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霜》 第1章 我会好好学习的 八月正午,阳光狠毒。 陈惊时趴在宿舍床上,狠狠揉捏枕边的毛绒小狗,手机丢在一坨厚被子上:“床铺我收拾好了,现在准备去吃饭。” 等耳机里的女人回应,陈惊时“嗯”了声,挂断电话前顿了顿,补充一句:“妈,新学期我会好好学习的。” 话毕,棕色的无线耳机被抛弃在一边,陈惊时双手垫着后脑勺,躺在小狗身上。 高一浑浑噩噩一年,一晃高二了,学妹变学姐,还没点学姐的样子,顶着一头红毛挑染,耳朵上五个钉子,张扬叛逆。 发呆片刻,陈惊时弹坐起来,把手机耳机充电宝塞包里,干脆利落,单肩背上,出校门。在正式开学前,陈惊时绝不吃食堂。 她要吃校门口的螺蛳粉。 “阿姨,大份螺蛳粉,微微辣,加炸蛋。” “好嘞,阿妹先坐。” 陈惊时娴熟地扫过十一块钱。 老板娘在小灶台前忙得大汗淋漓,油烟散出夏末的形状。陈惊时坐在店门口的小叶榕树下,额头渗出的细汗一点点被蒸发。 在校门口吃饭的人很多,坐满人的小道,陈惊时的注意力停在隔壁桌的母女身上。女儿穿着校服,看着不大,呼哧呼哧地嗦粉。母亲漂亮但眼角的鱼尾纹也开始依稀可见,正把自己碗里的炸蛋都舀给女儿。 陈惊时看得发愣,自己的妈妈也总是要把最好的给她。迫于生活,妈妈在外地工作,没有陪陈惊时报名。这样一个人靠着思念生活的日子,也断断续续过了很多年。 “阿妹,来咯。” 一大碗螺蛳粉被端上来,陈惊时收回目光:“谢谢。” 焦黄的炸蛋半浸在汤里,汤面漂浮薄薄一层辣油,热气腾腾。 “同学,我们可以和你拼桌吗?”来人轻声问。 陈惊时半抬头,刚入口的粉挂在嘴边,轻轻点头。 “谢谢同学。”女生礼貌坐下,示意一旁的朋友也坐下。 “谢谢。”她朋友重复一句,坐在女生旁边。 “没事。”校友这般客气,陈惊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陈惊时吃到一半,抬起头来休息,本已清爽的身体再次蒸出一层薄汗,惹得她不断用手给自己扇风。陈惊时目光一瞥,才看清两个女生的脸。也是这时,后坐下的女生轻抬眼,飞快扫过陈惊时的眼睛,而后是陈惊时随意的发尾。 陈惊时掩饰般低下头去喝汤,再没抬头看她们第二眼,直到她们先起身离开。 “我们先走了,谢谢你。” 又一次道谢。 陈惊时这才完全放松下来,靠在塑料椅背上大呼一口气,远远看着俩人的背影。明明素不相识,可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对方的眼神却不简单。脑海里闪过她看自己头发的刹那,陈惊时不禁往后脑勺一摸。 哦,自己是红毛来着。 陈惊时扯唇一笑,戴上左耳耳机,抽了张纸后离开。 进校门之前,陈惊时在常去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把撕开的吸管纸和刚刚擦嘴的纸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回校后,陈惊时到教室把座位收拾一番,又回宿舍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收拾一番,为了遮发色还精心戴上假发片,黑色的发圈一扎,天衣无缝。 打理好一切,陈惊时再次背上书包,带上手机。她走出宿舍,也真正走向高二。 黄昏被夜色侵占,陈惊时在教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新学期新开始,一定要励志起来。 下一秒,陈惊时单肩背包,吊儿郎当就进来了。 陈惊时刚坐下,班主任就进来了。教室里的声音消停下来,陈惊时一看挂钟,正好七点,差点迟到。好在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没太在意这一点。但凡是中年老教师,看见陈惊时这样卡点,眼镜一推就要点她名了。 “好啦,放假回来就要慢慢调整上学的状态哦。”班主任说,“新学期,来讲几个问题……” 陈惊时面带微笑,坐得端正。 “假期给你们留的作业……” 陈惊时笑容消失。 “上课要认真听,学习态度要端正……” 陈惊时瘫靠在椅背上。 不行。今天才跟妈妈说要好好学习,没写的作业补就是了,落下的课程多问就是了,从头开始,这都不是事儿。 “还有,遵守校纪校规,特别是你们的仪容仪表啊,头发啊指甲啊,耳钉首饰啊……” “……” 陈惊时手肘撑在课桌上开始钓鱼。 “好啦现在自习,下晚修把手机交给班长。” 陈惊时就属这句话听得最清楚,班主任走后,她马上就打开手机,戴上耳机听音乐。 “喂,陈惊时,暑假作业你写了没?”同桌用笔戳了戳她。 陈惊时悠悠转头:“你看我像是会写作业的样子么。” 向尘对她摆出无语的表情:“算了我找课代表吧。” 陈惊时暗笑,在课桌下切了首歌。 陈惊时趴在课桌上睡觉直到耳机“滴嘟”发出低电量提醒,她撑起身体,手臂发麻,脖子酸痛。转头看旁边的向尘,睡得跟死猪一样。 “同学们打扰一下,学生会检查仪容仪表。” 正是眼保健操的课间,学生会检查就不用做眼保健操了,大家放松地深呼一口气。 在学生会过来的时候,陈惊时微微眯眼,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一巴掌精准地拍在向尘肩膀。 “干嘛?”向尘吃痛,迷迷糊糊从课桌上离开。下一秒抬头看见学生会,马上若无其事地坐好。 “同学,耳钉只能戴透明的,请登记班级姓名。” 陈惊时一顿,目光一抬。 “还有,学校不允许染发,请这位同学尽快整改。” 完了,冲自己来的。 这学生会还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跟她拼座吃螺蛳粉,还看她头发的那个女生。 陈惊时假装不在意实则真的无所谓,飞快写上自己的班级姓名。等学生会走后,陈惊时还没说话,向尘先开口:“她透视眼吧?这也看不出来啊。” 向尘在她脑袋后看来看去,陈惊时暑假染发的时候告诉过他,但是真正见到,向尘不得不感叹陈惊时隐藏得很好,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你的耳钉真该收敛一点,”向尘补充。 陈惊时歪头看他,一脸生无可恋。 不就是大闪钻嘛,不就是小银环嘛,她换就是了。 小人机第一次用手机版晋江 以为定时发表存稿就是定时公开正文 还想卡十七号准时发文 已经十八号了虽然今天周六但早上还得去上学 十九号继续 往后隔天一更 阅文愉快[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会好好学习的 第2章 老师我会改的 周一升旗,陈惊时起得很早但还是出了意外。她早起去教室睡觉,被巡查的年级主任一眼发现,主任严肃地走到她面前,指关节敲她课桌,也不说话。 陈惊时被突然的声响吓得一颤,不禁皱眉,从课桌上抬头,眼睛还没睁开。 教室已经没人了,说不定整个教学楼都没人了,安静得可怕。 年级主任小手一背,就这样盯着她。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啊,原来这就是心死的感觉。 陈惊时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平静,起身,离开教室,三下五除二。 主任眯着一双眼,幽幽地目送她走远,然后随手翻开陈惊时的课本。 好样的,没写名。 他试图在陈惊时的课桌翻找其他书本,无一例外,能找到的都没写名。 这个男人终于无法平静,举起手机对着陈惊时的座位拍照留念。 此时的陈惊时又被学生会登记了,因为升旗迟到。 反正都迟到了,她也不着急,慢悠悠散步,惹来些许目光也没当回事,搞得学校是她家似的。 “升国旗,奏唱国歌。” 陈惊时三二一立正,目光坚定。 国歌后紧接着校歌响起,陈惊时才走进班级队伍,两腿站得一长一短,悠闲地打了个哈欠,丝毫不把校歌放眼里。 可恶的年级主任,给他一次发言的机会,一讲讲了二十分钟。又是复述上周的工作,又是预告这周的工作,这样说下去课间都被挤没了,一回到教室就被课堂无缝衔接。 “好了,我的发言结束。” 二十五分钟,终于等到这句话。 “但是,我要补充一点。今天早上,早会已经开始,我在高二年级巡查,发现某班某同学在教室睡觉。这是我校不允许的行为,有损我校形象,请各班班主任回班后再次通知。谢谢。” 陈惊时毫不掩饰地“切”了声,干脆点她名得了呗。 开学第一天,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叫黄莺,年轻,学生管她叫小莺姐。 黄莺站上讲台,深情地将全班同学收进望穿秋水的眼睛,微笑道:“同学们,现在请把你们的语文暑假作业从后往前传。” “啊?”本来心就软的一群高中生,一下被捏碎了。 杀我别用温柔刀啊。 陈惊时嘴角挂起一丝笑,从容,利落,把一沓语文试卷摊开,摆在她和向尘中间。 向尘才翻出试卷,看见陈惊时的卷子,眼睛瞪大:“你不是没写作业吗?” 陈惊时不语,只是饶有兴趣地看他。 向尘特意看了眼卷子上的信息栏,没有名字。发觉他的关注点,陈惊时当着他的面把名字补上。 “世界上最大的背刺。”向尘瞪她,把自己的空白试卷压在陈惊时的试卷下,带着一股无名火往前传。 “你还写了什么,给我抄抄。”向尘说。他仗着自己坐在最后一排,没收声。 “你不是找课代表借了作业。” “找课代表借作业的人太多了,轮不到我。” 陈惊时眉梢一挑,从课桌下抽出一沓厚厚的试卷,甩在向尘面前,俨然一副大哥仗着小弟的模样。 向尘兴高采烈地全收过来,马上又黑着脸还给陈惊时。 “怎么不要?”陈惊时故意问。 “你丫除了语文,其他都没写。” 话音刚落,向尘才后知后觉教室安静得诡异。陈惊时也不说话了,后脑勺凉得慌。 向尘一抬头,黄莺正看着他俩…… 身后的……年级主任。 “你们两个,出来。” 陈惊时头也没回,听声音就知道是这阴魂不散的老东西。 年级主任转身走出后门,陈惊时和向尘对视一眼,双双起身跟出去。 门外,年级主任又背着他的小手,看看向尘,又看看陈惊时,冷酷严肃的薄唇微张:“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惊时被惊得瞳孔一颤,向尘更是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么古板的老登竟如此语出惊人。 “是不是早恋?”老登没他俩高,抬头训话像小孩装成大人模样过家家。 陈惊时反应迅速:“不是。我自恋,他是gay。” 向尘:“?” 老登:“?” “怎么了主任,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gay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公的喜欢公的。”陈惊时看向尘一眼,继续旁若无人道,“他跟我不可能,但是他跟你无限可能。” “……” 几句话把小老头脸都憋红了,走廊两边的教室窗口不时有同学探出头来看戏。向尘单手捂住半张脸,遇见陈惊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最后因为陈惊时对年级主任出言不逊,俩人喜提三千字检讨。 语文课下,黄莺又把这俩货抓出来谈话。 “惊时啊,这才刚开学,昨天被学生会抓到戴耳钉就算了,早会在教室睡觉,人家高二年级主任不知道你的名字,还把你的座位拍下来问我,这也算了,现在还因为说话被主任罚了吧?” 黄莺柔情似水的眉眼里是隐隐的担忧。 “向尘你不听课就算了,作业不写也不是大事,你俩还一起大声讨论,这不是等罚吗。” 黄莺也不比他俩高,但是在陈惊时和向尘面前,就是有一股温柔成熟的力量。 如果说陈惊时在主任面前可以放肆,在黄莺面前就不行了。对着这张好像被全世界亏欠的脸,谁舍得。 “老师我会改的。”陈惊时低头说。 “我相信你。但是作为惩罚,你们今天去站一天教学楼岗。” “谢谢小莺姐。”陈惊时调皮一笑。 “嗯回去吧。”黄莺拍拍陈惊时,想起什么,扭头对向尘说,“你的作业到时候补完交上来哦。” “谢谢小莺姐。” 两个人挨完小教训,向尘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幽幽道:“该算算咱俩的账了。” 为什么说我是gay。 “嗯。”陈惊时往课桌上一趴“午安。” “陈惊时!” “嗯?” “现在是早上。” “那早安。睡了。” 忙忙忙忙忙 阅文愉快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老师我会改的 第3章 没被我登记够? 教学楼岗就是在教学楼站岗,抓迟到且查仪表。上课前十三分钟在小广场找学生会签到,到时签退,就能回班上课了。 大半个校园都还在午睡,陈惊时从宿舍下来,光是走到小广场就一身薄汗。 向尘后一步来,七八个准备站岗的学生大眼瞪小眼,等半天不见学生会的人。 起床铃响了,校道上人多了,几个人干巴巴地等,等得自己都快迟到了,还不见学生会来人。 陈惊时蹲在树荫下,单手托着脸打瞌睡。向尘捡了树枝逗树上的黑蚂蚁玩。 “学生会人呢?” “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再等等吧。” “可是我们也要迟到了。” 旁边的人都有点小躁动,路过的学生越来越少。向尘把树枝一扔,出声提醒:“还有两分钟上课。”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无动于衷,陈惊时站起来,两眼一黑。她定定地站了一会,打了个哈欠走了。 向尘跟她一起走,剩下的也跟着走。 今天一天的课都在交作业,陈惊时非常快乐地把其他空白的五科试卷往上传。暑假作业这东西,眼不见为净。 高一和高二最直观的区别就在于艺术课和技术课,高二没有音乐课和美术课,信息课和通用技术课也在高一就全部结束。留给高二生的,是更密集的学科学习和即将高三的压力。 陈惊时没有压力。 下午放学后,黄莺走进教室通知:“刚开学校园里落叶比较多,我们班要选几个同学去帮忙打扫学校。” 陈惊时轻蔑一笑,学校又把学生当苦力。向尘才睡醒,懵圈地环顾四周。 “有没有同学自愿报名去呀?” 完了。 败给这个女人是陈惊时命中注定的事。 全班鸦雀无声,教室最后一排,悄声举起两只手。 黄莺微愣,随后是舒心的微笑:“陈惊时和向尘,还有别的同学自愿去扫地吗?” 这时班里就热闹了,陆陆续续有人举手。 “老师,我去。”数学课代表说。 “老师,我们也去。” “……” 等到真的在校道上扫地,陈惊时把扫把在空中一转,故意催促道:“向尘你扫快点啊,是不是不行?” 向尘不干了:“你自己怎么不来扫?让我举手,你净在那偷懒,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哎,你一说是有点腰疼。”陈惊时顺势蹲下,“咱俩一会还要去站岗呢,我要省省力气。” 向尘不动声色地往旁走几步,都怨陈惊时。因为陈惊时,他要站岗扫地写检讨。当初怎么就跟这玩意坐在一起?真是想不开。 其实俩人最初坐在一起是黄莺安排的,陈惊时天不怕地不怕,向尘内向闷骚,刚好互相压制。 他俩在一起没话说,俩人成为同桌后,整个高一上册都安安静静的。谁知道文理分班后,这俩货不仅同班,还又被黄莺碰上。 鉴于此前的经验,他俩又是同桌,但是从高一下开始画风突变,哪里变了不知道,但是向尘的内向被治好了。 干燥的树叶很好清理,向尘边扫边往后退,没注意后边,结结实实往树上撞了一下。 “哎我靠。” 向尘身体朝前一弹,不禁摸摸后背,一米七五的男生在小叶榕下显得特别娇小。 “哈哈哈哈,向尘你。”陈惊时换了个地方蹲,在向尘对面冲他大笑。 “笑什么。”向尘小发雷霆,举起扫把指她,正要开口,扫把棍打在数学课代表的左肩。 “对不起对不起。”向尘丢下扫把,着急道。 夏舒启淡淡看他,“没关系。”然后绕开他继续扫地。 向尘心存顾虑,看着男生清瘦的肩膀,狠狠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用眼神警告陈惊时。 陈惊时两手一摊,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贱样。 晚修前,陈惊时来到小广场,学生会的人已经在了。 好消息:没被放鸽子。 不太好的消息:是熟人。 站岗人员统一签到后,戴着学生会工牌的女生严肃说明:“站岗时不允许聊天,不允许看书看小说,不允许玩电子设备。 晚修前三分钟也就是七点二十七分开始抓迟到,不许学生穿拖鞋,不许戴手链、项链,耳钉只能戴透明耳棒,不许染发烫发,刘海不能过眉,女生非洗头不许披头散发,男生头发不能过耳。七点半可以签退。” 陈惊时总觉得她这话是冲自己说的。 女生给他们分配好岗位,给每个人发了一张临时站岗牌,陈惊时戴上这牌有模有样的。 站岗中途,学生会在教学楼周边巡查,同时观察站岗人员的状态,尤其重点观察陈惊时。 “同学,耳钉只允许戴透明耳棒。” “没有。”陈惊时瞥她一眼。 女生眉眼微沉:“没被我登记够?” 陈惊时分她一个满不在意的表情,看着她,手指轻勾女生胸前的工牌。 江霜尽,七班。 “名字挺好听。” 江霜尽扯回工牌,不动声色一笑,转身优雅地走。 完全陌生的名字,略有熟悉的脸。陈惊时哪是在意名字,不过是想通过名字来回忆与这个人有关的过去。但事实是,她们没有过去。 第一节晚修数学小测,今天不是黄莺晚修,陈惊时考完后,从后门轻声离开。 逃课的习惯大概是改不过来了。 陈惊时钻进校园朗读亭,她不读书不背书,每次一进去,开机,自由录制,然后唱歌,要不就即兴发挥骂学校骂同学。监控在她头顶闪红光,从没被她放在眼里。 朗读亭作为无严格要求的公共场所,随处可见的牛奶盒、辣条油渍、发馊的西瓜,在狭小的空间里散发腐烂的酸臭。 陈惊时尽量避免触碰,十几度的空调吹一会,味就没那么冲了。 陈惊时往头上薅了一把,头发散落肩头。假发片戴了一天,扯得头皮疼。 头发掉色后开始发黄,如果要一直伪装,倒不如当初先把头发染回来,也不至于被那个什么江霜尽抓到把柄。 再说了,江霜尽怎么净搞她。 阅文愉快ε?(?> ? 第4章 好哥们有福同享 三千字的检讨,陈惊时写了两天,东拼西凑才够三千字,向尘一节自习课就大规模借鉴了两千五百字。最后黄莺两份检讨收到手,笑意不达眼底:“惊时,向尘,来办公室。” “向尘,你的作业是抄课代表的吧?” “向尘,你的检讨是抄陈惊时的吧?” “惊时,你的检讨……算了你能写已经不错了。” 黄莺三次温柔补刀,给俩人干得凑不出一句合理的解释。 夏舒启正抱着数学练习卷走进办公室来,一眼瞥见向尘和陈惊时,然后是班主任。他平淡地放下卷子,收回目光往外走。 “舒启啊,作业没少借给别人抄吧?” 夏舒启微怔,朝向尘一指:“只借了他。” “我去你丫。” “真的。”夏舒启离开办公室,任由向尘炸毛。 黄莺不禁捂脸:“算了,你们把检讨拿回去修改一下。尤其是惊时啊,你写的是检讨不是要讨伐年级主任。” 总之,修改后的两份检讨终于是交到老登手上了。 向尘想想办公室那段就来气:“为啥他只说借了我啊,拿我给别人当挡箭牌。” “因为就你找他借作业呗。”陈惊时说。 向尘略有思索:“你咋知道?” 陈惊时认真把脸转向他:“猜的。” 当事人正接完水进来,若无其事地坐到向尘前面。 俩人闭嘴了。夏舒启是向尘前桌来着。 三个尴尬的哑巴不敌英语课代表一个喇叭,何嘉浩冷不丁侧过身对向尘说:“真的只有你找夏舒启借作业。” 一句话让三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何嘉浩不慌不忙继续道:“因为他们都是借我的。” 夏舒启毫不掩饰地给同桌来了一巴掌。 何嘉浩吃痛,笑他:“我说实话你打我干嘛。” “为什么?”向尘问。 为什么数学作业要找英语课代表借? “像你这种不爱写作业的当然不懂了,因为夏舒启写题只写答案,我的作业才有最完整的详细过程。” 数学课代表本人表示沉默。 陈惊时趴在课桌上看小说,还不忘抛个眼神过去嘲笑向尘。 向尘:“……” 天色渐暗,陈惊时今晚没逃自习,在教室睡觉。 黄莺一进教室就直奔主题:“我们十一月举办校庆活动,需要五个同学去参加大型武术节目,三个同学参加纸浆画制作。有没有同学想去的呀?” 全班寂静。 向尘故意饶有兴趣地看陈惊时,陈惊时哪敢动,她可不想打武术,纸浆画也不会。 “小莺姐抽签吧。”班长提议。 “行。”黄莺从上个学期就有一个抽签PPT,为了提问用的,现在也算是派上用场。 抽了八轮,陈惊时侥幸逃过,向尘也没被抽到,倒是数学课代表……不仅被选上了,还被黄莺安排去武术节目。 向尘盯着前桌冰冷的后脑勺,倒竖两个大拇指无声嘲笑,不敢想,这么冷一个人去扎马步打武术,为他心动的小迷妹心都要碎了。 何嘉浩眼尖,余光一瞥就知道向尘在嘲讽自己同桌。何嘉浩眼珠子一转,左手狠狠在夏舒启肩上捏一把:“同桌给你扳回一局。” 夏舒启听不明白,何嘉浩的手已经举起来了。 “小莺姐,课代表平时也很忙的,要不让没有职位的同学去参加校庆活动吧。” 此话一出,教室开始躁动。有职位的附和,没职位的汗流浃背。 “抽签被选上的班干部举一下手。” 三只手举起来。 黄莺试探问:“如果参加校庆,你们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小莺姐。” 黄莺点点头:“那找别的同学代替……” “小莺姐,向尘可以。”何嘉浩抢先发言。 “不可以。”向尘咬牙切齿。 “他可以,他其实很想去,不好意思开口。” “我……” “那就向尘去打武术。”黄莺愉快决定。 “还有陈惊时也可以。”何嘉浩梅开二度。 陈惊时:“?” 又关我事了? 何嘉浩回头对陈惊时贱兮兮地笑:“你俩好哥们有福同享。” 陈惊时已经想好巴掌怎么扇过去了。 “行,惊时参与纸浆画。还差一个。” “老师,我忙得过来,就不用换我了。”夏舒启举手。 “可以。”黄莺接到电话要开会,急着离开,“班长一会登记名单给我。” 何嘉浩幽幽扭头看着夏舒启:“?” 哥们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丫说要跟向尘一起打武术? 向尘本来挺憋屈,一看到陈惊时比自己还黑的脸,也不生气了,满眼都是对坑同桌成功的兴奋。 这一波还得感谢何嘉浩,向尘没搞成,倒是把陈惊时一起拉下水。 此刻黑着脸那位正在后悔今晚的懂事,如果今晚逃课,哪还有何嘉浩整她的机会。 所以陈惊时又逃课了。有了昨晚的教训,她这次连第一节晚修的英语听力都没听完。 学校净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一三五晚测数学,二四周日听听力。 陈惊时坐在朗读亭,也不唱也不骂手里把玩一个话筒,散着头发干坐在那。 找个时间要把头发染回来,每天戴假发片,麻烦不说,头皮快扯秃了。 “陈惊时。”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幽深的女声从背后传进来。 陈惊时一颤,一阵热浪冲击,随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我靠你吓人知道吗。”陈惊时往角落一闪,话筒掉在腿上。 江霜尽拉过另一张无靠软椅,顺势坐下:“你逃课。” “你不也是。”陈惊时拿起话筒。 “所以。”江霜尽没有接话,从口袋掏出纸笔,“签名吧。” “求我啊。”陈惊时把话筒放回原位,借机拉开和江霜尽的距离。 “高二五班陈惊时。” “到。”陈惊时嬉皮笑脸,“你别这样盯着我看,瘆得慌。” 江霜尽还想再说什么,陈惊时已经开门出去并且把她关在朗读亭了。 她看着紧闭的门,她不是逃课,是被安排去准备校庆活动的方案,恰好路过。 片刻,江霜尽无语地嗤笑一声。 阅文愉快ε?(?> ? 第5章 你以为你是谁 清闲过完一个单休,陈惊时新学期第一次吃上食堂的早餐。 两个月没吃,蛋挞依旧缩水,绿豆汤依旧加糯米熬烂成汤粥。对于肠胃不好的人来说,夸张点是渡劫,直白点就是吃了必窜。 得亏陈惊时肠胃硬朗,发酸的蛋挞和汤粥下肚,安然无恙。陈惊时把餐碗放上回收传动带,刚从人群中挤出来,迎面就是半碗滚烫的糯米绿豆汤粥,精准倾泻在陈惊时隐见青筋的小臂。 陈惊时被撞得猝不及防,微愣片刻,当场就冷下脸来,全然不顾左手的火热。刚一抬头,就是徐知南一张无辜的脸,她手里还有半碗汤粥。 徐知南看看陈惊时,看看自己的汤粥,好半天,笑道:“没事没事,我再重新打一碗。” 说着徐知南把自己哄好了,略过受害者本人,端着碗走开。旁观的人一脸震惊,第一次见撞人不道歉还跟自己说没事的。 陈惊时莫名其妙地笑出一声,什么都没说,到洗手台冲去冷掉的绿豆粉。离开人群的视线,陈惊时刚感觉到疼痛似的,表情狰狞。 “嘶——” 这个徐知南,陈惊时从高一就跟她有摩擦。文理分班前她俩是同学,陈惊时每日每夜祈祷分班后别与她同班。但转念一想,徐知南对文科特深情,自己又是个实打实的理科生预备役,文理分班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陈惊时没再担心,只是时不时还念叨两句“赶紧分班”之类的话。 老天爷心疼她,眷顾她,听见她虔诚的祈祷,感动得把徐知南塞进陈惊时的新班级和新宿舍,以后两年半不仅是同学还是舍友,给陈惊时激动得开学半个月没睡过一次好觉,每天睡前必问候老天爷,连着七大姑八大姨祖宗十八代都没落下,以表陈惊时衷心的感谢。 睡前问候,睡醒问候,愣是当成每日必须环节骂了半个月骂到筋疲力尽骂到口干舌燥骂到词穷,骂完老天骂选科,骂完选科骂分班机制,物化生那么多班偏偏五分之一的概率让她撞上,骂完一切后还要骂两句徐知南,给徐知南当句号用。 陈惊时讨厌徐知南无非两点,第一因为她是徐知南,第二因为她是徐知南。 新的一周第一天,陈惊时一整天都是绿豆汤粥味。虽然她早会结束后回宿舍把校服换了,但就是消不掉那股讨厌的绿豆糯米味。向尘问了一整天的绿豆糯米味,也喊了一天饿。 这事之后,陈惊时当天下午终于把这味洗掉了,晚修又被通知去搞纸浆画。 说是纸浆画,考虑到材料问题,最后由负责老师和学生代表一致决定,将纸浆画项目分为纸浆画和水彩画两部分。 纸浆画的负责组长是景宵,陈惊时的舍友。 纸浆画两人合作一幅,最开始分组,谁都尽量找自己熟悉的人,剩下几个没找的默认两两成双,也算是凑数了。 陈惊时的合作组员是徐知南。本就对纸浆画毫无兴趣的陈惊时此刻更是摆出皇帝姿态,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腿一长一短地站,摆明就是一副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模样。 无奈被英语课代表这个搅屎棍坑过来,这笔账就是不跟他算,陈惊时也要跟向尘算。 要不是向尘嘲笑夏舒启,何嘉浩会整他俩吗。 可怜上次被江霜尽抓逃课后,陈惊时就再没逃课的机会了,每天晚上都被纸浆画充实。 学校没给纸,说是节约资源,让学生自带不用的草稿纸、废纸。 陈惊时没听进前半句,倒是把“废纸”二字听得清清楚楚,第二天来泡纸浆,她抱着老师发下来的空白暑假作业就去了。 亏得学校穷得响叮当,复印作业都舍不得用白纸。暑假作业用的是灰得发绿的合成纸,恶臭粗糙,遇水就烂。干净的卫生纸有韧性,比不过暑假作业这种天选烂纸糊。 撕纸工作陈惊时做得最轻松,她甚至不用怎么撕,一沓一沓的试卷丢进水桶揉两下就烂了,烂成一桶烂纸糊粥。 陈惊时看看屎黄屎绿的纸糊,看看慢条斯理撕草稿纸的徐知南,嘴角扯起一抹坏笑。 这纸浆应该泼她身上。 也就是想想而已,早上被她半碗绿豆糯米汤粥泼一手,给她疼了好一会。现在想起来,左手还隐隐发热。 撕纸结束刚好下第二节晚修,陈惊时往教室走,被景宵叫住:“惊时,我们换一下组员吧。” 陈惊时求之不得:“嗯?”。 “我和徐知南一组,你和七班的女生一组,可以吗?”景宵说,“那个女生人挺好的。” “……”陈惊时看了眼所谓的七班女生,江霜尽板板正正站在那,等着陈惊时的决定。 “行。”陈惊时答应下来,不管是江霜尽吴霜尽李霜尽,比那个徐知南可好得多。 怕不是景宵想不开要和徐知南一组。徐知南知道自己不跟陈惊时一组后,什么反应都没有,继续摇头晃脑趾高气昂走她的路。 向尘那边目前良好,武术排练可比纸浆画累得多,下午排,晚上排,有时候中午也排,生怕累不死他们。 自从武术排练后,向尘晚上一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早上两眼一睁到教室继续睡,下午排练完大吃一顿继续在教室睡,直到陈惊时要去做纸浆画了再顺便拍他醒来去排练。 尽管这样,向尘的生活依然趣味不减。夏舒启比他高,站在他正后面,就经常在排练的时候揪向尘的一些小毛病。 “站得不够直。” “手没使劲。” “蹲低点。” “……” 后来向尘忍无可忍,马步扎一半,跳起来指着夏舒启,憋半天憋出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夏舒启淡漠一张脸没有任何反应。 “向尘你干嘛呢?蹲好。”指导老师走来下,小木棍轻敲向尘的头。 向尘憋屈蹲下去,就算是背对着夏舒启,他也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在幸灾乐祸。 “老师他打扰我。”向尘试图告状挽回自己的公道。 指导老师就站在他面前,看他一眼:“人家是在纠正你的动作。” 向尘彻底闭嘴了。 纯娱乐发 看着玩吧哈哈哈[猫头] 阅文愉快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