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来真的？！》 第1章 二十六岁 -祝你天天开心- 夜幕降临，周鸣紧赶慢赶将画稿收尾，抬眼一看，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他迫不及待地关了电脑，拿起手机边看边往公司外面走。 手机里垃圾信息多到爆炸。 ［xx集团：为您送上真挚的生日祝福！请在本月及时享用您的会员生日礼券包，详情请点击-链接-，祝您生日快乐！］ ［xx石油：亲爱的会员，祝您生日快乐……］ ［xx银行：周先生，祝您生日快乐……］ ［13xxxxxxxxx:-链接-］ …… 周鸣看见这些短信时微微怔愣了一下。 这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他早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不过忘记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长了一岁，不过就是已经二十六岁了而已…… 周鸣满脸疲惫，不自觉想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心口发闷，眉头紧皱。 电梯还没来，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去了洗手间。 周鸣洗了把脸，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次往外走的时候，就听见“叮”地一声电梯抵达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人在对话。 “喂，这么晚了公司还有人没？” “估计没人……也不一定，那谁，我看到他经常在公司加班。” “你说周鸣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周鸣顿住了脚步，没有走出去。 “对啊，呵，他上班跟拼命一样，你不觉得？”那人说话语气嘲讽，“去年他自己提了辞职，今年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我听说啊，他之前好像是去创业去了，我看他现在整天灰头土脸的，应该是亏了很多钱。” “啊，真的假的？这样说那他挺惨的。” “这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去创业的后果！不过他脸皮也真是够厚的，还敢回我们公司来上班，也不怕被人笑死。” “可能工作不好找吧，好了，你不是要拿电脑吗，走走走……” 周鸣听着声音渐远，他闭上眼睛缓缓靠在了墙上，呼吸沉重。 刚刚那两人八卦他的内容，其实已经大差不差了。 只是还不够多，不够全面。 他的确是因为创业失败才重新回来上班的，也的确欠了很多钱，但他失败的原因不仅仅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还更是因为他犯蠢，他傻逼！ 周鸣攥紧了拳头，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眼神一沉，接通了电话。 “喂，鸣子你在哪儿？快来一趟东街，就之前我们一直蹲的那个麻将馆！”对面呼吸急促，语速很快。 “有消息了？”周鸣有些惊讶，他快步走了出去。 “对，我那兄弟说看到了，我正往那边去！你快过来吧！”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一瞬间周鸣紧绷的神经兴奋得厉害，他冲到电梯口狂按电梯。 - 津城东街的娱乐场所很多，从高档会所到平民麻将馆、茶馆，不过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毕竟奢靡享乐的东西本质都是一致的。 周鸣轻车熟路的来到巷口的麻将馆门口。 “我到了。”他站在里面人看不到的位置通电话，因为跑了一阵，还有些微微喘气。 “你这么快？我还没到呢。”罗成那边风声很大，说话也提高了声音，“也是，你公司离得近一些。” 周鸣偏头往里看了一眼，能看到门口卖烟柜子内侧坐着的老板娘，他问：“确定人在里面吗？” 罗成一听警觉起来：“不知道，我那兄弟只说看到人出现了，你先等我，别自己一个人进去，那个麻将馆还有后门，要是打草惊蛇，小心人跑了！” 周鸣皱着眉，不太情愿地问：“你还有多久？” “很快！”罗成肯定地说，“十分钟以内！” 挂了电话，周鸣强行压下急躁，他将烟摸出来点上，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在发抖。 周鸣深吸了口气，默默抽烟，观察着里面。 他从门口的一侧，走到另一侧，麻将门开，他就能听到里面的老板娘在接待客人的声音。 “哎哟，你好久没来了，打扑克还是麻将，我给你凑人！”老板娘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风韵犹存。 这时从里面跑出来一人，敲着烟柜：“老板娘，快快，借点钱！” 老板娘横了他一眼，红唇一瞥：“这就输完了？” “再借点翻身。”那人赔笑。 “我跟你说啊。”老板娘撑着手臂，“前段时间有个小子借了我的钱，结果现在人跑了不说，还给我带来了一大堆烂摊子，我可不敢再随便借钱了。” “啊？谁啊胆子不小！老板娘，你跟我说，我帮你找人。” “得了吧，少来。” “嘿嘿，我在老板娘面前班门弄斧了，老板娘你人缘那么广，找个人不比我们好使啊？” “我？他卷了人家公司的钱跑路，人家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人，我又能上哪里去找去！”老板娘摆摆手。 那人再拌了几句嘴，纠缠着老板娘。 老板娘拗不过，笑骂着将钱借了出去，再抬头，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老板娘眼睛一瞪，心道：还真是说不得，说什么来什么！ 她连忙出声：“哎！怎么又来了！等等！” 说着话，她赶紧出去用身子拦住了周鸣的去路。 “帅哥，怎么又来了？又找人？”老板娘露出假笑。 “不行？”周鸣问。 “行，怎么不行！”老板娘为难地说，“但像之前那样闹事不行，不然我生意真的没办法做了。” 周鸣点头：“那我就是找人的。” 老板娘拦在周鸣身前，上下打量他：“可你要找的人真不在我这里，而且我之前也答应了你们的，只要贺云川一出现，我就会给你们消息。” 听到“贺云川”三个字，周鸣脸色明显紧绷起来。 “不是找他。”周鸣直接绕过了老板娘，直直地往里面走。 老板娘气得跺了下脚，只好跟着去。 麻将馆虽然是麻将馆，但打什么牌的都有，里面嘈杂又混乱。 在最里面的长桌周围，一群人在炸金花，嘴里不停叫嚷着“开开开”，是整个屋子里最吵闹，声音最大的。 背靠着门坐的男人赢了牌，大笑着将别人押注的钱收入囊中，他过于兴奋，有人站在了他身后他都毫无察觉。 “哎，耗子，是不是有人找你啊。”但其他人发现了，出声告诉他。 那男人这才转头，看到周鸣的脸，先是一愣，然后脸色瞬间惨白。 他下意识就想跑，不过他一站起身就被周鸣钳住了手臂。 老板娘在旁边大喊阻止：“千万别打架，要打出去打！” 周鸣也正是这个意思，他说：“王皓？出去聊聊。” 可王皓显然不是很配合，他挣脱了周鸣的钳制，整个人倒在了牌桌上，旁边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 王皓慌忙下，拿起纸牌就往周鸣身上扔，趁周鸣挡脸的空袭他跑出了门外。 周鸣紧跟在他身后。 麻将馆后门的巷口比较窄，周鸣三两下追上了王皓，将他甩到了墙上。 王皓痛叫了一声缓缓滑落到地上。 “王皓，我有事问你……”王皓反抗激烈，周鸣想让他冷静点。 正在他好声好气说话的时候，王皓摸到了手边的一块砖头，站起来后就朝他脑袋上袭来。 …… “啊！”巷口角落，王皓被狠狠推到地上，他边哀嚎边祈求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男人。 除了周鸣，还有个穿着潮流、染着紫红色头发的男人，他光是露出的肌肤都纹满了花色的纹身，脸上戾气十足，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草！”罗成狠狠踢了王皓几脚，“他妈的找你问个话，你他妈要杀人是吧，草！” 王皓求饶：“哥，两位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是催债的，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罗成又狠戾地抬起手准备打人，周鸣拦住了他。 周鸣说：“问正事。” 罗成担心地看了眼周鸣发红的手臂，他掀起衣服叉腰，怒气冲冲地对王皓说：“知不知道贺云川去哪儿了？说实话，不然……” 罗成四处寻找了一圈，拿了根放在旁边的细长钢管，恶狠狠道：“老子弄死你！” 王皓看罗成说这话不像是假的，就算他不敢打死他，也能让他受罪。 毕竟他的样子可不像他身后的男人那样纯良。 “贺云川？大哥，我不知道贺云川去哪儿了，我跟他不熟啊！”王皓哆哆嗦嗦地说。 罗成眯了下眼：“你不知道？我可是打听清楚了的，你和贺云川之前在一个厂里打工，天天混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熟，不说实话是吧？” 罗成一棍打下去，王皓边挡边惨叫。 “大哥！别打了别打了大哥！”王皓摸着自己的手臂，害怕地说，“我真不知道，贺云川他要去哪里怎么可能跟我说，我只知道他说他不会再过这种日子了。我，我猜他会干一笔大的……” 说到这里，王皓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周鸣。 周鸣皱眉：“贺云川还跟你说过什么？你认识我？” 王皓咽了咽口水，赶紧摇头：“不认识不认识，贺云川只跟我说，他在跟他的好兄弟在合伙做生意，其他什么都没说，我当时只当他吹牛的。” 罗成瞪着眼问：“你怎么知道他吹牛逼，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皓被罗成吓得一抖：“贺云川那小子根本没钱的，什么合伙做生意，这听起来就很扯，我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最近也联系不上他了，两位大哥，他跑了也不干我的事啊！” 周鸣听着这些话，心底一片冰凉。 原来贺云川说的什么一起创业、一起完成梦想，都只是一场骗局。 没有什么苦衷，没有什么难处，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第2章 谢彦西 “咔嚓！” 罗成开了瓶罐装酒递给坐在马路边的周鸣。 “干，什么都没问出来。”罗成骂骂咧咧地在周鸣身边坐下，看着周鸣接过酒的手，撇嘴道，“不是说了让你等我来了再进去吗，那王耗子混混一个，你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幸好他赶来及时，不然周鸣就不止是手臂受伤，而是脑袋开花了。 周鸣神情麻木道：“我就想看看人在不在。” “就知道你等不急，我一下车差点没把腿跑断，累死我了。”罗成单手撑在身后，摇了摇瓶子，余光扫了一眼周鸣的侧脸，“这事儿你也别心急，草，我一定帮你逮到那狗娘养的，草！” “就算人找到，钱也可能找不回来了。”周鸣无力道。 提到钱，罗成探究地看向他：“你那儿顶得住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凑点？” 周鸣摇头：“不用。” 刚出事那段时间，罗成已经借了他二十万了。 “你别逞强。”罗成上下打量了周鸣一番说，“你出门有照过镜子没有？你知道你现在状态有多差吗？” 周鸣下意识摸了摸脸，想起之前讨论他的两人，他不是很在意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 罗成疑惑：“想什么？” 周鸣说：“他为什么骗我。” “……” 周鸣又说：“我当时怎么会相信他。” “……” 周鸣：“我是不是傻逼？” 罗成不可思议地发出了一声“卧槽”，他荒唐地笑了笑，喝了口酒让自己冷静冷静。 “周鸣，你搞错没有，这个时候你自责上了？”罗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件事情你一点错都没有，你他妈是受害者！草！” 罗成将瓶子捏得咔咔作响，心里怒火中烧：“这全都是贺云川这垃圾烂人害的，他要不是仗着跟你从小就认识这层关系，他能骗到谁？呵，鸣子，上高中我没听说过他，你们那会儿没联系吧，他是不是那会儿就开始在外地打工了？” 周鸣想了想点头。 “我记得我第一次知道他还是你上大学的时候，他跑来找你，在你那儿蹭吃蹭喝的。”罗成越回忆就越对贺云川不满，“人啊善变得很，你还把他当兄弟，可他呢，看着可能还是那个人，可是里面的东西全都变了，那心简直比墨水都要黑！” 周鸣摇头苦笑。 罗成说出这话也后悔了。 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不正是因为兄弟的欺骗才更让周鸣痛苦吗？ 罗成暗暗拍了下自己这不会说话的嘴，抬手跟周鸣示意了一下，仰头闷了一口。 “鸣子，这怪不得你。”罗成严肃又认真道，“要换个人绝对不是这样，这下也算是彻底认清了这个人了。” 周鸣瞅了他一眼：“换谁？你？” “我不行吗？”周鸣这句话正中罗成下怀，他拍着胸脯，“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好哥们儿。” “那李浩然他们呢？” “……额，你当然是最好的那个。”罗成举起手，伸出两个手指，“我发誓！” 周鸣原本紧绷的神经，因为罗成故意耍宝，松动了下来。 毕竟罗成打扮得跟□□老大似的，做这么幼稚的动作，很难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笑。 罗成见周鸣放松下来，欣慰地笑笑：“到你了，该你发誓了。” 周鸣白了他一眼：“少来。” “不行不行，我都发誓了。”罗成摇着周鸣的手臂。 周鸣才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任由他扒拉自己。 这画面，路过不知两人关系的人看到，都会以为周鸣被街头混混给打劫了。 耍无赖不成，罗成只好作罢，放开周鸣，叹气道：“算了，不好玩，你最好的兄弟才不是我。” 周鸣收起笑，听出了罗成话里有话。 果不其然，罗成下一句就说：“换谢彦西是不是更合适点？” “……” 周鸣没说话，在听到“谢彦西”三个字的瞬间，他眼里闪过许多复杂情绪。 罗成没察觉到，自顾自地说：“谢彦西才是你一起长大的兄弟吧，高中的时候不是说你们小学初中都在一个班吗，那贺云川又怎么冒出来的，我其实老早就想问你了。” 周鸣抿了下唇：“我小时候搬过一次家。” “你和贺云川是在搬家前认识的？” “嗯。” “难怪。”罗成若有所思，“那你认识贺云川更早……但是谢彦西和你相处的时间应该更久……” 周鸣不打扰他分析，默默喝酒。 “疯了疯了！”过了好一会儿，罗成拍拍自己的脑袋，神经质地说，“我居然拿贺云川跟谢彦西做比较，我真是疯了，他有什么资格跟谢彦西比啊！” 谢彦西可是他们高中时期品学兼优、样貌不凡的学霸，每逢考试，其他学校拜学神，而他们学校上下几届可都是拜谢彦西。 他拿谢彦西跟初中就辍学的贺云川比？ 他们除了都跟周鸣认识以外，找不到何任共同点以及可比较的地方。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今天的脑细胞只能坚持到这里了。”罗成摇头晃脑地说。 周鸣听到罗成的话，倒是有些触动。 的确啊，谢彦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也包括他。 “哎对了，鸣子，谢彦西在国外混得怎么样啊？”既然提到了谢彦西，罗成没忍住问道。 高中一毕业，谢彦西就人间蒸发了。 到现在每年的同学聚会上还有很多人向周鸣打听谢彦西，毕竟其他人联系不上他，但周鸣肯定能。 然而周鸣的回答也都从来没变过，只是说谢彦西出国留学去了，还没回来，其他的一字不提，搞得神秘得很。 但这都八年了，留学也早就毕业了吧？这么多年还在学呢？ 这个问题像是把周鸣给难住了，他顿了很久才耸了耸肩说：“不知道。” “……啥？”罗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鸣重复道：“我不知道。” “他在国外干什么你不知道？” “嗯，不知道，我们联系得很少。”周鸣淡淡地说，“这话我也就跟你说，其他人我怕他们不信。” 罗成张大了嘴：“我就能信？” 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看向周鸣，欲言又止。 周鸣知道罗成在想什么，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现在都忙着各自的生活，联系少了很正常。” “不一样的啊。”罗成抓耳挠腮了一阵说，“哎呀，我想不到好的词形容，反正不一样，你应该知道吧，以前有传言说你俩是亲兄弟这事儿。” 周鸣无语：“这种乱七八糟的谣传，亏你们当时还能信。” “那还不是因为你俩关系太好了。”罗成又改口，“不对，是谢彦西只跟你关系好。” 周鸣神情恍惚了一下：“我们只是认识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但他对你很好啊。”罗成说，“我反正没见他对别人这样好过。” 周鸣没想到能从罗成的嘴里听到这话，他意外地挑了下眉，然后陷入了沉思。 罗成看他这样，用力推搡了他两下：“好了，别想了。” 罗成拍拍屁股起身，伸手把周鸣拉了起来：“酒喝完了，你今天没事了吧，走我店里再喝几杯？” “不去了。”周鸣想了想说，“下次吧。” 罗成看他一脸疲惫的模样，点头：“也好，那搭我车回去？” “不用。”周鸣转身抬手，轻轻一扔，把瓶子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内。 “哟，准头不错！”罗成赞叹一声，跟着将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 周鸣走在路上，手机灯光亮起，照在他的脸上，一阵亮，一阵暗。 手机上： ［丽都房东：小周，你的东西还没有搬完吗？这个你还要不要啊。］ 下面附图，一盆蔫掉的盆栽。 ［丽都房东：我给你放楼道了，清洁工明早就会来收走，你还要的话今天就来拿走哦。］ 周鸣没有回复，但他人已经到了丽都小区门口。 这里是他之前租住的地方，因为交不起房租，前些天他已经搬走了。 这盆栽，他故意没有带走。 “阿鸣，我送你的海棠花你可要好好养，我之后还会检查，等花开了，我再奖励你一样东西！” “周鸣，你知道吗，你对它稍微上心点，它都会开花的。” 周鸣望着手机眼神发直，随后他摸出口袋的烟，给自己点上一根，然后蹲在花坛边静静地抽。 天很晚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有一辆黑车停在路口，像是在等人。 周鸣一根烟抽完起身，不快不慢地往小区里走，他想如果找不到就算了，可盆栽就在楼道里，像是在等他。 当他抱着盆栽走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对前女友送的东西念念不忘，还真是没出息啊…… 周鸣长长叹了口气，魂不守舍地走着，走到外面，昏暗的灯光渐渐将他身影越拉越长。 突然，他脚步顿住了。 “嘶——”周鸣觉得自己后脑勺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一下，他缓缓回头看去。 小区内树木郁郁葱葱遮挡住了大部分路灯灯光，在最亮的路灯下面站了一个人，那人侧身而立，隐蔽得好像要跟路灯融为一体。 周鸣睁大眼睛看清了那人，不可思议出声：“谢彦西？！” 第3章 对比 路灯下男人身形修长，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鼻梁的阴影如刀刻般清晰地斜斜划过他半边脸颊，眼窝深陷在阴影之下好似深潭，泛着难以捕捉的微弱光泽。 周鸣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不太确定地又叫了声：“谢彦西？” 只见那人紧抿着薄唇，嘴角带着向下的弧度，看上去好像天生就不高兴，即使没有表情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冷峻。 这个人就是谢彦西。 周鸣当然早就认出来了，虽然谢彦西出国后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他和谢彦西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 只是他不太敢相信，远在国外的谢彦西会突然出现自己面前，而且刚才他和罗成还正好聊到过他。 这也太巧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周鸣抱着盆栽，边问边向谢彦西走近。 谢彦西没有动静，也没有说话。 周鸣心里疑惑，走近后他才发现，谢彦西正在看着他。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看不出任何感**彩，只有纯粹的专注，说是在看着他，倒不如说是凝视更为贴切。 周鸣扫了一眼他，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彦西眉头轻微皱了一下，像是忍住了什么似的垂下眼眸，声音又低又轻地问：“我要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周鸣抽了下嘴角。 原来他有在听他说话啊。 “随便啊。”周鸣说，“回答哪一个的先后顺序很重要？” “是你的问题有点多。”谢彦西抬头缓缓看了一眼，周鸣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 谢彦西将视线收回，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周鸣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我回家。” 谢彦西这次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你不住这里了？” “嗯，前几天搬的，这你不知道。”周鸣像是想到了什么往楼上看了一眼，问，“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不是。”谢彦西否定得很快，“我是路过。” 路过？ 周鸣一脸疑惑。 大半夜的路过到这里来了？ 谢彦西避开了周鸣探究的眼神，微微侧了下身，露出了他手上拿着的一个深蓝色盒子。 “我过来拿点东西。”谢彦西说。 “哦。”周鸣怔愣了一下，点头，“我也是来拿东西的，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呢？” 谢彦西盯着他手里的盆栽，然后抬起手看了眼时间：“能帮我也拿一下吗？” “什么？”周鸣一时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我哪里还有手帮你拿东西？” “你抱的什么？”谢彦西问，“垃圾？” “……” 周鸣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盆栽好吗？” “盆栽？种的土吗？”谢彦西无形中扎了周鸣的心。 周鸣反驳说：“什么土，这是花，再养养会开花的！” 谢彦西又突然问：“你现在喜欢上种花了？” 倒也不是。 这个东西有关他的感情方面，周鸣无法进行下去，只好敷衍着说：“还行吧。” 谢彦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 “你开了车？”周鸣没有拒绝谢彦西要送他回去的提议。 现在天色晚了，他抱着东西要打车回家也麻烦，有熟人送是件好事。 周鸣一边跟着谢彦西往外走，一边说：“我现在搬到了江南区，你过去顺路吗，会不会太远了？” 谢彦西问：“你怎么搬到那里去了？” “那边方便。”周鸣很轻松地说。 谢彦西皱起了眉。 两人走到小区外面，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路边。 周鸣咽了咽口水，内心有些震惊。 这豪车是谢彦西的？刚才这辆车好像一直在路口那边吧…… 谢彦西见周鸣不动，他又拿着东西不方便，走过去帮他打开了车门。 周鸣这时候却吞吞吐吐起来：“额，要不然，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他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打车一点都不麻烦了。 “为什么？”谢彦西眼神明显冷了许多。 “我这东西有土，弄你车上了不好洗。”周鸣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放后备箱。”谢彦西直接单手接过了周鸣的盆栽，另一只手直接将蓝色盒子放在了他怀里。 周鸣只好上了车，他将盒子放腿上，打开手机说：“我来导航，你跟着导航走吧。” 谢彦西用湿巾纸擦着手，也递给了周鸣一张。 周鸣接过后胡乱的擦了两下。 谢彦西眼睛盯着周鸣的一举一动：“先把安全带系上。” “哦，差点忘了。”周鸣拉过安全带，刚扣在座椅上，谢彦西一把压住了他的手。 “你这里怎么了？” 周鸣转了一下手肘：“这个啊，不小心撞到了。” 周鸣的小臂上青紫相间，上面受伤掉皮的伤口现在已经结了血痂，不像是被撞的样子。 谢彦西问：“没擦药吗？” “没事，小伤。”周鸣抽出手，抬了抬下巴，“走吧。” 车子启动后，车内陷入了沉寂。 周鸣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距离他和谢彦西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快一年半了。 那次两人是在他的公司楼下偶遇到的，只匆匆聊了几句，连客套的寒暄都算不上。 自从谢彦西出国后，他们就像是走上了平行线，几乎没有了交集，能聊的话自然也越来越少，所以现在独处的时候，他们也无话可说。 有时候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些词看似很遥远，但其实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悄然发生，当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渐行渐远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那是周鸣所熟悉的谢彦西身上的味道，但现在正在驾驶豪车的谢彦西，却让周鸣感到无比的陌生。 岁月早就洗去了少年的青葱，经过沉淀和打磨，就像是被吹开蒙尘的明珠一般，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了。 周鸣被这光芒闪了眼，他有些煎熬，觉得一分一秒都好漫长，车的速度也跟龟爬似的。 他望着窗外出神了一阵，实在没忍住转头看了两下谢彦西，伸着脑袋扫了眼车子仪表盘。 周鸣难以言喻地挑了下眉，看着宽敞又路灯明亮的道路，打破了安静。 “谢彦西。”周鸣说，“你是不是不习惯坐左边开车？” “没有，怎么了？”谢彦西用余光看了眼周鸣，“你不相信我的开车技术？” “不是。”周鸣说，“我上了你的车就是把命交你手里了，但是……现在路上也没什么车，这个速度会不会太慢了？” 谢彦西愣了愣，然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认真地说：“这条路限速七十。” 可你才开到四十多啊！ 周鸣摇摇头，有些无奈。 不过慢点就慢点吧，能到就行。 车子缓缓在江南的小区停下，谢彦西看着面前的老旧楼梯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到了。”周鸣埋头打开了安全带，准备要下车。 谢彦西：“你就住这儿？” “对啊，就住这儿。”周鸣语气生硬地加重了几分，问，“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谢彦西眼神闪烁了一下道：“这么晚了你女朋友应该在家里等你，我去不太方便。” 女朋友？谢彦西今天开着豪车突然出现，就是特地来扎他的心的吗？ 周鸣没有解释，也没再继续邀请。 谢彦西看着周鸣下车的动作，只缓缓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他下车将后备箱的盆栽给周鸣拿了出来。 “这东西我给你放副驾驶吧。”周鸣手里抱着谢彦西的那个盒子说。 “你拿着。”谢彦西用着不容他拒绝的口吻说，“我等下还有事，你暂时帮我保管一下。” “我保管？”周鸣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跟烫手山芋一样，“里面是什么啊？” 谢彦西的东西可都不便宜。 “反正你先拿着。”谢彦西没有回答，他垂眸直接将盆栽放在了那个盒子的上面。 “喂！”周鸣吓了一跳，连忙费劲地将两样东西给稳住，他吐出口气，责怪地看了谢彦西一眼道，“那你什么时候来拿？” “下次见面。”谢彦西缓慢地说。 周鸣不乐意了。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谢彦西跟个瞬间移动能力者一样，现在人在国内，但他也能马上就飞到国外去。 人一走，一年半载都见不着。 周鸣说：“你要一直不来拿，我可给你打开了。” 他承认自己带了点威胁的味道。 谢彦西定定地看着他。 周鸣也不怂他。 怎么了？谁让他让他保管？这就是后果，怕了就赶紧拿走！ “你要真想知道，可以打开。”谢彦西面无表情地说。 周鸣没想到谢彦西居然这么说，脸抽动了几下，又问：“你不怕我给你弄丢了？” 谢彦西说：“弄丢了就弄丢吧。” “……” 得了，他找不到理由了 周鸣吐出一口气，点点头：“行，我给你保管，放心，不会丢的。” 谢彦希看着他，神情淡淡的。 周鸣没话说了，他知道谢彦西肯定也没有，他退了一步：“那我回去了。” “嗯。”谢彦西反应迟钝地点了下头。 周鸣抿嘴微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这里是周鸣图便宜租的，小区环境很差，路灯坏了很久都没有人修。 周鸣就迎着黑往单元楼走，回到家后他直接将东西放在桌上，然后一头栽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过了会儿，他缓缓将头转过来，眼神空洞地看着桌上的盆栽和蓝色盒子，脑子里有几样东西在打转。 豪车与谢彦西。 破出租屋与他。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好命，想要的东西不用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得到，而有的人拼了命的活，还是活成了废物的样子…… 周鸣闭上眼，疲惫感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 夜深了，只有蛐蛐声与蝉鸣在交织奏乐。 黑暗之中站着一个身影，伫立在一棵树下，正仰头看着破旧的老楼。 楼道内偶尔会随着脚步声而亮起光亮，他的目光随着光亮一路往上，直到六楼一间屋子亮起了灯光。 他的目光停住，不知道看了多久。 第4章 欠款 ［xx银行：您的贷款（合约尾号0379）即将于今日到期，应还金额30000.00元，请您尽快还款，避免贷款逾期影响个人征信。］ 公司大楼侧门专门供人吸烟的地方，周鸣站在台阶上边抽烟边跟罗成打电话。 短信就是这时候来的。 今天就是还款日了。 周鸣看了很久。 电话里罗成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大声呼叫：“喂？喂！怎么没有声音了？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周鸣将手机放到耳边：“今晚我就不来了。” “你又加班？”罗成唉声叹气地，“你干嘛啊这是，你别把身体熬垮了我跟你说，你加班加点的干，你那公司能给你什么啊，我说你那个学长也真是的，非把你叫回去干嘛？你要不辞职跟我一起干算了。” “你酒吧开始挣钱了？”周鸣毫不留情地问。 罗成差点喷血，气呼呼地说：“你来跟我一起干，我就不信邪了我们两个人还能干不起来。” 一个开公司没几个月就被骗破产，一个开酒吧几年了都还在倒贴钱。 他们分是两坨，合起来更是一大坨。 亏得罗成好意思说。 周鸣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没兴趣，你自己坚持吧。” “行行行，瞧不上算了。”罗成突然想起什么，高声道，“对了，今天方总给我打电话了，方总你还记得不，就去年帮你公司选址和设计装修那哥们儿。” 周鸣当然记得，他还跟人打过交道。 “怎么了？”周鸣问。 “好事儿。”罗成得意地说，“你那办公室我交给他帮忙去转租了，他现在租出去了，还租了不少钱，钱已经转给我了，我现在就给你打过来！” 周鸣：“租了多少？” “二十来万吧，人家方总可是出了不少力，到时候咱们好好谢谢人家，好了，就这样。”罗成笑嘻嘻的说。 周鸣也笑了一声：“你先等等，那办公室能租二十万？” “对啊，你不信啊？”罗成早已有准备，“你不信问方总去，你问他是不是真的。” “你哪儿来的二十万？” “……” 罗成不嘻嘻了：“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把所有的机灵劲儿都放在我身上？啊？” “不知道，反正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算你牛b。” 周鸣抽了一口烟：“你骗我干什么？要白送钱给我啊？” “谁白送给你啊，你那办公室转租出去了我就把那钱收了呗。”罗成说，“反正也一样。” “那你直接说借我不行？”周鸣觉得这样拐弯抹角的有些好笑。 “哎鸣子说真的，我有个办法。”罗成灵机一动，“你看这样可行不，我回去找我爸再借一点钱，先把你欠的给还上，然后你再慢慢还这些钱。” 周鸣好奇：“你不怕被你爸打了？” “哎呀，我皮糙肉厚的怕什么，你就说行不行吧？” “我觉得不行。”周鸣斩钉截铁地说，“你估计得被你爸打死。” 罗成不在乎的说：“我爸虽然的确很凶，但是我是他亲儿子，怎么可能我找他借点钱就要打死我呢？” 周鸣沉默了一会儿。 罗成回过劲儿了，他原本吊儿郎当地瘫坐着，一下子他就坐直了。 老天，周鸣到底欠了多少钱？ “你，难不成，欠了……一个亿？”罗成胡乱猜测。 “倒也没这么多。”周鸣淡定地说，“但也没差了。” “哈哈哈哈哈……”罗成突然大笑，“好啊好，这样也好啊！” 周鸣奇怪地把手机拿远。 疯了不成？ “这样好啊，就喜欢这种还不上的，这他妈有必要还吗？”罗成疯癫的大喊大叫，“干脆他妈的别还了！” 他这纯是放任自流，破罐子破摔了。 周鸣好笑道：“别入戏太深了，欠钱的人不是你。” 罗成知道自己的建议无用，泄了气，跟蔫了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道：“那这二十万你还要吗？” “要。”周鸣丝毫没有犹豫，“你都准备好了，赶紧打过来吧。” “行！” 罗成挂断电话，屁颠屁颠转账。 一直坐在他旁边默默听着他打电话的西装男人温润一笑：“看来不需要我帮忙了？” 罗成抬头感激道：“谢了方旭，你还特意跑一趟，没想到一下被他给识破了，他可真精啊。” 方旭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方总”，年轻有为，现在是一家室内设计公司的老板。 罗成跟他认识，也是因为店面装修。 “周先生的确很聪明。”方旭说这句话时眼神在回忆，他温和地说，“他对朋友也很不错。” “他就是对某些人太好了！”罗成摆摆手，一脸厌恶，“不说那糟心玩意儿，一提我就来气！” 方旭只礼貌着微笑点头。 罗成转好钱，放下手机朝着方旭说：“问你个事儿呗。” 方旭说：“你说。” “你能帮我分析分析，周鸣他这公司破产，到底亏了多少钱？” “大概……”方旭想了想。 罗成像个好奇宝宝，朝着方旭坐近了一些。 方旭说：“据我所了解，他开的是动画公司，但我对这个行业不太熟悉，只知道一些cg项目启动资金需求会比较大，应该资金会在百万这个级别。” “百万……”罗成喃喃道，“那也不用还了。” 方旭若有所思地说：“你最近有见过周先生吗？” “哎，你也别周先生周先生叫他了，直接叫他名字好了，搞得我怪不习惯的，哈哈。”罗成大大咧咧地说，“最近见过啊。” “他还好吗？”方旭问。 “好着呢！”罗成叼着烟，也递了根给方旭。 “谢谢，不过我不抽烟。”方旭拒绝后，欲言又止了一阵，开口说，“我其实挺想见见他。” 罗成憋着笑问：“你不会觉得周鸣会干什么傻事吧？” 方旭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听你说他经常加班？他压力应该很大吧？” 罗成点上烟，说：“压力肯定是有的，不过这点事儿根本压不倒他，你放心好了，他就是憋着气呢，等到时候逮到人了，我得帮他把这口气出了！” “的确，周先……周鸣看上去很坚韧。” 坚韧？ 罗成瞥了方旭一眼，心想：这文化人夸人是不一样哈。 “你想见他估计今天见不到，我怀疑他偷偷打两份工，一份工哪儿能从早忙到晚的，有这么多活儿给他做呢？”罗成乐呵呵地说，“下次我去夜市逛逛，没准他背着我发财呢。” - 周鸣回到公司先去了一趟茶水间，无意又撞见了几个同事聚在一起蛐蛐，当看见他进来时都悻悻闭上了嘴。 在蛐蛐谁，一目了然。 这次他重新入职公司后，关于他的八卦就越来越多，还有说他走后门才回来的。 放到以前，周鸣肯定得争论两句，但现在他累了。 周鸣装作没看见，接了杯咖啡就走了。 这天下班，周鸣难得早早就将电脑关机，在同事惊讶又疑惑的眼神走出了公司。 他打了个车去了到了华成区的一家摄影工作室。 工作室里面正在进行拍摄，空气中混杂着发胶喷雾和器材道具的味道，在打光灯和柔光箱的照射下，室内温度也有些偏高，在旁边的各个工作人员都忙得起了汗。 “好，定住了！非常好！”摄影师专心地盯着机器，快速拍了几张，然后边确认照片边转头朝着周鸣说，“哟，今儿这么早？” 周鸣点点头。 那边坐在拍摄场地沙发上的模特小姐姐看见周鸣来，异常兴奋地跟他挥了挥手。 周鸣朝着她礼貌地笑了一下，转身去放自己的东西，负责服装的助理紧接着给他拿了拍摄的衣服过来。 助理刚走出门口，刚才的摄影师就趁着间隙进了更衣室，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不着急换，她们还要拍个人照。”穿着工装裤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化妆桌上，“哎，你看到没，夏青又带来了几个大姐。” 夏青，就是刚才坐在沙发上的女生。 “都是小姑娘，你叫人家大姐。”周鸣无语地说。 周嘉轩一脸夸张道：“大姐可不是称呼，而是对她们经济实力的认可，而且，你知不知道她们做什么的？人家电影学院的！怪不得长这么漂亮，还来我这儿拍这么多次写真。” “哦。” 见周鸣对此不太感兴趣，周嘉轩叹了口气又说：“不过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不然夏青小妹妹就不会来喽。” 周鸣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顿时皱眉：“你瞎说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周嘉轩双手举起来，无辜道，“是夏青非要你来给她搭双人写真的，这可是事实。” 周鸣瞥了他一眼，说：“那也可能只是效果好。”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周嘉轩见人要发飙，应和着说。 谁让周鸣这张脸能给他的这间工作室带来更多的生意呢？他是大爷！ “再跟你说个事儿呗。”周嘉轩把屁股抬了起来，跑到周鸣身边坐下。 周鸣本想看眼手机，见他坐过来，无奈将手机放下，离远了一些：“又想干什么？” “等会儿夏青约我们去吃饭唱歌。” “不去。”周鸣想也没想就拒绝。 “喂，人家可是花了钱请你拍摄的。”周嘉轩咬牙切齿地说。 周鸣瞪着他，认真道：“我只是来做兼职的，你别真把我当你合作的那些男模。” 周嘉轩被人说穿心思后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说：“那好歹人家也是金主，请你拍摄了这么多次，花了不少钱，你不是想挣钱吗，没准人家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工作。” 周鸣紧锁着眉没吭声。 “又不会叫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请你去玩，你就赏个脸呗！”周嘉轩没办法，只好使出最后一招，“上次你还放了人家鸽子呢！” 周鸣表情果然因为这句话有些松动，他脑海里闪过上次堵追王皓的画面，好半天才松口：“就这一次。” 第5章 无力 拍摄结束后，一行人直接去了KTV。 夏青订的是个大包厢，果盘和酒摆满了长桌，就连点的烧烤外卖都是服务员恭恭敬敬地给送进来的。 见到这个排场，周嘉轩意味深长地拿手肘碰了碰周鸣。 周鸣露出了一丝厌烦，并离他远了一些。 周嘉轩毫不在意，他的意思传达到了就行。 工作室今天上班的人都来了，由于夏青和她的两个小姐妹是客户，其他人都有捧着她们的意思，包厢内的气氛搞得还算不错。 夏青看似和其他人玩笑说话，实则注意力一直在周鸣的身上。 周鸣拍摄时画的淡妆还来不及卸掉，原本就很吸引人的脸现在更是有一种绚烂浓稠的瑰丽色彩。 周嘉轩注意到夏青的眼神，在周鸣耳边提醒他：“喂，来都来了，别搞砸了！” 周鸣瞥了他一眼。 夏青这时刚好靠近了过来，探身问周鸣：“你有想唱的歌吗，我帮你点一首。” 周鸣转头对着夏青时，看不出来有不舒服的情绪，并且还带了一点笑容说：“谢谢，我等下自己去点吧。” 看到周鸣这样跟自己说话，夏青脸上有些雀跃：“那你吃点东西，可以喝酒吗？” “可以。”周鸣说。 周鸣之前创业去拉业务的时候，跟那些油腻中年男人都能低声下气的喝酒，这种场合他也可以应对。 只是看到周嘉轩向他投来一副“你上道了”的眼神时，周鸣心里就很不爽。 周鸣深呼吸口气，将不爽压了下去，只闷闷地喝酒。 周嘉轩惯会察言观色，知道周鸣不会对夏青甩脸子，在看到两人沉默下来后，他又撺掇着周鸣和夏青一起来玩游戏。 周鸣白了他一眼，只能在所有人的赞同下参与。 酒桌游戏很简单，输了的惩罚就是喝酒。 这个惩罚是周鸣提的，避免周嘉轩搞事。 果然他一提，周嘉轩挠了挠头乖乖闭上了嘴。 酒桌游戏加快了喝酒的速度，没一会儿，拿来的酒就快要喝没了。 这正符合周鸣的意，喝得差不多了就早点散了吧。 正想着，周鸣转头就见周嘉轩一直盯着他，那双眼睛闪着精明的光，一看就在琢磨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老板老板，你的歌！” 周嘉轩被这声转移了注意力，再回头来看周鸣时，人已经趁机出了包厢。 “哎，他干嘛去了？”周嘉轩有些慌地朝着夏青问。 夏青也发现了周嘉轩将周鸣盯得紧，好笑道：“你怕他跑了呀？他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这里不是有洗手间吗？”周嘉轩想了想，笑着用两根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估计去抽烟了，不想熏着你们。” 夏青看了看门口，神情失落道：“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不想和我们出来？” 周嘉轩神经紧绷起来，连忙说：“哪儿有！” 简单的一句“哪儿有”显得有些苍白，他见周鸣回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压低声音在夏青耳边说：“其实是他最近过得很不顺，哎，这人啊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要塞牙……” - 洗手间隔间内。 周鸣站在马桶面前看着手机，指缝夹着一根烟，视线停留在还款页面上。 他的工资加上最近挣的钱，勉强能够还上每月欠款，可是他生活怎么办？入不敷出绝对不是办法，要不然再去找个兼职？ “咚咚咚！” “谁啊，占着茅坑不拉屎，赶紧都给我出来！” 外面突然有人在发酒疯，挨个敲着厕所门。 周鸣把烟叼在嘴里，点击了还款，随后他随便抽了几口，将烟丢进了马桶里，用水冲走了。 回到包房，刚坐下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 周鸣输了几次，准备再喝酒时，夏青按住了他的手。 “还能喝得下吗？喝不下可以不喝了。”夏青声音轻柔，眼神中流转着异样的色彩。 周鸣有些疑惑地向周嘉轩看过去。 周嘉轩有感应似的主动揽上了周鸣的肩膀，他眼神放在夏青压在周鸣手背的手上。 夏青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哎没事儿，青青，你知道我这哥们儿平时人称什么吗？”周嘉轩笑着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周鸣无奈地把周嘉轩的手推开。 周嘉轩嘴角翘起，眉飞色舞：“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人称，酒桌、小、王、子！” 夏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看向周鸣。 周鸣笑着朝她微微摇了下头，用嘴型说了三个字“他胡说”。 夏青顿时笑得跟花儿一样。 “你们还要喝是不是，我再叫点酒？”夏青起身问其他人。 周嘉轩的小助理站了起来：“我去吧，顺便我也想出去上个厕所。” “我跟你一起！”另一个小女生举手跟着小助理走了。 过了一阵，两个女生回来了，两个人脸上都有着兴奋和激动的神采。 周嘉轩抬起头，问她俩：“怎么了？捡钱了啊？” 小助理睁着大眼睛说：“老板，门口有一个大帅哥！” “高不高，上镜吗？”周嘉轩调侃地说，“上镜的话快出去要个联系方式，我明天就邀请到工作室来！” “特别高，老板，我没开玩笑，长得巨帅！” 小助理一说完，夏青的其他两个小姐妹感兴趣了起来，都说要去看看，几个人达成共识就准备走。 “青青，走，一起啊。”其中一个姐妹想起来问她。 夏青扭捏了一下，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周嘉轩听到这话，再次用手肘碰了一下周鸣。 周鸣白了他一眼，用手怼了回去，小声问：“你是不是跟夏青说了什么？” 周嘉轩像是没听见一样，越过他跟夏青说话：“没事，你明天来我工作室看。” 夏青用手拂了拂耳边的头发：“我明天要上课，过几天我还要过来拍一组照片，最近有一家广告商在跟我接触，我想再发几组照片给他们，把这个合作拿下来。” “你绝对没问题！”周嘉轩立刻竖起大拇指，朝着周鸣扬眉，“你说对不对，我们青青大美女，随便拍都好看，更别说在我手底下，那肯定夸夸出片！” “那就拜托你啦。”夏青笑着又对周鸣说，“可能到时候也需要双人照，我还是跟你提前约时间，可以吗？” 周鸣刚张嘴，周嘉轩就按住他肩膀抢答：“他没问题，我知道他的档期，到时我跟你提前约好！” 夏青看着周鸣，见他没反驳，笑了：“那就这样说好啦。” 这时出去看帅哥的众人刚好回来，夏青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周鸣和周嘉轩对视一眼。 周嘉轩立马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挪开了，赶紧转头问：“怎么样？你们要到联系方式了吗？” 其他人摇摇头。 “真是个大帅哥，不过特别高冷。”夏青的小姐妹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模样，倒在了夏青旁边。 “他是这样说话的。”小助理□□脸，像模像样的模仿起来，“不好意思，没有。” “对对对，就这样！”倒在夏青旁边的女生说，“关键他冷着脸的样子也很帅！”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周鸣扯了扯嘴角，倒是觉得这形容有些耳熟。 …… 接近凌晨，终于结束了。 一行人都醉醺醺地从包厢往外走，周鸣走在最后面，周嘉轩跟在他旁边与他讲话。 无非就是“一切都是为了生意，为了挣钱”之类的话。 周嘉轩主要是因为利用了周鸣的色相，安抚周鸣两句，一切万事大吉！ 周鸣有心无力。 自从他的生活一落千丈之后，他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感到无力。 就像是生活在推着他往不明的方向走，他却没有反抗的能力。 一路走出来，周嘉轩频繁回头，他挨得周鸣更近了些，有些疑惑地说：“哎，后面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周鸣往后瞥了一眼，没看见什么人。 走到门口，周嘉轩叫车，打算先安排还算清醒的小助理把女生挨个送回去。 但看着夏青，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鸣，你还行吗？我们一起把她们都送回去？”周嘉轩转头过来问周鸣，却惊讶地发现之前好像跟着他们的人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了。 不，准确来说，是离得周鸣越来越近了。 周鸣站在一米外的位置，听到周嘉轩的话，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拒绝了。 “我……” “周鸣。” 周鸣的声音和身后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周鸣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他转头只见身后的男人背光站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非常锐利。 周鸣惊讶，居然是谢彦西！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差不多快一个星期了，谢彦西竟然还在国内？ 这有些罕见。 车正好这个时候来了。 周嘉轩只好把视线从两人身上收回，招呼着小助理把其他女生先扶进去坐下，其中一个喝醉的女生还指着周鸣身后喊了一声：“是那个，帅哥！” “好了好了，别老想着帅哥了。”周嘉轩又抬头朝两人看去，不死心地问周鸣，“怎么样？你怎么走？” 周鸣还未回答，谢彦西的声音冷冷传来：“我有事找你。” 周嘉轩听到这声音不自觉心里发毛。 这人把周围的人当空气只跟周鸣说话，但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在警告他一样。 周嘉轩干笑了两声说：“你遇到认识的人了啊，那算了，我和小徐送她们回去。” 等到所有人都坐车离开，周鸣才转身。 “好巧。”周鸣象征性客套了一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谢彦西倒是有些不客气问。 周鸣闪过一丝头疼。 谢彦西一开口就问了个当下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第6章 奇怪 周鸣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就如刚才周嘉轩劝他的话一样，这都是为了赚钱而已。 可是面对谢彦西，他不可能实话实说。 “和朋友聚了聚。”周鸣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朋友？”谢彦西黑眸幽幽地盯着周鸣，眼中虽然没有情绪波动，但却有将他看透的凉意，“那些人是你朋友？” “嗯。”周鸣咬了下唇，眼神飘忽不定，“你说有事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来拿东西的？现在就要？” 谢彦西垂眸看他，问：“那东西，你打开了吗？” “我唬你呢，我打开你的东西干什么？” 见谢彦西被自己转移了话题，周鸣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谢彦西：“你就不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周鸣很不解。 对别人的东西有什么好奇的？又不是给他的。 谢彦西眼睛微眯了下，周遭空气好像不知不觉就变冷了些。 一阵风吹过，周鸣缩了缩脖子。 周鸣问：“要现在去我家拿吗？” “好。”谢彦西看了眼时间，“你等我下。” 周鸣点点头，看着谢彦西走到KTV旁边的一家门店，朝着门口的人招了下手，那人没过一会儿就开来了一辆宾利，缓缓停在了路边。 然后那人下车，把车钥匙交到了谢彦西的手里。 周鸣脑瓜子“嗡”了一下，顺着那个人走过来的路径看过去，一辆黑色的宾利飞驰停在路边，熠熠生光。 不是卡宴吗，怎么变成宾利了？ 应该不是一个星期就开腻了卡宴换了辆宾利开，唯一的解释是两辆车他都拥有，出门随便开了一辆。 周鸣觉得自己好像炸开了，炸得七零八碎的。 只知道自己的失败或许还能硬撑，但看到昔日好友如此的成功，破防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漫长的学生时代，周鸣常常会拿自己跟谢彦西做比较，但他没有哪一样能比得上，谢彦西是出了名的三好学生，就连自己爸妈都对谢彦西喜欢得不得了。 而现在—— 周鸣看看自己，再看看谢彦西那只有泡在金钱里才能孕育出来的贵气。 这东西骗不得人，是装不出来。 凤凰就是凤凰，而咸鱼永远都是咸鱼。 比来比去会更加显得自己是个小丑，自不量力。 “上车吧。”谢彦西走过去帮周鸣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周鸣苦涩一笑，麻木地点点头，抬脚却踉跄了一下。 谢彦西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拉住了他。 两人距离拉近了许多。 谢彦西靠近后，随之一股压迫感袭来。 谢彦西早就比他高了，周鸣觉得这股压迫感是身高带来的，虽然令他不舒服，但谁让他身高也比不过人家呢？ “你喝多了？”谢彦西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莫名沙哑与震颤。 周鸣手腕被抓得很紧，他低头看了眼，映入眼前的是谢彦西细长、骨节分明还透着红的手：“没有，没喝多。” 谢彦西像感应到他在看，倏地将手松开了：“那上车吧。” 周鸣再次坐上了谢彦西的豪车，心境跟之前大不一样，他摆烂似地瘫坐着，将头靠在了车窗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窗外。 尽管谢彦西的车速还是一样的慢，但是他现在无所谓了。 “现在挺晚了。”谢彦西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 周鸣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谢彦西除去一些必要的场合表现得能言善语外，其他大多时候他都是沉默寡言的。 这种情况下他开口是想主动挑起话题跟他说话吗？ 周鸣坐正了点，应和道：“是挺晚的。” “你上次也这么晚回去。”谢彦西说。 “嗯。” 这还真是巧了。 不光是这两次，以前谢彦西回国的消息他也完全不知道，每次都是偶遇到了才知道的他回来了。 莫名其妙的缘分。 就像以前有段时间，周鸣不管是从心里还是身体都极其排斥谢彦西的存在，但谢彦西却跟鬼一样缠上他，渗入在他的生活里，根本无法完全清理出去。 当然这里的缠不是谢彦西自发行为，而是一种因缘巧合将两人又捆绑在了一起。 周鸣称其为——孽缘。 谢彦西看着前面说：“你这么晚回去，你女朋友不会生气？” 周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还以为谢彦西要说什么呢，怎么扯到女朋友上面去了？ 周鸣忍了忍情绪，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呢，你应该也有女朋友了吧？” 这话多此一举了。 谢彦西就光凭他那张脸就不可能没有女朋友，更别说他现在还多金了。 谢彦西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前路，说：“有对象。” 周鸣撇嘴顶了下腮。 财富和爱情双丰收，别人的人生过得真他妈的带劲儿啊！ 谢彦西又问：“你和女性朋友玩到这么晚，你女朋友不管你？” 周鸣奇怪地看了一眼谢彦西的侧脸，敷衍地回道：“不管。” 谢彦西：“那她没打电话催你回家？” “没有。” 谢彦西再发问：“她不关心你什么时候回去？” “……”有完没完？ 周鸣按住疼痛的脑袋，瞪了谢彦西一眼。 什么意思？谢彦西怎么对他女朋友这么感兴趣？他的脑子里完全想不起谢彦西和他女朋友有过什么交集。 谢彦西似乎察觉到了气氛异样，解释说：“我只是在想你女朋友这时候可能在担心你，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周鸣皮笑肉不笑。 谢谢建议，但不需要了。 见周鸣仍是没有回话，谢彦西问：“我问这些奇怪吗？” “……有点。” 是很奇怪好吗！大哥！ 周鸣默默翻了个白眼。 谢彦西也沉默了下来。 空气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想当年在周鸣的房间，两人就算是待在一起一整天都不说话，也不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周鸣转开头想要尽量忽视这种尴尬，胸口却一直闷着一口气，让他呼吸都变得格外难受。 今晚他喝了不少酒，不光是玩游戏输的，还有他自己闷头喝的。 当一个人心事太多的时候，就总是想用酒来麻痹自己，试图忘掉一些令自己烦恼痛苦的事情，周鸣也不例外。 但真的麻痹了吗？ 现在看来是没有的。 周鸣相当清醒，清醒的知道，不管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了。 车开得很平稳，缓缓在周鸣所住的小区停下。 周鸣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然而谢彦西却没有动作。 “要我给你拿下来吗？”周鸣语气明显有些不满。 这少爷让别人保管东西，自己还真是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还要让人给他拿下来吗？ 谢彦西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周鸣以为他就这个意思，刚准备上去给他拿，谢彦西就叫住了他。 周鸣回过头，躬身看向他：“怎么？” 谢彦西看着他的眼睛，说：“不用拿下来了，那个东西是给你的。” “啊？”周鸣没想到谢彦西会这么说，脑子一下子就宕机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给他的？ “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谢彦西轻声道。 周鸣心口猛地一跳，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彦西。 他刚刚说了什么？ 那东西其实是谢彦西送他的生日礼物？！ 周鸣很早之前就对生日没什么期待的了，因为这一天跟他一年中其余的364天相比毫无区别，都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可谢彦西不同，他曾跟周鸣说过：“我觉得，生日是最特别的一天。” 所以以前每年周鸣生日，谢彦西都会记得送他礼物，只不过在谢彦西出国后，他就再也没送过了。 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上次谢彦西其实是专门来找他，给他送生日礼物的？ 周鸣回想起那天晚上遇到谢彦西的场景，只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浑身发麻，眼神震颤。 谢彦西竟然还记得他的生日吗？ 周鸣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只感觉胸口翻涌着什么，百般感受都快要涌现了出来。 他还以为…… 他还以为…… 谢彦西脸上那看谁都要死不活的表情现在在周鸣眼里变得格外鲜活，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他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对他说：“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就拿那个当作你的生日礼物吧。” “……” 神他妈生日快到了，他生日早过了！ - 周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面上无光，颓废地坐在关口脱鞋。 短暂兴奋过后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心里燃起的那团火，他感觉怅然若失。 周鸣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这明明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已经这么多年了，谁还会记得以前朋友的生日，他爸妈都不记得他生日。 周鸣穿好拖鞋后起身，身子摇晃地往桌子边走。 谢彦西那晚给他的盒子就放在桌子上面。 没有商标也没有吊牌包装，就像是个三无产品。 周鸣不知道这“生日礼物”是不是谢彦西嫌麻烦想扔他这儿随意找的借口，但至少谢彦西还是有这份心意在的。 周鸣深吸了口气，露出无奈的笑，将盒子抱起放在了卧室的柜子里。 最深的位置。 第7章 请客 人最念不得。 昨天周鸣还在心里吐槽爸妈不记得自己生日的事，第二天他妈就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打来的时候周鸣犹豫过要不要接，但如果不接的话，他妈估计会上门来找他，一上门她就会知道他搬家了。 周蓉女士跟绝大多数的妈妈一样，对自己的孩子非常敏锐，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到。 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那他一直没打算让他们知道的事情，估计就要败露了。 “怎么这么晚才接？”周蓉直觉有什么不对，有些施压地发问。 周鸣站在茶水间靠落地窗的地方，说：“我在上班。” 周蓉皱了眉头，看向客厅内的时钟，语气更严肃了些：“这个时间点还在上班？” “嗯。”周鸣后悔找了这个借口，周蓉肯定会借题发挥了。 果不其然，周蓉那边开始埋怨：“你这行业也太耗费精气了，加班熬夜最损伤身体！” 周鸣说：“现在年轻人都熬夜，不加班也熬夜。” 言外之意，我这是为了工作才熬夜的，又不是为了玩，这跟别人比起来好多了吧。 可周蓉不听这些，她除去担心儿子的身体以外，就是对他的这个工作不满！ “人年轻的时候是有精力，有闯劲儿，但要能闯出个名堂。你爸那银行就有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小伙子，人家这才来干了一两年就被提拔晋升了。”周蓉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哦。”周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类似的话，他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当初毕业填选志愿的时候，他爸妈想让他填报金融相关专业，这样以后毕业了可以跟他爸一样进银行工作。 钱多体面，还有他爸给他铺铺路，少走几十年弯路。 可周鸣却做了个令他们震惊的举动。 在临近填报截止的时候，他改了自己的志愿。 打那时候起，这事儿就横在了他们之间。 周蓉知道这话没什么用，心里叹了口气，问：“这周回家吗？” “有什么事？” 周蓉生气道：“你妈叫你回家吃个饭，算不算有事？” 周鸣迟疑了一下说：“我最近有些忙。” “你能忙些什么？”周蓉声音放温柔了些，“这周你爸去了趟乡下，带了只土鸡回来，你回来妈给你炖鸡汤喝。” “……好吧。”周鸣无奈地说，“那我周六回来。” 说完他就想结束通话。 周蓉叫住他：“先别挂，我还有事跟你说。” “什么？” “彦西是不是回国了？”周蓉语气透着高兴。 周鸣听到这话神情僵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自嘲地勾了下嘴角：“我就说怎么突然叫我回去吃饭，感情是为了谢彦西啊。” 周蓉一听这话来了气：“你小子少在这里说闲话！让你回趟家吃饭，你还要你妈来请你啊！” 周鸣烦躁地捏了一下鼻梁：“还有什么吩咐您说吧。” “彦西还在国内吧，周六叫上他一起回家吃个饭。” 周鸣冷笑：“人家回国根本没打算过来看望你，就你还惦记着别人。” “虽然人没到，可之前彦西回国都托人送了礼品过来的。”周蓉感叹，“我们哪儿要他送什么东西啊。” 周鸣愣了愣：“送了礼品？什么礼品？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天到晚忙来忙去的，能知道些什么，家里发生什么事你一点也不关心，平时连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一个……”周蓉抱怨了几句。 周鸣一个字没听进去，他想着周蓉的话，心情复杂。 这都哪年哪月了，谢彦西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喜欢在他爸妈面前表现得礼貌懂事的？ 周蓉叹了口气：“算了，我叫你爸去问问彦西他爸。” “妈。”周鸣突然叫了声。 “怎么了？” 周鸣想了一下问：“谢彦西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别咒人家家里。”周蓉不满道。 周鸣眉头松开了些。 这次谢彦西回来是为什么呢？他不是能不回来就绝对不回来的吗？ “那还是我去联系他吧。”周鸣说。 周蓉怀疑道：“我能指望你吗？” 周鸣无奈：“谢彦西和他爸关系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让我爸去问他爸。” “父子之间哪儿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周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还是觉得周鸣去邀请更合适，“那行，那你千万别忘记了。” -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周五。 周鸣中午的时候又接到了周蓉女士的问候。 他敷衍了过去，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联系谢彦西。 他不想谢彦西出现在他爸妈面前。 这种念头不是突然产生，而是源自很多年前。 或许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中，身边都会有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出现，周鸣身边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孩”就是谢彦西。 如果没有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他是家里唯一的宝贝。 然而一旦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出现，他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 长期在这样的对比和打压下，谁都会有阴影。 但周鸣知道这并不是谁的错，这一切不过是父母望子成龙的迫切期望罢了。 可他现在正处在非常糟糕的状态，要是让他爸妈见到现在的谢彦西，恐怕这种对比打压就得升级了。 他得变成一文不值。 为了阻止自己的生活变得更糟，他只能这么做。 周鸣拖到现在其实已经忘了还有这个事情，周蓉打电话过来反而提醒了他。 他还是得联系谢彦西，不过不是去邀请他去他家，而是打探一下他是否已经走了。 这样也好应付周蓉。 周鸣拿出手机，开始翻找谢彦西的联系方式。 这么多年，他和谢彦西确实没有怎么联系过，微信内两人的聊天记录都是空白的。 以前的记录早就没有了。 周鸣看着谢彦西那纯白的头像，陷入了思考。 最后他深吸了口气，发了条消息。 [ZM：你还在国内吗？] 发出去后，周鸣重重吐出口气。 “周鸣，走了，开会了。”他的领导，工程组的老大余涛路过他的工位时喊了他一声，又见他愁眉苦脸的，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周鸣收起情绪，笑了笑：“没事，我马上就来。” 余涛走到他身边，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我跟祝总认识很多年了，你是他的学弟，我也信任你，马上下来这个重点项目，我肯定是要你加入的。” 周鸣笑得很勉强道：“谢谢余哥。” “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余涛给了周鸣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周鸣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上的表情褪去。 他回到这个公司，正是因为他的学长。 当初毕业的时候，为了做毕业论文欠了学长一个人情。 现在学长知道他创业失败，特意用了这个人情找他回到公司上班。 周鸣知道学长的用意，他很感激。 只是现在人情欠人情，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清？ 公司的立项会开完后，天色已经见黑了。 周鸣回了工位才想起谢彦西，他赶紧拿出手机，谢彦西早已经回复了他。 [，：我还在。] 周鸣心里一边崩溃一边疑惑。 谢彦西怎么还没走？！ 这个情况已经不是能用罕见来形容的了。 周鸣苦恼地撑着脑袋。 “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彦西的声音却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周鸣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把对面的同事都给吓了一跳，伸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鸣急促地呼吸了一阵，纠结过后心里做了个打算。 这顿饭还是要请。 但是是他来请！ [ZM：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鸣这次发过去，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现在。] 嗯？ 周鸣脑子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我就在你公司楼下。] 周鸣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眼这条消息，确定自己没有看花之后，他赶紧收拾了东西下楼。 …… 周鸣推开办公楼的大门走出去，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谢彦西。 他站在商场搭建的小型儿童乐园旁边，正一眼不眨的看着一个小孩儿滑滑梯。 小孩儿滑下来，又跑上去，再滑下来。 乐此不疲。 周鸣叹了口气走过去，问：“怎么，你也想玩儿？” 问出口之后，周鸣想起了小时候，谢彦西曾跟人因为滑滑梯而起过争执，他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谢彦西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震颤了一下，视线便紧紧地锁在了他的脸上。 周鸣见谢彦西这么看着自己，还以为他不高兴了，赶紧收敛了一下说：“你怎么在这儿啊？” 谢彦西看着他，缓缓道：“不是你找我吗？” 周鸣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原来他以为自己要找他。 虽然这也没错，但这和他出现在这里有联系吗？ 周鸣想了一下，突然睁大了眼。 难道在他问他还有没有在国内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找他了，然后就直接来他公司了？ 周鸣不得不承认，谢彦西的脑子是真的很聪明。 但是，这个执行力也太强了吧。 周鸣问：“你不问我找你什么事，你就直接过来了？” 谢彦西视线闪躲了一下，轻声说：“嗯。” 他来，不是因为他找他。 而是因为。 他想见他。 仅此而已。 第8章 熟悉 周鸣真是很佩服谢彦西。 “你到多久了？”周鸣问。 “有一会儿了。”谢彦西说，“你经常下班这么晚吗？” “没有，今天有点事耽搁了。”周鸣干笑了两声又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谢彦西足足愣了好一阵，他呆呆地看着周鸣，不知道怎么了。 “喂！”周鸣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谢彦西回神，说话有些吞吐：“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周鸣理所当然道：“你送了我生日礼物，我当然要请你吃饭了。” 谢彦西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表情也有些变化，像是挣扎又像是沉思，他将头偏到一边，似乎不愿意眼前的人看出他的异样。 周鸣疑惑地看向他：“你没有时间吗？没有时间就算了。” 如果是不想跟他吃饭的话，他就给他个台阶下吧。 “有。”谢彦西还着重强调，“我有的是时间。” “……”那到底是要怎样？ 谢彦西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一样，看着周鸣说：“就今晚吧。” 这下轮到周鸣愣住了。 这也太突然了。 不过想到谢彦西平时的行动力，他就接受了。 早点吃了早点了事吧。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周鸣问。 “你选。”说着，谢彦西拿出自己的手机示意了一下，便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周鸣现在的经济情况很不乐观，但他没有想要在这方面敷衍谢彦西。 况且谢彦西这么多年在国外，见过大世面，就算是敷衍也敷衍不过去。 所以周鸣选了一家高级西餐厅。 两人走进去都发现了有点不对。 这个餐厅很安静，环境也很好，灯光昏黄、装潢精致，最重要的是这里面基本都是约会的情侣，所以氛围也特别的温馨浪漫。 周鸣有点紧张，环顾四周看了一下，心想：这个地方请人吃饭应该不算寒酸吧？ 他看了眼谢彦西，谢彦西并没有什么表情。 “你来点吧。”周鸣将服务员递给自己的菜单递给了谢彦西。 谢彦西自然地接了过来，翻看了几页后，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爱吃西餐了？” 周鸣笑了笑说：“我不挑食啊，什么都吃。” 笑完后他拉下脸。 他请客总不能挑自己爱吃的吧。 谢彦西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菜单半天。 “怎么了？没有想吃的？”周鸣提着心问。 “不是。”谢彦西说，“你来这里吃过吗？” 周鸣摇摇头：“没有。” 他是看这里离得近，评价也不错才选的。 有什么问题吗？ 谢彦西抬手招来了服务员，将菜点好后，他嘱咐说：“麻烦给后厨说一下，这些菜都请不要加欧芹，谢谢。” 说完，他也没让周鸣点菜，因为他已经将两人的菜都点好了。 周鸣有些触动，不自觉捏紧了桌上的毛巾。 这个场景，他再熟悉不过了。 以前无数次在校外的餐馆吃饭，他和同学玩闹说笑，谢彦西则会包揽点菜的活儿，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侧。 时光变迁，少年的剪影渐渐模糊，转眼他们就穿得像大人一样，面对面坐在了西餐厅里。 “先吃吧。”谢彦西把前菜往周鸣面前放。 “不用不用，我能……”周鸣话都没说完，菜已经放在了他面前。 周鸣轻咳了一声。 他跟谢彦西再客气来客气去的话，这顿返没法吃了。 于是周鸣先动了叉子，吃了一口，他朝着谢彦西挑了下眉说：“还不错，你尝尝。” “好。”谢彦西看着他，慢悠悠地擦完手后，才开始正式用餐。 周鸣内心斗争了一阵，然后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谢彦西，好似随意地问：“你这次会在国内多待一阵吗？” 谢彦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而后他垂下眼眸说：“不一定。” 不一定？ 周鸣抿唇。 这个答案他可不太满意啊。 “如果你没什么事就在国内多待几天呗。”周鸣说。 谢彦西抬眼，将手上的东西都放下后，他很认真地问：“你想让我多待几天吗？” “我想让你多待几天你就多待几天啊？”周鸣笑着，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那我要是想让你走，你也马上就走吗？” 谢彦西表情僵住了一瞬，呼吸都短暂停滞了，胸口像是有石头在磨着，他却只能迟钝的感觉到那股又酸又钝的疼痛。 气氛陡然变冷，周鸣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太像是回到了过去，他才脱口而出那些话。 他不该这么说，现在谢彦西要走要留他都没有立场去多嘴。 周鸣想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谢彦西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嗯，如果你想，我马上就走。” 这对谢彦西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可周鸣不可能说他想。 他算老几啊？ 周鸣摆了下手，有些尴尬地笑着摸了摸脖子：“说笑的。” 谢彦西竟勾了下嘴角，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放在桌上的手早就紧紧捏成了拳。 手边，他的手机不停地在振动亮起。 谢彦西瞥了一眼，没有理睬。 这时周鸣也来了个电话，他一看是周嘉轩，眉头皱了皱。 谢彦西看到了周鸣的微小表情，他起身将手机拿了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周鸣点头：“好。” 然后见到谢彦西走了，他才吐出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周嘉轩说：“兄弟，上次跟夏青说好的事情没忘吧，给个时间给我，我跟夏青约一下。” 周鸣说了个时间，然后他头疼地撑着脑袋，放低声音警告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唯一一次，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可能像你合作的那些男模一样，如果你再这样，大不了我不赚你这个钱就是了。” “不是，兄弟，你哪儿看不上夏青了，她对你可不是那个意思，我看好像是认真的！”周嘉轩无奈又不解，“而且她有钱，你又缺钱，你跟她在一起了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你钻牛角尖啊？” “我说的跟你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事！”周鸣无法跟这个人沟通。 周嘉轩的脑回路不一样。 周嘉轩连说了几声好：“你也别瞧不上我的做派，缺钱的时候什么来钱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不行的。你呀就是还不够缺钱……那天找你的那个哥们儿是你朋友吗？我看他挺有钱的。” 周鸣原本就反感周嘉轩，一听周嘉轩打听谢彦西，他更加不舒服。 “你怎么看出他有钱的？” “我在这圈子混这么久了，也接过不少名牌和高定的拍摄，他那一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便宜。”周嘉轩说，“还有他戴的那块表，有点像理查米尔的。” 周鸣没想到，周嘉轩就看了谢彦西那么短短一眼，就能观察到这么多东西。 “哎，你那朋友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周嘉轩兴致勃勃地问。 “这跟你有关系吗？”周鸣带着火气挂断了电话。 名牌，高定，理查米尔…… 周嘉轩肯定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种人怎么和谢彦西攀上关系的吧。 就像小时候的周鸣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搬家后爸爸说要带他去找新朋友玩儿，找的第一个小孩就是谢彦西。 并不住在他们新家所在小区的谢彦西。 曾经的坏情绪又涌上了周鸣的心头，他尽量不去回想，却还是在舔舐到一些痛苦后，苦涩地笑了笑。 谢彦西回来后，把手机反扣在了桌上。 周鸣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了他的手表。 “怎么了？”谢彦西问。 “没事。”周鸣立刻收起眼神，“吃饭吧。” 谢彦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转了下自己戴着手表的那只手腕。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很安静，两人几乎都没有怎么说话。 吃完后，谢彦西依然很客套地对周鸣说：“我送你回去。” 周鸣还没说话就开始摇头。 别了，刚才氛围就不太好，他还是自己回去吧。 “顺路。”谢彦西说得很快，而后好像才意识到周鸣想要拒绝，他问，“怎么，你还有事？” 周鸣顿了下，心里快速找借口。 “又和朋友约了吗？”谢彦西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你……” “哦！”周鸣突然打断，“没，我没事。” 谢彦西瞥他一眼：“那我顺路送你回去？” 周鸣：“行。” 答应了之后，周鸣有点蔫。 刚才谢彦西是不是又想扯到他女朋友？ 周鸣默默叹气。 他们俩现在都挺能把两人之间的气氛搞砸的。 不过这次他们都学乖了。 上车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直到车停下。 周鸣假装看了看窗外说：“我到了。” 其实他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就盼着到呢。 “嗯。”谢彦西冷漠地像个档次不那么高的网约车司机。 周鸣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的时候，他又顿住了，深呼吸了一下，转头。 “谢了。” 谢彦西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听到周鸣的声音，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却不去看他。 不用谢他。 送他回家，不是为了他。 “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周鸣说完这话就下了车。 谢彦西等到人走远，整个人仿佛脱力般瘫软了下去，他侧过头去看周鸣残留的背影，眼神空洞。 那空洞里藏着巨大的、无声的悲伤。 第9章 受伤 单元楼附近的光线要比小区路上的光线好很多。 周鸣刚走进楼道里，就以后人影朝他压了过来。 以为是邻居出来，周鸣下意识想要让开一点，但一股胁迫感却迎面而来。 周鸣抬眼，只见到两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男人挡在他的面前，正凶狠地盯着他。 周鸣打量着来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他没有轻举妄动。 “你是贺云川的兄弟？”其中一人声音沙哑着发问。 周鸣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有些难崩：“不是，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听到否定，站在他面前的两人都像是在意料之中。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清楚，他欠了我们老大的钱，现在他人在哪儿？”他们又问。 周鸣说：“你们怎么打听到我的？” 对方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两人从黑暗中逼近了过来，周鸣因为看见两人手里似乎拿着家伙。 他呼吸紧张，微微往后退了一下：“你们如果打听过我就应该知道，贺云川也欠了我的钱，我也在找他，所以你们找我也没用，我不知道他的下落。” 两人仿佛也预料到了周鸣会这么说。 “那你不知道他的下落，你就替他还钱吧！”那人说。 “凭什么？”周鸣压抑着情绪，面对这个场景他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 这个距离周鸣跑不了，如果这两个壮汉察觉到他要跑，一定伸手就能抓住他。 他们一看就练过些拳脚，壮硕的肌肉也绝不是健身房那些用蛋白堆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干苦力才有的肌肉。 周鸣不怕他们，对付两个人拿着家伙的人可能会吃些亏，但他也不会他们好受！ “我们找你没有收获是不会走的，你要么就把贺云川的消息告诉我们，要么你就替他还钱。”那男人蛮横道。 周鸣一听这话，怒火中烧，原本压着对贺云川的气被这两人给激发了，他抬眼狠戾地等着他们，冷声道：“我没钱，而且就算我有钱，我也不可能替贺云川还钱的！” 那两个男人顿时都一愣，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粗声粗气道：“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话毕，他挥手就是一拳，周鸣没理由站着挨打，用手挡了一下并且迅速地还手。 对方见他反抗，知道不是个好对付的，两人齐齐上阵，拳头刷刷落下，都直冲周鸣面门。 周鸣拉住了一人手臂，那人却顺势擒住了他的手，另一人的拳头带着股风袭来，周鸣快速偏过头，拳头擦过了他的颧骨，巨大的冲力让他头猛地朝后仰去，整个人原本要往后倒去，却因为手臂被人牵制住，只能硬生生站在原地。 灼热瞬间点燃了周鸣的面颊，他提着一口气抬脚，用了十足的力道踢向了拉住他手臂的人的腹部，那人瞬间疼痛到面部扭曲，但拉住他的手力道分毫没变。 周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都没松手，糟了！ 周鸣看向另一人。 那人拿着一根三指宽的木棍，面容狰狞发狠地朝他的脑袋落下。 周鸣下意识拿另一只手去抵挡，那根棍子带着风挥下，“嘭”地一声，巨响在周鸣耳边炸开，木棍在他眼前碎成了两截。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头顶上覆盖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臂。 “谢……” 周鸣声音哽在了喉咙里，他看到谢彦西贴近着自己，站在他身侧，眼神沉静得可怕，像是平静海面下隐藏了惊涛骇浪，正在蓄势待发。 给人一种扭曲的暴戾。 拉着周鸣手臂的人警惕地松开了手，看了旁边那个人一眼，那人扔了手里另一半截木棍，两人相互示意了一下。 人数上已经不占优势，而且眼前这男人看上去不正常，不好惹。 他们混迹社会多年，很会看形势，见势不妙，两人脚底抹油就开溜了。 谢彦西死死盯着他们，转身跟在他们身后，追到了单元楼外面。 周鸣赶紧拉住了他，不解地问：“你干什么去？” 谢彦西黑暗中的眸子格外锐利，他仍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别追了。”周鸣拉着谢彦西手腕的手微微收紧，像是在安抚一样，“他们不过是一群混混无赖，跑了就跑了，没必要跟他们纠缠。” 谢彦西冰冷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在目光触及到周鸣拉着自己的手时，冰冷渐渐融化。 周鸣赶紧拉着他又进去了单元楼。 单元楼的灯光亮起，他低头往谢彦西的小臂上面看去，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让周鸣的胸口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火气。 周鸣：“你……” 他想问谢彦西怎么还没走，结果话刚出口，脸就被一只大手给捏住了。 周鸣抬起眼，就见谢彦西皱着眉看着他，他甩了下头，挣脱开了谢彦西的手。 “干什么？”周鸣蹭了下自己的脸，感觉颧骨有些疼，是刚才被那个壮汉给打的。 谢彦西手顿在半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手握成拳，冷声问：“他们是谁？” 周鸣咬了下嘴唇说：“不知道。” 他的确不认识，只不过他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来。 他也不是有意隐瞒什么，只是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而且谢彦西也不必要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走，我们去医院！”周鸣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用。”谢彦西站定不动，他转头看了看手说，“没事。” “这都流血了！”周鸣看着他触目惊心的伤口，沉声道，“我上面没有药给你擦，而且这木头渣滓都扎进伤口里了，得去医院处理干净才行。” 周鸣这次干脆上手，拉着谢彦西就往外走。 谢彦西没有再拒绝，任由他拉着他。 “车钥匙给我，我来开车。”周鸣走到谢彦西停在路边的宾利旁边。 谢彦西同样二话没说，直接从裤兜里摸出来扔给他。 …… 抵达医院后，护士看见谢彦西的手臂在滴血，赶紧先把人请进了急诊室。 谢彦西坐在医疗垃圾桶旁边。 医生看着他的伤口“啧啧”感叹：“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谢彦西不说话。 周鸣说：“被木棍打的，医生你赶紧帮忙止一下血吧。” “谁打的？”医生嘀咕了一声，然后边戴手套边瞅了周鸣一眼。 仿佛在说：你小子搞的？ 周鸣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 这时一边的护士说：“哎，家属，家属先去挂一下号……” “我？”周鸣疑惑。 急诊室很混乱，护士突然这么句话，周鸣有些搞不清楚是不是在跟他讲话。 护士点头，指着谢彦西说：“你不是这个病人家属吗？快去挂号吧，这边医生已经在给他治疗了。” 周鸣迟疑地点了下头：“哦，好。” 说完，他还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脖子。 谢彦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而后他摸出自己的手机，输入密码解开后，递给他说：“拿我的手机去挂。” 周鸣将手机接了过去。 谢彦西是非常有边界感的人。 对其他人来说是这样，但面对周鸣，他的边界感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就比如手机这种很私人的东西。 以前周鸣也不知道谢彦西的手机密码，但是就像现在这样，谢彦西会将手机解开，让他随便拿走。 只要他想看，他就能看到里面的所有内容。 可是周鸣不想。 他有时候都认为，谢彦西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才会这么放心把手机交给他。 挂好号后，周鸣走回了急诊室，但他在门口的位置就停住了脚步。 站在这里，他刚好能够看到医生正在帮谢彦西清理伤口。 谢彦西的伤口里刺入了木渣，医生用工具把伤口挑开，硬生生将木渣给夹了出来，然后用水冲着伤口，血水被冲成了粉红的颜色，流入垃圾桶内。 而整个过程，谢彦西除了表情有些紧绷以外，他一声都没吭。 不疼吗？不可能不疼的…… 如果不是谢彦西，这一棍将是由他的脑袋来挨。 周鸣不明白，生活还要把他推到多糟糕的地方去？ 周鸣突然浑身就跟泄了气一般，他捂住脑袋，失魂落魄地蹲在了急诊室的门口。 谢彦西伤口处理好后，坐在医院走道的长椅上等待。 周鸣交了费用过来说：“你再等会儿，马上护士就过来。” “还过来干什么？”谢彦西抬了抬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手说，“用得着包成这样吗？” 周鸣严肃地说：“有的伤口扎得很深，你别不当回事。” 谢彦西眸子里有光芒一闪而过，他轻声道：“这点伤不算什么。” 周鸣勉强弯了下嘴角，耐心道：“你坐着等会儿，医生给你开了瓶水，等会儿输完再走。” “那你回去吧。”谢彦西的视线在周鸣疲惫的脸上划过，语气不明，“我一个人能行。” 周鸣摇头：“你的手现在这样不好开车。” 这是一点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不可能丢下他然后自己先走了。 第10章 彩蛋（一 二） 彩蛋一：搬家 周鸣六岁。 周父为了他上小学，举家搬迁。 很少有人会跟小孩儿商量这种事情。 所以周鸣是搬家那天才知道的这个“天大的消息”。 在搬家公司的人和父母忙着搬东西的时候，周鸣正在忙着哭泣。 他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邻居都以为他们家在打小孩儿，纷纷出来看热闹。 有阿姨跟他说：“小鸣，你爸妈带你去住大房子你还哭啊？” “对啊别哭了，你要去住好房子了，还要上重点小学了咧……” 听到这些话，周鸣哭得更大声了，把周围邻居都逗得大笑。 这时又引来了楼里的其他小孩，知道周鸣要搬家，小孩们都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跟周鸣说，“以后还能一起玩儿”之类的话。 但没有人知道周鸣的感受，也没人在乎周鸣的感受。 周父见他消停不了，为了哄他，跟他保证：“爸爸一定会给你找新朋友陪你玩儿。” “我不要！”周鸣大喊着，仍旧哭了很久。 就算有新朋友，就算新朋友再好，可他还是舍不得他现在的伙伴啊！ 搬家后，周鸣闷闷不乐了很久，直到周父带他去找新朋友玩。 新朋友的家不远，周父带着周鸣走一次，他就记住了。 新朋友的家很大，周鸣第一次看见有人住在花园里。 周父跟他说：“鸣鸣，等会儿爸爸带你去找的小朋友叫谢彦西，爸爸跟他爸爸是朋友，你也跟他做好朋友，好不好？” 但周鸣还在生闷气：“为什么？我才不要！” “他有好多好多玩具哦。”周父自认为搬出了最诱惑小孩的东西。 可周鸣表情仍然是抗拒的。 周父牵着他，带他进了新朋友的家里。 周鸣看见了满屋摆放整齐、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玩具。 还看见了坐在玩具中间小凳子上，面无表情的瘦弱小男孩。 周鸣太小了，无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他只感觉那画面就像其他地方是彩色的，而只有那个小孩是灰白的。 死气沉沉的灰，了无生气的白。 周父轻轻推着他说：“去吧，一定要和彦西好好相处。” 这次周鸣乖巧地说了声：“好！” 彩蛋二：橘子汽水 津城一中校门口，放学时间一到，人潮汹涌而出。 青春洋溢的少年嬉笑着往校外狂奔，猛地一下跳上了前面穿着短袖校服的少年的背上，两人都往前冲了出去。 “罗成你找死是不是！”被突然这么一撞的少年大吼出声。 罗成一溜烟跑走了：“鸣子，烧烤店见！” “狗东西！” …… 烧烤店内。 一桌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正在欢快地聊天。 “哎，快看看我抽的这个枪，今晚谁跟我组队玩游戏，我带他飞！” “得了吧你，人站在你面前都打不中的。” “我不行，我妈不让我开电脑。” “艹，你妈宝男啊你。” “……” 砰砰！ 罗成敲了敲桌子：“安静，各位，我说两句？” 所有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聊天。 “这个模型你有没有，哪天我带来给你玩玩。” “隔壁班那个女生是不是老来找你。” “我看你还是别去补课了……” 七嘴八舌，乱七八糟。 “各位！”罗成站了起来，“我有正事说，跟鸣子有关。” 其他人看看他，又看看周鸣。 周鸣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罗成满脸严肃地说：“隔壁三中各位知道吧。” 有人发言：“我们对家。” “上次校联篮球友谊赛输给了我们，他们还不服输……”罗成冷冷笑着，拍了拍周鸣，“给我们家鸣子发来了战书！” “什么！给他们脸了！干他们！” “剃他们光头！” 罗成满意地点点头，转头问周鸣：“你怎么说？” “不是给我下的战书？”周鸣反问。 虽然这是编的，但罗成面不改色。 周鸣一脸拽样：“那我必须去！” “唔！”所有人一阵欢呼。 突然，周鸣身边一直没有参与聊天的少年站了起来。 其他人倏然噤声，安静得跟小鸡崽一样。 罗成也缓缓坐了下去。 周鸣抬头看过去：“干什么？” “点菜。”少年言简意赅。 周鸣跟其他人说：“要吃什么跟谢彦西说，他帮忙一起点了。” 其他人表示什么都吃，一点要求也没有多提。 少年就站在旁边跟服务员点菜，其他人的聊天声音都收敛了一些。 等到那个少年跟着服务员走开了之后，他们才默默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们？”罗成问。 “不知道。” “就有点怕。” 至于怕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罗成：“……”他也有点怕。 周鸣瞪了他们一眼说：“有什么好怕的？” “可能是对学霸的敬畏吧。”有人感叹道，“也就只有你才敢把我们这位大学霸当工具人……” “我没有。”周鸣皱眉，立刻就反驳了，“把人当工具人是说毫无感情的使唤人。” “我有使唤他吗？” 众人面面相觑。 周鸣又问：“我对他毫无感情？” 众人赶紧摇头，然后就把头低了下去。 因为刚才离开的少年回来了。 罗成又挑起了个话题，其他人配合着，全都默契地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聊过。 少年看了看桌上的人，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周鸣的身侧。 坐下后，他将手里拿的一瓶冰镇橘子汽水放在了周鸣的手边。 橘子汽水，靠近手背，冰冰凉凉，清凉了少年的每个夏天。 第11章 分手 晚上，医院走道上有零星几人走过。 护士给谢彦西挂号点滴后，跟两人说：“这瓶水没多少，很快就滴完了，你们注意看着点儿。” 作为“家属”的周鸣郑重其事地点头。 等护士走后，周鸣就站在原地，认认真真地盯着输液瓶。 谢彦西坐在长椅上，仰起了头。 这个角度，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周鸣。 他的神情专注，可其中又蒙上了一层苦涩。 许久后，谢彦西收回眼神。 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谢彦西偏过头，输液的手收紧了一些，轻声开了口：“我自己看着，你坐吧。” 周鸣瞅了几眼输液瓶，心想：坐下也能看着。 于是他就坐在了谢彦西旁边的位置。 两人并肩而坐，不近也不远。 周围还算安静，但周鸣脑子里却在喧嚣着。 今天的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放。 谢彦西为他挡的那一下，他很受触动。 其实他和谢彦西的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疏远。 周鸣想起小时候。 从小他就是更调皮捣蛋的那一个，经常和人起冲突不说，回家后还怕被爸妈发现。 谢彦西则跟他完全不同，他是一个很乖的小孩，也特别讨厌打架。 周鸣每次打过架之后，谢彦西都会与他冷战几天。 但尽管如此，谢彦西还是会帮他瞒着爸妈，也会在半夜偷偷拿着药膏来找他，夜深了谢彦西还会跟他在一张床上挤一挤…… 周鸣心中叹气，神情早就不似之前那么生硬了，他盯着前方说：“谢了。” “今天都说几次了？”谢彦西侧了下脑袋，“你以前可没这么礼貌。” “你……”周鸣听了这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也知道是以前啊，换以前我早骂你了。” “我看你刚刚不是也想骂我吗？”谢彦西抬了下受伤的手。 “对啊，我就是想骂你！”周鸣被拆穿真面目干脆承认了，指着谢彦西的手说，“你看看你弄成什么样子了，这样不疼？” 谢彦西却抬起另一只手阻挡了他一下。 周鸣惊讶：“喂，你这只手别动，在输液呢！” “那你也别动。”谢彦西把裹着绷带的手往自己身侧那边放了放，“那医生有强迫症，要是开了被他看见，又得重新弄。” 周鸣停住了动作，跟谢彦西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周鸣：“真的假的？” 谢彦西认真地说：“真的。” “刚刚就是因为他有强迫症才弄了这么久？” “嗯。”谢彦西说，“再弄下去，伤口都要愈合了。” “噗……”周鸣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又碍于在医院，他只好收敛着笑了一会儿。 周鸣彻底放松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谢彦西这么相处过了。 这次他是真的有了久违的感觉。 “还骂吗？”笑过之后，谢彦西问他。 “骂！”周鸣这下有了精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那么大一根木棍打下来你也敢来挡？傻了吧唧的！” 谢彦西勾了勾嘴角说：“那现在能怎么办，要不，你让我打回来？” 周鸣立刻收起了手：“别了，有一个伤患就行了，别我们两个人都成老弱病残了。” “行。”谢彦西倒是答应得干脆利落。 周鸣知道这只不过是玩笑话。 他真让谢彦西打回来，他也不会的。 不过玩笑归玩笑，谢彦西的伤口他看过了，还是挺严重的。 他有些担忧地朝谢彦西的手看过去，谢彦西却像防贼一样，把手藏得更远了。 周鸣：“……”他就不该同情心泛滥。 但周鸣心里还是不太好受，他道：“今天害你折腾了这么久，我得再请你吃顿饭。” 谢彦西没接话，反而垂眸问：“今天那两个人还会来找你吗？” “……不知道。”周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敞开了些心扉说，“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他们确实是来找我的，找我问一个人的下落，但我不知道，于是你也看到了。” 谢彦西听后，没有犹豫地说了两个字：“搬家。” “啊？”周鸣以为谢彦西要深问，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要他搬家？ 周鸣说：“我才搬过去。” “才搬过去也再能搬走。”谢彦西说。 嚯，搞得像他不知道一样。 重点是这个吗？ 他租的这间房子是押一付三，合约签了一年，而且他就是因为没钱才租到这里来的，哪儿还有钱退租去租别的房子！ “我不搬。”周鸣说，“搬家哪儿那么容易。” “你嫌麻烦我就帮你搬。”谢彦西好像是铁了什么心。 “哎呀，不是嫌麻烦。”周鸣咬了下嘴唇，“我有些顾虑在。” 谢彦西问：“什么顾虑？” 周鸣的脸皱成了一团，想了好一阵，他决定再对谢彦西打开一点心扉：“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心所欲，想搬家就搬家的。” 比如他。 比如谢彦西。 一个不可以，一个可以。 不用多说，谢彦西肯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谢彦西已经知道他搬到了哪里，他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 果真，听了这话谢彦西顿住了，他长睫微动，如梦初醒。 刚才他只是下意识想把周鸣安排在他认为安全的区域里，完全忘记了现实生活。 谢彦西眼神黯淡下去，他安静地就像是把自己埋在土里的鸵鸟一般，陷入在一片阴影里，脸上灰暗无光。 过了好一阵，谢彦西才缓缓开口：“那你女朋友呢，她要是也遇到那两个人怎么办？” “……”又来？ 周鸣好不容易好转的情绪一下子跌落下去，他皱了皱眉说：“她不会遇到的。” 谢彦西有所察觉，眼神沉了：“她没有和你一起吗？” “我们早分手了。”周鸣故作轻松地说了实话，“我一个人住，所以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他严重怀疑，自己要再不说，谢彦西还得不停地给他扎刀子。 分手？ 谢彦西眼睛里有光芒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又压抑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鸣心里的燥意被谢彦西给挑了起来，他想出去抽根烟，但刚想开口起身，谢彦西就先一步说话了。 “其实……”谢彦西脸色紧绷，似乎有点紧张地说，“我过得也并不好。” 谁问了？ 周鸣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一扫就停在了谢彦西那块耀眼的高奢手表上，他冷眼：“哦？到底哪儿不好了？” 是想安慰他还是要跟他卖惨？ 他这又是名牌又是豪车的，哪儿有什么说服力？ “我要分手。” 哦，明白了，是要在这方面安慰他……好像不对。 周鸣表情有些龟裂，他转头确定道：“是、你、要分手？” “对。” “……” 他被分手，谢彦西要分手。 这根本不是安慰。 周鸣无语到发笑：“我真没功夫跟你闹了。”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并不相通！ 谢彦西却补充道：“但分不掉。” “哦？”周鸣瞥了向谢彦西的脸。 谢彦西长得……的确有令人念念不忘、死缠烂打的资本。 以前就因为和谢彦西走得近，所以他从没觉得自己长得好看过。 不过谢彦西皮囊好是好，可他的脾气和性格，应该很少有人可以忍受得了。 能忍的，那得是真爱。 这样看来，他女朋友也必有过人之处。 “你为什么想分手？”周鸣问。 谢彦西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冷漠地说：“我不喜欢他。” 周鸣愣怔了一下，分手那天的画面克制不住地往他脑子里钻。 那是一个寻常的晚上，在他和前女友经常吃饭的小餐馆，菜都没有上，谈话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分手了。 说是谈话，其实都是前女友对他的不满与控诉。 她说：“周鸣，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吧，不然你为什么连一点时间都舍不得分给我呢？你更愿意和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的工作待在一起，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女朋友，我在你身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之类的话。 周鸣接受了分手，但他没有接受那句“你根本就不喜欢”。 成年人的世界很忙碌，他也只能将事情分出优先等级，但并不代表分在后面的就不重要，更不代表不喜欢。 而谢彦西说的正好恰恰相反。 周鸣还真一时选不出，“你不喜欢我了”和“我不喜欢你了”，这两句话到底哪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 周鸣叹了口气说：“你们没好好谈过？” “谈过了，没用。”谢彦西淡淡地说着，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他不接受，更不相信，而且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这越听越像真爱。 周鸣很想说，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真爱难寻，错过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但他没说，因为谢彦西现在这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考虑的余地。 周鸣索性就闭嘴了。 他没有建议，也没有意见，更没有什么主意。 自己的感情生活都一团乱麻，还是别瞎掺合了。 然而这时谢彦西却转头打量起他来，从上到下、明目张胆地打量，盯得周鸣心里都有些发毛。 “干嘛？” 谢彦西手收紧了几分，说：“要不，你帮帮我吧。” 周鸣疑惑：“我能怎么帮你？” 谢彦西紧盯着周鸣的脸，眼睛迸发出异样的光芒，就像是在观察猎物一般，他嘴唇微动：“假扮一下我男朋友。” 周鸣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就被旁边的一抹红色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惊得从长椅上弹起来，喊道：“回血了！” 第12章 接受度 输液管内回了大半截的血。 周鸣慌张地喊了声护士，不知所措地看着血往上走。 谢彦西抬手熟练地将输液阀门给关上了。 血停下来，周鸣才松了口气。 护士很快过来给谢彦西拔针。 “怎么回了这么多血？”护士经验十足，“两人聊天去了吧。” 周鸣深吸了口气，抱歉地点了点头。 护士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下，准备将针拔下的时候，她阻止了谢彦西用受伤的手按针眼，对着周鸣说：“家属，来帮忙按一下。” 周鸣没有犹豫，直接上手给谢彦西的手背按住了。 “按个五分钟吧，稍微按久一点，以免还会流血，今天他流的血可不少，回家好好补补，记得三天后来医院换药。”护士朝着周鸣交代完就走了。 周鸣长叹了口气，手下重了一些。 刚刚他们聊得太投入，这次可不能掉链子…… 话说，刚刚谢彦西说了什么来着？ 周鸣躬着身子抬起眼，愣住了。 谢彦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两人的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一些，虽然谢彦西坐着，他站着，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刚才说……”周鸣回想了一下谢彦西的话，迟疑道，“让我假扮一下你的……你的男朋友？什么意思？” 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困惑。 谢彦西如果是想让他女朋友知道他已经有了新欢，放弃纠缠他，那也应该找个女人帮他，找他干什么？ 兄弟是这么用的吗？ “我回国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联系我，本来他说他会等我回去。”谢彦西说，“现在他等不急了，说要来这里找我。” “……不是。”周鸣的问题并不在这里，“那你找我能让她放弃吗？” “只要他相信。” “相信什么？”周鸣愣愣地问。 “相信我们在一起了。”谢彦西说。 “让她相信我们在一起了？”周鸣觉得荒唐，“怎么相信，我是个男的啊！” 找个假的女朋友还能说得过去，找个假的男朋友算是怎么回事啊？ 周鸣皱眉瞥了一眼谢彦西：“我知道你可能有点急，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这性取向都变了，你女朋友能相信才怪。” 谢彦西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周鸣的脸上移开，周鸣只要看向他，就会与他对视上。 周鸣眨眨眼。 两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女朋友。”谢彦西声音沙哑地开口。 说完这句话后，他只感觉到按在自己手背的力道突然一轻。 谢彦西睫毛一颤，看着周鸣顿在半空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吓到了吧？ 周鸣脑子混乱了一瞬，有个想法在心里升起，但很快就被否定了。 “难不成你还交了个男朋友？”周鸣开玩笑地问，问出来后他自己居然先被逗笑了，“别说笑了！” 他和谢彦西啥关系？ 虽然好多年没怎么联系了，但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从六岁到十八岁，他和谢彦西在一起相处的时光，比任何人都要多。 谢彦西喜欢女人还是男人，他能不知道？ 谢彦西的手渐渐收紧，周遭的空气就像是被压缩干净了一般，令他呼吸困难。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站了起来。 周鸣随着他的动作，让开了些：“要走了？看看你的手还有没有流血。” 说着，他伸手要去看。 谢彦西躲开了，冷冷地从头顶扔下了四个字：“没有说笑。” 周鸣有些诧异。 怎么还在跟他玩笑？ 周鸣疑惑地朝着谢彦西看去，只见他冷峻得吓人的侧脸紧绷着。 看来他女朋友要来找他的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真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他一直没走看来也是这个原因吧？ “我给你想想办法？”周鸣试探地提议了一下，但心里却在叹气。 他能想出什么办法？帮忙劝劝人家？ 要不把谢彦西小时候的糗事都给说一遍试试？ 谢彦西仿佛知道他想不出好的办法一般，直接拒绝道：“不用。” “……那好吧。”正和他意。 “只需要你帮我。”谢彦西接着说。 “……”还要闹吗？ “好好好，行，我帮你。”周鸣无语又无奈地答应下来，在谢彦西并不怎么满意的眼神下，他打了个哈欠，“走吧，太晚了，早点回去。” 谢彦西手紧紧攥着，忍耐让他克制不住，情绪从他的眼睛里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但周鸣却没有看他，而是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谢彦西看着周鸣的方向，紧绷的神经松开了。 他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他会让他明白的。 上了车后，周鸣坐在驾驶座问：“你现在住哪儿，我给你开回去。” 谢彦西看了看手：“又不是断了，可以开车，先送你回去吧。” “我也好手好脚的！”周鸣系上安全带，不容拒绝道，“直接开去你住的地方。” 谢彦西没再跟他推辞，报了个地址，是一家酒店。 周鸣听到那家酒店后愣了片刻。 不是说送他是顺路吗？这家酒店跟他住的地方完全是两个方向啊？ 周鸣心下一动，答案不言而喻。 又一次两人在车上，不同的是两人的位置变了。 周鸣跟谢彦西不同，他开车跟赛车一样，车速快得恨不能给轮胎都跑出火星子。 刚才送谢彦西去医院的时候他没能好好感受，现在他才有了心思。 他现在开的车是宾利飞驰啊！ 车的内饰，车的方向盘，现在在他眼前，正闪闪发着光。 周鸣心里惊呼这手感，这动力…… “你现在接受度变高了。”冷不丁，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彦西幽幽地出声，将他拉回现实。 这是谢彦西的车。 “什么接受度？”周鸣摸了摸方向盘。 “就性取向。” “这有什么？”周鸣反问。 周鸣以为谢彦西说的是他开玩笑让他假扮他男朋友的事情。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大学的时候就有一位特别优秀的学长，因为被太多女生喜欢，而谎称自己是同性恋。 但这是基于人家根本没有谈过恋爱。 反观谢彦西出的这个馊主意就明显不行，他用这一招对付他女朋友，他女朋友肯定不会相信的。 就像他一样。 所以这个事儿根本也不算什么事儿。 至于别人的性取向如何，这都与他无关。 看着周鸣淡然平常的态度，谢彦西缓缓点头，随后他将头扭向了一边。 一路上再没开口说过话。 车开进来酒店地下停车库。 “到了。”周鸣停好车，将安全带解开，嘱咐道，“你这手这几天都不能沾水。” 谢彦西说：“不洗澡不行。” “谁叫你不洗澡了？”周鸣知道谢彦西有轻微洁癖，他提醒道，“你洗澡的时候就注意下这只手别打湿了就行。” 谢彦西皱了皱眉：“行。” 但周鸣看他这样子，觉得不太行。 “你现在回去就洗澡？”周鸣试探地问。 “嗯。” 周鸣脱口道：“那我看你洗完了再走。” “……” 谢彦西眼神变了又变。 周鸣看出里面成分复杂，但他还是扑捉到了其中一个意思，好像是在问候他——“是不是有病？” 想想也是他有点过于担忧了。 谢彦西都这么大个人了，他应该可以的。 “……开玩笑的。”周鸣展出一个丝毫不尴尬的笑，又说，“你应该知道绷带被打湿了就得换吧，想想你今天在那个医生那里遭的罪，要是弄湿了就白遭了。” 谢彦西压抑着“嗯”了一声，他抿唇道：“车你开走。” “啊？”周鸣摆手，“不用了，我打个车回去。” 开走了他还得给谢彦西开回来，一来一回多麻烦。 “我手受伤了，也不太想开车。”谢彦西直接从副驾驶上下去了。 “哎！”周鸣打开车门追出去。 谢彦西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到了电梯口。 周鸣看了看车，再看了看自己。 他怎么可能把这豪车开回那个又破又老的小区里停着呢？ 它一看，就不属于那里。 最终周鸣还是选择了打车回家。 - 第二天周鸣睡了个大懒觉。 回到家打开家门，熟悉的饭菜味道扑面而来。 “妈，我回来了。”周鸣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周蓉欣喜地从厨房出来迎接，她看向他身后，笑容顿了顿，一脸疑惑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周鸣把鞋脱了径直朝着沙发走去，像一滩烂泥一样，软骨头似的在沙发上摊开，懒散道：“对啊，你儿子不就我一个？”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周蓉笑容收了起来，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问，“让你叫的人呢？” 周鸣摊了摊手：“人家有事，没空。” 周蓉听后也没有怀疑，皱眉看着一大桌子菜：“那怎么办，我专门做了彦西最爱吃的排骨，还有水煮鱼！” 周鸣嘴角抽搐了下，说：“你还记得你儿子也爱吃这些吗……” 周蓉瞪了他一眼：“那全部都便宜你了，哎呀，我锅里还有菜！” 周蓉急匆匆又跑回厨房。 周鸣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躺了会儿，他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窗外熟悉的景色。 他们家客厅的窗户正对小区中庭，小区内的环境绿化设施一览无遗。 这个房子是这片地区的高档小区，由于这里划在了附近有名的重点小学收学的范围内，成了学区房，当年购买名额抢都抢不到，他爸妈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拿到了名额。 名额虽然是有了，也得花钱自己买。 这里的房价高出其他地区的几倍，他们家这种小资家庭几乎是花光了所有积蓄外加贷款才购买下来的。 而就在他们这个小区的旁边，同样的房地产商在那边有一片别墅区，谢彦西小的时候就住在那里。 只要从他们这个小区南门出去，走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就能抵达谢彦西的家。 他和谢彦西之间其实一开始就是天差地别，只是小的时候他不懂，也不知道。 “吃饭了。”周蓉唤了一声。 周鸣收起思绪，走到餐桌旁坐下，他瞧了瞧里屋，问：“老周不在？” 周蓉不满道：“你爸他也一天到晚说自己忙，都多大年纪了还当自己是什么年轻小伙子呢？” 话音刚落，周蓉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给周鸣放好碗筷后，擦了擦手上的水，看到来电她笑着说：“是你爸，还真不能偷偷说人坏话。” “喂。”周蓉将电话接了起来。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周蓉立刻热情地说：“那就请人回家里吃，我刚好做了菜。” 周蓉挂了电话，周鸣心里升起不太好的预感，他皱眉问：“爸要回来吃？” “嗯，你爸说他跟小季在外面出外勤，现在刚好在我们家附近，我就说把人请上来一起吃饭，正好我做了这么大一桌！”周蓉又兴致勃勃起来。 周鸣眼睛一眯：“谁是小季？” “小季，我之前还跟你说过的，在你爸银行上班的那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小伙子，人家不仅一表人才，还努力上进，现在在银行也算是个小官。”周蓉高兴之色溢于言表。 听到这话，周鸣脸色垮了下来。 这么大一通赞美之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周蓉在给谁介绍相亲对象呢。 “你这一大桌子专门给谢彦西做的菜，这下这么快又要便宜别人了？”周鸣感叹地摇摇头，嘀咕道，“还不如叫谢彦西来呢。” 周蓉拍了他一下：“又在说闲话了！” 周父很快就带着一个年轻青年回来了。 上门后，青年极为有礼貌地跟周蓉打招呼，连连说打扰了，还不着痕迹地在话里夸了周蓉一顿，把周蓉哄得跟幼儿园小孩儿一样开心。 得，挡了一个谢彦西，还有千千万万个“谢彦西”。 周鸣就很纳闷了。 除了他，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讨他爸妈欢心？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 罗成也要除外。 罗成：泥沟了，你爸妈不待见我只是怕风湿！ 周鸣：[问号] 罗成：我太潮了[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接受度 第13章 社交 周父和那位青年坐下就餐后，周鸣才知道来人叫季天翊。 周蓉少见的没有夸大，季天翊的确是一表人材，长相出众，看上去格外年轻，会说话也很有礼貌。 但周鸣却感觉到有种异样。 季天翊看上去彬彬有礼，但他浑身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在跟周父一来一往的谈话间，他好像并不是位于下位，也不是站在小辈的位置。 周父对他也礼貌过了头。 周鸣不想去深想，毕竟这是他爸工作上的人和事，总有一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在里面是他无法得知的。 可季天翊从一进来就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他，这让周鸣就很纳闷了。 他脸上有字还是怎么的？ 在周父的话语间，周鸣得知，季天翊也不过去年才毕业。 毕业才能转为正式工吧，周蓉说季天翊都晋升了，那岂不是转为正式工一年都还不到？ 周鸣顿时如坐针毡。 季天翊却很泰然自若，完全没有拘束感，他自在得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 “周哥。”季天翊应对完周父，突然唤了他一声，清冽的声音传入周鸣的耳朵，“你在哪里高就？” 周父对周鸣的工作还心存不满，刚才介绍周鸣的时候并未介绍他的工作，周鸣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跟人搭话。 季天翊突然这么一问，周父和周蓉对视了一眼，没有主动给他介绍。 周鸣也有些懵，不知道季天翊这话的意思。 季天翊朝他礼貌地一笑，说：“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在工作上我受周叔叔不少照顾，以后周哥哪里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联系我。” 周鸣不太情愿，可这话说得体面圆滑，而且还在周父和周蓉的面前，他不好拒绝，只得闷头跟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顿饭下来，味同嚼蜡。 吃完后，周父与季天翊还得继续工作，便告辞离开了。 周蓉将人送到门口，关上门后她走回来，就见周鸣在客厅转了一圈，又跟一条懒蛇一样瘫在了沙发上。 周蓉见到这副场景，将自己儿子和刚才的青年对比起来，忍不住数落道：“你看看人家，小季说话有条有理，落落大方，而你就闷着头吃饭也不做声，一点不懂得社交。” “我又不需要跟他社交。”周鸣有气无力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一个人脉，哪有挑着跟人社交的？人家小季怎么不这么想，还主动跟你说话。”周蓉恨铁不成钢道，“你跟你爸真是一点也不像，你爸跟狗都能聊几句，你呀，别说跟你爸学了，你能跟小季学学就不错了。” 这种话周鸣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余光瞥了一眼电视墙旁边的柜子，上面摆放着他几张他幼时和年少时的照片。 周鸣看着上面与自己合照的人，面无表情地问：“妈，那你是觉得这个小季更好，还是谢彦西更好？” “不管是小季还是彦西，我都喜欢。” “不行，你得选一个。” 周蓉在这两人之间一碗水端平，对他就是这个也比不上，那个也比不上。 周鸣不服。 周蓉纠结了半天也没选，最后她想到什么，感慨道：“彦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对谁都好，就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行了。 谢彦西又一次完胜。 周鸣得到答案，猛地从沙发上蹿起来，吓了周蓉一跳。 周蓉看着自己儿子这大块头心想这是不是自己生的啊，自己能生的怎么能长这么高？ “干什么？”周蓉问。 周鸣朝着门口走，道：“我想起点事儿，出去一趟。” 周蓉撇撇嘴：“才回来待了多久就待不住了。” 以前总有人说，孩子上学的时期是家长陪伴孩子最长的时期，孩子一旦长大，翅膀就硬了飞走了。 这话的确不假。 周鸣路过厨房，飘过一阵香味，他倒回来往厨房里面看去。 灶台上放着一个炖汤的砂锅，砂锅下面还开着小火在慢煮着，香味从砂锅的盖子洞眼飘向外面。 “妈，还有鸡汤？”周鸣伸着脑袋问。 “有啊，锅里还有。”周蓉走过来，“给你装点，你拿回去？” “好啊。” 周蓉有些意外。 刚才她问出口的时候其实没想到周鸣会答应，因为以前周鸣总是拒绝，说懒得拿，他有吃的。 周鸣是她儿子，他会不会做饭她能不知道？ 他口中的“有吃的”，不过就是在外面随便吃点或者点外卖，也没什么讲究，饿不死就行。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蓉高高兴兴应了声，翻出保温盒：“之前担心你吃得不好买了个这个，准备给你送饭来着，谁知道你死活不愿意。” 嘴上说着，周蓉已经动手盛了满满一碗，用保鲜膜封口盖紧后拿给了周鸣。 周鸣提着保温盒出了家门，从小区南门出去。 走了一会儿，他面前渐渐出现一栋别墅的外门，里面的院子藤草丛生，门口挂着“蔷薇苑”门牌的漆都已经褪色腐朽，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这里的确是很久没人住了。 这么大个房子，以前也只住着一个谢彦西而已，谢彦西一走，这里的唯一人气也就没了。 周蓉刚才说谢彦西不会照顾自己。 实则不然。 谢彦西从小就很独立，他不但会照顾自己，还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周鸣小时候特别羡慕谢彦西，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他以前很喜欢来这里找谢彦西。 周鸣看着熟悉的地方如今已经变了模样，心中空落落的，他攥紧了手里的保温盒，快步离开了这里。 - 周鸣打车来到了昨天送谢彦西回去的酒店。 达到后周鸣给谢彦西发去消息，询问他人是否在酒店。 如果不在的话，他把保温盒就放在前台，让前台人员保管，等谢彦西回来后再拿就行。 消息刚发了出去，谢彦西立刻回复了过来。 [，：你来找我了？] [，：等我一下。] 周鸣略有些疑惑。 所以是在酒店，还是不在？ [ZM：你不在吗？] 下一秒，谢彦西直接打来电话。 “喂。”周鸣接起来，说，“你在外面吗？我过来给你送点东西。” 顺便再来看看人。 他一直惦记着谢彦西受伤的手。 要是沾到了水，不及时换绷带伤口就会容易感染。 而谢彦西一个人又不太好换。 “嗯。”谢彦西声音格外的轻，他说，“我马上回来。” 周鸣赶紧说：“我把东西放在前台，你忙完回来再拿也行。” 他只不过是来送碗鸡汤，要是谢彦西在外面有事，为了一碗鸡汤特意赶回来，也麻烦了。 而且这鸡汤还是他从周蓉那装的剩下来的。 这么小题大做的，他有点拿不出手了。 “我刚好回来，快到了。”谢彦西说。 既然这样的话，周鸣也没有多说。 谢彦西没一会儿就到了，他匆匆忙忙地从门口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皱着眉头看手机的周鸣。 他喘息着深吸几口气，然后渐渐平复，走到周鸣面前。 周鸣坐下后就在考虑要不要找兼职的事情，直到谢彦西走到跟前了他才发现人已经到了。 “这个给你。”周鸣站起来把保温盒递到谢彦西的面前，眼睛却扫过了谢彦西的手臂。 手臂上的绷带松散了许多，看上去谢彦西这只手没少用。 谢彦西接过来，周鸣顺势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手臂上的绷带。 这一摸感觉到有些湿润。 周鸣皱眉：“怎么是湿的？” 谢彦西看着周鸣递过来的盒子，随口应道：“可能是刚刚洗手的时候不小心。” “不小心？”周鸣有些生气。 这洗个手都能不小心沾到，那昨天洗澡呢？不得泡在水里了？ “酒店里有绷带吗？”周鸣问。 “房间里没有。”谢彦西看了看自己的手，说，“没事。” 周鸣摇着头叹了口气：“那你去问问前台。” “你要帮我换？” 对啊，不然呢？ 周鸣觉得谢彦西有些明知故问了。 幸好谢彦西住的这家酒店档次还不错，医疗用品很齐全，只要顾客有需求，可以直接送到房间里面。 这么多年，周鸣都知不道谢彦西回来住在哪里，反正他没有回他从小一直居住的地方。 为什么？ 周鸣多少知道一些。 大概是因为谢彦西父亲的缘故。 包括他不愿意回国。 周鸣一进去就大致扫了一眼。 谢彦西住的就是一间普通套房，房间内的设备一览无遗。 床、柜子、电视、厕所……连行李箱都无处可放地摆在外面。 看着这些，周鸣神色微微诧异。 谢彦西随意地捡了一下瘫开在地上的行李箱，对他说：“坐吧。” 周鸣一脸茫然。 坐哪儿？ 这里别说沙发，连个椅子凳子都没有！ “你就住这里吗？”周鸣实在忍不住问道。 但他这话绝对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只是他不太明白，谢彦西和他爸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以至于他宁愿住在这里，也不愿意回自己家的别墅住。 宁愿跑去国外，也不愿意回国。 “嗯。”谢彦西一脸淡然，“本来以为待不了几天，就随便开了一间，你坐床上吧。” 周鸣不是那种不好意思坐人家床上的人，但他不是来做客的。 “我先给你把绷带换了。” 这件事情比较要紧。 第14章 合伙人 周鸣低着身子，动作轻柔地将谢彦西手臂上的绷带取下，伤口缓缓暴露在了空气里。 伤口正在愈合的阶段，仍然泛着新鲜的粉红色，边缘泛白，看上去比刚受伤时更加难看了。 谢彦西坐在床边微微抬眼，眼前的场景便映在他的眸中。 周鸣皱眉轻啧了一声：“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下次去医院得找医生要点祛疤膏。” “留疤也没事。”谢彦西说。 没事没事，谢彦西现在怎么老喜欢说这两个字。 他是没事，可是他有事总行了吧？ 周鸣没好气地快速将绷带给换上，最后打上结，他问：“你看看会不会紧。” 他其实不会做这些，下手其实也没个轻重，很可能反而帮了倒忙谢彦西也一声都不吭。 “不会。” 果然还是这么个意思。 周鸣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 谢彦西将手覆盖在绷带上，看向周鸣，而后瞥了眼旁边的保温盒：“你给我带了什么？” 周鸣反应过来：“哦，差点忘了，是鸡汤。” 说着他将盒子打开，香味瞬间跑了出来。 谢彦西露出了笑容：“是阿姨做的。” “我去，你是狗鼻子吗？这都闻出来了？”周鸣惊讶，将鸡汤递给了谢彦西，“你吃午饭了没，没吃的话要不趁热吃了？” “没吃。” 谢彦西接了过来，周鸣又将筷子拿给了他。 周鸣空闲下来后又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他不解道：“你暂时不走了，不换个大点的房间吗？” 谢彦西顿了顿：“没什么区别，反正只是睡个觉而已。” 周鸣疑惑地看了谢彦西两眼，仿佛是在确认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他说出来的。 想当年谢彦西连他的房间都嫌弃过，怎么会都快要跟行李箱睡一起了，还说没什么区别？ 是他听错了？ 现实是，并没有。 周鸣心中又感概又纳闷。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竟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都快活成糙汉子了。 周鸣摇摇脑袋，坐了下来。 当然坐在了床上，谢彦西的旁边。 周鸣百无聊赖地问：“你打算待多久？难道就一直住儿了？” 谢彦西说：“我准备在国内开一家公司，等成立后再走。” 周鸣浑身一震，震惊地张大了眼：“你要在国内开公司？” 他差点惊讶到惊呼了。 “嗯。”谢彦西还是一副平静地模样。 周鸣内心炸开了锅。 他脑子里瞬间被带起了之前创业时的糟糕回忆，而现在谢彦西说他要开公司，周鸣觉得自己对此都要产生ptsd了。 周鸣混乱地问：“你要开什么公司？开公司要做好规划，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资金……你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谢彦西说。 周鸣竟然从谢彦西那平淡如常的表情里看出了果断和坚定。 他差点忘了，开公司需要具备的最主要的条件就是资金，而谢彦西他最不缺的就是这样东西，再加上他人又聪明，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和顾虑这些。 周鸣有些恍惚，半天才开口：“那你还是要走？公司怎么办？” “找个人做合伙人，到时候就把公司交给他。”谢彦西似乎是早就想好了一切。 周鸣一听“合伙人”三个字就头痛欲裂。 妈的贺云川！ 他们从小相识，父母皆是熟人邻居，都防不住人心不古，照样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别找什么合伙人！” 周鸣想想就来气，眼里止不住的冒出怒火来。 谢彦西平静地看着他，端着保温盒的手放在了腿上，垂眸瞥了一眼周鸣说：“你不问问，我想找谁？” 周鸣猛地看向谢彦西，心里咯噔一下，血液涌上了四肢，令他感觉到手脚发麻。 谢彦西要找谁，他有了答案。 周鸣心跳加速：“你要开什么公司？” 谢彦西：“风投公司。” 那就是和金融相关的了。 当年周鸣爸妈就想让他选金融相关专业，可他没选。 “这个我不懂。”周鸣皱眉道，“而且我现在也没钱入股。” 如果在去年，再早几个月，谢彦西要是提出要与他合伙开公司，那他肯定是会好好考虑的。 可现在他一出不了人，二出不了钱。 说什么都没用了。 谢彦西却说：“不需要懂，更不需要入股，只需要一个我相信的人。” 这话砸在了周鸣的心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有些焦虑地站起来，来回走动了一阵。 谢彦西看着他：“这笔钱是我外公留下来的，他希望我能回国做点什么，但你知道的，我……待不久。” 周鸣只知道一点点，知道得并不多。 “你这次回来就因为这事儿？”周鸣问道。 他现在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无法思考刚才谢彦西说的事情，也无法给他一个回答。 “不。”谢彦西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是他说我爷爷生病住院了，我才回来的。” 不用多说，周鸣也听出来谢彦西口中的“他”是谁。 是他爸。 周鸣稍微冷静了些，重新坐下：“你爷爷没事吧？” 他问过周蓉，没听说谢彦西家里有出什么事啊。 “没事，老年人常见的慢性病，这次住院也只是做全身检查。”谢彦西沉着脸道。 周鸣这下明白了。 谢彦西这次回来，应该是被他爸用他爷爷生病做借口给骗回来的。 他爸骗他回来干什么？ 周鸣紧皱着眉，陷入沉思。 谢彦西看出周鸣的纠结，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鸡汤，说：“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我对国内不熟，很多地方都需要有一个有经验的人帮我把控。” 这个想法跟当初周鸣跟贺云川合作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再想想。”周鸣欲言又止道。 谢彦西看向他，又缓缓收起视线，嘴角勾了一下：“现在就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啊？”周鸣一愣，不可思议，“我还没答应呢，你就开始奴役我了？”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谢彦西不客气的样子像极了以前，“公司的办公地址还没有选好，你有什么推荐吗？” 周鸣思考了一下：“这个……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忙选址。” 谢彦西盯着他。 周鸣无奈地点点头：“好，我去联系一下。” “嗯。”谢彦西好像很满意，继续低头喝鸡汤。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谢彦西轻轻喝汤的声音。 周鸣烦躁地看过去，只见谢彦西吃得正香。 他吐出一口气，好奇地问：“你真的能闻出我妈做的味道？” “不能，猜的。”谢彦西说，“看你拿的这个盒子不像是外面买的，既然是做的，那肯定不是你做……” “好了，你吃吧。”周鸣打断了他。 他严重怀疑谢彦西是在反击他刚才说他是狗鼻子。 - 从谢彦西那里出来后，周鸣就回了出租屋。 他打开自己的电脑，找出之前创立公司的企划和项目方案，看着发呆了许久。 周鸣从上大学开始就走上了学动画的路，创立一家动画公司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这个企划他从学生时期就开始畅想了，只不过实力不允许他踏出那一步 ，直到贺云川知道了他的想法。 刚开始的时候也并不顺利。 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规划得清清楚楚，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支撑项目启动的资金比他们想象的超出很多。 于是贺云川出人脉，他出人力。 他没日没夜，低声下气的去陪人吃饭喝酒，好不容易拉来了投资，贺云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崩溃、愤怒淹没了他，以至于这种情绪到现在都还有残留。 周鸣攥紧的手指发麻。 他都不敢想象贺云川要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怎么样。 “叮。”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将周鸣从不好的情绪拉出。 他像是疲惫了很久，软弱无力地拿起手机。 [万事都成：鸣子，今晚便利店一聚。] 是罗成发来的。 便利店，就是他开的那间酒吧的名字。 这个名字很奇葩，罗成亲自取的。 他自己美其名曰：“越普通常见才越吸引人。” 但其他的人都说：“是他肚子里没墨水。” 周鸣抽出桌子旁边烟盒内的烟，点上后，烟雾缭绕在他的眉眼。 许久他发了消息过去。 [ZM：帮我约个人。] - 晚上，刚开始营业的酒吧只有零星的几人。 有人路过吧台，看见吧了台旁边坐着的男人。 男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额前散下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但他的鼻梁高挺，脸部线条也因光线的原因更加清晰。 “哈喽，请问这里有人吗？” 男人在这里坐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已经有人过来搭讪了。 还没等男人回答，两人中间就被一直纹满纹身的粗壮手臂给隔开了。 抬眼一看，花臂的主人竟是一个火龙果头！ “不好意思美女，他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另寻目标去吧。”罗成笑嘻嘻地，三言两语把搭讪周鸣的女人给打发走了。 他见人走了收起贱兮兮的笑容，一脸苦逼的模样：“你都有女朋友了就别打扮成这样来跟我们抢啊，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就喜欢你这样的，我难道不够吸引人吗？” 周鸣看着他头顶：“够了。” 罗成脸皱巴巴地问：“那是为什么？” 周鸣：“你要是穿个病号服上街，也能吸引人。” “……” 罗成翻了翻白眼：“你这嘴也是真够损人的。” 周鸣笑了笑，喝了一口。 “你喝的什么？我靠，你他妈的来酒吧喝热白开！”罗成拿起周鸣刚才喝的杯子，眼睛都瞪大了，他拍了拍桌子，“小杨，给我兄弟上杯‘众人皆醉我独醒’！” 前台的调酒师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一声没吭地走了。 “……” 罗成干笑了两声：“现在年轻人就是这个风格，小杨，我新请的调酒师，还没毕业的大学生，等会儿你尝尝他的手艺。” 周鸣摇摇头，并不抱什么期望。 上个调酒师刚跑没多久吧？ 也不知道这个能撑多久…… “哦，对了。”罗成掏出手机说，“今天方旭说有点事耽误了，要晚点来。” 周鸣顿了下：“要是今天没空改天好了，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 罗成抬眼，拍了拍周鸣的肩膀：“你开什么玩笑，兄弟之间是再有事都能赶来的，方旭方总我跟他老熟了，我给他介绍这么多生意，他也来照顾我生意，一来一往，我们之间早就是兄弟了。” “行吧，帮我谢谢你兄弟。” “说这些。” 罗成在手机上回复了几条消息后，拿给周鸣看：“你看，方旭说了会来的，而且他对你的事情上心得很，你一说要约他，他恨不得马上就来。” 周鸣被罗成给逗乐了：“能有一次不那么夸张的说话吗？” 罗成认真道：“我可没有夸张，上次他……” 声音戛然而止。 周鸣问：“上次怎么了？” 罗成讪笑两声：“算了，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肯定没什么好屁。”周鸣说。 罗成一把揽过了周鸣的脖子，用力道：“说谁没好屁呢？” 周鸣也不甘示弱，用手肘使劲怼着罗成的肚子。 罗成痛得哎哟叫唤，但是没动手。 “喂，我跟你说，你住……” “老板，酒。” 小杨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两人的动作同时顿住，齐刷刷地看过去。 只见小杨直接将两杯酒放在了吧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罗成震惊，冷冷地松开周鸣：“这么快？” 小杨冷峻着脸：“嗯。” 说完便不理睬他，自己干自己的去了。 周鸣好笑地摇摇头：“你去哪里请的人？” “网上啊。”罗成说着拿起杯子尝了一口，被辣得呲牙咧嘴，“靠，这是放了多少威士忌，全飘在上面了！” 周鸣一听来了兴趣，也跟着喝了一口。 喝完，他评价道：“人虽然很拽，但是酒调得不错。” “真的？”罗成没想到周鸣竟然还夸起来了，他又尝了一口，“呸，辣死老子了！” 第15章 八卦 两人看着小杨调的那颜色花哨的酒，沉默一阵，对视一笑。 罗成拍着大腿，好笑道：“我跟你说啊鸣子，他来面试那天，我根本没有让他调酒，当时我一看，我去，我出这工资都有人来应聘，我当下就拍板给人定下了！” “那你赚到了。”周鸣说。 “别逗了。”罗成摆摆手，笑过之后，他一脸正经，“喂，你真觉得好喝啊？” “还行，不赖。”说着，周鸣又喝了一口。 罗成这下才知道，周鸣没跟他说笑呢。 他看了看手里的酒杯，又看看周鸣，默默在心里叹气。 这酒谁喝了都觉得辣，要有人觉得不烈，那这人必定自虐！ “我喝不过你。”罗成叫人把调的酒换成了啤酒，随后他趴在吧台上，手肘着桌面，拿起手机回复消息，“我今儿本来还约了浩然他们，他们也都说好久没看见你了，你最近也不跟他们联系？” 周鸣顿了顿：“最近太忙了。” “哦，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几个字。”罗成“啧啧”的摇头，歪着脑袋问，“那你今天怎么有空了呢？还让我约方旭？” “有事找他。”周鸣手指拨弄了下酒杯，说，“想让他帮个忙。” 罗成问：“是要问你那个办公室转租的事情？” “不是。” “那是什么？”罗成不解，“你找他帮什么忙？” 周鸣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说：“想让他帮忙给公司选址。” “啥玩意儿？？”罗成一脸迷茫，“谁要开公司？” 首先，排除周鸣本人。 其次，哪个不长眼的人，竟然让一个才创业失败的人帮忙打听这些？ “谢彦西。” 周鸣说。 “！！！”罗成一个激灵，差点从座位上蹦哒了起来，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就像是一个弹簧回位了一样。 “你说谁？”罗成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谢彦西？” “嗯。”周鸣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草了。”罗成喃喃道，“我真是草了……” “草什么了？”周鸣说。 罗成扒拉着他问：“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鸣皱眉想了想：“不清楚。” 罗成满脸好奇：“他要在国内开公司，那他是要回国发展了？” “不是……” 周鸣话还没说完，罗成就拿起手机，翻出一大篇东西给他看。 “这什么？”周鸣问。 “我们高中的论坛啊，现在改版了。”罗成随便划拉了两下说，“你知道我们论坛有一个帖子，叫一中十大未解之谜吗？” “什么玩意儿？”周鸣知道这个论坛，但毕业后就再也没去逛过了。 “里面就是一些校园八卦，当年我爸也上过呢……咳咳，扯远了。”罗成继续解释说，“谢彦西毕业出国后杳无音讯，他在国外上什么大学，现在又在国外干什么，完全没人知道，所以他也进了这个十大未解之谜的榜内了，现在的讨论度都还不小呢。” 罗成翻出里面的内容：“有人猜测他是在外面搞科研，还有人说他在搞机密，还有的人说，他已经不在地球了……” 周鸣一记眼神甩过去。 “额，好吧，这只是大家的猜测而已。”罗成悻悻地收回了手机，委屈道，“又不是我说的。” 周鸣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少看。” “这个论坛还是很有用的，比如高中你遗落的破笔记本，你挂个失物寻找贴，没准都能给你找回来。” “……” 罗成面对质疑的眼神，拍拍胸脯：“我说的是真的。” “行，我高中丢了条狗，你给我找找试试。”周鸣一副你能给我找回来，我跪下来叫你爹的架势。 “……狗？”罗成歪了下头，“我怎么不知道你丢了条狗？” 周鸣心口沉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说正事吧。” 罗成吐出一口气，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变得神采奕奕。 他凑过脑袋到周鸣的面前，两眼放光道：“太好了，谢彦西回来了，之前转你的钱你可以还给我了。” 周鸣垂眼，眉毛扬了扬：“这有什么关联？” “谢彦西回来了，你就用不上我了呀。”罗成理所当然地说，“他会给你摆平所有的事情。” “别瞎说了。”周鸣推开罗成的脑袋。 罗成眯了眯眼：“我没有瞎说。” 周鸣不解地看着他。 罗成问：“怎么了？” “你之前对谢彦西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周鸣说。 罗成：“我之前什么样？” 周鸣：“你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好话。” 的确。 罗成作为学渣，谢彦西作为学霸。 两人向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可是…… 罗成欲言又止，最后他咂吧咂吧嘴，给自己台阶：“我这就是好话了？” 回想起学生时代，罗成觉得压力仿佛又回来了，他焦躁地摸出烟，抽出一根给周鸣。 周鸣自然地接了过去。 罗成叼着烟准备给周鸣点烟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了。 “哎哟我草了。”罗成赶紧把周鸣嘴里的烟给夺了下来，“你家那位不是不让你吸烟吗？我差点犯错了。” 周鸣抬起黯淡的眸子：“现在能抽了。” 罗成呆呆地看着周鸣把烟拿了过去，自己摸出打火机点上了。 “草……了。”罗成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之前周鸣女朋友讨厌烟味，周鸣被管得抽不了烟。 现在他说能抽了，为什么？ 难道他……分手了？ 罗成目瞪口呆，他平移开视线，没敢问。 这就叫，屋漏连夜什么雨来着？ 反正就是雪上加霜，双重打击！ 罗成为自己兄弟，越想越愁，他猛吸了口烟，再塞了自己一口酒，然后默默地把手给搭在了周鸣的肩膀上。 周鸣肩膀一动，给他掀了下去，嫌弃道：“你们这儿热死了，舍不得开空调吗？” 罗成无语地扶了下额，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叫来服务生把空调开低一些。 那个服务生也像是新来的，怯生生地：“老板，我不会……” 罗成愣了一下，见周鸣看过来，他若无其事道：“算了，我去吧。” 然后，去了半天都没回来。 周鸣坐在吧台等了会儿，把方旭给等来了。 方旭穿着一身西装，温文尔雅，气质与酒吧格格不入，看上去他应当是出入高级场所的精英人士才对。 “周……周先生！”方旭急匆匆的，像是着急赶来的样子，他有些迫切地往周鸣身上看，“久等了吧。” 周鸣自然说没有。 两人寒暄了一阵。 之前周鸣公司装修就是方旭一手操办的，他们出事过一段时间，虽然好久没见面了，但一见面说了几句话就熟络了起来。 方旭在此期间一直在观察周鸣，见他精神还不错，心里的石头落下了，这才想起罗老板不在。 周鸣也觉得奇怪，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两人跑到酒吧后面找，找到罗成的时候，他还在折腾空调。 “这怎么弄啊方旭，快帮我看看。”罗成满头大汗。 自从酒吧翻新后，他还一次都没有开过这新空调。 方旭笑着：“我来吧。” 方旭对于这些懂得多，更何况这里的装修就是出自他公司的手，对于空调的操作很熟悉，还跟罗成讲解了一番。 罗成点点头，迷茫得跟上学时一样。 周鸣站在旁边对罗成调侃：“真有意思，不光员工搞不明白，连老板也搞不明白。” 罗成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 周鸣拿布给他包住了。 方旭洗完手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他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关系真好。” “……”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收回了手。 这次周鸣约方旭出来的目的，三言两语就说清了。 罗成清楚，方旭这人根本不缺生意。 方旭在室内设计这一行业算是小有名气的主，好多老板找他接单，所以他的设计工作室也不缺生意，让他亲自上阵的活儿估计也得排到明年去了。 罗成以为方旭可能会推脱一下，然后把这单地给他工作室的其他人去做，没想到方旭当场就答应了。 一丝犹豫都不带有的。 罗成大受感动，激动地打了个响指：“好哥们儿，爽快，够义气，我再去拿点酒过来！” 方旭想要阻止，但罗成就跟个兴奋的跳蚤一样，没人抓得住，一下就跑了。 方旭尴尬地收回手，朝着周鸣斯文一笑，温润柔和道：“他太热情了。” “他就这样。”周鸣笑了笑，真诚地说，“方总，这次又得要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多接一个生意，怎么能是麻烦呢。”方旭不紧不慢道，“周先生下次可以把你朋友带上，这样我可以了解一下你朋友的喜好。” 周鸣点头说：“我把你推给他，下次可以再约见面聊一下。” 方旭敛眸，闪过一丝思考，而后又说：“到时候周先生一起吧，这样能更快熟悉。” 周鸣顿了顿，说：“那肯定的。” 这话一说完，罗成就回来了，他拿着酒摆到两人面前，瞅了他们一眼，看着方旭说：“怎么了，聊什么这么高兴呢？” 方旭神色微微慌张了一下说：“就说了下周先生的朋友。” 罗成不满：“哎呀，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周先生周先生的叫了，叫他周鸣，大家都别客气了，自在点儿！” 方旭看向周鸣，询问他的意思。 周鸣没有意见。 方旭得了回应，也说：“那也别叫我方总了，叫我名字，方旭吧。” 第16章 针对 事情谈妥后，三人闲聊了一阵。 散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罗成给方旭叫了个车，在等车的时候，他拉着人又聊起来：“今天要不是你来给我弄空调，我还真搞不懂，平时做这些的员工休假了。” “小事。”方旭笑笑，“之后有什么问题也都可以联系我。” “给力！”罗成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除了这个你还会修什么呀？” “看看叫的车，车牌是多少？” 周鸣蹙了下眉，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他本来不打算插话，但他看罗成好像都开始说醉话了，不得不开口打断。 人家只是给他调了一下空调，不是修了空调。 哪知罗成根本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我看着呢。” 但方旭看出来了，他朝周鸣投去一个没事的眼神，并回答了罗成的话：“简单的电器和电路我都懂一些。” “牛逼。”罗成粗鄙地赞美了一声。 周鸣见方旭没有介意，放下心来。 罗成却不消停，他转头又叫了声周鸣：“鸣子，你刚搬那地方是不是好多东西都不能用，有啥玩意儿不知道咋弄的，也让方旭帮忙看看呗。” 周鸣：“……” 方旭愣了一下，他的视线投向周鸣那尴尬的脸上，微微一笑：“没有问题，随时有空。” “成了。”罗成亲热地跟方旭勾肩搭背。 将人送走后，罗成轱辘一下坐在了马路牙子上，抬头问：“来根？” “你喝多了是不是？”周鸣皱着眉问。 “怎么了？”罗成想了一下，回过味来，“这有什么，都兄弟。” 周鸣看着罗成，缓缓摇了下头，然后将烟接了过来，坐在了罗成的边上。 周鸣说：“兄弟你还把人当修理工？” “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人能交。”罗成点上烟，覆满青蓝色纹身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一般人找他没这么容易。” “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罗成得意地笑了笑，歪了下头说：“倒也不全是。” 他之前说方旭对周鸣的事情上心，可不是胡说的。 而且他刚才那话也不是随口一说。 这不，对于给周鸣修东西的这件事，方旭当场就答应了，眼都不眨一下。 不过这都不要紧，罗成拉回自己的注意力，抓住事情重点问：“你怎么给谢彦西张罗起这事儿了？” 不是之前还说没怎么联系了吗？ 周鸣掩饰了情绪，说：“他只是找我帮忙。” 罗成对这个话也没有丝毫疑惑。 毕竟谢彦西跟谁要好，只跟谁好，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 所以谢彦西找上周鸣帮忙，也说得过去。 罗成好奇地问：“那他现在混得怎么样了？结婚了没？” 前一句，帮他们班男生问的，后一句，帮他们班女生问的。 罗成想得很周到，到时候同学聚会，都不白来！ 周鸣当然知道罗成的心思，他拿出手机：“要不我把他叫出来，你当面问他？” 罗成瞪大了眼睛，按住了他的手，悻悻笑道：“还是算了吧，今天太晚了。” 就算再八卦他也不想见谢彦西。 他和谢彦西之间的纠葛，爱恨情仇（bushi），得追溯到高中时期，很难说得清楚。 不过他们每一次起冲突，都有一个导火索，那就是——周鸣。 但也是因为周鸣，他们又不得不表面装作和谐，其实背地里，他要是在路上单独撞见了谢彦西，他都要躲着走。 嘴上说着算了，但罗成还是忍不住带着酸味猜测道：“他现在混得应该不错吧？” 罗成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谢彦西的确是个牛人。 他能在高中三年大大小小的考试里，都稳居年级第一。 这样的人去哪里都差不了。 周鸣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我草，我就知道。”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在看到周鸣点头的那一刻，罗成还是有些破防，他吐槽道，“鸣子，我以前就老在想，谢彦西他怎么回回都能考第一，你给我说说，他怎么做到的？他丫的不会是变态吧？” 周鸣面无表情，肯定地说：“他是。” “嗯？”罗成诧异地看向他，摊开手撇清关系，“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我说的。”周鸣眼前恍惚了一下，他道，“他曾经为了刷题可以一周都不睡觉，能不变态吗？” 罗成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学习？ 罗成刚想张口再吐槽几句，但看周鸣略有些失神的脸，他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他这次回来……没准能带来好事。” 这话周鸣不太能理解。 罗成和谢彦西的这种表面关系他早就知道了，基本很少能在罗成的嘴里听到一句谢彦西的好话。 现在罗成对谢彦西的态度，有些反常。 抽完烟，周鸣就打车回去了。 天气燥热，晚风吹过空气也并不凉爽。 周鸣下车后快步朝着小区楼栋走，走着走着他发现，今天的路上亮堂了不少。 他不解地抬起头。 树梢顶上露出头的路灯此刻亮得跟悬挂的月亮一样。 - 周鸣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将人推了过去。 谢彦西就像是在回应他一样，也很着急上赶打电话来，开口就问他：“什么时候见面？” 周鸣咬了下笔，看了看办公室四周，起身到安静的茶水间去了。 他这个苦逼打工人可跟这些老板不一样，随时都有时间。 他连周末都得被召唤回来加班！ “提前约个时间。”周鸣说，“我跟他熟，到时候我也一起去。” 谢彦西声音低沉：“你跟他有多熟？” “哈？”周鸣一头问号。 这是什么问题？ “你们约时间吧，我随时有空。”谢彦西自然得仿佛没问过刚才那句话，他说，“越快越好。” 这么着急？ “……行。”周鸣答应下来。 时间嘛，挤一挤总会有的……但他现在得继续加班。 周鸣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还有件事。”谢彦西叫住了他，轻声说，“他快来了，我们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周鸣刚问出口就想起来了。 谢彦西怎么还没放弃这个馊主意？他难道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你忘了？”谢彦西声音倏然生硬了几分。 “没。”周鸣赶紧说，“我的意思是，还需要准备吗？” 谢彦西说：“需要，不然他不会轻易相信。” 周鸣无语。 他们两个大男人，能相信就怪了。 周鸣瞥了一眼茶水间门口，见有人要进来了，他敷衍道：“行吧，下次约个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之前原本打算再找一个兼职的想法也彻底泡汤了，周嘉轩那边也还得接着做下去。 - 这次见面约在了周一晚上。 不幸的是，周鸣没能准时下班。 他被一个同事给耽误了进度。 周鸣事先给谢彦西说了自己会晚点到，并叮嘱他好好招待别人。 可他心里却并不怎么担心。 因为在待人礼节这方面，谢彦西得心应手，比谁都会。 在约定时间的半个小时后，周鸣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周鸣到了包房先道歉，再看了看两人之间的氛围。 气氛相当融洽，看上去两人刚才聊得很愉快。 方旭看见他进门，脸上笑意绽开，率先起身给他拉开座位说：“来得刚刚好，菜也刚上。” 谢彦西唇畔温润的弧度一僵，寸寸展平了下去，他眼神犀利地钉在方旭为周鸣拉椅的手上，眼底温度骤然抽离，而后他幽幽抬眸，冰冷地扫了方旭一眼。 “你们继续，我就是个来蹭饭的。”周鸣不是这次饭局的主角，他不想要太喧宾夺主。 方旭笑着说：“谢先生刚才已经说了些想法，我也大概了解了。” 谢彦西将手攥到发青的手放到了桌子下面，他看着两人互动，眼神极淡，冷声道：“我想，这么短的时间，方先生应该没这么快能够了解。” 周鸣侧头疑惑地看了谢彦西一眼。 怎么了？ 方旭察觉到了谢彦西突如其来的冷淡，但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他还是一如之前的温和道：“那谢先生可以跟我多说说您的想法，我们还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慢慢聊。” 谢彦西微微往背椅上靠了靠，下巴矜持地抬起一道冷冽的弧度：“我来说？方先生倒是很会省事。” 周鸣吸了口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谢彦西。 方旭对于这样的刁难没有反应，他只是稍稍思索后，给了谢彦西一个微笑：“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想法。” 他朝着周鸣又露出一个不同于刚才职业化的笑容，说：“我和周鸣是朋友，如果谢先生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也不要有所顾虑，都可以和我直说。” 谢彦西面不改色，只不过他周遭的空气都被冻结般冷了下来。 周鸣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坐下，两人之间不光气氛变了，连气场也变了，他各看了两人一眼，缓和气氛道：“边吃边聊吧。” 方旭勾了下唇：“好。” 谢彦西没有表示，在方旭动筷子的瞬间，他抬手转了下桌子。 方旭的手一顿。 周鸣震惊地微微张大了眼，拿着筷子的手也跟着停下了。 他满脸不解地朝谢彦西看去，用眼神质问：你在干什么？大哥？ “你不能吃海鲜，我给你转走了。”谢彦西对此置若罔闻，他停了手，那一道海鲜就恰好停到了方旭的面前，也不知道在跟谁，反正他解释道，“今天的菜不是我点的。” “……” 周鸣原本以为这会是场愉快的饭局，没想到从一开始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接下来谢彦西的操作和态度，也不怎么能入眼。 只要方旭说的话，他就处处挑刺，完全不给人留面子。 周鸣敢肯定，如果不是看到自己在场，方旭绝对会翻脸走人。 周鸣气愤地瞪了一眼谢彦西，但在看到谢彦西冷着脸，用缠着绷带的手夹菜后，周鸣又把怒火给压下了。 饭局结束，方旭先行离开了。 周鸣本想去送，但被谢彦西以“还有事商量”为由，给扣了下来。 谢彦西当时露出了整个饭局唯一的笑。 他勾着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朝着方旭说：“既然是朋友，那就不用这么麻烦特意去送一下了，对吧，方先生？” 等人走后，谢彦西身上的气焰也没有随之消失，他端正地坐着，似乎就在等周鸣发话。 周鸣无言地盯了桌子一阵，皱眉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等下我们去拿个东西。”谢彦西答非所问。 周鸣心里有气，自然不会让他岔开话题，蒙混过去。 他严肃了几分，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刚刚当着方旭的面，他不好开口直接质问谢彦西，现在人都走了，谢彦西难道不应该给他一个解释？ 谢彦西微微垂了下眼眸，若无其事地反问：“我刚刚有什么问题？” 周鸣说：“你为什么对方旭处处挑刺？” “只是正常提出我的需求。”谢彦西抬起眼，“是他自己说的，他和你是朋友，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说。他不是你朋友吗，我想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 “……” 周鸣要不是了解谢彦西，他就真被他给绕进去了。 谢彦西从前招人喜欢可不光是因为他成绩好，还有一点就是他情商也特别高。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术被他玩儿得炉火纯青。 他要真想好好吃这顿饭，场面绝对不会是这样。 谢彦西察觉到周鸣的眼神，知道周鸣对于他刚才的话是半个字都没信，他竟然笑了。 谢彦西说：“而且他也一直在挑衅我，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什么挑衅？ 周鸣虽然不解，但他知道谢彦西的臭脾气。 一旦有人惹到他，他就会像今天这样，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周鸣说：“你要不满意，那你换个人。” “不，就他。”谢彦西说。 周鸣这下看不透谢彦西了，他有些无奈地说：“经过今天这一趟，你觉得人家还想跟你合作？” “他会想要跟我合作的。”谢彦西肯定地说，“今天我们礼尚往来，聊得还不错。” “……”周鸣真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就这样吧，反正人我推给你了，你……”周鸣叹了口气，“你还是对人客气点。” 谢彦西眼底闪过一道光亮，他缓缓地说：“看来，你们也不是很熟……” 第17章 准备 这口吻…… 周鸣无奈。 谢彦西以为，他和方旭的关系跟他和罗成的一样吗？ 两人出了餐厅，周鸣再三强调说方旭只是跟他合作过一次的朋友，关系很普通。 谢彦西眼底的冰霜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亮的笑意，他伸手拉住了周鸣，将他先塞进了车里，随后自己坐了进去。 周鸣还来不及往里坐，谢彦西这一下差点坐在他身上，他抬了下头，鼻尖蹭过了谢彦西的侧脸。 这个距离，两人几乎挤在了一堆，气息交织。 周鸣生怕谢彦西关不上门，赶紧往里坐了坐。 “去哪儿？”周鸣问。 谢彦西深深吸了口气，眼神落在了前方，目不斜视地说：“商场。” 很快，两人到达了附近的商场，进入了一家装潢华丽的店内。 周鸣坐在VIP室内等待。 谢彦西很快和店员回来了，周鸣看过去，只见店员的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盒。 这应该就是谢彦西说的要拿的东西。 “先生，需要先试试看吗？”店员带着微笑蹲在了一边。 谢彦西点头表示可以后，店员才将包装拆开，露出了里面浅蓝色的丝绒盒子。 看着像是装戒指的盒子。 周鸣坐在一边儿，没怎么在意。 “我来吧。”谢彦西阻止了正准备打开盒子的店员，他伸手拿了过来，在周鸣的眼前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对简约但设计独特精致的银色戒指。 店员微笑地看着周鸣，示意他说：“先生，试试吧。” “……？”周鸣一怔，不解地看向谢彦西。 谢彦西将盒子放在他面前，淡淡地说：“试试吧，我随便买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店员笑容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谢彦西，但没多说什么。 周鸣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些头疼。 原来这就是谢彦西说的准备。 他准备了个情侣戒指。 周鸣问：“你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谢彦西微微挑了下眉，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了盒子里的一枚戒指，示意周鸣伸手。 周鸣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眼店员，最后还是伸出手。 谢彦西的手轻轻攀附了上来，有些冰凉，像是蛇一样紧紧缠了过来。 冰凉的金属划过指尖，轻轻地套在了中指上。 完美契合！ 店员笑着说：“尺寸正好，很合适！” 现在两个男人来买对戒已经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了吗，店员都见怪不怪了…… 周鸣有些不自在。 他没想到，第一次戴情侣戒指，竟然是跟谢彦西。 从店里出来后，谢彦西说：“我们再买一点情侣要用的东西。” “哎，等等……”周鸣拉住了他，指了指旁边的饮品店，“我们去那边歇歇。” 谢彦西看了眼：“想喝什么？” 没等周鸣回答，谢彦西就走到了饮品店面前，自顾自地点了两杯，然后朝着周鸣说：“你先去那边等我。” 周鸣只好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彦西很快就过来了，一只手拿了杯奶盖珍珠奶茶，一只手拿了杯冰橙水。 周鸣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冰橙水，心中的躁动不安竟然变得无比平静。 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某个夏天，谢彦西坐在他的书桌前写作业，而他就靠在他旁边，边喝橘子汽水，边玩着游戏…… 周鸣插了吸管先喝了两口，看着谢彦西喝的东西，问：“不甜吗？” 谢彦西说：“不甜，你尝尝？” “不了。”周鸣以前尝过。 齁甜。 周鸣看了下手里的戒指，知道谢彦西是真要执行他说的那个方法，这上了心，说：“我觉得你之前提的那个办法，不怎么好。” 谢彦西顿了一下，抬起眼轻轻“哦”了声，问：“你觉得哪里不好？” 周鸣认真道：“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谢彦西低低地笑出了声，他放下了手中的奶茶，转头看向了旁边坐着的其他人，最后眼神锁定在了两个学生模样、目光时不时还在偷瞄着他们的女生身上。 “手给我。”谢彦西伸出手。 “干什么？”周鸣疑惑，但也配合地伸出了手。 谢彦西指尖触碰到了他的手指，缓缓从他的指缝插/入，划过了戒指，十指紧扣！ 周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谢彦西朝着那两个女生，晃了晃他们两人紧扣的手，戒指在灯光下泛出耀眼的光泽，完全吸引了那两个女生的注意。 “这是我男朋友。”谢彦西自然地跟她们介绍，“我们刚刚正式在一起了。” 两个女生眼睛迸发出光，格外的激动与兴奋：“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你们看起来好甜蜜啊！” 谢彦西笑着说：“谢谢。” 周鸣看着这一幕，一脸的难以理解。 什么玩意儿他们就看起来甜蜜了？ 谢彦西得到了想要的回应，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对周鸣说：“这不就有人相信了。” 周鸣无语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小声道：“那是因为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我们。” 手心温度抽离，谢彦西顿了一拍，说：“所以我们才需要提前准备。”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谢彦西冷声打断了周鸣，他压抑在胸口的情绪翻涌着，心里像是被针细细地在穿透了一般，他直直地看着周鸣。 周鸣目光也看向了他。 谢彦西看着周鸣的眼睛，声音低沉：“我知道，只是你不相信而已。” “……” 周鸣的脸上闪过了纯粹和不加掩饰的疑惑，而后他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却没有再说什么。 谢彦西垂下眼，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接下来，两人再去买了几件同款衣服作为情侣装，再经过一个大头贴自拍机时，谢彦西停下了脚步。 周鸣收起心绪，看向谢彦西看的方向，问：“你想拍这个？” “有合照会更真一些。” 谢彦西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周鸣看了看里面说：“没人，进去拍吧。” 进去后，谢彦西却没有动作，只是在观察。 “你拍过吗？”周鸣问。 “没有。” 周鸣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谢彦西的样子，应该是不会用这个。 周鸣只好自己扫码付了钱，选好了主题后，将墨镜递给了愣在一旁的谢彦西，问：“怎么了？” 谢彦西喉头滚动了下，提起刚买的情侣装说：“穿上这个拍。” …… 两人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商场关门的时间了。 商场门口，霓虹灯打在了两人的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周鸣思绪杂乱，烟瘾也犯了，他下意识摸了下口袋，发现里面是空的，他转头去看谢彦西。 谢彦西低着头，模糊的光影使他轮廓更加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敏锐地发现了周鸣的视线，抬起了头。 周鸣看清这张脸后猛地清醒，咽了咽口水。 他刚才竟然差点问谢彦西要烟？ 三好学生是不可能会抽烟的。 在周鸣的心中，谢彦西还是以前的那个“谢彦西”，就算是过去了这么多年。 谢彦西已经看了过来，周鸣话到嘴边又转了弯：“走吧，回去了。” 周鸣低头，打开手机叫车。 “他这周就会到，你有时间吗？”谢彦西突然开口问。 周鸣抬起头闪过了一丝惊讶，他想了想说：“什么时候，我最近有些忙。” 谢彦西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你经常加班？” 周鸣摸了下脖子：“嗯，最近有个项目，进度比较赶……” “那也要注意休息。”谢彦西顿了顿说，“我让他周末过来。” “……”额？这他还能控制的？ 周鸣没有拒绝，因为他也想看看，到底来的会是个什么人。 - 周鸣回到出租屋，先洗漱了一番，晾完换洗衣服后，他开始浇花。 这是他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 无论多晚，就算累到趴在了床上，他也得爬起来浇水。 周鸣站在阳台的位置，边浇花边看手机信息。 看了周嘉轩发来的拍摄日期后，周鸣不经意间还注意到了一个群聊今天格外的闹腾。 群聊名叫“一中F4”，这是罗成建立的一个小群，只有高中和罗成关系最要好的三个兄弟在里面。 [万事都成：重磅消息！！兄弟们，你们猜我知道了件什么事儿，这可是一手消息，除了跟你们说，在开同学会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给第三个人说的！] [浩然正气：我们群内除了你就有三个人了。] [万事都成：周鸣不算，他是消息源。] [推辞：成哥，别绕圈子了，快给说说！] [万事都成：谢彦西回国了！] [浩然正气：你说鸣子是消息源的时候，我就有点猜到了。谢神终于回来了，我现在就拜谢神，保佑我这次一级证书的考试能够顺顺利利拿下来！] [万事都成：你个比小子真是什么招都使啊，谢彦西他不就高中成绩好点，能保佑到你那个什么体育证书？] [推辞：哈哈哈，成哥你傻了，这就是封建迷信啊，就算是高中的考试也保佑不了啊！] [万事都成：……] 群内一共四人，就只有三个人说话，却因为谢彦西回国的消息，沸腾起来。 三个人嘴上打趣了一阵，追忆了一会儿高中时期。 [浩然正气：我那时都想不到自己能跟谢神走在一堆儿，连我妈都想不到吧，我竟然跟年纪第一玩在一起。] [万事都成：（冷笑.jpg）别把自己当回事了，没有鸣子，啥也不是。] [浩然正气：好久没见鸣子出来说话了，他也好久没跟我们出来聚聚了。] [万事都成：他忙，可能消息都没空看。] [浩然正气：那现在鸣子和谢神关系怎么样啊，不问他他都从来不提谢神。] [万事都成：不怎么样，听说都没怎么联系了。] [推辞：6（难以置信.jpg）] [浩然正气：不会因为那件事儿吧？] 此话一出，群内安静了一下。 周鸣眯了眯眼，将喷壶放在一边，坐在阳台的凳子上抽起了烟。 手机还亮着，消息界面他也没有关上，而是静静地等着他们继续说话。 [浩然正气：额，这个能提吗？] [万事都成：鸣子说了，根本不是因为那事儿。] [推辞：两位哥，在打什么哑语呢？我怎么加入不了了。] [浩然正气：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成你给说说。] [万事都成：@ZM，出来，你不出来我默认可以说了？] [……] [浩然正气：哈哈哈，你不说他不怎么看消息吗。] [万事都成：这个事你们也都知道啊，当年不是人尽皆知吗。] [推辞：我怎么不记得了，啥事啊？] [浩然正气：钟雪瑶。] [推辞：？] [浩然正气：你还没记起来？高三转到我们班，长得高高瘦瘦，眼睛大大的，贼漂亮的那个。] [万事都成：你这样说他能记得起来才怪，他眼里就只有他媳妇儿最漂亮。] [万事都成：鸣子和谢彦西都喜欢的那个，两人还为她闹了矛盾。] 第18章 吵架 屏幕的冷光映在周鸣的脸上，夹着烟的手搭在阳台的铁栏杆上，燃着火星。 群里发的消息牵动了他的思绪，将那些被尘封、带着少年冲动的记忆都唤醒了。 钟雪瑶。 这个名字代表着周鸣青春期青涩悸动的启蒙，她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 而当时，也正如群里讨论的那样，谢彦西也喜欢她。 那天晚上他们吵得很凶，在周鸣的印象里那是最激烈的一次。 十二月的夜晚冷风刺骨，泠冽地刮在两个带着稚嫩气息的少年面庞上。 少年们都紧绷着脸，比着寒夜的风都要冷峻三分，他们正互相看着对方，形成了对峙之势。 “你应该知道，那个书签是我画的。”周鸣压抑着愤怒，冷声质问，“我送给她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谢彦西脸色铁青，但语调却维持着平静：“你应该去问她。” “好，好，谢彦西，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我炫耀什么了？” “都这样了，你还要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周鸣觉得可笑。 谢彦西仍是平静地说：“我该知道什么？你不要闹了。” “你是在看我笑话吗？”周鸣讨厌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越是这样，他越受刺激，他开始宣泄情绪，“从小到大都这样，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喜欢你，钟雪瑶也喜欢你，所以这个书签才会到你手上……你他妈很得意吧！” 这话令谢彦西眉头一皱，眼神也骤然变得锐利，胸口带着被误解的怒火：“你是这么想我的？” “我是这么想你的？这不就是事实吗，你告诉我，现在那个书签在哪儿，不就在你的手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手上，你觉得我有这么傻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吗？”周鸣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你还把它收得好好的，生怕我看不见，你又是怎么看我的，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小丑啊！” 周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都有了点回响，他剧烈呼吸着，发泄着。 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这个书签，还是因为钟雪瑶也喜欢我？”谢彦西上前了一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他直直地看着周鸣因发火而发红的眼睛，冷硬地说：“我控制不了别人，如果是书签，那我还给你。” 周鸣看着谢彦西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抓起书包，准确地将那个书签抽出，砸在了周鸣的胸口处，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你也喜欢她吧。”周鸣抬起眼冷笑，“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不直接在一起，是在怜悯我吗？不用，如果你觉得我隔应，那大不了我们以后……就别做朋友了。” 这句话像是冰锥一样刺痛了谢彦西，他眉头紧皱，眼神冰冷，受伤，带着一种前所未有、濒临失控的绝望。 “周鸣，你跟她认识才多久？”他紧抿着唇，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寒冷无比。 “……” 那天晚上的架，自然没有吵出结果。 记忆里也只留下寂静的夜晚，两个倔强少年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困兽般在声嘶力竭的对峙。 周鸣趴在阳台上，吐出一溜烟圈，他眯着眼看向手机，群内的消息还在不停地跳动着。 群里已经进行到争论钟雪瑶到底是喜欢谁了。 [万事都成：我们每次打篮球那个钟雪瑶不都来看？我觉得肯定是喜欢鸣子。] [浩然正气：但是谢神也在啊。] [万事都成：他在，但他又没打啊，小白脸，弱不经风的……论男友力，还得是我们家鸣子。] [推辞：我觉得这件事情很难判断人家是冲着谁来的。] [万事都成：说的也是，只要有谢彦西在，就感觉都是冲他来的，不过有一次我看到钟雪瑶偷偷给周鸣的作业里塞了东西，有可能是情书！] [浩然正气：握草，你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不早说！] [ZM：罗成。] [万事都成：！！！] [ZM：趁我不在，乱编故事是吧？] 群内瞬间安静了。 周鸣嘴角含笑，将烟叼着，继续打字。 [ZM：怎么不说了？] [万事都成：鸣子，你偷偷看我们聊天啊，也不出来冒个泡！] [ZM：这不就出来了。] 其他两人不知道形势，暂时围观中。 [万事都成：我们聊了挺多的，你要不爬一下楼？] [ZM：不用，我都看到了。] [万事都成：……] [ZM：问你们个问题。] [万事都成：啥？] [ZM：你们说，谢彦西喜不喜欢她。] 周鸣没有打出钟雪瑶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是谁。 毕竟刚才他们还在激烈地讨论这个事情。 看来周鸣的确是看到了。 [万事都成：这个肯定啊，不然你们那段时间怎么那么不对付？] [ZM：还有吗？] [万事都成：还有什么？] [ZM：单从谢彦西身上，你们能看出来吗？] 这个问题一出，群里半天没人说话。 这个时候，李浩然发言了。 [浩然正气：谢神除了学习，感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啊。] [万事都成：谢彦西那张脸上能看出什么啊？他对谁不都差不多，但那段时间他对钟雪瑶可不一样，他可是帮人家写了三个月的课堂笔记，谁有这待遇？不是喜欢是什么？] [浩然正气：哎，这个我要说一句了，鸣子有啊，谢神还给鸣子做私人家教呢！] [万事都成：这是一回事儿吗？] [浩然正气：可谢神跟鸣子是真的好啊，现在真不联系了啊？] [万事都成：人都是会变的嘛，多正常。] [万事都成：@ZM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鸣眼前烟雾缭绕，他失神地看着天空。 夏日将至，黑色的天幕露出了点点星光。 是啊，他问这个干什么？ 他不是一直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如果谢彦西不喜欢，按照他的性格，他会立刻否定，而不会是含糊不清。 周鸣深吸了一口气，阳台带着植物清香的夜风也无法平息胸口的闷堵。 当年谢彦西为什么不承认？ 周鸣很明白。 意气风发、情窦初开的青葱少年在面对分岔路口时，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友谊这条路。 周鸣摩挲了一下手指，谢彦西给他戴上的戒指已经被他取下来。 今天的一幕幕令他觉得混乱。 谢彦西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今天为什么又那种态度对待方旭？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难道真的是…… 周鸣烦躁地划掉了群聊消息，直接熄灭了手机屏幕，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寂静。 - 周鸣连续几天加班赶项目进度。 他所在的公司是一家游戏公司，新项目是一款新游戏的设计与开发。 正式方案还未定下，现在他们执行组做的不过就是根据目前的策划方案来做人物设定。 虽然项目还没有正式开始，但他们需要提前完成第一阶段的初设。 项目启动后，他们交了几个版本的初稿，甲方都不太满意。 客户的反复刁难不是最主要的。 周鸣坐在工位上，余光瞥了一眼，他身后有一个男人眼神得意地在看着他。 这是他们组内的同事张睿，只要稿子被打回来，他就会在部门的会议上各种甩锅、暗讽。 主要针对的人，就是周鸣。 “周鸣。” 周鸣瞥了一眼，张睿已经走到了他身侧。 张睿带着假笑说：“这次赶出来的稿子恐怕都要经一下你的手了，你也知道，这次项目余哥就看好让你做负责人，而且这几次大家交上去的初稿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的反馈，正所谓能人多做事，周鸣，今晚你不介意留下来给我们组内的人挨个改一下稿吧？” 办公室内气氛沉闷，现在两人的说话声虽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看向他们。 周鸣嘴角撇了下，掩盖了一下情绪，看向张睿说：“现在大家的稿子都要余哥过目。” 张睿挑衅地说：“你这么有本事，也可以先帮大家看看，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周鸣不甘示弱地说：“余哥既然给大家安排了分工，就有他的道理，如果你跟余哥申请下来这个事情，我也不是不可以做。” “……”张睿垮下脸，但他拿周鸣也实在没有办法，最后为了维持脸面，他还是笑着离开了。 张睿回到位置上，旁边的同事悄悄凑到他耳边说：“你可真敢啊，周鸣后台这么硬，你干嘛非要跟他过不去啊。” 张睿不爽道：“我看不惯。” 那同事摇头：“周鸣现在脾气也是好了，要放之前，他绝对跟你对上了。” 张睿冷哼：“他能把我怎么样？就算是有靠山能保他多久，这次我一定让他滚出临华！” …… 周鸣加完班回家后，疲惫像是一层雾笼罩在他的身上，趴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睡了一会儿，他被手机的响声吵醒。 是罗成发来的微信消息。 ［万事都成：方旭那边说，他和谢彦西已经达成合作了。］ ［万事都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周鸣皱眉。 还真让谢彦西说对了，方旭真的跟他合作了…… ［ZM：只是想知道。］ ［万事都成：大哥，不管是谢彦西还是方旭你都有联系方式，干嘛要我去打听啊。］ ［ZM：我有些忙。］ ［万事都成：我看也是，你现在都跟我一个作息了。］ 周鸣爬起来看了眼阳台，起身打水浇花。 回来后，手机上罗成又发了几条微信。 ［万事都成：对了鸣子，再给你说件好事。］ ［万事都成：你那办公室已经转租出去了，对方还挺有钱，全款付了。］ 周鸣思索了片刻，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 ［ZM：定下来了吗？］ ［万事都成：你放心吧，方旭办事绝对靠谱。］ ［ZM：知道是谁租下的吗？］ ［万事都成：这个我倒没问，你这也想打听啊，怎么了，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感觉你最近有点不正常。］ 周鸣看着罗成发来的消息，目光停留在“不正常”三个字上。 他回想了一下谢彦西回国后的种种……好像是一张编织在一起的网，但又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贺云川那个孙子的影响，周鸣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 谢彦西不可能会像贺云川那样骗他，毕竟谢彦西就算自己没有钱，他家里也有钱。 况且，他现在还有什么能给人骗的？ 第19章 见面 从那次和方旭的见面后，谢彦西就像是没有回来一样，周鸣和他再没有过联系。 毕竟……也没什么事情好联系的。 周五周鸣在公司加班，正在跟一位女同事讨论画稿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喂。”周鸣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画笔，还在忙着跟人说话，随手就接了起来。 在他身边坐着的女同事都还没有注意到，声音甜甜地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就这样吧。”电话那边的人没有回话，周鸣就先给同事交代好了，瞄了眼来电，愣住了。 来电人是谢彦西。 周鸣有预感到谢彦西打电话给他是因为什么，但是…… 他看了眼时间。 晚上快十点了。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打来。 周鸣换了个地方，走到安静的茶水间，再次出声：“喂？” 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是不小心按到了？ 正当周鸣准备挂了的时候，谢彦西的声音才从那边低低的传来。 “在约会啊？” 语气奇怪，但听不出来喜怒。 周鸣憋屈：“我倒是想，可惜想得美，在加班。” “又加班？”谢彦西不满地问。 周鸣没有听出来，自顾自地说：“是啊，加班才能体现出员工的价值，不加班的已经家里蹲了。” “我也才闲下来……”谢彦西略带沙哑的声音中透着疲惫。 周鸣嘴角抽了一下，微微靠在了咖啡机旁边，拿了个纸杯开始接。 这是又要跟他比惨吗？ 谢彦西继续说：“因为公司的事情……有点难搞。” 周鸣顺势问：“你和方旭的合作怎么样了？” “你知道我跟他合作了？”谢彦西又冷淡了下来，“看来我上次说错了，你和他，关系还挺紧密的。” 听这个意思，他对方旭还是不满意，那为什么要继续合作？还有他在不满意什么？ 周鸣满心疑惑：“什么紧密？” 这是他当下最疑惑的，这是个什么用词？ “没什么。”谢彦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开公司还真的挺累的，我好像不太行。” 谢彦西岔开了话题，周鸣也没多想，只是听到谢彦西后面的这句话，他有些惊讶。 他认识谢彦西这么久，只要谢彦西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好的。 他竟然说自己不行？ 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 周鸣心里百转千回。 谢彦西现在真有点变了，他好像有点……摆烂了…… 谢彦西又开口：“我上次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周鸣还以为，谢彦西不会再提这个事情了。 既然提了，他没有犹豫地说：“我不行，我也没经验。” 不好意思，他现在的情况比他还能摆烂。 谢彦西那边又沉默了长久，而后他缓缓地说：“你再考虑考虑……” 突然他话锋一转：“周六晚上，你有时间吗？” 周鸣拿到嘴边的咖啡一顿：“有，怎么，他周六到？” “嗯，我下午要先去接他，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啊。” 周鸣心里本来对这两件事情存疑。 一，谢彦西要开公司，他介绍了方旭过去，他却对人家的态度这么差。 二、到底是个什么人，需要他去扮演男朋友才能让人知难而退？ 谢彦西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说单纯地在整他？ 现在谢彦西越是反复提这两个事情，周鸣就越是怀疑。 明天他当然得去，他还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谢彦西所说的，那个分不掉的人！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接他吧，你的车钥匙还在我这里，一直忘了给你……”周鸣想了想说，“你的手，去换药了吗？” “换了。”谢彦西轻声道，“那下午，我等你，别忘了，戴上准备的东西。” “行。”周鸣很干脆，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啰里八嗦的，还主动问，“那要不要换情侣装？” 谢彦西那边轻咳了几声：“这样太刻意了。” 周鸣竟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点不好意思的味道。 谢彦西自己提议买的，他还不好意思上了。 新奇。 - 周鸣第二天到达谢彦西所住的酒店。 那辆黑色的宾利飞驰还停在原来的位置，谢彦西支着一双大长腿，斜斜地靠坐在引擎车盖上。 他安静地等待着，什么也没做，看见周鸣来了之后，只打量了一下周鸣的脸，随后示意了一下，自己上了了副驾驶。 周鸣：“？” 他的意思是，他来开？ 那行。 周鸣心中有些雀跃，但没有表现出来。 黑色的轿车疾驰在奔向机场的高速路上，窗外绿化带快速飞过。 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引擎的运转声。 周鸣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心情写在脸上。 副驾驶，谢彦西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 周鸣余光一瞥，察觉了他的视线，他顿了下，问：“你手，怎么样了？” 谢彦西收起目光，垂头道：“没什么问题。” 那怎么让他来开车？ 周鸣也没有细想，而是扫了一眼谢彦西轻放在膝盖的手。 银色的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亮。 周鸣又瞄了一眼自己的手，空荡荡的。 他出门前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只戒指戴在手上。 此刻，它正安静地躺在他裤子的口袋里，像一枚烫手又冰冷的金属徽章。 机场大厅。 人潮人海，一如既往地嘈杂喧闹。 谢彦西带着周鸣径直地走到一个VIP的出口。 他脚步沉稳，周鸣跟在他身后，表情却不是很自然。 他的心像是揣了个小鼓似的，咚咚咚地，敲个不停。 明明马上就要揭晓他心里的疑惑了，他这会儿倒不淡定起来。 周鸣努力调整呼吸，站定在接机口后，他眼神直直地看向那边。 “紧张？”谢彦西突然开口问。 周鸣心脏“扑通”狂跳了一下，他稳住心绪，说：“我为什么要紧张？” 谢彦西没接话，只淡淡地说了额一句：“来了。” 周鸣怔愣。 谢彦西刚刚是不是笑了？ 不对，他说来了！ 周鸣猛地看向出口，只见一个极为扎眼的身影从通道的深处走了出来。 只一眼，他就锁定了那个人。 而那个人也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目光朝着他看来，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不约而同地瞬间凝固了。 周鸣率先撇开视线。 他往其他人身上寻找，寻找着可能会跟谢彦西产生交集的女孩子。 但可惜的是，没有。 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刚刚和他对视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谢彦西要接的人！ 果然，那个年轻男人目标明确、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来。 等人走近了些，周鸣看清了他的脸。 是个很年轻的混血男子，顶着一头极其醒目又蓬松的金棕色卷发，皮肤白皙，五官轮廓有着西方的立体精致，又有东方的柔和。 他穿着涂鸦牛仔外套和宽松的阔腿裤，像是玩滑板的西街男孩，整个人透着张扬又慵懒的街头潮流感。 混血男子深邃的透蓝色眼眸在触及到周鸣身旁的谢彦西时，明显亮了起来，欣喜又亲昵，却在看到与谢彦西并肩而战的周鸣时，光芒迅速冷却。 眼里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和不悦。 不过他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提着行李箱快速走了过来。 谢彦西也同时有了动作，他朝着周鸣的方向挪动了一步，两人本来距离就不远，现在就更近了。 不光是更近，谢彦西微微侧身，在周鸣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地环在了周鸣的腰间。 周鸣来不及惊讶，就见那个混血男子满脸惊慌。 他脚步迟疑了一瞬，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Silas！”混血男子皱着眉头，错愕地看着谢彦西那只环抱着周鸣的手，眼神渐渐化作凶狠，他瞪了周鸣一眼，而后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瞬间变得可怜，用纯正的英文朝着谢彦西，激动地说，“我好想你！” 他已经放下了手边的行李箱，张开了双手，可是看到谢彦西却没有丝毫从周鸣身边退开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看着谢彦西，用英文问：“Silas，他是谁？” 谢彦西眼底有着复杂的情绪闪过，他收紧了一下手：“Johnny，你知道的。” 说的是中文。 Johnny沉默了片刻，他低下头，微卷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低落地摇头，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周鸣的注意力全在两人身上，眼睛快速在他们之间来回，不放过他们之间的任何交流。 好像的确是不对劲，而且这个混血男孩儿对他有敌意。 谢彦西难道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你能来接我，我真的觉得好高兴，为什么还要带其他人，多麻烦别人啊，我们两个不就行了吗……”Johnny用英文埋怨着，脸上带着少年气。 谢彦西不着痕迹地往周鸣身后藏了下，冷漠道：“Johnny，用英文他也听得懂，不过既然来了这里，还是说中文吧。” Johnny愣了片刻，眼神黯淡了不少，他不情愿地用中文问：“那我想单独跟你说话，单独跟你一起，可以吗？” “不行。”谢彦西严肃地说，“以后我们见面，都要有他在场。” Johnny愣怔了片刻，妥协道：“好吧，那我需要介绍一下我自己。” Johnny这才拿正眼看周鸣，他上下打量，左看右看，像是在看从没有见过的东西，他向前靠近，情绪不高地对周鸣说：“你好，我叫Johnny。” “你好。”周鸣说，“周鸣。” “Ming？”Johnny思考了一下，还是上前来，靠在周鸣的脸侧，给他来了个贴面礼。 谢彦西站在周鸣的右侧，Johnny在贴上周鸣的另一侧时，心下一动，嘴唇贴近，轻轻地朝着周鸣的耳朵吹了口气。 周鸣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所以没有反应。 他满脑子都在想：这个Johnny真的是谢彦西的男朋友？ Johnny看着他，咧开嘴角，扬起了一个阳光般灿烂的微笑，露出小虎牙：“哥哥，你是Silas的什么人呀？” 第20章 试探 Johnny浑身戾气消散，卷毛蓝眼，看起来像个乖巧小狗。 周鸣愣了一下。 Johnny也不像是真要他回答，反而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谢彦西。 谢彦西轻轻拉了一下周鸣的手臂，让他远离了Johnny一步，抬了下头说：“别玩这种把戏，Johnny。” Johnny鼓了鼓腮帮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彦西，眼眸有发出光芒，想要上前，却被谢彦西躲开了距离。 “走吧，先去吃饭。”谢彦西一句话扔下，拉着周鸣就先转身先走了。 Johnny愤懑地看着紧挨着往外走的两人，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谢彦西，他……”周鸣被谢彦西推着走，他眼里除了恍惚，还有疑惑，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谢彦西靠近了他几分，嘴唇贴近了他耳边，悄声说：“你自然一点，他在怀疑你。” 周鸣咽了咽口水。 实不相瞒，他也在怀疑。 走到了车旁边，Johnny眼睛都瞪大了，围着车子高兴地转了一圈，激动道：“这个车太漂亮了，太酷了！” 周鸣看着Johnny的一举一动。 他想，自己要是在上学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车，应该也会像Johnny一样吧。 Johnny对车子有些感兴趣，他一路上都很兴奋和新奇，问了很多关于车子的问题。 谢彦西不怎么回应他的话，只有周鸣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了几句。 因为他正好对车略有了解。 小的时候他很喜欢车模，到现在虽然没这么痴迷了，但由于工作需要，有时候也会在网上了解各种车型，再将车辆的结构给临摹下来。 “你懂得真多。”Johnny有些佩服，“你是专业的吗？” 周鸣：“不是。” “那哥哥你是做什么的？”Johnny像个好奇宝宝，扒拉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问他。 谢彦西皱了下眉，在周鸣还未回答之前，冷冷地开口了。 “Johnny。” Johnny像受到了惊吓，哆嗦了一下，手松开了副驾驶的椅背，乖乖靠在了后座上。 谢彦西头也没回，一动不动地说：“不要乱叫，他不是你哥哥。” “哦。”Johnny顺从地点了下头，眼神缓缓移动到车内后视镜上。 周鸣抬眼恰好跟他对视上。 Johnny抿唇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看你应该比我大，我才这么叫你的。” 周鸣瞥了一眼身边的谢彦西，随口问：“你多大？” Johnny身高体壮，但脸上稚气未脱，不谙世事，看着的确是比他们都要小。 但也说不准，毕竟人不可貌相…… Johnny骄傲地说：“我今年二十了！” 周鸣：“……” 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谢彦西。 …… 餐厅包厢内。 冷白色的灯光折射在三人身上，气氛微妙。 周鸣和Johnny面对面坐着，谢彦西夹在他们俩中间。 在他们的视线交错下，谢彦西显得很平静，丝毫看不出这是是他前任男友和“现任男友”碰面交锋的修罗场。 Johnny一直勾着嘴角，他并不怎么打量周鸣，而是单纯的盯着他。 周鸣满心疑虑，忍不住地问：“你才二十岁？” “有什么不对吗？”Johnny身体前倾，将脸完全置于灯光之下，五官分明，“是我看着太成熟了？这太好了，他们老是说我幼稚，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悄悄告诉你哦，其实我要年底才满二十岁，看不出来吧！” Johnny对自己的“成熟”相当自豪。 周鸣却觉得荒唐至极。 谢彦西在搞什么？ 他就算是个同性恋，也不可能跟这么一个小男生混在一起。 这不是他认识的谢彦西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想当年他们都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谢彦西的思想境界就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了。 那时候他就目标明确，用学习来提升自己，以至于未来有能力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而周鸣和其他同学整天调皮捣蛋，为了游戏和篮球都能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 那时候谢彦西看他们估计就跟看傻子一样。 “你少跟他们混在一起，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对你都没有一点好处。” 谢彦西说的这句话，周鸣记到现在。 谢彦西从来都不会对他交的朋友评头论足，这是唯一一次，两人为此冷战了许久。 以前周鸣觉得谢彦西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不屑跟他和他那些朋友一起玩才这么说的，但后来周鸣渐渐就明白了，谢彦西当时可能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就是单纯的阐述自己的看法。 谢彦西一向都是理智、清醒和成熟的，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未来要做什么。 但现在呢？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周鸣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还在上学？”周鸣问。 Johnny点头：“是。” 周鸣：“大学？” “当然！”Johnny表情夸张，“你不会觉得我还在上高中吧，天呐，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周鸣倒吸了口凉气。 一年前Johnny还是个高中生！ 周鸣心里被这句话又激起了惊涛骇浪，正要继续发问的时候，服务员来打断了他们。 服务员递来了菜单，跟他们表示可以点菜了。 “我来！”Johnny不客气地拿过菜单，自顾自地说，“Silas，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过的一家中餐厅吗？在East Street那边，就跟这个餐馆一样，我特别喜欢吃里面的糖醋肉，让我看看，这里有没有……” 周鸣抿唇看向谢彦西，眼里带着不解。 谢彦西却不看他。 “真的有！”Johnny惊喜出声，他的目光在谢彦西身上流转了一下，颇为感动道，“Silas，你还记得，对不对？” 周鸣去看谢彦西的反应，只见他面无表情，冷淡道：“随你怎么想。” 周鸣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Johnny。 Johnny毫不在意，甚至有点激动地跟周鸣说：“Silas这样子很酷是不是！” “……” 周鸣整理了一下表情，害怕自己无语得太过明显被眼前的人给看出来。 这很酷吗？难道不应该是很装？ 周鸣发现了，眼前这个混血小子脑回路似乎不太一样。 他在热脸贴冷屁股，还贴得很开心。 这也恰好应征了谢彦西之前说的话。 Johnny接连点了几个菜，周鸣惊讶地注意到，他点的菜几乎都是他平时吃的口味。 “哥哥。”Johnny叫了他一声，问，“你喜欢吃什么？Silas喜欢吃的我都点好了，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难怪，谢彦西口味跟他差不多。 “就这些吧，我不挑食。”周鸣客气道。 Johnny将菜单还给服务员，余光撇向两人，垂下眼睛思索了一下，再抬眼，Johnny直直地盯着周鸣的脸，好奇地问：“哥哥，你和Silas是怎么认识的啊？” 周鸣顿了下。 问的是他，不是谢彦西。 那谢彦西之前有跟Johnny说过他的事情吗？怎么说的？ 现在他要怎么说？ 周鸣停顿的时间里就是在等谢彦西给他示意，但他没有任何动作。 “我们是同学。”周鸣只好如实说。 Johnny又问：“认识有多久了？” “十多年吧。”周鸣说了个大概时间。 “十多年！太酷了！”Johnny兴奋起来，“那之前你和Silas就是朋友了？你们什么时候决定在一起的，谁先告的白？” “……” 前面的问题好回答，但这些问题他要怎么说？ 周鸣瞥了眼谢彦西。 之前说准备，最应该准备的东西却没有…… 瞎编吧。 “就前几天，他告的白。”说完后，周鸣心虚地看向谢彦西想寻求他的肯定。 谢彦西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点了下那矜贵的头。 “哥哥你就这么答应了？你喜欢Silas吗？”Johnny追问道，“你喜欢他什么地方呢？” “我……”周鸣“喜欢”两个字在嗓子眼卡了一下，他犹犹豫豫地说，“我肯定……喜欢啊？不然我怎么会答，答应呢，我喜欢他……” Johnny试探得很明显，但很显然，周鸣被试探到了。 他很熟悉谢彦西没错，但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他却发现自己很难轻松的说出口。 Johnny一脸戏谑，并没有真正在等待周鸣的答案。 谢彦西坐在一旁，也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仿佛两个人都在紧盯着他，让他呼吸有些喘不过来。 “吱——”椅子擦过地面发出响声。 周鸣站了起来。 Johnny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周鸣说：“我去下洗手间。” …… “呼……”周鸣站在厕所隔间里抽了一口烟，眼神一时间有些迷离。 那小子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或许已经知道他跟谢彦西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了。 周鸣自嘲地笑了笑。 他笑自己现在还有闲心思陪谢彦西做这种事情。 算了，识破了就识破了吧，反正也不是真的，和他也没关系，至于谢彦西所说的那些…… “周鸣。” 周鸣猛地睁大了眼睛，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厕所里叫他的名字，是谢彦西的声音，他赶紧扔了自己手里剩余的烟。 周鸣推开门出去，有些惊讶地看着谢彦西：“你怎么也出来了？” 谢彦西正想说话，有人进来厕所，他指了指门口。 周鸣明白过来，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了楼道里。 楼道里灯光泛白，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在阶梯上。 谢彦西站定在门口的位置，周鸣进门就被堵在门口，差点撞到谢彦西的后背上。 “要说什么？”周鸣知道他有话要说，才会示意他到这里来。 谢彦西转身，两人之间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这让周鸣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下，但后面是门，退无可退。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谢彦西垂眸问他。 “你叫我过来说这个？”周鸣没有乖乖回答，只是觉得谢彦西的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谢彦西嫌弃地说：“烟味，难闻。” “……哦。” ZM：然后呢？难闻还不滚远点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试探 第21章 滚蛋 楼道内封闭，空气不流通。 雪松和烟味混杂在一起，萦绕在鼻尖。 周鸣闻不到自己身上的烟味，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可他刚刚的确是才抽了烟。 对于不抽烟的人，烟味就会格外的明显。 周鸣心想，谢彦西还嫌弃上他臭了，就他香行了吧？ 这下好了，香到别人对他死缠烂打…… 想到还在包厢内的Johnny，周鸣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他还是没能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谢彦西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扯什么烟味。 下一刻，周鸣感觉到周围包裹着他的气味散去了一些。 抬眼一看，谢彦西已经撤开了身子，与他空出了一段距离。 周鸣满心疑惑，他深吸了口气，刚准备开口问，谢彦西就说话了。 “我没有跟他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 谢彦西说的依旧不是周鸣想听的。 周鸣摇了下头，皱眉问：“你到底在搞什么？这个Johnny？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彦西侧站着，听到周鸣的问话，他身子僵了片刻，而后转过头。 “我不是说过了吗？”谢彦西眼神沉得厉害。 他还是一如既然，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冷漠地深不见底。 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但是能感觉到隐隐地压迫感。 “我要分手。”谢彦西说。 周鸣嘴里喃喃地说了几声“好”，但他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了一阵，这才发现他脑里一片混乱。 谢彦西要分手，他要分手。 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他没有想过对方是个男的。 不，他想过，他只是不相信。 但他怎么相信？ Johnny的那张脸又突然出现在周鸣的脑子里。 不可能的。 谢彦西跟他一样喜欢女生，他们以前还因为同一个女生闹过矛盾。 那他亲眼见到的这个Johnny到底是谁？ 质疑、震惊、荒唐、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他心里交织。 周鸣想得有些头疼，他眼里不解道：“你……你怎么会跟他……？” 谢彦西声音低沉，缓缓地说：“偶然认识的。” “偶然？”周鸣有些迷茫，但他还是努力理清混乱的思绪，“不，我是想问，你怎么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当这句话磕磕巴巴地问出口后，周鸣自己都愣住了。 他怎么能这么问？这有点太冒犯了是不是？他刚才的语气还行吗？ 应该是不行的，他现在内心波动极大，他应该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 周鸣下意识看向谢彦西。 谢彦西的脸色没有变化，他还是冷冷淡淡的，回答他说：“因为我是同性恋。” 他说得轻飘飘地，但却重重地砸在了周鸣的心上。 周鸣睁大了眼睛，没有了反应。 谢彦西也不觉得奇怪，而是默默地看着他。 周鸣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四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好的好的，他知道了。 他是同性恋。 他知道了！ 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因为在国外待久了？还是因为那个Johnny？ 想起Johnny，周鸣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谢彦西开口。 周鸣回过神来。 “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谢彦西看了眼手表，“现在还是先把他打发走。” 周鸣咽了咽口水，有些疲惫：“Johnny好像已经看出来了。” “没有。”谢彦西肯定地说，“他只是在怀疑。” “可是他刚刚的问题……我怎么回答？”周鸣脑子乱得很，刚才就答不上来，现在他更答不上，“我觉得还是算了，要不跟他直说了吧？” 谢彦西抬眼看向周鸣，周鸣不自在地撇开眼。 周鸣也觉得自己现在退缩有些不太厚道，但他现在真没办法应对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如果他拆穿，我就跟他直说。” 听到谢彦西这么说，周鸣心里松了口气。 “那之后你怎么办？”周鸣还是有点良心地问。 “我还有办法。”谢彦西从周鸣身边走过去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说，“虽然有点麻烦。”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周鸣独自留在楼梯间内，烦躁地挠了下头。 …… 重新走到包厢门口，周鸣看到谢彦西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怎么了？”周鸣问了一声走过去，站在了谢彦西旁边拉住了包厢的门把准备推开进去。 可他刚一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包厢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Johnny。 他在里面打电话。 周鸣瞅了谢彦西一眼。 他站这里偷听人家打电话？ “呵，见到了，没什么威胁。”Johnny张扬的声音传入了周鸣的耳朵。 跟刚刚乖巧的语气完全不同。 周鸣歪了下头，隐隐觉得，这个Johnny好像在谈论他。 “Silas是我的，我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抢走他，而且，这个人也抢不走。”Johnny冷笑着说，“Silas喜欢？喜欢什么？呵，他一股臭直男味儿！” 周鸣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又向谢彦西看去。 谢彦西说他身上烟味难闻，他能够理解，毕竟谢彦西他不抽烟。 可是这个臭直男味儿是几个意思？他怎么就这么肯定他是直男的？ 周鸣抬起手臂闻了闻，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抓住了他。 谢彦西像是知道他在干什么，轻声说：“别闻了，他故意这么说的。” “故意？”周鸣没有出声，只动了下唇，心里下了个决定。 他不能摊牌了。 都被人嘲讽了，他能认怂？ 他不能，他要送佛送到西。 让这个Johnny滚蛋！ 周鸣眼神坚定了几分，跟谢彦西使了个眼色，猛地推开了包厢门。 Johnny完全不意外，手机还在他的手上，他脸上挂着微笑，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好了，他们回来了，等我回国再说吧。” Johnny挂了电话，跟他们埋怨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们扔下我跑了呢。” “怎么可能？”这次周鸣没有走神，率先接上了Johnny的话。 Johnny微怔了一下，他看着两人入座，将疑惑地眼神放在了周鸣的身上。 周鸣身上的气焰完全变了。 第22章 嫉妒 胜负欲，周鸣有的。 特别是被挑衅的时候。 Johnny觉得奇怪，打量着周鸣，而后又瞥了眼谢彦西。 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两人刚出去做什么了？ “洗手间人多，我们等了一会儿。”周鸣神情自然地解释道。 Johnny脸色露出几分不悦。 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我们”两个字。 他胸口闷堵，幽怨地朝着谢彦西看去。 谢彦西的注意力却一直都没有放在的他身上。 Johnny皱起了眉头，半天都没有说话。 菜全部上完后，Johnny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周鸣也没闲着，他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转变了心态。 现在他开始认真思考怎么样让Johnny相信他和谢彦西是一对。 怎么办？ 总不能再等Johnny来试探他，这样太被动了。 周鸣将筷子在碗里戳了几下，看着眼前的菜，他灵机一动，夹起一块排骨，在Johnny的眼皮子底下，放到了谢彦西的碗里。 周鸣觉得自己是放，然而实际上他动作很快，又一个字不说，默默收回手，活像是把排骨给扔谢彦西碗里了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谢彦西和Johnny都齐齐地看向他。 “你爱吃的。”周鸣生硬地吐出几个字，顿了下，又补充了两个字，“排、骨。” 如果这么多年都没变的话。 说完后，周鸣见两人这个反应，有些懊悔。 这样好像有点刻意了。 Johnny对于这样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视线转移到谢彦西碗里的排骨上，微微一笑：“哥哥，Silas从来不吃别人夹的东西。” 周鸣手顿住，迟疑地抬起眼。 这又是什么时候有的毛病？ 他知道谢彦西有点洁癖，但并不多，以前他们还一起吃过同一双筷子，喝过同一根吸管，哪有什么不吃别人夹的东西这种奇怪的讲究…… 正想着，谢彦西已经抬起手将碗里的排骨给吃了。 Johnny也毫不意外，他耸耸肩，神情看上去有些无奈。 但周鸣觉得Johnny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在炸他，毕竟谢彦西本人在场。 看来这么些年过去，谢彦西真的变了很多。 周鸣身子微微靠后，没再想着主动出击，而是静观其变。 接下来，Johnny就像是知道周鸣的想法似的，竟然没有搞出什么幺蛾子，只是时不时看向周鸣的眼神里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不是。” 吃完饭三人走出餐馆，坐上了车。 周鸣看着副驾驶的谢彦西，心想，看来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当司机了。 后座的Johnny伸着脑袋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谢彦西看了眼手表说：“送你去酒店。” “我还想再逛逛……”Johnny弱弱地说，但到底还是听了谢彦西的话，他皱着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又问，“那你们等会儿去哪儿？” “回家。”谢彦西说。 “你们住在一起？”Johnny问。 谢彦西没有立刻回答。 这时周鸣已经启动了车子，听到Johnny这么问，知道又是在试探他们，他转头看了眼没有说话的谢彦西。 “我们当然住在一起。”周鸣没多说，他拍了拍谢彦西的腿，“哪个酒店，给我导航。” 谢彦西明显顿了顿。 后面的Johnny瞪大了眼睛，好半天后才靠在后座上，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地冷哼。 周鸣有些疑惑。 Johnny对他的敌意又藏不出跑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碰了谢彦西吗？ …… 酒店是Johnny自己定的。 到达地方后，周鸣有些惊讶，同时他和谢彦西淡定的眼神对视上了。 这个酒店跟谢彦西住的酒店离得非常近。 就在对面！ 到了地方，Johnny也不能赖着他们了，他拖上行李箱，跟谢彦西说了声“明天见”后，歪着脑袋，拽拽地进去了。 周鸣吐出了口气，提着的心却没有放下，他看向对面。 “他什么时候走？”周鸣朝着谢彦西问。 这个距离，要是Johnny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他们两人很有可能在这附近撞见。 谢彦西站在车边，原本低垂着头，听到这个问话，他意外地勾勒起了嘴角。 “我以为你会问点别的。” “别的？” 周鸣倒是想，但他怎么问？ 之前问出他怎么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不对劲了。 如果其他随便一个人跑到他跟前说，他是同性恋，周鸣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认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 不管怎么样，那些年月生活在一起的点滴都融入了身体里，就算再怎么生疏远离，现在凑在一起了，那骨子里的熟悉感也会冒出头来。 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消化这件事情。 谢彦西开着车，行驶到了周鸣出租屋小区外面。 天色已黑，谢彦西关了车的大灯，黑色的车隐在了葱郁的树下。 “到了？”周鸣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你怎么改变主意了？”谢彦西的问话打断了周鸣的动作。 周鸣抿唇犹豫了阵，神情严肃地问：“谢彦西，你是认真的吗？” 谢彦西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眼神带着思索，缓慢地反问：“你指的是什么？” “就……”跟男人交往这件事…… 周鸣嗓子哽了一下，他头疼地扶了下额，放弃了追问这个问题。 事情都摆在眼前了，再问这些也没有意义。 不管谢彦西是突然脑子抽筋，还是被外国的文化所影响，人都已经是误入歧途了，想要让他迷途知返，也得先把眼前的Johnny给解决掉。 周鸣叹了口气说：“你说得没错，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帮都帮了，那就帮到底。” 谢彦西抬起眼说：“你也看到了，他没这么好糊弄。”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今天我只是没怎么准备，我多了解了解你就行了……”周鸣说到这里顿住了，他有些紧张地看向了谢彦西。 谢彦西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像是个木头，好像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都不会激起他太大的情绪。 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周鸣回想了一下，隐隐记得，谢彦西的性格变化似乎是从青春期开始的。 青春期，正是男生最爱装b的阶段。 然而谢彦西一直到现在性子也还是跟那段时期一样，沉闷。 谢彦西侧目，等待他没有说完的话。 “这些年我们联系得很少。”周鸣收紧了手，“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这么多年了，周鸣第一次提到这个。 他们的确没有什么矛盾，但都心照不宣地不联系对方，心里多多少少对对方是有其他想法的。 周鸣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是因为嫉妒。 小时候因为要上重点小学，周鸣家搬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在那里他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谢彦西。 是周父带他去认识的，因为周父和谢彦西的父亲相识。 在周鸣的记忆里，谢彦西家里很大，人却很少，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谢彦西的爸妈。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谢彦西其实都是住在他的家里，吃穿住行都跟他一起，所以上学时期才会有他们是亲兄弟这种谣传。 甚至周鸣自己都曾怀疑过谢彦西是他爸妈偷偷给他生的弟弟，专门来陪他玩儿的。 后来每每想起这个荒唐的想法都会令他发笑。 谢彦西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哪儿像是他的亲弟弟？ 他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爸妈喜欢谢彦西，不是亲生儿子，待他却比亲生儿子还要好。 周鸣有时候都觉得，要是谢彦西真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落差感。 他就不会觉得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就不会想要刻意疏远他了…… “问什么？”谢彦西声音放轻了许多，他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最想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周鸣疑惑。 谢彦西浅笑道：“你想我问你什么？” “就……”周鸣迟疑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和你联系吗？” “哦……”谢彦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问。” “……” 周鸣无奈地看向他。 他懂了，这件事情并不是谢彦西想知道的事情。 谢彦西可能根本就没在意过什么联系不联系的事儿。 从头到尾，介意的人，都只是他而已。 周鸣有些怅然若失地点了下头，突然很想问一句，那现在他们算什么？还算是朋友吗？ “周鸣。”谢彦西唤了他一声。 周鸣抬起眼，撞进了谢彦西那双如寒潭般的双眼，但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在向外涌动着。 “你没变。” 周鸣怔愣地眨了几下眼睛。 谢彦西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第23章 介意 周鸣脚步轻飘地走回了出租屋。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从阳台照进来的路灯。 他有些恍惚。 没变……吗？ 周鸣露出苦笑。 他竟有点不清楚谢彦西这句话是不是在损他。 是想说他这么多年了，都还是这么一成不变？ 但谢彦西的表情里却没有讽刺，他只是在笃定，笃定他没有变。 为什么？ 周鸣艰难地吐出口气，缓慢地靠在了门口的墙上，冰冷坚硬的墙壁紧贴在后背，他反复回忆谢彦西回国后跟他说的话以及做过的事情。 他看不透。 跟以前一样看不透谢彦西。 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周鸣这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睁眼的那一刻，他脑子里自动播放出了谢彦西的声音。 “因为我是同性恋。” 周鸣睁大了眼睛，一个鲤鱼挺身就从床上翻了起来，冲进厕所狠狠洗了把脸。 水滴顺着周鸣的碎发流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彻底清醒了。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谢彦西当着他面说了，他是同性恋。 周鸣发了会儿呆，而后他拍拍自己的脸，又冲回了房间，拿起自己的手机。 周鸣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他打开手机浏览器，盯着浏览器看了半天，他还是只输入了三个字：“同性恋”。 然后搜出了一大堆。 比如“什么是同性恋”、“同性恋有哪些称呼”以及“同性恋交友网站”等等…… 这都不是他想看的。 他往下翻词条，终于找到了一个。 “同性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一内在，基因决定。 二外在，环境导致。 很显然，谢彦西就是环境导致的。 周鸣原本想继续往下看，上面又有说，现在很多人都不是真正的同性恋，而是出于好奇或者被迫。 被迫？ 这一点被周鸣完全给否定了。 谁敢强迫谢彦西？Johnny吗？ 就Johnny那个样子能强迫谢彦西？不可能的。 那就是出于好奇了？ 只能是这样。 可是…… 周鸣眉头紧皱。 谢彦西好像不会是因为好奇就会这样的人…… 周鸣看着手机正想着，突然一个电话过来，他吓了一跳，看见来电显示后，他脸色更加沉了几分。 “周鸣。”电话接通，周嘉轩那热情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干嘛呢？你不会忘了今天的拍摄了吧？” 周鸣瞅了眼手机，面无表情道：“不是下午两点？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这不是怕你贵人多忘事。” 周嘉轩可精了。 经过上次和夏青他们出去后，周嘉轩发现周鸣这人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强。 他想站着把钱给挣了！ 他跟周鸣一没签合同二没有什么协议的，这人跑了他去哪儿找啊。 虽然合作了这么久周鸣一向都还是挺讲信用，就算是放鸽子也会提前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但是他心里却还是没底。 “谁是贵人？”周鸣听到这两个字就不舒服。 “你啊。”周嘉轩那边似乎已经忙起来了，周围有一些说话的声音，他跟人应付了两句后说，“我不跟你说了，今天拍内景，你直接来我工作室的摄影棚就行，你早点来。” 特意吩咐交代完后，也不等周鸣回答，周嘉轩就挂了电话。 周鸣看着手机沉思了片刻。 这么忙还记得给他打个电话，看来夏青在他那里还真是个“大客户”，上次周嘉轩不知道和夏青私底下说了什么，夏青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了。 周鸣幽幽然放下手机。 今天的拍摄是提前约好的，所以周鸣并没有安排其他的事情，但昨天的事情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Johnny昨天回去的时候是不是还跟谢彦西说明天见了？ 谢彦西今天要跟Johnny见面？ 那他会带上他一起吗？ 不一定。 谢彦西昨晚可没说今天要他一起去。 中午，周鸣简单收拾好自己后出门去了周嘉轩的工作室，去了周嘉轩跟以往一样让人来给他做妆造。 周鸣心里压着事，没太注意周围环境，进去后就坐在了化妆位置上，直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他面前晃悠了几下，他才回神。 周鸣转头，看见夏青展着一张笑脸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呢？”夏青长得的确漂亮，鹅蛋脸，大眼睛，笑起来还有浅浅的梨涡，对着周鸣巧笑嫣然，她嗓音甜腻，“我叫了你好几声。” 周鸣不是瞎子，就算周嘉轩不说他也能看出夏青对他有点意思。 但他说不上自己对夏青什么感觉，因为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要赚钱就赚钱，要谈感情就谈感情。 周鸣觉得还是分清楚比较好。 “没什么。”周鸣瞥了夏青一眼便很快收起了眼神，避免引起误会。 夏青眼底闪过失落，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鸣，缓缓坐下后才继续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我们最近学校活动特别多，大家都忙着期末的剧目，我一边要排练，一边又要接触剧组，两头跑，忙得晕头转向的。” 夏青自顾自地说了些自己的事情。 “我们上一届的师哥师姐明年就要毕业了，这次期末恐怕是他们和我们一起的最后一次演出……”夏青顿了顿，“要是我被剧组选上，期末的剧目我可能就不能参演了，可我又不想错过。” 夏青重重叹了口气，吸吸鼻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不禁想到了自己之前大学毕业面临抉择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他比这个要更难选。 他是要在父母的期望和自己的意愿里做抉择。 这个抉择影响到他的未来，也就是他的现在。 周鸣再次看向夏青，眼神比之刚才带了些其他情绪。 他想，夏青现在不过就是个单纯的学生。 “你内心应该有想法了，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周鸣说。 夏青惊讶了一下，犹豫道：“你……怎么会知道？” “从你刚才的话里就能听出来。”周鸣朝着夏青笑了一下，而后盯着镜子说，“做你当下最想做的吧，日后会不会后悔，谁也说不准，但是总归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夏青缓缓点头，看向周鸣的眼睛亮了好几分，她抿唇有些害羞地说了声：“谢谢。” 周鸣皱眉。 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多了点？ 之后由于做妆造的缘故，周鸣理所当然地没有怎么理睬夏青。 夏青一直在意着周鸣的举动，也看出来了，多次欲言又止，仿佛有话想要跟他说的样子。 拍摄期间十分不顺利，两位模特都心事重重。 周嘉轩无奈得直摇头，中场休息时，他拉着周鸣到外面抽烟，烟刚点燃他就问：“你怎么了？夏青跟你告白了啊？” 周鸣撇嘴：“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你也别跟哥们藏着掖着行吗，你真当我是拉皮条的啊。”周嘉轩有种艺术气质和流氓气质的混杂矛盾感，他靠着旁边的水管子，斜眼看他，“夏青恐怕是认真的，你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周鸣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 “怎么，你有女朋友了啊？”周嘉轩还是想不通，“就夏青这样的，就算有老婆的男人估计都把持不住吧，这主动送上门、免费的你都不要，心里想什么呢？” 周嘉轩上下打量着周鸣，胡乱猜测：“被女人伤了心了？” 看着周鸣逐渐变差的脸色，周嘉轩心里咯噔了一下。 随口一说，还真说中了？ “这个，那啥，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对吧。”周嘉轩觉得自己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也不太好意思，安慰了几句。 他没想到，周鸣长着这么一张帅脸，竟然还是个痴情种。 其实，并不是。 周鸣被分手的原因主要在他自己，他脸色不好是因为听不惯周嘉轩随意评价别人。 他和身边那些兄弟混在一起，不管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又或者是工作后认识的人，都谈论过女人，但没有人像周嘉轩这样说混账话的。 周鸣连看都懒得看周嘉轩，要不是因为这个兼职，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他掐了手里的烟就走了。 “哎！”周嘉轩没叫住人，思索着看向周鸣的背影。 拍完了几套，周嘉轩带着夏青选片。 周鸣先去了换衣间换衣服，换完衣服后他拿起手机。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手机上没有一条来自谢彦西的消息。 怎么了？今天他能自己一个人搞定Johnny了？ 周鸣呼出口气，从试衣间走了出去，跟外面的人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你这就走了？”周嘉轩抬起头，快步走过来想拦住他，夏青却拉了他一下。 周嘉轩给夏青投了一个放心的表情，朝着周鸣说：“我送你。” 送？这么多次没见过周嘉轩送他的？ 走到外面，周鸣直接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就跟你谈一下接下来的拍摄。”周嘉轩说，“下次要拍外景，出去拍，三天两夜，你看看腾个时间出来？” 周鸣想也没想说：“没空。” “我知道你有正经工作，你请个假呗。”周嘉轩得意地笑，“绝对不比你上班挣的钱少。” 周鸣深吸了口气，看向周嘉轩：“我知道，但是我现在请不到假。” 公司那个新项目刚开始，他能请到假才怪了，能正常双休已经是领导同事没作妖的结果。 现在公司里有人对他虎视眈眈，保不准时不时会给他找麻烦。 “你想想办法？”周嘉轩退而求次道，“两天一夜也行。” 周鸣还没有说行不行，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来了个消息，他看向手机，皱起了眉。 “这个事情我保证不了，拍不了你就找别人吧。”周鸣说完后没再跟周嘉轩纠缠。 周嘉轩看着人走也没有跟上去，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 [，：在哪儿？] 周鸣边下楼边看着谢彦西发来的消息。 [ZM：你在哪儿？] 消息发过去半天都没有回复。 [ZM：？] [，：电话说。] 周鸣觉得疑惑，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接通后，周鸣刚准备开口，谢彦西却抢先说话了。 “我在外面，马上就回去。” 周鸣听谢彦西的语气，知道他这话不仅仅是说给他听的。 他身边应该有人。 “你跟Johnny在一起？”周鸣想着，谢彦西应该不会开免提，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话会传到Johnny的耳朵里，他又问，“现在是要我做什么？” “嗯，对，Johnny，他会跟我一起回来。” “什么？”周鸣没能立刻理解，等他反应过来后，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手机。 “你意思是，你要带他去我那儿？！” 第24章 做饭 周鸣觉得谢彦西恐怕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 他怎么能把Johnny带到他家里去？ 不对，现在是“他们”的家。 昨天他应了Johnny那句话，说他和谢彦西住在一起，可他没有让Johnny真的来检查真假的意思。 周鸣沉了脸。 是了，Johnny不好糊弄，也不会轻易罢休。 听他在打电话时说的话，那语气和那股冲劲，有一种就算是周鸣真是谢彦西的男朋友，也得把谢彦西抢回去的架势。 周鸣其实有点头疼。 他怎么就卷入谢彦西的感情生活里了？ 可，这种感情是认真的吗？健康吗？确定不是哪里搞错了吗？ 这样想着，周鸣觉得自己又开始了。 坏毛病。 谁来找他，他都要顾及一下旧感情。 贺云川那个王八孙子！ 周鸣心里咒骂着，又品出谢彦西的好来。 贺云川是他的好兄弟，却骗了他。 至少谢彦西不会骗他的。 说来也好笑，可能谢彦西要骗人都得要点门槛，而且谢彦西对他也算是有某种信任在的。 就像他对贺云川一样。 不然谢彦西为什么不去雇别人，而是来找他帮忙呢。 想必这种事情，只有麻烦他，麻烦他这个老朋友。 周鸣也不是自夸，谢彦西还真是有眼光，至少他不会是另一个贺云川。 忽的他又想起了谢彦西说的那个公司，以及生意。 他的内心说没有蠢动，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不要以现状来跟谢彦西合作，这样的他日后心里的不平衡，一定会让他再次对谢彦西产生怨怼。 虽然现在怨怼已经颇多了。 谢彦西电话里的意思，他们会买点菜回来，就在家里吃一顿晚饭。 带着前男友去“现男友”家里吃晚饭，这种事情现在谢彦西竟然也能做得出来了。 周鸣不得不思考，谢彦西可能比以前更加变态了。 可是来他家里吃晚饭这种事情，也挺令人头疼的，他平时家里一年半载都不会开火，更别提现在这种情况了。 周鸣也来不及想太多，他先赶回了小区附近的生活便利店，在里面逛了半天，买了些生活用品出来。 回到家，他将破出租屋伪装成了两个人生活的模样，双人拖鞋，双人杯子，双人牙刷……等等。 主要还是在显眼的位置上摆着。 周鸣布置好后，环顾四周，沙发上还堆着他的换洗衣服。 差点忘记了。 他又把衣服全部抱回了卧室的床上，拿被子随意盖上，而后他想到什么，又把被子给掀开了。 里面有他昨天换下来的裤子，他赶紧摸了摸裤兜，摸出一个银色的戒指。 幸好这东西没丢，应该还挺贵的。 周鸣盯了戒指许久，还是把戒指戴上了。 买都买了，物尽其用吧。 周鸣已经准备好，将门打开等着人来。 他全神贯注地在阳台盯了一会儿，还勤快地顺便把阳台的盆栽都给浇了，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就等到了两个身影，大包小包地走向单元楼。 周鸣又突然想起来，他没跟谢彦西说他住在几楼。 他赶紧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也不知道谢彦西看到没有，反正两人是稳稳当当地走到了家门口。 “累死个人了！”Johnny看似阳光大学生，但内里好像还挺虚，爬了个楼梯都累得他气喘吁吁的。 “这身体不行啊，锻炼少了。”周鸣没忍住在门口调侃了一句。 Johnny累得连乖巧都懒得装了，白了周鸣一眼：“你也不看看我拿了多少东西！” 周鸣这才见大包小包的都在Johnny手里提着，他面无表情地朝走在稍后一点谢彦西身上看去。 谢彦西手里只拿了个锅。 周鸣问：“你怎么不帮人拿？”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让小孩儿拿东西呢？ “是我自己要拿的！”Johnny抢先回答，抬手把两大包往前推。 周鸣沉默地接过来，瞥了Johnny一眼。 好吧，他也是多嘴一问，感情人家是乐意的。 “你愣着干什么呀？”Johnny眼里有些埋怨。 周鸣扬了下眉。 死小孩，脾气还挺臭。 今天Johnny看上去不太开心，好像有点不大情愿。 不是他提出要来他家的吗？ Johnny手里没东西了，感觉一身轻松，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毫不掩饰地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 周鸣租的这个房子虽然是在老小区里，但屋内却不破烂，而且还是挺宽敞的一室一厅，室内五脏俱全，外加一个小阳台。 便宜，性价比高，就是位置偏了点。 周鸣把东西拿进厨房，他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菜，皱眉：“买这么多干什么……” 买来他也不会弄啊。 一直在门口的谢彦西拿着锅越过了Johnny走进厨房，将锅放在了在台上。 周鸣盯着锅，咽了咽口水。 谢彦西肯定预料到他平日的德行了，连锅都准备上了。 Johnny跟在后边，好奇地看了眼厨房里面，然后走到客厅，继续打量观察。 “你跟他怎么说的？”周鸣瞄了眼外面，小声跟谢彦西说话。 谢彦西走过来，要越过周鸣进去，但厨房走道狭窄，周鸣贴在灶台让了一下，两人才贴身错开。 “没说什么，他心里怀疑，今天就一直提要来吃饭。”谢彦西拆开了包装袋，低头认真地将菜拿出来，“吃完了就打发他走。” 周鸣看着他的动作问：“你要做饭？” “不然呢？”谢彦西掀了下眼皮，“你来？” 周鸣瞪了谢彦西一眼。 以前周蓉老骂他说他有少爷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脾气又怪，以后要是找不到会做饭的贤惠媳妇儿，自己一个人生活肯定会被饿死。 有次谢彦西就坐在一旁，周蓉批评完他后，对谢彦西称赞连连，夸他什么都做得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之类的。 周鸣当场就火冒三丈地说：“那他以后就可以找个懒媳妇儿了，让他天天给伺候！” 谢彦西听到这话后倒没有跟往常那样和他拌嘴起来，而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并朝着他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惹得周鸣立刻给了他一拳。 以前谢彦西但凡嘲笑他，他都会给予一点幼稚的反击，但现在呢？ 瞪一眼就算了。 他都这么大了，再像以前那样打打闹闹也不像话。 谢彦西看着周鸣的脸色，转身继续理菜，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早搬出来住了吗，这么些年你都没做过饭？还是说，有人给你做？” 周鸣瞥了谢彦西一眼。 他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现在外卖这么方便，哪儿还需要自己做。”周鸣歪下脑袋，“怎么了，国外连外卖都没有么？” “你都吃外卖？”谢彦西上下扫了他一眼，啧了声，“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周鸣低头看向自己，隔着衣服摸了下自己的腹部。 不是他自恋，他这身材没得说好吗？ 谢彦西又扫了他一眼，冷淡地转移话题：“想做简单点，做火锅，家里有电磁炉吗？” 周鸣嘴角抽了一下：“没有。” “好吧。”谢彦西似乎是叹了口气，瞥了眼灶台上的锅，“是我准备得不够全面。” 周鸣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不好意思很快就消失了。 谢彦西和Johnny才是不速之客，他家里有没有电磁炉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这俩到别人家来都还没有不好意思呢！ “那怎么办呢？”周鸣还是有点责任心的问。 谢彦西说：“在这里煮好端过去。” 周鸣点点头。 他就知道谢彦西既然敢把人带来，那他就有办法。 做饭什么的都交给他就行了。 周鸣默默吐出口气，有些放松地靠在了水槽边，抬起了眼便看到了谢彦西认真专注的侧颜，恍惚了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某个时刻。 某个夜晚，窗外蝉鸣滋哇乱叫，仿佛把生命都要讴尽了般。 洗手槽水花四溅。 周鸣穿着校服站在洗手槽旁边，拿着一个拳头般的苹果，狠狠啃了一口。 “谢彦西，你洗个菜都快把我一身都溅湿了，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那你不能站远点？” “不能！”周鸣横了眼他，恶狠狠地问，“喂，你今天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彦西深吸了口气，眼神冷冷地朝他掀了下：“上课。” “又报了补习班？”周鸣不解，“你到底要怎么样？回回都考第一你还报这么多课干什么，一个两个的没完了……” 谢彦西挂着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没有理睬他，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周鸣撇了撇嘴，心想：这人是想卷得完全不给人活路！ “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好。”肚子咕咕作响，周鸣整个人都有些蔫了。 “快了。”谢彦西在认真备菜，又随口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没吃饭？” 周鸣撑在旁边的台子上说：“跟陈阳他们打篮球打晚了，没赶上饭点，回去什么菜也没有，我妈也没在家，可能打牌去了。” 谢彦西皱了眉：“为什么不在外面吃？” “没钱了。”周鸣耸了下肩，见谢彦西又要开口，他知道他要问什么，他率先说，“我这个月钱全花你身上了，别问了。” 谢彦西顿了顿，他知道周鸣是把零花钱都拿来给他买了生日礼物。 谢彦西目光柔和了很多：“下次别买那么贵的东西了。” “下次再说吧。”周鸣敷衍了一句，然后看着洗手槽，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给脱了，说，“我来洗。” “不用，别捣乱。” “什么捣乱啊。”这话周鸣可不爱听，“我学一下做饭。” “为什么突然想学？”谢彦西问他。 当然是求人不如求己了！ 家里什么都有，学会了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用眼巴巴地等着别人来给他做了。 周鸣瞥了他一眼：“就是突然想了，不行吗？” “你不用学。”谢彦西不愿意把菜给他，语气也有些强硬。 “什么叫不用啊？”周鸣不太服气。 他也不完全像周蓉说的那样，他只是没有去做，只要他愿意，他也能做得很好。 没准比谢彦西做得更好。 周鸣夺了谢彦西手里的菜，自顾自开始洗起来，可谢彦西却怎么也不让他炒菜。 周鸣抢也没有抢过他。 “你给我，我来试试，怎么？你怕我把你家厨房烧起来啊？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谢彦西却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对他说：“不是，只是我来做就行。” 周鸣那天终究没有抢过谢彦西，在他家里吃了一顿极其憋屈的饭。 谢彦西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把他养成一个废物吗？ 周接下来一段时间，周鸣偷偷在家里自己练手，没有张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准备学会了惊艳所有人。 最后当然没有练成。 同时周鸣也悟出了个道理。 做饭这件事情也是需要天赋的。 而他，只是恰好没有。 第25章 省钱 时间扭转，回到现实。 周鸣看着站在旁边认真备菜的谢彦西，感叹时间过得确实很快。 曾经的少年现在身姿高大，举手投足和脸上神态都要比之前要更加成熟。 “别在这里站着。”谢彦西开口撵人。 周鸣回过神，不再一直盯着谢彦西，他左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Johnny的声音这时候从外面传了过来。 “我去看看。”周鸣说着走到了厨房门口，回头说，“我等下来帮你。” 说完他走了出去。 谢彦西动作已经停下了，他手里拿着东西，维持着刚才周鸣出去时的姿势没有动，好半天他才深呼吸了口气，双手撑在了灶台上。 眼神晦暗不明。 外面。 Johnny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他翘着腿玩着手机，见到周鸣出来，他把戾气收了起来，乖巧地说：“哥哥，我口渴，想喝水。” 这个语气，周鸣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问：“你想喝什么？” “可乐。”Johnny说。 周鸣笑着缓缓点了下头：“好。” 然后他转身又去了厨房。 一进去周鸣表情就变了，他小声嘟囔了句：“就是个小孩儿。” “什么？”谢彦西其实听清了，他往外看了眼。 “没事。”周鸣拿了水关上冰箱，又跟谢彦西说，“冰箱里东西你都随便拿，里面有水可以喝。” 没等谢彦西说话他就又出去了。 谢彦西走到冰箱前，打开后他顿了顿。 随便拿什么？ 里面除了水和酒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谢彦西摇了摇头，将冰箱给关上了。 水被周鸣放在了桌上。 “？”Johnny一脸疑惑地看着周鸣，他看着那瓶矿泉水。 “我不是说要可乐？”Johnny有些天真地问。 “嗯。”周鸣耸了耸肩，“但我这里没有。” “……”没有那你刚才问什么？？？ Johnny一脸茫然。 周鸣看出Johnny在想什么，笑着解释说：“我只是问一下你想喝什么，但也不是一定有。” **！ Johnny咬了咬牙根，不爽地将脸侧向一边。 他刚刚是被耍了？ Johnny虽然有些生气，但最后还是打开水喝了。 毕竟他拿着这么多东西爬了六楼，也是真的渴了。 周鸣见状笑了笑。 他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Johnny装得有些累，想要逗逗他。 Johnny喝完水，平复情绪后，才开口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住在这里，是因为钱都拿去买车了吗？” 什么车？ 周鸣反应过来。 难道Johnny是在说昨天他开的那辆去接他的车？ 他不知道那辆车是谢彦西的？ 他知道谢彦西多少事情？ 是不是知道的其实也没有多少？ 不管知道多少，他都应该自信一点，毕竟他和谢彦西虽然这些年没有联系了，但是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那车是谢彦西的，你不知道吗？”周鸣朝Johnny笑了下，“你们认识没多久吧。” Johnny有些惊讶，“那车是Silas的？” Johnny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脸上又茫然又疑惑：“这我还真的不知道……那车真的是Silas的吗？” “真的。” Johnny皱眉：“Silas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车吗？” 周鸣笑了笑：“你问谁，在问我吗？” 原来这个Johnny连谢彦西很有钱都不知道。 那看来Johnny也不是因为谢彦西多金才纠缠不休的，难不成还真的是真爱吗？ Johnny说：“Silas之前经常在医院照顾他的外祖父。” 周鸣眉头微微一皱：“外祖父？他的外祖父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Johnny这句话就像反击一样，他说，“Silas的外祖父生病了，但具体什么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Silas一直在医院照顾他。” Johnny顿了顿又继续说：“国外的护工很贵的，Silas就只雇佣了一个护工，他和护工轮流照顾。” 周鸣听后顿了下。 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也没人跟他说过。 “只请了一个护工，那他天天去？”周鸣又问。 “对啊，Silas很会省钱的！” 省钱？这两个字跟谢彦西压根就不沾边儿。 从小，谢彦西对钱就没有概念。 谢彦西家里很有钱，要说怎么形容，周鸣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谢彦西的爸爸做地产生意，他的妈妈做国际贸易公司，两人是强强结合，生出了他这唯一的孩子。 所以从来都是谢彦西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钱这种东西也根本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对钱没有概念很正常，谁让他是少爷呢？ Johnny没有对此很在意，只是觉得奇怪，他看了看四周说：“这里不会是Silas的房子吧，Silas不会喜欢这种风格。” 周鸣一听，不太高兴地说：“是吗？可这里是他选的，他说这里很有格调，他很喜欢！” 反正Johnny对谢彦西也并不是很了解，他就大胆地编吧。 “我之前去过Silas住的地方，跟这里……”Johnny本想辩驳，但是又顿住了，有些敷衍地说，“好吧，你说他喜欢，那就喜欢吧。” Johnny朝着周鸣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去了厕所。 周鸣看着Johnny进了厕所，有些没太明白。 Johnny为什么不太把他放在眼里了？他还是不相信吗？ 周鸣思考着往厨房走，抿唇走到了谢彦西身边，他打量了一下谢彦西，伸手接过了他正准备要洗的菜。 “我来！” 谢彦西没有阻止，任由他拿去，然后他自己开始切菜。 周鸣低着头洗了一会儿，开口了：“你和Johnny认识了多久？” 谢彦西说：“几个月。” “难怪……”周鸣说，“他对你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嗯。” 周鸣本来还想谈谈他和Johnny才认识几个月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以及Johnny刚才对他的态度，但话到嘴边，周鸣又想起了Johnny刚才说的话。 周鸣有些迟疑：“你外公……还好吗？” 谢彦西切菜的手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下，语气不明道：“他现在好了。” 周鸣抬眼看向谢彦西。 总觉得他好像不怎么高兴了。 谢彦西的外公因为家里的生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移民去了国外，他妈妈也跟着去了。 只有在寒暑假这种长假期间，谢彦西才会去到国外和他们相聚，要等到开学才会回来。 但每次回来后，谢彦西就跟没去过那里一样，对在那里的生活也没有提起过。 周鸣也并不是很了解谢彦西的家人，只是听自己爸妈偶尔提到过而已。 现在想来，周鸣觉得也挺可笑的。 他和谢彦西认识这么久，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除了他和谢彦西认识的时间长，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以外，他也没比Johnny要强上多少。 所以现在是因为Johnny给他说了他外公的事情，他才不高兴的吗？ 周鸣识趣地闭了嘴，没再开口说什么，两人默默地在厨房忙活着。 他也忘了跟谢彦西商量，等会儿怎么让Johnny相信他们俩是真的在一起了。 两人做好火锅出去，Johnny正在阳台上东看西看。 周鸣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地走过去，确定Johnny只是看看后，他表情才放松下来。 Johnny看着那盆栽问：“这种的是什么呀？” 周鸣装作若无其事，囫囵地说了两个字：“海棠。” 谢彦西放好碗筷，听到周鸣的声音，看向了阳台上的盆栽。 跟上次周鸣抱着的时候一样。 依旧还是枯枝。 Johnny对此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只是无聊随便看了看。 吃饭时周鸣已经准备好应对Johnny的强烈攻势了。 经过昨天后，周鸣也理清了思路。 先不管之后的事情，眼下就一个目的，先让Johnny放弃纠缠谢彦西。 然而Johnny这次却没有再故意找茬，整个过程相当和谐，只是Johnny偶尔会对谢彦西亲近。 谢彦西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漠与疏离，完全看不出两人之前是交往过的关系。 有关系，那也只能是不对等的关系。 “吃好了就自己回去。”吃完饭，谢彦西就边收拾桌子边赶人了。 Johnny撇撇嘴：“你送我。” “不，很麻烦。”谢彦西言简意赅。 Johnny横了一边跟着谢彦西收东西的周鸣一眼：“那送我到楼下吧。” 结果是，谢彦西和周鸣一起把人送到了楼下。 Johnny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越看他愈加放松，在车来的时候，他突然走到了周鸣的身边，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Johnny手掌捏了捏周鸣的肩膀，笑得阳光灿烂，“下次再来找你玩。” 在周鸣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潇洒地坐进车里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