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开门！恶婆婆重生来宠全家了》 第1章 重生 “渴！水……水……” 铁皮房外下着小雨，雨滴敲打在铁皮房顶，滴滴答答的声音让房子里那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蠕动起来，被子下缓缓露出一张枯槁的脸。 如毛毡一般的花白头发下，是一张如枯树皮般看不清面容的脸，此刻这张人脸张着嘴，仿佛濒死的鱼，用低得听不到的声音，一声声念着水。 老天仿佛听见了她的渴求，雨下的更大更急了，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铁皮缝渗下里，滴落在那床看不清颜色的棉被上，也滴落在老人的嘴里。 高老太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一天，半张着嘴巴喝着充满铁锈和泥土味的雨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内心悔恨交加。 她恨自己愚蠢糊涂，做下种种错事，害的儿子媳妇早早离世，三个女儿两个离婚，两个孙女也日子艰难活在痛苦中，而她也遭到了现世报，晚年看别人脸色讨生活，没吃过一顿饱饭，生病不给治，现在被当垃圾一样扔在破铁皮房里等死。 高老太右手哆嗦着想要握拳，她想要狠狠捶打身下的破木板，在悔恨与痛苦中，又一次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铁皮房被打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高老太艰难地眨了眨眼皮，朦朦胧胧看到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还没死呢？真能熬！这破铁皮房都住了一年多了，哎呀臭死了，那不是有尿桶，你怎么又拉被子里，你自己拉的自己受着吧。” 看清来人，高老太浑浊的眼里闪出惊人的亮光，在女人弯腰放碗的时候，猛地拽住女人的头发。 “啊！你这个老不死的！” 受到惊吓的女人，对着被子一通踹，直到踹累了，这才站直了恶狠狠手叉腰，恶狠狠地指着床上的人怒道：“死老太婆，你都快死了还想动手，老不死的东西！ 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是！我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什么好人，这都是你的报应，现世报！” “是你自己蠢，追求什么传宗接代，非要给许家延续香火，放着两个聪明懂事的孙女看不上，偏要回老家抱个同宗小男孩，把我儿子抱回家给你当孙子。虽然我们要了许多东西，但那都是你自愿给的，我们没逼你。 是你找厂领导闹腾，把你儿媳妇的工作给了我丈夫。是你主动把房子让给我们一家五口住，然后你赖在儿子家里不走，故意摆婆婆谱，欺负儿媳妇和两个孙女。 你儿子在你的娇惯下，自私任性，最终喝死在酒桌上。你儿媳妇是又孝顺又能干，而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手里攥着他们夫妻的存款，你亲家母病重需要用钱，你却不肯给，害的你亲家母因为缺钱没能及时治疗，最终早早离世。你那两个孙女虽说是女孩，但都是乖巧聪明的孩子，读书那么好你却不肯让她们读书，最后还被你换了高彩礼，你儿媳妇因为这一系列的打击，最终早早离世。 还有你三个女儿，在你的搅和下，两个离婚，一个长期被丈夫家暴，都跟你离了心，所以你现在才这么惨！ 你激动什么，我说错了吗？” 女人后退一步，嗤笑道：“你说说你，明明有儿有女，儿女孝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什么传宗接代，非要折腾，把房子存款都给我们，你还觉得自己可聪明，却不知道自己是个大蠢货！ 我儿子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虽说被你带回去的年纪还小，但我们才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你连这点都看不穿，还让我们全家留在武市，我陪在自己儿子身边儿，他怎么可能会跟你们成为一家人，所以你能有今天这一步，儿子媳妇早死，女儿跟你离心，两个孙女不认你，全都怪你自己作！” 女人尖锐的笑声在铁皮屋里响起，高老太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嘴唇发紫，面色却渐渐发白，雨滴声越来越急促，仿佛索命的唢呐曲！ 高老太眼前浮现出许许多多的人，是儿媳妇哭红的双眼，是两个孙女恨意满满的双眼，是儿子不争气的模样，是三个女儿失望又痛苦的神情，是大侄子一家得意又鄙夷的神情，是她的愚蠢，拖着一家子三代人给大侄子家贡献了全部，害了三代人，这一切都是她做下的缺德事！ 全都是她！ 老天爷！自己真是罪该万死！如果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不会为了传宗接代，害了许家三代！ 高老太的眼睛越等瞪越大，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突然发出咯咯的声音，随后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球缓缓失去了光彩。 临死都没有闭上眼！ …… “死丫头，都是你气的！你奶奶要是有三长两短，今天我就打死你！ 高老太是被怒吼声吵醒的，她脑袋昏昏沉沉。 “还有你，你干什么逼我妈，厂子里报销没下来，我妈哪来的钱。再说你一个当姑娘的，你妈又不是没儿子，凭啥让你凑钱，你还有姐呢，让他家出。” 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听到儿子的声音，儿子不是早都死了吗？高老太心里一惊，使劲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还有几个朦胧的身影。 “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口还疼吗？朱秀兰，我告诉你，你妈有病那是你妈的事，我妈要是被你折腾出好歹，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世凯！” 虽然高老太还没弄清楚情况，但儿子这样跟儿媳妇说话，她一下子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这么好的儿媳妇，就是这么被她和儿子欺负到死的。 不能再这样了！ “妈，你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朱秀兰看着婆婆惨白的嘴唇，心里纵是有气，但也知道轻重，先是给婆婆扶起来靠在被子上，然后又拿起杯子，“妈，你先喝口水，别生招弟的气。” 招弟是儿子大闺女，大名许招弟，因为大儿媳妇第一胎生了给闺女，高老太气坏了，她自己当年可是一胎得男，谁知道儿媳妇会生不出儿子，所以就算儿媳妇和亲家母极力反对，她也逼着儿子给大孙女起了许招弟的名字。 寓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给许家招来一个男娃。 “我来！”许世凯抢过媳妇朱秀兰手里的杯子。 高老太在儿子笨手笨脚的照顾中，喝了两口水，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当她挂在门背后的挂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1990年几个数字后，瞳孔猛地收缩。 1990年？她明明记得自己最后的时刻是2024年？现在怎么是1990年？ 紧接着高老太打量了眼前的一切，儿子媳妇身上的穿戴，他们年轻的模样，高老太瞬间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妈？妈你没事吧？许招弟，过来，你给我跪着！” 许世凯看到母亲呼吸急促，脸色都憋红了，立刻知道母亲还在生气，怒吼了一声，见大姑娘没动静，直接一把扯过大姑娘，将她狠狠按在地上。 自己重生了！ 高老太终于明白，她重生了？她悄悄掐了自己一下，好疼！ 一切都是真的！ 这不是做梦！ “世凯，你干什么！” 经历过前世种种后，高老太死前最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这么好的儿媳妇，聪明乖巧的孙女们，放着大好日子不过，偏偏要为了传宗接代拼命折腾。 “招弟你起来。” 许招弟本就不肯跪，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眼里满是不服，此刻听到奶奶让她起来的话，气呼呼地站起来，她可不觉得奶奶对她能有什么好脸。 高老太看出孩子心里的愤怒和恨意，闭了闭眼睛，这都是她自作孽，孩子是个好孩子，全都怪她，只能等以后慢慢弥补，此刻要先解决当下问题。 “秀兰，你妈那边儿需要多少钱？” 朱秀兰有些茫然，婆婆不是说没有钱？为什么这么问？ 第2章 恨意满满 “我爸说能不能给凑三百块！三百块我知道有点多，我不让妈你出钱，就是之前爸生病，我们凑的给爸看病的钱，不是单位要报销的吗？这报销我听说下来了……” “朱秀兰，你从哪听说报销下来了，报销下来了我妈能不给，你什么意思！” 听到媳妇说自己母亲，许世凯立马不舒服了。 这钱其实报下来了，高老太几次三番的去找厂领导要钱，领导都知道高老太不好惹，许大爷是去年八月走的，因为报销的人多，加上厂里效益不好，这报销最少压一年，有些人拿回全部报销甚至等了两三年的都有。 但是高老太蛮横不讲理全厂闻名，再加上许大爷工作兢兢业业，厂领导还是让财务尽快处理了，所以在许大爷去世不到一年时间，高老太就拿到了所有报销的钱，一共两千多块。 这里面有一千块是儿媳妇给的，也是儿子媳妇这么些年所有的积蓄，如果不是儿子逼着儿媳妇拿出家里所有的钱，儿媳妇娘家妈生病，儿媳妇也不至于拿不出钱了。 而就是自己这一次没给钱，亲家母没有好好治疗，拖着病重的身体没过几个月就去世了。 儿媳因此深受打击，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整日里神思恍惚，经常发着呆就流下泪来，谁看了都知道，这是在为母亲的死伤怀。 可她那时候怎么做的呢？她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天天责骂儿媳妇懒骨头不干活，怪儿媳妇没以前体贴孝顺，跟碎嘴子街坊嘀咕到底隔着肚皮，媳妇只惦记自己亲妈，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有幸亏没借钱，不然岂不是人财两空。 然后，这话还被好事的传到儿媳耳中，儿媳因此大病一场。 一想到这些事情，高老太就恨不得狠狠锤自己几下，前世的自己，怎么就那么恶毒那么蠢呢，攥着钱却见死不救，亲家母没了命，更害的儿媳痛苦半生。 老混蛋！高老太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不，前世的自己！ 还好现在还来得及，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儿媳妇好好照顾亲家母，这钱她不光要给，还要多给一些才行。 “秀兰，你别着急，我手里有钱，我拿给你。” 刚才还说母亲没钱的许世凯，听到母亲说手里有钱，跟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高老太看了儿子一眼，“你出去。” “啊？” 许世凯急了，怎么让自己出去？ “你不出去，我怎么拿钱！” 高老太喜欢把东西都藏起来，钱藏起来，存折藏起来，就连好吃好喝的东西，她也藏起来，以前她生怕被儿媳妇和两个赔钱货孙女花了用了，节约了一辈子的财富送给了许家生这一家子白眼狼，想到这她心里又后悔无比。 这一世她不会这样了，现在不光她的钱是两个孙女的，以后拆迁的房子和补偿款也是两个孙女的，好东西也只给家人吃，她还要努力赚钱，就凭借重生这个金手指，她要给儿媳妇和两个孙女，打下一个美好的未来。 随后高老太眼带嫌弃的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出去。” 在许家高老太说一不二，许世凯和三个妹妹对母亲那都是愚孝，母亲说啥是啥，许世凯乖乖出去了，还不忘瞪一眼媳妇和大女儿，眼里透着警告。 见丈夫这样，朱秀兰拉着大闺女也跟着一起出去了，婆婆拿钱她更不方便看。 高老太本想喊住儿媳妇，可看到大孙女狐疑的眼光，她知道人一下子变得太多太快，会让别人怀疑。 她等儿媳妇出去后，打开自己放衣服的木头箱子，又从里面找出一个铁盒子，打开后里面有厚厚一叠大团结还有些零散小钱，高老太数出五百块钱，攥在手里，打开门喊儿媳妇进来。 许招弟怕奶奶欺负妈妈，跟着朱秀兰身后一起进屋，顺便关上了门，挡住也想进来的父亲许世凯。 “这是五百块钱。” 说着高老太把钱塞进儿媳妇手里，朱秀兰惊诧的望向婆婆，婆婆从来没这么大方过，别说大方了，婆婆就没给过她钱，不找她要就不错了。 这是婆婆第一次给她钱，她要三百不算少了，谁知道婆婆居然给了她五百。 “妈，三百就够了，用不着五百。” “你拿着！” 高老太坚定的把钱塞进儿媳妇手里，使劲攥住儿媳妇的手，“秀兰，以前的事情都是妈不对，妈是封建老思想，你别跟我计较。这钱给你妈拿去，多的给你妈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这几日你也别忙活家里了，你妈在医院里，你今天就收拾一下，带上钱去照顾照顾，你妈出院了你再回来。” “妈？” 朱秀兰瞪大眼睛，她何尝不想去医院照顾母亲，父亲比目前大十几岁，也不能熬夜照顾人了，大哥大姐还有小妹都要上班，他们几个已经轮换了几天，眼瞅着也熬不住了。 “去吧，家里的事情我来安排，不就是洗衣服做饭，我又不是没做过。” 朱秀兰动了动嘴巴，婆婆从小家里条件好，旧社会还跟着老秀才读过几年书，嫁给公公后日子也不错，几个子女都孝顺，婆婆还真没做过什么事。 高老太看出儿媳妇的神情，搁着现在她确实不太会做家务，但前世儿子媳妇都去世后，她不得不跟着侄子一家人生活，慢慢就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做得好了，做不好轻则没饭吃，重则打骂，那种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没事，我就是不会做，还有轻舟呢。” “轻舟？” 胡朱秀兰满脸疑惑的看着婆婆，不知道婆婆说的这个人是谁？ 高老太咳嗽一声，这事整的，她这刚重生回来，脑袋还有些晕乎，好多事情还没理顺，她忘记这个时候大孙女还叫许招弟呢，算了说都说了，干脆就一口气安排完吧。 “招弟，去把来弟喊过来。” 躲在外面屋子的许来弟，听到奶奶的声音，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她真的好怕奶奶，别看奶奶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一团和气，可是奶奶看她和姐姐的时候，眼神总是恶狠狠的，每次被奶奶凶狠的盯着，她都特别害怕，尤其是奶奶总喜欢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恶狠狠地看着她和姐姐，好像饿狼似的。 许招弟看着害怕得要哭了的妹妹，压住眼底的恨意，牵起妹妹的手，“别怕，姐姐护着你。” 护着妹妹，是许招弟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许招弟牵着妹妹，眼神坚定的去了奶奶房间，许来弟半个身子躲在姐姐后面。 “招弟，来弟。” 高老太仔细看着自己这两个孙女，大孙女神情坚毅，眼神明亮，因为紧张嘴巴微抿，但是瘦高的身形，还有已经短了的裤子，和用火钳粘过好几遍的塑料凉鞋，都让高老太一阵心酸。 小孙女看着就更可怜了，明显营养不够，身形瘦小头发也泛着枯萎的黄，这全都是她造的孽，高老太心中一疼，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 “招弟，来弟，天气热了，给你们一人一块钱，想吃个冰棍喝个汽水啥的，拿钱去买，花完了就跟奶说，奶再给你们。” “妈，你给她们钱干啥，这钱您留着自己花，她们两孩子不用给……” “秀兰！” 高老太打断儿媳妇的话，“我一个当奶奶的，给自己孙女一点零花钱，你别管了。好了招弟来弟，把钱装好别丢了。” 听到奶奶这样说，许招弟接过钱，狐疑的看了高老太一眼，奶奶这是怎么了？不太对劲啊！ “招弟来弟，喊你们过来是这样的，你们两人也慢慢长大了……” 来了！满满的恨意瞬间涌上心头，许招弟猛地抬起头，愤怒的喊道：“奶奶，你答应过我的，我不读书，但是你会让妹妹一直读下去，难道你现在连初中都不想让她上了嘛！ 你要是不让来弟读初中，我就、我就找警察！” 第3章 被误解 “国家规定九年义务教育，来弟必须读书！” “招弟，怎么说话呢！”朱秀兰见女儿对着婆婆嚷嚷，立刻拍了大女儿一下。 高老太心里叹了口气，自己以前做的孽太多，就凭自己撕掉大孙女的高中录取通知书，逼迫大孙女辍学打工，自己就该千刀万剐，那可是武市排名第二的重点高中，大孙女的分数进华师一附中都超出十几分，只是没敢报而已。 这么好的读书苗子，自己前世怎么就能下手毁了的，自己还一直自诩自己读过书，识文断字和那些文盲老太太不一样，结果看来自己比那些文盲老太太还蠢，被传宗接代四个字洗脑了一生。 高老太心底涌起说不出的难受，那个通知书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学校找教育局，让给重新出一份。 现在先不告诉大孙女了，自己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秀兰，别说孩子了。招弟来弟两个孩子现在也大了，这名字确实不合适，别人家姑娘娟儿丽儿叫的，咱家叫招弟来弟让人笑话，不如给两个孩子把名字改了吧。” 朱秀兰做梦都没想到，婆婆会让两个闺女改名字，她可没忘自己没生出儿子，婆婆哭着闹着让两个闺女必须叫这个名字，如果自己不同意，那就要一头碰死。 这名字可以说是婆婆用性命威胁自己，自己总不能看着婆婆死在自己面前，才不得已让两个闺女叫招弟来弟，天知道两闺女因为自己的名字，从小到大受了多少嘲笑。 “妈，怎么就同意改了？您不是……” 朱秀兰话没说完，眼神黯淡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改名字是因为许家有传宗接代的了。 高老太知道儿媳妇理解岔了，但她没解释，很多时候行动才是最有利的解释，以她前面小二十年做的孽，不是解释就有用的，以后就看她行动。 “我想着别人家姑娘叫那么好听的名字，咱家就不能比他们差，难道我许家的姑娘比不上别人。” 朱秀兰松了口气，对了！这才是婆婆，一个不讲理还死要面子的人。 许招弟脸上也露出麻木神情，她知道自己和妹妹名字的来历，只是不知道奶奶这次又想作什么妖。 “秀兰，我想给招弟把名字改成轻舟，以后就叫许轻舟，轻舟已过万重山，以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好不好？招弟你喜欢吗？” “许轻舟？” 许招弟嘴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轻舟？轻舟已过万重山。” 虽然心上不想承认，但许招弟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有一股莫名亲近，说不出的欢喜，再听到奶奶有一次问自己的时候，生怕奶奶反悔的她立刻重重点头。 “奶奶，真给我改这个名字吗？” “你喜欢咱们就改这个名字，这几天我去派出所问问看。” 这时候改名字简单，这时候都是人工登记，没有电脑，改起来容易许多。 看到奶奶这样说，许招弟这下确信了，奶奶就是要给她和妹妹改名字，不管奶奶出于什么目的，许轻舟比许招弟好听多了，她终于不会再因为名字被人取笑嘲讽了。 “来弟呢就叫许俏，希望这孩子以后俏皮活泼些，也让人多些疼爱，来弟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许来弟看了眼姐姐，见姐姐微微点头，嘴角带着笑容，她立刻点点头小声道：“奶奶，许俏好听。” “行，那就这么定了，招弟以后叫许轻舟，小名就叫轻舟，来弟叫许俏，小名俏俏。秀兰你赶紧收拾一下，带上几件衣服，把钱拿好去医院照顾你妈去，钱要是不够再跟我说，让你妈好好治病，等她出院了我去看她。” “妈不着急，我做了晚饭再去，医院现在有我大嫂在，还有……” “行了，你大嫂也一家老小呢。现在就去，晚饭我让……轻舟去食堂打回来，明天早上我就买菜做饭。” 高老太露出以前说一不二的神情，朱秀兰本就惦记母亲，见婆婆如此坚持，便跟两个闺女交待一声，然后收拾了东西，拿了钱赶快去医院了，医院还等着用钱。 …… “轻舟，轻舟！” 看着儿媳妇收拾完走后，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高老太喊大孙女来自己屋里。 许招弟一开始都没想到是自己，直到奶奶喊了第二声，她才反应过来奶奶是喊自己，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的慢吞吞过去。 高老太自打丈夫生病后，就跟丈夫住进儿子家中，美其名曰当爹的病了，儿子媳妇就要尽孝道，实则是她自己不想伺候，也想折腾儿媳妇，不然放着单位分的独门独院的宽敞小平房不住，跑来跟儿子媳妇挤在三间半的单位分的小平房里。 本来三间半小平房，最大的一间住着儿子媳妇，中间是客厅餐厅，吃饭看电视招呼客人的地方，最外面一间是两个孙女住，半间则是挨着墙头搭了一个不到三平米的小板房，主要是炒菜做饭的厨房。 木材厂家属区都是这样的一排排的平房，有大有小，儿子媳妇也是三年前分了这套房子，房子不大，儿子一家四口勉强够用，自打她强硬的要跟丈夫搬过来，儿子把他们的卧室让给了父母，就只能跟儿媳妇挤在客厅里。 许大爷走后，高老太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住在客厅里，虽然客厅不大，但是挨着墙根摆上一张单人床是没问题的，可是高老太不愿意，宁可儿子媳妇挤了三年，也不肯让出主卧。 用她之前的话那就是，她一个老太婆能有几年好日子过，儿子媳妇要是嫌弃她就说，她也不是那没脸没皮的人，她立刻回自己家。 儿媳妇朱秀兰打小家教好，三观端正，孝顺老人那都是应当应分的，更何况公公当年对父亲有救命之恩。 所以哪怕遇上高老太这种难缠婆婆，朱秀兰也只会自己咽下委屈，至于许世凯那就是愚孝，自己亲妈说啥是啥，更何况还有三个愚孝女儿，谁见了不夸高老太有福气，那三个女儿比许世凯还孝顺。 高老太看了看宽敞的主卧，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床上，屋子里亮堂极了，她一个老婆子根本用不着住这么大的房子，等过些日子她收拾一下把主卧让出来，儿媳妇已经睡了三年沙发了，再加上每天干活，经常浑身疼。 休息不好，还要操心劳力，前世儿媳妇早早离世，就是被自己和儿子一起折磨的，自己可真缺德，儿子也不是啥好玩意。 高老太思索间，许轻舟进来，喊了声奶，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冷意。 她内心叹了口气，自己这大孙女性子倔强，爱恨分明，对自己恨意最大，只能慢慢来了，水滴石穿，终总有一天她能化解两人的矛盾。 高老太一边儿想，一边儿从口袋里掏出三块钱，“轻舟，今天晚上你去食堂打点饭菜回来，这是钱和粮票，等明天了奶再做饭。” 许轻舟虽然不知道奶奶今天怎么回事，实在是跟变了个人似的，但不管咋样比以前强多了，而且外婆的病她没想到外婆会给妈妈这么多钱。 她认真的接过粮票和钱。 第4章 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高老太看着大孙女出去后，瞅了瞅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只觉得又闷又热，她把放在桌子上的电扇打开，一边儿吹着风，一边儿在心里盘算着以后该怎么做。 不管怎么说，首先核心就是要对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好，还有不能搅和三个闺女的日子，三个女婿都不错，如果不是她前世吸血外加折腾，三个女儿也不会变得那么惨。 至于儿子，哼！他不拖累自己就是好的，别想指望，刚才看自己没事了，人就跑了，说是去上班，她却知道这又是出去打牌去了。 自己这个儿子，高老太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小时候摔的那一下把脑子摔坏了，还是天性如此，又蠢又自私，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也就是赶上好时候，当年老头子单位招工，他作为子弟被招了进去。 可惜就算进厂当工人，也是怕苦怕累，而她一味惯着儿子，短短三年在厂里给儿子换了八个岗位，为了调岗丈夫没少腆着脸找人，结果最后在机修车间，因为儿子的粗心大意，造成车辆小型事故，厂里坚决要把儿子开除。 最后还是亲家公用自己的人情，给儿子在他们单位木材总厂谋了个岗位，儿子调过去后，依旧好逸恶劳，然后亲家公带着他家老大，又一次动用人情找了厂领导，给儿子从车间调去机关销售科，当了销售员，这是个人人都羡慕的眼红的好岗位。 成为销售员后，儿子那叫个如鱼得水，销售员不用每天按时按点去科室上班，因为要跑业务，经费也多些，儿子除了一去的时候，跟着老销售跑了一段时间，后面全靠老天爷赏饭吃，刚刚九零年还是供小于求的阶段，等再过两年木材厂将成为第一个破产下|岗|单位，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高老太叹了口气，随后狠狠摇头，儿子变成这样虽然有她一点点溺爱的责任，但更多的是他本来性格如此，没错！就是这样！ 俗话说三岁看小，这孩子打小就不行，所以以后她能指望的人是儿媳妇和两个孙女，至于儿子活着就行，但是他如果再敢对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动一根手指头，自己先不饶他。 高老太在家里想东想西，那边儿许轻舟已经端着饭菜走在回来了的路上了，一起去的还有许俏。 打小许俏就喜欢黏着姐姐，她觉得跟在姐姐身边儿最有安全感，爸爸喝醉酒打人的时候，姐姐每次都把她护在身后，小卖部的时候，许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姐，咱们吃根冰棍吧，就买一根咱俩一起吃。” 看着妹妹小馋猫的样子，许轻舟停下脚步，奶奶给的两块钱不能用，今天奶奶的样子很反常，谁知道是不是又想什么坏主意呢，不过她自己存了三毛钱，看着妹妹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许轻舟一咬牙，买了两根最便宜的橘子冰棍。 好久没吃过冰棍的许俏，舍不得地把冰棍含在嘴里，感受着橘子冰棍带来的清甜，路过幼儿园的时候，许俏突然想起了什么，“姐，奶今天忘记接他了。” 许轻舟翻了个白眼，”忘了就忘了，你不许提醒，记着，咱俩也忘了。” 想起那个小男孩，许轻舟就忍不住厌恶，尤其是奶奶每天早送晚接，每天给这孩子买好吃的，可她和妹妹却什么都没有，她要努力她要出人头地，让奶奶和父亲看看，女孩不比男孩差，甚至比男孩还强。 姐妹二人到家后，许轻舟把饭菜摆好，碗筷都放好后，跑去问奶奶要不要吃饭。 “吃，你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他没个点，咱们先吃。” 看着桌子上一盘豆角茄子，一盘清炒空心菜，高老太忍不住皱眉，这也太素了。 她吃不吃肉无所谓，可两个孩子还在长身体，吃这么素怎么行。 许俏看到奶奶不悦模样，瘦小的身体紧紧缩了缩，奶奶给了三块钱，可是姐姐只买了两个素菜，姐姐也不敢乱花，怕花多了奶奶又要骂。 高老太拿起碗筷，豆角茄子真好吃！空心菜也好吃！白米饭真好吃！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许轻舟和许俏两人震惊的看着奶奶，往日这些青菜奶奶总说吃不下，没滋味，怎么今天吃的这么香。 祖孙三人正吃饭，有人在外面喊了声，“高大妈。” 高老太继续扒饭，努力吃饭，天知道她自从跟着那个黑心肝的侄子一家，已经多少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高大妈？高大妈在家吗？” “奶奶，外面有人喊你。” “啊？” 高老太放下碗筷，外面又喊了一声高大妈，所以她是高大妈？哦对了，90年她才五十四岁，可不就是大妈吗？还没到被人喊高老太的年纪。 高老太起身站起来，打开插在啥门上的插销，就看到面前的三十出头的女性，手里还牵着一个气鼓鼓的小男孩。 高老太看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幼儿园的陈老师，这小孩……高老太皱皱眉，这是许耀光。 许耀光是她去年年底回老家，从丈夫大侄子家过继过来的小儿子，那时候她看丈夫大侄子许家生老实憨厚，关键是他媳妇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这让没有孙子的她格外羡慕。 在老家那几天一系列的接触下，她跟丈夫的堂弟，也就是许家生的父亲，以及许家生夫妇商量后，把许耀光带回了武市，以后许耀光就是她的孙子，她还特意去丈夫坟头烧了纸，告诉丈夫儿子家有后了。 许耀光刚来的时候，天天哭着喊着找妈妈，那时候她还责怪儿媳妇没有好好照顾孩子，只要许耀光闹腾，她就找儿媳妇的茬，就连两个孙女也没少被她骂，不能哄许耀光开心，两个孙女也是废物。 “高大妈？” 陈老师见高大妈半天不说话，只盯着自己和许耀光看，眼神怪怪的，给她都看毛了，她赶忙把许耀光往前推了推，“高大妈，你今天咋没去接孩子，这不下班了，我给孩子一起带回来了。” 说完陈老师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高大妈，心里泛起了嘀咕，这高大妈咋回事，她不是最宝贝这孩子的吗？怎么刚才自己把孩子的手递给她，她好像满眼嫌弃。 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高老太确实内心烦躁。 第5章 把他送走 许耀光今天格外老实，虽然他才四岁，还是个小奶娃，可是他能敏锐的察觉，往日疼爱他都来不及的奶奶，今天脸色十分吓人。 高老太确实很烦躁，她怎么忘了这孩子住在自己家，而他亲生父母，也就是丈夫的侄子侄媳妇此刻住在自己的房子里，甚至自己在许家生和他媳妇的装可怜下，逼着儿媳妇让出了工作。 许家生成了厂里的正式职工，而他媳妇和两个儿子一家四口住在自己那套带院子的平房里。 说起来也可笑，去年年底她回老家办老宅的手续，这个四岁不到的小男孩，特别喜欢她，总往她怀里钻，奶声奶气的喊她高奶奶，孩子的爸爸妈妈也说这孩子跟她有缘。 经历过前世她才知道，这一家人都是算计好的，丈夫的堂弟知道自家没孙子，也看出自己多么渴望传宗接代，所以什么过继给自家一个孙子，说是让她家传宗接代，实则是谋划她和儿子家所有家产。 他们看中自己没孙子，只有两个孙女，许家在城里的房子和钱不能便宜外人，故意教了许耀光亲近自己，然后假装为自家考虑，不要一分钱把许耀光过继给自家，让许耀光喊自己奶奶。 高老太看着在一旁端着碗吃饭的小男孩，一脸委屈想哭的样子，她只淡淡看着，不发一言。 小男孩抻着脖子，好像这白米饭多难下咽一般，他偷偷看了高老太好几眼，见高老太一直没动静，终于忍不住委屈道：“奶奶，米饭太硬了，我想吃蒸鸡蛋羹。” 高老太笑了，还真是自己惯出来的毛病，这孩子在农村的时候，天天不是吃二米饭就是红薯，就这纯纯的大米饭那都要过年过节才能吃，现在居然跟自己说白米饭太硬，真是惯的。 想到这高老太才记起来，确实是自己惯的，这孩子在农村家里三个男孩，他上面两个哥哥大他不少，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那两个哥哥比成年人还能吃，他又最小别说吃好，吃饱都很难，经常饿极了去别人家田地偷玉米红薯生啃。 自己第一次见他，就看到他拿着一块生红薯，咔咔啃着泥巴都没擦干净，然后看到自己望着他，还抬起头冲着自己咧嘴一乐，高老太也就是因为这第一面，觉得跟孩子特别投缘，才想着就过继这个孩子。 把这孩子带来后，她是真将这孩子当成心头肉，精心呵护着，甚至比当年养儿子还仔细，半年不到这孩子个头窜了一截，身上也有肉了，皮肤也白了，穿戴上更是全新，看着跟城里孩子一模一样。 今年高老太送孩子上了幼儿园，每天放学接孩子回来，都会叮嘱儿媳妇蒸上一碗嫩嫩的鸡蛋羹，出锅的时候加点香油撒点葱花，把米饭拌在鸡蛋羹里吃，是最补身体的。 想到自己对这孩子掏心掏肺的好，以为从小养大的，肯定对自己不一样，结果又如何，前世这孩子得了她的存款房子，一切的一切都给了他，等她老了不能干活不能给他钱的时候，他对自己只有厌恶和恨意，厌恶自己跟着他父母一起生活，恨自己还不死，拖累他父母受累照顾。 想到这一切，高老太眼底闪出一抹冷意，“不爱吃？” 小男孩看出以往慈爱的奶奶，今天脸色不好，可还是忍不住点点头，妈妈说了奶奶家都是好吃的，他要是不吃，就便宜那两个丫头片子了，他不能让。 “这饭你还吃不吃？” 男孩端着碗愣在原地，没有作声。 高老太见状，把碗筷从男孩手里拿过来放在桌上，“轻舟，趁着天还亮着，你把耀光送他父母身边儿，就说家里没人照顾，让他们自己带。” “啊？” 许轻舟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茫然神情，她好像没听懂奶奶的意思。 高老太思索片刻，虽然她现在很想把许家生一家子送走，但这一家子的难缠程度以及算计心思，连她都被坑了，所以不能太急躁，需要徐徐图之。 “你把许耀光送过去，你妈去医院照顾你外婆，家里家外这么多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带不了这个小娃娃，让他父母照顾一段时间。” 许轻舟眼底迅速闪过一抹震惊，要知道这个四岁的奶娃娃许耀光是奶奶从老家带回来给爸妈当儿子的，奶奶从来都不许家里人提起他父母，甚至让这个小奶娃喊自己父母叫爸爸妈妈，今天怎么会让自己把这小奶娃送走。 “奶奶，送去以后呢？不接回来吗？”许轻舟试探性的问道。 “暂时不接，这孩子不是总说想他爸妈，送回去让他们也团聚团聚，好了你别问了，赶快送回去，早点回来，不该说的别说。俏俏，把桌子收拾了。” 高老太不欲多说，自己这个大孙女聪明的很，她觉得自己的变化能瞒过全家人，但未必瞒得过这个大孙女，还是少说为妙。 许轻舟见状，不再过问，牵起许耀光的手就要走，却被小男孩一把推开，然后小男孩几步扑进高老太怀中。 “奶奶，你不要我了？呜呜呜，我不走，我是奶奶的孙孙，我不走，这是我家。” 许耀光踢腾着小腿哭了起来，还不忘偷看高老太。 看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眼，高老太心里冷笑连连，这一家子从老的到小的全都是浑身八百个心眼，否则自己前世也不会被他们哄得凄惨而死。 “别哭了。” 高老太冷着脸，声音更冷。 “不是你天天说想你的亲爹亲妈了吗？你大伯母现在不在家，没人照顾你，你先跟你父母过，别哭了，再哭我就不喜欢你了。” 许耀光看奶奶很生气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冷冷的，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奶奶，到底是四岁的奶娃娃，没人惯着他，他也不敢哭了。 许轻舟见奶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上前牵住许耀光的手，就这么轻轻一拽，小男孩就被她拽走了。 临走时许耀光转过小脸，脸上还挂着泪珠，“奶奶，我会想你和爸爸妈妈的，奶奶你早点接我回来。” 高老太面无表情，看着大孙女牵着许耀光出了门。 第6章 我想等姐姐回来一起吃 大孙女走后，高老太准备生炉子烧点开水，暖瓶只剩下半瓶开水，她把水壶和几个杯子全都倒满了，晾凉了喝，然后再烧两壶开水，一壶灌暖瓶，一壶洗澡用。 她起身去门外烧火，看到小孙女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书，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后，身体瑟缩了一下，恨不得缩成一团，还对自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高老太心里有些不舒服。 “俏俏，热不热？” 许俏看到奶奶的微笑，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拼命摇头，妈妈不在，姐姐也不在，奶奶对自己笑，她好害怕。 看到孙女眼神里的恐惧，高老太认命的叹了口气，看来她还不能一下子变得太彻底，小孙女看都自己的笑模样，怎么比以前怕的更厉害了。 “你去外面把炉子生了，然后坐上一壶水。” “哎。” 听到奶奶吩咐自己干活，许俏这才松了口气，飞快的跑到门口生火烧水。 高老太去自己屋里，把电风扇拿出来放在客厅吃饭的桌上，又打开电视，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人是又小又花，她眯着眼睛瞅了半天，真是没办法给未来的大彩电比。 等等，儿媳妇家这台十四寸黑白电视机还是她淘汰的，前年她给自己家换了台二十五寸熊猫牌彩色电视机，就把这台黑白电视机淘汰给儿子媳妇一家了。 那台彩色电视机花了三千多块买的，在当时他们厂家属区，他家的大彩电是独一份，买回来的时候街坊四邻都过来看，没少夸她家里条件好，那时候给她得意完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太好面子了，人家都是偷着吃肉，她却这么张扬，所以他家老许病死后，有不少风言风语，很多人都说，他家老许是被她活活累死的，就因为她太能花钱，什么大过年都逼着老许跑长途。 其实也没说错，她虽然心疼老许，可她更爱钱，过年过节跑长途给的钱多，尤其是川藏线，西疆线路，补贴高的吓人，他家老许八十年代一个月工资就一千多块，那全都是实打实干出来的。 不过现在想想，她太爱钱，又太在乎面子，为人还自私跋扈，说起来她跟着老许享了大半辈子的福，而她对老许关心太少，只知道逼着他上班加班赚钱。 想起老头子，高老太心里有些难过。 “奶，水我烧上了，一会儿烧开了，我就灌暖瓶。” 许俏的声音打断高老太思绪，“你别管了，水我看着，你去看电视，等会。” 高老太说完，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 看到这个铁盒子，许俏咽了一下口水，奶奶的床头柜里有很多好吃的，这个盒子里有饼干和桃酥，还有个盒子里有糖。 高老太打开盖子，从里面拿了一块桃酥，“拿着，看电视吃。” 许俏闻着桃酥的香甜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不敢要，这盒子里的桃酥，以前都是奶奶自己吃，奶奶说了她年纪大了，吃不了几天了，所以要吃好东西，等小男孩来家里后，这里面的桃酥又成了他的零食，奶奶从来没给她和姐姐吃过。 别说吃了，闻都没闻过，许俏不敢接。 “拿着，看电视去吧。” 说完高老太拿了把蒲扇，拎着小马扎坐在门口，一边儿烧水，一边儿跟街坊邻居聊天。 “高大妈，吃了吗？” 跟高大妈打招呼的隔壁徐大妈，徐大妈是徐大爷第二个媳妇，比徐大爷小十几岁，徐大爷是厂里的技术总工，所以家里条件不错，徐大妈穿戴一看就比一般工人家庭好，吃的也好。 往日高大妈没少嫉妒，总觉得隔壁是文化人，虽说她也有钱，但感觉对上徐大爷徐大妈总是矮人一头，要不是徐大妈找的男人是二婚头，婚后只生了个女儿，她怕是心里更不舒服。 高老太在儿子媳妇家住了这一年多时间，隔壁左右也都知道她是啥样人，也就徐大妈为人大度，看在两家做邻居，也看在朱秀兰父母一家人品不错的份上，才不跟高老太计较。 “刚吃了，今天这天气是真热啊，徐大妈你家吃了？” 感受到高大妈和善的语气，徐大妈微微挑眉，她刚才只是客气一句，往日高大妈顶多嗯一声，然后扭头就回屋，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吃了，天气太热了，我弄了点凉面，怎么你在烧水？秀兰呢？” “亲家母病几天了，现在秀兰也不上班，我让她去医院照顾亲家母了。” 听到这话，徐大妈眼睛都瞪大了，她跟朱秀兰做邻居好几年了，知道朱秀兰是个热心善良的人，就是因为太善良，工作都被婆婆拿去送给什么老家来的大侄子了。 而高大妈住过来后，没少折腾儿媳妇，朱母病了后，听说没钱看病，她却不肯帮一把，还没少说风凉话，什么人年纪大了都生病，每次病了都往医院跑，谁家也没这个条件这样的话。 可现在她居然会让儿媳妇去医院照顾自己母亲？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刻薄黑心的高大妈？ 看到徐大妈吃惊的模样，高老太就知道，自己这名声在木材厂家属区，属实臭了。 “哎呀水开了，徐大妈你先坐，我进屋灌开水。” 高老太拎着水壶进屋，灌满暖壶后，又接了一壶水，出门前瞅了眼在客厅看电视的小孙女，结果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桃酥，觉得很奇怪。 “俏俏，这桃酥怎么不吃？不爱吃？” 不应该啊？你说未来过上二三十年大家不爱吃桃酥，是因为好吃的实在太多，可现在是九零年，桃酥还是很好吃的零食。 “不是。” 许俏见奶奶皱眉，以为奶奶不高兴，“奶，我想、我想等姐姐回来一起吃，姐姐也很久没吃过……桃酥了。” 许俏声音越来越小，看到奶奶变了脸色，她忍不住低下头缩着身体轻轻颤抖，她好害怕，她怕奶奶动手打她。 看到小孙女怕成这样，高老太想起自己住过来，想起自己住过来的所作所为，难怪小孙女怕成这样，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这块桃酥是奶奶给你的，等你姐姐回来，奶奶再给你姐一块。” 听到这话，许俏猛地抬起头，眼神微微发亮。 第7章 砸门 第二壶开水烧好后，高老太就兑了一盆温水，让小孙女先擦一下。 两个孙女住在最外面的房间，儿媳妇弄了个布帘子，从中间拉上，这样就是个封闭空间，孩子们可以换个衣服，擦个澡什么的。 “行了别弄了，刚擦干净，再干活又一身汗，去吹风扇去了。” 高老太说着端起小孙女擦澡用剩下的水，先把小孙女换下来的衣服泡在水里，孩子的洗澡水也不脏，先把衣服搓出来，衣服洗完了，天都黑了，大孙女还没回来。 想到这个年代人贩子可不少，赵老太有些担心了，又等了几分钟，大孙女还没回来，高老太放心不下，去隔壁徐大妈家借了个手电筒，去找大孙女。 走出没多远，远远瞅见一个人，手电筒一照，是大孙女，高老太松了口气。 “轻舟，怎么去了这么久？” 听到奶奶问起此事，许轻舟眼里泛起一抹怒意，“奶，我把耀光送过去，话也说明白了，我妈要照顾外婆，您年纪大了照顾不动小孩子，让耀光先跟着他们。 结果堂婶听到这话，直接拉着不让我说，说这是我弟弟，我妈和李照顾不了，就该我照顾，还说我这么大了，也该学着照顾孩子，将来嫁了人才不会被男方家挑理。” 说到这许轻舟声音顿住，脸颊红了红，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她才十六岁，什么嫁人不嫁人，堂婶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听到这话高老太脸色一沉，前世她会早早逼着大孙女相亲，还给她找了个二婚头老男人，就是这个侄媳妇在自己耳边儿没少吹风，而这个二婚头老男人也是她给找来的。 最后自己在这个黑心肝侄媳妇的一步步劝说和诱惑下，把大孙女“卖”了三千块。 原来现在她就有这个心思了，她才来武市不到半年，就算计到大孙女头上。 不！很有可能她们全家的算计，在自己回老家的那一刻，甚至在自己写信到老家的时候，丈夫的堂弟和儿子们就已经算计怎么把自己这一家吃干抹净。 老家鲁省最是重男轻女，没有儿子孙子，你在别人眼里就是绝户头，就是一块谁都想吃的大肥肉。 “最后我要走，堂婶还把耀光抱起来塞进我怀里，非要让我抱走，跟我拉扯了半天，最后我趁他们不注意，放下耀光就往外跑，这才回来的。” 想起背后堂婶在她背后喊的她听不懂的方言，许轻舟总觉得不是啥好话。 “我知道了，赶快回家，大晚上的大姑娘在外面不安全。” 听到奶奶这么说，许轻舟咬咬牙，她就知道奶奶为了这个小男孩，对这一家子人都无比包容。 回到家后许轻舟准备烧开水，结果被妹妹告诉她，奶奶给她留了开水，在许轻舟擦澡的时候，隔着布帘子，还听到妹妹絮絮叨叨跟她说，奶奶让她看电视，给她吹风扇，还给她吃桃酥了。 “姐，奶说你也有，一会儿洗完了你找奶要。” “我不要。”布帘背后是许轻舟闷闷的声音。 许轻舟把自己擦干净后，又迅速把衣服洗了晾好，打了一盆凉水擦拭床上的凉席，七月的武市闷热难当，厂里很多人都把竹床摆在外面睡，但是她和妹妹都大了，不像男孩子据说少，只能睡在家里，哪怕用凉水把凉席擦拭一遍，也会热的睡不着，要在床上翻腾半天才能睡过去。 “轻舟。” 高老太拿着铁盒子，掀开布帘进来，“自己拿块桃酥，吃完了漱口再睡。” 见大孙女看着自己不说话，高老太干脆自己动手，拿了一块塞在大孙女手里，“我给俏俏了一块，这块是你的。 晚上是不是热的睡不着？俏俏你去把电风扇搬过来，就放在桌子上对着床，你们姐们俩都能吹到风。” 看到小孙女还在发呆，高老太干脆自己去把风扇拿来，又插上插头按下按钮，一股微风吹来，也吹走了闷热。 “好了，睡吧，我看下门锁好了没？” 高老太检查了一下门窗，有把门栓拴上。 看到这一幕，许轻舟没忍住，“奶，爸爸还没回来，门栓先别栓了。” “哼！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那就别回来了，你别管，跟俏俏赶快睡觉，明天早上轻舟你煮上一锅绿豆稀饭，煮稠一点，我去买菜。” 许轻舟嘴里吃着桃酥，听到奶奶的安排点点头，买菜这事还是奶奶去合适，省的她每次都觉得自己黑钱了。 她小口小口吃着桃酥，甚至不能说吃，而是咬一小口，感受着桃酥在嘴里慢慢融化，一股甜滋滋香喷喷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上一次吃桃酥还是过年的时候，外婆悄悄把自己和妹妹拉到她的房间，给她们一人一块桃酥。 许轻舟正吃着，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抬头一看睡在下铺的妹妹，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她又掰了一半桃酥递给拼命摆手的妹妹。 姐妹二人吃完桃酥，把掉在手心的桃酥渣也吃的干干净净，这才关灯睡觉。 屋里陷入黑暗，透过窗帘和窗户的缝隙，能看到点点月光，许轻舟躺在上铺睡不着，她总觉得奶奶太不对劲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会拿钱给外婆看病，还要给自己和妹妹改名字，还把那个讨厌的小男孩送到她父母身边儿，甚至还给自己和妹妹吃桃酥。 今天一下午发生了好多事，许轻舟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最后干脆不想了，反正她会提防着奶奶欺负妈妈和妹妹的，天色越来越暗，她也沉沉睡去。 “哐哐哐！” 不知过了多久，许轻舟被外面的砸门声惊醒。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爸爸回来了，而且一听就喝醉了，每次爸爸喝醉酒回家，都会哐哐砸门，妈妈怕吵到左邻右舍，一定会迅速打开门让爸爸进来。 听到外面的砸门声，许俏吓得立刻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许轻舟听到动静，立刻从上铺下来。 “别开。” 高老太披着小褂，站在屋内，灯也没开，给许轻舟吓了一跳。 第8章 好好给你醒醒酒 “奶？”许轻舟惊诧低低喊了声。 “不着急，把衣服穿好，把帘子拉上。” 说完高老太看到下铺的被子里鼓起一块，不停颤抖，心里叹了口气，随后对儿子的怒意瞬间暴涨，儿子喝完酒就撒酒疯，动手打儿媳妇，两个孙女也没少挨打，两个孩子从小就生活在恐惧的生活环境了，大孙女性格坚毅，可以说熬出来了，可是小孙女是个乖巧的孩子，就这样养成了胆小怯懦的性格。 这一切都是儿子造成的！ “俏俏，你去奶奶房间里躲着，把门插上。” 听到这话，许俏立刻从毛巾被里出来，拖鞋都没穿就跑到高老太房间里去了。 看到孩子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高老太对儿子的厌恶之情越发浓烈。 此刻在外面砸门的许世凯，发现半天没人开门，直接改用脚踹，还大声嚷嚷，“朱秀兰！快点给劳资开门，信不信劳资今天打死你！” 随着许世凯大喊大叫，隔壁左右都被吵醒了，高老太打开门，一把将儿子拽进屋里，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熏的她差点吐出来。 “妈？秀兰呢？” 看到儿子像个醉猫似的，说话成了大舌头，腿软的打转转，高老太捂着鼻子怒道：“你这是喝了多少？跟谁喝的？” “我、我跟客户……” “客户？你不知道销售员不能吃拿卡要！许世凯，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销售员了，要是被人告到领导那，你就回车间卖苦力去吧。” “嘿嘿！妈，你放心，你儿子我……嗝……噗！” 许世凯话没说完，胃里翻滚，一个酒嗝上来，又喷了高老太一脸。 “你！” 高老太要被这个熊儿子气疯了，自己好容易洗得干干净净，结果身上现在都是臭烘烘的酒气。 “哎呀妈你就别管了！秀兰，秀兰，给我倒杯水，快点，家里赚钱的回来了，你动作快点，不然我打不死你！” 看到这样的父亲，许轻舟只觉得又丢人又恨，但为了不让父亲继续闹腾，她立刻把水杯递过去。 许世凯端着搪瓷缸，看到大女儿眼底那抹恨意，心头莫名涌起怒意，一巴掌打了过去，“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老子，你敢瞪老子。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敢瞪老子，丫头片子。 我告诉你，我是你老子，你就要伺候我，孝顺我，否则腿给你打断！” 虽然前世总是看到这一幕，但重生回来后，看到儿子对孙女说打就打说骂就骂，高老太怒急，“许世凯！你干什么打孩子，你一个当爹的，冲孩子撒酒疯，算什么本事。” 许轻舟低着头，脸颊上浮现出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痛，而她嘴角却浮起鄙夷的笑，这就是他的父亲，只会窝里横欺负老婆孩子的丢人父亲。 每次父亲喝醉都会找茬，骂母亲骂她和妹妹，还会动手她她们，她已经习惯了，不读书就不读书，等她赚了钱就把母亲和妹妹接走，离这个家，离这个让她丢人的父亲远远的。 见女儿不说话，许世凯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突然转过脸，对着大女儿猛地吐去，满口的水全都喷到许轻舟脸上。 许轻舟愣住了，高老太也愣住了。 见状许世凯得意极了，又喝了一大口水，朝大女儿脸上喷去。 高老太也是见过儿子撒酒疯的，可他从来没见到这样欺负人的，一个当父亲的，喝醉了酒回家，对女儿脸上一口口吐水，神情得意之极。 她再也无法容忍，也不能容忍！ 她猛地看向大孙女，一向坚强隐忍的大孙女眼眶都红了，是不是就是从这次开始，大孙女彻底恨透了儿子，最后儿子临时的时候，她都不肯来见一面，还说跟儿子父女之情早都没了，是不是就是从这次开始。 这实在太伤人自尊了！ 高老太气得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儿子脸上。 许世凯愣住了，许轻舟猛地抬起头。 高老太怒急，狠狠指着儿子，“我让你天天喝！醒了没！酒醒了没！” 除了小时候自己淘气被母亲母亲揍过，几十年母亲都没打他一下，哪怕是轻轻拍一下都没有过，他虽然快四十了，可还是母亲的宝贝儿子，可现在母亲居然当着女儿的面，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许世凯气得狠狠把手里的搪瓷缸子摔在地上，带着三份委屈七分怒意，“妈，你为啥打我！” 搪瓷缸子砸在水泥地上，掉了好几块瓷，摔变形了。 “你还敢跟我砸东西，我真是惯得你！” 高老太拿起水龙头下的水桶，也不管还在一滴滴往下滴水的水龙头，一桶水照头直接浇到儿子身上。 “哗！” 大半桶水下去，水流得满地，许世凯也瞬间变成落汤鸡。 “奶？” 许轻舟瞪大眼睛，忍不住喊出了声。 “醒酒没？” 说完高老太抄起孙女写字桌上的床刷，这种老式床刷，可不是未来那种塑料手柄，现在全都是又粗又硬的木头手柄，而且手柄很长，方便人们站在床边儿，也能刷到床里侧位置。 高老太捏紧手柄，狠狠打在儿子身上，啪的一声，疼得许世凯嗷嚎一声蹦了起来。 “妈，你干什么！” 许世凯只觉得肩膀头子火烧火燎的疼，可见母亲下了死手，气得他抬手就要抢床刷。 “嗷！妈！” 看到儿子还敢抢床刷，高老太毫不客气，一刷子抽在手上，硬邦邦的木头打在手指头上，许世凯疼得“啊啊啊”大叫个不停，不停揉搓自己的手，哪还顾得上抢床刷。 高老太就着这个机会，照着儿子身上肉厚的位置狠狠抽去，屁股大腿肩膀头子，对了，跳的高的时候，她还狠狠抽了一下小腿肚子。 整个屋子里都是许世凯嗷嚎乱叫的声音，许轻舟已经迅速躲到一旁。 “啊啊啊！” “疼疼疼！” “住手！嗷！妈！” “救命啊！救命！” 本来只想打几下，让儿子好好醒醒酒，现在听到儿子这么大一个老爷们，在这喊救命，一点骨气都没有，高老太气得越发下死手。 第9章 解气 因为许家太闹腾，隔壁左右全都被吵醒了，那些睡在门口竹床上的人也来到许家门口，看到大门紧闭窗帘也拉着，许世凯在里面一个劲喊疼，大家互望一眼，全都默契的没做声，选择看热闹。 直到许世凯喊救命，众人这才觉得不太对劲，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别闹出人命，众人赶忙上前敲门。 “小许，开开门，咋了？” “高大妈，快开门，出啥事了？” 众人敲了半天，突然门被猛地拉开，一个人影突然窜出去，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屋里是拿着床刷，眼神凶狠气势骇人的高大妈。 众人忍不住默默后退了一步，最后还是徐大妈开了口。 “高大妈，这是咋了？我听小许咋还喊救命了？” “不好意思，给大家伙吵醒了。没啥，我在教训儿子呢，喝醉酒回家，跟孩子在这呜呜咋咋的，我气不过揍了他两下。” 众人看了眼坐在地上的许世凯，手臂上全是红印子，一看就是床刷抽的，高高隆起肿起来了。 众人咽了口口水，床刷这硬邦邦的木头抽在身上，比竹条子抽的还疼，夏天穿的又少，难怪许世凯喊救命呢。 许世凯平日里喝多了，没少欺负老婆孩子，也没少折腾，而且他几乎天天喝酒，三天一小醉，吴天一大醉，他喝醉了撒酒疯，大家伙大晚上也都被吵醒。 现在看到许世凯挨揍，众人心里别提都解气了，但众人也挺疑惑的，这高大妈也住过来小半年了，她都不是疼儿子，那就是溺爱，惯着儿子，跟儿子一起欺负儿媳妇和孙女。 今天是怎么了？高大妈转性了？ 徐大妈也觉得奇怪，看到满地的水，忍不住道：“高大妈，你家这地上……” “没啥，他回来撒酒疯，我就泼了一桶水，给他好好醒醒酒，要是还醒不了，我就泼开水，我看他能不能醒酒。” 开水！啧啧啧，这高大妈是个狠人。 听到这话，大家伙看高大妈的眼神都复杂了。 许世凯听到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他浑身开始冒凉气，这还是自己的母亲吗？用开水泼自己？ “老高，你消消气，别气出个好歹来。” 徐大妈看着高大妈半天才平复喘气，怕高大妈再把自己气出个好歹，众人见状也七嘴八舌的劝解起来。 高大妈用床刷指着儿子，“许世凯，你变成这样子，也怪我没有好好教育你，我也有责任。还好我还没死，现在还来得及，你以后小心点，再敢折腾我就抽死你！ 说着高大妈眼神一转，小田大妈麻烦你件事，麻烦你给我做个……棍子，粗一点不容易打折。” 许世凯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妈这是啥意思，以后还要打自己？ “许世凯你听见了，别让我再抽你。不好意思给大家伙添麻烦了，打扰大家伙休息，对不住了。” 说完高大妈瞪了眼儿子，“还不回家，丢人现眼。” 被泼了桶凉水，又被母亲抽了一遍，许世凯也不敢折腾了，老老实实回屋。 但是被吵醒的众人睡不着了，主要是今天高大妈的举动太解气了，今天被吵醒不亏，这热闹看的痛快，大家伙说了会话，才三三两两回家。 许世凯回到屋里，在母亲的指挥下，敢怒不敢言的把地上的水拖干净，自己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满身疼痛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气的！ 倒是高老太，走了儿子一顿，还出了身汗，结果回去躺床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高老太是被热醒的，醒来一头汗，外面早已大亮。 昨天闹腾了一天，今天她打算去学校问问，撕掉的录取通知书怎么补？ 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高老太赶忙洗脸刷牙，看到大孙女在辅导小孙女写暑假作业。 “轻舟，你和俏俏吃早饭了没？” “吃过了奶。” 昨天晚上的那些事情，许轻舟一晚上都没睡好，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蛮横不讲理的奶奶，居然开始讲道理了，此刻看到奶奶问自己和妹妹吃过饭没，她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明明很讨厌甚至恨这个人，但就是这个人昨天护着她，还替她收拾父亲，还说要管教父亲，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奶奶。 “中午你打点饭菜回来，给我留一点，我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许轻舟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只是点点头。 “我再给你拿点钱。” “奶，上次的钱还没花完，不用给了。” 高老太还是掏了两块钱塞给大孙女，“上次的菜太素了，这是粮票肉票，打点荤腥回来，要是有红烧肉啥的，打一份。” 一想到红烧肉，高老太忍不住流口水，开始怀念儿媳妇，儿媳妇做饭那是一绝，尤其是烧得荤菜个个好吃，就连腥味重的鸭子，也能做的软烂喷香。 “好了，我出去忙了，你跟俏俏在家待着。” 说完高老太出门了，她先去学校问问，这撕掉的通知书咋补。 看着奶奶穿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还拿着布包出门，这是要办什么事，许轻舟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姐，咱中午吃红烧肉吗？” 好久都没吃肉了，刚才听到奶奶说吃红烧肉，许俏嘴巴里突然涌出一大坨口水。 看到妹妹可怜巴巴的眼神，本来想打点素菜的许轻舟，咬了咬牙，“吃肉，中午姐就去买。” “太好了，我也要去。” 一想到中午吃肉，许俏连作业都不想写了，满脑子就想着肉的香味。 此刻高老太正朝学校走去，这学校是木材厂和省林业厅共同所属的子弟学校，里面有小学初中还有中专，学校占地面积比较大，所以林业厅当初找了个比较大的地方盖的学校，走路差不多要二十分钟，过两条马路。 高老太没走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等到她走到学校，褂子都被汗打湿了。 放暑假了学校没什么人，门卫得知高老太是初三一班许招弟的奶奶，来找老师打听点事情，就放高老太进去了，许招弟可是好学生。 这次中考，这孩子考了全校第一，被武外录取，大红榜单还贴在公告栏呢。 第10章 儿子就是用来背锅的 初中部是三层教学楼，高老太进去后，听到一楼有动静，顺着声音找到老师办公室。 是个年轻的女老师，高老太没有跟女老师说实话，只说自己是许招弟的奶奶，有点事想找学校领导问一下。 得知是这次初三第一名许招弟的奶奶，女老师十分热情，往日他们林子校初中毕业能考上市重点的也就两三个学生，而且分数都不高。 可是这一届不同，这一届一共考上九个市重点，尤其是许招弟的分数，都够排名第一个市重点高中，只是孩子没敢报排名第一的市重点，报了个排名第二的，谁知道成绩一出来，孩子考得这么好。 “原来您就是招弟奶奶，你们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招弟的成绩这么好。” 高老太被女老师拉着问来问去，心里烦闷忍不住道：“老师，我家对孩子的教育就是揍，老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孩子学习不好，就是打的不够，只要考试没考进前三，往死了打一顿，下次还没考进，就再揍一顿，总有一天孩子一定能靠进前三的。” 女老师被招弟奶奶这番言论镇住，她没想到就这么简单，难道真的如此？等她回去就告诉姐姐，小外甥不好好读书就是打少了。 高老太还不知道，有个小男孩因为她的一番胡说八道，从此以后开始了挨揍的人生，因为她已经催着女老师带她去找校领导了，正好今天校长值班。 “什么？通知书被撕了？” 高老太不好意思说通知书被自己撕了，干脆安在儿子身上，儿子给自己背锅，天经地义。 “是啊校长，说起来也是丢人，我那儿子喜欢喝酒，喝醉了就喜欢撒酒疯，这通知书就是他喝醉撕的，他不肯让轻舟……啊，不肯让招弟读高中，等我从屋里出来，通知书都被他撕成碎片扔炉子里烧了，啥都没剩。” 校长蹙眉，许招弟的父亲，听说很喜欢喝酒，他也略有耳闻。 “校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已经教训过了，我大孙女读书好，怎么能不念高中呢，我老婆子也没个问话，只能求你帮忙给想想办法，您也不忍心看着孩子没书读吧。” “那是肯定的，您先做，我打个电话问问。” 许招弟可是林子校建校以来，考的最好的学生，学校还打算开学的时候，请许招弟来学校讲一下读书经验和心得，还准备了一百块的奖学金呢。 要是许招弟没办法入学，这不就成笑话了。 校长拿起电话，给教育局的业务员打了个电话，问了下这种情况，放下电话后脸上露出轻松笑容。 “许奶奶，我已经跟教育局的同志们问过了，这事情好办，就是有点麻烦，您这边儿带上证件，身份证户口本孩子的准考证都带上，然后去武外找他们学校领导，让他们给补发一张就好。” 听到这高老太心头一喜，“校长，他们能给补？” 证件她都带了，要是能给补，她立刻去武外。 “那必须能啊，每年都有孩子的录取通知书丢了或者损坏了，让学校补一份就好，不过这次补了您可一定要放好，别再让您儿子……” 下面的话校长没说，不过高老太立刻反应过来，“校长，你放心，这补好的通知书我放我屋里，给它锁起来，这次一定不能再弄坏了。” 说完高老太起身要走，被校长送出办公室，还答应校长，到时候一定让孙女来学校交流一下学习经验。 武汉外国语学校在汉口，从武昌坐公交车，要过长江大桥，差不多要两个小时，还好刚才在校长办公室喝了一杯水，高老太擦擦额头的汗，转身朝公交车站走去。 一共转了两趟车，晃的人头晕脑胀，好不容易才到武外。 这一上午，肚子也饿扁了，高老太找了个小饭馆，点了碗热干面，又要了碗冰绿豆汤，吃饱喝足朝学校走去。 “哎，干什么的？” 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此刻的武外，虽然比不上以后，但一看就是好学校，这气派的大门，还有里面宽阔的大操场，不愧是国家批的七个重点外校，全国就七个，其中一个就是武外，所以学校盖的格外气派，就是这看门的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哎什么哎？你哎谁呢，你还是学校工作人员呢，怎么这么没礼貌？不会喊同志吗？” 高老太可不是那种软和老太太，直接狠狠瞪过去。 看门大爷没想到，这老太太看着圆脸和气的样子，瞪着眼珠子就像个恶鸡婆（武市方言，类似泼妇）。 武市的女同志，尤其是已婚妇女，那个顶个的厉害，尤其是大妈这种，看门大爷不敢招惹，换了副口气，“你这同志，我这不是平日里吆喝顺嘴了，你还挑理起来，你这是有事？” 高老太把事情一说，又骂起自己的混球儿子，然后又把自己带的过滤嘴香烟塞给门卫大爷，她出门的时候，从儿子那拿了三盒过滤嘴香烟，这不就用上了。 大爷低头一看，黄鹤楼，还是绿楼，这个烟可贵，一包六块三呢，推辞了两下，立刻揣进口袋，然后给高大妈指明学校办公室的方向。 现在放暑假，老师们都值班，但是学校管理人员还是上班的，不过他们在行政楼那边儿。 高大妈道了谢，顺着大爷指的方向走去，一边儿走一边儿打量整个校园环境，学校好几栋大楼，有教学楼、图书馆、食堂，还有啥实验楼，虽然看着地方不大，但人家楼多，还是五层高楼。 来到行政楼，高大妈推开玻璃门进去，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她又跑到三楼，终于看到一个虚掩着门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人说话。 高老太敲了敲门，里面说话的声音顿住，过了半晌，里面传出一句不悦的声音，“谁啊？” 高老太推门而入，看到办公室里摆了五张桌子，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四十多岁，女的三十出头的样子。 女老师垮着脸，冷冷看向高老太。 第11章 补不了就是补不了 “同志你好，我想问一下，学生的录取通知书丢了，在哪里补办？” 高老太压低了声音，甚至带上一丝讨好，气人办事不丢人，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这个女老师看着不太高兴。 听到这话女老师微微挑眉，随后用眼神把高老太上下打量一番。 忍着忍着，高老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被人用鄙夷目光上下打量一番，要不是为了给孙女补办录取书，她现在就想骂人了。 女老师打量高老太一番，这鞋子衣服还有布兜子，确认了普通人一个。 随后她冷冷道：“办不了。” “啊？” “办不了，听不懂吗？楚老师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录取通知书也能弄丢，都是怎么当家长的，真行！” 男老师冲女老师微微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后慢斯条理道：“是啊，录取通知书都能弄丢，证明也不怎么重视孩子读书，怕是也不在意我们学校，丢了还补什么。” 高老太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她一大早出门，顶着大太阳跑了一整天，就是为了通知书的事情，现在被这两个人阴阳。 不能吵！不能吵！孙女以后还要在这读书，不要给孙女惹麻烦。 高老太深呼吸好几口，强压着心头火气，挤出一丝笑容，“老师，我们家可没不重视孩子读书，也喜欢武外，不然也不能报这个学校，是小孩子调皮，把通知书翻出来玩丢了，麻烦老师给我们补一个吧，这个是关乎孩子一生的事情，谢谢老师了。” “哎，你别跟我道谢，补不了就是补不了。” 女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鄙夷，高老太再也忍不住了，“老师，我家孙女通知书丢了后，我先去了趟她初中的学校，校长特意打电话问了教育局，说只要带上证件到录取孩子的学校补办一份就行，怎么就不能补了？” 女老师听到高老太拔高嗓门，猛的一下站起来，“干什么干什么？当这是菜市场呢，你让让什么？跟你说补不了，听不懂话是怎么地，赶紧走，出去出去。” 说着直接摆手，当高老太是什么病毒似的，挥手让高老太赶紧走。 “我不走，你说不能补是哪的规定，有什么规章条例，你拿出来我看看，怎么就不能补了？我就不信每年中考结束，就没有孩子丢了录取通知书的，不能补的话这些孩子怎么办，又不是什么大事，谁不丢东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能毁了一个学生的一生。” “你和人怎么说话呢？我毁了学生一生？我担不起这顶大帽子，这不是运动年代了，你也别想给我戴高帽，你们当家长的能把孩子的通知书弄丢，是你们自己毁了孩子的一生。 行了行了赶紧走，少在这吵啊闹的，补不了听清楚了。” 高老太狠狠打掉女老师伸过来的手，疼的女老师大喊一声，怒视高老太。 “你敢动手打人！” “谁打人了？你要伸手推我，我这么大年纪，万一被你推到怎么办？我只是把你的手推回去，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打人了，你少恶人先告状。 不是你说补不了就补不了的，教育局都说可以……” “谁说能补你找谁去，出去！给我出去！” 女老师疼得眼眶都红了，看到自己的胳膊和手红了一大片，恨不得现在就把高老太踢出门。 隔壁男老师看到这一幕，也拉下脸，“你这人咋回事，还动手打人，行了你赶快走，都跟你说了补不了，别纠缠，有着功夫还不如赶快给孩子找个学校上。” “我要找你们领导？” 高老太被男老师逼得连连后退，教育局都说能补，她才不相信这两个人的鬼话，一定是自己刚才打断他俩闲聊，这女的不高兴了，故意刁难自己。 “领导不在这，你愿意去哪找就去，赶快走，再不走我喊保卫科。” “王老师，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喊保卫科。” 男老师见女老师生气，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叫来了保卫科的人，最后高老太被保卫科的几个人半拉着推出学校大门，保卫科的人还特意交待看门的大爷，不许再把高老太放进来。 门卫大爷脸色不太好，他没想到自己放进去个刺头，他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香烟，强塞给高老太，“同志，你快走吧，我是不能再放你进去了，这烟我也不要了，放你进去我还被训了一顿。” 高老太愤怒不已，这还是学校吗？这么霸道！ 她进不去学校，怎么补通知单？再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女老师故意刁难，而她已经一忍再忍了，高老太估摸就算自己当时继续忍下去，这个女老师也不会给自己补通知单的，该怎么办呢？ 进不去就只能在学校门口守着了？高老太找了个树荫处坐了下去，但是没一会儿看门大爷又来了。 “同志，这里不让坐，你快走吧。” “同志。” 高老太一把攥住门卫大爷的手，给门卫大爷吓得差点蹦起来，一把将手抽了出来。 “你、你、你干啥？” 高老太把自家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这事真不赖我，我好好说话，你是没看到那个王老师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个要饭的似的，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 门卫大爷没说话，王老师的爱人在教育局是个领导，她看不起人太正常了，她在学校谁都不放在眼里。 “大妹子，不是我说你，你求人办事，别人给脸色太正常了，你咋就不忍忍呢。” 见门卫大爷口气缓和下来，高老太立刻道；“大哥，我忍了，我一直忍着，想着只要能给孩子补个通知单，咋样都行，结果这个王老师说话特别冲，啥补不了就是补不了，撵我走，还用手推我，我怕被她推到了，就把她手推了回去，结果她就跟那个男老师告状，说我打人，然后男老师就叫了保卫科的人来，再然后我就被撵出来了，你都看到了。” 门卫大爷没做声，但心里还是挺同情高老太的。 第12章 等到校长 高老太见门卫大爷不说话，又把刚才被门卫退回来的烟掏出来，塞给门卫大爷。 “大哥，送出去的东西不带收回的，我也不是那不讲究的人。你放心，我不让你为难，大不了我走！我家孩子这一生怕是被我耽误了，哎好不容易出个读书好的孩子，结果……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还有啥脸回去见孙女，我不如跳江算了。” 高老太一边儿走，一边儿假装抹眼泪。 门卫大爷听得也挺心酸，可没办法，谁让这老太太得罪了王老师，但是当他听到老太太想去跳江，眉头狠狠一皱，不行！这可不行！这要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大妹子，你等等。” 随后大爷拉着高老太，悄悄指点了一番，高老太按照门卫大爷说的话，走到离校门十几米远的侧面小巷子里，找了个阴凉处坐下，现在也三点多了，再等一会儿校长就下班了。 门卫大哥说了，今天校长穿的是黑裤子浅蓝色衬衣，手里拎着公文包，戴着金丝眼镜，梳着大背头，五十来岁的样子，这是校长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只要守在这就好。 学校侧面小巷子里，有个小卖部，有卖凉茶水，汽水还有冰镇酸梅汤，高老太等得又热又渴，花了两毛钱买了杯凉茶水，喝完茶又去了趟厕所。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见高大妈坐在地上，她一个人守店也无聊，放暑假了没什么人，看高大妈热得不行，老板娘干脆喊高大妈到店门口坐，给高大妈塞了把扇子，两人拉起家常。 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个三十来岁的王老师，人家爱人是教育局领导，难怪说话这么横呢。 得知高大妈家孙女考上了武外，老板娘恭喜了半天，得知通知书被高大妈儿子撕掉，嫌弃是个姑娘家不肯让孩子读书，老板娘气得把扇子扇得呼呼的。 “孩子考得这么好，又不是供不起，怎么就不让读书。” “我那儿子，重男轻女，我昨天知道这事，用床刷抽了他一顿，在我这不管孙子孙女都是我老许家的人，孩子只要肯读书，砸锅卖铁我都供。” “对，大妈你可比你儿子讲道理，你儿子真是老思想。” 老板娘想起自家闺女，就因为是女孩，婆婆死活不让上高中，说书读的再多都是别人家的人，结果孩子初中毕业，厂子招工因为学历不符，只能干临时工，最后找个普通工人早早结婚，每天辛苦上班，下班后还要操持一家老小。 当初如果自己坚持让闺女读高中，闺女是不是就能考上大学，上大学国家还给发生活费，毕业了还分配工作，进去就是干部，只可惜！ “大妈，你千万不能放弃。” 老板娘的表情十分认真，高老太也重重点头，“妹子你放心，我就是下跪，都得让我大孙女把这个书读上。” 两人为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越说越投机，突然老板娘推了推高老太，“大妈，快去，那就是校长。” 高老太扭头望去，跟门卫说的一模一样，她撂下扇子说了声谢谢，立刻冲了上去。 武外的校长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拐进小巷子没走两步，突然侧面冲出来一个大妈，猛地拦住了他，“校长您好，我……呼呼……我找求求您帮帮我家孩子吧，我给您跪下了。” 校长吓了一跳，但本能的反应让他一把托住高老太，“同志，你这是干啥，你知道我是校长，是有啥事吗？可不能下跪，现在不是旧社会，咱们都是同志，不能这样。” 校长曾经是国外留学生，也经历过那段|运|动时期，为人十分低调谦和。 高老太被校长一托，顺势站了起来，其实她也没想跪，就是做做样子，毕竟这个学校的老师听不讲理的，谁知道校长是什么人。 路上人来人往，还有不少下班的人跟校长打招呼，见状校长道：“同志，我是武外校长，想必你也知道，你看你这事情要是不复杂，我们就在路边儿说两句，如果事情比较复杂，不如去我家坐坐，我家就在前面。” 能去校长家，高老太自然要去，立刻说自己事情有点复杂，就跟着校长一起回家了。 进到校长家，虽然房子不大，但处处布置的十分温馨，还有各种手工制品，高老太还透过电视柜玻璃看到里面咖啡馆和曲奇饼干铁盒子，她把自己看到的记在心里。 做下寒暄几句后，她就把自家孙女通知书丢了，然后她去本校问过校长，校长跟教育局同志核实确认可以补办，以及她来到武外补办录取通知书，被王老师撵出去的事情。 “校长同志，我一点没瞎说，当时那个女老师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还用那种瞧不起人的口气。” 高老太把女老师训她跟训孙子似的口吻模仿了一遍，实在是太形象了，校长看到这个模样，就知道这位高大妈没瞎说，那个王老师在学校就是这个样子。 他微微蹙眉，这个王老师是凭着关系来到武外的，中途转的英语专业，实际英语说的一塌糊涂，好在家里条件好，自己掏钱买了个收音机，上课的时候让学生们听磁带，然后再找一些老教师借一下教案，把人家的教案板书在黑板上让学生们学。 也就是武外录取分数线高，进来的都是尖子生，加上英语本来就偏文科专业，死记硬背也能考高分，所以他们班的英语成绩不至于太难看，但每次年级排名，也是垫底的。 教学能力不行，如果还算团结也没什么，偏偏这个王丽老师仗着自己爱人在市局当领导，正好管着所有老师的评级评职称这些事情，在教师队伍里拉帮结派，还喜欢欺负人。 “高同志，你说的这个事情，是我们学校工作的疏忽，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高老太摆摆手，“要道歉也不该是您给我道歉，那个王丽老师，我就没见过这样的老师，一副瞧不起人的做派，校长您说，老师可是教书育人的职业，对于老师不光要会教书，做人更重要，这样的人怎么就当了老师，再给学生带坏了。” 高老太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悄悄看了眼，发现校长脸色不太好。 第13章 又揍一顿 褚校长脸色不好，当年他学成回国，本想报效祖国，谁知道遇见了大|运|动，最好的年华都被浪费了，幸好他活了下来，兜兜转转来到了武外当校长。 武外是三年前国家特批的外国语学校，全国就批了七所，可想而知学校要承担的任务是艰巨的，是要给国家培养出对外的优秀人才，而从学校建设开始，给的资源也是非常优异的，不论是资金还是老师，都配的很好。 但这好里面，也有这些极个别的，关系户哪里都没法避免。 褚校长有些愧疚，“高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每个老师性格脾气不同，我们以后也会加强学习教育，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高老太看得出自己说出那番话后，校长眼里的纠结和无奈，她已经从小卖部老板娘那知道不少信息了，现在看来这个王老师关系户后台还挺硬，校长都很为难。 “校长，王老师这样的人实在太败坏学校风气了，而且这样的人当老师，会把孩子带歪的。 您说如果我去教育局找领导，能不能把这个王老师从学校调走，至少别当老师，别祸害孩子们。 不过这样做，搞不好您也会被批评，还会给学校抹黑，但我想如果能把她弄，至少能让学校变得清静些，教书育人的地方，不该有这样的关系户，他们明明可以去别的地方。” 褚校长明白眼前这位女同志的意思，他没想到一个大妈居然还能有这种胸怀，为了学校和孩子们着想。 只是这点小事根本动不了王丽，万一再让王丽记恨上，毕竟这大妈的孙女要来学校读书，被针对了就不好了。 “不用了高同志，今天的事情以后我们会加强老师的学习管理，这样明天你来学校，我安排教务处的人给您孙女补办一张通知单。” 高老太心中一喜，真好明天就能拿到通知单了，突然她想到什么露出苦笑，“校长，我可能见不到你。下午我被保卫科的人请出来的，保卫科还跟门卫说了不让我进，看门的都不准我靠近你们学校。” 听到这话褚校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怒意，他没想到这个王老师居然做的如此过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没事，你明天直接来找我，我上班的时候跟门卫说一声。” 一听这话，高老太放心了，看了看校长家里饭菜也做好了，她再待下去不合适，起身告辞。 褚校长想留高老太吃饭，但是高老太怎么可能留，第一次来校长家，就上桌吃饭，不合适，她表示自己要回武昌，坐公交得好几个小时，怕回去晚了没车。 听高老太这样说，褚校长便没有强留，起身送高老太出门。 回家的路上，正值下班，公交车上人不少，大热的天虽然开着窗户，但吹来的全是热风，高老太浑身都是汗，更别提还饿着肚子，中午那碗热干面早都消化完了。 虽然回家坐了两个多小时公交，但她心里别提多高兴，走路腿上都有劲，下了车一口气不歇，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看到奶奶回来，许轻舟明显松了口气，说真的奶奶一大早出去，等到下午都没回来，她都有些担心。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担心这个恶毒奶奶，欺负妈妈，欺负她和妹妹，惯着自己那个喜欢赌博酗酒大老婆的爸爸，而她居然会担心这种人。 她带着妹妹看书，可惜她根本看不进去，直到看到奶奶进门，她才感觉踏实了。 高老太一进门，看到大孙女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有些奇怪，不会出啥事了吧，还没问儿子出来了。 “妈，你回来了，这一天你去哪了。” 闻到儿子身上的酒味，高老太脸色一沉，昨天喝醉被自己揍了一顿，今天还喝？ 前世儿子喝到最后，酒精中毒，每天不喝酒人就浑身难受，现在就开始天天喝酒，难怪五十岁不到手就抖得跟筛子似的，最后五十五办了个病退，也没活两年。 酒这个东西，必须让他戒掉，想到这高老太看儿子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 许世凯无意间对上母亲的眼神，心头一惊，妈可从来没这么看过自己，“妈？” “你怎么又喝酒？” 许世凯怎么都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个事情，难道是昨天喝醉了撒酒疯，惹老太太不高兴了，可是他昨天还被老太太抽了一顿呢，说起来他心里更委屈，他也是三十大几快四十的人了，被母亲当着左邻右舍的面一顿揍，今天出门他头都没敢抬。 “我没喝多少，要跟客户……” “放屁！什么客户要天天喝酒！来，你把客户名字告诉我，我现在就去问清楚，在哪喝的酒，喝的什么酒，几个人，点了什么菜？今天要是让我发现你敢哄我，我就再揍你一顿。” 许世凯从没想到，一件喝酒这样的小事，母亲也要管，他都多大了！ “妈！”许世凯也吊起了脸，“我这么大的人了，喝点酒你也要管，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做啊，闲的没事你可以打麻将，再不行出去跟老太太咵天，你老盯着我干啥。 男人做事，女人少插……嗷！” 许世凯话还没说完，高老太顺手拿起孙女写字桌上的床刷，照着儿子肉厚的大腿上给了一下，狠狠给了一下！ “男人做事女人少插嘴！你现在都敢这样跟我讲话了，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你爸活着的时候都不敢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喝酒你是男人了！抓钱养家教育子女照顾老婆，你哪样操过心！你爸还有资格跟我说这个话，你这个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崽子，谁给你的勇气，都怪我以前太惯你，把你惯得无法无天！” 说着高老太抄起床刷，照儿子身上肉厚的位置抽去，“啊！妈你干啥！你怎么老打人！你再打别怪我动手！” 挨了几下床刷，被打的位置火辣辣的疼，许世凯再也忍不了，一把拽住母亲手里的床刷，狠狠一拉，高老太直接被惯性带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许世凯傻眼了，他没想这样的！ 第14章 儿子真的孝顺吗 高老太没想到儿子会跟自己动手，她虽然生气抽了儿子几下，可这几下她没有用全力，只是打上有点疼，儿子居然还手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对自己一向孝顺，甚至可以称得上愚孝的儿子，有一天会和自己动手，所以自己为什么以前觉得儿子孝顺？ 看到高老太摔倒在地，愣愣呆住的模样，许轻舟于心不忍，虽然她很讨厌奶奶，但这两天奶奶对她和妹妹还不错。 她大步上前，一边儿将高老太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儿责怪的看着父亲，“爸，你干什么推奶奶。” 许世凯也没想到，母亲怎么就被自己推到了，自己怎么就动手了，他有些懊悔，“我……妈，你别闹了，我没想推你。真的是行了，我出去行了吧。” 说着许世凯回了自己房间，许轻舟扶着高老太坐在床边儿，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 “奶，你没事吧，摔坏了没？奶你喝点水。” 高老太有些难受，心口隐隐作痛，她发现自己以为的纯孝甚至愚孝的儿子，其实并不像她想的那般孝顺。 她觉得儿子孝顺，那是建立在她惯着儿子宠着儿子，不论儿子对不对，她都向着儿子的基础上。 现在她想要管教儿子，就暴露出儿子的本来面目了，这个儿子也没多孝顺，甚至可以说跟前世的自己一样自私。 高老太忍不住露出嘲讽又心酸笑容，许轻舟在一旁看的心头一惊，奶奶这是怎么了，被爸爸气疯了吗？怎么还笑了？ 许轻舟刚想问问奶奶有没有哪里疼，亲爹一阵风似得出去了，她连喊了两声，亲爹都不回头，只让她照顾好奶奶。 “奶，你有没有哪里摔疼？” 疼？高老太摇摇头，重生回到自己五十多岁，能跑能动的时候，刚才那一下的疼早过去了，只是她心里更难受。 “我没事，你和俏俏早点睡，我收拾一下。” 许轻舟要给奶奶兑水擦洗一下，高老太不让她弄，许轻舟还是执意兑了一桶温水，拎到高老太房间里。 许俏看着姐姐严肃的模样，乖巧的自己躺在床上，不打扰姐姐。 高老太机械的把自己收拾干净，把衣服洗干净后，一个人坐在床上，突然觉得饥肠辘辘。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这里倒是有不少吃的，拿出铁盒子，一口气吃了三块桃酥，情绪才稍稍好了一些。 如果儿子指望不上，她就不指望儿子，反正自己还有儿媳妇和两个懂事的孙女，再说就儿子这种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还喜欢打牌喝酒的人，本来就指望不上。 自己也是钻了牛角尖了，以为儿子会对自己好，前世今生看了那么多，老人最后老了，儿子的孝顺在嘴上，好一点的出钱，但是照顾老人的几乎全是儿媳妇。 高老太尝尝舒了一口气，仿佛想把胸口的郁闷全都吐出去。 这个晚上高老太睡的十分踏实，一觉醒来天大亮，她赶忙起床，看了看挂在客厅墙上的钟，已经快九点了，今天还要去学校。 “晚了晚了。” 高老太迅速刷牙洗脸，拿上布兜子，当然还不忘检查一遍证件。 “轻舟，奶又是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饭，你自己弄点跟俏俏吃。” “奶，我煮了绿豆稀饭，你喝一万再……” 许轻舟话都没说完，就看到自己五十多岁的奶奶，腿脚比年轻人还利索，倒腾着两条腿迅速走了。 一旁的徐大妈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吃惊，“招弟，你奶这是有啥急事啊？走这么快，饭都不吃。” 许轻舟摇摇头。 许俏在一旁小声道：“徐奶奶，我姐姐现在不叫招弟了。” “哦？”徐大妈更惊奇了，“招弟改名了？改什么了？” “姐姐叫许轻舟，我叫许俏，奶奶给改的。” 徐大妈嘴里念叨着两个小女孩的名字，露出笑意，“这两个名字改的真好听，许轻舟，轻舟已过万重山，寓意真不错。许俏这个名字也很好听，招……轻舟，这是谁起的？你妈妈吗？” 徐大妈没想到许家儿媳妇朱秀兰终于知道反抗一次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招弟来弟，农村可能还有这样叫的，但是在城里往前倒退十年，都没人给女孩子起这种名字了，实在难听。 “我奶起的，她也说轻舟已过万重山，希望我以后一片坦途。” “啥？谁！” 徐大妈嘴都长大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名字是高大妈给两孙女改的，要知道当初招弟来弟还是高大妈自己起的，她以前也私下问过秀兰，秀兰说不叫这个婆婆要上吊，那时候她就跟秀兰讲，别怕，你这婆婆舍不得死。 谁知道高大妈会主动改名字了？这是怎么了？太奇怪了！ 许轻舟喊了两声，徐大妈才反应过来，说了两句话她就迫不及待的进屋跟徐大爷分享这个消息去了。 再说高老太紧赶慢赶到了车站，正好赶上公交，就这样一路赶时间，到了学校也快十二点了。 门卫还是昨天那个大爷，高老太喘着粗气来到学校门口，给大爷吓了一跳，今天一大早上班他就被校长叮嘱了，说有位姓高的大妈来学校补办通知单，就是昨天被撵出去的那位同志，让他把人放进来。 “大、大哥，学校老师下班没？” “还没，十二点下班，快了。今天早上校长特意告诉我，你来了让我放你进去，这事情办妥了吧。” “办妥了，要不是你给我值了条路，我还不知道咋办呢，太感谢你了大哥。” “不用客气，你赶快进去，校长办公室在行政楼三楼，上楼梯左手边儿，第五间办公室，快去吧，等一会儿该下班了。” 高老太喘着粗气赶紧进去，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找校长了，昨天自己还说多么需要这个通知书，自家姑娘的前途就在这张通知书上了，结果今天自己这个点才来，校长不会以为自己不来了吧。 三楼！高老太提着一口气，迅速爬楼，到了三楼按照门卫告诉她的，左拐第五间门。 第五间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刚要敲门，里面传来隐隐说话声。 第15章 颠倒黑白 “褚校长，这个事情我向您解释了，我没有什么问题，是那个大妈先动手打我的，不喊保卫科的人来，难道我站着让她打吗？” 王丽的声音？ 高老太俏俏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听着里面的动静。 “那个大妈为什么动手打你？”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跑到办公室门都不敲推门就进，话也说不明白，然后我刚抬起手，她就突然疯了一样，一巴掌打我手上，您要是不信可以问胡老师，是那大妈打了我，我可没碰她。 跑进来就说办事，问她什么事情，东扯西扯又是什么孙女又是这那的，半天说不清楚，我抬手示意她慢慢说，结果她就动手打我，打完那我之后还恶狠狠地等着我，我实在害怕才叫的保卫科。” 高老太在门口听到女老师这一番歪曲事实的发言，肺都要气炸了，她没想到，重活一世居然能开眼了，见到这么个不要脸颠倒黑白的人，还是个老师。 褚校长也微微皱眉，如果不是昨天那个大妈详细跟他说了事情经过，他真有可能信了王老师的说辞，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王老师了解的还不够多。 此刻恰好敲门声想起，还不待褚校长说话，高老太推门而入。 看到高老太进来，王丽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反正她绝对不认，只要自己不认，校长就别想批评处分自己，至于胡老师，肯定是站在她这一边儿的，除非他不想评高级教师了。 “校长，不是这样的。” 高老太又把昨天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甚至连这个女老师当时对她讲话的神情和口气都模仿的很像。 王丽脸色越来越黑，尤其当她看到校长神色越来越严肃，对高老太的恨意越来越浓，这个老太婆真讨厌，这么点小事就闹到校长那，还有这个校长也是个死脑筋，自己男人几次找他，甚至到他家送礼，他居然什么都不肯收，不过就是让他照顾一下自己，换个好位置。 活该这么高的学历，也只能当个校长。 “校长，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污蔑我，肯定是因为昨天我喊保卫科的人把她撵出去，她对我怀恨在心。我好歹也是老师，怎么会说出这些话。大妈您至于这样污蔑我吗？不就是昨天你要动手打我，我没让你如愿，你就这么污蔑我，难道看我受处分你才高兴？” 王丽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疼得眼冒泪花，装出一副委屈模样。 高老太没想到，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的王老师，居然这么能装，年纪轻轻歪门邪道玩得炉火纯青。 “你……你不用装可怜，昨天你跟我讲话可不是这个样子。” 高老太气得跺脚，真是好久被人这么气了。 “昨天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要动手，今天你又在校长这胡说八道，大妈您这样可不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告黑状呢。 你说昨天我不是这样，那你有证据吗？证人也行？昨天还有位老师，要不喊胡老师过来问问看？” 高老太看到眼前女老师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得意神情，她本来高涨的怒意，突然平静下来，看来昨天那个男老师，肯定向着这个女老师，不然这女老师不会说这种话。 “褚校长，要不把胡老师喊来，我们三个人对峙吧，我也不想被人冤枉。” 褚校长目光直直望向王丽，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现在这是跟自己将军。 此刻高老太也冷静下来了，她突然想到还好自己没去教育局闹，不然这个女老师一句污蔑，再联合那个男老师一起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搞不好孙女这个书都未必能读。 “不用对峙了。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但当时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总有一天老天爷会算账的。我没做亏心事，我一点都不怕，但是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有一天要遭报应。” “你说谁呢！” 高老太冷笑一声，“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我说的是那些做亏心事的人，按照你的说法，我才是那个做了坏事的人，我都不怕遭报应你怕什么？缺德之人就该天打五雷轰出门被车撞。” 这一番话气得王丽脸色通红，却无法分辨一句。 褚校长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想到这位大妈还挺聪明，用这种话逼得王丽差点破防。 “高大妈，这件事情你有证据或者证人吗？” “校长，我没有，这事情就算是我诬告吧。” “什么叫就算！” 王丽越看眼前的老太婆心里越不爽，如果不是在校长办公室，看她不骂死她，死老太婆！ “我有没有诬告你心里不知道吗？” 高老太看着眼前女老师那副不讲理的模样，手心痒痒。 “好了王老师，既然是误会，事情就过去了，你去忙吧。” “校长？” “怎么？你身为老师，有文化有素质，还要跟学生家长计较。” 王丽见校长出声袒护眼前的老太婆，知道今天是出不了这口气，狠狠瞪了高大妈一眼，转身走了。 看到王丽出去后，高大妈撇撇嘴，“挺漂亮一女同志，瞪什么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鬼来了。” 褚校长忍不住咳嗽两声，压住喉咙里涌上来的笑，没想到这大妈说话挺扎人，给王丽气成这样，他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马上下班大家都去食堂吃饭。 “高大妈，你坐一下，我打个电话。” 说着褚校长拿起电话机，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还好主任还在，褚校长交代了几句放下电话。 “高大妈，我跟主任说清楚了，你现在就去找他，给孩子补办录取通知单，办公室在二楼我对面，从楼梯口数的第二间。” 听到能补办通知单，高老太连声道谢。 褚校长送高老太离开后，心里有些不舒服，学生家长合理的诉求都要被刁难，学校的风气是该好好管一管了。 高老太按照褚校长说的，来到二楼办公室处，抬眼看了看门上的牌子。 教务处主任办公室。 第16章 不速之客 接待高老太的是校办主任，个子不高，人十分消瘦，看着五十出头的样子，对高老太十分客气。 高老太把自家情况说了一下，校办主任笑道：“同志，您别着急，我这就给您重新开一份，您先坐一下，我给您泡杯茶。” “我不喝茶，不麻烦您啊。” 高老太没想到校办主任这么客气，好歹人家也是大主任呢，看人家这待人接物，让人心里舒坦极了。 校办主任很快就就补好了录取通知单，喊来隔壁的工作人员，让她拿去签字盖章，等待的时候，校办主任跟高老太拉起家常。 高老太刚才看见，通知单上开的还是许招弟的名字，她打算暑假给孙女改名字，这会不会到时候报道引来麻烦，于是她赶忙请假主任。 “这个主要是看户口本和身份证，您要是能在开学之前把改名后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办下来，那就没问题，再说我们不光核对名字，还要核对学生的所有身份信息，比如身份证号，学校以及家庭信息等等，所以您要是改名字，就在开学前把新的身份生和户口本办好就行。 如果办不下来，就让派出所那边儿给您开个证明，或者等开学后再办也没问题。不过您这边儿办好之后，还是要派出所开个证明我，我们学校需要根据证明，修改许招弟同学的学籍等一系列信息。” 高老太连连点头，她都没想到改名字这么多麻烦事。 校办主任笑道：“您这还不算麻烦，只要改一下学籍信息，很多人工作后改名，要改的东西更多，所以改名字最好是孩子还没读书的时候最方面。” 说话间办事的业务员回来，把签字盖章的通知单交到高老太手上。 看着录取通知单上面大孙女的名字，还有鲜红的公章，高老太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地来。 重生回来这些日子，她目前最惦记的就是大孙女的录取通知单，大孙女成绩优异，前世因为她没有继续念书实在可惜，这也是大孙女开始无比恨她的一个拐点。 现在拿到这个通知单，她修正了前世自己犯的错误，除了激动还是激动，因为这证明前世的一切此刻正在被她改变，大孙女能去读书，以后一定会有大好前途。 高老太对着主任和办事员谢了又谢，小心的把通知单装好后回家。 因为回家心切，中午她就在馒头店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吃喝馒头转了两趟车，正热的时候到了家。 虽然高老太热得浑身是汗，但是她心里就跟吃了冰棍一样痛快，还没进门就大声道：“轻舟快开门，看我拿什么回来了。” 因为武市是全国四大火炉之一，夏天闷热潮湿异常，所以在最热的下午，各家各户都是门窗紧闭，不然热气进来进屋，这样房子里能凉快些。 房门打开，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还有甜甜的一声，“婶儿，您回来了。” 猝不及防看到吴凤莲这张熟悉且深刻的脸，高老太立刻变了脸色，眼里的恨意更是无法隐藏，就在高老太快要控制不住心口喷薄而出的怒意，突然腿部被小男孩许耀光抱住，还附赠一声软软的童音。 “奶奶，耀光好想你。” 高老太低下头，错开了吴凤莲探究的目光。 吴凤莲此刻心里有些慌乱，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二婶，刚才她从二婶眼里看到一抹浓郁的恨意？她绝对没有看错，恨意？ 为什么会是恨意？ “奶奶抱，我要奶奶抱。” 许耀光在腿下闹腾，高老太看了都烦，恨不得一脚踢开，她自己也有点差异，原来人的情绪可以变得如此之快，前世有多疼爱这个孩子，在临终那几年，看清了这一家的嘴脸，现在就有多恨多厌烦。 可此刻她还不能如此，他们一家还霸占着自己的房子，如果自己跟他们闹翻了，他们一家子算计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前世她见识了这一家人的阴狠算计，许家生和吴凤莲两口子就是豺狼虎豹，二人一样心狠，一样算计。 得慢慢来，不急！前世他们骗了自己一辈子，在自己最后那几年，对待自己连一条狗都不如，她要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慢慢失去的痛苦。 高老太耐着脾气弯腰抱起许耀光，“奶奶也想你了。” 听到这话，吴凤莲松了口气，那天许招弟把小儿子送回来的时候，她的心里慌极了，她恨不得第二天就带着孩子过来打探一下，明明二婶那么喜欢自家小儿子，怎么就突然把孩子送回去，什么没人照顾那都是哄人的话，二婶又不是不会照顾孩子。 在等了两天没动静，得到丈夫允许后，她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小儿子过来，一问才知道二婶出去了，她今天一定要见到二婶，不然她不放心，昨天她可是教了儿子半天，怎么哄二婶开心，她不能走。 就这样一直等到下午，高老太才回来。 “奶奶，我想死你了。” 许耀光说着妈妈教的话，抱着高老太，把脸贴在高老太身上。 只是听到这话，高老太心情一下子坏了，这吴凤莲真是会教啊，否则小小的孩子，跟自己才接触没多久，怎么可能说这话。 “凤莲，你抱着孩子，我身上都是汗。” “不要，我要奶奶抱，耀光要跟奶奶在一起。” 这也是吴凤莲教儿子说的，可此刻看到冷着脸的二婶，吴凤莲有些不确定了，“耀光过来，妈……婶子抱，奶奶累了我们不闹。” 许耀光不解的看了眼妈妈，不是妈妈让她要一直跟着奶奶，怎么现在又让自己找妈妈。 许耀光被高老太放在地上，看到高老太手里的布兜子，立刻扒拉起来，“奶奶，吃糖。” 许耀光记得，前些日子奶奶每天背着包袱拎着布兜子出门，下午回来后，奶奶就会从布兜子里拿出各种好吃的给自己，有甜丝丝的糖糖，还有甜丝丝的奶片片。 许耀光跟以往一样扒拉着布兜子，希望能从里面找到好吃的，因为太急切，从里面掉出一张纸。 吴凤莲捡起地上的纸，看到上面的字，变了脸色。 第17章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掉在地上的是许轻舟的录取通知书，高老太见通知书被吴凤莲那在手里，瞳孔猛缩，一把迅速抢回，然后装在布兜子里，把布兜子交给大孙女。 “轻舟，把奶奶的东西拿好。” 吴凤莲心理惊惧不已，什么录取通知书，怎么会有录取通知书呢，她那天不是怂恿过二婶，怎么她没撕掉吗？ “二婶？这是招弟的录取通知书？” “凤莲，我家招弟来弟改名字了，现在招弟叫许轻舟，来弟叫许俏，以后别叫招弟来弟了。” 高老太不想回答吴凤莲，关她什么事，前世如果不是她有心坑大孙女，她也不会做下啥事，也不会毁了大孙女的前途。 “通知书？” 她的通知书不是被奶奶撕掉了吗？奶你撕掉后还直接扔在炉子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化为灰烬，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化为灰烬，人生彻底没了希望。 怎么还会有录取通知书呢？ 许轻舟不敢相信的打开布兜子，看到里面那张纸，颜色跟她的录取通知书一样，她小心翼翼的拿出通知书，看到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学校是武汉外国语学校，除了多了一个补字，其他一模一样。 许轻舟不敢相信的仔仔细细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眼睛渐渐模糊，突然她猛地抬头看向奶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高老太不欲多说，“轻舟，把通知书收好了。” 许轻舟拼命点头，吴凤莲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怎么回事？ 许俏也趴在姐姐身边儿，一边儿看着录取通知书，还一边儿念了出来，“奶，姐姐的通知书你不是烧了吗？” 许轻舟哽咽道：“这是补的一张。” 所以二婶把通知书烧了，然后又去补了一张？通知书还能补？二婶为什么改变心意了？ 让许招弟去读高中，这怎么行？这不行！ 如果许招弟去读高中，不光三年不能赚钱，还要花钱，许招弟成绩又好，要是考上大学，那以后自己儿子在二婶家还能占到便宜吗？小儿子要是有这么一个厉害且有出息的姐姐，以后他肯定被压得死死的，许招弟读了大学肯定也不会被许家拿去换彩礼。 这么一算，损失惨重！不行，不能让许招弟读书。 “二婶。”吴凤莲急忙开口，“这是咋回事？招弟之前的通知书被你撕了？这又是咋来的？” 高老太不悦的看了眼吴凤莲，“凤莲，我说了招弟改名了，以后你叫她轻舟，至于我为什么撕了通知书，你不清楚吗？不是你跟我说女孩子读书，将来嫁出去也是便宜了外人。不是你说读书要花很多钱，女孩子读了书也不会像男孩子一样孝顺我给我养老送终，让她们读书就是浪费，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听到这话，许轻舟狠狠瞪着眼前的堂婶，她说奶奶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不肯让自己读书，明明奶奶自己还上过私塾，以前还总跟她炫耀，她是读过书的，跟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不一样。 甚至奶奶还总炫耀，就是因为她读过书，所以脑子就比一般人好，国家刚改开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出去摆摊，她就敢做小生意，还能赚钱贴补家用，她不靠男人养活。 所以许轻舟以前不觉得奶奶思想很保守，什么女的不如男的等等，所以当时奶奶不肯让她读高中，她是不甘心也是愤怒的，甚至在通知书被烧后，每天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她就总在想，为什么奶奶会这么做？ 为什么？ 现在一切有答案了，原来是堂婶在奶奶那说了这些话。 “堂婶，你为什么要跟我奶奶说这些。”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许轻舟的眼神已经变成刀，狠狠捅眼前这个堂婶几刀。 “招……不是，轻舟你误会了，我那天就是跟你奶奶闲聊，说起农村那边儿读了书的姑娘，也没说什么。” “是吗？” 许轻舟轻轻往前走了一步，一米六五的个头，比吴凤莲高出不少，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吴凤莲，不发一言却透出一股压迫感。 高老太看了心里连连点头，自己前世怎么没发现，大孙女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支持，她早晚会成为强的的人。 吴凤莲被许轻舟的神情，吓得微微后退，随后一股脑怒感涌上心头，她儿子可是许家未来的继承人，她许轻舟算个什么东西，给自己脸子看。 吴凤莲拿出长辈的作态，“轻舟，我说错啥了，从古至今男孩才能传宗接代，女孩都是嫁出去，都是别人家的人。女孩子不读书肯定不行，但读个几年认个字就行了，读再多的书有啥用。 就像你还要读高中，家里就这么个条件，你身为家里老大，你要是有良心，就该帮着你妈操持家务，将来找个好人家嫁过去，一年三节回家看看，多给娘家拿些礼物。 而不是读什么高中，那读高中不花钱吗？书本费学杂费吃喝坐车，哪样不要钱。每天坐在学校读书，回家了还要写作业点灯熬油不说，家里事情一把都帮不上，就算将来考上大学，毕了业不还是要嫁人。 你家里花了那么多钱供你读了书出来，不还是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人。听堂婶一句劝，女孩子读太多的书没用，女孩子就该好好操持家务，学会洗衣做饭，这样才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以后许家是要靠你弟弟耀光的，你和来……俏俏，将来能依靠的就是你弟弟耀光，等他将来出息了，你们婆家也不敢欺负你们。” “哼！” 许轻舟冷哼一声，“堂婶，我是真不知道，原来你的思想比我奶奶还封建。靠弟弟？你没听过一句话，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这年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我读书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为了更名美好的未来，我好了我父母妹妹奶奶才会更好，我许轻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我付出的人，我一定百倍千倍回报。 但是算计我害我的人，我也一定不会心软。” 听到大孙女这番话，高老太心里可以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第18章 拉扯 高老太没想到大孙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而她活了一辈子，临死才知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外人没有自家人可靠，什么传宗接代，更是可笑至极的封建思想。 吴凤莲被许轻舟一番话说得神色变换，她甚至觉得自家谋划的事，被这个小姑娘发现了，她迅速看向高老太，发现她神色淡淡的，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让许轻舟上学，坚决不行，她一定要阻止。 “二婶，你真决定让轻舟去读书？听说嫂子他妈病了，还在住院呢？” 高老太点点头，没说话看着吴凤莲。 “所以嫂子也忙，家里也需要个人照顾，还要照顾您呢，轻舟正好在家给嫂子帮忙，再说读书也没啥用，能认得字就行了。 其实轻舟已经读了不少书了，村里女孩子有几个能读到初中啊，不都是上到二三年级，认个字就行了，轻舟初中毕业，在村里那都是文化人，再往上读，真没啥用。” “是吗？读书没啥用？” 吴凤莲连连点头，“是啊，读书学的那些个东西，日常生活里也用不上，认得字能写名字，去厕所能分清男女就行，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古老话就这么说，女孩子学太多知识不好，到时候心都学野了。” 许轻舟没想到，吴凤莲会说这种话，她还是个长辈，怎么能这么说，看着吴凤莲一副算计模样，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撵出去，但她最终强忍住愤怒。 看到孙女要忍不住了，高老太的声音响起。 “凤莲，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吴凤莲得意道：“看你二婶，那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还是那些读书人传下来的呢，不然我哥说不出这么有文采的话。” 高老太看着洋洋得意的吴凤莲，有些可笑更觉得可悲，她正色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真正的的意思是，如果女子没有才华，那就要有德行，也是品德的意思，可不是你说的女孩子不需要文化，只需要品德。 当然个人看法不同，这个我不同你争，如果你觉得读书没用，你家三个小子，等初中毕业就去打工吧，读书也没啥用，除了浪费钱，就是浪费钱。早点出去打工还能赚钱，将来攒着娶媳妇，你和家生也能减轻一些负担。 对吧耀光，你记着读书没用，识字就行，也别想着考大学，那些都没用，咱们只要长大了就能出去打工赚钱了，赚钱能买好吃的好玩的，还能穿漂亮衣服，比读书舒服多了。” “二婶，你咋这样教孩子呢？” 本来吴凤莲被高老太指出她理解错那句话，心里已经不得劲了，现在二婶又给儿子说不要读书，说什么读书没用，这咋行！ 耀光将来是要考大学，是要光宗耀祖的，咋能不读书呢。 “我这样教育孩子怎么了？不是你说读书没用吗？我不是顺着你的意思说的，我看你更希望孩子早早打工赚钱，这比读书强。” “那……我那是说女孩子读书没用，男孩子还是要读书的，男孩子读了书才有出息，才能光宗耀祖。” “呵呵，凤莲，封建王朝都倒了几百年了，你脑子里怎么还是封建思想，这个社会早都男女平等了。” “二婶，这能一样吗？这不一样！” 吴凤莲想说服高老太，不让许轻舟去读书，可脑子就像一团浆糊，不知道该怎么说，能让高老太放弃送许轻舟读书的想法。 吴凤莲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这事她没办法，她要回去告诉孩他爹，孩他爹聪明，还有公爹也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反正不能让许轻舟去读书。 “凤莲，时间也不晚了，你还有啥事吗？” “啊？没有，那二婶我先走了，耀光你可要乖乖听奶奶的话。” 吴凤莲今天来就是把孩子送来，现在得知高老太要让许轻舟读书，她也坐不住了。 “等等。” 高老太喊住吴凤莲，“你咋一个人走了，把耀光带上。” 吴凤莲一听这话，立刻给小儿子使眼色。 许耀光见状，立刻扑到高老太身上，抱着高老太大腿，可怜兮兮的哭道：“奶奶，你不要我了吗？我不走，我要跟奶奶在一起，奶奶你别不要我。” 小小的人，可怜兮兮的看着你，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要不是知道这孩子长大是啥样，对自己多刻薄，高老太绝对无法抵抗这一幕。 许轻舟在一旁死死咬着后槽牙，她总觉得这个小男孩，虽然年纪小，但是满肚子心眼。 高老太弯腰抱起许耀光，然后迅速把他塞给吴凤莲。 “凤莲，你也看到了，我家最近忙，儿媳妇在医院招呼她妈，你堂哥也不是能指望的，我呢天气热了人就不舒服，耀光先跟着你吧，再说你不是总来我这说想孩子，这回你们母子两好好亲近亲近。” 听到高老太的话，吴凤莲大惊，高老太怎么会说母子，这孩子已经过继给许世凯了，往常高老太听到儿子喊自己妈，还纠正儿子，让儿子喊自己婶儿，怎么今天说母子。 “二婶，是不是耀光惹你生气了？啥母子啊，我、我是耀光的婶子啊。” 看到吴凤莲的慌张神情，高老太心里舒坦多了。 “凤莲，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你就是他亲妈，这没啥不能说了，行了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吧。这段时间别过来了，天气又热你带着孩子来回跑，再给孩子热中暑了，回去好好照顾着，行了我就不找呼你了，我这跑了一天，腿又开始疼了。 俏俏，过来给奶奶捶捶。” 说着高老太不再看吴凤莲，到客厅坐下，喊许俏给她捶腿，然后还不忘吩咐许轻舟，赶快去食堂打饭。 吴凤莲见高老太不理她，旁边儿还有冷冷盯着自己的许轻舟，心里又气又担心，一咬牙抱着儿子走了。 听到关门声，高老太立刻让小孙女把门锁好，喊了许轻舟过来，她知道许轻舟肯定有很多话想问自己，她也想早点把话跟孩子说清楚，省的孩子胡思乱想。 第19章 道歉 许轻舟来到高老太身边儿，清凌凌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人，仿佛要看明白高老太心中所想一般。 “轻舟，奶奶有话给你说，坐。” “奶，我还要去打饭，去晚了食堂好多菜就没了。” 许轻舟垂下眼眸，也许她想多了吧，为什么她从奶奶眼里看到一抹慈祥，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在奶奶眼里看到过长辈对晚辈的慈祥，一定是她眼花了，也许是她最近对自己不错，自己想要的更多吧，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嘲讽，随即又变做冷漠。 “你坐，不去食堂打饭了，一会儿我们去外面饭馆吃，你和俏俏一人点一个你们想吃的菜。” “真的？奶奶我想吃鱼香肉丝。” 不待许轻舟出声，年纪更小的许俏欢呼起来，这个鱼香肉丝还是去年她和爸爸妈妈吃酒席吃到的一个菜，酸酸甜甜香香的，她还问了妈妈这个菜叫什么，盼望着下次还能吃到。 谁知等了许久许久，都没等到再跟妈妈吃酒席，但是鱼香肉丝四个字深深刻在她心里。 “点。” 高老太笑看着小孙女，看到小孙女脸上的雀跃神情，心头却心酸不已，九十年代大家工资不足二三百的时候，她已经手握小十万存款，而且她还摆了好几年地摊，还攒了不少私房钱。 明明他们许家，她高老太手里有很多很多钱，却让自己的两个孙女过成这样，连吃个鱼香肉丝都高兴成这样，而前世这些钱被她悉数贴补给侄子许家生全家，她真是蠢的要死，活该前世凄惨到死。 还好现在还来得及，重活一世，人生就是体验，没什么比自己和家人更重要，人首先要让自己在条件允许范围内过得舒服，吃吃喝喝是第一步。 “一会儿俏俏喜欢吃啥跟奶奶说，咱们今天全点一遍。” “奶奶。” 出声的不是许俏，而是许轻舟，奶奶疯了吗？这还是自己的奶奶吗？全点一遍，那要多少钱，再说吃不完打包带回来也会放坏的，这么热的天气。 “啊？轻舟，奶奶首先要跟你道个歉。” 高老太站起来，拉住依旧站着的大孙女许轻舟的手，十五岁花骨朵一般年纪的小姑娘，“轻舟，对不起，是奶奶一时糊涂，撕了你的录取通知书，你原谅我好吗？ 许轻舟瞪大眼睛，奶奶在说什么？奶奶在跟她说对不起，这怎么可能？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刻薄自私、重男轻女、不讲理、喜欢没事找事刁难妈妈和自己的奶奶？ 她怎么可能会说对不起？虽然她心里无数次想过，奶奶该跟自己道歉，可她也很清楚，这只能想想，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看着大孙女愣在原地，高老太心头一阵心酸，她知道自己以前做错太多，一时间让孩子原谅自己也不太现实，她轻轻松开大孙女的手。 “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不好的事，对你和俏俏也很少给笑脸，我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没关系，咱们祖孙三人慢慢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行了轻舟，你收拾一下，咱们三去下饭馆，我也去换个衣裳。对了那个通知书你一定收好，奶奶支持你读书，只要你能读，奶奶就供，俏俏也是一样。” 说完高老太转身回屋，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 许轻舟看着奶奶离去的背影，尤其是奶奶低头叹气的样子，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做声，脑子里闪过奶奶以前对她对妈妈对妹妹，甚至对外婆家那些所作所为，那些恶毒的言语和狠厉的神态，尤其有一句户她永远无法忘记。 那是两年前大年三十那天，奶奶突然在饭桌上骂她，说她大过年的吊丧着脸给谁看，然后开始骂母亲怎么教育的孩子，直到把母亲骂得跑去其他房间抹眼泪。 而她看到母亲被骂成那样，忍不住小声辩解了一句，她说自己心里难过，因为那时候外婆刚出院，每天躺在床上，还是很不舒服。 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看到外婆越来越虚弱，一边儿难过一边儿恐惧，她怕外婆死了，她就再也没有外婆了。 可她刚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听到奶奶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咬着后槽牙说道：“那是她该死！” 后面的话她再也听不清了，奶奶的嘴巴一张一合，她记住的只有那句外婆该死，还有奶奶一张一合的嘴。 想到奶奶以前的所作所为，许轻舟眼底的感动慢慢褪去，最后再次变成冷漠神情。 高老太换了个小褂出来，看到孙女眼神冰冷，心里叹了口气，冰山不是一天能融化的，慢慢来吧。 随后高老太带着两个孙女去下饭馆，此刻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点，还有许多下班的人，看到认识的大家就互相打个招呼。 高老太一遍遍的告诉大家，她两个孙女改名字了，众人听到两个孩子改了好听的名字，不管是很高兴还是客套，反正都说了几句好听话。 祖孙三人就这么一路走到路边儿小饭馆，高老太找了一家大家都说好吃的，掀开门帘进去，真看到儿子跟一群狐朋狗友已经坐在饭桌上，正吆喝着点菜。 “许哥。” 有人喊了许世凯一声，许世凯一抬头，看到老娘领着两个闺女站在门口，这是喊自己回家吃饭？ “妈，晚饭我不回去吃了，我这有朋友呢。” 高老太冷厉的目光一一扫过饭桌上的人，这些人没一个好玩意，全都是酒肉朋友，全都把儿子当冤大头，当然也怪自己儿子蠢，别人说两句好听的，喊一声许哥，他就真以为自己是大哥了。 这几个人天天粘着儿子蹭吃蹭喝，还经常喊儿子一起打牌，因为儿子打牌输多赢少，至于是不是他们几个人私下串通，高老太也不得而知。 “我们不是来喊你回家吃饭的，既然你有钱请你朋友们吃饭，请我们娘三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高老太冷冷看着儿子，让许世凯嘴里的话说不出来。 第20章 逆子 “老板，点菜。” 高老太喊了一声，老板娘立刻把菜单拿上来，老板一家也是木材厂家属，因为没有招工指标，就四处打工，改开后开了个饭馆，男老板以前在饭店干过，炒菜不错，老板娘为人和气，见人总是笑眯眯的，所以他家生意在这一条街上都是最好的。 “婶子，好久不见您了，您气色真好。” 高老太笑笑，“你忙啊老板娘，我自己写，我这单我儿子结账。毕竟我儿子都有钱请朋友吃饭，请他老娘和孩子们的更应该了，你说是不。” 老板娘笑道：“婶子您说笑了，那是必须的，是吧许哥。” 许世凯被母亲架了起来，不得不点头。 “轻舟，俏俏，看看你们想吃啥，别跟你们爹客气，他有钱。” 高老太冷笑着看了儿子一眼，喜欢充大款装阔气，自己就让他装好。 “轻舟？婶子，你家孙女改名字了？” 不得不说老板娘总能找到话题，高老太又介绍了一遍自己两个孙女新改的名字，不管真的假的，大家都说好听，那就行了。 许轻舟和许俏两姐妹就点了两个菜，一个鱼香肉丝，一个肉末冬瓜，在高老太看来太便宜了，她又加了两个菜，一个炖杂鱼锅，一个回锅牛肉，然后要了三瓶汽水。 点完菜高老太就把菜单交给老板娘，又交代了一下，鱼肉不要放辣椒，回锅牛肉少放一点辣椒，其他的菜正常做。 旁边儿桌子的许世凯，听到母亲点了四个菜，还有杂鱼锅，这个菜可不便宜，回锅牛肉也贵，他忍不住频频看向母亲，现在他有点后悔怎么出来吃饭了。 他口袋本来就没几个钱，这几天要不是母亲没事找事，他也不会不想回家的，媳妇临走的时候倒是给了他一些生活费，都被他花在跟朋友吃喝上了，现在母亲点了这么多菜，他们这一桌等会儿还要喝酒，一喝起酒来，那谁知道能花多少钱。 自己口袋里的钱怕是不太够啊。 “妈，点四个菜，你们三个人吃得了吗？” 听到这话高老太冷哼一声，“怎么？给你朋友吃，那就吃好喝好，到老娘我这，就是点多了？没想到我这孝顺儿子，只是口头孝顺啊。 没钱你请什么客啊，要不你跟你朋友们说你没钱，我们大家都散了，各回各家。” “许哥，不是吧，你不是跟我说上个月你光提成就发了五百多块，兄弟们才想着给你庆祝一下，这是不想请客了？” “哎，老崔你说什么呢，许哥从来都不是不讲究的人。不过许哥你要是真没钱就说，这顿饭咱们不吃了，回家啃馒头。” 金建强故意用话激许世凯，果然此话一出，许世凯立刻道，“怎么没钱，放心吧。” 说完许世凯还拍了拍胸口的衬衣口袋，里面是鼓鼓囊囊的皮夹子。 高老太在心里骂了句S|B，不在搭理儿子这个蠢货，这个崔明翟和金建强明显在给儿子下套，他自己看不出来，那就算他蠢。 饭菜一个个陆续端上来，高老太直接让老板娘盛饭，然后小声跟两个孙女说：“咱们快吃，小心鱼刺。” 随后祖孙三人甩开腮帮吃开吃，许轻舟和许俏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虽然是女孩子，但是饭量也不小，至于高老太，重生回来这几天给她忙活坏了，饭都没正经吃几顿，现在看到荤菜，食欲大增。 最后祖孙三人把四个菜吃的干干净净，米饭也吃了两大盆，一点都没浪费。 吃饱喝足高老太跟老板娘说了下，账让儿子结，然后就带着三个孙女回家。 看到母亲出了小饭馆的门，许世凯立刻扯了个由头跑了出来，喊住高老太。 “妈，给我一百块钱，我手里没钱了。” 高老太望着儿子，“没钱？没钱你还下饭馆？没钱你还要请人吃饭？我也没钱。” 许世凯蹙眉，有些不高兴，“妈，你咋这样说话呢，那些都是我兄弟，有事还要指望别人帮忙，吃餐把饭算什么。” “是啊，你兄弟吃餐把饭不算什么，我是你亲妈，这两是你亲闺女，吃你餐把饭也不算什么。“许世凯烦躁的划拉了一下头发，“是是是，不算什么，但是我身上钱不够了，我没想到你们来吃饭，你让我结账可以，但你要把钱给我。” “许世凯！” 高老太震惊又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你是这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你请客我出钱，我还要念你的好？” “妈，你喊什么。那我这不是钱不够了，你手里有钱就给我些啊，你不给我钱一会儿不够结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多丢人。” “行了，闭嘴吧，老娘不吃你这餐饭，我自己结账，我不花你的钱，你也别想花我的钱。” 高老太心里气得要死，她转身走向餐馆，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抽眼前的不孝子，前世她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觉得儿子孝顺。 这个蠢货！ 逆子！ 高老太气呼呼的掀开门帘进去，“老板娘。” 在厨房后面忙活的老板娘听到动静来到前面，看到高老太又回来了，有些吃惊，但还是笑着道：“咋了婶子，是啥东西落下了吗？” “不是，老板娘你算一下账，我刚才那餐饭多少钱，我把饭钱付了。” 老板娘更吃惊了，许世凯在她这可是常客，三天两头来吃饭，都是许世凯请客，今天难得看到许世凯老娘带着两个孙女过来吃饭，她还特意叮嘱丈夫，肉给多一些，菜的分量做大一点，烧的好吃些。 毕竟这可是许世凯老娘，不冲别的，就冲许世凯老在她这消费，她都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刚才吃完饭祖孙三人还高高兴兴的走了，这怎么一转脸，老太太气呼呼的回来了。 此刻许世凯也掀开门帘进来。 “大妈，这钱不是许哥结吗？许哥，你看，大妈要自己算账。” 老板娘询问的看向许世凯，然后发现许世凯避开了她的目光。 “呵！我儿子跟我说没钱！有钱请朋友吃饭，没钱请老娘孩子们吃饭。我是指望不上他了，这钱我自己给，餐把饭我吃得起。” 第21章 怀念老头 许世凯站在母亲身后，脸颊发烫，对上众人满是内涵的目光，他忍不住有些恼火，这能怪他吗？母亲也不提前说，非要挑月底自己手头紧的时候。 再说她一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点了四个菜，还挑贵的点，这能怪自己不买单吗？她点菜的时候也没考虑自己有多少钱。 许世凯想着想着，脸不红了，也不愧疚了，就那么看着自己亲妈付钱离开。 高老太走的时候，看都没看站在一旁的儿子。 虽然她逼着儿子掏钱有点强人所难的过分，可儿子天天在餐馆吃饭，天天请这几个人，今天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些人请儿子一顿，儿子的钱来给自己和两个孙女买单。 儿子连问都没问，直接默认他的狐朋狗友是高于自己和两个孙女的，对于儿子这种蠢货，她觉得自己难过都是白费力气，这蠢货根本搞不清楚家里人和外人孰轻孰重。 一顿饭让她看明白，儿子的字典里，家人从里都不被放在第一位，那就别怪自己不把他放在第一位，以后自己指望儿媳妇和两个孙女过活，绝不会指望她。 回去的路上，高老太心情不好，一直没说话，祖孙三人回去后，她让大孙女烧点开水擦洗，自己回了屋里。 许轻舟明白奶奶心里难受，其实她也没想到，父亲能说出这种话，让奶奶自己掏钱，要知道父亲平日里看着十分孝顺奶奶，结果他宁可把钱花给外人，也不花给奶奶，至于自己和妹妹，她从来都没指望过父亲。 高老太把自己的存折翻出来，一个六万一个两万，这是老头留给他的，老头临走时还跟她说，一定要拿好钱，还让她把这钱花在孙女读书上，还让自己好好对待儿媳妇，还跟她说儿子指望不上，让她不要把钱都给儿子造了。 高老太心里叹息，还是老头子看的明白，他临走前跟自己交代了那么多，可自己只想着传宗接代，根本都没在意老头子的话，现在回想起来，老头子看人真准。 “奶，水烧好了。” 许轻舟在门口低低喊了一声，见奶奶没动静，她又敲了敲门，高老太这才听见动静。 她把水桶拿到屋子里，给自己从上到下擦洗了一遍，然后就着洗澡水把自己的脏衣服洗干净。 “明天早上别做饭，大热的天熬一锅绿豆汤，咱们祖孙三人出去过早。” 交代完这句话后，高老太又打了盆凉水，把凉席一擦，摇着蒲扇睡觉去了。 半夜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听了一下是儿子的动静，她也没搭理，翻身又睡着了。 许世凯请大家吃完饭后，几个人又去打了麻将，吃饭花了好几十，打麻将他又输了好几十，本来还能支撑十来天的生活费，立刻见了底。 看来不发工资这几天，要在家吃饭了，许世凯不是没想过找老娘要钱，可是今天老娘跟他生了气，他也不想巴巴贴上去。 许世凯也有些生气，怎么母亲老了跟个小孩似得，一顿饭钱也要争，真是心烦。 昨天睡得早，早上高老太早早醒来，她起床洗脸刷牙的时候，两个孙女也醒了。 许轻舟要起来煮绿豆汤，高老太此刻已经在淘洗绿豆了，“你和俏俏再睡会，小孩长身体的时候，别起这么早。” 早上还稍微凉快点，高老太在外面摇着扇子，看着炉子上翻腾的绿豆汤，再煮一会儿，就压上两个炉圈，然后用小火慢慢煮着就行。 许轻舟和妹妹很快就起来了，天气太热，醒了就睡不着，二人洗脸刷牙梳好头发后，高老太摸了摸小孙女细软发黄的头发，看着头发就知道孩子没营养，得多吃肉才行。 许俏有些害怕的偷看奶奶，她喜欢长头发，可是奶奶总嫌长头发洗起来又费水又费洗发膏，总是让母亲带她把头发剪了，可她不喜欢短发，虽然姐姐短发也好看，可她还是觉得姐姐长头发比短头发好看，姐姐就是因为奶奶以前总说她头发长浪费水，一气之下剪了个小子头，一点都不秀气。 高老太还不知道，自己只是觉得小孙女缺乏营养，摸了摸头发，就给小孙女吓得不停，她看了眼绿豆汤，“徐大妈，徐大妈。” 隔壁徐大妈听到高大妈喊声从屋里出来，“高大妈，咋了？” “徐大妈，我带两孩子出去过个早，一会儿就回来，我炉子上煮着绿豆汤，我已经改小火了，麻烦你给我招呼着点。” “这点事，去吧。高大妈，轻舟这名字起得真不错，俏俏的名字也好听。” 徐大妈笑看着高大妈，她还是不太相信，高大妈会主动提出给两个孙女改名字，这高大妈多重男轻女，就在她住在儿子媳妇家这一年多时间，隔壁左右看的那是清清楚楚。 大家也理解，鲁省那边儿，重男轻女的厉害，听说这高大妈之前还掏钱写族谱呢。 “是啊，徐大妈你也觉得好听是吧，那就没取错，那麻烦你了。” 高老太交代完带着两个孙女去过早，武市这边儿过早文化盛行，以前大家伙条件不好，大家还时不时要出去过早，更不谈现在条件好起来，除了舍不得花钱的老年人，年轻人还有上班的工人孩子们经常在外面过早。 高老太带着孙女来到早餐铺子，让两个小孙女去占座位，然后她点了三碗牛肉粉，加了三个虎皮鸡蛋，又买了五个面窝，最后又买了三杯冰凉的酸梅汤。 许轻舟看奶奶买了那么多东西，让妹妹占好座位，她就赶紧去帮忙了。 “这碗不辣给你，这个是微辣。” 高老太把不同辣度的粉端给两个孙女，而她自己当然是吃那碗中辣的，牛肉粉就要是香香辣辣才好吃。 “奶。” 许俏怯怯的喊了声高老太，“买这么多要花好多钱。” 高老太笑笑，“你们吃的完不？” 许俏迟疑的点点头，许轻舟小声说了句吃的完。 “吃的完就行，钱就是用来花的，吃到肚子里就不亏，你和你姐都太瘦了，多吃点肉，最好吃牛肉，对身体好。” 高老太一番话，让两个孙女都睁大眼睛看着她。 第22章 塑料母子 许世凯一大早起来，一看时间快迟到了，赶忙起床，准备拿两个馒头上班路上吃，这几天科长说了，不管谁出去跑业务，早上都要先去厂里，不来考勤就算旷工。 “妈，妈！” 许世凯一边儿洗脸，一边儿大喊母亲，他还挺奇怪，怎么母亲和两姑娘都没看到，不过炉子上倒是坐着大锅。 等他收拾完，掀开锅盖，准备拿馒头吃，结果看到锅里是绿豆汤，这是啥玩意，早饭呢，快来不及了，记得他大喊妈。 徐大妈闻声从屋里出来，“别喊了小许，你妈带你两闺女出去了。” “出去了？徐大妈你知道我妈干啥去了吗？” 徐大妈想了想，“你妈没说，不过跟我说一会儿就回来，估摸去买菜去了。” 许世凯有些心烦的皱皱眉，锁上门上班去了，昨天吃饭结完账，他口袋里就剩五块钱了，距离发工资还有十多天，这五块钱都不够他买烟抽，他跑销售的又不能抽太差的烟，两块五一包的黄鹤楼还是要的，而他一天就要抽两包烟。 许世凯突然心情烦躁，觉得家里这么多女人，连个早饭都不做，只能去早餐店买个馒头了。 “许师傅，过早？吃馒头？牛肉粉还是配面窝好吃。” “老许，上次你说请我过早呢，今天这不巧了，老板我过早钱找他要。” “许哥，钱给了吗？老板，我一起付了，我们两个。” 许世凯多想说好，可是他再跌份，也不能让女同志请他过早，更何况还有刚才那个人的。 “李姐，怎么能让你付钱，你端着走，老板李姐过早钱算我的。” 坐在早餐店吃饭的高老太早都听见儿子的声音了，她是背对着门坐着，对面是两个孙女，听到儿子这么大方，在看到两个孙女大口大口吃着过早，刚才还一个劲说好吃的样子，高老太心痛无比。 她养大的好儿子，自己天天在外吃香喝辣，甚至能请别人吃香喝辣，却舍不得请家里人吃顿饭，想起来她住在儿子家也一年多了，从没见儿子带儿媳妇孩子们一起出去吃顿饭，他自己到时在外面大吃大喝，还装大款请别人吃吃喝喝。 儿媳妇在家拼命节省，而她以前还对儿媳妇各种不满，觉得儿媳妇花钱的大手大脚，结果两个孙女长身体的时候，都没吃什么好东西，儿媳妇也熬得身上没什么肉，脸色也不好。 想到儿媳妇，高老太又想到亲家母，也不知道亲家母在医院怎么样了。 “轻舟，俏俏，你们想不想你们的妈，想不想去看看你们外婆。” 听到这话许俏迅速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许轻舟也有些惊讶的看向高老太。 “你们外婆病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的，当年你们爷爷生病，你外公你大舅都没少来。你们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去买些东西去医院。” 高老太确实想去看看亲家母，她想问问医生，亲家母的心脏病到底怎么样，要是有希望，她就掏钱给亲家母治病，别跟前世似的早早走了，她现在想想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咒亲家母的话，心里虚得很。 第二点就是她打算中午在外面吃，这几天家里都不开火，她倒要看看儿子口袋里的钱还能花多久。 “许师傅，你还没给钱，一共是九块五。” 许世凯本想偷偷端着热干面走，但其实老板一直盯着他呢，毕竟三个人的过早，十块钱可不是小数。 被老板叫住，众人也都看向许世凯，好多都是单位职工和家属，不少人还打趣许世凯。 “老许，这是拿了就走啊。” “许师傅，你这要是跑了，老板今天损失可不小，你这只吃牛肉粉的人。” 众人笑着，许世凯也笑着，“一大早没睡醒，钱都忘给了。” 许世凯一边儿说，一边儿摸口袋假装给钱，然后悄悄来到老板身边儿，“老板，我今天忘带钱了，明天给你送来。” 都是街里街坊的，老板这早餐店接待的一大半都是木材厂职工家属，所以大部分人都认识，经常有没带钱的，说一声过两天把钱给了就行。 要是往常许世凯说这个话，老板也就赊账了，不过今天许世凯老娘在，老板笑道：“这不巧了吗？您老娘就在店里过早，那我找高大妈……” “老板，我儿子的饭钱我可不管。” 高老太本来不想做声的，谁知道老板要找她要钱，那肯定不行。 “昨天我儿子在外面请他几个朋友吃饭，遇上我带着两孙女下馆子，我们祖孙三人都是自己掏的钱，您这钱可别让我掏，我一把年纪不指望儿子养我，可你也不能让我一个老太婆给他付钱吧。 老板你该记账记账，但是别找我要，我是不会给的。” 高老太这话说的，大家伙看许世凯眼神各异，有些人小声议论着，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许世凯被众人看的脸上发烫，“妈，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昨天你宁可请朋友吃饭都不肯请我这个当老娘的，还有你两个亲闺女吃饭，我就知道儿子是指望不上的，你放心我不花你的钱，但是你以后也别找我要一分钱，我儿子不养我，那我手里这点棺材本得留着吃饭呢。” 高老太这话说的可以说一点脸面都不给儿子留，许世凯忍了又忍，最后气得让老板记账，然后端着粉迅速走了。 “高大妈，你这是跟儿子吵架了？”已经有按耐不住八卦心的大妈问起来了。 “没吵架，不过就是觉得指望不上儿子了，老板我这多少钱？” 付钱的时候高大妈继续道：“老板，我跟你说，许世凯欠你的钱，你自己记着要，反正别找我，也别找我儿媳妇，我儿媳妇不上班，口袋更没钱。” 说完高老太带着两个吃完饭的孙女回家，也不管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议论才好呢，她今天就是要放出话来，让大家知道，许世凯在外面记账欠的钱，跟她和儿媳妇无关，谁欠的找谁要去。 第23章 亲亲热热 高老太也是提前做个防备，因为前世儿子花钱大手大脚，那时候虽然大孙女也出去赚钱，但是也供不上儿子开销，尤其是最后木材厂破产，职工下|岗，儿子更是变本加厉的喝酒赌博，欠了一屁|股账。 经常有人找上门来要账，不是吃饭欠的账，就是喝酒欠的，还有打牌输的，儿媳妇最后没办法自己出去打工赚钱给儿子还账，最后儿媳妇的身体早早累垮了。 高老太今天打了招呼，也算是提前断了儿子后路，如果还有老板敢给儿子记账，到时候就别找她和儿媳妇要账，等要不到账，他们也不会给儿子记账了，提前消除隐患。 高老太回到屋里，绿豆汤也熬得差不多了，把锅端进屋里让绿豆汤自然变凉，熄了火又带着两个孙女出了门。 亲家母住在附近的铁路医院，铁路医院的医生虽然水平不是最好，但至少能看病，而且花费也便宜些，高老太先带着两孙女去了商店。 九十年代的商店比以前多多了，还有一部分供销社，因为改开经济发展，出现了很多私人开的小卖部，里面有大部分日常需要的物品，也不会像供销社那样动不动摆脸色，所以大家都喜欢去小卖部买东西，很多小型供销社就消失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较大，商品丰富的。 供销社也在改革，提高服务态度，增加商品数量，甚至还下调价格，只可惜去的人还是越来越少，买点小东西大家就去小卖部，买的东西多就去商场，商场东西更多，有些大型供销社也改成了商场。 高老太现在来的这个商场就是供销社改的，以前是这个区的总供销社，三层楼，她一进去就闻到甜丝丝的味道，一楼有很大一片是食品区。 高老太带着两个孙女直奔柜台，要了一罐奶粉，两个罐头，一袋京果，亲家母可以泡水吃，甜甜软软的，还有一包云片糕，也是软糯香甜的，外加一包槽子糕和一袋子水果糖。 因为亲家母常年吃药，口苦嘴巴没什么滋味，亲家公会买一些大块的冰糖砸碎了，放在塑料袋里，亲家母吃完药就会含上一块，不过就这些冰糖，也大部分进了孩子嘴里，这个年代糖可是好东西，小孩子们都爱吃。 自家两个孙女，高老太是一点都没管过，那时候儿子媳妇都要上班，孩子就放在亲家母家里，两个孩子都是亲家母给带大的，糖也大部分进了这两姑娘肚子里，所以两个孩子对她们外婆感情很深。 高老太心里叹了口气，都怪自己以前作孽，孩子不跟自己亲也正常，所以她这次买了一大包水果糖，让亲家母以后每次吃糖的时候，都能想起自己的好。 “大妈，这糖可能有点化，夏天您知道的，您拿回家要是有冰箱就放冰箱，要是没有就赶快吃。”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同志。” 从商场出来，高老太给两个孙女一人买了根绿豆冰棒，医院离商场不远，走路十来分钟，怕两个孩子走的热，一人吃根冰棍。 “奶奶，你、你先吃。” 许俏拿着冰棍，想了想还是先让奶奶吃一口，奶奶只买了两根冰棍，估计是自己不舍得吃。 高老太笑了，小孙女这性子真是太好了，从小就体贴。 “奶不吃，奶不热，你和你姐吃，我们去医院。” 带着两个孙女，拎着东西，高老太一路打听着，来到心内科病房，问了护士同志后，她顺着护士指的方向，一路找到亲家母住的大病房。 一推开门，病房里的人都看向高老太，当然高老太也在迅速扫视，然后看到右手边儿最里头靠窗户位置，儿媳妇就坐在那，亲家公也在。 亲家公正在给亲家母喂水，一米八几大个子的亲家公，在照顾不到一米六的亲家母的时候，动作轻柔小心，二人的感情一看就很好。 “妈，你怎么来了？” 朱秀兰看到婆婆带着两个女儿过来，心里有些发慌，她已经几天没回去了，母亲情况不是很好，她以前照顾的少，就让大嫂和大姐都回去休息，她一个人在病房白天黑夜的照顾母亲，父亲倒是白天总来，给她搭把手。 朱老头看到女儿站起来喊了句妈，也转过身来，看到是女儿的婆婆，神色淡淡，但还是站了起来。 面对亲家，高老太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前可是没少闹腾，甚至还因为有一次儿子动手打儿媳妇，因为闹腾的太厉害，儿媳妇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 最后儿媳妇小妹知道这事情以后，喊了自己丈夫把儿子揍了一顿，她当时气急败坏的冲到亲家门口，破口大骂了一上午。 说他们一家子都不懂的感恩，当年要不是自己丈夫开车送亲家公去医院，亲家公早都死了，还说自家儿媳妇跟妹夫肯定有一腿。 从那以后就闹掰了，逢年过节她再也没有跟亲家走动过，亲家屋里有什么事，她就算听到儿子说了也当不知道，就因为亲家的小女婿揍了儿子一顿。 但是现在再回想起来，儿子当时喝醉酒发酒疯打儿媳妇，那时候两个小孙女，大的才五岁小的才两岁，儿子连两个小孙女都打，大女儿耳朵都被儿子拽裂了，流了一耳根子血，儿媳妇心疼孩子，这才带着两个孩子躲回娘家。 那时候她知道大孙女耳朵被儿子拽裂了，还说这有什么，农村打孩子的多了，拧个耳朵算什么，现在想想自己说的这叫个人话。 “妈？” 朱秀兰又轻轻喊了一声，面露疑惑，婆婆刚才在发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秀兰，我来看看你妈，两个孩子也想外婆了。” 说着高老太露出笑容走上前，“亲家母，我来看看你，给你买了点奶粉罐头啥的，让秀兰给你冲着喝，也补补身体。对了我还买了一包水果糖，你要是吃药嘴里没味，就吃颗糖。” 高老太把东西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随后就坐在儿媳妇刚才的位置上，拉起亲家母的手。 亲热的样子，让除了高老太之外的所有人，都露出震惊神情。 第24章 救命之恩如何报 见大家都震惊的看着自己，高老太微微有些面皮发烫，饶是她经历了这么多，都有些不好意思，以前闹得撕破了脸，现在自己装出一副亲热模样，是有些不合适。 可是她知道自己错了，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态度首先是第一位的。 高老太想到这，也不管亲家两口子怎么看自己，首先是承认自己错误，她站起来看向朱老头和朱老太二人。 “亲家，亲家母，我今天来首先是探望亲家母，知道亲家母病了，我也挺担心的。” 朱老头现在已经不光是震惊了，还有些疑惑，当年他被亲家公许守泽救下性命，当时他阑尾炎穿孔，要不是许守泽出车回来碰上，给他迅速送去医院，等他被板车拉去医院，估计命都没了。 而亲家公因为公车私用，还因为没能及时把重要运输物资及时送去，不光被单位批评，还扣了钱，烧的柴油还是亲家公到处弄油票补上的，那个油票也特别难弄。 所以朱老头把许家的大恩记在心里，只想着以后有机会报答，谁知就这么巧，有人给他家二姑娘做媒，介绍的就是许守泽的大儿子，朱老头还特意让二人见了一面，当时看许世凯高高壮壮，还在运输公司上班，运输公司和木材厂隔不远，女儿回娘家也方便，而且他相信许守泽都能救他的命不图回报，那许守泽的儿子肯定人品也不错。 所以朱老头也没托人去运输总厂打听一下许家的为人，见女儿不反对，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结果谁知道许守泽人不错，可是媳妇是个不讲理的，而且还特别宝贝唯一的儿子，许家许世凯是老大也是唯一的儿子，下面是三个妹妹，自家闺女嫁过去，不光要面对蛮横不讲理的婆婆，还有三个跟婆婆一样一样的姑子，还有个被养废了的丈夫。 这么多年女儿过的什么日子，朱老头不是不知道，女儿被许世凯没少打，鼻青脸肿是家常便饭，还有一次女儿右侧眉骨被喝醉酒的姑爷用烟灰缸砸了一条大口子，缝了七针，还留了一截疤。 真正闹翻的那次是二闺女带着两个外孙女哭着回娘家，小闺女和小女婿发现招弟耳朵流血，耳朵差点被拽掉，小女婿气不过，跑去把许世凯教训了一顿，然后高老太就不依不饶，拿着菜刀站在自家门口骂了三天，老伴气得心脏病发住院。 二闺女见自己回娘家，母亲都气得心脏病发住院，从此以后她就在没来过，朱老头现在心里最后悔的事，当初怎么就以偏概全，以为许守泽人好，他全家人品就好，他当初但凡打听一下，高老太在运输总厂出了名的难缠不讲理，他但凡打听一下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两家都十来年不走动了，高老太现在对自己媳妇亲热的可怕，朱老头有些紧张的盯着高老太，媳妇的心脏病已经很厉害了，经不起刺激。 不过他从头看到尾，高老太不光没闹，还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媳妇那叫个嘘寒问暖，还送来这么多东西，朱老头不懂了，高老太这是转性了？ “秀兰，你别站着，给你婆婆倒杯水去。” 朱秀兰也是担心婆婆刺激母亲，站在一边儿守着，但是她越听越震惊，婆婆能说出这些关心宽慰母亲的话，让她一度觉得很诡异，婆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秀兰你别忙活，我坐一会儿就走，亲家母身体还是有些虚，得好好养着。两孩子也想你了，你们母女三人去外面说说话，我在这替你守着。” 朱秀兰哪敢让婆婆替自己守着母亲，只能看向父亲，见父亲冲自己点点头，又看到两个闺女期待的眼神，领着两个闺女去病房外走廊安静处说话去了。 “亲家母，你别多想，咱有病就看病，铁路医院看不好，咱去协和，我打听过，协和治疗心脏病那是武市最好的医院。” 朱老太挤出一丝虚弱笑容，“不看了，这病太费钱了，也看不好。” “你看你亲家母，咱人活一个心气，你才多大年纪，就不看了，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放宽心，好好把身体养好……” 病房外，朱秀兰领着两个女儿到走廊一角，问起这几天家里情况咋样。 许轻舟沉默了三秒，“妈，奶奶给我把武外的录取通知书补回来了，还告诉我让我好好读书，还说只要我能考上，砸锅卖铁都供我读书。” 许轻舟说完后，神色复杂的看向母亲，果然看见母亲一脸震惊。 “这、这……你奶奶她……” 朱秀兰也不知道说啥了。 “妈，奶奶这几天天天给我们弄好吃的，前几天让姐姐去食堂买红烧肉，还领我和姐姐下馆子，今天早上我们还在外面过早，奶奶给我和姐姐买的牛肉粉，还说让我们多吃肉。” 许俏抓着母亲说了一大堆，说的全是各种好吃的，包括奶奶给她吃桃酥等等，朱秀兰听完之后，眼神越发茫然了，婆婆给她钱的时候，她只是稍稍有些惊讶，但现在听完两个女儿说的这些事情，朱秀兰也搞不懂了，婆婆……这是怎么了？ “妈，那个小孩被奶奶送走了，奶奶说你不在，家里没人照顾他。” 朱秀兰点点头，自己不在家，确实没人照顾孩子，指望婆婆干活是不可能的。 许轻舟动了动嘴，她想告诉母亲，奶奶好像不怎么喜欢小男孩，但又觉得不一定的事，最后还是没做声。 “轻舟，你奶是怎么同意你读书的？怎么突然就变了？算了等回去再说，你奶既然同意你读书，你一定要努力，女孩子读了书就是比不读书强，将来自己有个好前途比什么都强。 你要记着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这世界上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永远过得好。” “我知道。” 许轻舟点点头，眼神坚毅。 话都说的差不多，直到两个女儿这几天过得还不错，甚至是很不错后，她也放心了，领着两个女儿回了病房，婆婆和爸妈都在病房，她也担心婆婆说出什么不妥的话。 不过一进门看到婆婆亲热的跟母亲说话，朱秀兰还是有些不适应，然后她看到站在一旁，跟自己一样神情的父亲。 第25章 必须搏一搏 “时间不早了，我就带着孩子们先走了，秀兰你在这好好照顾你妈，家里有我你不用惦记，轻舟和俏俏都很听话，你就安心在医院待着。 亲家母你好好养身体，别的啥都别想，把身体养好早点出院，朱大哥，我跟孩子们先走了。” 朱老头有些茫然，朱大哥这个称呼十多年没听到了，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秀兰，松松你婆婆。” 朱秀兰点点头，送婆婆和两个孩子出了病房。 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高老太抓住儿媳妇胳膊，“秀兰，你妈这个病到底咋样，你跟我说个实话，怎么看老太太很疲倦。” 提到母亲的病，朱秀兰忍不住红了眼眶，把医生说的情况告诉婆婆。 “也就是说，如果动手术，能极大改善现在的情况，人也不会这么难受。” 朱秀兰苦笑了一下，“我爸说不做手术了，这是个大手术，他怕万一手术不成功，我妈就……” 高老太忍不住皱眉，正常人听到医生说的这些风险，肯定会犹豫，但是她重生回来，她知道如果不做手术，明年亲家母就走了，动手术还有一线生机。 “儿媳妇，等你妈出院，你记得把你妈的病例和检查单复印一份，这铁路医院毕竟水平有限，到时候咱们拿着这些资料去协和看看，协和做心脏病手术很好的，咱们去问问，兴许那边儿有啥好药，都不用做手术呢。” 听到婆婆这么关心母亲，朱秀兰忍不住又红了眼眼眶，点头应好。 “儿媳妇，记着我跟你说的，把你妈的病例一定要复印一份啊，别忘了。” 说完后高老太带着两个孙女就回了家，她是打算在外面吃饭，不过医院门口的小饭馆都贵，她打算回厂家属区那边儿的小饭馆吃，都是熟人分量足味道也好。 祖孙三人坐了趟公交车回到家属区，去的是上次吃过的好美味饭馆，一进去正是饭店，连空桌子都没有。 老板娘看到祖孙三人又来了，立刻笑着迎上来，找了几个空凳子让高老太他们先坐，先把菜点了，等会儿有了空桌子，就让她们坐，然后炒菜。 “高大妈，今天看看想吃点啥？饭点人有点多，不过好多吃口饭就走，一会儿就能有空座，我这熬了绿豆汤，等会儿我添几碗，你和孩子们先喝一碗去去暑气。” 高老太心里暗暗点头，在这个还没什么服务意识的年代，老板娘能如此热情周到，难怪她家生意好，“那行我先点菜，有什么推荐的？” “黄嘎子鱼不错，早上买的，活蹦乱跳，还有今天买的五花肉也特别好。” “那来个鱼，在来个回锅肉，再来个……” 看到小孙女巴巴望着自己，高老太笑了一下，“来个鱼香肉丝，我家俏俏喜欢吃。” “哎，好咧，您先坐着，我给您盛绿豆汤去。” 不一会儿三碗凉丝丝的绿豆汤端上来，高老太跟两个孙女一边儿喝着一边儿等位子。 很快就有人吃完走了，老板娘收拾好桌子后，祖孙三人就换了位置，点的三个菜也很快端上桌，外加三碗米饭，不够吃锅里还有。 “趁热吃，多吃菜少吃饭，别剩下了。天气热剩下的带回去容易搜，别浪费了。” 听奶奶这样说，许轻舟和许俏也大口大口吃起饭菜来。 这年头刚吃饱饭，大家肚子里油水都少，一个个饭量惊人，祖孙三人每个人都吃了两碗米饭，三个菜更是吃的干干净净，又喝一碗老板娘送来的绿豆汤，这才满意的回家。 再说许世凯，早上记了账狼狈离开早餐店后，把手里的仅剩的最后一点钱买了包烟，然后他浑身上下就剩一块了。 中午饭店几个兄弟又来叫他吃饭，他都不敢答应，因为他已经没钱请客了，只能推脱老娘跟他生气了，他这几天都的回家吃饭，不能再下餐馆。 几个男人听许世凯这样说，对视一眼开始用激将法，只可惜许世凯口袋里确实没钱，几人说了半天，许世凯都不肯下馆子，几人只能悻悻离去，到了下班点，许世凯则是飞快往家走去。 往常中午他就算不下馆子，也是去食堂吃，除非他下午不想上班中午才回去，家里伙食就那样，啥好吃的也没有，他不想回去吃，但现在不想吃也不行，他口袋没钱了。 只是等许世凯到家后才发现，屋里没人？ 屋里居然没人！屋里没开火！ 大热的天，又热又饿，家里还没有饭吃，许世凯脑袋一下大了，气得大喊一声，然后刚到有熬好的绿豆汤，灌了一碗绿豆汤，在家里翻找起来。 本来他想等母亲回来弄饭，但是他实在饿的不行，还不知道母亲干啥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最后翻到一包挂面，家里还有豆腐乳，他准备给自己煮个挂面吃。 做饭就要生炉子，许世凯用废纸点火引着无烟煤，一股浓烟窜出来，给他呛的不停咳嗽。 “什么无烟煤，这么多烟！” 许世凯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隔壁赵大妈看到这一幕笑道：“小许，一看你就没生过火，啥煤引火的时候也有烟，你等点着了烧起来就好了。 咱今天你生火呢，没看到你妈。” 许世凯挤出笑容敷衍了两句，好不容易火点着了，他又开始烧水，水要烧热才能煮面，面条下锅还要守着，水煮开了就加点凉水，反复几次，然后再放点咸盐和油，白水面才算煮好。 一般人家都会放点青菜葱花啥的，但高老太没买菜，家里啥也没有，许世凯折腾了半小时，最后只得到一碗惨白的咸面条，配着一块豆腐乳，他刚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 清汤寡水的白面条，加上豆腐乳，除了咸味之外，没有别的滋味，还不如馒头配豆腐乳来的好吃。 但是不吃又饿，许世凯只能皱着眉头把一碗白面条吃完，此刻内心的怨念已经冲到头顶。 这时候祖孙三人已经到家，高老太掏出钥匙开门，才发现门没锁，看来儿子在家，她直接推门而入。 第26章 你赚钱不是应该的吗 此刻吃完白水面条，躺在床上怨念满满的许世凯，听到动静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走出来看到母亲和两个女儿，这一刻愤怒直冲脑袋。 “妈，你们干啥去了，中午也不做饭，大热的天，天天领着两个孩子到处乱跑。” 高老太没好气的瞪了眼儿子，“我干什么去了？我去看你丈母娘，你丈母娘住院十多天了，你一次都没去过，我再不去，让别人戳咱家脊梁骨嘛。 你也知道天热，大热的天做什么饭。再说了你又没给我生活费，买菜不要钱，买米买面不要钱！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想着吃我的喝我的，真是不孝。” 一句不孝彻底点燃许世凯，给他气炸了。 “我、我不孝？这家里活啥时候让您干过。” “没错，家里活我是没干过，都是儿媳妇和两个孩子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给我洗过衣服，还是给我做过一餐饭。” 高老太声音陡高，吵架她就从来没怕过，隔壁左右全都听到许家动静。 “那、那秀兰在家做，就是我做。” “凭啥？秀兰是秀兰，你是你，刚才你还想让我给你做饭，来你说说，这就是你说的孝顺，快四十的人回家不做饭，还要让我这个老母亲给你做饭伺候你，咋地，我该你的！” “妈，你咋这么不讲道理，我每天在外面上班，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忙了一天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您在家闲着不做饭，还不能说了。再说了单位里那么多老娘伺候儿子的，人家也怪好的，怎么到我这您就这样，连口饭都不给我吃。” 许世凯越说越委屈，这几天老娘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还动手打他，饭也不做，完了现在还说他不孝，他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此刻屋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了，大家端着饭碗假装吃饭，实则是不是透过窗户和门缝瞄着屋里动静。 高老太冷笑一声，“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你还委屈上了。好，那我就跟你好好讲讲道理。你说你上一天班，回来连口热乎饭都没得吃，是不是。” “对，我上了一天班，回来连个人都没有，饿着肚子还要自己煮面条。”许世凯大声道。 许轻舟眼底露出鄙夷神情，撇了撇嘴没做声。 “别说的好像就你上过班似的，以前秀兰还不是每天上班，下班回来了还要做饭做家务照顾孩子。秀兰也上了十几年班了，也就是才没上班几个月，咋地以前秀兰下班回来干了那么多活，你看不见啊，你眼瞎啊！你媳妇上班后，下班可以自己做饭做家务带娃，你就只能上个班，真是个废物。” 高老太换了口气接着道：“现在我们再说你上班赚钱，这钱给我了吗？我又没拿你一分钱，你在外面宁可请朋友吃饭，也不肯请你老娘我还有两个孩子吃饭，你是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的说自己赚钱养家的，你养谁了？ 许世凯，你倒是说说，你养谁了？” 许轻舟听到奶奶说的这些话，把她的心里话全都说处理了，突然很想给奶奶鼓掌。 而端着碗假装吃饭，在门外看热闹的众人，听了高老太的话，不少女同志都沉默了，有些事家庭妇女，那在家干活自是不必说，老爷们赚钱，女人就要把家里照顾好。 可是还有一部分是自己也赚钱的，现在听到高老太这番话，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丈夫赚钱自己也赚钱，自己并不比丈夫少点什么，结果家里的事情，管孩子的事情，还得自己来，一吵架丈夫就说自己赚钱养家，高大妈说得对啊，他养活谁了，明明自己也赚钱了。 “哼，你瞪我干啥，不服气？你身为男人赚钱不应该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别觉得自己赚钱了不起，我老太太还摆摊赚钱呢，你把自己的钱全都拿去请那些狐朋狗友吃饭，回来还要让我一把年纪的我给你做饭，还要我自掏腰包，你咋好意思。 赚钱养家！哼，好笑！一分钱不往家里拿，咋好意思说赚钱养家的！起开，别在我面前碍眼。” 说完高老太直接推开儿子，回房休息。 许世凯被母亲训了一顿，气得不行但又没法反驳，再看到两个姑娘，尤其是老大还冷冷看着自己，被母亲骂熄的火又猛地窜了起来，“你……” “这是不是你吃的碗？还有这个水池里的锅，你扔在这等谁洗呢？轻舟你带着妹妹睡一会儿，许世凯你自己吃的碗筷，自己洗干净！等着谁伺候你呢，等着你这六十岁的老娘伺候你呢。” “妈，我一个男人，刷锅洗碗像什么样子？” “哦，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男人，那你倒是像个男人一样，给生活费啊，你掏钱啊！这几天秀兰不在家，你吃不吃饭我不知道，我和你两个闺女要吃饭，你倒是给买菜钱啊！” 听到母亲这样说，许世凯想起离发工资还有一个多礼拜，而他口袋只有一块钱了，他还想找母亲要点钱买烟，还指望母亲在家做饭吃。 想到这许世凯内心憋屈无比，也只能耐着性子去洗碗洗锅。 高老太则跟两孙女一起午睡去了，电风扇被徐老太从儿子睡觉的床上搬到孙女的书桌上，吹着风两个孩子睡得踏实些，高老太自己热的受不了，耐着性子摇着扇子迷迷糊糊迷瞪到下午，最后是被大孙女喊醒的。 “奶，晚上吃啥？” 晚上了？高老太看了下时间，还真是下午五点了，看了看外面依旧明晃晃的太阳，“你和俏俏想吃点啥？” “奶，我不饿，中午吃饱了，还不饿。” 许俏听到奶奶问她吃啥，也从外面跑进来。 “现在不饿等会儿就饿了。” 徐老太想到自己铁盒里的核桃酥，还有大半盒呢，这么热的天，放久了桃酥有股子不新鲜的油味。 “要不我们喝点绿豆汤，吃点桃酥吧。” “哈？” 两小只都愣住了，吃桃酥？ 想到香香软软的桃酥，许俏又忍不住流口水了。 高老太起身把放在柜子里的铁盒子抱出来，“轻舟，去添三碗绿豆汤，咱们今天就吃这。” 第27章 饿急眼了 许世凯在办公室枯坐了一下午，一个客户都没等到，不有怀念起以前客户巴结他们销售的场景，以前销售根本不用出去推销，就有许多公家单位来单位找他们定家具，为了能让木材厂先做自己的订单，客户跟他们销售天天套近乎，送烟送酒请客吃饭的。 最近客户真是越来越少了，看着快到下班点了，许世凯把茶杯里的茶叶倒了，又洗了洗茶杯准备下班。 销售科里除了会计，还有个综合业务员，就剩许世凯和另一个年纪大的老销售在办公室坐着，其他人都出去跑业务去了。 “小许，下班了，你咋不出去跑跑。今非昔比了，现在啊业务已经不能自己送上门了。” “我不想出去，大热的天，再说我这还行，是不是就有客户找我。” 老销售王先露笑了笑，心想以前要不是你媳妇朱秀兰帮忙，怎么可能有客户找你。 朱秀兰以前是在展厅干仓库管理，很多客户在展厅看家具，有时候展厅忙不过，朱秀兰就帮着介绍，因为朱秀兰以前在车间就是做家具的，所以她对家具的特别十分了解。 经过她细心的介绍，很多客户都愿意下单，然后朱秀兰有时候就会赶紧给销售科打电话，让丈夫许世凯到展厅来，她把客户介绍给丈夫，由许世凯带着客户去订货，这就变成了许世凯的销售业绩。 客户们也愿意，第一他们满意朱秀兰的服务，通过对比和讲解，他们能买到更适合的家具，第二有个销售跟着，后续工作也好对接沟通，就这样自从朱秀兰调去展厅后，许世凯业绩也好了起来，接待了很多客户，拿了不少提成。 这几年换房子装修，养活两个孩子，许世凯抽烟喝酒赌博，家里开销巨大，好在他们夫妻双职工，再加上许世凯这几年提成高了不少，以及朱秀兰勤俭持家，日子还能过下去，还存了一千来块的存款。 但是许世凯不觉得，他自从提成高起来，吸引了不少酒肉朋友，捧着他哄着他吃吃喝喝，让许世凯越来越飘，觉得自己赚钱多，花钱大手大脚。 王先露背着手慢悠悠晃回家中，他等着看，没了朱秀兰许世凯还能有多少业绩。 中午那点面条早都消化完了，许世凯饥肠辘辘赶回家后，想着母亲回来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母亲怎么都会做点饭菜，简单点也行，总比自己煮的白面条好吃。 等许世凯回到家后，门口的炉子上坐着烧水壶，推门而入后他深吸一口气，怎么没有饭菜香。 “妈，我回来了。” 高老太正坐在客厅看新闻，这个小破黑白电视，看的她脑壳疼，听到儿子说话的声音，不耐烦的嗯了声。 见母亲不说话，许世凯有些烦，“妈，晚上吃什么？” 末了他委屈的说了句，“我饿了。” “我们晚上没吃饭，你饿了自己弄去。” 听到没饭吃，许世凯人都要崩溃了，“妈，我干了一天活，实在累得不行，你们不吃饭，就不能给我弄一口。” “给你弄？那啥弄？你上一天班跟我有啥关系，我都说了你上班赚的钱又不给我，凭啥我伺候你。行了你不用在我这喊累喊饿，我们娘三个没吃晚饭，也没见你问一句。” 看自己儿子杵在跟前，高老太一阵心烦，干脆关了电视，喊两个孙女出去玩，离许世凯远点。 许俏本来就怕许世凯，从小看着爸爸喝醉酒撒酒疯闹事打人，所以奶奶说出去玩，她迅速跟着姐姐回自己房间看书去了。 高老太拎着个小马扎，坐在门口阴凉处摇扇子，跟隔壁赵大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许世凯就这么被无视了，饿着肚子没饭吃，也没人搭理他，最后他只能把剩下的绿豆汤，连汤带水的全都喝了，混了个水饱，然后衣服一脱往沙发上一扔。 高老太在外面聊天天黑，开水也烧好了，她让孩子们先洗，然后自己自己擦洗了一番，收拾利索回屋的时候，路过儿子睡的客厅，闻到那一股子汗臭味，看到儿子仍在沙发上的臭袜子和衣服，捂着鼻子走了。 第二天早上，许世凯被饿醒后，看到母亲还在屋里赶忙起床，找了套干净衣服换上，就跑来问母亲吃啥。 高老太白了眼儿子，“稀饭。” 稀饭也行，总比没得吃强，桌子上还有许轻舟刚买回来的馒头，许世凯迅速刷牙洗脸。 高老太则把自己泡的泡菜沥水，酸包菜和刀豆切块后，用干辣椒和热油炒了一下，出锅后再滴两滴香油，一份香喷喷的炒泡菜就做好了。 “高大妈，你这味道真香。” 隔壁徐大妈在门口烧水，闻到酸溜溜又油香的炒泡菜，嘴巴里忍不住分泌口水，天气热大家都吃不下什么。 “我刚炒的，给你拨一碗出来。” “不用不用，我家也泡了。” “没事，我炒的多，分你一碗。” 高老太给徐大妈拨了一碗咸菜，然后把剩下的咸菜端回家，许世凯早就等不及了，拿着热乎乎的馒头夹着泡菜大口吃了起来，干巴了就喝一口稀饭。 十个馒头他一个人吃了四个，他还想再吃第五个的时候，高老太把放馒头的竹筐拿走了，“你一个人吃了四个馒头，剩下的我们还要吃，一大早的吃这么多也不怕撑着。” 许世凯不管老娘说啥，四个馒头其实他也吃饱了，又喝了一碗稀饭，满足的上班去了，头一次他觉得馒头配咸菜也这么好吃。 那边儿徐大妈端着咸菜进屋，徐大爷听到外面的动静，但是高大妈是个嘴巴会说，但实际上很抠门的人，没想到今天自家老婆子能端着高大妈给的咸菜。 “老婆子，你能耐了，能从高大妈手里要到东西。” 徐大妈瞪了徐大爷一眼，“别瞎说，这高大妈现在还不错，对两个小孙女也不错，估摸想明白了。” 徐大爷不做声，加了一口咸菜，咬了一口油条，然后猛地瞪大眼睛，“老婆子，快尝尝，手艺不错真好吃。” 第28章 我要跳长江大桥 高老太带着两孙女吃完早饭，许轻舟把碗筷洗干净，还准备把许世凯的脏衣服洗了，被高老太拦住。 “别管，就丢那，不往家里拿钱，不养活老婆孩子，还想让咱伺候他，这脏衣服就丢着，他要是自己不洗，那就脏着穿。” 随后高老太把资料带上，户口本身份证出生证明儿子媳妇结婚证啥的，全都一股脑装上，喊着两个孙女去了派出所，今天她要去问问改名的事情。 许轻舟和许俏听奶奶说带她们去改名，虽然新名字叫了好几天，但两人眼里还是激动不已，又把头发梳了一遍，许俏检查了下自己的两把刷小辫子，整整齐齐没问题，这才跟着奶奶出了门。 派出所就在厂门口附近，祖孙三人来到派出所，没想到这里面还挺热闹，不待高大妈问，就有干警过来问她们是干什么的。 “改名字？大妈，这两个是你姑娘？” “你这小同志，什么眼神啊，她们俩是我孙女，我是她们奶奶。” “大妈，改名字需要孩子双方父母到场，您不行。” 干警笑笑转身要走，被高大妈一把拽住。 “小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改名字的事情，我已经跟我儿子媳妇说过，她们都同意，不信你问我两个孙女。” 高老太看了许轻舟一眼，许轻舟立刻点头，“同志，我奶奶跟我爸妈都说过，我爸妈都同意，我爸爸要上班，妈妈在医院照顾生病的外婆，两人都没时间，所以我奶奶才带我来这的。” “对于小同志，我们都是一家人，孩子自己也说了，你看我没骗你，你就给我们改了吧，我这么大年纪顶着大太阳来一次不容易。” “大妈，不是我不想帮忙，但是这不符合规定的事情，我不能做，我做了就是犯错误，您说是吧。” 高老太没想到，九十年代派出所管的这么严？ “小同志，你听我说……” 高老太拉着年轻干警，把为啥改名字，还有大孙女考上武外高中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干警看了看眼前许轻舟，没想到这姑娘读书这么好，考上了武外，也没想到和老太太年轻时候这么糊涂，给两个孙女取名招弟来弟，这名字说出去，确实让人笑话。 可是原则不允许的事情，他确实无能为力。 “大妈，我们也有难处，要求夫妻双方到场是因为遇到过这样扯皮的事情，一个女的着孩子来改名，改成跟她一个姓，跟我们说孩子父亲同意了，因为孩子父亲常年在外地上班没法回来，我们派出所也就给办了。 结果过了连个月来了个男人扯皮，最后我们才知道，那个女的跟这个男的离婚了，小姑娘跟了这个女的，然后当妈的带着孩子来改名字，还忽悠了派出所干警，现在女孩子改成女方姓，男方知道了不乐意，来派出所闹了。 所以大妈不是我们不办，改名字可以，等孩子双方父母带着孩子们过来，我们立刻给你办。” 高大妈一听急了，“小同志，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个规定本来就有问题，那如果夫妻离婚，孩子判给另一方，人家改个姓咋了，法律上可是规定了，孩子可以随父姓，随母姓。你知道这句话当初制定法律的时候，斟酌了多久吗？” 干警没想到一个大妈还懂法律，还说出这句话，他饶有兴趣地问道：“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一开始这句话是孩子可以随父姓，也可以随母姓。但是这句话写出来后，大家自己琢磨，总觉得不能体现男女平等，什么叫也可以，这样说不合适，好像女性比男性低人一等，所以最后改成孩子可以随父姓，随母姓，这样就听着公平公正了。” “大妈，你说的这是真的？” 高老太点点头，“不信你可以查资料，还可以问一些资深律师，确实是这样的。你说我家这孩子眼瞅着要开学了，我想在她入学前把名字改好，然后拿着资料好去改学籍啥的，小同志你就帮帮忙，给我们通融一下吧。” 许轻舟紧紧抿着嘴巴，没想到改名字这么麻烦。 “再说我又不改姓，我只给孩子改名字，我儿子叫许世凯，我叫高成华，你们可以去木材厂家属院打听一下嘛，我邻居们都可以给我作证，我家真没啥事，就是想给孩子把名字早点改了，上学的时候就不要叫招弟来弟了。 尤其我这大孙女，考到武外，我不想让她同学知道她以前的名字嘲笑她。这都怪我，要不是我以前一心想抱孙子，也不会给两个孙女叫这个名字。 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是不帮我，我一想到我大孙女上学被新同学嘲笑，我也不想活了，我去跳长江大桥。” 高老太一边儿说，一边儿用拳头捶打自己胸口，低着头假装抹眼泪，然后悄悄观察年轻干警。 小干警是警校毕业，工作还不到一年，哪遇到这样的事情，听到高老太说要跳长江大桥更是吓了一跳，这要是闹出人命可是大事，他也不敢做主了。 “大妈，这样您先别着急，您、您在这等一下，我跟领导汇报一下行不？” “行，小同志，大妈一看就知道你人好，你帮我跟领导说说，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你就帮帮大妈吧。” 年轻干警连连点头，把手从高老太手里抽出来，赶忙找领导去了。 去了之后自然被领导批评了一顿，这样的小事都解决不了，最后高老太和两个孙女被请进了副局长办公室。 副局长可不是年轻干警，高老太实打实的把原因说了一下，又表示儿媳妇在医院照顾母亲实在抽不出时间，再说自己不改姓，只改名字。 副局长看了眼面前两个姑娘，大一点的女孩神色冷静，面露坚毅神情，还考上了武外，是个可造之材，副局长想了想点点头。 “大妈，您儿媳妇来不了，您儿子在木材厂上班，他总能来吧。您这样带着您儿子来，只要他来，我们就给你把这个事情办了。” 高老太没想到，这事情最后还是需要儿子出面。 第29章 有点蠢 为了大孙女改名字，儿子必须来一趟，下午就得来。 想到这高老太带着两个孙女去菜场买了新鲜的菜，又买了几条鳊鱼，中午回去烧了顿有荤有素的饭菜。 这条鳊鱼高老太先煎后炖，放了一些干辣椒，调料给的也足，炖的时候鱼香味就出来了。 除此之外她还炒了个家常豆腐，只可惜家里没冰箱，不然切点肉末放进去，就是肉末豆腐，又炒了个竹叶菜，然后还把她收着的皮蛋剥了五个，做了个凉菜。 中午许世凯回家，看到一桌子好菜，激动坏了，虽然早上吃了四个馒头，但是馒头稀饭咸菜，没什么油水，这几天没吃好东西，馋的不行。 饭菜上桌后，他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鱼，刚想放嘴里，看到母亲眼睛扫过里，连忙笑着放在母亲碗里，”妈你尝尝。” “我自己做的，出锅前我尝过味道，你快吃吧。” “哎。” 等的就是这句话，许世凯甩开腮帮子，一块一块的夹鱼肉吃，“要是有瓶冰啤酒就好了。” 高老太皱眉，这时候儿子已经酒瘾挺深了，再过几年就是酒蒙子，她也只能尽力关一下，管不了就没办法了。 “多吃点饭，喝什么酒，下午跟我去趟派出所。” “啊？去派出所干什么？” 正在奋力干饭的许世凯听到母亲这话有些奇怪。 高老太把事情说了一遍，“下午你跟我去趟派出所，我这说了不少好话，他们领导才同意，不要夫妻双方，你去就行，反正只是改个名字，也不改姓。” 许世凯听到母亲要他去派出所给两个孩子改名字，立刻想到自己用什么借口开口要钱了。 “妈，我下午还有事，约了客户人家要来看家具。” “那明天。” “明天、明天我也有事，我要去回访客户，最近事情挺多的。” 说着许世凯对上高老太锐利的目光，略感心虚的低下头。 高老太会看不出儿子，这是趁火打劫，平时闲的到处晃，要他办事了，他就下午有客户明天要回访的。 “那算了，工作要紧，那你忙吧。等秀兰回来，我让秀兰去也是一样的。” 一听这户许世凯急了，“妈，其实下午我可以让王师傅帮忙带顾客看家具的，就是请别人帮忙，就算不请人吃个饭，也要塞包烟，我身上没钱了，妈你给我点钱吧。” 高老太冷冷一笑，“感情在这等我呢，给你姑娘改名字，是你们夫妻的事情，你跟我要钱。你没钱还天天请人吃饭喝酒，每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 我老婆子又没有退休费，你爸看病钱都花光了，今天的菜钱都是我出的，你咋好意思还跟我一个不赚钱的老婆子要钱花。 这名字不要你去了，我等秀兰回来了，让秀兰去改。” 许世凯一听这话急了，这怎么行，自己口袋就剩一块钱了，烟也快抽完了，要是再要不到钱，他也过不下去了。 “妈，我实在没钱了，你给我一点，等发工资了我就还你，我又不是不还。再说你的钱不给我，还能给谁。” 听到儿子这样说，高老太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钱早都被儿子看做是他的，难怪儿子花钱有恃无恐呢。 “我的钱？我不要吃不要喝，我没有退休金，以后就靠这点棺材本生活。我也没指望你，你就说下午你跟不跟我去派出所。” 许世凯怎么都没想到母亲油盐不进，要点钱都不给，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妈，我是你儿子，你就我一个儿子，怎么这样对我。” 高老太听到这话，突然灵光一闪，冷笑一声，“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小时候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是我孙子不一样，我孙子聪明孝顺，将来一定比你有出息，我的钱都要留给我孙子，你就别想了。” 果然此话一出，许世凯脸色猛的黑了下去，眼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片刻后冷冷道：“我只听说过眼珠子都指望不上，还指望眼眶子。” 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恨意，而许轻舟和妹妹二人也低下头，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许俏忍不住红了眼眶，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男孩，自己要是男孩，爸爸跟奶奶就不会吵了，爸爸也不会打妈妈、打姐姐和打自己了。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气氛好像被冻住的寒冰，高老太突然道：“你要多少钱？” 许世凯抬起头看向母亲，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这次我可以给你钱，但是我给你钱，是因为你我不想看你吃不上饭，我只能给你这几天的生活费，毕竟我手里也没几个钱，将来我自己生活，生病住院要花钱怎么办？难道你能拿得出来？” 许世凯动了动嘴，“那家里的钱都是秀兰管着，我哪有钱啊，那爸生病住院的时候，秀兰把家里存款都拿出来给爸看病了。” 想到死去的老头子，高老太心里一酸，看着眼前快四十岁的儿子，当初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那时候她就希望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现在怎么就闹成这样。 “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以后读书要花不少钱，秀兰的工作……怪我糊涂让了出去，等天气凉快点我带着秀兰摆摊赚点零花钱。 但是儿子啊，你是男人啊，你要有男人的担当，男人要赚钱养家啊。你爸走了，他的退休金也没了，妈手里没啥钱了，妈这几天逼你也是怕万一妈哪天走了，你咋办？ 你花钱大手大脚，对秀兰还动不动就又打又骂，你就不怕哪天妈也走了，秀兰被你打走了，跟你离婚带着两个孩子独自生活，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看到母亲红了眼眶，许世凯也有些难受，本来他以为靠着父亲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谁知道父亲生病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最后人财两空走了。 “妈，我知道错了，你别生儿子的气，我没想惹你生气的。” 高老太假装悲伤看着红着眼眶跟自己道歉的儿子，心里乐开了花，她就知道自己儿子吃软不吃硬，而且还有点蠢。 第30章 儿子太蠢太好哄 最后高老太拿了三十块给儿子，“儿子，妈口袋里确实没多少钱，耀光刚抱回家的时候身体不好，妈花了不少钱，给他又是牛奶又是鸡蛋的补着，花了不少。” 果然此话一出，许世凯对那个小男孩的印象又差了点。 高老太想送回孩子，必须要找个借口，不然许家生那一大家子太难缠了，她不想出现任何麻烦，而且老头子家的老宅还在村里，目前被许家生父亲美其名曰以替他们照看祖宅的名义霸占着，她的想个办法，把他们都撵走。 “儿子啊，这钱你拿好，这是妈顶着大太阳，在公园外面摆摊赚的，别看三十来块，但那也是妈辛辛苦苦一个月赚来的，省着点花，妈一天也就能赚一两块。” 听到母亲这样说，不是为何许世凯有些心酸，又有些心虚，想起他请朋友们吃饭，一顿饭就三四十，原来他吃一顿饭，母亲要干这么久。 其实高老太每天靠摆摊赚个三五十不成问题，而且她也不是在公园外，而是在公园里面，卖的都是孩子们喜欢的东西，而且卖的还贵，公园去的人多，做的可以说是一锤子买卖，孩子喜欢想要，大部分家长都会掏钱买。 所以高老太赚得不少，一个月最少一千来块，这个年代做生意，只要肯花心思肯吃苦，都赚得不少，比工厂工人收入都多。 高老太故意说的很惨，见儿子信了，对儿子的脑子终于不抱任何希望，难怪儿子天天被人哄着请吃饭请跳舞的。 一个字，蠢！ 下午高老太带着儿子去了派出所，因为领导提前打过招呼，办手续很快，一下午就办好了，高老太看着户口本上，两个孙女的名字都改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妈，这下高兴了吧。” 看到老太太笑，许世凯心里也舒坦。 “不错，今天这事办的很顺利，晚上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妈，那你们先回去，我去单位了。” 虽然中午母亲炖的鱼不错，那是因为父母老家是鲁省青岛下面的县城，做鱼一直都不错，但是做别的，他印象中母亲在家不做饭，能做熟就行，不敢谈好吃。 家里除了青菜，荤菜没有，只有二十个鸡蛋，这本来是高老太以前留给小男孩的，每天给小男孩蒸鸡蛋羹吃，天气这么热鸡蛋防不住。 高老太晚上做了一个糖醋荷包蛋，这还是前世她跟网上学的，因为许耀光要吃，她就学着做，她的厨艺也就是那时候磨炼的。 糖醋的味道十分霸道，荷包蛋先炸好，然后再把调好的糖醋汁放进去跟鸡蛋一起翻炒，一股酸溜溜又带着焦糖的香味窜出来，隔壁左右闻到这股味道都忍不住吸吸鼻子。 夏天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这个糖醋荷包蛋闻着就食欲大开。 高老太一共炸了十个荷包蛋，又炸了大蒜片和干辣椒，炒了一个蒜香十足的莴苣叶子，莴苣杆切丝焯水凉拌，放上调料拌的微辣酸爽，这样的菜夏天吃最开胃。 因为糖醋荷包蛋太香了，东头金奶奶家的小孙子闻到香味非不肯走，最后高老太用小碗装了三个糖醋荷包蛋，让小孙女送过去。 许俏回来的时候，碗里装了一碗炸小鱼，“金奶奶给的。” 高老太一看炸小鱼，这个挺好，也就老金家心疼孙子，小鱼在菜场卖得贼便宜，一块钱能买一大兜子，但是这种鱼太小了，收拾起来麻烦不说，关键是做更麻烦。 这种小鱼就得用油炸，你烧也不行煮也不行，只有用油炸透了，咬一口香酥掉渣，可是炸过鱼的油，一股子鱼腥味，做啥都不好吃，倒掉是舍不得的，最后只能每次炒菜加菜油再兑上一点这个炸过鱼的油，要吃一段时间才行。 所以炸小鱼好吃，但是大家做的少，除非餐馆一大锅油，他们天天炸小鱼，就用这一锅油，油黑了才换。 “轻舟你添饭，俏俏你端菜，吃饭。” 高老太安排完两个孙女干活，摘下围裙用香皂洗了洗手，这才回屋，看到儿子已经端着碗夹菜了。 许世凯第一筷子就是糖醋荷包蛋，刚才在屋里他就闻到香味了，咬了一口之后，更是被这个味道惊艳。 “妈，你做的菜真好吃。” 高老太沉着脸，“世凯，我发现你怎么越大越没规矩我，我一把年纪做给你吃，我还没上桌端碗，你就吃起来了。” “别跟我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讲究，我告诉你这是家教，我不信你在外面跟领导在一起吃饭，你先动筷子。你以后也少教育我两个孙女，孩子都比你懂事。” 高老太发现自己不惯着儿子后，儿子的很多行为，就有问题了，以前儿媳妇做好饭，儿子端着碗就开吃，儿媳妇还跟他说，妈还没动筷子等一下。 那个时候自己说啥，自己说男人赚钱回家饿了就先吃，女人不赚钱没有男人重要，自己一个老婆子有啥好等的。 结果给儿子惯出好多坏毛病，这些坏毛病，自己现在要一一给他改过来，一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要教育一个快四十岁的儿子，高老太也是挺烦躁的。 许世凯心里是有些委屈的，总觉得母亲最近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不过母亲以前在家也是骂骂咧咧的，以前是骂父亲和妹妹们，父亲走后就骂媳妇。 一定是媳妇没回家，母亲找不到骂的人，只有骂自己了，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还是少招惹老太太为好。 许世凯迅速吃完晚饭，放下碗筷就回房间看电视，看到堆在一旁的脏衣服皱了皱眉，“招弟……” “许世凯，你瞎喊什么，以后咱家不许听到招弟来弟，孩子已经改名了，现在就叫起来。” “老大，把我衣服拿出去洗一下。” 许世凯话音刚落，高老太立刻冲进客厅。 正要躺着看电视的许世凯吓了一跳，看到母亲神色不善的样子，有赶紧坐了起来。 “妈，又、又咋了？” 第31章 丢人还是不丢人 “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服，臭袜子脏内KU，你让轻舟给你洗内KU，你好意思吗？就算你是当爹的，女大避嫌你不知道吗？” “那秀兰不在，轻舟洗一下怎么了，我是他老子。” “你是他劳资！” 听到这话高老太气得咬牙切齿，抄起一旁的痒痒挠就要抽上去，被许世凯一把拽住，抽半天抽不出来，打不到儿子，气得她只能骂。 “你爸在家也不会让你三个妹妹洗内KU，谁教你说这种话的，你松开！都怪我以前太惯着你，给你惯得懒就算了，还蠢！能说出这种话，你松开，你、你、呼呼！” 高老太故意捂着心口，急促喘气，给许世凯吓得，想起前几天母亲被大女儿气晕过去，他心里那种害怕又难受的滋味。 许世凯不敢闹腾，立刻把高老太扶着坐在沙发上，“妈你别生气，我跟你闹着玩呢。轻舟，快端杯水过来，轻舟！” 最后高老太喝着水，跟两个孙女看电视，许世凯一个人在外面搓脏衣服，满满一大盆，倒点洗衣粉化开，坐在小凳子上呼哧呼哧洗衣服，惹得隔壁左右还有家属区的人都看他。 “许哥，自己洗衣服。” “嗯，媳妇不在家，只能自己洗。” 许世凯低了低头，其实他不想洗衣服也是因为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屋外洗衣服，让人看着实在丢人，谁家男人干这个活，只有那些妻管严不赚钱的男人，才不得不干家务，丢人现眼。 “小许，不错啊，媳妇不在自己洗衣服，我还以为你会让你老娘给你洗呢。” 许世凯抬起头，看到是隔壁徐大妈，挤出一丝笑容，“徐大妈，我妈一把年纪了，我咋能让她给我洗衣服呢。” 徐大妈笑笑，“你妈不容易，你爸走了快一年了，你妈还总是在我这念叨你爸呢，她一个人肯定挺伤心的。你媳妇这几天不在家，家里家外的活，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全都是你妈一个人忙活，你爸已经不在了，你可得好好孝顺你妈。” 这时候徐大爷也从屋里出来，看到许世凯洗衣服，点点头，“不错，小许这孩子别的不说，是个孝顺孩子，男人洗衣服不丢人。” 许世凯听到徐大妈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心酸，听到徐大爷夸自己孝顺，也不在乎啥脸面不脸面了，酷酷把衣服洗完，晾在铁丝绳上这才进屋。 “你没事也擦擦澡，浑身尽是味。” 闻到儿子身上的汗味，高老太一脸嫌弃，然后她想起昨天儿子睡觉都没洗澡，难怪这客厅兼儿子卧室房间一股子酸溜溜的味。 武市这夏天，一天从早到晚不停出汗，衣服干了湿，湿了干，晚上要是不擦一遍澡，换身干净衣裳，那躺在床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高老太捂着鼻子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太阳落山了，“轻舟，收拾东西，我带你们去澡堂洗澡。” “啊？去洗澡？” “对，我们去澡堂冲个澡，我这头发好几天没洗了一股味，每天擦一遍也擦不干净，你把换洗衣服带上，我去收拾洗澡的东西。” 高老太找了一身绵绸衣裳，毛巾香皂洗发膏，还有搓澡巾也得带上，直接穿拖鞋去，拿着盆把东西放盆里就能走，方便得很。 厂里给职工发澡票，冬天两周一张，夏天一周一张，没有澡票的洗一次三毛钱，小孩子不收费，其实不算贵，也算是对职工家属的优惠照顾。 不过厂子里面每个车间，还有一些小型班组都有自己的洗澡堂，因为对于木材和家具的处理，会用到高温湿度等等处理，所以厂子里有锅炉房，锅炉房烧的水用作生产，这生产水有多的，所以很多车间自己用水管接了热水，有了冷热水，再盖个房子搭个棚子啥的，就有地方洗澡了。 很多人下了班都会洗个澡，干干净净的回家，还有些职工不上班的时候来车间洗澡，澡票都省下来给家里人用。 机关也有洗澡间，还分了男女，里面还贴了瓷砖，还做了个专门放衣服的柜子和台面，机关的洗澡间是最好的，不过机关的洗澡间长期被女同志霸占着，女同志头发长，洗澡就比较慢，再加上不少女同志洗澡前先洗衣服，然后再洗澡，这样一个人就要一个来小时。 男洗澡间也被女职工占着，领导不好说，大家就更不会做声了，毕竟机关不少女同志也是关系户呢，不能得罪。 “妈，我也想去洗个澡。” 高老太看了眼脏兮兮的儿子，“行啊，你去把东西收拾了装盆里，我们一起去。” 晚上澡堂子人不多，主要三毛钱一张票，不少人家里舍不得，夏天又不像冬天，屋里冷得没办法，夏天在家擦一遍就行，有些男同志趁着天黑透了，在外面穿个短裤洗澡，又凉快又省钱。 四人到了洗澡堂，高老太买的票，又把洗头膏挖了一大块放在香皂盒盖子里，跟儿子说了声，他洗完就先回家，然后带着两个孙女进去了。 高老太要先洗衣服后洗澡，她让两个孙女自己先搓灰，一个用洗澡巾，一个用香皂盒盖子，等她洗完衣服，这才开始洗头洗澡，头发用洗发膏洗了两遍，身上用香皂洗了两遍，没办法第一遍的时候都不起沫子，可见确实脏。 她还想搓个灰，只是年纪大了，体力到底是不行了，感觉喘不上气，就立刻出来了。 许轻舟看奶奶很累的样子，回去的时候，她端着盆子，让妹妹扶着奶奶，三人路过小卖部，高老太买了三根冰棍，她吃的橘子味的，两个孙女一个吃的牛奶味一个吃的巧克力味。 经历过前世，她已经想通了，不要孙子全家享福，这个年代物价很低，她有那么多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好点对身体也好。 祖孙三人吃着冰棍回家，晚上天气虽然还是很热，但多少有点风，没有那么闷，回去以后高老太睡了一个好觉。 接下来的几天，高老太哪都没去，每天早上去趟菜场，把一天的菜买回来，做一餐饭，晚上热剩菜吃。 许世凯这几天下班之后准时回家，没别的，每天都想吃老娘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