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为时不晚》 第1章 第 1 章 齐砚冰忽然感觉掉进了水中，她知道这是在做梦。 心理咨询师告诉她梦见这种东西，是她对心结无力感的表现。 水光晃动间，齐砚冰挣扎着醒来了，她太难过了，无法再次入睡。 她知道那个梦背后暗示着什么。在梦里她回到了自己最好朋友的婚礼上。 她作为伴娘，拖着新娘的裙摆走上舞台，所有的人都转向了她。 但是齐砚冰不喜欢成为关注的焦点，不过她最紧张的不是这个，而是心里那个念头：别看他，别理他，不要自寻烦恼。 即使她的男朋友就坐在台下某个地方，但是齐砚冰还是无法控制步子，她还没走多远，就只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人——那个伴郎。 他站在他哥哥的旁边，他的眼睛璀璨，和齐砚冰四目相对。 齐砚冰的心跳静止了。 然后梦醒了。 齐砚冰讨厌这个梦，她本来不应该为这个不相干的男人花时间。 都过去好几年了，齐砚冰仍然时不时做这个梦，她分明已经订婚了。 她摩挲着手里的订婚戒指。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围着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戴上金丝眼镜说：“对不起，吵醒你了吗？我今天要早点上班。“ 齐砚冰知道他最近工作很忙，基本上要十二点之后才会回来，现在才早上五点就要准备上班，这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这都是因为他负责一个公司合并的计划。 齐砚冰不怪他，毕竟他也很辛苦。 不过有的时候她会阴暗地想，比起和自己相处的时间，顾言蹊似乎更享受这种沉溺于工作的感觉。 面前的男人——应该说是未婚夫，齐砚冰还不适应这个词语——脱掉毛巾，露出完美的身材。这 是他在健身房长时间锻炼以及坚持健康饮食的成果。 看着他穿衣服，即使时间为时尚早，也是一种享受。 难道自己不应该全心全意地喜欢未婚夫吗？ 齐砚冰内心一阵恍惚，她此时特别需要未婚夫陪陪她，所以她试图表现得更加诱人一点，说到：“你现在要去上班吗？现在应该做的可不是上班。“ 他畏缩了一下：“宝贝儿，我真得走了，不过我今天会早点回家，你还记得之前林漾的伴郎吗？就是周述野，他刚从国外回来，今天晚上要来家中做客，所以刚好我能借这个机会早回来。“ 周述野，顾言蹊的最好朋友之一。齐砚冰一阵恍惚，她怎么能不知道呢？毕竟她刚刚梦见过那个男人。 “好了，不用提醒我了，我知道。“齐砚冰不耐烦地隐藏不安。 未婚夫叹了口气，穿上外套：“你怎么这么讨厌他？“ 齐砚冰无法解释她对周述野莫名的仇恨。 或许是因爱生恨，但是呢，真的是恨吗？或许只是无聊时的一点暗恋。 齐砚冰去上班，盯着电脑半天没有采取行动。 她仍然在焦虑，有点忍不住想给好朋友林漾打个电话。她想打听一下周述野为什么莫名来访。 要知道，周述野虽然是顾言蹊的好朋友，但是出国之后据她所知很少和他联系了。 而且这次回国为什么要来拜访？顾言蹊的老家可不在这边。 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停止了打电话的手。 毕竟自己不喜欢周述野是众所周知的，在问林漾，恐怕她还要追问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而这个答案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一份文件轻飘飘地落在齐砚冰的面前。齐砚冰抬头一看发现是她的同事吴丽英。 “干嘛呢？上班了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选结婚喜糖？“她问道。 吴丽英对齐砚冰的婚礼非常痴迷，她说要从中学习以备自己的婚礼。 齐砚冰说道：“我们连婚礼日期都没定呢。“ “你说真的？订婚都是一年以前了吧，还不打算结婚吗？“ 很合理的推测。齐砚冰叹了口气：“科研助理就是最近没时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吴丽英瞥了一眼老板紧闭的办公室，“本来不至于这么晚，但是在他手底下工作啊，一点好处都没有，一点空余时间都要被榨干。“ 齐砚冰非常赞同吴丽英说的。 她们的老板高帛就是个大傻蛋，他只会让人干所有的活儿。 本来科研助理不会干杂活的，但是他就是会让你干所有的杂活。 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并不会给你解决办法，只会讲一些没用的东西，然后斥责你一顿。 “嗯，那人让我给你的。“吴丽英努了努嘴巴，说的是老板。 “我晚点再弄吧。“齐砚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提到婚礼，她感到不知所措。 她说道：“我今天感觉压力有点大。“ “你怎么了？“ 第2章 第 2 章 齐砚冰深吸一口气："那人周述野你还记得吗？当时我跟你说过是我朋友的伴郎，他今天晚上要来吃饭。" "噢，我看过他的照片，你给我看的嘛，就那个长得超级帅的帅哥吗？他不是在国外吗？" "是啊，可能是回家了吧。" "也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了，你看看他网上有没有发什么照片之类的，看一下他近况嘛，说不定你就知道他为啥要来了。" “他说的是要和我男朋友顾言蹊联系感情，”虽然自己也这么说服着自己，齐砚冰还是打开了手机，然后一路看到微博犹豫了一下。 她没有直接看周述野的微博，还是看林漾的微博。 "我好像不知道他的微博。"齐砚冰下意识地撒谎。 然后她翻到了林漾微博，她知道林漾或许会有相关照片。 果然她就看到了周述野的照片，毕竟周述野是她老公那边的亲戚。 "而且看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气逼人呢。"吴丽英看了照片之后说，"说实话，这种人我愿意和他一夜情。" "嗯，他好像有很多女朋友，反正我知道的有一个很长情的女朋友。" 齐砚冰心中想起曾经在他的微博上一段视频中看过的一闪而过的女人。 两人看了半天一无所获，反而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对周述野的着迷程度一点都没降低。 齐砚冰心事重重地下班回家。 她刚到门口就知道周述野来了，因为他的笑声非常容易辨别。 他的笑声更加深沉，一种沙哑而低声的倾向，好像从腹腔发出来，而不是从声带发出来。 单凭这种声音他就能获得好几个女孩子的青睐，不管他长得什么样。 齐砚冰心里翻江倒海，她感到今天不会很愉快。虽然照理说她能够维持成人之间的体面，但是谁知道呢，或许会有意外发生。 一进门她和周述野的目光就交汇了。 齐砚冰的心怦怦跳，周述野的确变得更帅了，他的嘴唇让齐砚冰浮想联翩。 当初年轻而孩子气的一面已然消失，而且同样的肌肉发达，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凸显出他脸部清晰的轮廓。 怎么可以越过越好，这让齐砚冰有点生气。"可恶的人们。" 周述野坐在齐砚冰男朋友也就是顾言蹊的对面，看起来放松而自在。 他一向是个自信的人，而且对自己的魅力知之甚深。 见到齐砚冰来了，周述野站起身来简短地搭话打了个招呼。即使是这样，齐砚冰也觉得过于亲密了。 明明周述野也很讨厌自己，此时又装得很大方的样子。 齐砚冰心中想起每次自己和顾言蹊谈恋爱，他总是一副厌恶自己的样子，说不定背后多少次劝说他兄弟顾言蹊甩了自己。 餐食之类的不需多加准备就已经准备好了。饭桌上周述野突然谈论起："好兄弟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结婚日期？我总不能最后一个知道吧？" "我倒想告诉你，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呢。"顾言蹊说，"我们俩谁都不愿意定个日子哈哈哈。" 顾言蹊笑得很僵硬。齐砚冰也听出了他的不满意。 而周述野向后靠在椅子上，他显得毫不费力。 然后语气似乎不经意地说道："嗯，不过你们已经订婚了，虽然有很多人你知道吧，就订婚之后又不了了之。我不是说你们。" 第3章 第 3 章 齐砚冰面色不变转向顾言蹊说道："你看这回我们可算顺应时代潮流了，哈哈，订婚不结婚。" "没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结婚也行。"顾言蹊带着安逸的微笑，把帮齐砚冰的头发理到耳后，"不过结婚的话我也是很欢迎的。" 然后她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周述野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们，似乎觉得难以置信，但又有着几分轻蔑和疏远，好像是难以理解的动物一样。 当然了，他是个花心的人，似乎在国外还是个模特，他当然不会理解了。 不过据说他谈过一次恋爱，那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又闹掰了。 然后顾言蹊就将话头转到了周述野身上："你是为什么回来呢？" 周述野歪了歪头："我只是觉得也是时候了，老是在外面呆着也不像回事儿，我还是更喜欢国内，嗯，计划在国内开个公司什么的。" "而且正好，林漾那边生孩子了，我正好见一见，然后凑到一块，我不是就得回来了吗？" 这倒是真的，想当初几年前自己刚参加了林漾的婚礼，如今她已经生儿育女了。 生的是个女儿。 "那你住在哪儿呢？"顾言蹊问，"你不得去马寨的地方住吗？" 齐砚冰知道顾言蹊说的是另一个地方，嗯，他妈住的地方是另一个城市，但是周述野听完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打算就在这附近住，因为我的公司打算开在这个地方。" 顾言蹊立刻问道："那你打算在这里买房还是租房？我看你直接住我们家。" 齐砚冰不满地拉下了嘴角。 "那是不是不太好？"周述野顿了顿，立马接了一句，"不过我会考虑一下的。" "欢迎你随时来访哦。"顾言蹊说道。 "当然为了你我也会随时来访的。"虽然嘴上这么说的，但齐砚冰分明看到周述野往自己这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这人还要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把嫌弃的神色摆在了脸上，但周述野那么敏锐的人一点都没察觉到似的，继续和顾言蹊聊天。 齐砚冰现在深刻怀疑他说的那句"常来"的话就是为了气自己的。 等到周述野走后，齐砚冰对顾言蹊说道："你怎么还让他来？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太喜欢他吗？" "他来你也不必见他呀，对不对？"顾言蹊无所谓地说。 齐砚冰勉强同意了："那以后你自己接待他，我实在不想看见他。" "他其实对你挺好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意见。" "嗯，我听说他名声不好，交往很多女朋友，然后你知道我不太喜欢这种人。" "他那是那种性格的人，但是他来做客的时候肯定也不能在咱们的家里乱搞。" "这种人来家里的气场都不对了。容易影响人的心情。" "你想谁呀？我们又没结婚又没孩子，我又不在家，你说你想谁呀？" 好问题，齐砚冰没说话。 第二天上班她就忍不住和吴丽英说了昨天的事情，然后吴丽英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哎呀，你这是怕什么来什么。" 齐砚冰郁闷地说："顾言蹊也不先问问我。" "他问你，你也会同意的。"吴丽英笃定地说。 齐砚冰叹了一口气，她的确会同意的。顾言蹊平时尊重她多，同样的她也不会故意折损顾言蹊的面子。 "我也得问你同样的问题，他住就让他住呗，你到底在意什么？" 齐砚冰说："但是他真的是很花心，我很害怕他在做客的时候又约女朋友，或者什么一夜情之类的到我家来。" "怎么会呢？而且你不是说他曾经正经谈过女朋友吗？照理说应该改邪归正了之类的。" "你也说那是照理说，唉，我都不太相信，我以为他不会和任何人认真谈恋爱呢。"齐砚冰说道。 尽管周述野已经和那个传说中唯一让他认真的女朋友分手了，但说起这件事她还是感觉有点痛苦。 "可能一见钟情之类的。那个女孩肯定有独到之处吧。"虽然到底还是分手了。 齐砚冰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活该周述野那个人遭受分手之苦，难过的是她想那个女孩有什么独到之处自己没有呢？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顾言蹊离开了家里，去参加公司会议了。 齐砚冰趁机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她不愿意在外面打，因为有点不喜欢她的弟弟，甚至不能提自己弟弟的名字。 要不然顾言蹊虽然不会口头责备，但眼神会很轻蔑。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弟弟实在太不争气了。 视频接通后，齐砚冰的弟弟齐砚石问有没有定下结婚的日期，齐砚冰说没有，齐砚石就觉得肯定是顾言蹊不愿意定下来。 实际上齐砚冰说的是自己也不愿意就此结婚。 齐砚冰专门询问齐砚石的学习情况，然后针对他的工作问题进行了检查。 齐砚石又莫名其妙地叹气，齐砚冰的心沉了下来。 齐砚石从来就没个好消息，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上个月，他因为无证驾驶差点撞到人，还是齐砚冰和顾言蹊出面把他弄出来和对方和解的，当时他承诺肯定会好好上学好好工作。 “今天的事情，当时问他能不能做到，他说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砚冰真讨厌他这句话，还得耐心地说：“你肯定有办法。你和妈没事聊聊天...“说到他妈，齐砚冰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话根本不实际，因为她妈妈和弟弟靠谱的程度不相上下。 他们家没什么钱，父亲母亲现在都没有正经职业。 “你觉得我没说吗？我说了他们自己都一身事儿，然后我还跟他们说，我觉得我不如现在就别上学了，出去当服务员之类的。“ “那可不行，你就要毕业了。“齐砚冰头痛地说，“你怎么能想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在哪里晃荡了？“ 齐砚冰叹了口气，她顾虑的是齐砚石接触的社会人越多，可能会走得越来越偏。 当时齐砚石嘴上答应了，然后齐砚冰上班的时候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最后说给他一万块钱让他老老实实上学。 挂了电话，吴丽英凑过来：“你还给你弟弟钱呢。“ “哎呀，你听到了吗？你可别对别人说。“ “你给钱不得和你男朋友说一下吗？“ “真可恶...“齐砚冰知道吴丽英是对的，这正是她悲哀的地方。 齐砚冰接着说起了周述野的事：“当时他邀请周述野来住也没问过我的同意呀，那我动用我自己的钱也不是他的钱，也不需要他的同意。“ “主要你弟弟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而且我又不是傻子，我不会一次性给他的，每次给他一点吊着他，让他好好上完大学。“ 吴丽英给了她一个“希望你能成功“的眼神，齐砚冰很遗憾自己能看得懂。 “我还没说完...“她那倒霉催的主管又走过来拉着个脸，看到两个人在聊天，立马酸言酸语地说：“好好工作，别没事扎堆聊天，吴丽英没有工作要干嘛？一直往这跑。“ 吴丽英无语地转身走了，一点好脸色没给。 齐砚冰知道她也不怕辞退，和自己不一样。 正好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于是齐砚冰低着头开始收拾东西。此时主管又不高兴了：“你真的完成你的工作再走吗？“ 齐砚冰无语了：“我收拾完了。我肯定做完了，不用你提醒。“ 她拉着吴丽英扬长而去，两个人在路上还忍不住吐槽刚才的事情。 吴丽英说：“这个地方还真不如进昌达，工资上都是按照上班时间给钱的。我们无偿加班了那么多时间，就今天早早做完了一会儿，结果他倒是看见了，干活的时候他怎么看不见呢？“ 然而毫无办法。 第5章 第 5 章 晚上齐砚冰又失眠了，她只睡了几个钟头，第二天勉强上班后，下班还要和顾言蹊一起去陪周述野吃饭。 嗯，那边周述野也会带上女伴，理论上说今天应该算是四人约会，谁知道周述野那边是真的女朋友还是随便找了个女伴。 "这人就花心得很。"齐砚冰心想。 在婚礼上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到周述野是在大三那年的寒假。 当时周述野去帮他的好朋友搬家，刚从车里走出来时，震惊的齐砚冰当场愣在原地。他真的太帅了，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齐砚冰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浪漫小说里的场景似乎都有了灵性。 虽然后来齐砚冰发现周述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花心浪荡混蛋，换女朋友的速度飞快。 听他的亲戚朋友调侃说："他都不用花钱泡妞。" 那时候起齐砚冰就对这个人又厌恶又好奇。 不管怎样，顾言蹊已经开车到了要吃饭的餐厅。下车时齐砚冰叹了口气："唉，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就要来陪周述野吃饭。" 顾言蹊的手指轻轻划过齐砚冰的手臂，牵住她的手说："我们不会浪费一整晚在这里的，就是吃顿便饭，给我个面子吧。" "那他带的真的是他女朋友吗？还是昨晚刚约的女孩？" "别这么说。"顾言蹊轻轻掐了一下齐砚冰。 "那就是约出来的女孩了？你这个反应。"齐砚冰撇撇嘴。 两人一边小声争执一边进入餐厅。座位上，周述野和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精致的年轻女孩已经等在那里。 齐砚冰快速扫了一眼，确认自己的判断没错。 互相介绍时，齐砚冰根本没记住那个女孩的名字，反正下次周述野身边肯定不是这个女孩了。 "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多久？"顾言蹊问周述野。 "嗯，大概几周吧，不过可能更长。" "可能更长"这句话对齐砚冰来说是个新消息，但没等她详细询问，服务员就来点菜了。 被工作折磨得饿极了的齐砚冰点了很多肉类。点完菜后，那个年轻女孩对齐砚冰说："你点这么多肉啊，不怕长胖吗？热量太高了。" "热量使我更健康。"齐砚冰反击道。 "什么？"女孩一脸不解，然后得意洋洋地炫耀起自己的健康饮食："我只吃蔬菜和鱼类，从不吃垃圾食品。"齐砚冰绷着脸不说话。 另一边的顾言蹊和周述野对两个女生的交锋毫不知情，他们像以前上学时一样重温青春岁月。据顾言蹊说，他们在中学就认识了，还是"不打不相识"。 "如果没有当时那件事，我们可能不会成为朋友。"顾言蹊说，"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确实，顾言蹊保守务实，周述野则及时行乐。尽管保持着友谊，但齐砚冰不确定这份友情还能维持多久。 "你要把攒的钱开店？"顾言蹊问道，"知道新公司死亡率多高吗？很少有公司能活过五年，九成公司一两年内就倒闭了。" "无所谓，钱没了再挣。"周述野满不在乎。 "你可以把钱存起来，退休生活就有保障了。"顾言蹊的话带着说教意味。 周述野眼神稍黯。齐砚冰记得他们以前也常这样争论，而周述野从不是个听话的人。 "你觉得每天重复同样工作叫生活？那跟死刑有什么区别？"周述野反问。 "你觉得我过这样的日子？那等三十年后，看谁过得好。"顾言蹊平静地说。 周述野露出张狂的笑容："早知道就该把你留在学校后面的沟里。"这又是只有他们懂的典故。 齐砚冰完全不知情。她猜测，据说当年的顾言蹊不像现在这么精明强干，偶尔也会有小性子，而现在没人会觉得顾言蹊是个爱耍性子的人，他就像戴上了假面。 听完周述野的话，顾言蹊笑了，紧张气氛有所缓和。 齐砚冰松了口气，却又隐隐失望。如果顾言蹊和周述野闹掰，她会为顾言蹊难过，毕竟顾言蹊太专注工作，生活中几乎没有其他内容，周述野是他为数不多仍视为朋友的人之一。 但如果他们的友谊真的不存在了，对齐砚冰倒是个好消息。 第6章 第 6 章 为了缓解气氛，顾言蹊转向年轻女孩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齐砚冰同样在仔细盯着对方，想获取一些关于周述野现任女伴的信息。 只见女孩抿了一口酒，神秘兮兮地说：“我是个医生。“ “医生？“齐砚冰被可乐呛到了。 随即就被顾言蹊在桌下踢了一脚，示意她不要失态。 听到这句话的周述野不由得意地笑起来，仿佛他带了个很厉害的女朋友一样。 “嗯，医生啊，好像附近确实有家医院。“ “我是负责按摩的医生。“ 周述野原本得意的表情瞬间暗淡下来，显然他也没想到是这种“医生“——要知道这种根本不算正经医生。 “知道吗？我非常擅长按摩，在美容院里抹上按摩油，然后......“她比划着动作。 “哦，我还以为你是正规医院的医生呢。“齐砚冰忍不住说，然后露出一个既讽刺又灿烂的笑容：“真有意思。“ 顾言蹊在桌下踢了踢齐砚冰的小腿，本想阻止她，但为时已晚。 这个年轻女孩确实没什么心机，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还继续详细列举自己给多少人按摩过，甚至推销起她的按摩油。 在饭桌上这样实在太不合适了，齐砚冰拼命忍住吐槽。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齐砚冰小声说，然后从座位上溜走。 一进洗手间，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给林漾发了条信息，调侃说周述野未来的老婆可能会卖包治百病的按摩油。 补完妆后，齐砚冰推开门准备回餐厅，却发现周述野就站在门口，半个身子浸在阴影里。 他的脸像雕塑般棱角分明，齐砚冰突然意识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被他的外表吸引。 “你刚才说话有点难听。“周述野开口道。 “我说什么难听话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给你女朋友出气了？“ “你每次家里来客人都这样对待他们吗？“ “那得看是什么客人，要是像今天这种招摇撞骗的''医生''，你还指望我说什么好话？“ 周述野没说话，走进灯光里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齐砚冰感到一阵电流窜过全身，不确定是兴奋还是害怕。 “下次应该不会是医生了。“周述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垂下眼睛，“真是讨厌的人。“ 晚餐终于结束。告别时，顾言蹊在停车场碰到同事多聊了几句。 齐砚冰已经精疲力尽，心情糟糕但强撑着扮演端庄大方的女友形象。 “上周你过得挺美是吧？“顾言蹊同事临走时突然说。 齐砚冰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看向顾言蹊。虽然笑容还在，但明显有些尴尬勉强，眼神闪烁地回了句：“还行吧。“ “你们现在就要回去？“ “对。“顾言蹊回答。 对话看似平常，但齐砚冰的第六感警铃大作——他们在刻意表现得太正常，反而显得蹊跷。 “每次喝酒你都显得特别能喝又不醉，非得雪玫灌醉你是吧？“ “雪玫“这个名字让齐砚冰心头一紧。从对话听来，上周至少顾言蹊和雪玫一起喝过酒。 齐砚冰本不想和顾言蹊闹矛盾，虽然不算深爱但也不讨厌他。 但雪玫改变了一切——之前公司宴会上，齐砚冰亲眼看见她解开衬衫纽扣问顾言蹊是不是给她订了酒店。 而顾言蹊不仅没拒绝，还盯着她敞开的胸口说：“还去什么酒店，在这儿就能看到好景色。“ 当晚他们为此大吵一架，现在看来历史可能要重演。 齐砚冰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车子，顾言蹊在后面喊她。 她一上车就质问：“你什么时候又和雪玫一起喝酒了？“ 顾言蹊叹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是公司人力，我们是有工作任务的，又不是约会。“ “回答我的问题。“ “上周确实是为了客户的事。“ 听到这个时间点，齐砚冰头晕目眩——那天顾言蹊说会按时下班，她还很高兴，毕竟这很少见。 那天他做了很多好吃的。 结果未来忽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他有一个紧急的客户要处理。 齐砚冰还告诉他，那你就去吧，不用愧疚。 现在她恨的牙痒痒：“所以你根本不是为了单纯的客户，你是为了和雪玫一起吃饭，我花了三个小时做饭，你知道吗？你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当然不是。”他声音提高了，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他一向比较冷静。 “那是我们一堆人一起吃的，大概有10个人，我又不是单独和她吃，再说这么多人我怎么脱身？” 齐砚冰笑的苦涩：“上次公司聚会他勾引你时，你怎么不直接拒绝呢？倒是夸她的胸大，我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谈恋爱。” 第7章 第 7 章 顾言蹊烦躁地把手插进头发里："我不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 “上次我已经说过了，他知道我是你男朋友。那之后他也跟我说了是喝醉了。我再较真儿，不显得我很在乎吗？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一笑置之。” “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提了反而大惊小怪，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说这么多是理由吗？"齐砚冰不信他的话。 顾言蹊皱眉："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工资不是白拿的，是不是？" 齐砚冰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地开车回家。 她知道他话里有话，但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很少生顾言蹊的气，以至于这次真生气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吴丽英曾说过情侣之间从不吵架也不是好事，这意味着双方从不坦诚相待。 也许她说的对，但齐砚冰并不在意。 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些阴暗面，比顾言蹊所了解的要黑暗得多。 所以，顾言蹊了解那么深有什么好处呢？他只要看到表面的自己就好了。 到家时，顾言蹊叹了口气："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能不能先搁置争议？" 他伸手环住齐砚冰，她顺势倒在他胸前。 "想不想睡觉？"顾言蹊轻声问。 齐砚冰内心同意搁置争议，倒不是因为接受了他所谓的"工作必须"理论，而是想到过去一个月他们只做过一次。 如果继续吵下去，可能这次也要泡汤了。 她快速冲了个澡，五分钟就出来了。 发现卧室灯关着，顾言蹊背对着她已经鼾声如雷。 不死心地爬到他面前，看到他闭着眼睛，顿时大失所望——他居然睡着了。 "算了，他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齐砚冰安慰自己，却还是愤愤不平。 这导致她做了个春梦，主角却不是顾言蹊。至于是谁，她不想多谈，更不可能告诉顾言蹊。 两天后是顾言蹊在家的最后一天。 这次出差目的地很远，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 离开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次齐砚冰感到心神不宁。 可能是因为临走前，他告诉她不是一周，而是一个月——还不是主动说的，而是在和周述野聊天时被她听到的。 "你就不能跟老板说不想去吗？"齐砚冰忍不住问。 顾言蹊表情古怪："没那么好拒绝，就像你不能拒绝你弟弟借钱一样。" "他怎么知道的？给你打电话借钱了？" "你猜对了。他还感谢我这么大方，允许你借给他钱。" 齐砚冰语塞。 她确实应该先和顾言蹊商量，但她知道无论他同不同意，自己都会借。 她虚弱地辩解："我本来是想和你商量的......" "然后就没商量，对不对？就算不结婚，我们至少是男女朋友。" "这点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重点不在这。"顾言蹊提高声音，"我们之间应该有知情权，而且你一直不肯定结婚日期，总说太忙，现在我怀疑都是借口。" 齐砚冰哑口无言。 那天晚上顾言蹊直到八点才回来。 晚餐已经凉了，齐砚冰很生气，但顾言蹊似乎更有理由生气，所以相比之下她的愤怒显得微不足道。 "饿了吗？我把饭菜热一下。" "在酒吧碰到周述野，吃了点东西。"顾言蹊把外套扔在椅子上。 齐砚冰闭上眼睛，生怕翻白眼被他看见——不仅晚归，还和周述野一起，简直是雪上加霜。 "聊什么了？不是又劝你跟我分手吧？" "你怎么老这么想？"顾言蹊叹气，"他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主要在我，让我找找原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不说我。"齐砚冰讽刺道。 "也不算指责吧，就是说我们该改变这种状态。本意是好的。" "他自己都没维持过长久的恋爱，他的建议有什么参考价值？" "你说的也是。"顾言蹊前倾身体，胳膊撑在桌上严肃地说，"齐砚冰，今天我也不高兴，但今晚不想吵架，我们先搁置争议。" 齐砚冰同意这个提议。 要是吵起来，从他弟弟借钱到女同事的事，今晚别想好过。而且明天一早顾言蹊就要出差，确实不该吵架。 顾言蹊脱下衬衫扔在外套旁边："看我脱一件了。" "我可不能脱，一共就穿两件。"齐砚冰说。 顾言蹊微微一笑："这倒是。" 两人走进卧室。顾言蹊脱下衬衫和裤子，把齐砚冰拉进怀里，喃喃道："接下来一个月都要憋着了......" 齐砚冰点点头，有时候顾言蹊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尽量不去在意。 第二天顾言蹊果然已经不在了。几小时后他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出差地，保证每天都会联系。 但时差让他们很难通话，而且齐砚冰总觉得他在避免视频。 虽然在一起时矛盾不少，但顾言蹊走后，日子漫长到难以忍受，生活看似没变，却失去了意义。 每次回家，空荡荡的房间让她更加空虚。 第8章 第 8 章 顾言蹊在家时虽然也经常忙于工作，但那种孤独感远没有现在强烈。 周末只剩齐砚冰一个人，整整两天几乎没人和她说话。 工作日五天都在做一份让她痛苦的工作，每晚回家总觉得缺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躺在床上时，明知身边不会有那个温暖的身体，却依然感到难以忍受的失落。 周日下午，顾言蹊打来电话时，齐砚冰还在办公室加班。 那边已是晚上，顾言蹊闲聊了几句，又兴致勃勃地描述着刚参加的晚宴。 理智上齐砚冰知道自己不该嫉妒，但情绪还是不受控制——本该是休息日，自己却加班一整天，原本计划的美味晚餐泡汤了。 虽然这不是顾言蹊的错，但每次通话，这种微妙的怨气就会增加一分。 "明明在出差，过得却比我潇洒多了。"齐砚冰心想，却还是强打精神表现出兴趣。聊着聊着，话题渐渐干涸。 "你也很累了吧？"顾言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早点结束加班休息吧，改天再聊。" "你也是..."齐砚冰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在桌上。 又一周过去。 周六早上，之前订购的一堆野营用品送到家里，齐砚冰完全忘了这回事——看来顾言蹊也忘了。 她烦躁地整理着这些物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当周述野突然出现时，她竟有一丝感激。他穿着紧身T恤，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寡妇般的婚姻生活？"周述野看着她笨拙地摆弄帐篷和露营车，戏谑道。 "我们还没结婚。"齐砚冰下意识反驳，想列举顾言蹊的好，却突然语塞。 "早晚的事。"周述野的话刺耳得让她想赶人，但对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弄半天弄出什么了？"他嘲讽道。 齐砚冰翻了个白眼："正在弄..." "让开。"周述野突然抽走她手中的支架，"乖乖坐着，我来。" "我自己可以..."话音未落，一根手指轻按在她唇上。 "嘘，"周述野笑容玩味，"你安静时更可爱。" 被当成孩子对待的感觉令她不爽，但看着周述野利落的动作，她又无法反驳。 他整理完问道："平时没弄过？" "可能...对你来说很简单..." "坐着别动，我能搞定。"周述野头也不抬。 齐砚冰犹豫着是否该赶他走，却又被他的反常客气弄得不知所措。 最终她选择坐着旁观，甚至为自己的着迷感到荒谬——尤其是当周述野掀起衣角擦汗时，那若隐若现的腹肌让她不得不移开视线。 "如果男朋友在出差，身体又久旷..."齐砚冰暗自警醒，"盯着别的男人看就是在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