背影皱起眉来，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丈夫还认识这样的人，他们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依着她婆婆那种喜欢捧高踩低的性格，不可能不炫耀吧？ 这么想着她回过头来看向陈启明，却见自己丈夫呆呆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旁边有人撞了他一下也浑然不知……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那女人是谁？” 陈启明却没有回答她，或者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出来。 李春霞冷笑一声心里明白了，她可不是受气的性格，说话立刻夹棍带棒：“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人家长得跟天仙似的，都懒得正眼看你吧？平时装的老实巴交，倒是能做美梦，和你娘一个德行！眼高手低！” “闭嘴！”陈启明性格比较软，从和李春霞结婚就没大声说过话，现在却猛然厉呵了一声。 李春霞比他声音还大：“你喊什么，心虚呀？自己回去拿镜子照照，人家对象什么样，你又什么样？” 要不是看着他老实巴交，在家里还能做饭干活，她都后悔嫁给这个别人口中的好男人了！技术员说出去好听，不还是拿死工资的吗，她又不比他挣的少，凭什么嫁到他家就要低一头？ 之前相亲的时候，媒人把他夸成一朵花，什么勤劳能干孝顺懂事，她一直觉着孝顺是一个男人的优点，却怎么也没有想过，这男人的孝顺是让她受委屈！ 不过幸好她这个人脾气暴，并没有那么好拿捏，结婚第二天陈母让她早起给一大家子人做早饭她忍了，晚上竟然还让她伺候洗脚？ 呵呵，洗狗屁！当场她就把洗脚盆扣到了陈母头上，新婚媳妇第二天就和婆婆打起来，简直震惊街坊邻居，陈家丢了一次大脸。 陈启明确实老实，至少他不打女人，但话里话外都是他妈多辛苦让她多体谅，她 体谅什么，他妈又没把她养大，他们给的就是普普通通彩礼，自己嫁妆也不少。 她一个高中毕业的会计，那也是人人高看的职业，嫁过来是当老妈子的吗？ 那天闹得厉害，李春霞直接就把自己家人般了过来，她娘家势强，上头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还有一个弟弟，在那一片属于大家族了，当初在陈母眼中这可是天大的优点。 现在好了，李春霞三个哥哥一个弟弟进来二话不说就砸东西，这种家事谁来管呀，连邻居都是探头探脑看热闹居多，劝架的几乎没有。 陈母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哪里还敢摆婆婆的谱，就连陈启明都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从那天闹过之后，李春霞在陈家彻底掌握了话语权，陈母但凡和陈启明说一点阴阳怪气的话，她当初就掀桌子砸碗，后来她怀孕了，陈母彻底老实了。 李春霞撇嘴，要是嫁到陈家的是个老实闺女，早不知道被陈母蹉跎成什么样了，陈启明这种孝顺人最恶心，和他讲道理没有用，还得靠武力镇压。 反正她肚子往上一挺，谁也不敢对她动手，更何况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她是来好好过日子的，是陈母先往她头上踩的。 江野和林秋恩早就坐上小轿车走远了，李春霞还有点羡慕：“人家还有小汽车坐呢，哪里像你没本事，到现在连个小木兰都买不起！” 陈启明沉默着往前走，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和林秋恩的那次相亲已经过去一年多，可他有的时候半夜想起来仍然心痛又后悔。 他是配不上她，可当初明明他是有机会娶她的！ 他曾经离她那么近！ 李春霞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有点不耐烦了：“你闷葫芦的往前走什么，去那头推自行车呀！成日里没出息的样子，出来看个电影，连爆米花都不知道买，嫁给你才是倒霉。” 爆米花三个字不知道触动了陈启明哪根神经，他脚步骤然停下来，目光冷冽：“我比不上江野，你又拿什么和秋恩比？” “什么？”李春霞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什么江野，秋恩？” 陈启明扯了扯嘴角：“她叫林秋恩，破笼这部电影就是她的小说改编的。” 那个漂亮的女人就是云来去？ 李春霞震惊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会认识人家？” 她自己的男人她还不知道，就一个普通的技术员，长相普通家境普通，和那种大作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所以刚刚陈启 明的表现她不觉着吃醋，反而感到不可思议。 陈启明苦笑一声：“当初我第一个相亲对象就是她，那个时候她还只是图书馆的一名清洁工，但我妈不愿意出彩礼，所以……” “什么？”李春霞更震惊了，良久嗤笑一声：“幸好人家没嫁给你，嫁给你也要离婚！” 陈启明没再说话，一路上情绪显然低了许多，李春霞也不在意，心里对陈母又多了几分不屑，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遇见陈启明对于林秋恩来说转头就忘到了脑后，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天偶尔遇见，她早就把这号人完全忘了个彻底。 江野的车停在宿舍楼下，他随意问了一句：“刚刚电影院门口遇到那人是谁，你朋友？” 第501章 越了解只会越心疼 她身边的人他几乎全认识，从来没见过那个男人，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男人的目光让他不怎么爽。 “哦，当初我刚到宋叔叔家和他相过亲。”林秋恩简单回答了一句，然后活动了一下胳膊，明天要出发去海城了，她还要回去收拾行李。 另外还要给宋小凤提前把稿子送过去，忙，实在太忙…… 等着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一旁的男人已经冒酸气了：“相亲对象，你竟然还和别的男人相过亲？” 他的情敌真是千千万万，重点是媳妇变得越来越优秀，该不会他和他爹的命运一样，到时候生了孩子，冒出来一群争着当干爹的男人吧？ 江野气压低又酸，林秋恩好笑看他一眼：“人家媳妇都有了，这种醋你也要吃，幼稚不幼稚？” “当初为什么会去相亲？”江野跟着她上楼，电影院那个男人实在普通，和顾远山、陈逾白完全没法比，就是和周泽生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其实当初和陈启明相处的具体细节她都忘差不多了，只不过那时的心情却记忆犹新。 林秋恩轻轻开口：“那个时候我刚去军区大院住，既没有正式工作也身份无分文，和宋逾白退了婚之后，住在宋家很不合适。” 她带着十五年的记忆刚回来时，其实仍然处于自我怀疑自我否认的彷徨阶段，她承认自己很缺爱，她太渴望一个家了，所以陈启明出现的时候，她是带着期望的。 她不是重生就脱胎换骨了，而是后来自己慢慢变得强大之后，才意识到家不是靠别人给的，渴求爱的前提是要先爱自己。 只不过这个明白的过程，总要有些难过和压抑，但最后她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 江野心尖疼了下，俯身抱住她：“对不起呀，是我出现的太晚了。” “为什么说对不起，我走的每一步我都感谢。”林秋恩在他怀里笑了笑，她不觉着自己曾经算得上多苦难，现在想想反而觉着自己很幸运，这一路她遇到了很多好人。 包括杨清芸，她也同样一直带着感恩去看待，她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因为自己太弱就期待旁人来拯救自己。 江野抿了下唇：“想亲你。” “不准，明天出差我不想嘴巴是肿的。”林秋恩连忙捂住嘴，用一双眼睛瞪他：“你脑子里面能不能少一点这种东西，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可以沉迷女色！”江野被她逗乐：“乖乖，你真是可爱死了。” 林秋恩眼中也沾染了笑意，等着他笑完 ，又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没什么优点，面黄肌瘦算不得好看，穿的衣服还带着补丁，别说写文章，就是新华字典也认不全。” 她说完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江野双手捧着她的脸：“一个人的相貌和才学无论怎么变，他的底色是永远不会变的，如果我能爱上你，那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爱上你。” 更何况，怎么会有人不爱她。 她的过往，他越了解只会越心疼。 林秋恩笑：“甜言蜜语，糖衣炮弹。” 临走之前，到底还是被他亲到喘不过气，不过林秋恩已经习以为常，连流氓两个字都懒得骂。 海城、南城是这次出差的两个重点城市，目的也不过是对接图书分类推广情况，但其实工作并不繁重，说起来和公费旅游差不多。 去海城之前林秋恩先去故事会送了稿子：“大概要十几天才能回来，到时候应该就要大结局了。” 暗光写到现在，大家还是不知道锋锐是谁，尤其是中间出了一个真假锋锐事件，现在锋锐这个名字更带有传奇色彩了…… 宋小凤不舍得这个故事结束：“是不是太快了呀，而且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让大家知道你就是锋锐？” 林秋恩却问她：“百花文学奖是不是发了邀请函过来？” “是发了，但是给锋锐的。”宋小凤点点头，又叹口气：“如果不是破笼正好上映，大家估计已经把云来去忘了个干干净净，说实话我还是最喜欢云来去这个名字。” 林秋恩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拿着钢笔，她垂眸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给宋小凤：“我会以云来去的笔名参加百花文学奖的。” “啊？”宋小凤惊了：“可是他们邀请的人是锋锐呀！” 林秋恩朝她眨了眨眼睛：“所以请你再我帮我弄一张进场函。” 宋小凤隐隐猜到了她的意思，但还有点担忧：“文人的嘴其实挺毒，到时候你出现，他们不知道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一个不被邀请的过气作家，出现在含金量很高的文学奖颁奖现场，那些文人估计会说云来去江郎才尽还不死心，厚着脸皮还要参加这种活动。 林秋恩眼中带着自信坚定的笑容：“没关系。” 她不是太执着于奖项，但乌镇文学奖那一次，她和新人奖失之交臂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的性别，她当然不甘心，她到现在还记得芦叶说的那句话。 我可以输，但我只能因为作品而输。 暗光这本小说，创作的初衷，就是为了今天。 宋小凤长出一口气，然后握拳：“行吧，你放心，到时候我就算把我们总编缠死，也会给你弄一张进场函！” 从编辑部出来，江野正在等她：“还有点时间，去趟医院吗？” “不用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林秋恩笑了笑，双手背在后面往前走去，她今天扎了马尾，穿了一件比较休闲的牛仔裤和运动鞋，随着走路马尾晃来晃去。 路边的树枝吐出嫩芽，春天真的要来了，清晨阳光明媚，把人的影子拉得温馨。 江野大步跟上去，两个人影子重合：“海城有不少特色小吃，而且那边夜市很出名，晚上我们可以去逛一逛。” “好呀。”林秋恩轻巧回了一句：“我在书上看过，那边有一种糕点叫海棠糕，好像特别好吃，一定要去吃。” 两个人说着话，从京北医院路过时，林秋恩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她心中轻声说了一句。 一路顺风。 第502章 你和清梦到底什么关系 宋逾白是在一周后出院的，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子更显得清瘦，黑色风衣穿在他身上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原本还算饱满的下颌线愈发显得凌厉几分。 杨清芸心疼的紧：“这么着急去鹏城干什么，好歹在家里养一养身子，那边和咱们这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你能吃好吗？” 宋卫国拧眉：“工作重要。” “工作再重要能有身体重要？”杨清芸冷哼一声：“又不是多紧急的事情，那边有清梦在，就算晚去半个月也没关系。” 陈清梦没有等着宋逾白一起出发，而是先走了几天。 “清梦到底是女孩子，逾白和她在一起就要担起来责任！”宋卫国理所当然开口，他郑重其事开口：“虽然她不是老师，但这几天我也清楚，她是一个好姑娘。” 杨清芸动了动嘴唇，最后恨恨说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呀！” 宋卫国脾气反而好了些，他有点无奈：“反对不行，赞同还不行，我现在做什么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错的。” 杨清芸咬牙：“我是心疼孩子！不像你只知道自己那点破面子！” 宋卫国脸色也沉下来：“这和要面子有什么关系？” 宋逾白停下脚步，淡淡打断两个人的争吵：“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几个小时就到鹏城，不会对身体有影响，你们不用担心。” 他胸口已经拆了线，除了不能提重物不能剧烈活动，并无大碍。 宋卫国脸色沉默下来，到了军区大院才缓缓开口：“今天晚上在家里住吧，你住院这段时间，你妈妈没有一天睡好觉。” 宋逾白看向西侧的房间，那里半敞着门，里面书桌上放着一盆小花，已经冒了绿叶，窗台上擦得干干净净，半张小床上也放着干净的被褥。 上着锁的柜子也已经被人打开，烂掉的穿衣镜重新换了新的。 只是已经没人住了。 宋卫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我晚上经常不在家，你妈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去这间屋睡觉，秋恩以后也不会回来住了。将来你结婚生孩子后，要是想回家住一住，家里也有地方。” 宋逾白眸子垂了下来，他想到两年之前，她刚来的时候，对他来说只是放杂物的房子，她却欣喜的眼中都带出光来，她问了好几遍：“芸姨，我真的可以住这里吗？”那个时候她大概在想，她终于可以有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宋卫国看他不说话，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秋恩和江野订 婚重新选了日子，是半个月之后，你还回来参加吗？她这边娘家人不多，如果你有时间还是回来。” 宋逾白回过神来，他笑了笑：“时间太紧了，我留了礼物给她。” 他说完把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就当是我不来参加她订婚宴的补偿。” 那盒子很小，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宋卫国以为大概是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又提起陈清梦的名字：“你和清梦就算不着急结婚，但也不能一直拖着人家姑娘，什么时候约她们家人见个面，可以先订下来。” 宋逾白沉默了一下：“再说吧。” 说完便回了自己房间。 宋卫国还想说什么，却被杨清芸拉住：“你烦不烦，逾白刚刚出院，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行吗？什么订婚不订婚的，人家清梦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你自己说的，年轻人以事业为重！” “哪能一样吗？”宋卫国不明白：“你之前不是也想让逾白订下来，难道你又嫌弃清梦的家庭？” 杨清芸心中长叹一口气，她拉了一下宋卫国的胳膊，岔开话题：“明天就要坐飞机，让逾白去收拾一下行李，那边气候和咱们这里不一样，他身体还没养好，多带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宋卫国还想说什么，杨清芸又接着说：“家里什么菜都没有，你跟我一起去菜市场。” “买菜而已，你自己去。”宋卫国理所当然开口：“我一个大男人去菜市场干什么？” 以往杨清芸也是这么觉着，但现在她不想惯着这个古板又严厉的老头了：“你去不去，不去就别吃我做的饭，要买肉还要买菜，这么多东西我自己一个人提着不累吗？” 宋卫国眉头夹起来：“不是有自行车？” “骑自行车就不累？你自己看看我什么力气，你什么力气，苦活累活都让我干，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吗？”杨清芸越说越觉着自己有理：“你看看人家李政委，再看看你，思想工作做的到位吗？国家和党没说过要尊重妻子？” 这都什么歪理！ 宋卫国只擅长发脾气，但不擅长辩解，杨清芸把李政委搬出来，他还真没话说了，干脆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不就是买个菜，你也能吵吵起来，赶紧走，我倒要看看去个菜市场是什么苦活累活！” 夫妻俩破天荒骑了一个自行车出门，自然是宋卫国带着杨清芸，出军区大院的时候，门口保卫员敬来一个礼，顺嘴问了一句：“宋团长，要出门呀！” 杨清芸回了一句：“去菜市场买菜。” 啊？保卫员揉了揉耳朵：“宋团长去菜市场？” 他可真是想不出来，宋团长去菜市场和人讨价还价是个什么情形。 宋逾白推开门进了西侧屋。 他在书桌前静静坐了一会，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破旧的新华字典，翻开了几页还能看到歪歪扭扭的字迹，他想象了一下，在他万分嫌弃她的日子里，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一点点学习。 那孤独的十五年，她独自学会了很多东西，每次想要和他交流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一个冰冷的眼神。在终于盼到自己丈夫回来时，收到的却是一封离婚协议，她又是如何的心情。 心突然就痛得难以忍受…… 第二天上飞机的时候，宋卫国部队有事没有来，杨清芸一遍遍嘱咐：“到了地方往家里打个电话，工作要注意休息，不要图省事早晨就不吃饭，平时多喝点热水……” 宋逾白眼中带了些淡淡的笑意：“妈，我知道了。” 杨清芸突然就红了眼睛，她别过去头：“秋恩订婚你不回来，等着过年必须回来！” “用不了这么久。”宋逾白轻轻笑道：“前期业务稳定三个月就能完成，到时候我会回来的，那边以后由清梦负责，我还是在京北。” 杨清芸抿了下唇，终于问出了那句话：“逾白，你和清梦到底什么关系？” 第503章 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宋逾白愣了一下，他也没打算继续隐藏，只不过没有直接说明，是不想再和宋卫国起冲突，现在杨清芸突然问起，他还是说了实话。 “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宋逾白很平静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垂眸看向杨清芸：“妈，对不起。” 杨清芸苦笑一声：“我早就看出来了。” 宋逾白眉眼柔和了下：“时间到了，我先进去，你平时多注意身体。” 杨清芸嗯了一声：“快走吧。” 从京北往鹏城的飞机升空时，林秋恩和江野刚刚从海城赶到南城。 这边天气比京北要暖和许多，江野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是很板正的正装，腿长肩宽比例完美，在街头站着引了不少人的转头看。 林秋恩也打量了几眼：“今天怎么想到穿衬衫？” 他以前总是以休闲装居多，刚见面那会穿迷彩服，后来是夹克服或者黑色短袖，反正除了特别正式的场合，几乎不会穿衬衫或者西装。 江野清咳一声：“不好看？” 说实话很好看，这件衬衫好像是量身定做的，他就那么懒散站着，挺括的布料也能勾勒出隐秘的肌肉形状，和大学里面斯斯文文气质的老师不太一样，浑身上下都带着力量感。 林秋恩挽住他胳膊：“好看的。” 江野这才松口气，他扯了扯领子：“这边的老师都穿白衬衫，一个个整那么儒雅。” 搞得他又有了危机感，今天特意把压箱底的衣服穿上了。 林秋恩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文函已经发过去了，和华南大学对接完，这次工作就结束了。” 大多数就是走个流程，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做，就是开开会议吃吃饭，顺便参观图书馆。 时间不算太赶，两个人先去了招待所，吃过中午饭才往华南大学去。 到了地方，林秋恩却愣了一下，负责接待的老师她认识。 那次乌镇文学奖，拿了新人作家奖项的建安，当时宋小凤还特别气愤的为她打抱不平，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建安也有点意外，但很快伸出手来和两个人打招呼：“云来去老师好久不见。我是华南大学这次负责接待的老师，可以称呼我秦老师，当然我的学生更喜欢叫我的笔名，建安。” 他说完这句话，先去看了江野，目光带着点清高和傲气。 去年刚刚拿过新人文学奖的作家，走到哪里也是应该得到赞誉的，而江野又是京北文化局主任，至少 恭维的表面话是少不了的。 但江野第一句话是：“你认识我未婚妻？” “未婚妻？”秦建安愕然：“云来去是你的未婚妻。” 江野挑眉：“工作场合，麻烦称呼林老师。” 秦建安觉着自己被噎了一下，但又好像只是正常的交流，他勉强笑了笑：“曾经和林老师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又见面了。” 江野颔首，他姿态平和，但自带上位者的气质，只一个眼神就让秦建安刚刚涌出来的傲气无声无息灭掉了。 他抿了下唇：“那我们先去图书馆，领导都在那里等着。” 说完转身在前面带路，走了两步，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提了建安这个笔名，没有得到江野这个文化局主任的半点赞誉，三言两语就摆正了他只是一个接待者的身份。 进了华南大学的校门，林秋恩自然松开了江野的手。 江野委屈巴巴看她一眼，得到一个警告的眼神，立刻收敛了神色，装出一副板正清冷的姿态。 图书馆里，行政办公室主任坐在中间位置，旁边就是江野和林秋恩，大家都知道江野的身份地位，也不会真的拿他当一个小小的主任看待，所以说话很客气。 会议结束后，办公室主任笑道：“江主任，我们校长一会从市里回来，也想和你见一面。” 大学校长级别都很高，江野也不会摆谱，自然点头笑道：“那我先去他办公室等着，我记得陈校长也是京北人。” 办公室主任连忙开口：“对，和你算老乡了。” 说完又看向秦建安，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文学院的老师，去年乌镇文学也拿了奖项，参与了这次图书分类工作，不如让他带林老师先去图书馆参观，咱们去校长办公室？” 在海城那几天，两个人在工作中基本是形影不离，大家也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任何场合也都安排两个人在一起。 但办公室主任不清楚，就理所当然觉着分开行动更好，而且江野和校长谈话，林秋恩作为一个下面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必要跟着。 林秋恩没有反对：“好。” 他们是来工作的，又不是真的来度假，就算是夫妻也没有说非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江野只低声说了一句：“我忙完去图书馆找你。” 林秋恩轻轻点了下头：“好，我等你。” 一众领导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秦建安和林秋恩两个人，她淡淡开口：“秦老师，我们现在去 图书馆。” 秦建安走在前面，身上的傲气又出来了：“图书馆其实也没必要去参观的，分类工作我协助了里面的管理人员，做得还是挺不错的。” 林秋恩轻轻扯了下唇：“有没有必要，工作总是要做的。” 秦建安也跟着笑了下：“倒是没想到再见面，云来去变成了林老师，我还以为自从上次乌镇之后，大概率不会见到你了，毕竟这大半年的时候，你好像都没有什么新作品。” 林秋恩嗯了一声，敷衍两句：“工作比较忙。” “资料上面你不是京大的图书管理员？”秦建安轻笑一声：“我们这边的图书管理员平时很闲，除了整理下图书，做做登记，这不知道有什么可忙的。” “难道是忙自己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出了些其他味道：“江主任出身很好，家世好像很厉害，如果是忙这个的话，那也情有可原。毕竟女人嫁人等于二次投胎，比创作文学要重要许多。” 林秋恩脚步顿了下，一双清冷冷的眼眸看过去：“秦老师，你结婚了吗？” 秦建安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没有。” 林秋恩点头：“哦，怪不得。” 第504章 林老师你认识锋锐老师吗 她说的平平淡淡，好像只是随意聊天，但这平淡之后硬是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秦建安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林秋恩轻笑一声：“贬低爱情又要步入婚姻，我会觉着这个人挺让人看不起。” 文人的嘴巴自古最毒，秦建安立刻听出来了她的意思，他挑了挑眉毛倒是没再继续说话，女人心胸狭隘，愿意在口舌上占一占上风也无可厚非。 君子没有必要争这些，他的目光也没有那么短浅。 到了图书馆，两个人都没说话，林秋恩粗略看了一遍图书摆放，倒也不得不承认做的很到位，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一旁的图书管理员有点紧张：“我每天都会大致看一遍。” 林秋恩朝她友善的笑了下：“你整理的挺好，我在京大图书馆，每天也会看一遍，不然时间长了容易乱套，平时多注意点，其实能省下不少力气活。” 图书管理员意外：“你也是图书管理员？” 林秋恩从容点点头：“我是京大的图书管理员。” 一个图书管理员怎么能代表文化部来做参观工作的呢？ 图书管理员有些艳羡：“你真厉害，同样的工作也能做的比我们出色。” “我只是比较幸运。”林秋恩坐下来又看她写得登记表，眉眼弯着笑道：“你字写得也好看，我去了好几所大学，发现咱们图书馆管理员都写了一手好字。” 这话带着些开玩笑的调皮意思，图书管理员忍不住笑出声，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两个人很自然地交流了些做图书管理时遇到的问题和趣事，一旁的秦建安插不上嘴，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打断两个人说话：“苏老师，红苹果借出去了吗？” 苏老师正和林秋恩说话，闻言先是愣了下然后回答道：“应该借出去了，这本书挺受学生欢迎。” 说完这句话，她很懂事的补充了一句：“毕竟是秦老师的作品，学生们都爱看。” 红苹果就是去年他在乌镇获奖的作品，是他最引以为豪的经历，闻言秦建安理所当然地点了下头：“我同领导提过意见，过两天我自费放这里几本带签名的，让学生随时来借阅。” 苏老师恭维道：“你想的确实周到。” 秦建安话音一转，看向林秋恩：“林老师看过这本书吗，有什么指教吗？” 林秋恩淡淡笑了下：“不敢说指教，秦老师的作品挺好的。”也只有这句话，其他就没了。 秦建安却自顾自说道：“我另外一部作品马上也要出版了，到时候应该会去参加百花文学奖，当然我对于奖项并不在意，但能获得提名也算是一种肯定。” 他表面云淡风轻，但字字句句都在炫耀自己的荣誉。 林秋恩有点想翻白眼，但她好像不太会翻，于是放弃了，只是端庄的笑了笑：“挺好的。” 秦建安挑眉：“林老师是京北人吧，到时候也会去参加百花文学奖吗？” 不等林秋恩开口，他又说了抱歉：“对不起，我忘记了你这段时间没有新作品，应该不会接到邀请函。” 一旁苏老师愣了下：“林老师也是作家？” 林秋恩朝她笑了下：“我是云来去。” “云来去！”苏老师刚刚还一副工作状态，突然就捂住嘴差点叫声音来：“你就是云来去，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的作品！破笼的的电影我看了两遍，太好看了！” 林秋恩不好意思：“电影我只参与了部分改编工作，是导演拍的好，演员也演的好。” 苏老师连忙从抽屉里拿出破笼那本书：“那你帮我签个名嘛！” 林秋恩没拒绝：“好。” 苏老师激动坏了：“还有小花那本书也很好看，当时我天天在外面排队买故事会，可惜我们这边卖故事会的太少了，还是去年才多了起来。” 每个地区都有属于自己的杂志，故事会大部分销量都集中在北方，南方这边卖故事会的并不多，还是小花火起来之后，才打开了南方的杂志市场。 这也是故事会销量一路上涨的原因之一。 这时秦建安冷不丁开口：“现在故事会已经没有云来去的作品了，连载的小说是锋锐的暗光。” 苏老师眼睛又亮了下：“暗光也很好看，林老师你认识锋锐老师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秋恩额了一声，含糊道：“应该是一个年轻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 秦建安接过话来，语气带着崇拜：“我买了故事会的全部连载，锋锐老师的作品对我来说是写作道路上的一盏明灯，我很难想象有人能在年轻时候写出这么厚重的作品。” 林秋恩只能附和：“是写得不错。” “何止不错，他对节奏的把控太好了！我总觉得，能写出这种故事的人，一定是一个心胸宽广且懂生活的人，他的文字里有股子沉劲儿，读着特别踏实！” 林秋恩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人不知道她就是锋锐，但她也不好意思跟着夸，便简单说道：“应该吧。” 不过她不觉着自己心胸宽广，如果有人惹了她，说实话她还挺乐意睚眦必报的…… 大概是因为她的态度太过敷衍，秦建安竟然有些激动：“什么叫应该，是一定！你根本没有看懂锋锐老师书里面隐藏的深意，他把一个男性伟大的胸怀全部展现了出来，你只会写感情的书，怎么能理解？等你结婚之后，生活中只剩下柴米油盐，更无法理解这种作品的深度！” 苏老师有些头疼，其实秦老师并不坏，只不过人激进又清傲，有的时候实在让人厌烦。 林秋恩眯了眯眼睛，没有发火或者生气，而是幽幽问了一句：“秦老师你一定会去参加百花文学奖，是吗？” 秦建安抬起头：“当然。” 林秋恩放心了：“那就好。” 第505章 外国交流团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江野还没有出来。 秦建安现在对林秋恩没有一点点好感，虽然她长得漂亮，但他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而且他一直觉着太漂亮的女人学识必然高不了的。 云来去写了两本小说就跑去找了一个好男人结婚，就说明了他这个理论不假。 苏老师却拉着林秋恩的手不放，十分热情：“我是南城本地人，这边有很多特色小吃，一会带你去尝尝吧？” “不麻烦你了，我和我对象一起。”林秋恩客气的回了一句，她刚说完，那边就大步走过来一个人，正是江野。 林秋恩朝她笑了笑：“苏老师再见。” 她说完敷衍的朝秦建安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就迎着江野走去。 江野衬衫扣子解开了两个，原本板板正正的模样多了几分不羁，他自然牵过她的手：“忙完了？” 林秋恩眨了眨眼睛：“应该说聊完了，压根没什么工作要做。” 这次出差确实轻松，她都有点后悔没带了学习资料一起来，夜大那边已经开课了，再学习两个月的时间就正式结业考试，她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课。 早知道这边不忙，应该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江野轻笑：“领导都说了要劳逸结合，你也应该放松一点。” 招待所就在华南大学对面街上，两个人说着话朝外走去，身后苏老师忍不住感叹一句：“林老师才貌双全，找的对象也这么厉害，真是般配。” 一旁的秦建安高谈阔论：“爱情使人类变得愚蠢，步入婚姻相当于给人的思想套上枷锁，云来去已经一年没有新的作品，说明她已经完全迷失在庸俗的感情之中。” 所以他的作品中从来不会出现情情爱爱这种东西！爱情让一个作家的作品失去灵气，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苏老师背过身去，翻了一个林秋恩不会翻的白眼，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有病，然后又转过身来，呵呵笑了两句：“秦老师有文人风骨，哪里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相信你这次的作品也能大卖。” 秦建安这会倒是谦虚了：“销量不是我追求的目标，一部作品首先要足以深刻，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引导我的读者……” 眼看他要长篇大论，苏老师连忙打断他的话：“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衣服还没洗，我先走了！” 秦建安的嘴巴闭上，无奈摇摇头：“算了，也只有锋锐那样的作家，在思想上长创作上可以 和我达到共鸣。” 这边林秋恩和江野一起回了住处，他们住的是政府招待所，不随便接待外人，所以安全性很高，两个人住相邻两个房间，江野直接跟着她先进去。 房间里放着一个大皮箱，里面塞满了从海城带的特产，林秋恩犹豫了下：“要不再去买一个大箱子，南城这边的特产还没有买。” 江野力气很大，这会也有点发憷了：“媳妇，你还没买够？” 虽然处了这么久对象，但他还是第一次跟着林秋恩逛街，本来以为依着自己体力绝对轻轻松松，所以一路上坚决不让她拿任何东西，当一个合格的物品挂件和付款者。 但没想到他媳妇看着细胳膊细腿，逛街的时候精力竟然这么旺盛，海城三个大商场逛完硬是没过瘾，一个大皮箱得有几十斤重，塞的满满当当。 现在到了南城，林秋恩又计划着去买买买了。 以前是没钱，花钱当然要计划着来，但现在破笼上映之后，她光是影视版权就不知道拿了多少钱，再加上宋小凤说，暗光还没有完结，已经有很多电影厂来问版权问题了。 出版更不用说了，只大概宣布了一个出版预售日期，就已经有很多人打电话去新华书店预订了，已经可以预见销量会多么火爆。 宋小凤说出版社保守估计，也能卖到几十万本…… 林秋恩现在存折上已经有好几万块钱了，她的工资压根没有花的地方，到了海城这样的购物天堂，一下子就激起了她的购买欲。 “小姑、甜甜，宋叔叔芸姨，你父母还有家人，我们订婚那天都要送见面礼吧，不能太寒碜了。”林秋恩掰着手认真计划：“你有两个堂哥堂嫂，一个小侄子一个小侄女，李老师、何教授也要买衣服，对了还有小凤、明珠。” 她说着又想起来了：“还有高胜楠，她去国外参加比赛了，好像快要回来了。” 江野听得头都晕了：“好，买买买。” 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他只负责出力出钱就好了，男人嘛，这不是应该做的吗？ 但是第二天去南城最大的友谊百货大楼时，江野还是傻眼了：“两大箱子？！” 林秋恩也觉着太多了，她咬住唇软软开口：“对不起嘛，这边东西很特别，京北那边都没有，我一时没有控制住。” 这边南方特色物件很多，她看了这个想买，看了那个还想买…… 江野定定看着她，过了一会一手拎起来一个箱子，声音压低了点：“今天 出的力气，改天都会讨回来的。” 林秋恩没听明白，伸手要帮他负担：“我拿一个。” 江野轻笑：“不用，我力气多的用不完。” 华南大学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剩下两天无非就是参加几个探讨会，就准备回去了。 林秋恩整理行李的时候，拿起一个很漂亮的大耳环：“这个明珠戴上一定很漂亮。” 此时京北文化部正在接待国外交流团，沈明珠原本是不打算去的，这种大家凑一块相互恭维的场面实在烦人。 但领导不允许：“你是咱们这里最面前的女同志，又是英语水平最好的，你必须出席。” 沈明珠无语：“我又不是搞翻译的，在国外那几年看外国人看的烦死了，回国还要和他们打交道。” 领导瞪她：“必须去！这次来的使团里有咱们京北人，负责书籍海外出版事宜，咱们国家文化宣传全靠这个呢，你多和人家交流交流！” 第506章 你有对象没 沈明珠还是不情不愿去了，她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装，长卷发盘在脑后，也懒得化妆直接踩着高跟鞋就去了。 一行外国人里，穿着黑色西装长身如玉的男人异常醒目，他正侧着脸和同行的人交流，柔软的黑色头发微微垂下来些，眸子中神色温和淡然，带了些浅浅的笑意。 沈明珠的脚步停下来了。 她觉着自己有点理解当初江野对秋恩一见钟情的感觉了，那个时候她还非常不屑的鄙夷，说江野是见色起意不安好心，可总有那么一个人。 不怎么文艺的沈明珠，想到一个很文艺的词，一眼万年。 一旁的副部长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怔了下然后偏头朝她看过来，这次沈明珠看清了他的眼睛，清清冷冷却灿若星辰。 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朝她伸过来，嗓音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听：“沈科长你好，我是海外翻译出版的负责人，顾远山。” 沈明珠沉默着握上去，他的指尖有点凉，却又温意袭来。 她张口就问：“你有对象没？” 顾远山脸上的表情有几秒钟的空白，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华人助理已经笑着答道：“我们顾社长没对象！” 沈明珠真心实意的笑了：“那真是可太好了。” 顾远山抿了抿眉头，有礼貌的颔首下，把话题转到工作之上：“我们这次带来了一百多本海外原版资料，翻译工作需要咱们国内人士自己来完成。” 这也是他一直从事图书行业的原因，国家发展迅速，但相比较发达国家，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在科技水平上都还处于落后阶段。 有些专业书籍是不会直接往国内销售的，尤其是涉及到计算机、军事、数理化方面的书籍，这些属于国家保护类别，只在科学院内部发行出售。 这两年的时间，除了致力于把国内优秀作家的书进行海外翻译，传播华国文化，他也同样想方设法把这些专业书籍带回来，给国家人才作为参考。 沈明珠立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那些外国人，小声问道：“他们愿意？” 顾远山温和笑了笑：“都是正规途径，沈科长不用担心。” 沈明珠目光从他脸上定住，然后挑眉笑了：“用不着这么客气吧，你可以直接喊我明珠。”顾远山从善如流：“好。” 对于沈明珠，顾远山的第一印象很浅薄，很快和一行人进入会议室，再没有多看她一眼，哪怕她美得确实不同凡响。 …… 林秋恩和江野在南城又滞留了三天才准备出发回京北。 临走之前，华南大学的人来送行，其中就有秦建安，寒暄了几句场面话，几位领导便挥了挥手：“江主任、林老师再见。” 江野也点点头：“这次出行活动很顺利，回去我会认真汇报工作。” 江野和林秋恩的工作完成，华南大学也顺利送走两位来自京北的大佛，大家心知肚明，都笑着颔首，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在准备上公务车的时候，秦建安突然开口：“林老师，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他这么一开口，江野脸色就沉了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秦建安摆出不畏强权的模样：“是我们作家之间的事情，江主任不会了解的。” 几个华南大学的领导频频使眼色，这都结束了，秦建安要闹什么幺蛾子？ 可惜这位压根看不懂领导的示意，他自视清高，声音带着文人特有的执拗：“林老师，同为作家，我是想要给你几句忠告，莫要与金钱同流合污，你是有一定才气的，就此放弃文学生涯，实在可惜可悲可叹！” 苏老师默默后退了两步，只觉着四周空气都是尴尬的，再看几位领导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江野拧起眉头，这人好像有点什么病，亏他还以为是情敌。 林秋恩反倒有些意外了：“你劝我不要放弃文学生涯？” 他不是看不上自己的作品吗？话里话外都是贬低之意。 秦建安点头：“没错，你进步空间很大，虽然和锋锐这样的作家无法相提并论，但因为婚姻就放弃自我，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我看过你的书，虽然社会意义不够深刻，但还是有一定想法的。” 一时之间，林秋恩不知道该谢谢他，还是该反驳他。 其中一位领导回过神，朝江野尴尬笑了笑：“火车赶时间，你们先走，先走……” 因为行李太多，所以江野办理了托运，两个人轻松上了火车，林秋恩靠在窗户上神态悠闲：“终于要回去了。” 江野把胳膊垫到她后面：“想家了？” 林秋恩转过头嗯了一声：“想家了。” 她已经有了一个家。 江野眉眼温柔下来：“昨天和妈通了电话，订婚的日子重新选了，三月二十六。” 一个真正春暖花开的日子。 回到京北已经很晚了，林秋恩第二天要去京大上班，把送给江柔的礼物让江野转交， 拿到送给沈明珠的那对耳环时，想了想：“我明天下班给明珠送去吧。” 图书分类推广工作结束，现在也没有机会和沈明珠天天见面了。 江野随口说道：“国外交流团在文化部，她现在应该挺忙的。” 林秋恩还在收拾东西，嗯了一声：“那我过两天再去找她，图书馆这边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忙。” 江野按住她的手：“还有一个星期，这次天上下刀子，你也得成我媳妇。” 林秋恩捏住他的嘴：“别胡说八道，我非你不嫁行了吧？” 江野亲了她手心一口，这才满意离开。 京大图书馆确实有不少事情，夜大那边又拉了好多功课，林秋恩忙了整整三天，到了周末才抽出时间约沈明珠见面，地方是沈明珠选的，才开的一家西餐厅。 京北是最近一年才开始流行这种小资调调的，咖啡、牛排、红酒，那是有钱的年轻人才会享用的东西，老百姓反正不来，年纪大的也看不上。 不过林秋恩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还是有些奇怪：“你不是说自己西餐吃够了？” 沈明珠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喊服务员多加点糖和奶，才拨弄一下自己的长卷发：“我看上了一个男人，现在得尽快习惯西餐，他在国外生活。” 第507章 一个不行还能再换另一个 对于沈明珠的大胆发言，林秋恩还是不习惯，她做贼一样压低声音：“什么样的男人？” 沈明珠一只手托腮，指甲上涂着红色，她不仅长相漂亮而且特别喜欢打扮自己，大眼睛微微眯起来：“简直哪哪都长在我的心尖上，这样的男人我要是得不到，一定后悔终身。” 林秋恩咳咳一声：“你们慢慢接触，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明珠这么好看性格又飒爽，她想不出什么样的男人能拒绝她。 沈明珠啧了一声：“没时间了，他再过两天就走了，我决定追过去。” “啊？”林秋恩听得一愣又一愣：“追去哪里？” “国外呀！”沈明珠理所当然：“他在的那个城市就是我留学的地方，文化部这边有个出国交流机会，我直接就自荐了。” 国外？ 林秋恩意外：“你不是说不喜欢外国人吗？” 她下意识以为是外国人。 沈明珠歪了歪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外国人，反正长相不是外国人。” 也不知道顾远山只是以工作名义在米国暂住，还是一个美籍华人，她还没弄清楚呢！ 林秋恩没再关心那个男人究竟什么样，只是握住她的手有点担忧：“你自己去国外会不会很危险？” 沈明珠不以为然：“我在那边生活过四年，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把人拐过来，优秀人才必须留在咱们国家！” 林秋恩开了一句玩笑：“沈科长以身作则，为国家大义牺牲颇多呀！” 沈明珠哈哈笑起来：“你订婚的日子到底哪天？” “三天之后，正好也是周日，连假都不用请。”林秋恩喝了一口咖啡，发现有点苦，皱着脸说道：“好难喝，还不如苦丁茶。” 沈明珠给她加了奶和糖：“我也喝不惯，不过我正好也是后天的飞机去国外。” 林秋恩愣了下：“这么快？” 沈明珠白她一眼：“不然呢，你订婚是家宴我又不参加，反正你结婚的时候我肯定回来就是了，男色当前，咱们的友谊就先放一边喽。” 林秋恩垂眸笑起来。她突然想起来当初还把沈明珠当情敌的事情，搅动一下咖啡，试着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弯弯眉毛开口：“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和江野……” 沈明珠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呢？别说江野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和姐妹抢男人，丢死人了！” 林秋恩觉着 自己有点丢人，她软绵绵开口：“对不起呀，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也不了解你，就犯了些思想上的错误。” “原谅你了。”沈明珠非常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追我的男人从这里排到太平洋，一个不行还能再换另一个呢！” 她在感情上的事情非常洒脱，之前在国外也不长不短谈过一次恋爱，也不认为女追男哪里不对，只不过绝对不会和朋友的对象纠缠不清。 想到这里，沈明珠又想到顾远山，她突然觉着他身上有种气质和林秋恩很像，同样温柔谦逊，好像很容易接近的样子，但又处处透着疏远。 也不对，林秋恩身上还是有些小女儿的天真，但顾远山更像一个低调的掌控者，不远不近看着你，不知不觉就让人陷进去。 林秋恩笑眯眯把那对从南城带来的耳环给她：“送你的礼物，我看到的时候就觉着和你很配。” 极具个性和夸张的装饰，配上沈明珠张扬自信的美貌，一定很完美。 沈明珠一眼就喜欢上了：“秋恩，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从江野那里把你抢过来！” 林秋恩无语：“你刚刚才说了不和朋友抢男人。” 沈明珠啊了一声，然后嘿嘿笑了：“好吧好吧，把你让给他！毕竟我现在已经有看中的男人了。” 好闺蜜在一起聊来聊去都是男人，但林秋恩并非很八卦的人，所以对于沈明珠口中的那个人也没有刨根问到底，自然也不知道让沈明珠追到国外的人是顾远山。 从西餐厅回去后，林秋恩又去找了宋小凤，带的礼物竟然是一个傻瓜牌相机。 宋小凤惊呆了：“秋恩，你只是订婚又不是发大财了，怎么送这么贵的东西给我？” 一个相机少说要几百块，她工作了两年都没舍得买一个。 林秋恩很认真的说：“一点也不贵，小凤，这条路上咱们是一块走过来的。” 她当初投了那么多家杂志社稿子，但只有宋小凤认认真真看完了，并且积极为她申请发表签约，哪怕只是意外，也说明她们的友情是天注定。 宋小凤眼眶红了：“你烦不烦，好端端要搞催泪，自己是作家了不起呀！” 林秋恩笑了：“对呀，我现在特别能写悲催故事，能惹好多人掉眼泪。” 宋小凤瞪她一眼，又抿了抿唇：“反正咱们要一起走下去呀，到时候我还要看到你站在更高的领奖台上呢！等你订婚之后，我们一起去百花文学奖，然后一起打他们的脸！” 林秋恩给她擦了擦眼泪：“好，一起。” 给朋友送完礼物，林秋恩又重新投入工作之中，晚上从夜大出来后，江野送她回家路上感叹了一句：“出差的时候天天在一起，今天一天没见，一点也不习惯。” 抽个空的功夫，都在想媳妇…… 林秋恩斜睨他一眼：“周日订婚，你准备好了吗？” 江野轻笑：“见你第一面就准备好了。” 快到宿舍楼下，林秋恩想到今天和沈明珠说的话，好奇问了一句：“你知道国外文化交流团来的都是什么人吗？明珠看中了哪个男人？” 这事江野也听说了几句，不过他和沈明珠的单位虽然都带文化两个字，实际上是上下级单位，这种接待外国交流团的事情，他并不负责。 “不知道。”江野摇了头：“不过我听说他们已经准备启程回米国了。” 林秋恩叹口气：“明珠也要去呢。” 江野不意外：“她本来就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主要分管工作就是这方面。” 不然的话，依着沈明珠的工作性质，没有国家允许还不能随便出国呢！ 第508章 我在你这里永远都是下位者 沈明珠飞国外那天，林秋恩订婚，自然也没有去送人。 交流团的汽车经过京北大饭店时，停了下来。 助理看了一眼顾远山：“社长，还要去打个招呼吗？” 订婚宴虽然是家宴，但也摆了两桌，订在京北大饭店，林秋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旗袍，身上是羊毛披肩，还化了淡妆，比平日恬静温婉多了几分贵气。 她好像胖了一些，挽着江野的手，隔着那么远也能感受到她的幸福。 江野穿了一件定制的中山服，他身材高大，因为高兴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锋利的长相被中和，便只剩下英俊了。 顾远山笑了笑：“不用。” 助理抿了下唇，斟酌着开口：“其实上次在乌镇的时候，你也许应该告诉林小姐，你的病在米国已经得到有效治疗，至少可以延长生命……” 只是不能要孩子罢了，那个时候林小姐还没有和江野在一起呢，如果告诉她，或许是不一样的结局呢？ 顾远山笑容淡然：“我只是陪她走了人生一小段的路，就以此来绑架她的人生，这对她不公平。” 更何况，爱情与否，他分得清。 助理哑然，车子缓缓往前开去，身后那对幸福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远，他还不甘心问了句：“可你不后悔吗？” 顾远山没再回头看：“不悔。” 不后悔遇见她，也不后悔分开。 只是车子到了机场后，那头又很快驶来一辆汽车，沈明珠穿着一件浅色套装，踩着高跟鞋朝顾远山走来，她身材高挑大概有一米七，走路摇曳身姿却又很快。 蓬松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又落下，细眉红唇美眸潋滟，在糟乱的机场里也美得毫不费劲。 顾远山愕然：“沈科长？” 沈明珠细长的眉毛挑起来，顺手勾了下他衣袖：“顾先生，难道使团没告诉你，我作为中方代表，也和你一块去米国吗？” 顾远山不动声色把袖口抽回来：“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国是私人行程，你可以联系大使馆那边。” “大家都是京北人，老乡见老乡应该两眼泪汪汪吧？”沈明珠把手中的行李箱直接塞给他：“拜托了，箱子挺沉，帮忙拿一下？” 顾远山是一个绅士，他温和但不代表没脾气，很直接地问了出来：“沈科长，请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从上次见过面之后，两个人基本都是工作在打交道，但沈明珠像一个花蝴蝶，就 算不是工作场合也会冒出来，顾远山十分敏锐察觉出了她的意图。 平心而论，沈明珠很美，她的美十分具有攻击性，美到有的时候顾远山多看一眼也觉着眩目的地步，但他一直心如止水，也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沈明珠朝他笑了下：“我在追你呀！” 身后的小助理瞪大眼睛，崇拜的看着沈明珠，天啊，国内的姑娘现在也这么大胆了吗？他们顾社长在国外就十分受欢迎，但顾社长直接就把所有桃花挡在外面。 他身上有种气质，虽然温和但又强大，让人不知不觉就生了畏惧之心。 这么直白表明自己心思的人，沈明珠还是第一人呢。 顾远山的脸色微微沉下来，他保持着良好的修养，把沈明珠的行李递给小助理：“帮沈科长办理一下托运。” 说完这句话，他眉眼疏远像是天边的云，语气温润淡漠：“另外，沈科长，你是不是交流团的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到米国后我会退出这次工作接待。” “希望在米国，我不会和你再见面。” 说完这句话，他挺拔的身形已经往前走去，没有再看沈明珠一眼。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脸皮薄些的姑娘，这个时候都要绷不住放弃了，连小助理都忍不住劝了一句：“沈科长，放弃吧，我们顾社长心如磐石，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谈恋爱了！” 沈明珠戴上墨镜，红唇微微上扬：“来日方长，试试喽。” 小助理：“……” 飞机从天空离开时，京北饭店已经坐满了人。 在这之前林秋恩见过李老爷子和江老爷子，除了李铁兰之外，江野的其他家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江柔牵着她的手一一介绍：“这是江野二叔二婶。” 林秋恩乖巧喊了人，二婶是个圆脸和善的中年妇女，她穿着一件暗花外套，笑起来眼角有少许皱纹：“小野相中的姑娘果然好，看着就招人稀罕。” 说着她拿了一串珍珠项链：“之前你二叔在海南办事买回来的，品种还不错，你别嫌弃。” 颗颗饱满，哪怕不识货的人也知道是好东西，林秋恩连忙接过来：“谢谢二婶。” 李家二叔结婚比李青玄早，所以他两个儿子都比江野大，林秋恩要跟着喊堂哥，两位堂嫂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另外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才上高中，一看就被养得天真烂漫。 这一家人性格性格虽各不相同，却都是很好的人，一看便知家风很正，没有任 何一个人说起林秋恩的身世和家庭，对她都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亲切之意。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大家也是随意闲聊，没有那么正式，林秋恩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江野的姑父突然开口：“秋恩，学校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这次五一劳动表彰大会，你是先进工作者候选人。” 小姑夫是京大的校长，之前在文化局还专门去给林秋恩撑过腰，那个时候林秋恩并不认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这话一出，饭桌上安静了一瞬，李老爷子问道：“秋恩能评先进工作者？” 小姑夫笑了笑：“文化部长亲自提名的人选，能不能评上都不重要了。” 这下连两个堂嫂看林秋恩的目光都带了些震惊，她们对林秋恩并不了解，良好的教养也不会让她们瞧不起人，但心里也嘀咕过，之前家里给江野选的对象哪个不是高门大户？ 倒是没想过最后选了林秋恩。 但同样她们来自政权家庭，哪里不明白被文化部部长提名的含金量？ 文化部隶属国务院，部长是省部级正职，级别比江野二叔还要高，如果林秋恩真的评上先进工作者，到时候还会受国家领导人接待。 那可真是普通人的最高荣誉了。 江野勾了勾唇，懒洋洋开口：“这有什么，我媳妇将来要领的奖多着呢！” 到了现在，林秋恩终于知道当初，江野和沈明珠执意让她负责图书分类推广的用意，这两个人是在往她身上堆积荣誉，不让她去迎合谁，而是要让人都用仰视的目光来看她。 就像他一开始说的，秋恩，我在你这里永远都是下位者。 第509章 订婚 林彩霞一直都没敢说话，她现在生意做的好，而且也挣了很多钱，还注册商标开了卤肉公司，但这一桌子都是什么人呀，一个个都是当大官的。 她生怕自己说错了话，给林秋恩丢了人。 直到服务员又端上来新菜，是拼盘的卤肉，江柔夹了一个给李老爷子和江老爷子：“这些可都是禾心卤肉，要排队才能买的到。” 小堂妹立刻露出星星眼：“我每次都排不上队，上次有同学带到学校，馋死我了！” 二婶嗔怪的看她一眼：“这么大了还馋嘴。” “你不知道那个无骨鸡爪多好吃！我上学已经很累了，想带点好吃的还不行吗？”小堂妹鼻子皱起来，她今年才刚刚十七岁，还没成年，是李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连李老爷子看她也多几分笑脸。 林彩霞连忙小声开口：“一会吃完饭我给你装上几盒。” 二婶愣了下，江柔笑着开口：“小恩姑姑就是禾心卤肉的老板娘呀！” 江野的两个堂哥堂嫂都愣住了，在这之前他们对林秋恩了解并不多，也想过这么一个孤女实在家世太单薄，但禾心卤肉最近风头有多盛，整个京北的人都知道。 原来秋恩小姑竟是禾心的老板。 小堂妹第一个念头是：“那三哥吃鸡爪永远不用排队？” 江野挑眉：“那当然，我媳妇家的产业嘛！” 小堂妹抱住林秋恩的胳膊撒娇：“好三嫂，我最喜欢你了，以后我也去你家里吃饭好不好？” 她从小在蜜罐长大，撒娇得心应手毫无压力。 林彩霞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渐渐松了些，她也敢说话了：“以后你们谁想吃了，直接去铺子那里找我，咱们自己家的人哪里还需要排队？” 小堂妹哇了一声：“等我回去告诉同学，他们要嫉妒死我了！” 林秋恩也笑道：“你三哥做饭也好吃，你放假的时候就来我家吃饭。” 江野黑脸：“每次来做两套试卷。” 小堂妹朝他做个鬼脸，抱着林秋恩不撒手：“有本事你打我呀，我让三嫂对付你！” 一直乖乖坐着的甜甜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细声细气开口：“宿舍的桃奶奶说小野哥哥怕媳妇！”小堂妹和甜甜凑一块：“快告诉姐姐，怎么个怕法？” 甜甜童言童语：“就是我姐姐说东，小野哥哥不敢往西！” 江野被她气笑：“小白眼狼，亏我带你去套那么多圈。” 甜甜又 连忙哄他：“桃奶奶还说了，姐姐最喜欢小野哥哥！” 林秋恩一把捂住她的嘴：“食不语。” 几个大人都笑起来，连一向严肃的宋卫国都跟着翘了嘴角，这样的家宴气氛很好，林秋恩把从海城和华南带回来的礼物一一送了出去，连江野两个堂哥家孩子的也准备了。 算不得多贵重，但都是精细东西，同样她也收了许多礼物。 李青玄和江柔塞了大红包给她，林秋恩改口喊了：“爸、妈。” 很好的氛围，杨清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想到她也应过一声妈妈，却终究母女缘浅，或许也不是，而是妈妈这个词珍之又重，她做得到底不够合格。 再挽回也平添烦恼，就像远在南方的逾白，也知道今天是秋恩的日子，早晨他打了电话过来，却半句没提。 江柔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套到林秋恩手上：“这是妈妈的礼物。” 又拿了一个小袋子给林秋恩，里面装着一把钥匙和一张合同：“这是江姐姐的礼物。” 林秋恩怔住：“妈……” 江柔抱了抱她：“乖，这个是你自己的家，不是和谁组成的家，上面没有小野的名字。” 一个钥匙，只写了她自己名字的房子，是京北最先出现的商品房，八十几个平方并不算大，但对于林秋恩来说这份礼物实在贵重。 她下意识想推辞：“我不能要。” 江柔温柔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如果以后你和小野出现问题，我还是江姐姐，不是婆婆。” 江野无奈：“妈，盼我点好。” 林秋恩把钥匙接过来，重新抱住江柔，还是问出来了那句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觉着江柔身上带着最温柔的力量，符合了所有她对妈妈的想象，大概她从小没有享受过母爱，所以太贪恋这种温暖，实在无法拒绝。 甚至她想，如果像江柔说的，她和江野出现感情问题，她最先舍不得的是江柔。 江柔嗓音温软：“小恩，遇见就很美好，哪里这么多为什么。” 林秋恩眼睛眨了眨，一只大手捂住，把少有溢出来的泪水蹭掉，江野抱怨又宠溺：“这么容易感动，当初怎么还让我追了这么久？” 林秋恩把他的手拉下来，眼泪已经没了，脸有点红，她小声说：“别乱动手。” 从京北饭店出来的时候，宋卫国才突然想起来：“对了，逾白那边工作忙，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他说完从口袋拿出来一个小盒子，很小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 林秋恩笑着接过来：“宋叔叔，帮我谢谢哥。” 她没当场打开，只感觉到江野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好笑的又捏回去。 订婚宴没有敬茶的环节，李老爷子和江老爷子坐在主桌上，一直也很和气，两个人还忆往昔峥嵘岁月，同时讨论了一下婚事具体怎么办。 婚礼订在了七月份，刚好那个时候夜大正式毕业，学校也放暑假。 直到在饭店门口，江老爷子突然提了一句：“小恩呀，到时候敬茶记得先给我。” 李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凭什么，当初小恩的字我花了一千五，你才花一千块钱！” 江老爷子得意：“我比你先点头同意这门婚事的！” 李老爷子吹胡子：“我也没反对！”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江柔清咳一声，温柔开口：“爸，这件事咱们能回去再说吗？” 两个老人都不说话了，尤其是李老爷子最可怜，还被李奶奶在背上打了一巴掌：“在孩子面前丢不丢人？” 下午，江野开车带林秋恩去看江柔送的那套小房子。 林秋恩已经猜到了：“那时候我写题字卖钱，爷爷和外公也买了？” 江野有点心虚：“你写得那么好，他们买了也不吃亏。” 怪不得，她虽然挂着何教授弟子的名号，可怎么可能一副题字能卖到这么多钱，原来这背后的人还是他。 她轻轻开口：“你还做了什么？” 还做了什么，她不知道，他却一直朝她靠近的事情？ 江野连忙摇头：“真没有了。” 林秋恩偏头看他：“真的？” 江野摸了摸鼻子：“小五和满城也买了。” 他说完小心翼翼看她：“你别生气呀，其实我真的没逼他们，都是他们自愿买的，你是大书法家还是大作家，他们眼光好，非要投资。” 林秋恩垂眸笑了：“你怎么谁都坑呀”江野松了一口气，又得意起来：“这怎么能叫坑，买了我媳妇的字，是他们占便宜。” 第510章 比他好，就好 他说完故意转移了话题：“回宿舍吗？” 林秋恩笑了：“回家看看吧。” “回哪个家？” “我们的家。” 江野也跟着她笑了，方向盘转了下往四合院的方向去了。 这里比上次来又添了许多东西，江野想到江柔送的房子，有些感慨：“媳妇，将来我要是惹你生气了，你把我赶出去，我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哪里像他媳妇，人家有小姑，有宿舍，还有自己的小房子。 正中间的堂屋放上了软软的沙发，连家具家电都已经齐全了，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全是新的，卫生间里放着两个红色并排的脸庞，中间印着一个喜字。 这一刻，她才生出来了点恍惚，她要嫁人了。 在所有人祝福中，和相爱的人结婚。 她回过头去看见江野，发现他也眉目柔和看着那个喜字，突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江野愣住，这个年代订婚基本就算半个夫妻，也有很多人送了彩礼后就带女方去领证，然后挑个不错的日子办酒席。 “等举办婚礼的时候。”他哑了嗓子：“不急的。” 他想娶她，想要她，但比不上他想给她最好的心。 林秋恩嗯了一声：“好。” 她现在没有任何一点点动摇和遗憾了。至少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他给她的爱是圆满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林秋恩想写一会稿子，暗光还有最后一章就要大结局了，有好几个地方不满意，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正好趁今天有时间改一下。 江野没有继续打扰她，只是临走之前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那个小盒子。 宋逾白送的。 林秋恩显然是忘了，她今天收到的礼物实在太多，连小堂妹都送了一支高档钢笔，大大小小的盒子被江野搬上来，堆在一个角落。 改稿子比写稿子还费心费力，等着林秋恩再抬起头的时候，外面天色都黑了。 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中午在京北饭店吃的太多，到现在也没有饥饿的感觉，就随便洗了一个苹果吃，一直到洗涮完毕，坐在床上擦头发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收拾这些礼物。 李奶奶最实在送了一个大金镯子，江老爷子送了一套笔墨，两个堂嫂送了首饰…… 收拾到最后，她的目光才落在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上面，是宋逾白送的，好像也是首饰盒。 林秋恩打开，却愣了一下，里面只放了一把钥匙，最下面压了一张纸条，用簪花小楷写了一个字：家。 钥匙上面用绿色的绳子缠着，林秋恩认出来，这是那次宋逾白带她去的那套房子。 他竟把这套房子送给了她！ 鹏城。 这边哪怕是晚上外面也五光十色，到处都是霓虹灯。 陈清梦无精打采的抱着一摞资料进来：“宋总，全部整理好了，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了吧？” 她是爱挣钱，但不想钱挣了，命没了呀！ 不得不佩服老板强大的身体素质，人都快死了，现在又成拼命三郎了。 宋逾白嗯了一声：“这段时间辛苦了。” 陈清梦长出一口气：“多发点奖金就行，不辛苦。” 她转身要走，又听到身后的人问：“今天是星期天吗？” 陈清梦刚想大倒苦水，资本家良心发现，终于知道她星期天也在上班的苦难了，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像秋恩今天订婚？” 宋逾白面色平静：“下班吧，我再坐一会。” 所以他刚刚想问什么？ 陈清梦聪明的没有多问，她十几岁就出来挣钱养家，是个眼色特别活的，知道其实刚刚老板只是无意识在问，并非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宋逾白坐在那里，翻着资料，翻了好一会却一个字也看不下。 直到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 是杨清芸打过来的：“逾白怎么还在办公室，已经很晚了，赶紧回去吃点饭休息。” 宋逾白声音带了几分暖意：“正准备回去。” “那就好，那边吃得习惯吗？”这话杨清芸每次打电话都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逾白还是那句话：“还不一定。” 杨清芸叹口气：“行吧，我和你爸都挺好的，秋恩劝他一定要经常检查身体，他也听进去了，以前军区的大夫给他查体他还嫌麻烦。” 宋逾白沉默一瞬，然后开口：“那就好。” 他天生不是爱说话的人，一直都是杨清芸自己在说，等着要挂电话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今天，顺利吗？” 杨清芸心中发酸，强笑着说道：“江野家人都很好，他们待秋恩也是真心实意，没有一个人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李老爷子和江老爷子也为她撑腰。” 说完补充了一句：“逾白，江野对她很好。” 他几乎为她扫平了所有的道路，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宋逾白笑了笑：“那就好。” 比他好，就好。 挂断电话后，宋逾白准备回去了，他随意把陈清梦带来的那些资料整理了下，基本上都是广告类业务，但现在他们的公司发展很快，资金更是充足。 再加上投资的破笼电影取得巨大回报，宋逾白也开始涉猎其他行业，大部分以投资为主。 所以这其中也有不少求投资的项目方案。 他翻到最后一页，目光顿住，在这些投资项目中，最后那一个标题是：地磁泵时光机器实验…… 第511章 他不需要这种拯救 宋逾白是在第二天中午又接到杨清芸电话的。 她语气带着试探：“逾白，今天秋恩来家里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还给你，这是什么钥匙？” 宋逾白垂下眼眸：“只是一把普通的钥匙。” 杨清芸松口气，又有些奇怪：“订婚你送把钥匙干什么，是不是拿错礼物了？不过秋恩应该也不会生气，她笑吟吟的送过来，说是太贵重了不能要，我还以为你送了什么东西。” 那头宋逾白的声音很轻：“是送错了，妈帮我补一份其他礼物吧。” 杨清芸拧了拧眉头：“送什么？” “随便吧。” 这个礼物她不肯要，其他都无所谓了。 下午临下班时间，陈清梦匆匆赶了回来，她大口喘着气：“沈总，我刚刚来公司拿东西，听小程说你要投资那个什么时间计划项目？” 宋逾白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 陈清梦：“……” 如果不是拿人工资，她真想骂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她只能苦口婆心劝：“那个一看就是骗子呀！现在一年就要投资好几万，后续费用还不可估量，持续时间竟然要几十年！我们压根看不到回报呀！” 她简直不敢相信，宋逾白这样精明的人会信这个，老天爷，就算是五岁小孩都不会相信好吗！ 宋逾白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语气仍旧冷静：“研究团队是科学院和鹏城大学联合机构，国家正式单位，不存在骗子一说，至于投资金额并不算太多，支持国家科研事业，是我们的义务。” 陈清梦无可奈何：“沈总，也许要几十年才能看到研究结果啊！” 她甚至想说，或许他们死了，这项投资也看不到回报！ 宋逾白只回答她一个字：“恩。” 他自然知道，只不过这一世漫漫长路，他总要有坚持下去的意义。 陈清梦深吸一口气，她只是一个助理，也管不了这么多事情，只是在关上办公室门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他办公桌，整整齐齐放着的故事会上。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宋逾白执意要投资的目的，她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再一次庆幸，自己及时把那些好感收了回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释怀，他也可以释怀，可现在她再一次清晰认知到，他已经自愿把自己坠入谷底，没人有这个能力和本事靠爱情来拯救他。 更何况，他也并不需要这种拯救。 京北故事会编辑部。 暗光终于也到了大结局的时刻，这是林秋恩的第三部作品，在宋小凤眼里，每一部作品的进步都十分明显，可旁人不知道，目前为止好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锋锐就是云来去这个秘密。 总编把她堵在办公室：“锋锐到底是谁，百花文学奖提名了好几个奖项，他是一定要去参加的！” 宋小凤嘿嘿笑道：“总编，你还是去催催出版社那边，新华书店预订暗光这本书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反正他们随便印，肯定不够卖。” 就连港城那边也打了电话过来，想要寻求合作，希望可以买到暗光的港城出版版权，到时候在港台地区售卖。 总编咬着牙瞪她：“少给我转移话题，我把自己的邀请函都让给云来去了，你还给我瞒着！这次的文学奖，你不带着锋锐，带着云来去干什么？” 宋小凤故意问：“难不成，你也觉着云来去江郎才尽，咱们没必要继续和她交好？” “我知道云来去是你的朋友。” 总编语气冷静了些：“如果她愿意继续写书，我肯定会双手表示欢迎，我和那些读者一样，很喜欢她的作品。但是小凤，这次百花文学奖，我还是不赞成你带她过去，文学界看着人人清高，实则捧高踩低现象更严重，我只是怕林秋恩受不了那些难听的话。” 她私心不想让那么一个女孩子受到这种伤害，暂且不谈林秋恩是否已经放弃了写作，但她的两部作品是可以证明她是一个好作家的。 就此选择封笔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是继续在笔坛耕耘，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对旁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宋小凤却笑了：“总编，你能这么想，我可太高兴了。” “你高兴个屁！”总编又暴躁起来，就差没上手拧她耳朵了：“我说了半天你都没听进去是吧？百花组委会那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让我务必一定必须把锋锐请过去！现在全国人民都等着看锋锐的庐山真面目呢！” 说实话，她也好奇的不得了，而且有的时候她读暗光这本书，在风格上总觉着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过大多数人默认锋锐是一名男作家。 她潜意识便也这样以为，从来没往云来去身上想过。 宋小凤笑眯眯开口：“总编，其实你早就见过了呀！” “我见过？”总编指了指自己鼻子，皱起眉头：“难道他之前就往咱们故事会投过稿子？” 宋小凤点点头：“对。”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了，留下总编一个人在原地苦思冥想，自己认识的男作家，哪里有文笔这么厉害又深刻的？ 一阵风吹过来，桌子上的报纸翻了一个面，上头是宋小凤收集的之前对云来去的报道，再看她办公桌上，云来去的资料和暗光的放在一起。 总编渐渐瞪大了眼睛，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 她又飞快否认这一念头，不可能吧，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到时候那些说云来去步入婚姻安心当家庭妇女，放弃写作自甘堕落，这些人的脸该多疼！ 毕竟这些人在踩低云来去的时候，还不忘对锋锐大肆赞美，如果他们知道云来去就是锋锐…… 总编突然转身往外去，不行，她得想办法再去弄一张入场劵，这种被打脸的名场面，她要是错过一定要后悔的！ 第512章 锋锐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百花文学奖是四月二十五日，举办地点就在京北，比起之前的乌镇文学奖，这次含金量更高，因为乌镇文学奖是作协自己举办的，而百花文学奖则是国家牵头举办的，四年才会有一次。 去找李老师请假的时候，林秋恩很不好意思：“我这些日子请假天数太多了，等我回来一定请后勤部的所有同事吃饭，辛苦他们了。” 李铁兰和蔼可亲的很：“放心吧，图书馆管理现在不用给你，学校专门安排了人。” 林秋恩疑惑：“李老师，什么意思？” 虽然已经改口喊小姑了，不过工作场合还是要喊李老师的。 李铁兰喝了杯茶，笑道：“图书馆一直在扩建，难不成一直让你一个人负责？所以这两天又招聘了一个小姑娘，到时候你有活就安排给她去干。” 这是给她升职了吗？ 林秋恩眨眨眼睛：“那以后我请假就不用麻烦后勤部同事了？” 李铁兰点点头：“是个中专毕业的小姑娘，原本在咱们附属单位下面做后勤管理，正好缺人就掉了过来，而且在夜大也快拿到毕业证了，你好好带一下，将来就是你的助力。” 听起来有点耳熟。 林秋恩还没说话，一个圆脸姑娘就敲了门进来：“李主任，我已经办好手续了。” 李铁兰笑起来：“那成，你先跟林老师去图书馆熟悉一下环境，她明天请假不在，今天先学会图书登记，其他工作等她回来再说。” 林秋恩跟着笑起来：“圆圆。” 竟然是她在夜大的同桌，庞圆圆。 庞圆圆朝她偷偷摸摸挤挤眼睛，十分正式的伸出手：“林老师，请多关照。” 原本还有点担忧和新同事处不来，这下两个人都可以放心了。 两个人本来就很熟识了，庞圆圆是特别活泼的性格，她和林秋恩同龄，一天工作下来配合的很好，等着下班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独立完成登记工作了。 至于图书分类摆放，慢慢学就可以。 林秋恩笑道：“小庞老师，表现不错。” 庞圆圆乐呵呵的：“明天也祝你拿到大奖！”林秋恩挑眉，第一次没有谦逊而是自信笑道：“一定的。” 等着下班回去的路上，庞圆圆骑着自行车才察觉出来不对劲，她记得秋恩的笔名叫云来去，但是云来去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新书连载了呀！ 第二天，林秋恩和宋小凤出现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来这里的人都是作家和编辑，林秋恩相貌出众又年轻，前两年风头很盛，可惜在乌镇一个奖项没有获得，就连原本没悬念的新人奖也输给了建安。 芦叶也在，她看到林秋恩也很意外，压低了些声音：“你今天不该来的。” 并不是看不起她的意思，而是觉着没必要站在风口浪尖，让这些人随意讨论。 林秋恩眉眼弯弯朝她笑了笑：“芦叶姐姐，还记得我们在乌镇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吗？” 芦叶皱了皱眉毛，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了，她只记得自己当初愤愤不平的心态，但时间长了便也忘了，这一年她陆陆续续写了几篇短文，成绩还算不错，有些锋芒便也觉着没必要了。 逆流而上太累了，也完全没有必要，随波逐流才是常态。 林秋恩只说了一个书名：“简爱。” 芦叶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突然又猛地抬头，如果她没有记错锋锐是故事会的作者，云来去也是，而且他们的编辑都是宋小凤。 可今天她没有看到哪个人像锋锐，走在宋小凤身边的人也只有林秋恩。 那天晚上说过的话早已模糊，可现在却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她说了勃朗三姐妹，说了自己的不甘不平，她也终于想起来《简爱》这本书，最初发表的笔名是柯勒贝尔，一个男性的名字。 云来去会来参加百花文学奖，拿到了邀请函，主办方自然也是知道的，非常不凑巧，也或者是故意的。 去年云来去输给了建安，今年又没有半个作品，她的位置却被安排在了建安身边，而原本锋锐的位置则在她右手边，只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过去坐。 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往这边看，当然除了等着最神秘的锋锐作家出现，还带着点恶意，想要看看云来去这位女作家是怎么丢脸的。 建安一如既往高傲，看到林秋恩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让我感到不解，难道以为今天这种场合，还会有商人来买你的版权？还是说以为自己写了一本破笼，就站在了高处呢？” 他说完目光又落到旁边写着锋锐二字的座位上：“同样是作家，同样是一本出名，旁人的谦逊更值得我们学习。” 林秋恩无视了他，一句话也没说。 带着偏见的对话就像放屁，她一个唾沫星子现在也不想浪费。 建安忍不住皱眉：“你不觉着自己没有礼貌吗？” 林秋恩终于看他一眼，微笑：“闭嘴。” 建 安：“……” 这么一瞬间，他竟然觉着这个很温柔的女人，特别凶。 他便也不说话了，和这种庸俗的人对话，他也觉着浪费口舌，还不如一会等着和锋锐多交流一句，那才是真正的灵魂的对话。 只是，锋锐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这时台上的颁奖已经开始了，虽然有很大文学界泰斗在，可今天所有人都有点心不在焉，目光频频往林秋恩所在的方向看去，倒也不是看她，而是看属于锋锐的那个座位。 直到颁奖进行到一半，锋锐也没有现身。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猜测起来，都说锋锐够低调够神秘，可这也太神秘了吧，这么重量级的颁奖典礼都不来吗？ 倒是建安愈发佩服，他看了一眼林秋恩意有所指：“淡泊名利，这才是对文学艺术真正的热爱。” 台上的奖项陆陆续续宣布，都是意料之中的名单，倒也没什么特别。 直到谢先生上台，这次他颁发的奖项是十分有重量的：最佳文学创作奖。 秦建安聚精会神看着台上：“这个奖项一定是暗光的，只有他才是不负众望！” 谢先生声音有力：“获得此奖项的是：锋锐，作品暗光！” 台下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大家都知道锋锐并没有来，最期望的神秘作家仍然没有露出庐山真面，领奖人应该是他的编辑宋小凤。 秦建安又钦佩又遗憾：“锋锐老师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真的对外在名声不屑一顾，林老师，我认为你应该好好……” 他的长篇大论还没有开始，一旁的林秋恩已经站了起来，她淡定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迎着众人惊愕和不解的目光，一步步朝台上走去…… 第513章 她站在那里，耀眼而热烈 建安像一个雕塑僵硬在那里，只有脖子跟着林秋恩的身形转动，他张了张嘴巴。 想说，她是不是想获奖想疯了？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变大，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云来去是什么意思，奖是颁发给锋锐的，她上台干什么？甚至还有人猜测，或许锋锐和云来去是朋友？ 不少人都看向宋小凤，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锋锐是谁的人，可是现在她的表情带着与有荣焉，没有半点意外。 有一直对云来去看不顺眼的人忍不住开口：“该不会是宋编辑故意让她上台出风头吧，谁不知道她和宋编辑是朋友？” 也有人否认：“不会吧，云来去本人其实也挺低调的，而且这种风头除了让人笑话，没任何意义。” 更有大胆发言的：“你们说锋锐是不是也被云来去的美貌迷住了，所以让她上台领奖？实话实说，她长得确实好看呀，之前青春杂志的唐月你们知道吗，有好多男作家对她很追捧的。”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只有芦叶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后慢慢变成了极致的激动，她不敢想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那天晚上的对话，她已经忘了，可云来去却记住了。 她不仅记住了，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那个乌镇文学奖，被颁给了其他人，而现在她上了台等于给了那些人狠狠一巴掌！ 谢先生站在台上，先是愕然接着是恍然，笑着摇摇头，把奖杯直接交到了她手中，没有任何质疑，只有两个字：“恭喜。” 林秋恩弯腰接过，从容又恭敬说道：“谢谢。” 秦建安惶惶然看着台上的人，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几乎是求证一样看向宋小凤：“这种奖怎么能让其他作家上台，应该是你去代领，宋编辑，你这是什么意思，锋锐知道吗？” 宋小凤斜睨他一眼：“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吗，锋锐就是……” 台上林秋恩温柔带着力量的嗓音响起来：“大家好，我就是锋锐，谢谢百花文学奖对我的肯定。” 她就是锋锐…… 秦建安呆住，大脑瞬间空白，同时台下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无论是作家还是编辑都怔然看着台上的人，她今天穿了一套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同色系的高跟鞋，头发一丝不苟挽在脑后，化了淡妆更显貌美。 她仍旧身材纤细，气质孱弱而柔软，眸光温润柔和，而这份温柔却让人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来自一个人最本身的力量。 她很美，她的美貌很长时间也是文学界的谈资，但现在没有一个人的关注点在她的美貌。 因为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所有对云来去恶意的评价，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什么江郎才尽、忙着嫁人生子、小说写得毫无社会意义，这些舆论伴随了她整整半年的时间，她站在高台之上，俯视所有人，照出他们内心的不堪。 所有人不得不承认，那些诋毁和谣言，只是因为他们嫉妒，嫉妒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性可以书写得比他们好，可以卖出这么多版权，就是不想承认，她真的有才华。 他们曾不止一次用锋锐的名字来和云来去作比较，只为了踩低她，可现在云来去站在台上，一字一句告诉他们：“我就是锋锐。” 她站在那里，耀眼而热烈。 谢先生笑着摇摇头，把发言的场合留给她，只是下台之前说了一句：“秋恩，你是好样的。” 没有用多华丽的语言，但这句话是一个前辈对晚辈最好的嘉奖了。 台下芦叶轻轻笑出声来，她一向少言寡语，很少露出太激动的表情，可这一刻率先鼓起掌来，连着一旁的编辑被她吓到，跟着回过神来，下意识跟着鼓掌。 宋小凤最激动，她拍的手掌都红了，要不是害怕给林秋恩丢人，她都要站起来拍手了。 慢慢更多女作者女编辑开始鼓掌，再接着是所有人，掌声越来越大，没有人对这个奖项有任何质疑。 主持人也笑着上了台做采访，她拿着话筒笑吟吟开口：“原来咱们神秘的锋锐作家竟然早已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我现在应该叫你云来去还是锋锐呢？” 林秋恩微笑道：“都可以，都是我。” “那我还是叫云来去，因为我个人比较喜欢这个名字。”主持人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相信现在所有人都和我有同样的疑惑，当初创作暗光的时候，为什么要换一个笔名呢？” 林秋恩想了想：“大概，我想知道只用灵魂和彼此对话，是否还是同样的结果。” 她说的含蓄却并不隐晦，在场的人谁不是文化人，哪里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暗光这种本书是云来去写的。 那么站在台上领奖的人还是她吗？ 没有答案，也没有人知道，可现在好像答案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她以锋锐的名字拿到了这个奖，又以云来去的身份去领奖，已经说明了一切。 支持人愣了一下，然后 笑道：“我想，以后会是的。” 林秋恩笑道：“谢谢。” 主持人最后说：“云来去老师好像出生在农村，这一路走来应该很辛苦吧？” 林秋恩微微弯了下腰，柔和的嗓音不具备攻击性，但句句清晰有力：“如果人生是一片灰茫茫的海，人生海海不过尔尔。” “或许辛苦，但也已经是过往。” 她的过往只会让她勇敢坚定的一路向前，就像重生的那一刻，她告诉她自己，往前走，林秋恩不要回头。 台下再一次爆发雷鸣的掌声，这片掌声中秦建安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只呆呆看着台上的人。 他同样饱读诗书，突然想到一句话：人人反对偏见，可人人都有偏见。 一个读书人，更应该深谙，他却更甚之！ 台上的人像是一轮明月，照出他迂腐不堪的内在，可这一刻建安却无法移开目光了。 第514章 他会一直在她身后 八十年代末，京北已经是一座很繁华的城市，夜色中到处一片灯火。 从颁奖典礼出来的时候有些冷意，林秋恩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还没有说话，宋小凤撞了她一下，挤眉弄眼：“你男人来接你了，可怜我孤家寡人要自己回去喽！” 林秋恩抬头看去，对面马路上，江野靠墙站着，正歪头看着她笑。 人人都说江野性格嚣张，脾气不好，但这么一刻，她竟觉着他的笑比月色还温柔。 她脚步顿了一下，朝他走去又停下来：“小凤，我们先送你回去。” “算了算了，我可不当电灯泡，这边有出租车，我一个大编辑还不至于没这个钱。”宋小凤扬了扬手中的奖杯，挑起眉们：“啧啧，我也是有奖的人。” 这次颁奖典礼，也有编辑奖项，宋小凤获得了最具有影响力十大编辑之一，依着她的年龄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那边已经有灵活的出租车司机停下来，热情洋溢开口：“同志坐车吗？” 宋小凤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报了地址朝林秋恩挥挥手：“周日有时间来编辑部呀，好几个版权合同等着你签字呢！” 尤其这次暗光获了奖，而锋锐就是云来去的消息，不出意外明天估计就传遍大江南北了，暗光的版权费水涨船高，绝对能卖一个大价钱！ 林秋恩点点头：“好，周日见。” 等宋小凤的车开走，她准备往江野那边走去，后面有人喊住了她：“林，林老师。” 是秦建安。 他的表情有点忐忑，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我没有想过你就是锋锐，我为我之前的言论道歉，可以请你吃饭吗，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太喜欢你写的书了！林老师，不，锋锐老师，你是我文学路上的一盏照明灯……” 对面江野已经黑着脸走了过来，伸手揽住林秋恩的肩部，朝他不怎么友善的笑了笑：“我媳妇没空。” 说完就要走。 秦建安激动的拦住两个人，执着的看向林秋恩：“但我必须要向你道歉，如果不能取得你的原谅，我会夜不能寐食不能咽！锋锐老师，我对你……” “不原谅。” “什，什么……”秦建安愣住，他呆呆看着林秋恩，一张脸渐渐涨红：“可我是真心想要道歉的，我钦慕你的文采……” 江野活动了一下手腕，拳头硬了。 林秋恩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看向秦建安：“秦老师，你来道歉但不代表我就要原谅你 ，我这个人比较睚眦必报，并不心胸宽广。” 她说完牵着江野就往车上走去，江野磨了磨牙还有点气。 林秋恩捏了捏他的手：“好了，不气，我又不理他。” 江野这才乖乖去给她开了车门，车子启动后从秦建安身边经过，喷了他一身汽车尾气…… 做完这个幼稚的动作，他还偷偷观察了一下林秋恩的脸色，发现她并不在意，腰杆又立刻挺直了，十分殷切的开口：“媳妇，明天周五，我晚上来给你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自从订婚之后，他已经喊媳妇喊得十分顺口了。 林秋恩想了想：“我想吃京北烤鸭。” “那我提前去买。”江野开着车往宿舍方向走，偏头看她一眼：“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林秋恩却挑眉：“你怎么不问我获奖了没有？” 江野笑了：“我媳妇不获奖，天理难容。” 林秋恩嗔了他一眼：“满嘴跑火车。” 不过她还是主动说了今天的事情，虽然在颁奖典礼上，她端庄稳重并且表现的十分淡然，但现在想起来台下那些人震惊的神色，内心少不了还有些爽快的。 “你没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很有趣。” 林秋恩靠在座椅上，笑容带着点终于出了一口气的自豪：“我终于拿到了新人奖。” 除了最佳作品奖，她还拿到了最佳新人奖，这两个奖项同时颁发给同一个人，可以说是特别少见了，怎么能不令人激动。 江野不自觉薄唇轻勾：“你会走得更远。” 而他会一直在她身后。 拿到文学奖之后的两天，林秋恩压根就没办法正常工作了。 李铁兰使劲晃着她：“你就是锋锐，你竟然就是锋锐！我可是你小姑，你竟然还瞒着我！气死我了，亏我还和那些人对骂，说锋锐写得狗屁不通，压根没云来去写的好！” 弄半天，这个死丫头就是锋锐！ 林秋恩只能乖乖道歉：“小姑对不起呀，怕知道的人多瞒不住秘密，所以就没告诉你。” 李铁兰捏着她的脸蛋：“你是地下党吗，写小说搞这么神秘！” 林秋恩低眉顺眼的哄她：“我知道错了。” “臭丫头。”李铁兰气完，又扬起眉毛高兴起来：“这下好了，我看看谁还敢说你江郎才尽，你要是才尽了，他们那就全部是文盲！” 林秋恩终于把自己可怜的脸拯救出来，讨好的笑道：“下 个月暗光就会出版了，我提前给你准备好了几本。” “这还差不多，要带签名的！”李铁兰冷哼一声：“办公室的那群人都要炸锅了，要不是我拦着，今天非要来找你。” 她刚说完，图书馆又进来一个人。 何教授脸板着：“我这个老师看来是什么也没有了。” 林秋恩愣了一下：“老师，你也要暗光的书？” 何教授瞪她一眼：“书法协会那几个人吵得我耳朵都要聋了，你有时间自己去和他们说。” 林秋恩有点惭愧，天天忙来忙去，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去书法协会了，连忙开口应下来：“周日我过去一趟。” 何教授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也没什么事情，这段时间字练的怎么样？” 林秋恩顿时有点心虚：“还，还好。” 她没有荒废过书法，就是写稿子也会用各种字体练习，以书法的标准要求自己，但弟子面对严师，时时刻刻都觉着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好。 何教授背着手：“写一张我看看。” 被何教授支配书法的压迫感又来了，林秋恩像一个乖巧的小学生，大气不敢出，认认真真写了几行字，然后忐忑的递过去：“老师，你看……” “勉强过关。”何教授给了评价。 林秋恩长出一口气，冷汗都快下来了，但接着何教授又开口：“之前有几个南方老板找你给办公室提字的事情还记得吗？” 第515章 特邀教授（加更） 林秋恩愣了一下，想到那次为了筹钱，借着何教授弟子的名气卖字，现在想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都算折了书法家的风骨。 她有点紧张：“记得，老师怎么了？” 该不会因为她的字不值钱，人家觉着吃亏了吧？那也太丢人了，早知道后来小姑生意做的这么好，她的破笼电影又大卖，她才不会用何老师弟子的名义去卖字。 何清明似笑非笑：“现在连港城那边的老板都找来了，想找你题字。” 林秋恩愣住：“啊？” 书法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有喜欢，没有说谁比谁写的更好，各有各的风格。 而名气这方面也是靠长年累月积累的，就像何教授这样的书法大家，那也是五十岁之后才声名鹊起，但他不缺钱也乐意给他题字，所以更加一字千金。 但不管怎么说，依着林秋恩的名气，港城老板都来找她题字，实在有点夸张了。 何清明见她茫然，知道自己这位弟子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笑容深了一些：“你是锋锐的消息一传去，本身就自带了名气，又拿到了分量很重的文学奖，但凡有眼光的人都知道你将来会取得大成就。而现在你一副字只要一千块钱，但过上十几年这副字能涨多少钱，谁也不好说。” 反正一千块钱或者几千块钱对于那些大老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人家这是一种投资。 李铁兰笑着摇摇头，她想到李家旁系那些人说过的话，说江野为了美人冲昏了头脑，哪里知道她这大侄子才是眼光毒辣，选到了一个真正的明珠。 现在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林秋恩的出身如何，她是出名的作家还是知名的书法家，哪一个身份需要依附嫁人，才能获得？ 何教授和李老师离开后，一直战战兢兢躲在角落的庞圆圆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拍着胸脯：“秋恩，我竟然和你是同桌，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秋恩好笑看她一眼：“咱俩都同桌都快一年了，你说是不是做梦？” 可是在这之前，她以为她是云来去，就是写过两本书的一个作家而已，虽然有名气，可也不至于达到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步，现在她不敢想了。 老天爷，给港城老板题字，几个字就要几千块钱！ 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 庞圆圆都不敢算，怕自己太受打击。林秋恩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好了，赶紧去做图书整理，这段时间学生们来借书的比较多，难免有放乱的地方，平时多检 查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庞圆圆立刻打起精神：“收到，领导！” 现在林秋恩还是她领导呢！ 林秋恩弯眉笑起来：“小庞同志好好干，领导一定不会亏待你！” 庞圆圆呆了：“原来你还会开玩笑。” 林秋恩奇怪了：“我为什么不会开玩笑？” 庞圆圆嘿嘿一笑，没再说话，她只是想起刚见林秋恩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以为这是一个只可远观的冰雪美人呢，毕竟清清冷冷的。 慢慢接触下来，她觉着她是一个很温柔但不容易亲近的女孩子，现在才知道，其实和林秋恩做朋友，简直太美好了。 办公室的工作有庞圆圆在，林秋恩陡然就轻松了许多，现在也就图书分类这块，她还不是太熟悉，但过不了多久，庞圆圆就能完全接手。 现在她真成了图书馆的大闲人，看报纸喝茶…… 但没想到很快她就不闲了，下午临下班的时候，李铁兰脚步匆匆走了过来：“秋恩，跟我去趟校长办公室！” 林秋恩愣住：“校长办公室？” 她在京大工作了这么久，也就那次图书分类推广汇报工作时，见过校长一次，在她心里那是和文化部部长一个级别的大领导了。 她甚至还想，不会因为她在图书馆太闲找她谈话吧？ 但她才闲了两天而已，昨天还在教庞圆圆整理图书呢！ 李铁兰走得很快，一路嘱咐她：“你只管应下来就是，这种事情千万不要谦虚。” 好像不是批评她。 林秋恩微微放了心，小声问道：“小姑，校长找我什么事情？” 李铁兰斜睨她一眼，神秘的笑了：“好事。” 什么好事，需要校长亲自和她谈话？ 等到了办公室，林秋恩轻声敲门进去：“校长好。” 京大校长比上次见到更和善了几分，他放下手中的笔，笑道：“林老师，坐下来说。” 林秋恩拘谨坐在对面的长条沙发上：“校长，您找我什么事？” 京大校长把手中的文件推过去，笑着开口：“首先恭喜你拿到了这次百花文学奖，你是京大的一份子，同时也属于京大的荣誉，其次这次五一劳动节你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证明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责任都是毋庸置疑的。” 这么一大段夸奖的话下来，林秋恩的心松了松，才去看桌子上的文件，然后整个人愣住了，只见上面写着聘用书几个大字 。 可她已经是京北的正式员工了呀！ 京大校长却又开口：“暗光那篇小说，我也在追着看，构思巧妙，这之前我是真没想到这么一部小说，出自咱们京大老师之手。” 连校长也看了她的小说？ 林秋恩抿唇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校长认同。” 校长笑道：“对了，我听李老师说你快要拿到夜大的毕业证了？” 林秋恩愣了下点头：“马上要进行结业考试了。” “感觉怎么样，有信心吗？”校长好像有点特别关心这个问题，加了一句：“是文学专业吧，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我问过夜大那边的老师，你的成绩一直在前列。” 夜大毕业证通过率特别高，除非这个学生真学的狗屁不通，不然不至于拿不到毕业证。 林秋恩没想到校长竟然还去打听了自己的成绩，连忙点头：“通过考试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校长终于翻开那份聘用书：“学校这边开会讨论过了，希望可以聘请你作为文学院特邀教授，每周来上一次文学专业的课程。虽然不是全职，聘期暂订一年时间，但我真诚希望你能接受。” 林秋恩整个人呆住，她觉着自己的震惊程度，不亚于那天颁奖典礼旁人知道她就是锋锐。 特邀教授，她有一天也能成为教授？ 校长看她不说话，笑了起来：“应该不会拒绝吧，你是咱们京大的人，希望你可以为国家培养更多人才，为学校再添几分学术亮色。” 林秋恩看向那份聘用书，她的名字和教授两个字连在一起。 第516章 每一步都步步生花 “可是为什么？我的文凭……”林秋恩是真的想不明白，厉害的作家不是她自己，可她的学历并不高，不是妄自菲薄，她觉着自己暂时称不上教授这两个字。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责任重大。 她也可以吗？ 可就算她拿到夜大的毕业证，也不过是一个本科学历，而京大教授哪一个不是研究生、博士生？ 京大校长这次笑出声来：“书法比赛的冠军、百花文学奖得主、图书分类推广负责人、连续写出三本畅销小说，林老师，这些身份哪一个不比一个文凭来得更重？我只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写作心得和方法，教给更多热爱文学的人。” ”更何况，只是特邀教授，聘期是一年，咱们京大每年都会专门邀请这样的人才，不用有太大压力。“ 林秋恩不再犹豫，她拿起钢笔，在那份聘用书上工工整整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有去看酬劳，她也不在意酬劳。 出办公室之前，校长提醒道：“五一劳动节那天，要去人民大会堂参加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我会安排李老师和你一起去，代表咱们京大。” 林秋恩握着办公室的门把手紧了紧，她点点头：“好。” 她又要拿奖了呀，回过头，看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路，好像很平凡，可又好像每一步都步步生花…… 周五这天，暗光正式迎来大结局，同时各个新华书店也公布了销售实体书的时间，百花文学奖的转播内容在央视电视台开始播放。 在这之前云来去就是锋锐的消息已经传开，而真的在电视上见到林秋恩出现，这种追捧到了高潮。 林秋恩几乎不想出门了，如果出门就戴上一个白色口罩，以免被狂热的读者堵在大街上。 江柔提议给她安排一个专车司机，反正家里面不是没有资源，但林秋恩觉着有些太夸张了：“我从宿舍到学校才几分钟的路程，而且那边外来人员查的很紧，用不着司机。” “去其他地方的时候呢？”江柔蹙起眉头，还是担心：“不如你搬到家里来住，我让正阳天天接送你上下班，这样更安全。” 当初唐月的事情留下了阴影，虽然现在的读者都是因为喜欢锋锐才这么热情，可她还是担心有些太过激进的人。 林秋恩抱住她的手臂：“妈，还没结婚呢，哪里能住进来？” 江柔不觉得有什么：“我让江野搬出去住。” 她越说越觉着可行：“他 单位也有宿舍，临时安排一间没问题，京大宿舍管理到底没那么严格，现在都知道你是京大老师，指不定就有找过去的人，你自己住太不安全。” 而且两个人已经订婚，婚礼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住到婆家也是正常的。 江野幽幽开口：“妈，你不怕我发生危险？” 江柔都懒得看他：“你打起来架比过年的猪都难按，能有什么危险？” 这比喻对吗？ 江野无语，看到林秋恩捂着嘴偷笑又乐了：“我媳妇还是我保护，不如搬去四合院住。” 江柔斜睨他一眼：“你也过去住？” 江野挑眉：“那当然。” 林秋恩咳咳两声，暗暗瞪他，又胡说八道。 江野轻笑一声，才正经起来：“那些人热度也就这么几天，过去这段时间也就好了，但在咱家里住不合适，架不住有人嘴巴坏胡说八道。不如去小姑那里住，反正过两天出嫁也是从那里。” 江柔皱眉：“那也一样危险呀，家里也没个男人。” 江野摸了摸鼻子：“隔壁空着呢，我临时租了两个月。” 他竟然早已经考虑好了一切！ 江柔愣了一下，笑出声来：“知道把媳妇放在首位，我就放心了。” 从家里出来，要去故事会编辑部，江野自然开车送她去，林秋恩按住他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手，问道：“你什么时候租了房子，我怎么不知道？” “宋逾白出院的时候。”江野反手握住她，幽幽开口：“我错过一次，不想再因为自己的错误让你发生危险。” 唐月的事情，到现在他仍然耿耿于怀，不是因为宋逾白挡刀，而是觉着自己始终做的不够好。 林秋恩默认，过了一会才开口：“江野，那次不是你的错，我也从来没有一刻觉着你有错。” 江野垂眸笑了下：“好。” 他更多是后怕，怕因为这么一件事失去她。 鹏城办公室。 陈清梦拿了合同进来：“已经和港城影视公司联系好了，以他们的名义买下暗光的版权，只不过价格会比较高。” “没关系，能谈下来就不会赔钱。”宋逾白没有抬头多看一眼那份合同，他是一个完美的商人，可以看到更多暗光带来的利益：“记得签港台单独版权，不影响在内地的版权出售。” 也就是说影视版权可以直接卖两次，林秋恩能拿到更多钱。 陈清梦心中啧了一声， 老板也不是完全的挣钱机器。 她感叹完又想到一件事：“下个月的事情要提前安排出来吗，尽量把要紧的行程安排到这个月来？” 宋逾白抬眸看她一眼：“为什么？” 陈清梦哑然，过了一会才开口：“秋恩的婚礼在下个月呀……” 宋逾白拿着钢笔的手顿住，笔尖在纸上晕出一个蓝色痕迹，他平静的把纸扔掉又换了一张新的：“安排一下吧。” 陈清梦点点头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后，宋逾白打开一旁的收音机，里面是关于五一劳动节的最新报道：“这次劳动者表彰大会在京北人民大会堂如期举行，全国共有一百多位先进工作者来到这里，他们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亲自接待！” 电话响了起来，是杨清芸打过来的：“逾白，吃过中午饭没有？” 宋逾白捏了捏眉心：“马上去吃了。” 杨清芸埋怨道：“是不是早晨又没吃饭，你这样肯定不行！年纪轻轻要好好护着点胃……” “妈。”宋逾白打断她的絮叨：“我现在就去吃饭，还有事吗？” 杨清芸这才顿住，她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奇怪：“秋恩这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国家领导人都接待了。” 宋逾白拧了下眉：“这是好事，她应得的。” 杨清芸又接着说：“昨天秋恩来家里了，我才知道，京北大学聘用她当了特邀教授。你爸爸高兴坏了，他喝了些酒，说家里终于出了一个教授。” 宋逾白微微愣神，随即扯了扯嘴角：“不是挺好吗？” 这一世的教授不是他，而是她。 杨清芸叹息：“秋恩的婚礼马上要举行了，你和清梦的事情，也不能拖了，你爸爸这边准备联系清梦的家人……” 到现在宋卫国还不知道…… 第517章 不回去了 下午陈清梦拿了新的行程安排过来：“宋总，已经把下个月要紧的行程安排好了，就是这个月的工作时间会紧张一些。” 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们老板是个工作狂。 宋逾白却没看那个行程表：“不用了，下个月我不回去。” “啊？”陈清梦愣住：“不回去？” 订婚不回去还好说，毕竟只是家宴不正式，可结婚也不回去，宋团长那边能愿意？ 宋逾白看她一眼：“你这段时间好像和鹏城电子厂的老板走很近？” 陈清梦脸红了，鹏城电子厂的老板正在追求她，她也有点心动了，但还没有答应下来。虽然她和宋逾白实际上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在京北，她名义上还是宋逾白的对象…… “就是业务来往。”陈清梦咳咳两声，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宋逾白却只是笑了笑：“霍老板人不错也有能力，他之前特意来我这边打听过你的情况，知道你一个人从十几岁就出来养家，只有心疼没有嫌弃。” 陈清梦心中暖了暖，嘴上却还是嫌弃：“他就爱多管闲事。” 这是有些心动了。 宋逾白眉眼冷意散了些：“京北那边，等秋恩的婚礼结束后，我会去说清楚，也不需要你再假扮对象了，免得你和霍老板发生误会。” 陈清梦愣了下，这才想到如果宋逾白回京，她这个名义上女朋友也要跟着回去。 她犹豫了下：“我和霍序现在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要回去，我可以一起去，不然你要怎么和宋团长他们解释？” 宋逾白沉默了下，然后摇头：“不用了。” 陈清梦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出去吧。” 隔着衬衫，宋逾白摸了摸胸口，那里有道疤痕大概要带一辈子了，是他最卑劣的时候想要用死来挽回，也没有成功的证明。 她的婚礼，他实则一点也不想参加。 故事会编辑部。 宋小凤搬一个大纸箱放到林秋恩面前，长出一口气：“一个星期就收到这么多信，我怀疑继续下去我们编辑部要被你读者的热情给淹没了。” 因为之前锋锐太神秘，所以故事会对外的口径是，不接收读者任何信件。现在暗光的故事连载结束，所有人都知道锋锐就是云来去，这下好了，读者像是发了疯一样往编辑部寄信，全是云来去收，连送信的邮政员都有些吃不消了。 林秋恩随意拆开了几封，竟然 还有对破笼大结局耿耿于怀的。 “能不能改写秀贞的结局呀，我不喜欢悲剧！” “锋锐老师，暗光会拍成电视剧吗，我觉着唐老师很适合男主角！” “云来去老师，你什么时候写新书呀，我们已经没有书可看了！” …… 她把信收起来，实在太多自己也拿不走：“先放这里吧，下午我让江野来搬。” 宋小凤笑得揶揄：“现在有苦力就是不一样。” 以前林秋恩但凡自己能干的活，绝对不麻烦旁人，处处透着礼貌又疏离，现在倒是使唤自己男人上瘾了。 林秋恩闻言也弯起嘴角：“他力气很大。” “行了，说正事。”宋小凤又从抽屉里拿出来合同：“这是港城那边的版权合同，这个是内地的，两份版权，只不过不同的是，港城那边是电影版，咱们这边是电视剧版。” 光是版权费就是两万块钱。 林秋恩想都没想就签字了，谁会和钱过不去呀！ 宋小凤嘿嘿一下：“亲爱的财神爷同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没有想过犒劳一下你的好朋友呀！” 林秋恩很大方：“今天没时间了，下个星期一起去百货大楼，你买东西我给你付钱。” “给你开玩笑，你还真信了！” 宋小凤心里暖暖的：“我这个月光奖金就好几百块钱，也是有钱人呀！上个月给我妈买了一个手表，她在外头显摆了一下去，把韩景他妈都要气死了。” 当初她和韩景还是青梅竹马，两家关系也很好，后来两个人闹崩，韩景的妈妈阴阳怪气说他家韩景将来是大记者，而她只是一个小编辑，让她不要后悔。 呵呵，现在好了。 之前那个假锋锐就是韩景追踪报道的，唐月出事后，连带着把韩景也牵涉其中，虽然不至于被停职，但因为个人私心报道虚假新闻，被调到了下面电视台，专门去跑外场…… 工资级别全部就降低就算了，而且十分辛苦，更是没什么发展前景，反正想要重回央视电台可就难了。 而她不仅在最畅销的故事会升到了主编位置，还拿到了编辑奖，实实在在扬眉吐气了。 韩景离开京北之前还去她家门口求原谅，被她妈妈一盆凉水泼了个透心凉…… 宋小凤自豪完又想到什么：“对了，这次暗光出版，领导还是想举办一场签售会，让我问下你的意见。” 林秋恩拧了下眉头：“结婚之 前我不想外出了。” 宋小凤松口气：“只在京北举办。” 林秋恩自然答应下来：“那可以。” “不过到时候应该会来很多人，单单是新华书店电话预售出去的书就有上万本了，签售的话是限量三千本。”宋小凤抿了下唇：“即便这样也会很忙，所以活动准备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之前那两场的签售会，都是宋逾白的广告公司来承办的，现在签售会的消息一放出去，就有好几家公司来问，毕竟锋锐名气现在很大，做这个策划好处很多。 宋小凤问道：“这边领导也是说看你的意思，如果你还是想交给宋逾白的公司，那其他公司都拒掉。” 人情来往，关系当然重要，连上头领导都知道宋逾白是林秋恩的哥哥，所以这种事情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宋小凤来问，其实也是卖林秋恩一个人情。 林秋恩突然想到，她好像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听到关于宋逾白的消息了，连上次去军区大院，最爱把儿子挂嘴边的芸姨，也没有提及他。 她想了想：“都可以，以咱们出版社的想法为主。” 第518章 她没有两眼空空 但最后还是选了宋逾白的广告公司，原因也很现实，他们公司是最早涉足策划行业的公司，而且之前有过成功案例和丰富的经验，价格又十分便宜。 林秋恩接到消息的时候，特意提前和江野说了这件事。 “没关系，我不至于那么小气。”江野说的大义凛然，但又问了具体时间：“我看下那天能不能请假，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林秋恩笑：“不是我自己，故事会编辑部和新华书店的人都会在，人家做宣传的也不一定是宋逾白亲自来，他在鹏城挺忙的。” 江野挑眉：“他会不来？” 签售会那天，宋逾白真的没有回京北，而是在京北的负责人和宋小凤进行了对接工作，期间对林秋恩也一直很客气：“宋总交代过，这件事一定要办好，主要是林老师的安全问题。” 林秋恩点头：“辛苦了。” 不过她的安全问题不用策划的人来操心，江柔早早安排了她身边的正阳跟着，正阳一直是跟在她身边的保镖，是江老爷子安排的人，自然是信得过。 江野这才放心：“正阳哥我信得过。” 林秋恩无语：“我看你是因为宋逾白不来才放心，不是告诉你了，他和清梦现在在一起。” 江野不以为然，但心中有数，但凡他在和林秋恩的相处中，犯一点错误，宋逾白都会找机会把人抢回去，但他不可能给这个机会。 合同传到鹏城的时候，宋逾白刚刚从会议室出来。 陈清梦拿给他签字：“那边已经开始走流程了。” 宋逾白边走边接过来：“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 陈清梦抿了下唇：“陈经理打了电话过来，说签售会安全问题不需要我们负责。” 其实他们只收了策划活动的钱，作者的安全问题和他们没关系，就算真的出了事情，也不是他们的责任，专门去做安保问题，这中间的费用也不少。 一个签售会的策划活动，相比较他们接的广告业务，利润实在太低了。 但她心里清楚，就算到赔钱，宋逾白也一定会把林秋恩的安全问题放在第一位。 宋逾白脚步顿了下：“为什么？” 陈清梦小心开口：“秋恩是李家的准儿媳妇，不管是李老爷子还是江女士都安排了人去保护她，而且那天江野全程陪同，有江野在，她不会有危险。” 同样的道理，江野又何尝不是把林秋恩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尤其是唐月事件之后，他 全心全意充当保镖。 宋逾白很快回过神来了：“我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他坐下来，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第一页用胶带沾着一张褶皱的纸，上面全是他的名字。 他看了一会，拿起钢笔在后面写了几段文字，然后又重新放回去。 京北签售会定在六月份，距离林秋恩拿到先进工作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了，这次很顺利，除了人特别多之外，没有出现任何激进的读者。 有记者拍了现场，林秋恩的每一张照片中都有一个穿黑色短袖的高大男人，他像一个沉默的影子，目光无时无刻都是看向林秋恩的，眼中的情意多到可以溢出来。 新闻报道上，媒体用了琴瑟和鸣四个字来形容，女作家的爱情故事又带了几分讨论热度。照片中的江野，和平日在林秋恩面前十分不同，他英俊高大且沉默寡言，是一个合格又完美的守护者。 林秋恩看着报纸，又看了看江野，觉着好笑：“他们怎么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你，你哪里就沉默寡言了？” 话分明多的吓人。 江野抱着她亲了又亲：“男人在外面总要装装样子，免得给你丢人。” 林秋恩反身抱住他，她已经可以自然说出情话：“江野，我好喜欢你呀。” 江野轻笑：“那就快点嫁给我。” 六月份过去，她要参加夜大的结业考试，拿到毕业证之后，就真的到了他们婚礼的日子，距离订婚好像也没过多长时间，可他还是觉着太漫长。 有的时候半夜惊醒，也会摸一摸她送的那个手链，生怕是一场梦。 林秋恩靠在他肩膀：“好呀，江主任，你要娶林教授了。” 这个暑假过去，她就正式任职特邀教授，为文学院的学生每周讲一次大课堂，虽然并不是正式京北教授，但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新的历程。 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林彩霞的小院里，到时候出嫁也要从这边出嫁，京大住了一年的宿舍现在也空了出来，林秋恩考虑了一下还是把钥匙交还给了桃姨：“给其他有需要的人住吧。” 桃姨十分不舍：“怎么就搬走了呢，就不能晚些结婚？” 江野啧了一声：“桃姨，我娶媳妇不容易。” 桃姨看他一眼：“那你多送桃姨几个大盆，要结实的那种。” 江野摸了摸鼻子：“好。” 桃姨这才兴高采烈拉住林秋恩的手问结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并且表示到 时候宿舍楼的几个老师都要过去喝喜酒的。 回林彩霞住处的时候，林秋恩问他：“你怎么这么多秘密，给桃姨送大盆又是什么意思？” 她住在最西侧的屋里，江野红着耳根把门关上：“你真想知道？” 林秋恩歪头：“难道是什么见不得的秘密？” 又是夏天，江野干脆利索脱了外套，连带着背心也脱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腹肌：“当时拿这个诱惑你来着，没想到你心性坚定，我没成功，后来又追了好久。” 他身材很好，林秋恩一直知道，胸肌和腹肌是块状的，带着说不出的野欲。 就是一看就很有劲。 她看了两眼，才转过身去：“穿上衣服，不准耍流氓。” 江野低笑一声，乖乖套上背心：“知道了，作家大小姐。” 下午单位还有事，他帮她把东西整理好，又亲了亲她：“好了，女唐僧，我先走了。” 关上门的瞬间，林秋恩小声说了一句：“我才不是女唐僧。” 她可没有两眼空空，他的诱惑，她心性也没有那么坚定…… 第519章 她只是出于礼节 距离婚礼还有一周时间，林秋恩参加了夜大的结业考试，她和庞圆圆刚好在一个考场，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都神色轻松，题目并不难。 庞圆圆笑眯眯的：“林老师，你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拿，什么感觉？” 林秋恩想了想：“人生很圆满的感觉。” 但人生这条路对她来说也不过刚刚开始，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后悔过。 庞圆圆挽着她胳膊：“下午要不要去逛街，好不容易考试完了，今天又不用上班。” 林秋恩抱歉开口：“我下午还有点事情。” 她下午要去一趟军区大院，婚礼那天林彩霞坚持让宋卫国和杨清芸一起送她出嫁，并且问问宋逾白什么时候回来，他作为娘家哥哥，按照习俗是要背着她出门的。 但林秋恩否决了这个流程，她不想让江野心里不舒服，而且自己内心也很难接受。 宋卫国不在，杨清芸套被子，见她进来笑了：“我和你小姑说了，她忙着生意象征性准备两床被子就好，剩下的我给你套，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你看这个花纹喜欢吗？” 是很喜庆的缎面红色，林秋恩笑道：“芸姨，谢谢。” 杨清芸嗔看了她一眼：“谢什么，这本来就该我准备。” 林秋恩坐下来和她聊了一会天，问道：“我哥在鹏城忙完了吗，他和清梦姐什么时候回来？” 杨清芸拿针的手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开口：“清梦不回来了，鹏城那边她是负责人，天天忙的不得了。” 林秋恩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工作重要，婚礼也是走个流程，等她回来我再单独请她吃饭。” 杨清芸抿了一下嘴，又开口：“逾白他……应该也不回来。” 林秋恩顿住，过了一会才问道：“也很忙吗？” 杨清芸想到宋逾白打来的电话，心中就一阵难受，但她没表现出来，而是握着林秋恩的手解释道：“你别生你哥的气，工作忙是一回事，主要是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前几天好像摔了一跤，碰到了之前的伤口……” 林秋恩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连忙问：“严重吗？” 杨清芸叹口气：“倒是没大事，但大夫说不建议坐飞机，从鹏城到京北坐火车要三天三夜，身体更受不了。” 林秋恩安慰她：“没关系的，我哥没事就好。” 杨清芸勉强笑了笑：“你宋叔叔也很生气，说这种大事错过太不应该。但这不是没办法吗，等逾 白养好身子，回来之后让他亲自给你和小野赔礼道歉。” 林秋恩摇摇头：“这哪里需要道歉。” 宋逾白不回来，她却真的松了一口气，不是不想见他，而是那次医院见过最后一面，她知道他也想起来上一世，实在无法再用兄妹这样的身份来说服自己。 这声哥哥，她自己喊着都别扭，但在杨清芸面前也只能这么喊。 “对了，这个折子给你。”杨清芸想到什么，站起来拿了一个存折给她：“上面是一千块钱，是逾白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礼金。” 以宋逾白的身价，一千块钱并不多，更何况还是以哥哥的身份，林秋恩没有拒绝：“芸姨，帮我谢谢逾白哥。” 又说了一会结婚那天的安排，林秋恩准备走了。 杨清芸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心说道：“秋恩，你要是有时间给你哥打个电话，他工作起来昼夜不分，我怕他身体受不了。” 林秋恩只好点点头：“我知道了。” 从宋逾白离开京北，这三个月她没有和宋逾白通过电话，也没有想起过他，但到底不可能半点交集没有。 但是从军区大院出来之后，林秋恩想了想直接去了文化局。 江野最近脾气好了许多，连带着对单位的老油条也和蔼可亲了许多，连局长都松了一口气，还是结婚好…… 要下班的时间，小孙敲门进来：“江主任，林老师在外面等你呢！” 江野原本慢腾腾整理资料的手立刻加快了，媳妇竟然来接他下班了，这也太幸福了！ 出了文化局的大门，果然见林秋恩站在门口，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翻领设计还有腰带，衬得整个人文静又温柔。 江野大步迎过去，握住她的手，语气满足：“是不是想我了？才一天没见而已。” 林秋恩晃了晃：“让你带我去打个电话。” 江野疑惑：“打电话，小姑家里不是按了电话吗？” 因为生意越做越好，林彩霞开始和各大食品厂饭店合作，为了方便店里便安装了一个电话。 林秋恩看他一眼：“我要给宋逾白打电话。” 江野脚步顿住，语气果然有点酸了：“他不是要回来了吗，还打电话干什么？” 林秋恩牵着他的手往前走：“重复受伤，所以不回来了，我总要问问什么情况。” 江野很快明白过来，她是特意来找他一起打电话的，因为不想他心里不舒服。 媳妇对他真好…… 江野笑起来：“好，去家里打，正好你在看看哪里有没有不喜欢的地方。” 四合院也按着电话呢，还是他们的新房。 比起上次来这里，里面又添置了许多东西，包括林彩霞给她准备的嫁妆，一些家具家电全都送了过来，窗户上贴了喜字，连里面桌子上也铺了红布。 林秋恩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给宋逾白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号码是杨清芸给的，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听，但不是宋逾白，而是另外一个人，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好，这里是宋总办公室，他正在开会，请问你哪位？” 林秋恩哦了一声：“我是林秋恩，那等他忙完我再打过去吧。” 那头电话挂断，但没过两分钟，家里的电话重新响起，是宋逾白的声音，带着点轻微的喘息声又很快冷静下来：“秋恩，你找我有事？” 林秋恩没想到电话回的这么快，她怔了下才开口：“我听芸姨说你受伤了，很严重吗？” 她是关心他吗？ 宋逾白静静拿着话筒，心中却清楚，她只是出于礼节而已，但还是很认真的回答她：“我没事，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