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未知夏萤晚》 第1章 01初生即是缘 青城今年的天气格外的热，4月正应是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时候，却迟迟不见雨落下，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日日热烈而灿烂的照着整片土地，气温格外的热，似乎宣示着即将发生某些令人期待的好事。 青城医院今年怀孕生产的人尤其多，床位爆满，迟迟排不到位置。 叶家和宋家父辈关系交好，小辈又是同学及挚友，经常来往后关系上更是亲上加亲。如今最小的儿子两对新婚燕尔又机缘巧合下双双同时怀孕。大家都格外关注两位新手妈妈在医院的生产，各自出力帮了不少忙。 临近生产日期，密切交流了一整个孕期注意事项的妈妈，经历从共同怀孕到即将生产，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此时此刻满脸喜气洋洋。 羊水破了是突发在半夜时刻，两个家庭都一顿鸡飞狗跳的收拾，紧张又激动的赶往医院。两位产妇一起被推入产房，留下两位新手爸爸坐在门外面面相觑。 随后，风风火火赶来的还有一大群叔叔、婶婶、爷爷奶奶。 宋氏是有百年历史、远近闻名的名门望族，家世地位显赫，后代子孙们始终保持着谦逊低调、乐善好施，待人处事上极度的有分寸与教养。家族内人员在各行各业都占据着重要地位，有着不斐的成绩。 且宋氏家族体系庞大，到这一代上上下下共有6个孩子，兄弟姐妹人员众多，且均已结婚生子，孩子都在上小学初中了。 现在里面生产的又是最小的儿子新婚后的第一个孩子，算得上是家族里最小的小辈即将来临。可想而知这个还是是多么受宠的存在。 叶家相对宋家而言，算是中规中矩的小门户，算是从叶父这一辈才在商场上有了一定的成绩和地位，叶母的母家赵氏却是实打实的书香门第，家族世代出了不少文人学者，赵奶奶赵熙梅女士更是远近闻名的国画大师，现退隐在青山城中过着闲散生活。 叶父和宋父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们基本从小就认识，是一起读书的同学，更是生活中的兄弟挚友，在平日里走两个家庭走动本就较多。 后两个家庭在同一年结婚，两位妻子又恰好在同一年差不多时间怀上。从怀孕到现在，两个家族里的长辈们经常一起外出聚餐、旅游，看着两位新手妈妈肚子日渐显怀，所有人对这两个小孩子的到来。都格外的亲切、熟悉与期待。 今天晚上就连各方的姑姑婶婶、爷爷奶奶也一同赶来了医院，大家焦急的守在产房外，开始激烈的讨论起了两个孩子的性别以及对以后培养孩子的憧憬。 最老的长辈宋奶奶和叶奶奶一番交流过后拍板，“如果两个小孩都是男孩或者女孩，那他们就是最好的兄弟或者姐妹。如果，刚好一男一女，那就结成最好的亲家，亲上加亲！” 众人眉开眼笑，两眼放光。毕竟这种喜事关头，打趣的话会更激起人们的期待。 所有人都沉浸在新生儿诞生的快乐情绪中。两位老人提出的戏剧化定论更是推动众人兴奋的情绪到达了顶点，格外的好奇两个宝宝的诞生。 现实的生产结果也确实给出了大家最满意最期待的答案。 宋妈妈喜得一子，在晚上11点出生。叶母喜得千金，在第二天的凌晨2点出生。两个小宝宝性别一男一女，还是最好的哥哥妹妹的搭配。大好喜事冲昏了所有人的头脑，娃娃亲的承诺更是让所有人都对今天晚上这两个小宝宝的诞生印象深刻。 于是，仅仅只比宋青竹爬出来晚了3个小时的叶晚萤，身份证上的日期就比宋青竹小了一天，并且还拥有了一个从小到大被人不断提及的娃娃亲对象。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每双方见面聚餐，叔叔伯伯们总是提到，“你们有着莫大的缘分，爸爸妈妈是最好的朋友，一起结婚又同时生下了你们，刚好你们还在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样的话，叶晚萤和宋青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起名这个事情，源于叶父后来想起生产那天赶去医院的晚上，路过青城河边，漫天飞舞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好像在照亮他前行的路，于是起名叶晚萤，寓意生生不息。宋父听闻此寓意，想起河边栽种的一片片竹林，于是拍板取名宋青竹，寓意气节脱俗，刚正不阿。 名字寓意有了，两个名字也正好暗藏了一层两物同地陪伴之意。双方父母对这两个名字，都甚是满意。 —— 转眼，叶晚萤和宋青竹已经长成了婴孩模样，正是最可爱的时期。 这天，在某次聚会上，其中一位同学挚友姚叔笑眯眯的拉着宋青竹，对着仅有5岁的他逗到，“这个叔叔叫岳父，你叫他岳父就可以了。” 大家都看着年轻的叶父不说话，一脸戏谑看戏的样子，直到小青竹毫不犹豫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岳父。” 满堂起哄。姚叔继续笑，“叫了就不能改了喔，记住怎么叫了吗？” 叶父无奈看着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半大男孩，啼笑皆非，“你不要在这里教坏小孩，一天天就在这里乱讲。” 姚叔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义正言辞，“我可没教错，他也没叫错，你不就是他岳父。” 直到上学识字后，宋青竹才知道岳父的真正含义。于是，年纪轻轻的小青竹小朋友因为一个玩笑话，恨恨咬牙了好多年。 宋青竹小朋友的天都塌了。每当想起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每次追着叶叔喊出那句岳父时，周围人眼里的开心和满意，眼里的戏谑，他就恨不得冲过去和姚叔单挑。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的教一个小孩胡说八道？ 这个称呼引发的笑话一直伴随着宋青竹的整个童年，从小学到高中到成人，每当见面的场合叶父不在时，父母辈的长辈们寻找叶父，总会下意识问宋青竹，“青竹，你岳父呢？” 宋青竹已经从一开始的挣扎纠正，到接受，最后能麻木且从容的回应他们，“叶叔吗，他进礼堂了”。 宋父知道这个事情引发的误会时，第一时间就想起叶家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女儿，乖巧到不可思议，每次去叶家都会甜甜笑着给你倒茶，娇娇软软给打招呼，懂事乖巧的不像话，内心就羡慕的不行。 想想自己的儿子，天天调皮不懂事，没少教育讲道理，就莫名生气。 许是也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阴差阳错没有人纠正过宋青竹，这声岳父也成了一种宋父在心里把叶家女儿拐到自己家的一份期许。后宋父甚至暗暗立志要生二胎，想要女儿！只不过二胎得到的依然是儿子，才灭了心思。 —— 同样的事情，当然也发生在叶晚萤的童年里。小学跟着叶父叶母参加同学聚餐，见到了很多叔叔伯伯，他们总是在她耳边说自家有个孩子和她很有缘分，同时出生，是结了娃娃亲的。所以美名其曰要跟着青竹叫他们姑姑婶婶，格外的喜欢逗弄叶晚萤。 女孩懂事的早，更何况她们错过了小晚萤懵懂的时期，小学已经知道了一些词语的意思了，叶晚萤也当然知道不能随意喊别人姑姑嫂嫂，各位叔叔婶婶的算盘才落了空。 叶晚萤总是十分懂礼貌的，见面就软软糯糯的喊宋阿姨宋伯伯宋叔叔，从来没有犯错过。若有人继续让她跟着宋青竹叫一些称呼，她就会板起小脸不说话。 但叶晚萤对宋父宋母是极其喜欢的，因为日常生活中这两位长辈真的很照顾她很喜欢她。叶父叶母做生意早出晚归，对叶晚萤来说是缺少童年想要的陪伴的，但宋父宋母知道这个情况会格外的想起这个小女儿些，有什么外出活动或者旅游都总想带上叶晚萤，本身见面的次数就很多，叶晚萤对宋父宋母就格外喜欢和依赖。 开心的时候叶晚萤偶尔会弯弯眼，甜甜的叫“宋妈妈，宋爸爸。”小孩子独有的娃娃音叫的人心软软，耳朵都要化了。那些姑姑婶婶每次更是羡慕不已，纷纷说宋妈妈多了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继续不放弃的想忽悠叶晚萤叫她们姑姑嫂嫂，好不欢乐。 小时候的叶晚萤总是想不通，为什么叶父叶母忙到不能在家陪她，但宋父宋母却可以一直陪着宋青竹长大。宋青竹却反过来羡慕叶晚萤可以放养式的生活，没有人管，没有束缚，没有挨不完的骂。 于是叶晚萤顺理成章的在本地安安分分的读着小学、初中、高中直到考大学。宋青竹则选择跟着表哥表姐到市中心城区的寄宿学校就读小初高，假期时间也总是有上不完的夏令营、培训班、补习课。 叶晚萤尽管跟着宋父宋母假期见面较多，但是却很少见到传闻中他们的儿子，听说是一个数学天才的小哥哥，很厉害，总有上不完的兴趣班。双方产生交集的频率随着学习生活的忙碌也逐渐减少到几乎没有。 也只能从双方父母平时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最近发生了什么趣事，大部分时间提及基本上那个都是因为夸赞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 迈入叛逆的初中后，叶晚萤和宋青竹对自己父母千般万般夸着的人，产生了一定的排斥心理，更何况还一直持续不断地是那些叔叔婶婶们起哄的娃娃亲事件，于是两个小朋友在见面的场合就更加不愿意多说话，互相看不顺眼，也不熟。 叶晚萤不满，少女青春期叛逆的点可能就在于没有人管她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她，其实早就和另外一个人有了羁绊与捆绑，从来不受现在的叶晚萤没有缘由的排斥一切约束。 加以叶父叶母总是在叶晚萤的面前提及宋青竹的优秀，别人家的孩子的敌视，莫名奇妙就落到了宋青竹的身上。 宋青竹则更多是对自己小时候干过的丢脸的事印象深刻，想要逃避这种同学聚会的场合。这种丢脸的事他希望永远抹杀在大家的记忆里！奈何每次见到叶家的人或者同学聚会，就总有人提起这个丢脸的事。 而且宋青竹很忙，家里本身长辈众多，表哥表姐数量也多，管教森严，要学的规矩及陪伴他的人自然是不少的，就连平时的课外时间和假期都被学习各种技能和培训安排的满满当当，自然也不会对一个只是和他一样大的同学的女儿印象有多深刻。 大家越是热闹起哄，宋青竹的性格就变得越沉默寡言，越不爱说话搭理。后来宋父宋母生下二胎弟弟，宋青竹还要兼顾带家里的弟弟，小小年纪就要板着脸教育，给宋阳熙讲价值讲观念，教弟弟大道理。大家看着还是小孩的宋青竹，怎么越长大越超乎想象的沉稳成熟呢。 叶晚萤却相反，她的童年是自由而快乐的。 小女生留着一头乌黑细软的长发，小学晚期升初中就开始抽条长高了，五官本就长得精致，嗓子却一直没有遇上变声期，还是小女孩独有的带着江南地区独有的吴侬软语的娃娃音，软媚而不自知。 加之叶晚萤放养式长大，要比其他的孩子更加坚韧，性格活泼开朗、人来疯。在同学间她可算是混的如鱼得水。大家都乐意与她交好，平时的聚会和各种活动也总是想着她。 新人尝试写作的小作家一枚。目前还在摸索平台系统操作和规则的阶段。 存稿不多，打算开个新坑慢慢写，也许很慢很慢。 希望有喜欢的读者宝宝们可以真实给我反馈和评论，一起交流。 很希望能收到大家的喜欢成为我写下去的动力。 ps：本来想倒序几章再从头开始写，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前几章写的不好，所以进行了内容章节的修改。 没错，前几章内容完全做了改变，其实只是隐藏了倒序后来再相遇部分以后再发，现在正常是从出生开始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初生即是缘 第2章 02你痛不痛 叶晚萤从小就活的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因是家里最小的小妹，所以上有4个堂姐每次放假时候都会轮流带着她到处去玩。养成了活泼好动，能言善辩，嘴甜机灵的可爱性子。 后来逐渐不受控制，有时候你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里埋的坑，下一秒就会着了她的道了。 叶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越发难以控制后，终于在初一过年期间忍无可忍，直接把她送到了青城山上赵氏祖宅赵奶奶的院子中过寒假，想着能否熏陶一点书香文人的气质，拉回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文静性子。 叶母赵氏是闻名国内的国画大家赵熙梅的女儿，赵家老宅伫立在青城山的半山腰上，极少与人来往。二老也乐的悠闲在这座老房子里养老。 每逢佳节，宅子里走动最多的除了亲朋好友，还有的就是赵奶奶的学徒们以及慕名而来的国画仰慕者、购买者。老人家倒是无所谓来访者的多少，二老悠闲的过着闲时听雨，暮时赏花，画竹影，映黄花的日子。平时就守着这一方院子房前屋后的土地上种种瓜果，养养鸡鸭，偷得浮生半日闲。 直到，叶晚萤被送来。两老起初是十分欢喜这个小孙女的到来的，家中唯一的小辈，平日孩很少接触，如今被送来长时间的陪伴怎能让人不心生欢喜？一个活泼小妮子的到来让未来的日子都变得活络起来。 叶晚萤初到山里，对一切都正是好奇的阶段，她开始漫山遍野的跑去抓萤火虫，清晨太阳没升就和新认识的小伙伴进山采蘑菇，午时吃完饭又挽起裤腿冲进溪里摸鱼，甚至可以带头领着一群下面村里的小朋友爬上比房屋还高的板栗树摇板栗。 叶晚萤再次发挥出了她的人格魅力，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参加不玩完的活动。 赵熙梅老人家安静沉稳惯了一辈子，今可算是在暮年之时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生好人缘。成群结队一群群小孩背着背篓路过她家院子，都要进来瞅瞅，叫一声“晚晚，一起出去玩。”这囡囡回来是回来了，可是太受欢迎了以至于并没有多少时间是留下来陪伴他们的。 而且，当赵爷爷提着浑身湿透，头发上带着泥巴，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的小晚萤回家后。两老看着眼前这小泥猴，终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赵奶奶叹气，“晚晚，以后不要天天跑出去疯了，留在院子里陪奶奶学画画好不好，奶奶教你画好看的花花，你肯定喜欢的。” 于是，叶晚萤就成为了赵奶奶国画教室里的最小学徒，每天能见到好多的师兄师姐来请教奶奶国画的笔法和技巧。时间久了，大家也知道了她是赵老师最宠爱的小孙女。赵奶奶开心时，总是囡囡、囡囡的叫着叶晚萤。 叶晚萤就从一开始在画室里打打杂，时不时甜甜向众人发问一些小孩子才会好奇的问题，到后来逐渐也能提笔画出一些花花草草，闲云散鹤。 叶晚萤性格中的沉稳、心细、温婉，就是在这段时间内，细水流长的培养起来了。 不画画的时候，叶晚萤还是那个胆大心细，嘴甜机灵的活泼小女孩。 闲下来休息时，她时而跟着师兄师姐坐在画室一起看着外面的雨幕发呆探讨知了为什么一直在叫；或者坐在院子中的瓜棚下一起啃着刚长出来红彤彤爆汁的西瓜；有时又会趴在后院的枇杷树下小憩午睡；或者众人围着石桌讨论叶晚萤的寒暑假作业应该怎么写，又该怎么教她。吵吵闹闹，欢声笑语，就这样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不得不说基因的遗传总是让人达到惊讶的程度的，叶晚萤年龄虽小，却天赋极好，格外擅长画花草，一草一木栩栩如生，待掌握了各种笔法后就能举一反三控制角度与笔墨浓淡，恰如其分的画出事物的明暗与姿态，活灵活现。 很多时候，赵熙梅女士都会忍不住在上课时提及这个小孙女的画作，眼里溢出的浓浓的满意和骄傲。 某天晚上，赵奶奶陪叶晚萤睡觉时，忍不住语重心长的说，“晚晚的画，总是生机有活力的，是有画画天赋的好苗子，奶奶希望晚晚以后有空的时候可以继续练习这门手艺，坚持下去，不要荒废这段时间的学习。” “好……”叶晚萤声音软糯到轻呼呢喃，分不清是快睡前对赵奶奶话语下意识的回应，还是只是睡着后的娇憨呻吟。 —— 假期就这般无拘无束的过着，直到初二过年，叶父叶母带着礼品前来一同探望二老，顺便一起过年团圆。随之一起来游玩的还有宋家父母、宋氏大姑父一家、三姑妈一家和宋青竹。满满当当挤了好多人在院子里。 这是叶晚萤时隔好多年后再次见到宋青竹了，小时候的记忆本就不深刻，可能是小学时的某次饭局中隐约记得宋妈妈身边跟着一个小小少年。 宋青竹的身高拔高了不少，侧脸隐约呈现瘦削的棱角，未长开的五官也挡不住他那双吸引人的桃花眼，第一映像让叶晚萤觉得他是一个谦谦公子哥，长得好生好看。他的举手投足间，又似山涧流水，缓缓流过不着痕迹，冰凉疏离又恰如其分。 果然和他的名字一样，青竹般高挑雅致。让她想起了前些日子画的一副竹子，碧玉罗青，坚韧自拔，正直不阿。 宋青竹来到赵宅后，礼貌跟着宋父给老人家请安问好，站在长辈身旁添茶，微微躬身安静的听着长辈讲话，教养极好的样子。 叶晚萤想起了师兄师姐从前提过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种极好的教养刻在了骨子里，流露于每一个抬眸举止间，确实是普通人家所比不了的，仿佛他凝视你时，眼中情绪自然、沉稳、胸有成竹，却又是谦逊、尊重的。 “囡囡，过来，这是你宋叔叔的儿子，宋青竹，他比你大，应该叫哥哥。”赵奶奶看到叶晚萤下到庭院门口，招了招手正喊她过来。 满满当当一院子的陌生人，叶晚萤捏了捏手，脸上拿出了乖乖女的标准笑脸，迅速甜甜的和每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问好，又搬来各种凳子，体贴的招呼一屋子的人落座，再搬出早晨新摘的瓜果，泡上上好的茶水，礼貌的分发到每个角落的人手上。 一路叔叔阿姨的叫着，最后分发到宋氏父母和宋青竹时，叶晚萤侧了侧身挡过其他人的视线，对着宋父宋母绽放出比以往更灿烂的笑容，由衷的甜甜的叫着“宋爸爸，宋妈妈，快尝尝我摘的西瓜和泡的茶！和城里的不一样，很好喝的！” 最后转头，想了想，对宋青竹点点头，轻声喊了句，“啊青哥哥。”算是打了招呼了。 宋青竹本就在凝神听赵奶奶讲话，叶晚萤小小甜甜的声音突然传来，他听到这个称呼倒是一愣，小女生的声音很好听，软糯婉转，像小猫，又像撒娇。 宋青竹转头笑了笑，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 长辈来探望老一辈，免不了的话题就是问候身体、精神、家长里短的生活等等，各种谈天说地。 叶家和宋家老一辈就认识，父辈本身又是挚友世交，好得跟一家人似得，于是决定一起留下过年。 主意定下后，父辈们就打算今晚都在偏院住下，开始张罗着晚上一起吃团圆饭，陪着老人家，守岁过年。 妈妈和婶婶们开始清点过年以及年夜饭所需的菜品及糖果等物品采购清单。爸爸和叔叔们在热火朝天的修补屋舍，做着最后的大扫除，准备贴春联和迎春送福。哥哥姐姐们早就进屋被安排上各种家务农活。 人多好干活，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 就连向来和叶晚萤玩得好的师兄师姐们，也被赵奶奶叫去收拾偏院的客房，摆放床铺，指引客人入住。 这是叶晚萤过得最热闹的年了，这些年轻小伙们甚至打算去村里商店买烟花爆竹，晚上一起放烟火跨年，正激动地叽叽喳喳讨论着。 叶晚萤心里是开心的，但还没适应一屋子的陌生人，就会略显拘谨，所以她就还是那个人表面文静的乖乖女。 她正乖乖的坐在瓜棚下的石桌边写着数学作业呢。不用与人交流，也不用担心要和人相处打招呼。 宋青竹端着新切的冰西瓜和各种瓜果，打算收拾到一起先放到石桌上。路过叶晚萤面前的石凳边，一下子脚没站稳，膝盖生生磕到了石凳上，手上端的东西也噼里啪啦的摔到地上。 搪瓷盆子落地的声音很大，瞬间吸引了院里所有人的注意。 叶晚萤离得最近，第一时间就扑过去抱住了要跪到地上二次损伤的宋青竹的手臂。这时，宋父走过来严厉道，“怎么回事，做事情要稳重，和你说了多少次，整天不要毛毛躁躁，你是哥哥，不要带坏头，端盘子手要拿稳再走，现在浪费了食物多不好，你去把这里收拾干净。” 宋父的声音不大，一大段话下来整个院子的人都能隐约听到长辈对小辈的一顿严厉批评了，虽然具体内容听不真切，但语气是十分严肃的责备。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看问题解决了，大家又回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了。 叶晚萤从扶住宋青竹手臂后，就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确定是不是疼的，也许是害怕或者是懊悔，他的头很低，额前的刘海遮住眉眼，看不清神情。 “啊青哥哥，膝盖很痛吗，我带你去擦药，没关系的。”叶晚萤出声安慰。 宋青竹被一瞬间的刺痛刺激的一下子没缓过来，一双桃花眼还挂满水雾，他闭眼想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听到叶晚萤说的话，又瞬间睁大眼睛，怔怔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带你去擦药，很快就能好的，你痛不痛？你不要怕。”叶晚萤的声音缓缓传入宋青竹的耳朵里。 从小到大没有人关心他身体痛不痛，宋家父辈教导男孩子的方式，似乎只要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必然会优先严厉从事情的整体上给出分析和苛责，犯错的毛躁的，都是错误的。甚至，连他自己的第一思维想到的都是，完了，他浪费了赵奶奶种了这么久长出来的瓜果。白白浪费了粮食。 突然有人第一时间问他痛不痛，他的思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叶晚萤耐心等着宋青竹一直没有反应，以为是膝盖真的撞疼了，站不起来。心想，他不会要晕倒在地上了吧。 忙抱紧宋青竹的手臂就打算强硬把人先拽扶起来。“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叶晚萤更着急了。 “我没事，就是撞到膝盖，等会我把这里收拾干净。你别急。”宋青竹已恢复往常冷静的神态。就着女孩的力道慢慢的站直身，目光久久落到女孩抱着他的手臂处，眸光深深。 她离他好近，太近了，他鼻尖轻嗅就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甜香，像甜橙中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很好闻，让人安心。 抱着的手臂也软软的，似无骨，但又有很大的力气能把他提起来。 叶晚萤脸上表情认真，眼睛在阳光下亮闪闪的，从她的瞳孔中可以看到小小的自己和细细闪闪的光。看的宋青竹心痒痒，真勾人啊。 “收拾的事不着急，重要的是你的膝盖啊。快走，药箱我放在花房抽屉里了，我们慢慢走过去。”叶晚萤毫无察觉宋青竹的不对劲，拉着愣愣的他慢慢往花房走去。 起初她走的很慢，低头刻意留心了一下他的腿脚，看能不能正常迈步出去。看没什么问题阻碍，就是有点迟钝后，就大胆拉着宋青竹的黑色卫衣袖子往花房大步走了。 宋青竹向来细心的人，当然也留意到了她的小心思，这种被人在意照顾的感觉确实很好，他配合着她往花房走去，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 第3章 03你就是我的小太阳 赵氏祖宅的花房其实就是放工具的杂物房，一间小木屋，外立面爬满了饱满盛放的月季，各种颜色、渐变、深色的浅色的。老式木抬窗支棱下的窗台，还种上了蓝色绣球，大朵大朵的盛放着。 阳光透过藤蔓和枝叶的空隙，斑斑点点的照到屋内和地面上，进屋坐下，满屋飘香。 叶晚萤拉着宋青竹，在木桌边站稳，拉开长条凳示意他坐下，转身熟练拉开身后的抽屉，找到外伤药和乌青膏。蹲下，正打算抬手掀开少年的裤腿查看。 少年看着女孩蹲在其面前，脸颊极其罕见的迅速爬上红晕，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什么时候这么娇气还让别人伺候他了？宋青竹受宠若惊，忙压下女孩的手，“我自己来就行。”说完话，连指尖都在泛红。 女孩抬眼疑惑，还是妥协，“那你自己挽起来，我看看严不严重再说。”语气不打商量，严肃坚定，蹲在地上单膝跪地一动不动，定定的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宋青竹叹气，似无奈她的倔强。慢慢的卷起裤腿，露出撞伤的膝盖。 膝盖大片大片的红肿不正常。因为受伤时间没多久，所以尚未显出青黑色，因为宋青竹正在拔高的少年，大腿小腿都很瘦，膝盖就显得肿得尤为吓人。所幸没有破皮，所以宋青竹除了感觉弯腿走路不自然有些受阻外，也没有什么痛感。 “啊青哥哥，你没有感觉到痛吗？这已经很严重了，你明天膝盖就会黑掉，然后碰一下都痛那种，还是先快涂药吧。”叶晚萤惊呼。 叶晚萤是从小皮到大的，多多少少对各种情形下的伤都略有涉猎。即便今天她安分守己的走路，明天睡醒也会莫名其妙的发现胳膊青了一块。但她也心大，每次安慰自己只是因为皮肤白所以才会看着严重，不影响日常行动的地方撞青了也不当回事就糊弄过去。 但宋青竹这次的膝盖是切切实实生生磕在了石凳的角上，已经肿了。叶晚萤当时甚至能听到咚的一声响，声音大的她心尖都颤了颤。看现在的情况，明天肯定是要变黑的。 叶晚萤蹙眉。 “真的没多大事，明天等变黑痛了，实在不行我再去看看医生处理，现在真的不痛。”宋青竹看少女蹙眉担忧，觉得有趣，忍不住安慰道。 “那你先涂药吧，我坐在旁边陪你。”叶晚萤看他一眼，应道。 于是，午后的花房，一男一女坐在木桌旁，女孩认真的看着男生，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少年给自己膝盖随意上着药，嘴角明显是压不住的笑，静静听着女孩说话。 搬被褥路过的凌师姐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暗暗感叹，“啧啧，果然是天生一对啊，青梅竹马什么的最登对了。”摇摇头，又继续干活去了。 —— 屋内，“你为什么叫我啊青哥哥，是因为我的字？”宋青竹终于想起来问。 “你的名字里有青呀，他们都叫我晚晚，所以我叫你啊青哥哥，没错呀。”叶晚萤理所当然。 “晚晚也可以叫我啊卿哥哥，清卿是我的字，清廉的清和少卿的卿。”宋青竹一脸认真解释。 “那我叫你，卿卿哥哥，我喜欢少卿的卿，很适合你。你可以叫我萤萤，萤火虫的萤哦，我更喜欢我名字里这个字。”叶晚萤开心和她讨论着名字里的字，眼里亮闪闪的似乎盛满了光。 “好，萤萤也很好听，更适合你。”宋青竹本就懂事稳重，当然也或多或少的听闻了双方名字的由来和寓意，比起代表时间的晚字，他也觉得点点星光，闪闪灵动的萤字更适合她。 “你为什么喜欢叫我爸妈宋爸爸宋妈妈？你和他们很熟吗？”宋青竹问。从一开始进入院子第一面见到他，他就发现叶晚萤对他的父母格外亲昵，甚至比得过她自己的亲生父母。 “因为宋爸爸和宋妈妈对我很好啊，我们经常见面的，已经很熟了，我很喜欢他们，他们像我最亲的亲人一样，是很好的人。”叶晚萤笑回。 “我怎么没感觉到他们是很好的人……你是没看到他们真实的一面，凶得很，刚刚看到没，他教训我的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哦。”宋青竹逗她。 叶晚萤当时在场其实也觉得宋爸爸说话有点重了，毕竟从小调皮的她不当乖乖女的时候没少闯祸，这种小问题简直都算不上问题，扯到浪费粮食带坏头什么的，确实让人很难过了。更何况是他的亲生父亲说出的话。 叶晚萤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漫不经心的回道，“可是，大人也是第一次当大人呀，也不是每个人第一次当爸爸就能成为理想的完美爸爸的，成为合格的大人之前总是有不合格的时候嘛，我们自己想通就好啦，其实他们并不会真的伤害我们，就是方式不，做好自己就好了。” 叶晚萤想起自己的父母，管都没怎么管她呢，见面更少，谁人生中还没遇到过几个不太靠谱的大人呢是吧？这些事情她早就想开了，自己过得开心自由最重要。 宋青竹倒是没想过她会一下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似青涩懵懂，却又向小大人一样给他细细分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而且，你的爸爸妈妈真的很好，我觉得他们是最好的人了，对我也超级好的，我都羡慕你的爸爸妈妈一直一直陪着你的，刚刚肯定就是事发突然着急了，才凶你的，你不要跟他们计较。”女孩还一直吧啦吧啦的讲着话，试图挽回宋青竹心中父母的形象。 宋青竹就笑着坐在对面，细细听着，开始收拾手上的药膏、棉签。 叶晚萤突然来了句，“今天的太阳真好看，卿卿哥哥你也很好看！”杏仁眼骨溜溜的转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看着他很开心。脸圆圆的，可爱到极致。 “所以……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下我的数学作业，我听说你数学超厉害！”下一秒，甜言蜜语小算盘崩到了宋青竹脸上。 宋青竹再次微怔了一下，好像没理解到她是怎么从今天的太阳扯到了他身上，然后又扯到了她的数学作业上？ 宋青竹失笑，隐约记起摔倒前，这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好像确实是在算数来着。 “可以教你，我陪你一起做，但不能我帮你做。”宋青竹笑，漂亮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坚定不可商量。 “可是哥哥，我的作业还有很多，很难的，师兄师姐都不会呢。我帮你打扫院子呀，你先帮我做着可以吗？”叶晚萤试图逃避。 “我们可以一起打扫完院子再做。我教你，保证会做的很快的。”宋青竹毫不让步。 “啊卿哥哥，你没有太阳好看了。”叶晚萤气愤。 宋青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小声说了句，“可你就是我的小太阳啊。” 后面的话，语速很快，声音很小，小到叶晚萤压根听不清宋青竹说了句什么。正想问时，宋青竹已起身往外走了。 “快走吧，毕竟你的数学作业，很多不是吗。”宋青竹心情极好的样子。 于是那天下午，叶晚萤居然还真的在两个小时里做完了剩余的全部数学作业。宋青竹果然是个数学天才，他教的方法总是可以快速解答她疑问的地方并且说清楚背后产生的原理，掌握以后，使用上灵活多变却速度比传统的方法要快很多。 宋青竹也发现，叶晚萤的理解力总是出乎常人的好，而且她的接受能力还很强，给她充分讲明白知识点后，马上就能活学活用、举一反三到同类型的很多习题上。女孩认真做作业时脸上有着他从未见过一面，认真而谨慎，计算时还会微微蹙眉，很灵动。 虽然这次的数学作业带有下学期的预习、启蒙与难点，但是只要教会她以后，自己就能完成得很好。 宋青竹眼中对叶晚萤的赞赏，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 一个认真趴着做题快速验算，一个笑着看她解题，两个人在瓜棚石桌上忙活的不亦乐乎，完全忽略了身边流动的其他人。 —— 晚上吃年夜饭时，宋青竹意外得到了赵奶奶的第一个祝福，“小宋你真有本事，能让晚晚这么短时间就把数学作业做完，她师兄师姐平时都按不住她，我们也操心。奶奶要感谢你帮了我家囡囡，希望新的一年你学业进步，快快乐乐长大。” 宋青竹坐在桌尾正听着叶晚萤和他吐槽哪道菜师姐做的很好吃，哪道菜师兄做的一定别碰种种。突然听到德高望重的赵奶奶第一句就提及他，简直受宠若惊，忙站起身端起杯子以小辈礼郑重回敬，并说了很多的吉祥话礼貌回应。 “奶奶，你能不能别祝卿卿哥哥学业进步了，好话留着给我这种不是天才的人行不行，他已经到顶了，不能再进步了。他只要快快乐乐就够了！”叶晚萤插科打诨道。 众人哈哈大笑。 “你这小娃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赵奶奶嗔怪。 一桌子的氛围被叶晚萤这一下搅的热闹起来，本该严肃有礼的轮流奉茶环节，也变得轻松起来。电视机里正热火朝天的播着春晚，外面的鞭炮爆竹声也断续响起，过年的氛围就在暖融融的氛围里慢慢爬上了餐桌。 宋青竹看着身旁坐着乖巧吃饭的叶晚萤，心想，这真是他过的最好的年了。 第4章 04确实长得倾城好看 吃完饭，叶晚萤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宋青竹就打算溜去山下村里的集市逛逛。临溪而建的小村落因为环境优美，房屋修缮得当，已经是一个评上旅游等级的著名景。 不少游客会在假期时间到这来游玩，感受江南烟雨的朦胧与邻里八乡的和睦氛围。过年也有不少人家选择出来摆摊卖各种小物品、小吃食、当地特色过年物品，形成了年市，家家户户加上旅居游客，逛的人也愈发多。 叶晚萤拉着宋青竹兜兜逛逛，买到了不少奇怪的小物件，整个人都是满意与欢喜。美名其曰带着宋青竹外出逛逛，逃掉了家里枯燥的守岁环节。 宋青竹走在叶晚萤的半个身位后，眼睛一眨不眨的定格在女孩一跳一跳的背影上，总是担心她蹦蹦跳跳自己走路就能绊倒自。 古城的青砖又是历史上一代代传下来的，本就凹凸不平，稍不留神就要伸手扶一下避免绊倒。 叶晚萤喜欢买稀奇古怪又漂亮圆润的小玩意，哪怕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一个摆件，她都能高兴看半天。宋青竹受节日氛围的影响，看她高兴他也开心。 路过卖冰糖水果葫芦串的小摊，叶晚萤就走不动道了。眼神被一串串红彤彤的果子吸引。 “卿卿哥哥，我想吃这个……”宋青竹舌尖暗暗顶了顶上颚，很好，这次确实是撒娇没错了。 今天相处下来，他也摸清楚叶晚萤这人的习惯，有求于人或者很开心的时候就喊你卿卿哥哥，尾音喜欢网上转，婉转动听。据理力争和你争辩说话时又会板着脸阿卿、啊卿哥哥的叫着，严肃认真。生气跳脚的时候就会喊他的全名宋青竹，声音气急败坏。 有求于你的时候，看准他吃这套，就一口有一个撒娇的叫着。真是好一个善于看人眼色、巧舌如簧的小机灵鬼。宋青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教养他的待人处事都没有教会她怎么拒绝一个这样的女孩。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你好好说话。”宋青竹无奈。 叶晚萤欢呼一声，欢欢喜喜的去接店家递过来的冰糖草莓。看宋青竹确实给了钱后，一口咬下爆汁的草莓。果然很甜！ 她下意识顺手就递到了宋青竹嘴边分享，“哥哥，你试一个，真的很甜。” 宋青竹的家里从小到大都不会出现除了正常三餐外的吃食，更何况是不健康的零食了，他本人更是不喜吃酸甜口的食物。这场景下，居然鬼使神差的张嘴咬了一个草莓。 香甜软糯，爆汁脆甜，确实很好吃。好像一向讨厌的酸甜口味，今天都因意外的变得能接受了。 “确实很好吃。”宋青竹笑。 叶晚萤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以后，一下子红了脸，连耳垂都悄悄的变得红热。但她又想了想，人宋青竹都没说什么，自己又何必纠结计较，而且本身就是一颗颗单独串联的，也不等于一起吃到什么，心大的叶晚萤马上又把自己哄好了。 叶晚萤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宋青竹笑了。淡淡的笑，忍不住的笑，看戏似的嘲笑，无奈时的苦笑。他回应她总是喜欢对着她笑笑，然后不说话。这人，长得一双妖孽惑众的好皮相，就是嚣张。她都好几次忍不住看呆了。 吃过冰糖葫芦，叶晚萤又拉着宋青竹想去河边放花灯许愿，两人随着大部队人流向前走，吃过晚饭后，来放花灯许愿的人尤其多，人挤人下两人紧紧挨着，也只能勉强向前走动。 看到叶晚萤额头开始冒出汗珠，宋青竹正想怎么开口让她放弃这个项目，下一秒手上卫衣的袖子口就被人一把握住。 叶晚萤，“拉好了，我们别走散。” 宋青竹片刻失神，又闻到了下午那个淡淡的香味，想说出口的话，瞬间安静了。木木的跟着手上的牵引力道，向前走去。 他想，宋父说的果然没错，叶家的女儿确实让人见了就喜欢，让人心痒痒。 —— 河边到处张灯结彩，高高挂着红红的灯笼，参天大树上也穿戴了一闪一闪的小灯。脚下踩着历史悠久的青砖，隐约还能感受到河边荡起的湿气。少年被拉着往前走，人流推动下时不时会被少女撞了个满怀。 周围环境人声鼎沸，他眼中的世界却一下寂静了，好像只有他跟她两个人。 终于到了放花灯的河道入口，宋青竹在叶晚萤的指引下，买了两盏荷花灯，两个人准备弯腰写下自己的心愿。 叶晚萤快速就写完了：家人年年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宋青竹却停住想了很久，不知该如何下笔。他好像没什么愿望想实现。 “你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吗，那就祝自己越来越好也可以的。”叶晚萤在他耳边喊道。 人越来越多了，早早写好的叶晚萤护着宋青竹让身边的人别撞到他身上，还要小心他的腿别被踢到造成二次伤害，一边又满心好奇的想偷看宋青竹的愿望。 宋青竹在她护着他的一个转身，马上起笔写好了愿望：愿年年岁岁皆如今日常欢伴。马上折起纸条塞进荷花灯。 叶晚萤错过了偷看的时机，自然不好再多问。撇撇嘴，接过男孩手中的荷花灯，就准备跳入河道里的石头路上把灯放出去。前边排队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试图伸脚去够第一块石头，下河放花灯。 老人家腿脚不稳，弯下膝盖就在抖，看着整个人摇摇欲坠，颤颤巍巍。排队的人多，老人家看着后面的人山人海，更是着急的想要直接跳到石头上。 叶晚萤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一个转身把人稳稳扶到旁边的护栏边。 “奶奶，这河水很急的，你下去也爬不上来，我帮您一起放吧。我朋友腿也受伤了，他在这里陪着你。他的灯也是我帮忙放的，你放心，我手很稳的，绝对给你放好。”叶晚萤信誓旦旦。 宋青竹看着好笑，也挤上前一手扶住老奶奶，伸手接过手里的荷花灯，一起递给叶晚萤叮嘱，“小心点，天黑，看清楚再下去，放完立刻回来，我就在这看着，有什么事喊我。” 叶晚萤调皮笑笑，接过花灯，转身跳下石桥，在人群里找到合适的空位，轻柔的放出了花灯，笑脸盈盈的看着花灯飘远。 宋青云站在岸边看着这一幕，天空是黑的，只有一个孤独的明月高挂，河边的枝头和护栏上挂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星灯，黑色的河面上飘满了红彤彤的各式河灯。人山人海中，少女站在水中的石头上，正朝他笑，眉眼弯弯，像找他邀功，眼睛里布满星河。 宋青竹想起从前姑姑嫂嫂和他提起叶家的女儿真真长得水灵，倾国倾城的好看。今天的他看着水里站着的她，也忍不住轻声呢喃，“确实长得倾城好看。” 那一刻，宋青竹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 和老奶奶道别后，两人慢慢散步回半山老宅。一路上清风吹动路边的竹叶沙沙作响，似一种神秘而悠扬的曲调，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漫长感。对比热闹的村庄，这里又安静的不像话，心都静下来了。 回到主厅，大家依然在谈天说地，女人和小孩吃着过年特有的蜜饯零嘴，看着电视里的春晚，说着家长里短。男人们则围坐在茶桌旁施施然的泡茶，讨论着大人的世界才有的世道新闻、商业变化、未来走向、家国天下，分析的头头是道。 叶晚萤哪边都参与不进去，但是还是要安安分分给老人家守岁的。于是，她又恢复到那个人前安静乖巧的乖乖女模样，微笑着点头打招呼后，找了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安安静静的玩手机去了。 宋青竹自然要坐到宋父宋母那一桌，只是眼神却时不时会瞟去留意角落里的人看看在干什么。 宋青竹中途给赵奶奶和赵爷爷问好说上吉祥话后，找了个由头出去上了洗手间，回来后顺势就坐到了叶晚萤的旁边。 本来想开口调侃一下，他看了好久这小朋友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一顿敲，感觉打字速度非比寻常的快，也不知道和手机对面的人聊到什么，是不是还会忍不住的笑。看着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还没等宋青竹开口，人已经头一点一点的往下掉着要睡着了。没一会，撑不住的叶晚萤，直接就倒在了旁边人的腿上闭眼睡过去。 宋青竹不敢动，生怕腿上的人突然转醒。大庭广众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又是女生，正当他无所适从的静静坐着后，他慢慢感觉到他的腿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了。 除夕夜很漫长，夜逐渐深，打算包饺子的众人开始招呼着准备东西开始揉面，点人头准备东西时才发现角落里睡在宋青竹腿上的叶晚萤。少年一动不敢动，坐姿却依旧是挺拔而富有教养的，手上正随意的拿着旁边的一本国画册子在全神贯注的看。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少年额间有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的痕迹，宋青竹的腿已经麻了，掩盖不住心里的紧张。 赵奶奶一脸尴尬的走过来，指了指一个房间方向，轻声问，“把囡囡叫醒，让她回房间睡吧。” 宋青竹同款轻声答，“不用了奶奶，就让她在这睡吧，摇醒了想着守岁，回房间也睡不安稳。” 懂事的家长们相视一笑，纷纷转到餐厅去煮饺子，见怪不怪了。 宋青竹看着腿上熟睡的人，脸蛋红扑扑的，温温软软随着呼吸一下一下起伏吸着气，睡的很开心。 腿上的力道压住已经麻木到有点支撑不住了。宋青竹抬手想要托起女孩的脑袋缓冲一下，正托起她的脖颈，睡梦中的人突然顺势就蛄蛹了一下，埋进了他的怀中，胸前抱了个满怀。宋青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 叶晚萤还无知无觉的呢喃，用那种小孩子的奶奶音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又继续睡过去。太可爱了！让人想捏一捏。 宋青竹这下放也不是，叫醒也不是了。正错愕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了想，他伸手到腿弯一把把人抱起，稳稳的抱住往房间走去。 就这样，宋青竹和叶晚萤谁都没守成这个岁。叶晚萤早早的被抱到床上裹紧被子睡着了，宋青竹守在她旁边，静静的看她睡觉看了一夜。 很多年以后，宋青竹想起这一天内发生的种种，都要怀疑一向沉稳安静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会做出这么多荒唐而没有分寸的行为？也许在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时候，早已情根深种。 第5章 05去皮红豆沙的甜 第二天醒来，众人商讨着想在青城山上走走逛逛，当家庭旅游，还打算去昨天放花灯的旅游景点村看看。于是几个家庭又约好一起出发走走逛逛。 叶晚萤没有跟去，因为她的表姐表妹们来拜年了。见到能玩在一起的小姐妹，叶晚萤很兴奋，释放出了人来疯的一面。 宋青竹安排好一切行程准备打招呼离开时，走入厅堂找她的身影时，看到的又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活泼好动的她，正和几个女孩坐在一起说笑打闹。 一点没有昨天在众人面前安静沉稳乖乖女的样子。情绪激动时甚至会抱住旁人蹭一蹭，亲昵的抓住不放手。 宋青竹能感受到此刻的她和昨天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像变成了一只活泼开朗爱粘人的猫，还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更鲜活了。昨天是安静乖巧的小仙女，懂礼貌，识礼数，知进退，一切都恰如其分，是传统定义上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 这么看，昨天的样子才是装的，现在的才是真实的她。不过哪一面的她，都灿烂如人间小太阳。宋青竹深深看了一眼，笑笑转身出门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宋青竹带着家中长辈按着他定的行程爬山、逛寺庙、看景点，最后下到古村落。一路上他都安静的如同不存在般，除非长辈提问或者需要他做导向进行景点介绍。即便说话，也只有短短几句。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到中午吃饭的地方，偶尔还能发现宋青竹会突然愣神，不知道想到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 姑姑婶婶笑着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他也只是淡淡的说，“没事，只是在想接下来的行程。”众人疑惑，何时见过你也有这幅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怪吓人的。 最后宋青竹带大家又回到了昨天叶晚萤带他来过的古村落，一路上走走停停，白天更多的是旅行者在打卡拍照。宋青竹就更不对劲了，时不时盯着河边的树发呆，或者停在一个摊位旁静静看，或者站在河边低头看着下面的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这小没良心的，现在在家里干什么呢？宋青竹忍不住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 这边的叶晚萤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会牵动另一个人的情绪，高高兴兴的和表姐表妹们待在一起说着女孩子才会聊的话题，快快乐乐的过完了剩下的假期，直到上学前才回到了叶家继续上学。 而宋青竹，自从回到宋家后，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冷静稳重且天赋异禀的小孩。假期里全是上不完的夏令营、兴趣班、培训课、特训营。流水般结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却再也没有人能让他真正放松的开心。 每当夜深人静时，宋青竹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起当初站在河上对他挥手，眼里满是闪闪星光的女孩。 但他知道，他认识的并非真正的她，于她而言，也许只不过是需要乖巧面对的陌生人罢了。他们的生活似乎真的毫无交集，他也没有再遇到她。 所以，该用什么方式，让她和他的联系多起来呢？ 于是，宋青竹从今年开始突然向家里提出，想要适当接手家里的一些事务，从时间上来看，首当其冲的就是安排宋奶奶70岁寿宴。 叶家阖府统请的请柬顺理成章的送到叶家后，叶妈妈就开始给叶晚萤挑选各种寿宴当天要穿的晚礼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裙子被送到了叶晚萤的房间，看得人眼花缭乱。次数多了，叶晚萤就开始烦躁了。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不怎么管她的妈妈，会如此重视自己在一个饭局上的打扮，就是为了让她乖乖的出现在一群不认识的人的宴会上不给叶家丢脸。这件事就激的叶晚萤叛逆期上来了。 而且，近期叶晚萤没少从大人口中又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她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宋青竹就是那个耳边反复被提及的娃娃亲对象，那个和她一出生就捆绑在一起的人。 自己居然毫不知情的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这人实际上也就比他大3个小时，怎么好意思的？也不纠正她？叶晚萤炸毛了。 宋青竹数学天才的滤镜直接破碎，取而代之腹黑算计的形象深入人心。 —— 叶晚萤就这么生气着，终于还是到了寿宴当天，按叶母的要求，穿上了满意的衣裙，梳着漂亮的头发挽着叶母的手，走入了宋氏祖母的寿宴。 餐厅选址在青城最古老的墨上轩。不同于传统古老院落的安静，经过重新修缮的墨上轩集合了旧时建筑风格与现代智能化的巧妙设计融合。 外围还是保留中式庭院的山水庭院风，抬头看房顶结构及屋顶内部搭造又采用了榫卯的古老工艺，一根根木头错落有致的搭建起富有美感的形状。走进建筑，内部装潢确是现代化的大理石、智能化设施设备。门前大厅金碧辉煌，层高5米的顶上悬挂下巨幅水晶灯，璀璨的灯光恍的让人觉得昼如白天。 而饭店内选用的装饰品摆饰上又掺杂了各种手工艺色彩。例如墙上挂着的青花瓷壁画、门后竖着的牡丹花丛国画屏风，又或者是二楼珐琅彩五彩斑斓的飘窗围栏等等，都是叶晚萤喜欢的风格，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整体上看就不是普通饭店所能比拟的。选在这吃饭，也确实非一般家庭能承受。 叶晚萤看的欢喜是一回事，但都是内心暗暗感叹。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她端庄优雅的乖巧千金大小姐形象，见面就拿出她熟练的职业假笑给迎宾的宋家长辈们一一问好，细心回应她们的关切。 宋青竹这时并不在门口迎宾，许是刚好带领着并可入座，临时走开了。叶晚萤悄悄松了口气，正打算抬步跟着叶父叶母入座。 刚好这时，宋青竹匆匆赶来，便顺势道，“我直接带您过去入席吧，座位比较多，只是指出来可能比较难准确找到桌号。”叶父叶母忙点头答应。 于是，宋青竹自然的转过头看着后面默默跟上的叶晚萤，“萤萤，最近过得怎么样？”女孩礼貌点点头，并不答话，一副乖乖女的害羞模样，并不想搭理他。 叶晚萤今天把头发编起来做了一个公主样式的半盘发，卷过的发丝间别着细细闪闪的珍珠钻石发卡。身上的衣裙是及膝的香槟色绸缎晚礼服，大大的蝴蝶结束在腰后，显得本就细的腰更加盈盈一握。活脱脱的小公主，美的让宋青竹移不开眼。 裙下细白的小腿裸露出来，直挺挺的立着，像一节雪白的细藕，款款踩着珍珠小皮鞋往前走着。 宋青竹今天接待了很多家长的千金，以往参与的各式活动中也见过很多同年龄同阶层的女生，留下的印象都没有今天的叶晚萤出挑好看，让他一眼记住且暗自感叹。 她似乎只是懵懂的站在那，眼里一片纯净，就能让人移不开眼。路过的人都在暗暗打量这又是哪家的千金。 不愧是天生美人胚子的初恋脸，总能在任何场合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叶晚萤却是毫不在意，眼神清澈，美而不自知。 但这小妮子，今天是怎么了？嘴角抿紧，一脸沉寂。是心情不好？还是我哪里惹到她了？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避开他的目光和对话。 叶晚萤心里还想着娃娃亲的事，打定主意决定不要搭理宋青竹这个人了，最好还要保持距离，避免两个人站在一起被人扯上关系。 于是从入席上菜到最后，叶晚萤就如同一个木偶般乖巧安静的坐着吃饭。每上一道菜转到她时，她就尝一口。不评价，不笑也不谈及，神色淡淡，让人看不懂。 宋青竹的座位就在隔着叶晚萤两桌的斜对角上，一顿饭下来探究的眼神没少往这边看。叶晚萤低头吃饭，毫无察觉。 女孩安安静静吃着面前的菜，转桌都不曾有，甚至有好几道菜没有停在她面前，她就干脆吃都不吃。闲下来时，就一直喝着面前的橙汁，不说话也不笑，没有感情。 直到宋青竹带着所有主家人一桌桌敬酒时，饭后甜点红豆沙才端上来。这时候刚好敬酒走到叶晚萤的隔壁桌。宋青竹看到叶晚萤拿到红豆沙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吃下红豆沙的瞬间眉眼间的欢喜，掩都掩不住，细白的小腿甚至微微的晃了晃，是只很开心的小猫。 看她一勺一勺慢吞吞吃着，宋青竹这才放下心来，果然是只难喂的小猫。 红豆沙这道甜品是宋青竹特意加上的，在原有菜品的基础上额外要求餐厅厨师要把红豆皮去掉。也就只有顺滑的砂质口感的一碗纯正红豆沙，用冰糖文火熬制，甜度刚刚好。这是当时宋青竹和赵奶奶闲聊的时候偶然得知的叶晚萤的小癖好。 喜欢吃红豆沙却不喜欢太甜的，喜欢红豆但不能吃红豆的皮。这样刁钻的要求也就只有家里能做，外面卖的是不可能一颗颗给她去皮的。所以叶晚萤每次回青城山，总是缠着赵奶奶给她做，只有赵奶奶知道她的口味和习惯。 叶晚萤今天最开心的莫过于在晚宴中，吃到了没有红豆皮的红豆沙，而且甜度也恰好在她喜欢的接受范围内。果然，吃到甜食瞬间就让人心情变好。 老饭店做菜，还是很权威很有说法的。晚宴开始进入尾声，不少人被敬完酒的前些桌已经开始陆续离席。叶晚萤吃到这一刻，终于卸下心里的警惕和防备，开心的坐在座位上吃着她的红豆沙，顺便等着父母带她离开。 宋青竹敬完酒拿着酒杯径直走过来，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叶萤萤，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对人爱搭不理的？” 叶萤萤见来人是他，瞬间炸毛，瞪了这个明显有点喝醉了的人一眼。算了，不合醉鬼计较。 宋青竹今天穿了白色短袖搭配西装套装，年轻有活力又成熟稳重，刘海微微向上定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看着你笑时，魅惑又禁欲勾人。 宋青竹脸上渐渐红晕，怔怔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吸进他的眼睛里似的。叶晚萤看入了迷。 今天的他是招待方，宋家小少爷谦恭有礼、落落大方。正常宴会下来，每个服务都细心周到，早已安排好一切。 大家都在感慨宋家的小少爷第一次接手办理这么隆重的活动，就能如此成功，未来定不可小觑。叶晚萤坐在席间，已经听到了不少讨论宋青竹的话。 “宋青竹，你喝醉了，快回家吧。而且，醉酒的人很臭，我不喜欢喝酒以后来我面前晃荡的人。”叶晚萤略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第6章 06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宋青竹其实喝的不多，而且宋家宴会选用的都是最好的红酒，根本不会有一般人喝醉散发的难闻气味。 叶晚萤就是单纯不想和宋青竹待在一起而随意找的借口，让他知难而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千万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他们两个待在一个空间，不然肯定又要被提起娃娃亲的事情。 宋青竹身上一直有一股干净的味道，似乎掺杂了一点木质调的香，很受叶晚萤喜欢。 木头的味道让她想起在青城山小木屋的感觉，是她很安心的味道。即便现在宋青竹喝醉了，也还是散发着她喜欢的味道，没多大的酒味。 宋青竹不清楚这些，他不敢肯定叶晚萤是单纯跟他生气，还是确实不喜欢所有的酒味，但她皱鼻子的小动作是在嫌弃没错。 叶晚萤看着坐在面前这个少年，和她年纪一样就要安排这么隆重的宴会作为磨炼，大家都不把他当小孩看。 叶晚萤觉得，这样活着也太辛苦了，抿抿唇不太开心的样子。 宋青竹又看到她抿唇，叹了口气，忍不住小声解释，“抱歉，今晚确实没办法推掉，喝了一点点。” 明明不是他的错，却依然这么谦逊的说出这番话。 叶晚萤的性子就是，别人对她服软，她绝对会为自己的强硬感到愧疚的人。 女孩低眉顺眼的搅着自己的裙子。顿了顿，然后伸出食指勾了勾男生的西服袖口，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盯着他们。 探过头去用甜甜软软的声音在宋青竹耳边小声道，“没有，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卿卿哥哥，我想说的是，要是觉得难受就早点回家洗澡睡觉。这边已经结束得很完美了哦，你不要再操心了。” 宋青竹崩了一晚上的神经，这一刻听着她的声音变得心软软。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和身体，然后温温软软的给他提建议，和他说没关系，让他去休息。 也许酒精也逐渐上了头，听着她的声音在耳边不紧不慢，他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到，快要蹦出胸膛，脖子连带着耳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 “谢谢萤萤，我回去就好好休息。今晚的菜不喜欢吃？”宋青竹忍不住多和她说几句话。 “都好吃的，红豆沙很好吃，卿卿，你安排的真好，好多人都在夸你。”和宋青竹一来一回多聊了几句，叶晚萤的话就多了起来。 她眼里看着宋青竹是毫不犹豫的赞赏与肯定。 宋青竹还是一如既往的斜靠着椅背看着她笑，也不说话，静静得听着她自顾自的说。 “晚晚，我们该走了。”叶母前来寻她。 叶晚萤应了声，准备起身离开。 宋青竹抬手拉住她，“喜欢的话，以后还来这里吃，点菜的时候就说是我要的红豆沙就能给你做，知道吗？”叶晚萤乖巧点头，宋青竹才放她走。 临走时，叶晚萤抬起手掌心搓热后，轻轻捂了捂宋青竹的额头和眼睛，微微往下按了按，停顿几秒，然后收回走，跟着叶父叶母离席。 二人再没有讲话。宋青竹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出门转弯，拐进屏风后再看不到后，终于靠着椅背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宋青竹觉得，比起想尽办法让叶晚萤活泼的一面展露出来，他好像只想就这样见到她，安安静静的听着她和他讲话。 叶晚萤走出门就在懊悔，今天说好保持距离的目标又没实现，还是太容易被这长得太好看外貌迷惑了心智。她丝毫没察觉自己在宋青竹身上从来都是容易妥协依赖的那方。 —— 叶家出事，是叶晚萤初三准备中考的一个周末爆发的。 前天夜里叶晚萤就发起了高烧，心思却还想着第二天的体育中考二模很重要，不能缺席。于是强撑着吃下退烧药后，第二天瞒着家里人就去考试了。 身体发虚，跑步出汗以后又吹了风，当天晚上叶晚萤就高烧不退，头痛欲裂，咽喉肿痛，话都说不出来。 她爬起来想求救，坐起来后隐约听到了门外叶父叶母在吵架，不是第一次，却是最激烈的一次，话里带着借钱、还债、赎人的词语。 叶晚萤头脑发胀，没理出个所以然。但她这时候又不敢给父母再添麻烦，就坐着想等一下。 但这次她等了好久，都不见有停下的趋势。 于是，在快晕过去前，她拨通了宋青竹的电话，这还是当初宋青竹教她数学题时，两人留下的电话号码，说以后不懂的就打电话问他。 因为留的备注是啊卿哥哥，宋青竹的电话排在了通讯录的首位，也是叶晚萤能选到的人。 电话接通那一刻，双方都没讲话，宋青竹那边也极有耐心的等着叶晚萤先开口。 叶晚萤却是因为喉咙干痛到说不出话。她挣扎了很久，都发不出声，最后只能微微的啜泣哭出来。身体哪哪都痛，到处都不对劲，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要死了。 宋青竹接到叶晚萤突如其来的电话，正耐心等着女孩娇娇软软的说话，下一秒传来的却是一声哭声。 “怎么了？晚萤？我在听着，有什么事你说。”声音带些微颤抖，说出的话却坚定给人力量。宋青竹马上放下手中的笔，正站起身准备出去。 “啊卿，我好难受，生病了。”叶晚萤嘶哑的声音终于从电话传来。 “没事的，你乖一点，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我们看医生。电话不挂，我陪着你。”宋青竹放下手边正在处理的公司文件，火急火燎冲出家门，嘴里还轻声细语的哄着对面的人告诉他地址。 “就在家里，爸爸妈妈在吵架，我不敢出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声音传入宋青竹的耳麦里，宋青竹心痛。 “没关系，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打起精神等我过来，我就在电话里一直和你说话，没事的，我一直在。”宋青竹一边催着自家司机把车开快，一边对着电话那边的女孩轻声安慰，说出的话沉稳有力，放在腿上的手却不住的颤抖。 “好，可是哥哥，我好困，头好疼。”这是叶晚萤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就再也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任凭宋青竹再如何讲话，对面都再没有回应。 活了十多年，宋青竹第一次流露出焦急、不安、即将崩溃的样子。 因为他没办法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她生的到底是什么病，只能从言语中感受到她的难受、绝望、痛苦。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 最后，以宋青竹敲开正在争吵的叶家大门，冲入叶晚萤房间抱起昏迷的她，送往医院，而结束了这场闹剧。 叶晚萤躺在病床上安静睡着、脸色苍白如纸，手上扎着针正输着液。了无生气的样子刺激着宋青竹心脏和神经。这人躺下这么久，怎么就是不见醒？ 宋青竹自己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家里房间匆匆赶出来，穿的还是室内的拖鞋与睡衣，冷风在路上呼呼的往里灌着，他手脚冰凉，头发凌乱，从未如此狼狈。 他现在还全神贯注的守在病床边，低着头静静地盯着叶晚萤的小脸不说话。宋青竹只希望她快点醒来，告诉他没事了，不疼。想看到她乖乖巧巧的对他笑。 这样守了2个小时后，叶家父母怎么叫他也不愿意离开，叶晚萤又还不见醒。病房外的叶父叶母办理好手续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父叶母从看到宋青竹抱着叶晚萤冲出去的时候，就意识到出事了，随即也匆匆跟着赶过来办理住院手续。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在房间里生病到不省人事。如果他们继续争吵，压根没发现她的状况，后果不堪设想。 而叶父叶母现在也不敢让宋青竹这样狼狈的守在病床前，都还是个小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怎么跟自己的好友交待？ 更何况，现在迫在眉睫的还有叶家发生的突发事件，唯一的出路可能要从宋家这个口子借钱来解决，哪有求人之前，还先把人家儿子拐走搞成这幅狼狈样子的？ 叶父叶母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一躺一坐的两个孩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7章 07你要知道感恩 出事的其实是叶家的旁系姑姑。出嫁后所嫁非人，好好的家庭因为男方赌博而日益拖欠巨额债务。叶姑姑知道后第一时间提出了离婚。 但上门追债的人又怎能这么好应付？来了好几拨的人，他们分别属于不同的团队，欠钱偿还的顺序上就发生了争议。 叶姑姑本来打算瞒着叶家自行处理，没想到讨债的其中一群人对赌博的丈夫进行了围堵，失手把人打死了。 死讯一传出，其他的人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债务成为烂账？于是纷纷上门找上了孤立无援的叶姑姑。胆大的直接在下班途中把她掳走了，现在绑匪打电话要她找亲朋好友筹钱，这才东窗事发的暴露出来。 叶父看到短信的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诈骗短信，没有理睬。没过多久居然直接接到了自己妹妹哭着打过来的电话，说要筹200万赎人，赎得的还是她自己，不然她就回不去了。 电话对面哭哭啼啼，叶父震惊愤怒，没遇过这样的事，但也只能先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困难。 普通家庭其实很难突然筹集这么大笔资金？还要这么短的时间全额现金的拿出来，叶父身边只有宋家有这个实力。 但这毕竟不是正当债务，而是切切实实的赌债。宋家家风严谨，助人为乐的前提是要帮助有正当理由需要帮助的人。 叶母觉得让宋家为难借钱用于还深不见底的赌债，是在拖好人下水，更是在挑战两家的昔日友情。更何况绑架这种事，还不如报警解决来得稳当。 叶父却觉得当务之急，要先把人赎出来，任何钱财花出去都比不得人命重要。 于是就这样两人发生了争吵。 宋青竹走入叶家接人的时候就隐约听了个大概，这时候叶晚萤还躺在病床上睡着。 调查好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他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终是站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叶叔，我们家同意借钱给您，先把叶阿姨赎回来，您说得对，人命是最重要的。宋家的家风原则没有生命来得重要。等事情解决，您资金周转过来后，就按照正常的借贷，原封不动还给我们就好。”少年条理清晰的说着。 “好，叶叔谢谢你愿意在这个关头还能对我们家伸出援手。这份恩情，我们叶家肯定会牢牢记住的。”叶父眼含热泪的弓着身，颤抖着握住宋青竹的手，连连感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相信我父母知道这个情况，也会作出和我一样的选择的。但我们还是要先报警，要确保人能够安全的出来。”宋青竹沉吟片刻，又缓缓开口。 这件事情在宋青竹马上回家和自己父母商量后，就直接取钱帮助了叶家。并且在警方的介入下，人也被安全救出来。 但青城这个地方，叶姑姑是不能再待了。 宋父对自己儿子第一时间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尤为满意，两父子在书房谈了很久。 宋父肯定道，“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人命要比钱财和原则都来得重要，施以援手时要考察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像你叶叔这样的，即便不考虑我们私下的关系，也是绝对要帮忙的。” 宋青竹当时其实没想那么多，他满脑子都是倒在床上叶晚萤的样子。从进门听到很多的话，他都自动忽略过去了。心急如焚的要把人赶紧送到医院抢救。 向来性子沉稳的他，缓了好久才有空理清思绪去解决其他的问题。 他心里当时想的是，如果宋家有能力救，就不能让叶晚萤失去亲人。 宋父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教训他没有思考，冲动莽撞。 —— 宋青竹最终没能等到叶晚萤醒来，因为他需要赶着回家处理叶家的烂摊子，抓紧时间帮叶家筹钱去救人。处理好叶家的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学校上课和处理公司业务轮轴转。 叶晚萤这次生病在医院足足住了5天，期间都没等到宋青竹来看她。但每天都能收到墨上轩的红豆沙外送。 等大病初愈回家，她才知道宋家对叶家施以援手的大事，叶家应该是借钱了，然后解决了姑姑的事情，姑姑的女儿已经暂住到了她们家。 因为这件事情，叶父私底下找叶晚萤聊了几次，基本上都是轻描淡写的没有过多提及具体姑姑家的变故，就着重和叶晚萤说，“表妹的爸爸离世了，因为赌债。你的姑姑现在也必须要离开这座城市生活。剩下一个女儿很可怜的，我们作为她最亲的亲人，爸爸平常都已经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你们也都很熟。所以现在决定让她住到我们家，先和你睡一个房间，未来就由我们看着照顾她长大。” “还有就是，这次的困难其实是你宋叔叔出手帮的我们家，爸爸自己内心也很感谢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二话不说的对我们家施以援手，你以后长大就会发现人生能找到这么好的朋友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得的事情。你作为爸爸的女儿，以后也要更加对宋叔叔好，要对宋家感恩，知道吗？”叶父继续说道。 叶晚萤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生病住了个院，出院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听到妹妹家里的情况，叶晚萤当然内心也是抱有遗憾、可怜和同情的，但是还没从这些事情里缓过来，等待她的已经是要接受家里多了一个人，房间也需要和妹妹一起居住的变化。 而她对宋家，向来是亲切喜欢的，把宋家的长辈们当成叶父一样敬而重之。现在突然告诉她，宋家变成了她家里的债主。 当双方家里切实发生了利益交易的关系，叶晚萤就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宋爸爸和宋妈妈帮助了自己家，这是谁都能猜到的结果。但她也不傻，她知道这笔钱拿去还了姑父那笔毫无意义的赌债，对宋家的家风门第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又会怎么看待她们家？又会怎么看待她整天黏在宋父宋母身边？她还可以和以前一样亲昵的和宋家的人相处吗？ 叶晚萤又想，到底是多少钱能让叶家都拿不出来，要去找宋家借呢？是不是叶家现在也没钱了，需要叶父再三叮嘱自己该花钱的时候才适当的花，不要随意花钱，要好好读书之类的话语？ 心思敏感的少女在青春期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突发事件和变故，全都逼迫着她要立刻马上短时间内去接受适应。叶晚萤想了很多很多，心里也猜测了很多很多。 两个各怀心思的女生住到一起，日子也过得不好。生活习惯上的争吵和矛盾在所难免，但每次叶晚萤想到叶父提前和她说了好多次表妹家里的情况，她就不太敢去和表妹据理力争什么，觉得委屈只能一个人忍着，也没有人说。 一个带着同情的心态不敢多说怕伤害对方，另一个又因为家里重大变故而变得害怕、唯唯诺诺、小心谨慎。 叶晚萤觉得在叶家的生活，她活得很累。 初三学业紧张，中考在即，她干脆找了个理由直接申请了住校，很少回家了。叶父叶母本身工作原因就极少与叶晚萤相处，关注点现在也在新来的表妹身上，竟没有发现自家女儿情绪的不对和性格上的转变。 于是叶晚萤在学校和同学相处依然是那个开心活泼的小太阳，深受老师同学的喜爱。当她回到家，就变得沉默寡言，文静规矩，真真变成了乖乖女应有的模样。 —— 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叶晚萤还逐渐减少了和宋家的往来。任凭宋家人再如何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喊她出来玩，出来吃饭，她都以学业繁忙，或者约了同学出去的各种借口推掉了。众人不解，但也当她是小女生长大了，不爱跟着大人后面，并未再多想。 叶晚萤确实也刻意在躲着宋家，她不知道叶父是否已经还上了借来的钱，叶父再三叮嘱的那句“你要知道感恩宋家。”让她觉得很窒息，喘不上来气。似乎再参加宋家的宴会或者和宋父宋母外出，她都在不知感恩的花着宋家的钱，会麻烦到人家来照顾小小年纪的她。 她不愿意心事重重的去面对她从前喜欢的人，让她觉得很不真诚。她的快乐和乖巧都一定是建立在双方平等且尊重的基础上的。 敏感的叶晚萤起初要处理家里妹妹的相处、房间的居住、还有家里的关系，宋家的关系，宋青竹的关系弄得心事重重，导致初三上学期的成绩直线下降。 班主任留意到成绩后，找叶晚萤谈过话，她也只说是自己知识没掌握好，竞争考试压力大的话语随便敷衍了过去。 后来叶晚萤实在受不了每天回家面对这个让她窒息的家，想起宋青竹也是住在学校的，决定效仿这个方式，干脆什么都不管的申请了住宿，把自己关在学校。 如果那些事情让你觉得不开心，而又不是你能决定的，那就远离那些让你觉得不开心的人和事，都隔离起来，什么都不要听不要想就好了。 叶父每次趁着叶晚萤回家，就找她多次谈话谈心，关心她是不是正常生活受到了影响，告诉她能不能体谅爸爸妈妈的不容易和妹妹的不容易。叶晚萤都一一应了下来，没再说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过后，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想通了许多事情。她开始选择逃避躲开这些让她头大的琐事。初三学业紧张，她没有脑子再去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了。 她决定在这个家她什么都可以让出去。她现在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读书，等到了高中，就能住到学校去，一切都会变好的。 但她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再愿意和家里人多说自己的感受和自己的事情，就是正常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学业，尽量不让家里人再为她操心。 叶父叶母看到现在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只当是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懂的为他们着想了。 —— 宋青竹是在宋奶奶的寿宴上再次见到叶晚萤的。 少女清瘦了许多，尖尖的瓜子脸更突出了。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见，又和他不熟了，眼里也没有了光，木木的，安安静静的坐好等着上菜吃饭。 宋青竹发现叶晚萤的不对劲，还是因为看到叶晚萤不仅一句话没说过，甚至吃到红豆沙的时候，眼里也没有了笑意。 她在这场宴会上待人处事，整个人都充斥着疏远和客气，连对她曾经喜欢的宋爸爸宋妈妈都礼貌而疏离。 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乖巧文静的邻家乖乖女，没有了青城山上那个快乐活泼的样子。 这两年，宋青更忙了，慢慢进入公司，接触业务，这次依然是这次宴会规划的主管人，难免需要去认识其他家族的人。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想去和叶晚萤聊了两句，都被她嗯嗯哦哦的敷衍过去，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但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小女孩在敷衍他。 等送客结束后再想寻她，才得知她已经提早离席，收拾东西回去住校了。 第8章 08只是一时倒霉遇上而已 中考就这样如约而至，叶晚萤调整好心态后，在初三下学期奋起直追，考出了超水平的成绩，顺利进入了青城中学高中部。宋青竹由于就读的小初高一体的雅慧中学，因此也顺利的继续着自己的学业。 叶晚萤读高中以后就申请了住宿，宋青竹日常能见到她的机会就更少了，就连宋父宋母也不在他面前再说提起叶晚萤。 叶晚萤倒是乐的轻松，住校以后就能堂而皇之的拒绝掉一切让她觉得别扭的饭局和聚会，她只需要一个人生活就好。 青城中学高中宿舍是10人间的大宿舍。叶晚萤在这里认识了很多跟她合得来的好朋友，每个女生性格各不相同，但是因为长时间住在一起，同样的作息，遇上同样的困难，大家都玩得格外要好。 叶晚萤就是在这时候认识的苏佳佳，她是半走读生，总是中午在宿舍午休，晚上就回家里。她的爸爸是同年级的历史老师，妈妈是学校的校医。从小到大被父母严格监管着的苏佳佳，因为教师子女的身份深受老师关注，偏偏成绩中等，对任何科目都毫无天赋，倒是对各类小说和文学艺术类的书籍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苏佳佳常常抱着叶晚萤的手臂长吁短叹，“要是我能有你的成绩，我爸妈就不会看着我了，我的人生只想当一条天天看看各种闲书的咸鱼啊！晚晚，快把你脑子里的数学分我一点吧，一点点就好。” 叶晚萤很喜欢苏佳佳，她对待他人总是礼貌温和，俗称从小到大习惯了要尊重每一位学校工作者。但遇上叶晚萤的事情，总是会第一个跳出来咋咋呼呼的要去告老师，要上去打架，吓退了很多有恶意的人。 父母是学校的老师，就导致她总是在班级上小心翼翼，从小到大也没有多少同学会和她交心，很难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叶晚萤倒是从未想过这一层，她总是待人进退有度，乖巧懂礼貌。哪怕是没有完全住到一起，苏佳佳也能感受到叶晚萤是真心对待她的。 于是，叶晚萤的高中生活就多了很多别人没有的活动，比如中午吃饭时被苏佳佳拉着溜进教师饭堂吃小火锅，或者下午放学后跑去苏佳佳的家里洗澡洗头吃晚饭，再回学校上晚自习，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 当然，叶晚萤的高中也不是一帆风顺。 刚到学校报道第一天，新来的老师招呼一群同学把教科书领到教室后，又让坐在第一排的几位女生二次清点书目，再分发下去。高一的科目多，书也多，几个女生在讲台上汗流浃背的数着，一不小心数错了还要重头再来。 眼看着时间马上就到中午放学时间，第一步的清点效率都还未过半。 坐在第二排的叶晚萤再没耐心等下去，大步走上前让大家分别负责一个科目直接分发下去，前面三大组的数量不出错，最后只要统计最后一大组最后的同学缺失的科目书及具体数量，下午再去补领课本就好。 计划定好以后，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实施，大家各司其职，不到五分钟就忙活好了分书的大事。班主任看在眼里，下午公布高一选任班委的时候，叶晚萤就这样被指派为了班长。 这件事情过后，叶晚萤因开学第一天促成了大家提早吃饭，而获得了大部分同学的认可。因此有了开学第一天的好映像，叶晚萤管理班级事务也得心应手。她三观正，分工安排合理，大家都愿意听她的指挥。 但中后期，随着课业越来越繁重，学校活动越来越多，大家开始出现疲态心里，事情效率开始下滑。叶晚萤的再三安排就会引起一定的负面情绪。 叶晚萤的外表本身有一定的优势，性格有讨喜，有能力，成绩好，是班上男生关注的焦点。这就成为了办理几名成绩垫后艺术生的敌意，私下里没少讨论叶晚萤，组团的孤立她。叶晚萤知道这件事也没戳破，她尽量都避而远之，不与其计较。 现在趁着各种不好的氛围笼罩，她们开始在班里疯传叶晚萤的各种谣言，堂而皇之的把校园霸凌放在明面上。 叶晚萤其实是无所谓这种小女生的小把戏的，她个人内核强大，虽然成长以来都挺一帆风顺的，也没遇到过什么特别坏的人。对校园霸凌还是略听到一二的。只要她自己够独立坚强，身边有朋友，学习有老师，不要软弱可欺，也不要因为这些无聊的人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她就不怎么在意。 只不过，当忍耐不计较一次后，随之而来的就会有后续的无数次越来越过分的试探。什么把她的考试试卷丢掉、藏起来；往她的水壶里悄悄灌热水，把她的衣服不小心泼湿等等等等的拙劣小把戏，都在挑战叶晚萤能接受的底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确实给叶晚萤的学习生活带来了实质性的困扰。 苏佳佳知道这些事的第一时间，就气的要炸起来了。她激动的跑到叶晚萤面前，“晚晚，我听说她们组团给你使绊子，真的假的？我看看，不行我就去告诉我爸，让她们受处分，她们要是敢动你，我就给你打回去。” 叶晚萤看着苏佳佳举起的拳头，觉得好笑，“怎么，打一架，然后双双被叫去校长办公室记大过开除学籍吗？” 苏佳佳撇嘴，搞不懂这人，为什么总是笑嘻嘻的，好像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在意。待人接物极其友好善良。 那些为难她的人，她从来就不会去反击。看她态度，她确实是完全不在意的，好像任何人做任何事，在她这里都能被接受。 如果不是这小妮子私底下陪她逛操场散步的时候，挽着她的手臂软软糯糯的撒娇说着心里话，她都觉得自己和别人于她而言没什么不同。 “其实我本来也不是随便受人欺负的那种人啦，就是觉得自己现在是班长，不好做些什么，还是要尽量带好榜样。既然现在有人让我不痛快，那我们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叶晚萤撇嘴嘟囔，眼睛里迸射出激动的精明的光。 “可是佳佳，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是没错，错的是那些不好的人偏偏一时倒霉被我们遇上了而已。要解决还是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成绩，到时候高二分文理班进入重点班之后，就不会有这些糟糕的人啦。总不能为这些不值得的人拌住我们自己的路。”叶晚萤娓娓道来。 苏佳佳简直太喜欢叶晚萤这个朋友了，声音好听，看事还通透。她脑子是不怎么好，但还是很愿意听她说话的，一起努努力去够上更好的可能，谁能不心动。毕竟，她还想和她一个班做朋友！ 因为这个事情，苏佳佳后来见识到了叶晚萤的另一面。 她亲眼看到过叶晚萤故意走进被那几个女生设下的监控死角圈套里，没一会，她就一个打三个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里面的人惨不忍睹。 在别人对她的桌上泼水的之后，她反手就一个踉跄给她泼回去了，只不过是泼到了脸上和身上，还是她刚刚陪着去厕所打的洗手水。就这么水灵灵的泼人脸上了？ 别人毁坏她的东西，她就更恶劣的还回去。 别人告老师，她就先一步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站在那，嘴里哔哩吧啦不停地一一列出最近别人欺负她的全部事项。最后倒霉的是谁可想而知。 最后叶晚萤觉得没意思了，那时候也已经没人敢再惹她了。最后，下学期她主动辞掉了班长的职务。 叶晚萤私下里和她说过，想和她一起努力去重点班是认真的，留着时间好好学习怎么都比为这样一群糟糕的人鞍前马后做一个虚名班长强。这班长让她做得很不爽，干脆就不要了，免得影响心情。 苏佳佳觉得叶晚萤简直在闪闪发光，说什么都对，叶晚萤就是她人生的宝贝。于是下学期二人开始疯狂的赶学习进度，大多时候是叶晚萤在重新教苏佳佳各科的知识。苏佳佳也争气，虽然不能百分百吸收叶晚萤的思想，但是中等往上的成绩还是已经可以站稳脚跟了。 只要发挥正常，她们就能一起进入重点班。 唯一连叶晚萤也束手无策的一个事态发展，就是临近文理分科，很多男生不知道出于什么不留遗憾的心态，开始各种千奇百怪的向叶晚萤示好、表白、送情书。 叶晚萤这种容貌的初恋脸，笑起来甜甜糯糯的，讲话声音语调婉转动听，简直是这个年纪男生的初恋最佳人选。 一开始遇到这样的人，叶晚萤还很迟钝没听懂，后来习惯了，也就从一开始的脸红不好意思，到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礼貌回绝，并劝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叶晚萤同时也格外受老师的关注。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她确实没有早恋的意思，老师们才放下心来。 尤其是苏佳佳的父母，看着苏佳佳越来越上进，成绩还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看叶晚萤是越看越喜欢，越来越满意。 苏佳佳老是和叶晚萤念叨，“感觉我爸妈真的很喜欢你，你真是他们眼中的梦中情娃。” 第9章 09叶萤萤，你怎么在这？ 宋青竹在学校的生活就简单很多，基本上都是三点一线，学校宿舍到课室，课室再到饭堂，循环往复。他就读的是市中心的贵族寄宿学校雅慧中学，能进入这个学校的基本上都是富人圈子里的小孩。 这个学校的学生性格很杂，有格外靠谱有能力的家族继承人，这类人要么心思狠毒善于算计，要么就和他一样有能力、待人礼貌有涵养但适度隐藏自己；还有大部分就是纯混日子，一到时间就被家里安排出国深造，再得一个不错的文凭。 宋青竹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也结交了很多自己信得过的朋友，暗地里开始进行一些合作投资与产业起步。 和他玩得最好的三个兄弟，苏市陈家长子陈知衍，眼光毒辣，他看好的地块未来总会在某一个时间点爆火，商业价值前途无量。宋青竹属于拥有世代家族都在青城发展的主场优势，和他一起暗地里投了不少地方，未来正打算更新改造成为商业中心。现在有几个地方已经成为年轻人旅游打卡的景点，开始回本盈利了。 京城傅家长子傅砚南对计算机编程天赋异禀，和宋青竹能产生思维上的火花共鸣，二人惺惺相惜，打算成立计算机软件开发公司大干一场，目前尚处于智能机器人未来发展方向上摸索的状态。 南城裴家的小儿子裴景澈为人伶牙俐齿，巧舌如簧，通晓人情世故及掌握各种明里暗里的人脉关系，待人处事又极有分寸。裴家希望培养他从政，他就总想着拉上宋青竹陪他一起吃这个苦。宋青竹一再拒绝。而且裴景澈在他们三个安静的人面前就是一个活跃气氛逗比。 宋青竹小初高的同学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雅慧中心都是按照成绩分班，世家子们的成绩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他们四人一直都在1班待着，甚至前后座都没有变，宿舍也是这四个住到一起。 宋青竹还是那个被他们包围在里圈的人，远离班外的喧嚣。能进入这个班的也不是等闲之辈，上了这么多年学，班上的人员基本没怎么流动。 唯一不变的是，总有络绎不绝的女生喜欢路过1班的后窗，忍不住偷看角落里的宋青竹，大胆的更有直接上前递情书表白的。 陈知衍长相邪魅，玩世不恭，一看就野性难驯，现在的女生很少在他身上自讨苦吃。 傅砚南长得倒温润如玉，清风霁月，但就是思想跳脱，是个理科疯子，没交流几句话就会原形毕露。 裴景澈倒是个阳光开朗的，意气风发，但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聊就家底都没了。 时间一长，大家就盯上了最沉默寡言的宋青竹，他总是安静的坐在课室角落，属于温文尔雅的世家子类型，待人处事谦逊、有礼数，那双桃花眼总是引得人走不动道。连拒绝你的时候，都会耐心感谢你的喜欢，然后礼貌的回绝。 更何况，她们本就是在青城市里读书，基本上都清楚青城宋家的名声与地位，宋青竹名声在外，还是家中最小最受宠的小少爷，大家都想着能攀附一二过个脸熟。 次数多了就有人发现，宋青竹礼数虽好，但他几乎是不笑的，桃花眼长得再好看，也是冷冰冰的看着你，很有压迫感，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且，宋青竹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表白到的。他总是很忙，平时除了上课和课间时间在课室外，其余时间要不就是和宿舍3人一起去食堂，要不就是宋家的表哥表姐带他出去改善伙食。一到周五放学准时回家，他连周末都还要处理跟进宋氏的事务。好不容易等到了寒暑假，他又要参加各种奥数、计算机的特训，以及各种夏令营。 同住宿舍的三人唯一见过宋青竹松弛下来像个正常年龄段的少年，是在那次宋氏祖母的寿宴上，他们以同学的身份受邀出席。落座吃饭的时候就感觉这人心不在焉，眼睛总往一个方向瞟，好不容易敬完酒终于可以休息了，眼看着他拐了个弯就又端着酒杯走去了另外一桌的座位上，直接坐下，居然笑着在逗旁边穿着香槟色晚礼服的女孩。 一场宴会下来，人肯定是疲惫的。他话也不多，多数是他在认真看着女孩，淡淡的笑着听她讲话。女孩要走的时候，他们看到女孩匆匆把手覆上他的眉眼按了按，宋青竹也毫无挣扎，反而安心的彻底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了。宋青竹不是有洁癖吗？！这女孩甚至都没有洗手就这么摸上了他的脸。 看到那一幕，三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认识了个假的宋青竹？！ 但他们后来留心了一下，是从来没在自己的学校见过那个女孩的，就连消息通裴景澈也无法从一面之缘上打听到关于那个女生的更多信息。更何况，还有宋青竹护，也不敢多去调查。 —— 宋青竹下一次见到叶晚萤，是在一个国画比赛上，举办地点是雅慧中学的大礼堂。 起因是赵熙梅女士想起自己孙女的国画天赋，就觉得一定要找个机会，让业内自己的姐妹们好好羡慕一番。于是，留意好今年在青城举办的青少年国画大赛，就直截了断的帮叶晚萤报了名。 等叶晚萤被通知到这件事情时，一头雾水，她明明没报名过什么比赛，也不是艺术生，怎么会就参加了国画比赛？等和自己的奶奶打电话确认后，才无奈的背上自己的画袋跟着青城中学的美术生们一起去了雅慧中学。 苏佳佳听说叶晚萤居然还会画画，简直两眼放光。回家求了她妈妈，才终于找了个给绘画生看行李打杂的活，跟着叶晚萤一起来比赛。 雅慧中学不愧为贵族学校，校内设施一应俱全，一步一景的艺术美感可以比得上那种拿外面的5A旅游景区了。 校内建筑物也能看出是由专人设计。不管是倒锥形洁白高挂时钟的礼堂，还是纵横相连的教学楼，无处不彰显着有钱人的气派。校内面积很大，有小溪，有塔桥，有健身房还有大型商场，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这次的比赛前后要比3天，加上需要提前一天到场踩点准备。叶晚萤她们要在这个学校住宿3晚。两人一间的宿舍，叶晚萤这个额外多出来的人就顺理成章和苏佳佳住到了一起，两小只都超级开心。 下午到学校后，叶晚萤回宿舍放下行李，就提着她宽大的纯白画袋打算去礼堂踩点。 这时正是学校上课的时间，路过学校操场，不少学生在自由活动，都穿着各式品牌的运动服，应该是在上体育课。 太阳很大很热，叶晚萤要绕过整个操场、篮球场、羽毛球场，再爬上洁白的楼梯才能进入礼堂。 没走一百米，她就热的满额头汗，随手从画袋里掏出一只削好的铅笔，三两下就把自己的长发高高的盘起来，在头顶形成一个圆圆的丸子头，额前还滑下几缕刘海碎发。 苏佳佳这人正在宿舍里睡午觉，叶晚萤就没摇醒她。现在她后悔了，她感觉自己一个人根本走不到礼堂门口！好姐妹就要一起受苦！ 想得牙痒痒，叶晚萤挽起头发擦过汗以后，休息了一会，又继续背上画袋上路。 路过篮球场时，听到一片呼声，应该是进球了。面前这个篮球场围着的人还格外多，难道是这场比赛格外好看？ 叶晚萤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正打算找一下哪个位置比较空，方便她穿过去，抬头观察场地的人流情况。 一抬眼，场内又是一阵欢呼，叶晚萤目光追随过去，居然就这么正正好看到了进球的人，宋青竹。 叶晚萤惊讶。 宋青竹没看到她。但叶晚萤手上拿不动她的画袋了，她觉得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现在她急需一个人帮她平安抵达礼堂救她的命。不然就算她拖着到达，明天手也废了，还参加什么比赛。 于是，宋青竹就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篮球场边边上的叶晚萤，手里还提着个半人高的袋子，头发盘起圆圆的丸子头在脑后，脸上还冒着汗。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眼神亮闪闪的看着他，还对他笑。 他以为自己是不是低血糖出现幻觉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 还在。 满腔的喜悦冲上他的心头，马上快步朝叶晚萤跑去。直到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抬手扣了扣她的额头，是真的。 “叶萤萤，你怎么在这？”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喜。 球场上的人头一回见宋青竹露出这幅神态，纷纷停下来转头往这边看。 但被宋青竹的身高挡了个结实，完全看不到对方样子，更让人好奇。 “哥哥，这是你的学校吗？我来参加比赛，你在上体育课？”叶晚萤笑。 宋青竹嘴上笑容压都压不住，一时不知道该和对面的人说点什么，就这么愣愣的站着。 叶晚萤感受到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她不好意思拉拉宋青竹的手臂，小声说“我要去你们学校的礼堂，路好远，太阳好大，我拿不动我的画袋了，你可以帮我拿过去吗？” 女孩越说越不好意思，太阳嗮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像苹果，让人想咬一口。 “要是上课不能走开就……”她又说。 话还没说完，宋青竹就弯腰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袋子，提好，拉着她直接穿过篮球场往礼堂走。 路过刚刚一起打球的傅砚南他们，还交待了一句，不用等他打了，让他们再找个人顶上。 叶晚萤站在他身后，见他对着一群男生说话，也礼貌的点头笑笑。 “来参加什么比赛？要参加多久？饿不饿，吃饭了没有？”宋青竹边走边温声问。 叶晚萤不用提画袋以后，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开心，语气轻快一一回答，“奶奶帮我报名的画画比赛，好像要画三天，住在你们学校的宿舍里。我吃了午饭跟着学校车来的，现在不饿。” “就是天气好热，我一个人来看场地提着画袋走不动，礼堂离宿舍好远，我感觉我马上嘎巴一下就要倒在你们操场上不省人事了。而且哥哥，你们学校的宿舍环境真不错，我和佳佳都很喜欢这个地方……” 叶晚萤没完没了的在和宋青竹分享着自己的所见所感，来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在最绝望的时候，突然遇上自己认识的人来解救，叶晚萤此时觉得宋青竹简直就是她的亲人！ 宋青竹从见到叶晚萤的那一刻，心脏就有点承受不住的砰砰直跳，听到她说还要在这里待3天参加比赛，开心之意溢于言表。 听着她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觉得声音好听得怎么都听不够，好像又回到了和她小时候见面的时光。而且，他想好好规划一下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想和她待在一起见面的时间再久一点。 叶晚萤跟着宋青竹，背着手慢慢朝礼堂门口走，然后想起来宋青竹是在上着课被她拽过来干苦力的，问，“你不是在上课吗？可以就这么跟着我走了？不会被老师罚？”她担忧。 宋青竹笑出声，逗她“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已经晚了？” “啊，真要被罚？这么严重？你这是助人为乐”叶晚萤惊，她体育课都不运动坐树下乘凉的。 “那你可以帮我写好检讨。”宋青竹回。 “不是吧，我也要遭殃？我不会写检讨啊，堂堂宋青竹要我帮你写检讨？”叶晚萤大惊。 “我觉得我可以自己拿上去了，你快回去继续打球吧。”叶晚萤打退堂鼓。 宋青竹看她真打算拿回画袋，终于哈哈大笑，“我逗你的，没关系，我们已经自由活动了。” 叶晚萤怒。 宋青竹就喜欢看她现在这样，开朗活泼的她才是真实的她。从前她总是伪装戴上乖乖女的面具，那些无微不至的体贴和懂事，都让他觉得没办法走进她的世界。 于是，未来好长的一段日子里，宋青竹都乐此不疲的致力于把叶晚萤逗到气急败坏。 第10章 10翘课来看比赛 一路上，叶晚萤就给宋青竹介绍接下来的比赛。他这才知道她居然是来参加3年一度的青少年国画大赛。 从前只听说赵老夫人是顶尖的国画大师，却从未听闻叶晚萤也学过国画。 这次的比赛时间也很长，比三天，中间还涉及到选手的住宿问题。对选手短时间的创造力、大型绘画功底和体能都是极大的挑战。 比赛共需提交3副作品，使用的宣纸均由举办方提供，画作的大小也直接由比赛方规定。 比赛开始每人分发2张四尺宣纸，要求最后提交的作品一副为四尺大小，另外两幅为四尺斗方，四尺斗方的大小需画者拿到宣纸后自行裁剪。 第一天上午统一发放宣纸后，画者需在半小时内完成裁剪并且提交第一幅四尺斗方大小的画作。剩下两幅分别在第二天中午前提交一副，第三天下午四点前提交最后一副。 这次的主题就一个字：光。 内容由画者自行发挥，没有强硬要求国画的用色和类别。 每天比赛时间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2点到5点。礼堂大门有关门时间，但比赛时间内可以提早离场。其余时间自行活动，但不能把画作带出场地。 宋青竹安静的听着叶晚萤眉飞色舞的给他介绍，言语中提到很多画画上的专有名词，他其实并没有听懂，但会尽量去理解，及时给出适当的回应。 大概意思就是她还会在这里待三天，中途需要出来休息和吃饭。 那他可以好好的安排一下她的赛余时间，尽一下地主之谊了。 把人送到大礼堂后，宋青竹在门口静静等待她进去看场地。叶晚萤自行走到已经摆好的一张张长方桌前，伸手丈量着桌子的长宽，抬手感受桌子的高度，时而抬手摸摸桌布的材质，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礼堂里已经进来了很多明天准备参赛的学生，大多数都和叶晚萤一样背着大大的画袋。在看室内的光线明暗、室内布局、现场条件。也有相熟的几个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 他发现，叶晚萤算是看的最随意，速度最快的了。她对环境的要求不高，或者说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比赛，而且还是事发突然，她本就没有太多的看场经验，只是走个过场。 今天主要是要把明天参赛使用的画袋交到学校老师的手里统一安放，明天比赛时间人就能直接来场地。 叶晚萤从宋青竹手中接过画袋，往角落一个中年男子去，应该是青城中学的带队老师。她提交好手中的画袋以后，就朝宋青竹走回来，和他说可以离开了。 送她回宿舍的路上，宋青竹好奇问，“萤萤，所以你想好要画什么来体现光了吗？” “还没想好，明天说不定现场就能有灵感吧。”叶晚萤嬉笑应道，看不出说话真假。 “明天我可以过来看你画画吗？”他又问。 “可以围观的呀，听说会有记者和摄影师过来拍照记录，有通行证的人都能进入礼堂，观看我们画画的过程。可是哥哥，你都不用上课的吗？”叶晚萤兴高采烈。 “嗯，不会耽误课程的。”宋青竹也开心。 雅慧中学的课程针对学生人群的特殊身份地位，会提前在小学初中就教完传统的课程。到高中阶段，教的几乎等同于普通大学的专业课程，尤其是金融、财政、逻辑等实务性比较强的课程。 宋青竹这种高门子弟，家中学习的进度会比学校进度再早一点完成这些专业理论知识学习。等学校的学生们再开始学习时，他们已经开始落实到商业实践上活灵活用了。 上课老师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会开明的不管学生上课的落座率，只需要跟进好每个阶段的测评考试，确保学生已经掌握学科基本知识就行。这所中学就只有学校的考试不能翘，但课却是可以缺席的。 只不过出于对教学者的尊重，宋青竹等人依然会按部就班的在学校学习，同时也正好可以好好珍惜着来之不易的校园时光。 循规蹈矩的宋青竹，活了十多年，第一次有想法要翘课3天来看叶晚萤比赛。 三位室友从篮球场一面后，再也没找到宋青竹。想起宋青竹最后往礼堂方向走，估计那女孩是来参加国画大赛的，才终于在绘画比赛开幕式现场逮到人，都看热闹般想约叶晚萤一起吃饭好好认识一下。 一问才知道，宋青竹居然还打算未来三天都来翘课看他的小青梅画画，通行证都办好了。也是赶上生平第二次看到宋青竹的冲动，于是纷纷要过来围观，也申请了志愿者通行证。 宋青竹已经和叶晚萤约好每天接送她去参加比赛，休息时间安排好她和宿友的吃食。 叶晚萤想起苏佳佳那个不靠谱的，和会照顾人的宋青竹真的没法比。爽快答应了。 于是6个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天天走到一起，聚到一起。 —— 比赛前一天晚上，参加完开幕式典礼后，宋青竹带着一行人坐车去校外吃饭。地点正是寿宴举办地，墨上轩。 入门时，陈知衍就嘟囔着，好生奇怪，“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吃自家餐馆，平时不也能吃到吗？”宋青竹耳尖听到，朝后方瞪了他一眼。他马上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墨上轩其实是宋青竹和陈知衍很早以前盘下来的一个百年餐馆，只不过后期投入了大笔资金进行了里里外外的重新装修，对菜品和工艺都进行了高标准的升级，最后才成就了如今盛极一时的名门饭店。算是他们私下投资的第一笔成功的小产业。 待大家落座墨上轩的厢房后，叶晚萤再次被这家餐厅的环境和装修惊艳到。亭台楼阁，细水长流，里屋明亮精致，固定角度的水晶摆件和琉璃这些小巧思反射着不同角度的灯光，呈现不一样的美感。 往外看去，有一个小阳台，一边竹叶沙沙，一边桂花落下，头顶圆月高挂，月光洒下来，亮堂的丝毫不逊色于室内。 叶晚萤忍不住跑到阳台看了好久这里的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对明天的第一幅画作就有了灵感。她要仔细的记住这里的每一处细节，明天才能好好的画下来。 宋青竹看她玩的开心，也不去叫她，手上端着平板就点起菜来。点的很多都是叶晚萤爱吃的酸甜口菜品，还有最爱的红豆沙，其他的没动。而后把平板递给其他人自行加菜。 苏佳佳就一普通家庭的小孩，从来没有来过墨上轩这种百年老店吃饭，毕竟这饭店平时也一位难约。如今跟着叶晚萤的朋友吃饭，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了，还是包厢，还能在平板上自行点菜。有点梦幻是怎么回事。 更别提和她坐到一桌吃饭的这四个男生，一看气质和容貌，就都不是普通人。苏佳佳决定比赛结束后要好好拷问一下叶晚萤，到底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裴景澈是个百事通，像宋青竹的吃饭口味、爱好这种社交必备掌握的关键信息，他是不可能记错的，今天怎么点的全是自己不爱吃的菜，难道口味变了？反正不可能是他记错。 陈知衍和宋青竹一起开的这家餐馆，当然也略知他平时的饮食习惯，清淡到极致。当看到那份去皮红豆沙在订单里时，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其他两人不知道的小秘密，暗暗开心。 傅砚南作为宋青竹的知音，一直留意到宋青竹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随着女孩移动。他其实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就是当初寿宴上给他按眼睛的小女孩。 一桌子人，心思各异，突然安静的不正常。 —— 等叶晚萤终于看够了，回来坐下用热毛巾擦手后，大家开始了一番自我介绍。 “我叫叶晚萤，就是晚上的萤火虫的字，是宋青竹的朋友，我们爸爸是同学，所以才认识的。今天是因为要去你们学校参加画画比赛，所以麻烦你们这几天照顾了。”叶晚萤谦虚。 苏佳佳举手，“我是苏佳佳，佳人的佳叠字，叶晚萤的闺蜜，这次陪她过来比赛，现在也是她的室友。” “两位美女好，我叫裴景澈，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想知道什么人都可以来找我聊聊嘿嘿。”裴景澈嬉皮笑脸。 “我叫陈知衍，就是个搞搞投资做生意的，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陈知衍官方背书。 “傅砚南，计算机研究爱好者。”傅砚南冷漠。 “我叫宋青竹，晚萤的朋友，谢谢你平时照顾晚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宋青竹收尾。 苏佳佳和叶晚萤听着这自我介绍，心里想着，真是各人有各人的性格特色，这三人怎么看着有点呆啊。不过几个年轻人的话题还是能聊到一起的，没多久大家就打成一片了。 今晚的菜叶晚萤吃的最开心，大部分的菜都是她喜欢的酸甜口，最后还吃到了最最喜欢的红豆沙，感觉比寿宴吃到的菜色还让她喜欢。 不知不觉都有点吃撑了。她摸摸胀胀的胃，放下了甜品勺子，吃不下了。 宋青竹看她停下了，下意识贴近一点，凑过头去，低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今晚甜品做的不好吃？” 叶晚萤不好意思，讪讪道，“没有，我太饱了，吃不下了。” 宋青竹看她脸红，桌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示意她没关系，又转过头去继续和桌上的人讲话。 叶晚萤下午搬画袋花费了些力气，现在吃饱喝足后格外饭晕，她靠在圈椅背上眼皮直打架，听着宋青竹和别人说话的声音，感觉快要睡过去了。 宋青竹回头就看到叶晚萤头挨在椅背上似乎已经闭眼睡着了，脸蛋和鼻尖都红红的，一头黑发瀑布般垂在椅后散落下，阳台的风轻轻往里吹，青丝一飘一飘的飞舞。活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懒猫。 宋青竹忍不住偷偷的伸手接住几缕散落的发丝，轻轻握了握，很软。他的心也很软。 聊到快九点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叶晚萤已经睡过去了，身上盖着宋青竹的黑色运动外套。察觉时间已晚，明天还要早起比赛，这才起身一起回学校宿舍。 —— 夜里熄灯后，宋青竹四人躺在床上，裴景澈开口问，“宋青竹，所以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很久的人吗？” 宋青竹隔了好久都没回应，等到快睡着了，他突然回，“算是从小到大认识的一个很可爱的妹妹吧，和我挺有缘的。” 第11章 11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 宋青竹第二天七点四十五准时等在叶晚萤的女生宿舍楼下，手里提着一袋小笼包和豆浆早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院前的木棉花树下，早上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衬托出脸上肤色陶瓷般剔透的白。 路过的女生看着宋青竹居然也会在女生宿舍楼下这么安安静静的等人，路过的都不禁停下来多看几眼，甚至可能以为是自己起太早出现幻觉了，宋青竹对围观他的人都礼貌微笑点头，众人才反应过来。 啊，是活的。 等中午众人又再次在饭堂看到宋青竹带着一个女生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时，宋青竹陪女朋友的流言，才算是彻底坐实传开。 叶晚萤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自然没有渠道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她早上还没怎么睡醒，好不容易关了闹钟起床洗漱后，按时到楼下和宋青竹汇合一起赶往礼堂参加比赛。 迷迷糊糊的，一路上眼睛都没睁开，一手拿着早餐在吃，一手拉着宋青竹的衬衫衣尾慢吞吞的跟着方向走。 宋青竹不是第一次看她这样全身心的信任他，靠着他来带她走路了，但依旧还是很无奈的皱了皱眉。 他总担心下一步她就会突然绊倒摔在他面前，所以需要格外的注意让她每一步都踏稳，时不时看着不对就要上手托一下这个迷糊小鬼。 宋青竹无奈，真是我的小祖宗。 叶晚萤经过以前一起在青山城的相处后，昨天待在一起的时间也长，她已经回到了当初事事依赖宋青竹的状态了。 毕竟宋青竹在她眼里一直无所不能，细心周到，而她脑子里现在就只剩下比赛和画画的思考，连那些乱七八糟的别扭小心思都被她放在脑后了。所以两人的相处状态在外人看来格外默契，就像默契无法言说的小情侣。 比赛八点钟准时开始，大部分参赛选手都已经提早到了现场，排队领到了自己的画袋开始往外掏画具，按习惯摆放工具，准备调色作画。 宋青竹帮叶晚萤把画袋提到她选好的长桌旁，再问了她还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确认一切都妥当后，才转身离开，开始了他的巡场和场控工作。 苏佳佳和其他人都不是早起的主，差不多在8点15分才到达场馆。 这时候第一幅作品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半程。叶晚萤领到画纸后，一直慢条斯理地卷好其中一张放好，另一张对折好准备裁剪，又各种的拜访工具以及准备调色。 宋青竹是第一次看叶晚萤如此认真的对待一件事情，美工刀在她手上又稳又快，裁下的宣纸边缘整齐划一，干净利落，完美无缺。 然后又见她拿起一个小罐子，在里面倒上水，用笔往里不断掺着颜色，最后直接一把倒在了宣纸上，整张纸瞬间变成墨蓝色，湿透了摊在桌上。 叶晚萤白净的手指拿起吸水纸轻轻按压擦干水分后，就把这张纸放在了一边的毛毡上，开始在各种小碟子上调颜色，再也没管这张纸。 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苏佳佳和其他三人到场，叶晚萤都没下笔。她只是不停的翻出圆圆的调色盘加水和蘸取颜料调色，面前整整齐齐码了一排。 苏佳佳看的着急却又不敢开口打搅，她留意场馆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动笔，且画作初见雏形，甚至有一小部分人已经开始最后的收尾准备交稿，他们看在眼里就只能干着急。 其他人对这位小选手的行为也看的一头雾水。叶晚萤面前的调色盘只能看出是一碟碟有颜色的水，很多小碟子里的水甚至颜色相似到他们肉眼不太能看不出区别。 等到最后只剩下十二分钟时，已经有很多的选手陆续捧着画作路过叶晚萤的位置上前台提交作品。 叶晚萤终于才伸手摸了摸宣纸，然后拿到桌子中心放平铺开，众人看到确实就是一张纯墨蓝色的纸。 但，叶晚萤突然开始快速作画起来，先用笔蘸取先前调配好的小盘子里的颜料，提笔快速在宣纸上落下，一提一拉，一转一按，栩栩如生的兰花叶就呈现出来了，又见她握笔的手轻轻点点，画中竟长出了几朵开千姿百态的兰花，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只是花骨朵的，才两分钟，画底端就长出了一丛安静盛开的兰花。 随后她马上更换手中的笔，重新着色。这次下笔苍劲有力，走势笔走龙蛇，比一开始的速度还要快，力道却不再是婉转的，更多的是一股震击人心的气势之力。 不多时，半张纸面已经被她拉出了沙沙摇摆的竹叶，竹子的主干苍劲有力向上生长着，竹叶挺拔有力，仿佛在发挥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在拼了命的往上够，生生不息。 画笔在她的手中不停的轮换，同一种颜色在她的手型和角度变化下拉出了各种姿态形状，细细的竹条和片片竹叶恰到好处的层层叠盖在黑夜当中，随风飘，又野蛮向上生长。 宋青竹站在一旁有些看呆了，叶晚萤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专注、认真，好像她的世界只剩下面前的这幅画作和作画的自己。小巧的鼻尖和莹润的额头都开始冒出可爱的汗珠，可想而知她的耐力和心境控制的多好。 不仅宋青竹看呆了，苏佳佳和其他人还有拍摄的记者都纷纷围了过来看这位压底作画的小画家。 眼看着她又更换了一支新的画笔后，笔锋一转，就在右侧画出了墨绿的桂花枝叶和盘曲的桂枝，快速的又拿起另一支空笔沾了沾水，毛笔微微倾斜，开始把画上的色彩开始向四周晕染，桂叶的明暗就显现出来。 最后，用更为小巧细致的新笔沾上早已调好的藤黄、鹅黄、橙黄的各盘颜色，从浅到深星星点点的在画纸上铺出开塌了枝头的桂花，还有款款落下的星星点点花瓣。 叶晚萤的专注和手上的速度，吸引了场上的很多人驻足围观，加上本身姣好的容貌，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有记者在一开始就已经打开了录像，依然在啧啧称奇。 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七八分钟时，叶晚萤突然拿起旁边的空调色盘，握在手心翻转过来，在底部的圆弧上用笔沾上锌钛白的颜料，反手一扣，一轮圆圆的明月遍高挂枝头。 最后，她开始用笔填补中间的空隙，暗色的背景色和深色的竹林花草映衬得皎洁的月更为明亮。 待勾勒好月亮的细节和阴影使其变得立体后，叶晚萤抬头看了看时间，还有4分钟。 她静静盯着自己面前的画，静止了10秒，最后拿起沾上白颜料的画笔，在桂花树下最后的留白处开始描绘，不久，一只仰头看月亮的兔子跃然纸上，通体皮毛温顺发白到似在发光，她又换回之前点桂花的黄色毛笔，在兔子的周身点缀，补上其身边飘落的桂花。 叶晚萤继续用不同颜色对画中的草木进行阴影的完善，把应有的明暗对比和错落映衬发挥到了极致。 最后一分钟，叶晚萤收笔，终于交上了第一幅参赛作品。 众人还沉浸在她先前的画作过程中没有缓过神来。 宋青竹则看着最后呈现的画作，分外眼熟，想起了昨天墨上轩特意跑出阳台去看了很久风景的她。 应该就是那个地方得到的灵感。 只不过她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灵动的兔子，晚风吹动下苍劲生长摇摆的竹叶，加深了各种植物颜色的明暗，使月光的光亮更加显眼，兔子的活泼更为跳脱，这样也更适合活泼可爱的她。 宋青竹内心赞叹，这样的国画艺术水平和画法理解，在他心里确实是天赋型选手。 终于交好作品往回走的叶晚萤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小女孩的状态，路过宋青竹身边时，她笑容愈加灿烂，眼睛星光闪闪的看着他，似在等待夸奖。 宋青竹低声，“叶萤萤，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 声音很小，叶晚萤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她此时已经走回自己的座位开始收拾东西了，她要把桌面收拾干净再构思下一幅画。 —— 定时画作的到点提交以后，所有人的速度便都慢了下来，不少人也在收拾着桌上的颜料，走到洗手池处清洗画笔。 叶晚萤没有过参加类似比赛的经验，更没有试过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强硬要求画出自己满意的作品，一开始等宣纸底色干的时间确实超乎她的预计，好在有惊无险。 但她的心脏其实还是紧张得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场的媒体捕捉到她不为人知的紧张。 极度紧张后到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就有点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她要好好的慢慢的缓一缓了。 谁曾想这一缓，叶晚萤就再也没有动笔的灵感。 重新放好干净的宣纸，平铺压好，整齐码好其他画具后，就一直在发呆。等到差不多时间，饥肠辘辘的叶晚萤就打算等着中午十二点让宋青竹带她去吃饭。 宋青竹看她完全没有画下去的意思，询问了主管是否可以提早离场，得到准许以后，十一点就带着一群人去饭堂吃饭了。 宋青竹今天带叶晚萤去饭堂吃的是自助小火锅，雅慧中学的饭堂水平是米其林大厨的水准，食物的味道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但食堂的自助小火锅以前听裴景澈说过要抢位才能吃上。 宋青竹个人对各种菜色是不挑的，家里的教养告诉他不能挑食，也不应该表示出对任何地方菜色的喜好，他向来不太关注这些事，食物上的事情他觉得吃不上也无所谓。 但看大家都爱吃这个，讨论的也多，看时间还早，他总觉得叶晚萤这样热闹的性子是会喜欢的，感觉她们小女生会喜欢这里的菜色。 叶晚萤中午确实吃的很开心，在空调房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人多热闹，喝着甜甜的橙汁，菜都是她爱吃的，她觉得这家学校的饭堂怎么这么好！ 苏佳佳这时才提起今早上的画，“晚晚，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国画这么厉害，今天早上都给我看呆了！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画出这么多东西，还能每一样都画得这么好，活灵活现啊！我今天早上都看进去了，这就是网上说的差点忘记了自己还可以呼吸的慕强感吗！太厉害了我的姐妹！” 苏佳佳对叶晚萤的喜欢又叒增加了一层大大的光环，越说越起劲，小嘴叭叭个不停。 宋青竹也想起今天早上的场景，确实神奇又让人佩服，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慕强吗？他好像也有点，就是觉得能认识到叶晚萤，真是倍感荣幸。 其他三人虽然不懂国画，但由于绘画过程极具观赏性，也是一整个被震惊到了，他们不懂其中的门路，但也知道这样的水平不一般，纷纷夸赞叶晚萤。 这顿饭最终以叶晚萤被夸到怀疑人生后收场。 —— 中午有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午休过后，叶晚萤这次倒是不着急了，和宋青竹说好2点再从宿舍出发去礼堂，反正早去也不一定就能画出来，毕竟，她还没想好画些什么呢。 但意外就是在这么日常的时间里突发的，宋青竹一行人下午再次到达长桌前时，一眼就看见了早上被叶晚萤临走时铺好的宣纸上被泼上了一大滩水渍，已经干透了，说不出的颜色丑陋的在纸上留下痕迹。 水分干掉后，只剩下了淡淡的粉色蓝色紫色绿色，好像各种颜色都有，甚至好像有闪闪的金粉也在其中，不规则的铺满了整张纸，乱七八糟。 叶晚萤呆住了，怎么吃个饭回来，她的纸就没了？这都能没？ 宋青竹见状，也着急，皱眉快步上前查看，摸了摸纸张，完全干了。作案时间应该很早。他回头看她，更怕这件事会影响叶晚萤的情绪，影响她的参赛状态。 马上又走回到她身边，轻声在她耳旁安慰，“没事的，我现在去问问看能不能补领一张纸，场地监控室无死角，我马上去调监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看叶晚萤还是呆呆的站着不说话，眼神有点涣散，迷茫又不知所措，他生平第一次有点心慌。 叫了苏佳佳过来看着她以后，马上去找负责监考的老师说明情况，解决问题，并调取监控。 监考的老师也十分惊讶居然在这样大型的比赛发生这样的事情，场馆无死角安装了监控，按理说不会有人冒险搞这种如此低劣的破坏。 更糟糕的是，因为这次纸张是严格要求统一的，所以赛方手上已经没有同一批一模一样材质的宣纸了，早上分发给所以选手后，就已经没有多余的纸。 第12章 12五彩斑斓的白 由于比赛规则的明文限制以及实际条件情况，主办方思考再三还是给出结论，这种情况下无法补发新的宣纸。一方面是因为现实条件确实无法实现，再也找不到同一批的宣纸了。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比赛的公平性，毕竟本次比赛最有特色的就是在比赛公告上明确规定了每人分发有且仅有的两张宣纸自行创作。考虑到如果更换纸张的情况存在，那么其他人也会在未来两天不断出现新的状况而申请换纸。就会丧失比赛原来的用意和特色。 这件事的发生同时也让赛方意识到场馆的安保问题，未来两天将严格加强看管人员24小时巡值来确保画作安全，并且对入场人士的身份和证件进行严格审查。 叶晚萤得知这个结果后，对着这张废掉的宣纸又发呆了一个小时。盯着这张似白非白的纸看的她眼睛都花了。 宋青竹看着她状态不对，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帮不上忙，只能站在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更让他生气的是，去查监控后发现始作俑者居然不是这个比赛的任一个参赛者。 对方仅是两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女生，全过程能看出她们明显是故意的。先去洗手池打了水，然后路过别的桌面随便往里加了颜料晃了晃，径直往叶晚萤的桌子走过来，毫不犹豫的精准泼到了桌子上铺好的宣纸上。 他和三个室友一起站在监控房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最后是裴景澈才模糊认出，好像是前些天给宋青竹递过情书表白的人。 宋青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居然是因为他的关系，而导致叶晚萤在如此重要的比赛中遭此不公平待遇。 这几天一直忙着搜集安排带叶晚萤去吃各种好吃的，宋青竹等人也是这时才知道学校里正疯传他的女朋友来参加国画比赛的谣言，然后引起了这无妄之灾。 这件事情彻底触怒了宋青竹，第一次用上了家里的手段。其他三人也纷纷下场用自家势力找出这两个女生和她们背后的家族，让她们彻底没资格再留在这个学校、甚至不能留在青城。 这件事的后续最终还是传到了还在学校读书的高年级宋家表哥表姐们的耳中，仔细了解一番后，才知道这传闻中的女朋友居然还是自己认识的叶家小女儿，哥哥姐姐们纷纷表示对自家小孩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行为无底线买单并且咔咔吃瓜。 ——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幅画又该怎么办？ 叶晚萤思考未果，索性直接收起这张纸，开始在桌面上铺最大的剩余那张四尺纸。 她打算先画这幅最大的画。 叶晚萤到洗水池中打了一大桶水，然后拿出一个很大的盘子，开始有条不紊的往里加水调色。 各种墨色、酞青蓝、群青、湖蓝，甚至加入了煤黑，冷色调的颜料被她大量的加入。待终于调到她想要的颜色以后，叶晚萤从画袋中找出她的染色刷开始沾染，上色。 青葱般纤细的手指如玉，稳稳的握住刷柄，直接在整张纸上从头开始均匀快速的刷上第一遍，然后等着纸干透，刷第二遍、第三遍，直到整张宣纸又变成了蓝得隐隐发黑的底色。 随后叶晚萤就停笔了，调出的颜料正正好也见了底，刚好用完。 她招呼苏佳佳和她一起把这张纸一起挪到一边晾干。然后拖了桌下一把椅子出来，坐下开始洗笔、洗工具。 等洗的差不多了，她侧手摸了摸隔壁晾着的纸，果然没干。 又继续掏出之前被弄脏的那张宣纸，继续对着发呆。 手上还不停地把弄着早上洗好的毛笔，时不时把沾上颜料的毛笔在笔洗瓷碗中搅和着。 等得叶晚萤的眼睛又有点发酸眼花时。宋青竹以为她又想起画纸被毁坏的事，在这泪眼汪汪的。 ……不会要哭吧？宋青竹忙走过去想和她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感觉有人靠近，叶晚萤条件反射抬头，就看到身长如玉的宋青竹站在他面前。 少年高挑，白色衬衫白色牛仔外套白色直筒长裤，穿了一身明晃晃的白站在她面前，身后是礼堂琉璃窗的七彩光打在他的背上，她抬头仰望他，头顶天窗上的日光亮得他乌黑的头发都闪着光发白。 像梦中才有的天使模样，亮得叶晚萤睁不开眼。叶晚萤觉得她又开始眼花低血糖了。 宋青竹察觉她眼神的不聚焦，像之前她对他那般，伸手覆住她昂起的杏眼，轻轻往下按了按。然后轻声说，“光太亮了，别使劲看。缓一缓就好了。”少年声音如清泉般动听。 叶晚萤听话，而后闭眼休息了几分钟，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她知道该画什么了！ 叶晚萤的眼睛在宋青竹温热的掌心下亮闪闪，拉下他温热的手，迅速起身把已经干的差不多的四尺宣纸轻轻叠起放到一边。 又把已经被裁剪毁坏过的纸张移到中心位，看样子是打算再换着画。 她开始在调色盘里熟练加水，点色，一个一个调色盘又像早上一样，整齐的罗列在她面前，就连洗笔里都再次换上了干净的水，似乎盘子不够想要利用起来，往里面不断地调整加入许多种淡淡的颜色，直到和纸上本身被泼出的颜色接近相似。 细看又是不太一样的，叶晚萤往里加入了更多的珠光水彩。 周围再次留意到叶晚萤的摄影师和记者们已经开始渐渐围拢过来，早上这女生的绘画操作太像艺术品，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这对于终于美感的摄影者来说更是难能可贵的。 可惜后面他们就再没见她拿起笔绘画，现在终于等到她又开始捣鼓颜色了，于是纷纷扛着机器过来占好拍摄位置。 宋青竹一行人也发现叶晚萤这边开始聚集人了，忙赶过来挤到里层开始维持秩序，安排站位，提醒安静不要吵闹。 叶晚萤不慌不忙的站在桌前，好像又回到了早上那个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忘我状态，周围在吵闹也丝毫没有抬眼给过一个眼神，就是在低头不断的捣鼓着她的调色盘。 她往洗笔的水中分别掺入粉黄绿蓝紫，其他的调色盘里也有五彩斑斓各种暖色分别混合，里面某个角落小盘子还掺入了珠光闪粉。 看一切准备差不多了，叶晚萤突然提笔就开始作画。 既然纸张背景是彩色的，那就来个彻底！她作画的每一笔也要五彩斑斓到闪闪发光！ 说时迟那时快，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座粉色、紫色、蓝色、黄色，各种颜色混杂的七彩虹桥，叶晚萤这次用了没骨画的画法，却又会在整体构造上换上更细的毛笔，用同色系的珠光颜料在边缘勾勒晕染，让珠光的反光映衬出物体的边界从而显示出立体感。 在画纸的右下方转手一提一拉一按，一条似锦鲤又似金鱼模样的外轮廓就跃然纸上。 同时，叶晚萤使用的颜色依然是在不停轮换着，笔在绘画过渡时，鱼身渐变，这是一条五彩斑斓的鱼。 随后拿出空笔慢慢拓展鱼鳍鱼尾的灵动与轻薄，用极细的勾线笔勾勒出眼睛和鱼鳍尾巴上的纹脉。用银白色珠光颜料一笔一笔提出片片鱼鳞。一条仙气飘飘的锦鲤游入大众的视野，好似要越过那座虹桥。 又用淡紫色淡蓝色淡粉色的各种颜料落笔汇出一朵朵莲花飘于桥下。 她总是极专注的看着笔尖的走势和角度，下笔行云流水，毫不犹豫，一推一拉花瓣就已成型，花尖再次染上珠光银粉，干湿浓淡恰到好处，整个池塘都绚烂起来。 叶晚萤停了笔，定了定神，轻轻呼出口气，看入迷的众人这也才跟着开始惊呼，倒吸一口气。 然后，她又重新换上细细的勾勒笔，在桥下勾边描绘池水的涟漪纹路，使一朵朵莲，花团锦簇，适当分隔。层次感显现，就像鲤鱼一跳一跳下的步步生莲。 整幅画的用色都是淡淡的糖果色，七彩渲染交错。只不过每一种事物又会有自己的主色调而被分辨开来，像虹桥的金光闪闪，鲤鱼的淡红轻薄，莲花的蓝紫相映透着粉。整幅画里的元素形神具备。 叶晚萤最后换上一支毛笔，随性沾上七彩淡色，再加入珠光闪粉，对留白的地方时而横拉为一缕烟，时而描勾出弧度像云彩。整幅画加入珠光的点缀后，闪闪发光又仙气环绕，让人想起了传说中的瑶池仙境。 金黄与银白的交相辉映，似霞光满天，光彩夺目，明亮的睁不开眼。 叶晚萤终于停笔。 然后拿出签字笔在提交信息表中写下作品名。 《五彩斑斓的白》 对颜料，技法，明暗有深刻的理解和熟练的运用，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到活用画纸本身五彩的底色加以利用，成为这幅画的主色调甚至是点睛之笔。 远看感觉光照下来，纸上的颜色反光后淡到似乎只剩下了白，但又因为用珠光勾勒轮廓，色彩在对比后显现，虚化到实物的逐渐显现，妙趣横生，仙气飘飘。这是大家理想中认为仙境该有的样子的真实写照。 宋青竹再次感叹叶晚萤的国画技艺。 不同于早上那副《月光》采用的全画暗色调与月光白的碰撞下的明暗对比显出光的强度。下午的这幅毫无实景参考下的画作，仅用的是全暖色加上淡色、技法、珠光的小巧思的来达到相互映衬的效果，整幅画却更加的闪闪发光，让人感觉似看不清这七彩流光的仙境。 宋青竹对绘画几乎没有研究，但叶晚萤真真实实的又一次用实力惊艳到了他。原来，一盒普通的颜料竟还可以呈现出这样的效果吗？ 完成两幅画作的叶晚萤满心欢喜，处理好心头大患的四尺斗方大小的画作，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上交画作回来后她就手脚麻利的又开始清洗画具和桌面，想着今天总算结束了，她要好好的吃一顿补回来！ 叶晚萤从来不是为难自己的人，想着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要求的画作就行。她现在满心满眼只关注晚上宋青竹会带她去吃什么。 —— 比赛的评委中有国画大师林夕、慕池，他们是第一天的主办方盯场者，早就从同门师妹赵熙梅的口中得知，这次参赛的选手中就有她整天挂在嘴边的小孙女，就是一直没见过人，不知道谁是这小娃娃。 早上众人围观的那副《月光》，他们当然没有错过这场热闹，他们看到的其实是摄影师从叶晚萤起笔后短时间内赶画的视频，只觉得今年的国画大师真是人才辈出！如此有灵性有理解的选手定是这次比赛的黑马。 同一天下午没想到竟还能赶上她画的第二幅画。这次没有时间的限制，这女娃娃下笔作画显得更加的游刃有余了，不急不慢的，最后呈现的结果也更加让人惊艳。 再打听一番，才知道这居然还是用的被毁坏过的画纸，不由更为惊讶。 于是二老赶到桌位前，看见这小选手已经在收拾东西正打算溜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快步上前拉住她攀谈一下构思与想法。 叶晚萤看来人是两位和自己奶奶差不多年龄的老人家，从小的懂事礼貌和教养让她又变回了乖乖女的模样，对两位老人家的提问都一一应答，声音笑容甜死人不偿命。 二位老人家终于问到她是哪个学校的艺术生，有没有兴趣进入他们的画室教她画画时，叶晚萤想起什么后，拒绝了。 周围人惊。 林夕和慕池长到这个岁数，为数不多的邀约收徒，第一次有人这么毫不犹豫就拒绝他们，不由也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能参加这种难度的比赛的人，应该不至于不认识他们吧？或者说，自己的影响力在圈内下降了？ 叶晚萤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解释，“我就是小时候在奶奶的画室跟着学过画画，不是专业的，也不是艺术生，不够资格进入二位老师的画室学习，所以十分抱歉。” 林夕和慕池听到奶奶的画室这样的字眼，远古的记忆传入他们脑海，马上反应过来，这该不会就是赵熙梅在他们面前日提夜提的小孙女吧？！ “你是……赵熙梅的……” “孙女，她是我奶奶，亲生的那种哦！”女孩嘿嘿笑，看来这两位老师是认识自己的奶奶的，她更要乖乖打招呼了，摆出标准微笑越发的乖巧讨人喜欢。 二老看着眼前眉眼弯弯长得漂亮像瓷娃娃的小女孩，又想起那两幅画作，心里酸的冒泡，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又想到，刚刚还被拒绝了收徒的邀约，更心梗了！ 不过，也没关系，都是同门师兄妹的后辈，四舍五入也是她们的后辈了。这么转念一想，好像又能接受起来了！ 两位心里都暗暗打下主意，以后要多去赵熙梅师妹的画院走动走动，交流交流才是。 下午的赛事就以这样愉快的交流收场，叶晚萤收拾好心情准备迎接最后一副大画的创作。 第13章 13你一定要来看 宋青竹带叶晚萤晚饭吃的是校外的一家老字号糖水铺。虽说是糖水铺，但也有茶餐厅该有的中餐和夜宵标配的砂锅粥等主食菜色。 读书这么久以来，就没见宋青竹踏入过这种烟火气的小地方，身边熟悉他的人肯定知道他是不太吃甜食的。 唯一见他吃过的还是夏季食堂上新的解暑绿豆汤，最简单的小糖水。后来就是陈知衍和他开墨上轩的时候，某次他回餐厅后直奔后厨，拉着厨师研究出了那份独属的甜品，无皮红豆沙。 三人当然是知道宋青竹不爱吃甜食，平时几乎不会来这家店吃饭。但叶晚萤不知道，她欢天喜地跟着宋青竹走在前面，暖黄的路灯照在两人头顶上，拉出细细长条的人影相互依偎，整个人从头发丝到五官都是柔软的。 少年稳健的伴在一蹦一跳的少女身旁，细细听她讲话，句句有回应。 在店里坐下后，四位男生毫无疑问点的都是主食类的正餐，砂锅粥、烧腊饭、海鲜云吞和炒河粉。苏佳佳也点了一份拌面，一份红豆糖水。 叶晚萤就不一样了，她直接没点正餐，就点了一份红豆沙，一份加了超多料的清补凉。她打算今晚吃糖水吃到饱。 宋青竹也知道她是糖水脑袋，但是看到她下单的甜品后，还是忍不住蹙眉提醒，“晚上不能吃那么多凉的，一会先喝一碗粥，吃点热的，再吃甜品知道吗……” 叶晚萤应的干脆，“好！”她今晚就很开心，心里绷紧的弦突然放松下来，话也多了，人也活泼不少，说话甜甜的。 宋青竹和她待在一起就喜欢安安静静的听她讲话，分享她的生活，然后时不时的给予一两句回应，她就能很高兴的继续说下去。他总觉得这是他的生活所没有的活泼有色彩的一面。 坐在对面的众人：这不是小情侣对话是什么！这不是小情侣的相处把我头切下来当球踢！拜托他们没点甜品啊，这也磕到糖是怎么回事啊！把狗骗进来杀。 苏佳佳等上菜的间隔里，又和叶晚萤说起今天下午画画的事，两个小女生热火朝天的聊起来，下午怎么想到这么棒的点子？ 叶晚萤脑海里想起今天下午站在她眼前整个人发光的宋青竹，她觉得宋青竹可能就是她的灵感缪斯吧！阴差阳错被她抓到了这一丝灵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但她说出口的话一转，斜眼看了苏佳佳一脸小花痴的样子，眼尾上挑，抿嘴一笑自信道，“她们以为给我的纸破脏水就能毁了我，却不知道国画里面有一种画法就是泼墨画的画法，我只是平时不画这种风格，又不代表我就不会。” 少女眼中的自信与欢喜，被宋青竹看在眼里，那是一种对自己熟悉领域的运筹帷幄与侃侃而谈，即便是面对那些不好的对手和事情，她都能不屑一顾，根本没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放在眼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在她的领域内打倒她。 苏佳佳也被她这个样子帅呆了，叶晚萤怎么总是有好多瞬间让她心生崇拜呢！ 知世事而不圆滑，只专注于自己，全凭个人本事硬强。 两个女生腻腻歪歪的黏在一起，又说了好多好多话。 宋青竹他们几个男生日常还是会有一些自己生意场上的事务要忙，见两个女生自己聊得开心也没打扰，他们也在这顿饭中处理手上积压的事务，时不时沟通交流一下，快速达成共识，然后交待下去。整顿饭的氛围，大家都很和谐。 —— 等终于上菜后，宋青竹第一时间舀了一碗鱼片粥放到叶晚萤的面前，看着她一勺一勺乖巧的吃着，人已经放空了。心想，这人怎么有时乖的这么不像话。 叶晚萤想的是，不愧是百年老店，这鱼片粥能鲜掉她的眉毛，居然给她吃出了丝丝的甜味，是活鱼现杀，文火慢熬，保留了鱼肉最鲜甜的味道。 宋青竹给她夹粉夹菜，她又每一样都尝了一点，味道都很不错！吃得两眼放光。 直到她吃了一口自己点的红豆沙，然后默默放下了勺子。又重新拿起另一个干净的勺子去吃清补凉了。 宋青竹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肯定是带皮的红豆沙不合她胃口所以被嫌弃了。宋青竹笑笑，先前看到她点了红豆沙也没阻止，就想看看现在她对这甜品是不是转变口味了，还好先让她吃点别的垫垫肚子，起码不会因为一份不好吃的红豆沙就坏了心情不好好吃饭被饿到。 这种老式店铺的红豆沙肯定是追求传统红豆沙口感，不会有特意给你筛掉里面的红豆皮的。宋青竹看了看她手边无人问津的红豆沙，直接伸手拉了过来，一勺一勺默默吃干净。 看到的众人：……。 傅砚南看了看宋青竹的动作，眼神意味深长，随后又低头继续看他的手机去了。 叶晚萤和宋青竹都觉得没什么，毕竟家里都有弟弟妹妹，常有一起吃饭混在一起抢的经历，从小又和对方一起长大，玩在一起，以前一串糖葫芦都咬过。 更何况叶晚萤只是用新的勺子吃了一勺就没再碰过，严格意义上根本不算同吃了一碗，吃个几乎全新的红豆沙确实算不上什么事。更何况，浪费食物才是可耻的！宋青竹的家教也不允许。 饭后，宋青竹怕叶晚萤吃不饱，私底下又问过她一次，“要不要再点一份糖水？”叶晚萤拒绝了，她已经吃得很饱很饱了，她很怀疑是什么时候的她让宋青竹留下了她是个大胃王的形象。 她其实很容易就能吃饱的，这几天都被宋青竹顿顿投喂得吃撑了。现在刚刚好，再吃下去，她真的要去买健胃消食片了。 一群人饭后提出在学校里散散步消食的建议，一行六人于是又在路灯下拉着长长的影子在绿荫道旁散着步，圆月高挂，谈天说地，嬉笑打闹，是青年该有的样子。这一幕，成就了很久很久以后每个人遇到难处时，心里无法玷污的平静与美好，也成为支撑自己克服艰难险阻的一份力量。 —— 第二天，宋青竹照旧七点四十五分准时等在了女生宿舍楼下，手上依旧提着三明治和豆浆的早餐，等着叶晚萤下楼去礼堂。 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没有很多人感到惊讶了，毕竟之前已经传出了宋青竹陪女朋友比赛、吃饭、散步的消息，亲眼看到也不再会站立围观。 宋青竹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一直平淡延续下去似乎也不错，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舒适感。想到那张脸那个人，以往如一潭死水般平静的生活就变得满心欢喜，觉得生活都是阳光明媚的。 叶晚萤今天提了一个小袋子下来，里面叮叮当当的响着，似乎放了很多的画笔和各种小工具。她拉着宋青竹兴奋快速的说着，“我打算今天尽量把最后一幅画赶出来，不出意外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我已经想好要怎么画了。” 袋子随着她走路在她的手中一晃一晃，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袋子里跳出来似的。 宋青竹伸手接过她的袋子顺势自然的拿在手上，又护着她走到更平坦的水泥道上，继续听她讲话。他总是稳妥贴心的大哥哥模样，对比叶晚萤的叽叽喳喳，两相完全不同人格的对比，两人在一起的画面鲜活有趣。 宋青竹想到什么，突然，“那你画完以后，第三天要怎么办，要回学校了吗？” 叶晚萤，“第三天我就解放可以到处去玩啦！不能自己走的，还是要等学校的人都比完，然后一起坐大巴回去。” “想好去哪里玩了？”宋青竹追问。 “佳佳说我们可以去看篮球赛，她听说明天有篮球赛，你们学校有很多帅哥，很好看。”叶晚萤顺势答。 宋青竹沉默，面色严肃，“……。” 想到什么，宋青竹桃花眼笑开，含情脉脉的看着叶晚萤，诱惑开口，“明天有校篮球赛，我打篮球，你来看吗？” 叶晚萤眼睛亮了亮，“可以的啊，哥哥你也参赛吗？可是你明天不当志愿者了吗？” “嗯，明天有比赛就不去当志愿者了。”宋青竹随意回。 “那你篮球赛加油！注意安全，不要受伤喔。”叶晚萤又细细叮嘱。两人一路上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很多…… “好。那你一定要来看。”宋青竹轻轻说。 本来拒绝了校联赛席位的宋青竹，莫名又在前一天突然同意上场了，宿舍三人得知某人的答复篮球队的消息后，纷纷报名跟上。毕竟，能和兄弟打篮球的日子也不多了，大家都分外珍惜每一次机会。 —— 叶晚萤的第三幅画的篇幅要比前两幅都大一倍，且长条形的宣纸对内容的呈现又有了更高的要求。普通的花草鱼虫定是不能撑起这么大的画面的，显得很散乱。 叶晚萤画大景，打算山水写意加上人物工笔。这是个大工程。 她翻出昨天叠放完好的宣纸，长长一片铺满了四分之三的桌面。这次她没有和先前一样把很多碟的颜色调出来了，她先上了轮廓笔用了更深颜色的墨，开始给整体格局分割打底稿，让每一个部分的轮廓有大致的位置规划。 站在桌旁的人几乎看不清她拿着黑色的笔在同样深色底色的纸上描着什么，依然只能从她的神态中看出女子画画时的认真。 宋青竹这几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她这幅样子看入了迷。 勾、皴、点、染、擦，叶晚萤用最基本的笔法先把背景上远处的山勾画出来，是暗夜里的山影，看不真切却巍峨耸立，仿佛远在天边高。 后又用写意的画法在画作的上中位置和下角处用调出来的亮绿色有层次的点出参天大树之姿，不同亮度的绿层层叠加，树叶的密集茂盛就生动了起来。 再用褐色的毛笔一顿一划，苍劲有力的树干融入其中，笔尖轻轻抬起一拉就是花团锦簇的细枝。 渐渐的，银白色的石栏杆和浅褐色的小摊，远处还飘着深褐色的游船，近处又有银蓝色的小摊错落有致的排成一排。 好像，是在一条河边？ 叶晚萤换上细节笔，开始沾染银色闪粉给树干增添光泽，给栏杆增加反光，给小摊小船添上灯光。 画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对画中的细节满意。 她开始换上更细的笔，开始工笔人物的细细描绘，画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神态各异的人。河道上叫卖的商人，船上吃茶喝酒的客人，河里弯腰像在捧水嬉闹的孩童，双手合十像在祈祷的女孩，路边逛小摊的情侣，小摊里叫卖的摊贩，抬头看月光的路人，玩闹的孩童，各人千姿百态。 待轮廓差不多后，叶晚萤开始细细的给每个人上色，选用的衣服颜色都是明亮的暖色调服装，只有靠近河道的人会再细细的增添一抹阴影。 换上更大的毛笔，直接给小路的地面汇成桐木色，船板的色彩也适当提亮。 一笔一划，叶晚萤都画的格外认真，一丝不苟，上色带有思考，胆大心细，仿佛每个地方要呈现的效果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画面内容逐渐丰满起来，先前用黑墨隐隐划分的轮廓也得到了色彩的填补，呈现出原本事物该有的样子。 叶晚萤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一点半了，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流逝。 她觉得她的腰弯的都有点酸了。 但手感上来了，她又舍不得放下，叶晚萤最后还是换回了细细的轮廓笔，按先前的步骤勾勒，填补，上色，阴影，提亮。一步一步为这幅画增添了很多的小动物，枝头站着的翠绿明黄色带一点红的喜鹊，路上打闹翻滚的小狗，慵懒躺在石栏上的猫和行人手里抱着的雪白兔子。 都是她设想的世界里该有的东西。 压着12点场地结束的时间，叶晚萤放下毛笔和苏佳佳他们一起走出场馆去吃饭。 这几天，看着叶晚萤都在围着画画转悠，她的性子好像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有时候刚画完没反应回来，会让人觉得她总是木木的跟在身后，好像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 不爱说话的叶晚萤的形象传到雅慧中学的小道消息里，宋青竹的女朋友又被传成了一位气质型的安静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