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胆小鬼》 第1章 第一次招惹 “去小卖部吗?” “不去,我要睡觉。” 刚下课,黄时雨就立刻趴到桌子上,在还没陷入昏睡状态之前,好像依稀听到了后座的几句话。 高中生的课间十分钟就是用来睡觉的,黄时雨正在坚定不移地践行这一真理,不,准确来说,是全班90%的同学都在践行这一真理。 “苗苗,老赵叫你去一趟他办公室,有事跟你说,”吴笙笙把黄时雨从座位上拖起来,也不管黄时雨清醒了没,就强行推到教室门口,“你再困也得去啊,谁让你是班长呢,对吧?” “班主任找我,准~没~好~事”,黄时雨转过身,一字一顿地发出感慨,心里翻过无数个白眼,但步伐却不敢怠慢,毕竟现在才刚升高二,还要跟作为班主任的老赵打两年交道,这种重量级人物的地位黄时雨还是懂得掂量的。 九月份的满城还在梅雨季,阴雨连绵,半个月都见不上一次太阳,像是某个山水画新手,不小心将颜料洒在了画布上,整个画作都浸满了青绿色,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树,哪里是人家。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黄时雨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教师办公室在另一栋楼,中间有一条连廊与高二这层相连。黄时雨为了节约时间懒得撑伞,直接冒雨冲到了办公室门口。 “赵老师,你找我?”黄时雨看到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欣赏雨景的老赵,赶紧上前询问。 “噢,是这样黄时雨,这个月底,我们学校要评选优秀黑板报作品,主题是‘请党放心,强国有我’,你作为班长,这两天安排一下吧。” 果然,黄时雨那句“准没好事”的预感在此刻又应验了。 “好的,赵老师,这个活动什么时候截止啊,还有内容选择上有什么……”,老赵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电话打过来打断了黄时雨连珠炮般的提问—— “反正你先去安排,后续有什么问题再问我,另外,这次要尽量得奖。” 说完老赵就大手一挥让黄时雨先回教室,自己则坐回办公室椅子上慢悠悠接起了电话。 什么,尽量得奖?! 黄时雨脑瓜子嗡嗡的。 黑板报上的粉笔字自己可以写,但是美术设计怎么办,高一的时候为什么没得奖不就是画工太差了吗,黄时雨在回班里的路上,把班上每位同学的名字都过了一遍,结果毫无意外全被pass。 “要我说,你可以去别的班找找,我听说一班有几个美术功底很好的美术生,让他们帮忙勾一下线条,再找班上同学填色就好了,也不耽搁人家太多时间,怎么样?”吴笙笙顿了顿,故意拉长语调补充道,“好像还有个帅哥哦~” 这句话让黄时雨的心有了一点点颤动,但很快就被淹没下去。 读高中这一年多,学校里都不知道传出过多少个有“帅哥”头衔的男生了,要么就是长相显得成绩很好的那种,要么就是吊儿郎当俗称“痞帅”的那种,但就是没有真正符合黄时雨心中对帅哥的评价标准的:有礼貌、懂分寸、尊重女性。 “有帅哥又怎么样,做免费劳动力,人家能同意吗?”黄时雨对吴笙笙的这条建议表示严重怀疑。 “你不去怎么知道不能成功,再说了,你还可以让罗亦芃帮忙啊,你俩不是很熟嘛。” 说起来,罗亦芃和黄时雨可太熟了,初中的时候在奥数班认识的,高中又都当选了班长,还是隔壁班,平时取试卷,登成绩,办活动什么的接触得简直不要太频繁。 但罗亦芃又偏偏是个爱招惹黄时雨的,每次都要被黄时雨追着打才会求饶。 “罗亦芃?找他帮忙还不如我自己去找呢”,黄时雨怕吴笙笙误会,赶紧补上一句,“绝对不是为了去看帅哥哦,况且美术生里有帅哥吗?” 下午放学,黄时雨没有像以往一样和吴笙笙一起冲向食堂,而是慢慢晃到一班教室门口。高中生的日常就是在学习间隙完成吃饭、睡觉等其他活动,所以做黑板报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情,一般人都会放在吃晚饭的这一个小时里。 果然,等各位干饭人陆续走后,教室里除了打扫卫生的同学,就只剩一个很打眼的高个子男生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手上好像在写些什么。 九月份的空气已经飘着微微寒意,虽然气温还在二十多度徘徊,但早晚还是需要一件薄外套,学校里短袖 校服外套的搭配随处可见。 黄时雨走到教室最后一扇窗户前,隔着玻璃打量眼前这个男生。 他将校服外套挽到手肘,左手撑着头,手指骨节分明,右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仿佛已经不需要过多思考,即可妙笔生花。他的头发好像有点长,埋头时几乎看不到眼睛。桌上物品摆放整齐,井井有条,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很爱干净的男生。 黄时雨视力超好,稍微偏了点头发现他正在为做黑板报打草稿。黄时雨赶紧敲了敲窗户,小声问道:“同学,你是在设计黑板报吗?” 跟陌生人搭讪对黄时雨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作为超级大E人,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刚会走路的小孩,不管对方说什么,黄时雨都能聊上两句。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男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什么意思,连头都没转一下。 黄时雨不死心,在这个男生戴上黑色细边眼镜和白色口罩起身走到黑板面前时,确定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救命稻草”,直接推开窗户,开门见山地说:“你好同学,打扰了,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男生回过头,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睫毛微垂,即使不做任何表情,隔着眼镜片,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黄时雨在生活中还很少见到眉眼这么精致的男生,看来吴笙笙说的帅哥就是他了。 男生微微倾身,点了点头,示意黄时雨继续说下去。 “我是三班班长,那个……我们班没有特别擅长美术的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设计一下黑板报,勾一下线条就好,上色我们都自己来。作为回报,我粉笔字不错,可以帮你写写标题什么的,可以帮帮忙吗?”黄时雨越说越没底气,这都什么回报啊,人家能同意才有鬼了,真是离大谱,怎么就听从了吴笙笙的建议啊。 黄时雨感觉自己现在像极了邀请别人去外地打黑工的黑心商人。 “可以。” “明天下午放学我就过来。” 什么?! 黄时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能同意,这位帅哥真是人美心善,救人于水火,天降紫微星! “太感谢你了帅哥,我叫黄时雨,明天下午见啦!” 第2章 第二次招惹 黄时雨的强势学科是语文和英语,最不擅长的就是数学,这种学生明明更适合走文科路线,可偏偏家里又以理科生好找工作为理由逼着黄时雨成为了一名理科生。 下午最后两节课,安排了一场数学模拟考试,美其名曰是检测大家的暑期学习成果,实际上就是给高二学子一个下马威,好让同学们赶紧收心,回归学习状态。 “不要东张西望的啊,你们学习不是给我学的,考试也不是给我考的”,小陈老师在教室过道里走来走去,一米八的身高加上5.3的视力,没有任何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黄时雨的数学成绩平均在110左右,发挥不好也可能只有100分上下,但有时也会灵光乍现考出120 的超常水平,这对于一个尖子班的学生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拿得出手的分数。 “叮——”考试时间到,小陈老师前脚刚收齐卷子走出教室,后脚同学们就呼啦啦全冲向食堂,黄时雨也顺着人流走出去,但她的目的地不是食堂,而只是想在走廊上透透气。 毕竟,还有黑板报的重任在等待着她。 整个高中部都在逸夫楼,是整个学校最靠里、位置最高的地方,所以视野非常好。今天是连下半个月雨之后的第一个晴天,云层裂开的瞬间,夕阳像打翻了一缸橘子果酱,黏稠的光晕从西边天际漫过来。 高一、高二、高三分别在一楼、二楼和三楼。但高三学生在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就会搬到“小花园”进行最后的冲刺。“小花园”里种满了梅花树,每到冬季飘雪时,就印证了“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或许这也是所有校领导和老师对高三学子最美好的鞭策和祝愿。 “黄时雨?” 黄时雨回过神,是那个美术生帅哥在跟自己打招呼,他的右手依然抱着自己的美术本,也依然戴着白色口罩,和昨天的装扮如出一辙。 “走吧,时间紧迫,我们快开始。” 站在黑板面前,黄时雨简单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构思和想法—— “我想的是,黑板报整体分成两栏,类似于报纸的两个版面,左边主要是英雄事迹,从近代到当代都选一些,配上鲜花和英雄画像,右边主要是班主任寄语和班里同学们的奋斗宣言,可以设计成便利贴的外形,中缝部分就放一两句名人名言,丰富内容,你觉得怎么样?” 祝则溪盯着黑板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手上还在比划着什么,估计是把黄时雨的要求揉碎打破后,在脑海中思考尺寸比例问题。 毕竟是自己专程请来的救兵,自然是要好好呵护。黄时雨赶紧把黑板面前两把椅子上的书搬到桌子上,同时把周围的书本全部挪开,给祝则溪的发挥腾出一个较为宽裕的场所。 “挺好的,就这样设计吧,”祝则溪冲黄时雨点点头。 刚大致勾勒了一下外轮廓,祝则溪突然停下来,转头对黄时雨露出歉意的笑容,戴着口罩的眼睛不停眨巴:“能不能麻烦你到讲台上看着我,如果哪里歪了或者大小有问题,你就能够看得清楚些。” 黄时雨没有一丝犹豫,立刻转身走到讲台上,找到了一个最佳的观察视角—— “我准备好啦,开始吧!” 黄时雨虽不大懂美术,但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是一个娴熟的画手,甚至有点完美主义倾向。 一个简单的放在黑板报最边缘的簇拥着的花朵,能反复修改四五次,就连便利贴的边缘线,他都要反复斟酌直至完美。 黄时雨站在讲台上,发现祝则溪已经把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画画时总喜欢微微偏头,好像在用脑袋带动手臂的运动一样。 外面时不时走过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他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似乎将教室里所有吵闹都一起抽走了。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埋头学习的同学的笔划过试卷的沙沙声,以及教室最后那个正在潜心创作、沉浸在美术世界中的小帅哥。 大功告成,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美术本,似乎对自己四十分钟完成的作品很是满意。 “很好看诶,不愧是专业的!” 黄时雨从讲台上快步走到黑板报前,指着黑板报上的每一处细节对祝则溪的美术功力大加称赞—— “你看这个整体布局,还有这些搭配的彩虹啊,烟花啊,草丛啊什么的,那简直比我们班高一的那个黑板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特别是这个含苞待放的花,真的超级生动!” 祝则溪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兴奋和喜悦地说:“真的吗?” 但随即又意识到好像有点表现得太明显了,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手掸了掸校服上的粉笔灰,抬头整理了一下眼镜,用一种努力克制过的语调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黄时雨好奇地瞟了一眼他的美术本,终于从封面上知道了眼前这位帅哥的名字:祝则溪。 “原来你叫祝则溪啊,好好听,溪字本来就是指流入大河的小河,放到名字里,有一种奔走天地,不息驰骋的感觉。” 黄时雨的“赞商”特别高,从小在过年时就会给每一位长辈敬酒,夸哥哥姐姐漂亮帅气;祝叔叔阿姨工作顺利,心想事成;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是饭桌上妥妥的C位,被妈妈评价为“嘴甜的人精”。 “对,我妈妈给我起名的时候也差不多是想表达这个意思,而且配上我妈妈的姓,特别合适!” 祝则溪从椅子上跳下来,从兜里拿出纸巾认真擦掉鞋印。 “你是跟妈妈姓的吗,好棒哦!” 现在大部分家庭中,子女都是跟着爸爸的姓氏,跟着妈妈姓的家庭还是比较少见。虽然不能那么绝对,但能跟着妈妈姓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这个家庭应该是平等的、和睦的,对于这一点黄时雨深信不疑。 祝则溪也很赞同地点点头,起身走到角落的垃圾筐里扔掉纸巾。 “而且我发现你的眼睛很漂亮,睫毛也很长,桃花眼的男生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诶! 教室里还有正在学习的同学,黄时雨只能尽可能小声地跟祝则溪说话。 “啊,是吗”,祝则溪很明显往后缩了一下,黄时雨这才注意到自己说话时盯得太明显了,赶紧收回目光,站直身子尴尬地摸了摸头发。 “那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两个人靠在桌子旁边,面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我的名字就是最后三个字。”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祝则溪抬头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拿起笔记本,冲黄时雨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的,“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 “好。今天谢谢你了。” 目送他走出教室,黄时雨才注意到已经陆陆续续有同学吃完饭回来了,自己也赶紧坐回座位上,从书包里掏出中午在上学路上买好的面包,胡乱对付几口。 正吃着面包看着书,有人把一瓶牛奶放到了黄时雨的课桌桌角。 不用想,是吴笙笙买的。 “买给你的,这个味道好像是新出的,之前你没喝过,尝尝看?” 黄时雨拧开盖子猛喝了一口,然后立刻递到吴笙笙嘴边。 “太好喝了,必须让你也尝一下,这樱花味简直绝了!” 吴笙笙尝了一口,平淡地说出三个字——“还可以。” “怎么又是还可以啊,明明这么好喝,你对任何事物的评价都只有这三个字吗”,黄时雨忍不住边喝边吐槽。 “谁说的,我还会说‘这么简单’‘还不会吗’。” 每次吴笙笙给黄时雨讲题的时候,这都是她最爱说的口头禅。 黄时雨恼羞成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把笔“啪”一下摔在桌子上,转身去挠那个正一脸揶揄样的吴笙笙。 “吴笙笙!你嘲笑我!” 吴笙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黄时雨的手腕,露出一副“打不着我”的得意表情。 两人正互相抓着对方的胳膊拧巴在一起,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很明显,这是老师要来了的预兆。 两个人立刻正襟危坐,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变成了“好学生”的模样。 果不其然,预备铃刚响起,老赵就拿着他漆都掉了一大半的保温杯在讲台上坐下了,教室里原本仅剩的一点交头接耳的声音也霎时间销声匿迹。 黄时雨忽然想起,之前有次去办公室领试卷,听到其他几个班主任在讨论学校升学指标的事。说是学校领导给三班下达了硬性指标:全班45人,必须全员一本,600 的人数不得少于25人,650 的人数不得少于5人。 难怪高二一开学,老赵就盯得很紧,哪怕下一节不是他的物理课,也会冷不丁出现在窗户边上,看谁在偷懒,谁在睡觉,谁在说话。 第3章 第三次招惹 有了祝则溪强大美术功底的帮助,三班的黑板报进程大大加快。在班上找了几个粉笔字写得好的女生,不到五天就完成了黄时雨在高一想都不敢想的黑板报精品。 就连一向严格的老赵,都在上课之前专门夸赞了一番。 “这次黑板报的水平还是非常不错的,不管是画画还是写字,都是用了心的。” 不出所料,一班和三班月底都拿到了全校黑板报评选比赛的一等奖。 黄时雨拿到奖状后,把它端端正正地贴在教室后面“奖状专区”的正中央,这不仅是一份沉甸甸的班级荣誉,也是高二学习的“开门红”。 高二的学习压力远比高一要大得多,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就是黄时雨当下生活的真实写照。晚自习第一节那一个小时的自习时间,现在也慢慢变成了上课时间,要么用来考试,要么用来评讲试卷。总之,想要完成作业,那必定是要挤占下课和吃饭时间,或者是晚自习放学回家后加班学习。 每天晚上放学,都会有一大群学生家长在大门外的街道两旁等待着,坐在车里的,骑着电动车的,三五个家长相互聊天的,在人群中仔细搜寻自家孩子身影的……这些喧闹的、杂乱的人声和着初秋特有的凉意被捕捉、收音,剪辑成一支初秋放学的小曲。 可以说,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家长,高中这三年都是一场鏖战。 “苗苗,笙笙,快过来!”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黄时雨爸爸的大嗓门。从初一开始,每天接送黄时雨上下学的任务就成了黄爸爸的例行差事。吴笙笙家里只有她和弟弟两个人,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所以黄爸爸也会顺路送吴笙笙回家。 而苗苗这个小名,是黄时雨妈妈起的,希望女儿能像小树苗一样多多吸收水分和养分,茁壮成长。 “苗苗,之前负责你们高一艺术节舞蹈的老师晚上给我打电话了,你们那个艺术节去年不是没办吗,她打算从下周开始,让你们继续准备这个节目,争取参加十二月初的新年晚会,问你还参不参加?” 原本和吴笙笙一起躺在后座闭目养神的黄时雨一下子弹起来,“当然要参加啊,你跟她说我要参加,这可是高中时代最后一次新年晚会了,多有意义啊。” “已经说啦,我早就猜到你肯定想去,爸爸还不了解你吗”,黄爸爸露出一副未卜先知的表情,转弯时从后视镜里看到正在打哈欠的吴笙笙,“笙笙也可以报名啊,估计就是这两天了,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嘛,留个纪念也好。” “叔叔,我主要是没什么才艺……”,吴笙笙犹豫着开口,“而且也没什么上台的经验,还是算了吧。” “哎呀,拿出你拼命学习的气势来,咱们优秀的年级前几名,优秀的学习委员还怕这些,你可以弹吉他呀,你学过的嘛,而且按照惯例,还有足足一个月才审核,够你练了”,黄时雨赶紧打断吴笙笙的自我怀疑,给予她极大的肯定。 “可是我家没有吉他啊,怎么办?” “很简单啊,找音乐徐老师,你明天去问她借一下,她肯定会同意的。” 上午第二节下课是30分钟的大课间,大部分同学会选择先在桌子上趴一会,然后去小超市买零食,再回教室聊天或去操场上走一走。 以前总是有同学在大课间埋在教室学习,老赵就会走进来强迫大家多出去走走,别一直闷在教室里,让大家明白“高中生的生活也不能只有学习。” 但是今天不一样。 第二节刚下课,文艺委员——小赵姐就站上讲台,之所以叫她小赵姐,是因为她跟老赵同姓,而且说话语速很快,性格也很直爽,是很有“”姐感”的女生。她手里握着一叠报名表,估计是要让大家报名参加新年晚会。 “今年的新年晚会,是我们高中参加的最后一次,今年我们一、二、三班决定一起合作表演一个合唱节目,曲目和排练时间暂时还没确定,大家如果有什么建议可以私下找我。鉴于人数考虑,一个班出20个人即可,所以会有筛选。另外就是如果你们有人有其他想要表演的节目,可以来我这里领取报名表,下个月五号初审,大家尽快做准备。” 黄时雨赶紧戳了戳自己同桌,“笙笙,你快去报名,我想看你弹吉他,求求了,给个机会吧!” 吴笙笙抬起眼皮,看到黄时雨恳切的目光,最终还是没有下狠心拒绝:“再说吧,不过,我可以去找徐老师借过来,先练练看看。” “耶,就知道你最好了~,诶对了,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一班那个美术生帅哥呀,还帮咱们得了一等奖呢,”黄时雨的聊天话题一向如此跳跃,没有人知道这个脑回路是怎么转过来的。 “给他买奶茶吧,然后找同学放他桌上。” 于是下午放学,黄时雨在食堂快速进食后,就匆匆忙忙去排学校后门那家高人气奶茶店。 现在正是点单高峰期,一大群放学准备回家的初中生把店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点完单也不腾出位置,一股脑拥在一起,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两个小姐姐手里的奶茶杯,每一杯奶茶做好,都会掀起一阵“是谁的”“是我的吗”“还没到我”“还要多久”的喧闹。 黄时雨虽然快有一米七了,但也不太方便站在最外层点单,只能在一声声“抱歉”“借过一下”中慢慢往前挪,直到摸到点单台。 “你好,我要一杯芋泥啵啵奶茶,常温,少糖,谢谢。” 既有线下点单的顾客,又有线上下单的顾客,黄时雨由于不敢把手机带到学校来,就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硬生生排了二十几分钟才买到。 提着奶茶一路小跑到一班门口,在窗户外面张望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祝则溪的身影,甚至连黄时雨最熟悉的罗亦芃也没看到。 黄时雨没办法,只能选择随机拦住一个从教室走出来的同学。 “同学,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奶茶放到祝则溪的桌子上,我看他好像还没回来,谢谢你哦。” 齐章年对这种景象已经见怪不怪了。 祝则溪作为为数不多的通过艺术特长生身份考入满城一中尖子班的学生,本来在当年公布录取名单的时候都有过一阵子热度。恰巧这人又长得白净,为人谦虚有礼,所以总有女生隔三差五来送点吃的喝的。 齐章年自然地接过奶茶,“行,保证给你送到!” 果然,刚回来看到立在桌上的奶茶的祝则溪就微微皱眉。 “你喝吧,我不怎么喜欢,”祝则溪将奶茶推给同桌。 “诶等一下,你也不问是谁送的,”齐章年摁住祝则溪的手。 祝则溪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管是谁送的,我都送给你了。” 这杯奶茶就这样横亘在两个桌子中间。 “我告诉你哦,是三班那个个子高高的,眼睛很大很亮的,特别爱笑的女生,我觉得挺漂亮的,好像是三班班长,具体叫什么我不太清楚。人家在咱们班门口转了好几圈,没找到你,才让我帮忙拿进来的。” 祝则溪一愣,手突然僵在半空。他盯着杯壁上的“常温、少糖”几个字,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将推开的奶茶默默挪了回来。 他低头咬住吸管,芋泥的甜香瞬间在口中炸开。 祝则溪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耳尖也有点红红的。 这么轻微的表情,还是让齐章年捕捉到了,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祝则溪露出这种开心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的情绪,“你笑什么呢,想到啥了?” 祝则溪又喝了一大口,转头看着齐章年的眼睛—— “我也觉得。” 祝则溪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齐章年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这都哪跟哪啊,“你也觉得什么?” “她很漂亮。” 第4章 第四次招惹 “啊,终于熬到周五了,周末终于不用早起啦!”黄时雨在回家路上显得格外兴奋,与瘫在旁边休息的吴笙笙形成鲜明反差。 “不过是早上可以多睡半小时而已嘛,”吴笙笙懒懒地回答道,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 “你懂什么,表面上看,那是半小时,实际上是我一整天精神力量的重要源泉,没有这半小时,我高二的人生都没有光彩了!”黄时雨作为一个才刚上高二一个多月的学生,仿佛已经完全看破未来两年高中生活的本质。 “还有哦,你记得回去好好练习你的吉他,到时候震撼全场!”谁能想到,在黄时雨的软磨硬泡下,吴笙笙竟然真的答应上台表演了! 算上绕路送吴笙笙回家的时间,黄时雨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能到家。 “妈妈,我回来啦!”黄时雨站在玄关处,边换拖鞋边向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打招呼。 “好嘞,苗苗,今天晚上给你烙了个饼,你先去学习,等下给你端上去哦。” “好!” 妈妈牌烙饼——黄时雨的最爱。 黄时雨跻上拖鞋,拿上书包就冲进书房。 经过多次试验,黄时雨发现晚上的学习时间到十二点半就是极限,一旦超过这个时间,第二天就特别容易打瞌睡。 时间大约还剩两个小时,她还有语文,化学,生物三门课的作业没写完。晚自习第一节的一个小时,被老赵和小陈老师一人一半占领了,其他晚上布置的作业就只能放到回家之后的这点时间里赶工。 时间紧迫,黄时雨甚至来不及叹气。 “苗苗,快趁热吃哦,”妈妈端着已经切成几大块的烙饼放到黄时雨的书桌上,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发。 爸爸妈妈心里都很清楚。黄时雨是一个很努力的孩子,当初录取到尖子班时还是班里中等偏下的成绩,从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开始,已经能逐步稳定在年级第二十五名左右了。 妈妈寻思不能打扰孩子学习,也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就没再多说什么,退到门口,“那我们先睡了,你自己把握时间”,说完便走出书房,把门轻轻带上。 窗帘紧闭,就只剩一盏台灯在陪伴着她,黄时雨很喜欢这种没人打扰的环境。暖暖的黄色灯光,让人很安心,也很温暖。 好在这三门作业的难度都不算大,除了生物的最后一道遗传题多费了点时间,其他还算完成得比较顺利。 黄时雨真的很难想明白:为什么两个都至少有一种家族遗传病的人一定要在一起生孩子,而且大概率还不止生一个孩子。 黄时雨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二点十分。她把笔和橡皮放进笔袋,把试卷放回试卷袋,收拾好书包,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一转脑袋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声音。 如果要问高中最受罪的人体结构是哪个,那大概就是颈椎了。 活动了一会儿身体,黄时雨准备去洗漱,在床上和书桌上摸索了半天,到处找漱发带都没找到。 奇怪,去哪里了? 黄时雨本来就不怎么爱收拾东西,平时用完的东西一般随手就放了,真要找的时候半天都找不着,这时要是问爸爸妈妈,肯定又是一顿数落。 难道是妈妈洗了没收? 黄时雨拉开窗帘—— 果然,粉色的漱发带正晾在衣架上,独自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 对面那栋楼那是另外一个小区。据黄爸爸说,对面小区因为资金断裂的问题,停工好几次才建成的,从开始打地基到正式售房,花了六七年时间,所以一直卖得不好,到现在都没住满。 而就在浓重的夜色中,唯独还有一个还亮着光的房间格外瞩目,看起来似乎有一个人正在书桌前忙碌。 “诶,对面楼上好像还亮着灯呢,还有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难道也是高中生?”黄时雨在学习时一向喜欢把窗帘拉得紧紧的,按照她的说法,这样比较有安全感,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对面楼的情况。 距离有点远,对面又拉着一层轻纱,黄时雨视力再好也最多只能看出有个人形,连性别都判断不了。 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啊,黄时雨根本无从确定。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他也是高中生的话,就意味着每天晚上也要学到很晚,和自己一样被作业和压力折磨。虽然不认识,也没机会交流,但是当个学伴总是可以的。 黄时雨把桌面简单清理了一下,关掉台灯,戴好漱发带准备去洗漱,正想着,对面那盏台灯也熄灭了。 “那应该就是高中生了,这个时间点休息挺合理的,”黄时雨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 但正当黄时雨要拉上窗帘时,对面台灯竟然又亮了,窗帘也拉开了一点。这回黄时雨看清了,坐在书桌前的是一个男生,他正拿起一本书到处翻,不知道在找什么。 “什么意思,他不会还要学习吧?这么勤奋?”虽然黄时雨都不确定对方究竟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但内心的的竞争意识还是突然被点燃。尽管困意已经上来了,但还是硬撑着坐回书桌前。 “那我不也能输,我也要再学一会儿”,黄时雨说着也打开了台灯,甚至还打开了主灯。 随机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教材,刚好选中了生物书。 黄时雨把椅子稍微转了一点方向,朝向窗户。这样一低头就能看书,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情况。 看了不到五分钟,黄时雨发现对面又关灯了,自己本来就没啥要学的,不过是想跟他比赛而已。于是自己也赶紧起身,关了灯准备去洗漱。 刚按下门把手,脚还没踏出去,对面就又亮灯了。 “不是,这人有病吗,行行行,这样搞是吧,那我也学,我看你什么时候去睡觉,”黄时雨说着又坐回书桌前,掏出教材,“跟我比,比不过我的。” 就这样,两人在关灯先后这件事上纠结了快二十分钟,最后以对面男生的认输作为结束。 “哈,我就说没人比我更能学吧,”黄时雨推开书房门走向卫生间,“住在对面小区,按照学区划分,如果真是高中生的话,说不定还真可能是我同学诶。” 黄时雨一边洗漱一边想着。 “但是,我俩可能不认识吧。” 第5章 第五次招惹 这次新年晚会的排练时间终于确定了。 星期一、星期五晚自习第一节排练合唱,星期二、星期天晚自习第一节排练舞蹈,而剩下的几个晚自习全部都变成了上课时间。对于这个魔鬼安排,黄时雨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要撑不过去了。 这次合唱的歌曲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是经过三个班同学的共同投票得出的。而最让黄时雨惊讶的是,明明一般都会选择文艺委员做指挥,音乐徐老师竟然选择了自己! 第一次排练,所有人不得请假,这是徐老师定下的规矩。 除去黄时雨这个指挥,一共有60人,一排15人,女生在前两排,男生在后两排,祝则溪由于身高比较高,站在了最后一排最中间。 这个排练室很大,是之前的会议室改的。四面都有大镜子,方便观察自己的衣着、表情和状态。 徐老师用投影仪打开幕布,将谱子投上去,又把清晰度调高了一些,确保各个方向的同学都能看到。 “好了,接下来我们先一起唱一遍,我听下大家有什么问题。” 自从上了高中,同学们就再也没有上过音乐课,尽管课表上明明白白写着“音乐课”,但大家也明明白白清楚这种课是一定会被其他老师征用的。所以大家上一次见徐老师,还是在去年的新年晚会。 黄时雨在初中时有过做指挥的经历,所以上手很快,徐老师只在大家各自练习的时候稍微指导了一下黄时雨,就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在其他同学练习合唱时,黄时雨就在旁边结合徐老师的指导意见看着谱子独自练习。 徐老师花了半个小时时间给大家梳理音准有问题的乐句,然后就让黄时雨的指挥和其他同学的合唱进行配合。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很清楚”,徐老师再三强调,“我们要争取在这一周内,把歌词全部背下来,把该自己唱的部分练熟,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都要准确清晰。” 暮色透过排练室的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将木质地板染成蜂蜜般的暖黄色。六十个高中生错落地站在阶梯合唱台上,脊背挺得笔直。 作为高中时代最后一次新年晚会的表演节目,黄时雨能感觉到每一位同学都非常认真,非常投入。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们青涩、干净的脸庞上盛满了憧憬和希望,让黄时雨仿佛提前看到了十二月初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合唱小精灵。 即使在某个声部唱错音的瞬间,角落里爆发出几声压低的轻笑,又很快被淹没在突然加强的和声里——像一条小鱼,倏地钻进了阳光照耀的涓涓细流中。 徐老师没喊停,大家也继续往下唱。 黄时雨对副歌部分的指挥方式非常熟悉,抬起眼眸的一瞬间——却下意识看向祝则溪。 这是黄时雨第一次见到没戴白色口罩的祝则溪。他几乎比身边男生高了半个头,所以即使是站在人群中,也很容易成为焦点人物。更何况,祝则溪的五官很立体,鼻子很挺,跟那双桃花眼相得益彰,即使是毫无修饰的素颜状态,也能称得上“大帅哥”一词,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来形容相当恰当。 可能是黄时雨的目光太过灼热,本来注视着前方镜子的祝则溪,目光一转,黄时雨还没来得及收回目目光,就直愣愣撞上了上去,两人的眼神在此刻有了短暂的纠缠,黄时雨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 为什么他看向我的时候,我会如此紧张,黄时雨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办法再继续想了,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指挥的动作好像出错了。 这一刻,黄时雨心里突然一紧,赶紧移开目光,徐老师播放的伴奏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指挥官,别走神”,徐老师在旁边严肃地提醒黄时雨,“你知道的,排练时间不多。” 黄时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点点头。心虚地抬起头时才发现吴笙笙正在第二排偷笑,黄时雨估计她应该看到了自己和祝则溪的“眉来眼去”,立马一个眼神杀过去,示意她不准再笑了,否则绝交。 整个后半段排练,黄时雨再也不敢看向祝则溪的方向,她的眼神平等、全面地扫过除他以外的每一位同学。即使黄时雨有好几次能感受到祝则溪投来的直愣愣的目光也不为所动,直到稳定、准确地完成整首歌曲的指挥任务,黄时雨才松了一口气。 排练结束,徐老师对这次排练的情况做了简单总结,然后将黄时雨一个人单独留了下来。 “我在外面等你哦”,黄时雨完美接收了吴笙笙口型的正确含义,回应了她一个“OK”的手势。 “关于我们合唱的服装,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徐老师,我们有统一的班服,我感觉合唱穿应该没问题,就是衬衫配马甲那种。” 其实,三个尖子班在高一刚开学不久,就一起定制了统一的班服。男生和女生都是相同的白色衬衫和菱格马甲,唯一不同的是女生是百褶裙,男生是黑色长裤。 徐老师边思考边无意识地用手指轻敲桌面。 “行,你今晚回去发个图片给我看看,那你的服装呢?” 徐老师上下打量着黄时雨。 “你这么高挑的女孩子,穿有一点点拖地的白色长裙应该很漂亮,这样吧,这周天下午你有空吗,要不跟我一起去选一选?” “好。” 不用说黄时雨也明白,从学校前门出去往右拐,再穿过一条马路,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那边有两家服装租赁店,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活动礼服基本都是从那边租的,黄时雨初中时也去过几次。 “刚刚祝则溪也在这儿等你哦”,吴笙笙看到黄时雨从排练室出来,开始疯狂打趣,“合唱排练你俩还敢在徐老师眼皮底下眉来眼去的,胆子太大了吧~” “你说什么呢,我跟他根本就不熟,你想哪去了,”黄时雨赶紧捂住吴笙笙的嘴,防止她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 “哎呀你别”,吴笙笙一把推开黄时雨,“好,你俩什么事情也没有,可以了?” “你这什么语气啊,本来就没有”,黄时雨没好气地回应她,然后看了一眼手表,直接拉上吴笙笙,“快点,还有两分钟打铃了,这节化学课可是要发上周周测试卷的!” 嗨喽,大家好,我是生生! 很高兴在这里跟各位小伙伴见面,也很荣幸这篇小故事能够被你看到,无论你是偶然点进来,还是从前往后坚持看了一万字,都很感谢你花费的时间和精力。 本人目前还只是一名新人作者,这两天正在签约,希望签约成功后,能有更多的小伙伴一起玩耍。 最后强调一句,本文存稿超级多,绝不会弃坑的,之后也会一直坚持着写下去,希望这股勇敢自由的风,能陪伴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你! 希望我们能常相见,在下一章,下一本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次招惹 第6章 第六次招惹 “诶,你又在看人家啊”,齐章年用胳膊撞了一下自己同桌,“你与其在这儿偷看,还不如刚刚等人家一起回来呢,还能聊几句。” 祝则溪立刻收回目光低头画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手拿开,我看看你写啥呢?” 齐章年把脑袋凑过去,才发现祝则溪在用铅笔画素描,炭黑色的线条仿佛有了生命般流淌。 画纸上的女孩左脚离地,右脚脚尖刚刚点地,运动鞋的橡胶底在纸上擦出虚化的阴影,祝则溪特意用软橡皮在衣服袖口处抹出半透明的质感,让衣服的每一道褶皱都蓄满动态的风。 这观察和记录的速度就连同为美术生的齐章年都不得不表示佩服。 齐章年看看画又看看祝则溪,一股突如其来的好奇涌上心头—— “挺熟练啊祝则溪,平时没少画她吧?” 祝则溪的笔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会随时飘散在空中:“画了几年。” “几年?!” 刚打完预备铃的教室本来安安静静的,齐章年这句话像湖水中突然窜出了一条巨龙,同学们都转过头来用诧异和无语的眼神看着他。 看到齐章年手忙脚乱地把书立起来,祝则溪忍不住笑着摇头。 齐章年还是不死心,压低声音继续问,“什么意思,你从初中就认识她了?关注她了?或者是……喜欢上她了?” 齐章年盯着眼前这个让他琢磨不透的人,“兄弟,这你也藏得太好了吧,我跟你从高一就当同桌,都没看出来啊。” “比初中更早。” 祝则溪的话一句比一句炸裂,齐章年的脸上写满了吃到大瓜难以下咽的震惊,同桌在搞暗恋,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排练、上课、排练、周测,这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中间甚至还夹杂了一次阶段性考试。 黄时雨深刻记得当天晚上的情况。 按惯例,作为班长的黄时雨通常会比其他同学更早得知考试成绩,但是这一次由于自己心里也没多少把握,加上排练确实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所以黄时雨迟迟不敢下定决心去办公室查分。 晚自习的钟声响起,黄时雨掏出英语周报。 这次英语周报的题比较简单,黄时雨边做边盯着办公室的方向,就这样一心二用都做了快一半了。 见老赵一时半会儿还没来,转头用笔轻轻戳吴笙笙的手背。 吴笙笙抬了抬下巴,做题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 “笙笙,你说这次我要是退步了怎么办……” 黄时雨拉了拉吴笙笙的袖子。 吴笙笙正要安慰她,就看到老赵火急火燎地走进来,于是赶紧在座位上坐好,等待考试结果的宣判。 老赵的手上紧紧攥着考试成绩单,同时也正抓着全班所有同学的心跳。 “这次的阶段性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老赵轻轻弹了一下成绩单,“老规矩,还是从第一名开始给大家念一下。” 黄时雨屏住呼吸,在桌下紧紧拉着吴笙笙的手。 “这一次考试,我们班一共有5个同学进入年级前10,一共有13个同学进入年级前30,有22个同学进入前50。” 黄时雨现在心里很清楚,只要在全班前13名,就不算退步。 “第一名,黎果,总分653,全班第一,年级第一。” 黄时雨和吴笙笙相视一笑,默契地点点头。 教室里霎时间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在黄时雨的印象里,这位“理科战神”几乎从无败绩。 她总是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平时也不怎么与同学们交流,但在学习的时候总是很能沉下心,被各科老师评为未来搞科研的好苗子。 老赵继续往后念名字,几乎每多念一个名字,黄时雨的心就会往上多提一分。 “第十名……” “第十一名……” “第十二名……” 黄时雨已经连表面功夫都做不下去了,她干脆直接把笔放下,两只手抱在一起紧紧抵住额头。 第十三名再不是自己,黄时雨回家可能就要被藤条伺候了。 “第十三名,黄时雨,总分598,年级第二十九名。” 吴笙笙立刻靠过来搂住黄时雨。 “保持住了,保持住了,保持住了”,黄时雨的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好像不多说几遍这个成绩就会被别人抢走。 有了这次阶段性成绩的幸运加持,黄时雨继续专心投入到新年晚会的排练当中。 每年的新年晚会,学校都会破例允许有意愿的学生家长来学校礼堂观看表演,学生们也可以带上手机,相机,拍立得等设备记录晚会,不需要像平时一样提心吊胆地怕被老师收缴。 这么重要的活动,黄时雨的爸爸妈妈当然不会错过啦。 黄时雨的合唱节目是第一篇章的第四个,舞蹈节目是第三篇章的第一个,为了防止出现在礼堂突然找不到人的情况,黄时雨的舞蹈老师要求她在合唱结束之后只能在两边侧台活动,不能去观众席观看其他表演,并且要提前三个节目回到休息室。 当天下午两点,舞蹈节目的所有演员都聚集在化妆间。 为了这次表演能呈现出最高的水平,负责这次舞蹈编排的老师专门找了专业的化妆团队,一共有四位化妆师给十二位舞蹈演员化妆。 化妆前,老师专门提醒:“黄时雨和这三位同学的脸贴先不要弄,她们还有一个合唱节目,其他同学都可以化全妆,尽量对比度强一些,要大气明媚的妆感。” 专业化妆师就是不一样,手法娴熟且高效,不到四点半,大家的妆容就都完成了。 黄时雨看了一眼手机,差不多还有半小时合唱的同学就要来化妆了。 “大家快过来,我们一起合个影啊!” 女孩子们头挤头,紧紧挨在一起,争着想在镜头里找一个最佳角度。 “这样拍光线不好!” “我刘海是不是乱了?” “我口红是不是没了?” “我不要站这么前面!” 黄时雨举着手机,跟着一行人在房间里兜兜转转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大部分人都满意的机位。 “看镜头啊,3、2、1!” 黄时雨连“咔”了好几张才停下。 “所有照片都发群里了啊,大家选一选最喜欢的,然后依次修图吧~” 拍完照,大家又在房间跳了几遍,虽然动作已经熟练到变成了肌肉记忆,但作为正式上场前的热身还是必不可少的。 五点整,参加合唱表演的同学们陆陆续续进入化妆间。 男生一般只需要打底、描眉加涂淡色口红,女生则需要全妆。 黄时雨走过去,把站在门口张望的吴笙笙直接拉进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笙笙,咱们先不要急着排队,等最后几个再画,这样底妆不容易氧化,上镜更好看~” 吴笙笙没办法,只能任由黄时雨摆布。 “噢还有还有,你待会儿化妆也不要贴脸贴,一会儿合唱结束之后我们再一起回来补,保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黄时雨和吴笙笙坐在镜子前,一边看着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同学上妆之后大变身,一边积极讨论新年晚会结束后要发什么朋友圈。 祝则溪从化妆椅上站起来。 可能是刚刚聊天太投入了,黄时雨甚至根本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吴笙笙顺着黄时雨的眼神看过去,立刻反应过来,故意拖长声音凑近她的耳朵—— “确实是个帅哥!” 黄时雨恼羞成怒地给了吴笙笙一拳,站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刘海。 “好了,各位同学都化好妆了吧,”徐老师推门而入,“可以准备候场了。” 站在侧台,黄时雨一边拉着吴笙笙的手,一边紧张得在各种社交界面来回切屏。 [微信] [相亲相爱一家人] 外婆:莫要紧张哈,尽力就好。 妈妈:她就是有点紧张,每次有什么大型活动的时候都这样。 爸爸:紧张也是正常的,我们相机都准备好了,电都是满的,等会儿专门给两个姑娘拍照! 外公:拍了就发群里看看。 …… 看到群里不断蹦出来的新消息,黄时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我:谢谢大家,准备上场啦!请大家拭目以待!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高二一、二、三班共同带来的合唱节目——《夜空中最亮的星》,大家掌声有请!” 在欢呼声和掌声中,黄时雨提起裙摆,款款地走上舞台。看到全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黄时雨感到又兴奋又忐忑,她先是朝着台下观众行屈膝礼,再缓缓转过身,确定全部同学都准备好后,侧头向台下的工作人员示意。 这次正式表演比之前每一次排练的效果都好,无论是开头小赵姐的第一句独唱,中间不同声部的轮唱,还是最后的合唱,都让黄时雨感到非常惊喜。听到排山倒海的掌声时,黄时雨能充分感受到台下观众对大家合唱水平和表现能力的莫大肯定。 但黄时雨始终不敢看向祝则溪,因为对她而言,祝则溪就像扫雷游戏里的炸弹,为了最终的胜利必须跳过。 毕竟这可是班级节目,万万不可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感掉链子。 青春的悸动或许就是这样,两个人的身体里剥出千万条丝线,与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相连,而独独对某个人,只敢轻轻触碰,不敢结成疙瘩。 “快点吴笙笙,快去更衣室换衣服”,吴笙笙的吉他弹唱和合唱表演之间就隔了一个节目,下场后后台工作人员马上带她去了更衣室。 黄时雨由于裙子不太方便,只能在后面慢慢跟着。 更衣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门口有工作人员守着。 黄时雨推开门,里面人满为患,格子间本来就不多,所以不少女生直接在格子间门口换衣服。 黄时雨看到吴笙笙站在最里面的角落里。 “笙笙,这个带子需要我帮你绑吗,”黄时雨拿起搭在吴笙笙背上的两条带子,“是系在脖子上吗?” 吴笙笙正手忙脚乱的,“对对对,系在脖子上。” 黄时雨一边系一边缓解她的紧张,“这个节目是个情景喜剧,加上主持人串词大概有15分钟,完全不用急的,系好啦。” 看到有人从格子间出来,黄时雨眼疾手快地拉上吴笙笙钻进去。 坐在格子间的沙发上,两个人快速换好服装。 “苗苗,你看这个。” 吴笙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大波浪卷发,“徐老师非要让我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弄。” “戴!你现在立刻去找徐老师让她帮你,我来收拾东西!” 黄时雨急急忙忙把东西装好,又把袋子放到休息室椅子上。 黄时雨之前多次提出想提前看看吴笙笙的演出服装都被拒绝了,理由是跟自己平常的形象差距有点大。所以不仅是观众,就连黄时雨这个死党都是第一次看到吴笙笙的整体造型。 果然,等黄时雨收拾好东西后,站在侧台的吴笙笙已经背上了吉他,徐老师正在帮她整理假发。 “这也太漂亮了吧姐,简直就是女团门面,徐老师你也太会挑了!”黄时雨围着吴笙笙转着圈地欣赏,仿佛是第一天才认识一样,掏出手机就是一顿狂拍,“一会儿表演的时候记得多饭撒,我在侧台给你拍照哦!” 原本是短发的吴笙笙戴了一头红色的长卷发,穿着黑白条纹的针织吊带,毛边阔腿裤和红色板鞋,脖子上有一根挂着星星装饰的项链,斜挎着红色吉他,俨然就是韩国女团的门面担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次招惹 第7章 第七次招惹 学霸不愧是学霸,这谁能看出来吴笙笙是第一次在舞台上弹吉他。 大灯全灭,只剩从舞台顶部射出的顶光包裹着这位弹唱爱豆,她的红发在灯光下格外耀眼,随着身体律动上下翻飞,黄时雨选了个侧台的最佳机位,像吴笙笙的站姐一样为她拍照、录视频。 “黄时雨,快去休息室换衣服,我们最后再复习一遍,”黄时雨还没来得及跟刚表演完的吴笙笙碰面,就被小赵姐抓到了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之前是学校的阅卷室,后面新建了礼堂之后,才变成了休息室,所以整体面积比较大,好几个节目的同学都在房间内做上场前最后的准备,也完全不拥挤。 “小赵姐,不是还有好几个节目才到我们吗?”黄时雨被小赵姐催得一头雾水。 在休息室门口,小赵姐才停下来,“第二篇章有一个节目的道具出了问题,要跟我们换演出顺序!” 化妆师们紧急把黄时雨和另外三个女生的脸贴贴好,又快速帮大家补了一下妆。 所有的舞蹈演员正在最后复习动作和走位,就听到工作人员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提醒:“舞蹈《思华年》的同学请候场!” 黄时雨感觉这声音莫名有点熟悉。 转头一看,果然,是祝则溪。 他手里攥着节目单,原本淡然的目光在与黄时雨惊讶的视线相遇时,骤然增添了一抹柔和。 或许是察觉到了黄时雨的紧张情绪,祝则溪嘴角扬起一丝温和的笑意,通过嘴型补充了一句“加油”。 黄时雨愣了一下,随即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并重重地点了点头。 祝则溪没有多停留,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在后台走廊各处穿梭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更轻快了些。 “接下来要上场的节目是来自高二年级的舞蹈《思华年》,大家掌声欢迎!” 女孩们穿着白蓝相间的飘逸长裙,裙摆上绣着细密的银线,在舞台上翩然起舞。她们脚步轻盈,时而如蜻蜓点水,时而似蝴蝶翩跹,每一个转身都带着独特的韵味。裙摆飞扬间,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随着舞步发出清脆的声响。 音乐渐渐急促,女孩们的动作也随之加快,裙摆翻飞如海浪,银铃的声响和鼓点融合在一起,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河。 一曲完毕,女孩们并肩站成一排,向台下观众敬礼致谢。 大幕合上,女孩们簇拥着走下舞台,边往休息室走边复盘刚刚舞台上的呈现效果。 原本倚靠在休息室门框上的祝则溪站直了身子。 黄时雨聊得正欢,完全没注意到祝则溪在跟自己招手。 “黄时雨,这是你的手机吗?”祝则溪轻轻拍了拍黄时雨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到黄时雨面前。 “诶对,怎么在你这里?” “你的手机刚刚放在道具箱上了,我怕丢了,就帮你保管了一会儿”,祝则溪把手机翻了个面,唇齿间露出一声好听的轻笑,“你是猜到了自己会丢手机吗,还在手机壳上特意贴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黄时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吴笙笙拍完照片之后,手机往旁边箱子上随手一放,就被小赵姐拉去休息室了,好像确实是没拿。 “那是我爸太了解我了,知道我会把手机到处乱放,就提前做好了预防”,黄时雨赶紧接过手机,“太感谢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吧!” 祝则溪也不推脱,“好。” “……你这件衣服…” ”怎么了,不好看吗?”黄时雨看到祝则溪一直盯着自己的舞蹈服看,赶紧低头检查自己这件衣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是不是,是特别好看,我刚刚在想怎么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祝则溪连忙摆手,“而且这个舞蹈跟你初二表演的舞蹈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但都跳得很好!” 黄时雨听到都感觉惊讶,“你居然还记得我初二的表演啊,你是……” “黄时雨,你也跳太好了吧!”吴笙笙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打断了黄时雨还没说完的话,开始拉着她展示自己的拍摄作品,“因为我猜你爸爸妈妈肯定录了视频,所以我就拼命给你拍了超级多照片。” 黄时雨被吴笙笙拉着说了好多话,就在走廊上,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她俩。 包括目前没有工作,正盯着他俩叽叽喳喳说笑的祝则溪。 “你看这张,我最喜欢这张,真好看”,这张照片里只有黄时雨一个人,右手放于胸前做压腕,左手向外探,右腿抬腿勾脚,“你也太会抓拍了吧,我也很喜欢这张。” 黄时雨开心坏了,要求吴笙笙立刻马上把照片发给她。 “你觉得这张照片好看吗?”祝则溪怎么也没想到,吴笙笙怎么突然问到自己这儿来了。 “好看!”祝则溪回答地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那这张呢?” “好看!” “这张呢?” “也好看!” …… “每一张都很好看!” 祝则溪的眼神看起来好真诚,完全不像随口说的,直到其他工作人员把祝则溪叫走,黄时雨才松了一口气,在背后狠狠给了吴笙笙一拳。 黄时雨和吴笙笙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把借来的衣服和饰品交到指定地点,在后台开启了疯狂自拍模式,最后才溜到观众席。 “俩孩子都表现得很好,我们都录了视频还拍了照,发给你了啊苗苗,你转给笙笙”,台下俩人好像比上台表演的两位还要激动,变着法地夸两个小孩。 “苗苗跳这么好,完全是遗传了我的舞蹈天赋,”黄妈妈得意地扬起下巴。 “那也有我的功劳啊,要不是我天天给她做好吃的,她长得这么高挑,姿态这么伸展吗,”黄爸爸也不甘示弱。 黄时雨忍不住插话—— “那我的功劳是什么?” 黄爸黄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会投胎啊!” 黄时雨:“……” 还没说上几句,黄爸爸手机来电话了。 趁着他出去接电话的功夫,黄时雨这才有空打开手机,发现微信消息已经高达99 ,里面是各种同学发来的各个角度的视频和照片,黄时雨先把吴笙笙的部分挑出来发给她,再慢慢欣赏和保存自己那部分。 “苗苗,刚刚那个帅哥有没有给你发照片啊?”吴笙笙盯着黄时雨,一本正经地问出了这个八卦问题。 “他叫祝则溪啦。” 黄时雨补充道—— “但是他没有发哦,因为我都没加他微信。” “啊?” 黄时雨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对啊,你想我如果加了他,肯定就会经常花时间和精力去关心他干了什么,发了什么,可是我觉得这样会浪费我的学习时间,也会让我分心,”黄时雨顿了一下,神情变得很严肃,“而且我又不像你,我并不是特别理性的人,人家都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所以全面考虑,还是不加最好。” “祝则溪,我来给你看个东西”,没参加任何节目的齐章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后台来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正一个人待在道具间的祝则溪,他正用随身放在背包里的速写本画黄时雨指挥和跳舞的素描。 齐章年从外面随便搬了个椅子进来,坐到祝则溪旁边,他却连头都没抬。 “祝则溪,你要不先别画了,我给你看个重要的东西。” “有多重要?”祝则溪虽然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一点没停。 齐章年从背后变出一张拍立得,递到祝则溪面前—— “请看!” 祝则溪接过照片定睛一看,上面是大合唱的表演。 “这可是你们的第一张合照哦,你就说吧,抓拍得好不好?” 照片定格的那一刻,参加合唱的每一位同学都站得笔直,嘴角挂着标准微笑。而在这整齐划一的画面中,祝则溪的目光却悄然偏离了方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台下的喧嚣,也没有观众的期待,视线固执地落在黄时雨的身上。 唯有他,看向了她。 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心意。 祝则溪把拍立得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 ——“我觉得,非常好,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次招惹 第8章 第八次招惹 新年晚会的快乐总是短暂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期末考试。 这次期末考试要在全市拉通排名,相当于让高二学子提前适应高三模考。所以没有人不重视这次考试的分数和名次。 “都打起精神来,新年晚会已经结束了,大家必须马上把重心投入到学习上来,留给你们准备期末考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老赵在新年晚会结束的第二天早自习上课前,立刻发表了这一通“鼓舞人心”的重要讲话。 最后这一个月,不是考试就是评讲试卷,每天晚上黄时雨都要卡着十二点半的时间线才去休息,对面那个男生的学习时间好像也在跟着自己加长,这更坚定了黄时雨认为“他一定是个高中生”的想法。 上课强忍睡意,下课闭目养神成为了大部分同学的校园日常。 “小花园”的梅花开了,伴随着从天而降的小雪花,勾勒出一幅暗香雪景图,每天经过这里的黄时雨和吴笙笙都会忍不住驻留围观,眼睛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相机这句话还真是诚不欺人。 “叮——” “考试结束,请同学们立即停笔,起身,待监考员收走试卷后再离开。” 黄时雨站起身,在等待监考员收卷的过程中,开始戴手套和围巾。而正好坐在黄时雨斜前方的吴笙笙,也同步开始做一模一样的动作。这还是她俩第一次在考场坐这么近。毕竟,通常情况下,黄时雨和吴笙笙的排名差15名左右才是常态。 最后一堂英语考试结束,就意味着要迎来高二寒假啦! 这种全市统考是不会发试卷的,所以第二天老赵就通知开散学典礼。 “我想,大家都很清楚高二的重要性”,老赵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劝告各位同学,“高二是一个分水岭,其中又特别是假期期间。人们常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别三十日呢。所以说,这个假期,大家不仅不能放松,还要比学期内更用功,因为这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 老赵刚讲完,小陈老师又紧接着走进来。 “还是老规矩,下学期开学一来,我们就进行开学考试。”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让台下哀嚎一片。 “有什么好啊的,下学期开学考试的成绩,要是有谁跟期末考试的成绩相比有下滑,不好意思,那就请到我办公室坐一坐。” 语文、数学、英语、理综的作业依次发下来,每门课的卷子都是十张打底,原本深绿色的桌面满满地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盖毯,估计躺进去应该还蛮暖和的。 黄时雨把各科的卷子整整齐齐分类放好,然后按顺序用订书机订起来。作为一名强迫症患者,一点点折角都会让黄时雨感觉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班长,借一下订书机。” “我也要用一下。” “班长,我用一下啊。” “……” 黄时雨手一僵,虽然很心疼每次买订书钉的钱,但作为班长还是不得不点点头,把订书机从后往前传给需要的同学。毕竟高中教室里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订书机,每次被借走再还回来的时候,这订书机里就没有存货了。 “吴笙笙,搞快点,放假都不积极”,黄时雨收拾书包那叫一个神速,因为高三学生差不多要一直补课到小年左右,学校可以随便进来,而自己又手握教室钥匙,要真忘记什么东西可以随时来取。 吴笙笙收拾书包的手忽然停下来,提醒黄时雨,“你是不是忘了,我一会儿要回寝室收拾东西,还要打扫寝室卫生啊,今天不能跟你一起走。” 黄时雨一拍脑门,哦对,怎么把这事忘了。 吴笙笙是满城一中的“半走读生”,通俗的说,就是中午在学校睡午觉,晚上回家的那种学生。 “那……那你一个人收拾寝室的东西可以吗,要不我去帮你拿吧。” 吴笙笙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不用”,拒绝得干净又利落。 “好吧,”黄时雨背上书包,把椅子推进去。 “对了苗苗,你今年还参加小年聚会吗,还是咱们三个班一起的,我刚刚听到其他同学在说”,虽然知道黄时雨是个爱热闹的人,没有不去的道理,但吴笙笙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句。 “肯定要去啊,高三都不知道还聚不聚了,聚一次少一次啊”,黄时雨看到打扫卫生的同学过来,马上坐到课桌上,把腿翘起来腾出位置。 “那……你去吗?” 吴笙笙没回答,看起来似乎有点犹豫。 黄时雨很清楚吴笙笙的家庭情况,立刻止住话头。 “没事,你考虑考虑,那我先走啦!”黄时雨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瞬间冲出教室,没有一点留恋。 走廊上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消毒水的气味,阳光透过树叶斜斜地洒进来,映出一片片光斑。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几声笑闹和拖把碰撞的清脆声响。 刚走到一班门口,就看到罗亦芃靠在门框上,皱着眉头指着两个正在说笑的男生:“你们俩,别光顾着聊天,赶紧把垃圾拿下去倒了。” “罗亦芃,怎么是你在负责打扫卫生啊,你们班劳动委员呢?” 你这班长也太卷了吧,我都准备走了,黄时雨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罗亦芃揉了揉太阳穴,忙碌中还不忘回答黄时雨的话,“你以为我想啊,劳动委员今天压根儿没来,那不就只有我上了。” 黄时雨上前拍了拍眼前这位可怜人的肩膀,“加油,好好干,但是我先走了~” 黄时雨迈着轻快的步伐,沿着楼梯往下走,时不时侧身给上下楼倒垃圾的同学让路。 ”黄时雨!”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黄时雨立刻停下脚步,只见祝则溪正拿着拖把从一楼卫生间出来,他的羽绒服完全敞开,袖子也挽得很高。 走到黄时雨面前时,在阳光下还能看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你今天负责拖地啊,那得最后一个走了哦。” “对。” 祝则溪干脆利落地回答了黄时雨的问题,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的目光从黄时雨的发梢慢慢移动到脚尖,眼神温和,像是要把关于她的全部都深深刻进自己的脑海。 走廊上的同学来来往往,祝则溪的目光和阳光一样让黄时雨的脸有些发烫。 “你搞快一点哦,不然我感觉你们班长一会儿要发火了,”黄时雨忍不住提醒他,“我刚刚下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凶别人。” 祝则溪立刻收回目光,脸微微泛红,后退一步,会意地点点头,拿着拖把往楼上冲。 但跑了两步又回头冲还站在原地的黄时雨说话。 声音不大,却像溪水一样缓缓流入黄时雨的耳朵,带着独特的清甜。 “下学期见啦!” 少年的声音从耳朵钻进心脏,每次流动,都是一次春心荡漾。 黄时雨在家躺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起来学习了,毕竟还没出期末成绩,万一考得不好,妈妈看到自己认真学习的样子兴许还能放自己一马。 刚打开英语卷子写了两道题,吴笙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苗苗,你等下过来吃饭吗,我要去买菜了。” 黄时雨爸妈越到年底越忙,恰巧自己又不怎么会做饭,高一寒假中午就去吴笙笙家蹭饭吃,高二寒假吴笙笙果然还是照例打了电话过来。 “要来要来,我写完这套英语卷子就来,你真是太好啦,太爱你啦!”黄时雨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还是得多说点好听的,提供更多的情绪价值,才能心安理得得去蹭饭。 “等下我就来哦,好不好呀,宝贝,honey~。” “停,我去买菜了”,吴笙笙实在受不了了,还没等黄时雨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黄时雨到吴笙笙家,骑自行车大概20分钟。 “笙笙宝宝,我来啦~”,黄时雨拉开虚掩着的门,用最轻的声音喊出最亲昵的称呼。 吴笙笙的父母长年在外打工,奶奶前年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吴笙笙和弟弟两个人。弟弟虽然只比吴笙笙小一岁,但作为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儿子,必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而且这人性格也很古怪,经常莫名其妙发疯,不分青白地对着吴笙笙一顿输出,有时还有暴力倾向,这么大人了吃完饭连自己的碗都不会洗,内衣裤袜全部扔进洗衣机,洗完也从来不晾,家里上上下下都由吴笙笙打理。 有一次吴笙笙忘记及时给他收衣服,就被弟弟反反复复数落了一个星期,估计还给爸妈添油加醋说了这件事,导致吴笙笙下个月生活费也被直接没收。 黄时雨常常听到吴笙笙说,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大学考得越远越好,这个家她一辈子也不会回去! 黄时雨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给吴笙笙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一顿香喷喷的饭菜就做好了。 一菜一汤,吴笙笙把弟弟那份单独盛出来放桌上,自己和黄时雨要吃的端到吴笙笙房间里去。 “要叫你弟弟吃饭吗?”黄时雨虽然有过蹭饭经历,但是他弟的情绪太不稳定了,黄时雨也摸不清楚。 “我等下去叫,他今天整个上午都没出来,有可能会发疯”,吴笙笙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似乎对这种日常见怪不怪。而这句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却狠狠击中了黄时雨的内心。 黄时雨从背后抱住了吴笙笙。 “没关系,你先去吃吧”,吴笙笙的情绪从来都是很内敛的,基本不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直接袒露出来。 黄时雨和吴笙笙从初一开始就成了好朋友,要不是去年吴笙笙因为家里没收生活费向黄时雨借过差不多两个星期的饭钱,黄时雨还一直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我把饭做好了,你出来趁热吃吧,”吴笙笙敲了敲门。 里面那人跟吃了炸药一样把吴笙笙一顿数落,黄时雨虽然没完全听清,但却真真切切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我让你滚啊,碍眼的东西,而且我告诉你,你天天学习也没用,因为你是个女的,女的天生就是废物,废物,废物!” “你凭什么……”黄时雨实在受不了了,吴笙笙天天像伺候皇帝一样伺候着他,给他当牛做马,居然还要承受这样的脸色。 她正想对着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一顿输出,被吴笙笙一个摇头的动作制止住了。 吴笙笙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直接转头和黄时雨回到小房间。 “别管他,咱们吃就行”,见黄时雨还在发呆,吴笙笙微笑着敲了一下黄时雨的筷子,“吃完我们出去走走。” 黄时雨默默埋头扒饭,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笙笙,你真的不介意他这样说你吗?” “说实话,介意,”吴笙笙坦荡地承认,“但是他只会逞嘴上功夫,等我高中毕业后,跟他步入不同的社会圈层,自然就听不到他说的这些混账话了。” 第9章 第九次招惹 收拾好餐桌和厨房,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的吴笙笙,总算真正地活了过来。 黄时雨基本不会和吴笙笙谈论她弟弟的事情,她不希望吴笙笙一直活在原生家庭的阴影中,她会有很好的未来,也值得更好的未来。 冬日的暖阳总是格外珍贵,阳光洒在身上,像是被刚弹好的棉被包裹住一样,充满了一种暖融融的、被填满的幸福感。 “笙笙,你要参加小年聚会吗,昨天晚上已经把表发大群里了,”黄时雨和吴笙笙并肩走在江边小路上,今天可是难得的小晴天,小路上甚至有点游人如织的意思。 “去年我就没去,今年的话,我还是挺想去的”,吴笙笙掏出手机,“正好我存了一点钱,应该够用了,那我们一起填表吧。” 吴笙笙打开手机,表格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黄时雨不停地往下滑—— “天呐,今年人真的还蛮多诶,去年我记得总共才五六十个人吧。” “可能去年大家都不熟,今年因为活动,考试什么的都有往来吧,就想着一起聚一聚。” 吴笙笙把俩人的名字填进表格,下意识点击了一下刷新,想看看是否填写成功。突然,祝则溪的名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黄时雨的下方。 “诶你看,祝则溪也填表了,”吴笙笙指着祝则溪的名字,撞了一下黄时雨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看着我干嘛,他来就来呗,”黄时雨用两根手指强行压下吴笙笙翘起的嘴角,“什么都嗑只会害死你!” 一整个下午,黄时雨和吴笙笙都在江边散步。临近傍晚时,夕阳的光芒撒在水面上,与浮动的水光交相辉映,让黄时雨不由地想起“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形容。 越来越临近过年,满城也渐渐染上浓重的年味儿。街道两旁的大红灯笼、小区里随处可见的新年横幅、街头巷尾不时传来的擦炮爆炸声,都在宣告着辞旧迎新。作为一个小县城,每年过年就是街道交通最拥堵的时候,所以购买年货就需要早早提上日程。 俗话说:“大人想挣钱,孩子想过年”,黄时雨为了能美美地参加小年聚会,求着妈妈带她在聚会的前一天,趁着置办年货的间隙,去实体店买了一身漂漂亮亮的衣服。 “笙笙,我现在去你家小区门口,大概五点半到,然后咱们一起过去,”黄时雨穿上昨天新买的漂亮衣服,边换鞋边跟吴笙笙通电话。 “好,那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黄时雨骑上自行车,五点半准确无误地抵达目的地。 转过弯,就看见吴笙笙在小区门口左右张望。黄时雨一挥手,吴笙笙一点头,这独属于二人之间的秘密链接就成功上线。 “苗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的新衣服吧,很好看!”黄时雨刚停好车,吴笙笙就对黄时雨的这套搭配表示高度赞赏。 “诶,你可是很少对我的装扮做出如此高的评价啊,”黄时雨特别喜欢穿彩色,而吴笙笙恰好又是个黑白主义者,两人穿衣风格迥异,能听到吴笙笙这种夸奖实属罕见。 “这是我昨天刚买的,是不是很好看?” 黄时雨转了一圈给吴笙笙全方位欣赏,然后才想起正事:“我把自行车暂时放你楼下啊,一会儿吃完晚饭我再骑回去。” “行,”看到吴笙笙爽快答应,黄时雨挽上她的胳膊,明明人行道那么宽敞,两人却非要一路贴着往餐厅方向走。 “笙笙,估计这两天就要出成绩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啊?” 吴笙笙轻轻拍了拍黄时雨的手。 “你最担心哪一门?” “可能是数学吧,其实化学也挺担心的。” 吴笙笙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也有点担心化学,我感觉这次卷子还蛮难的。” “是吧是吧,”黄时雨像找到了知音一样疯狂摇晃吴笙笙的胳膊,“所以,就算真的没考好,也不能全怪我!” 刚转过弯,就看到罗亦芃在门口张罗同学。 “今天这么漂亮啊黄时雨,我刚刚都没认出来,”罗亦芃看到黄时雨过来,赶紧三言两语结束了跟其他同学的交谈,迎了上去。 不过,罗亦芃这句话乍一听好像在夸人,但由于他把重音放在了“今天”上,让黄时雨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黄时雨松开挽着吴笙笙的胳膊,一拳捶在了罗亦芃的肩膀上,“会不会说话啊你,我每天都很好看好吗,有什么认不出来的!” 黄时雨印象深刻,初中奥数班老师讲课速度很快,普通话又不标准,那时的罗亦芃刚从外地转学回来,还不太听得懂满城话,黄时雨有时候就会主动在课间休息时给罗亦芃补补课。但他这人好像天生就喜欢“调戏”黄时雨一样,每次都要被黄时雨追着打才会求饶,就像今天这样。 “好好好,仙女姐姐,你别打我好不好,这么多人呢,”罗亦芃今天居然这么快就求饶了,要是放以前,至少还得大战三百回合。 黄时雨得理饶人,挥挥手放了罗亦芃一马,立刻又恢复到今天的优雅人设当中 。 黄时雨和吴笙笙还算来得早,所以径直走到了最里面一桌。 不知道这是不是高中生的特质,说是六点开席,所有人非得等到5:57、5:58才到,十分钟前才来了一半,六点钟一到,人还真就差不多坐满了。 今天一共有十桌,大概有小一百人,虽然包括黄时雨这一桌在内还有个别人没到,但迟到就不等了。 火锅汤底逐渐沸腾,锅边开始不断冒出小气泡,小赵姐坐在靠走廊的位置,站起来把千层肚和肥牛一片一片放下去。 这两道菜熟得很快,原本平静的锅底瞬间出现了无数根筷子,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夹起早已经煮好的肉放到蘸料里,裹满蘸酱的肉片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格外发亮,成为了满城人心目中关于新年的最佳记忆。 没吃几口,小赵姐压低声音,“你们知道吗,前两天八班那几个混子被警察抓了!” 听到此等新鲜事,一桌子所有的脑袋都围了上去。 “为什么啊?” “就天天在学校后门游荡那几个男的?” 小赵姐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继续说—— “就是那几个男的,好像是敲诈勒索初中生,咱们学校后门旁边不是有个培训学校嘛,好多去那里上培训班的学生被勒索,家长发现后才报警的。” “啊,那要刑事拘留吗?” 小赵姐思考了一下,摇摇头,“不太懂这些,我只是知道这件事,后续就不太清楚了。” …… 黄时雨继续烫毛肚,同时还无意识地往四周张望,却浑然不知自己这个动作有多明显。 “找谁呢,不会是在找某个帅哥吧,”吴笙笙一眼就注意到了黄时雨的小动作,凑到黄时雨耳边,直接点破她的小心思,“不过他好像还没来,反正我没看到。” “啧,我就随便看看不行吗,谁跟你说我在找帅哥,”黄时雨还是这么嘴硬,主打一个死不承认。 一口充满汁水的毛肚下肚,让许久没吃火锅的黄时雨感到十分满足。 包里好像有震动,黄时雨拿出手机,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妈妈,”火锅店实在太吵了,黄时雨边打电话边往门口走。 “到了吗苗苗,你们开始吃饭了没啊?” “还有人没来,但是大家都开始吃了,就没有等他们了。” “好,那你那边结束了,给妈妈打电话,我来接你吧。” “不用啦,我把自行车停在吴笙笙家楼下了,结束了我就跟笙笙一起走过去,然后骑车回来就行。” “也行,但是如果太晚了还是跟我说哦。” “好!” 临近过年,各种偷窃和犯罪事件也开始增多,两个小女孩晚上走在路上,也确实有些不安全。 两旁的行道树上已经缀满了小彩灯,那些暖黄、绯红、钴蓝色的光点忽明忽暗地呼吸着,灯珠裹着半透明的塑料外壳叠出层层光晕,黄时雨特意挑选了一个能拍出街道纵深感的角度,“咔擦”一声将眼前景象记录下来。 “黄时雨!” 一转头,居然是祝则溪。 他很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说话时呼出的白气一团一团的,在他黑色大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明显。 “诶,快进来,有空位都可以坐,”黄时雨其实很想知道祝则溪为什么迟到了,但想到两人的关系还没那么熟,不好随便问,还是不得不暂时忍住。 齐章年眼尖,立刻站起来招呼人,“来这儿,祝则溪!” 黄时雨也把手机装到外套兜里,回到座位上。 “今天火车晚点了?” “对,晚了差不多十分钟,打车过来又有点堵车,所以就迟到了。” 齐章年坐直身子,往黄时雨那一桌瞄了一眼。 “祝则溪,其实我真心建议你去黄时雨她们那桌坐,你看她们那刚好没坐满,”齐章年拍拍祝则溪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珍惜机会啊。” 祝则溪并没有听从齐章年的建议,而是把他的手轻轻地拿下来,坚定地拒绝:“人家没说愿意我就不要去了。” “不能不愿意吧,黄时雨性格那么外向,肯定不会介意啊。” “可是,外向的人,从来没有提供热情的义务。” 第10章 第十次招惹 “况且,这个视角特别好。” 齐章年沿着祝则溪的视线望过去,刚好能看到黄时雨的侧脸,每次当她转头跟吴笙笙说话的时候,甚至能看清黄时雨的表情。 “笙笙,你手机响了,”听到椅子上吴笙笙的包里传来震动声,黄时雨用胳膊轻轻撞了她一下。 手机屏幕上蹦出来的是吴笙笙最厌烦的名字——弟弟。 “怎么了?”吴笙笙冷淡地询问电话那头,声音冰冷地听不出任何感情。 黄时雨听不到对面说了什么,但是从吴笙笙逐渐皱起的眉头来看,黄时雨能明显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吴笙笙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向一桌人撂下一句“抱歉”后拿起外套就往外走,黄时雨赶紧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怎么了笙笙?” “我弟说他发烧了,我要马上回去看看,别等那俩回来说是我害死了他。” 黄时雨主动提出跟她一起回去看看情况,万一需要搭把手什么的两个人也方便,吴笙笙却一再回绝,转身跑了起来。 吴笙笙是个特别要强的人,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黄时雨跟她认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既然她不愿意自己帮忙,黄时雨也不好一直坚持,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吴笙笙不会遇到什么大麻烦。 实践证明,吃火锅,边吃边聊真的可以吃很久。 聚餐结束,已经八点多了。 黄时雨走到门口,虽然时间还早,但月亮早已悄悄爬上夜幕。没有人同行的黄时雨,正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让妈妈来接。 “仙女姐姐,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有家长来接你呀?”罗亦芃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了黄时雨面前,拿着个车钥匙在手上转来转去。 黄时雨正在发神,懵懵地张嘴—— “啊?” “你啊什么啊,我是说,需不需要我送你,正好我骑了车。” 罗亦芃微微俯下身,把车钥匙在黄时雨面前晃了晃。 清脆的钥匙碰撞声把黄时雨的思绪拉了回来。 黄时雨知道罗亦芃家住在自己的反方向,要是还要让他送的话,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实在是不想欠他人情,“不用,我让我妈妈来接我了。” 罗亦芃比了一个“OK”的手势,骑上车就走了。 黄时雨目送他离开,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自己走路去骑自行车算了。 刚走没两步,黄时雨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自己的名字。 “黄时雨,你一个人回家吗?”祝则溪快跑了两步,站到黄时雨身边。 黄时雨点点头,告诉他自己要去吴笙笙家楼下骑车回去。 “那……那我能跟你一起走吗,正好顺路。” 黄时雨转头,正好对上祝则溪渴望的眼神。她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应允。 原来他也住吴笙笙家那边啊,黄时雨默默记住了这条重要信息。 就这样,黄时雨和祝则溪并肩走在回家的街道上,夜晚的风格外凉,坚持“敞开衣服更好看”主义的黄时雨还是不得不把外套扣了起来。 街道上人还真不少,到处张灯结彩,树上吊着一串串花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在万家团圆的时刻,像这两位这样非亲非故却走在一起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独处沉默这么长时间,经过一个个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黄时雨基本不敢抬头,怕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嘴角不经意间又翘了起来,一个外向的人硬生生被逼成了一字不说的胆小鬼。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黄时雨抿了抿嘴唇,开始思考对策。 奇怪的是,另一位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走了快一半路程的时候,黄时雨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祝则溪,你今天为什么迟到啊?” 怕祝则溪误会,黄时雨又赶紧补充。 “那个……我就随便问问,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没关系。” “没有不方便,是因为我赶的火车晚点了。” “赶火车?!你出去旅游了吗?” 黄时雨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祝则溪忍不住笑了,他摇摇头—— “不是旅游啦,是去参加美术寒假班,因为我们美术生大概六七月份就要集训了,一直要持续到明年的二三月,所以我打算寒假的时候先学一点。” “所以你今天专门抽空回来,就是为了在满城吃一顿火锅吗?” 黄时雨觉得他还挺可爱的,虽然自己能理解“民以食为天”,但是为了吃饭这么大费周章的行为还是挺少见的。 “也算是吧,但还有其他事情,”祝则溪的声音越说越小,耳朵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 虽然黄时雨已经很集中注意力了,但最后几个字还是没听清,反复思考了半天,也没猜出来祝则溪到底说了句什么。 这段聊天像是这段路程中的小插曲,前后的沉默状态一点没变。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祝则溪轻轻开口。 “可以呀,”黄时雨欣然同意。 “你跟罗亦芃很熟吗?” “还行吧,因为我们俩初中在同一个奥数班,他有什么不懂的会经常问我,现在我俩因为都是班长,也会经常有接触,所以关系还不错。” 黄时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一股脑儿把自己跟罗亦芃的事情全部坦白了。 但短暂的停顿之后,却意外发现祝则溪并没有接话,于是黄时雨立刻停下脚步,面向祝则溪,注视着他的眼睛,头脑一热,郑重地补上一句:“但是我不喜欢他的,就是普通朋友。” 完蛋,嘴又比脑子快了。 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啊,我为什么要跟祝则溪解释我不喜欢他啊,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黄时雨绝望地闭上眼,恨不得把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怒扇十个巴掌。 祝则溪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被黄时雨这句奇奇怪怪的补充逗笑了,他无意识攥紧书包带的手指也微微松开,像是身上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他的声音像是浸了蜜又掺了沙,既雀跃又涩然—— “好,我知道了。” 祝则溪直勾勾地盯着黄时雨,言语中还带着笑意。黄时雨低头默默整理衣服,然后冲祝则溪尴尬一笑。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天边的满月在水泥高楼的夹缝中终于露面,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让热闹的过年氛围笼罩上一层柔和、宁静的气息。 “你能等我一下吗,我想拍月亮。” “好。” 祝则溪没有站在原地,而是往前跑了好几步才打开手机。 不愧是美术生,拍照都得选择最佳角度,黄时雨在心里默默感叹。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祝则溪手里正紧紧握着手机,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悄悄回头看了好几眼,确定黄时雨没有注意自己,才故作镇定地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缓慢地把手机挪到左边。 他假装调整角度,实则将镜头对准了两人。一歪头,就和黄时雨进入了同一画面中。 就在黄时雨放下手机,望向月亮的那一瞬间,祝则溪迅速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镜头里,黄时雨微微仰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而祝则溪在离她大约五米的地方隔着屏幕偷偷看向她,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温柔和悸动。 拍完后,祝则溪慌忙切换回后置摄像头,快速拍了几张月亮的照片。 走到吴笙笙小区门口,黄时雨就和祝则溪道了别。 在吴笙笙家楼下,黄时雨抬头,发现家里没有亮灯,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掏出手机给吴笙笙打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医院的嘈杂声。 “笙笙,你是在医院吗,你弟弟什么情况?” 黄时雨的语速跟她的心情一样又急切又焦虑。 “他发高烧,有点严重,医生说要打点滴,留院观察。” “那你呢,你晚上就留在医院陪他吗?需要我帮忙吗?” “等他情况稳定了我就回来,你不用来,没多大事儿。” 吴笙笙好像挺忙的,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黄时雨连最基本的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都没问到,干着急也不是事儿,只好骑上车,一路朝家的方向飞驰。 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吴笙笙吧,黄时雨暗下决心。 好久不见,各位小伙伴! 我大概会每发五章就出现一次,希望最新这几章的内容你们能够一如既往地支持和喜爱,黄时雨和祝则溪的故事正在一步一步向前发展,也希望我们之间的故事,也可以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 看到每天都不断有新的小伙伴阅读我的小说,也看到了逐渐增加的收藏量,我的码字动力也呈现出指数级增强的趋势[墨镜],非常感谢每一位读者的支持,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得到你的推荐,生生在这里提前谢过大家! 我们第十五章再见啦,祝大家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次招惹 第11章 第十一次招惹 寒假期间,妈妈同意黄时雨早上睡到七点的请求,但该死的生物钟还是太强大了,勉强从六点二十赖到六点四十,黄时雨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家在熏腊肉,黄时雨猛吸了几口,一股肉香从外面飘进卧室,勾得人馋虫直叫。 起床第一件事:问吴笙笙的情况。 “笙笙,你们在哪家医院,我吃完早饭就过来看看你啊,”黄时雨发完微信就去洗漱,回来发现吴笙笙基本是秒回的。 “市一医院,301病房,谢谢你苗苗。” 黄时雨去厨房跟正在做早餐的爸爸说明情况,自己不在家吃早饭了。 “你路上小心啊,这两天车多。还有就是笙笙如果愿意的话,你邀请她和她弟弟中午过我们家来吃饭啊。” “好嘞!” 天刚蒙蒙亮,整条街的早餐铺子已经热气腾腾地醒了过来。 满城的小吃是出了名得多,什么牛肉米粉、牛肉面、羊杂面、油茶、锅盔等都是满城人早餐的不二之选。 蒸笼摞得比小孩还高的包子铺最先冒出白烟,老板用铁夹“啪啪”拍开笼屉,肉香混着面香轰地炸开,烫得排队的老婆婆直往后仰。 隔壁粥铺外,炸油条的油锅正咕噜冒泡,刘阿姨正用长筷子翻动金黄的油条,油星子溅到案板上晾着的芝麻团,那表面上的芝麻便噼里啪啦跳了几下。 “苗苗,吃早饭没啊?” 刘阿姨看到黄时雨经过,热情地抬头打招呼。 “刘阿姨,今天没空吃了,我有点重要的事!” 黄时雨快速从粥铺跑过去,一直到便利店,黄时雨才停下脚步。 店里正放着刘德华的《恭喜发财》,黄时雨走进去,拿了三个肉松面包。 独自去市一医院对黄时雨来说还是太陌生了,偏偏这医院又大,黄时雨在里面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上住院部三楼的正确电梯。 这一层很安静,和楼下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仿佛两个世界。 301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 黄时雨敲了敲门,等了几秒钟,见里面没有回应,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但目前只住了靠窗的那个床位。 窗帘被人拉开了一条缝,刚好把房间分割成明暗两边。吴笙笙正趴在病床旁边,眉头微微蹙起,大概是姿势不太舒服,她看起来睡得并不踏实。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吴笙笙迷迷糊糊抬起头,正好和黄时雨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笙笙,你昨天晚上肯定没睡好吧,医院吵吵闹闹的,要不你现在睡会儿,”黄时雨在吴笙笙身边蹲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她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那位,压低声音,从包里拿出刚买的肉松面包,“这两个面包你想吃就吃吧,我给你放桌子上。” 吴笙笙轻轻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整宿未眠的疲惫感。 “谢谢你,苗苗。” 黄时雨趴在吴笙笙身边,指了指还在睡梦中的弟弟,小声问道:“这人昨天没为难你吧?” “没有,昨天很正常,”吴笙笙在疲惫中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跟吴笙笙简单交流了几句,黄时雨让她趴着再休息会儿,自己则站起来去看输液瓶的流动情况。 瓶子里的液体已经快流完了,黄时雨刚准备按床头铃呼叫护士时,查房护士就带着病历本和相应的医疗器械走了进来。 “吴致远,”护士姐姐这一声彻底叫醒了姐弟二人,这也是黄时雨第一次听到吴笙笙弟弟的名字。 吴致远…… 吴笙笙…… 黄时雨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护士问了问吴致远的整体情况,又重新给他测了体温,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才让吴笙笙去办理出院手续。 “笙笙,吴致远,你俩中午去我家吃饭吧,现在回去做饭也赶不上了,怎么样?” 吴笙笙急忙摆手,“不用了苗苗,我们回去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吴致远完全无视姐姐的示意,低着头,闷不吭声,也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黄时雨实在受不了姐弟俩在那儿磨磨蹭蹭,强行拖着两人去自己家—— “跟我还客气什么,去就对了!” 钥匙在锁里快速转动,黄时雨轻轻一拉,一阵饭菜的香味就从房间里弥漫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爸,妈,回来啦!” “笙笙和弟弟来啦,快进来,”黄妈妈早就给他俩准备好了拖鞋,“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啊,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苗苗她爸做饭可好吃啦,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 黄爸爸也从厨房探出头来,“随便坐啊,笙笙和弟弟,饭马上就好!” 吴笙笙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叔叔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吴笙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黄时雨家了,但还没尝过黄爸爸的手艺。由于自己做饭主打一个简便快速,所以花大量时间做一大桌子菜的情况几乎是没有的。这顿饭,对这对姐弟来说有着“久旱逢甘霖”的特殊意义。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碗筷碰撞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黄爸黄妈热情地让这姐弟俩多夹菜吃,吴笙笙边吃边表示感谢,而吴致远只顾低头扒饭,头也不抬,连一个感谢的眼神都没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黄爸爸伸手摸了一下吴致远的额头,“最近感冒发烧的人多得很,快过年了,一定要注意防范啊。” 吴致远依然视若无睹,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筷子在碗里轻轻搅动,却始终一言不发。 吴笙笙用胳膊撞了一下吴致远,提醒他回答,但吴致远只是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连头都不抬。 吴笙笙赶紧微笑着接过话头,她知道吴致远从来只会窝里横。“叔叔,他现在没什么问题了,烧也退了,医生说这段时间多休息就行,”吴笙笙用余光瞥了一眼吴致远,发现他完全没有要交谈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把各种肉和菜一股脑塞进嘴里。 黄时雨忍不住撇撇嘴,叹了口气。明明都是一个家里的孩子,差距真的太大了。 临走时,虽然吴笙笙再三拒绝,说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但还是抵挡不了黄爸黄妈的热情。凡是能打包带走的食物,都准备让吴笙笙拿走。 “把这个给你打包啊。” “还有这些,都没怎么动,回去热热就能吃。” “厨房还有些,也一起拿上。” …… 吴笙笙去了趟洗手间的工夫,餐桌上已经装满了两个大口袋,什么腊肉、凉拌牛肉、香酥鸡、酥肉,甚至还有切好的排骨、牛肉丝,都整整齐齐装在各自的打包盒里,等待吴笙笙这个新主人的认领。 “叔叔阿姨,真不用拿了,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的”,吴笙笙赶紧上前制止,毕竟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带这么多食物回去, “哎呀,不用客气”,黄时雨眼疾手快地帮忙把袋子系好,塞到吴笙笙手里,“你就大大方方地拿走就好啦~” 吴笙笙低头看着满满两大口袋。 进门时两手空空,出门时满载而归。 吴笙笙在提着袋子站在门口,朝黄时雨一家深深鞠躬。抬头时,黄时雨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吴笙笙眼里的泪花。 黄时雨希望,幸福也能像这些食物一样,永远被吴笙笙握在手心里。 吴笙笙和黄时雨走在前面,吴致远在后面跟着。 “哎呀,快看手机,出成绩了,在班群里面,快看快看,”黄时雨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了这个重磅消息,赶紧把手机放在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地点进文档,一眼就看到了吴笙笙显眼的名字,“笙笙,你考了全年级第八名诶,真厉害!” 吴笙笙微笑着点点头,像一潭平静的湖面没有半点波澜,毕竟这就是她的正常发挥。 “我的成绩呢?”黄时雨从上往下找,居然在前三十名里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完了完了,都掉出前三十了。” 黄时雨接着往下翻,还是没找到,“不会吧,前五十都没有我吗?” 黄时雨睁大双眼,又往上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得了,真的已经掉出前五十了。 从第50名开始,黄时雨每往后看一个名次,心脏都要疼一下,甚至只敢眯着眼睛把视线一点一点往下挪。 第69名?! 黄时雨已经不记得是怎样把姐弟俩送上出租车,又是怎样拖着忐忑不安的心返回屋里的。 只记得刚进门就看到妈妈在厨房洗碗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黄时雨时,房间瞬间安静到有些失真。 “黄时雨,你知道你自己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名吗,全年级第69名,班上第30名。” 黄时雨站在厨房门口,大气都不敢出,她低头抿了抿嘴,小声说道—— “刚刚成绩表发出来了,我看到了,不过妈妈,我这个寒假肯定努力学习,我现在就去做计划,”黄时雨赶紧低头认错,并提出补救方案。 “我今天早上问你们班主任赵老师,我才知道你这次考得这么不好,中午吴笙笙在这里,我也不好说,”黄妈妈擦干手,和黄时雨在沙发上坐下,“妈妈也不是要批评你,而是想借这个成绩给你提个醒,高二这一年上课速度很快,要给高三留出足够的复习时间,所以对于薄弱的地方,你要多花一些时间,明白吗?” 黄时雨抬头时正对上妈妈盛满期望的眼神,不由地郑重地点点头。 “妈妈,我知道了,这个寒假我多花点时间,把我不擅长的数学和化学多温习几遍。” “好,”妈妈没有继续讨论这次的成绩下滑,而是将立刻顺着黄时雨的想法提出合理的补救计划。 “这个寒假我每天六点四十叫你起床,上午学四个小时,下午学三个小时,晚上学两个小时,每周六和初一到初五可以自己安排,放松一下,这个计划可以吗?” 黄时雨立刻点头表示同意,钻进书房,开始执行这个“苦读计划”。 第一天晚上,黄时雨拉开窗帘,对面那个男生房间没有亮灯;第二天,第三天,依然没有亮灯。 他怎么没有学习啊,还是说他不在这里过年,黄时雨想不明白。 “原本还想着能有个学习搭子的,这下好了,真成孤军奋战了,”黄时雨忍不住边做计划边自言自语。 第12章 第十二次招惹 第四天晚上,情况突然有了转机。 对面那个房间的灯久违地亮了起来,那个男生又坐在了书桌前。 黄时雨忍不住凑到窗户上看。 不过,他好像……不是在学习,而是在剪什么东西。 那个男生仿佛知道对面窗户有人在看他一样,故意把剪刀和纸片拿得很高,但隔着一层窗纱,黄时雨就算拼命睁大眼睛,也还是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他动作很快,剪刀在他手上上下翻飞,似乎每一刀每一剪都倾注了他的心思。 直到他站起来,拉开窗纱,小心翼翼地把剪好的成果放在窗户上左右调整角度,黄时雨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在剪窗花。 男生把双面胶贴在干净的玻璃上,再把窗花慢慢黏上去,轻轻压下窗花的边缘,像是对待某种珍贵的宝物。 黄时雨手中的笔突然顺着指尖滑落,落到地面上发出“砰”的声响。 她望着男生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嘴角无意识上扬。 两扇窗户映出相似的年轻脸庞,却照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 他的窗花正在夜色里舒展,她的学习进程才刚刚开始。 黄时雨抬起手,朝对面男生竖了一个大拇指,眼神里满是鼓励和赞赏。 男生似乎注意到了她,贴窗花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也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是他们第一次无声地交流。 两个互不认识的高中生,就这样定格在各自的生活切片里。 黄时雨拿出手机,想放大看看窗花是什么样的。但这手机像素实在太差了,就算拉到最大倍率,也是糊成一团。 “算了算了,还是学习吧,”黄时雨把窗帘拉上,从书包里拿出化学作业,准备通过写卷子查漏补缺。 怪不得说化学是黄时雨的薄弱学科呢,磕磕绊绊写到第二个大题就卡住了。 “当监测或观察到________现象时,可证明该气体制备完成。” 磨蹭了五分钟,实在想不出来,黄时雨决定打电话向吴笙笙求助。 电话很快接通—— “笙笙,你写第六张化学卷子了吗,第二道大题的第三小问怎么做,怎么证明啊?” “第六张卷子?!你写这么快的嘛,我都还没写到那去”,黄时雨能明显感觉到对面的震惊,“等一下啊,我找出来帮你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哎呀,你也知道,我期末考试考得太差了嘛,我妈给我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每天至少九个小时的学习时间。” …… “笙笙?” “笙笙?” “你还在听吗?” “说话啊,你在干嘛?” “这题不难啊,我简单跟你说一下你就懂了”,不到两分钟,吴笙笙就做出了这道题,黄时雨只能默默表示佩服。 “你看,化学式题目中已经给出来了,而这个现象又必须是肉眼可见的,所以C和D就不能选,同时,制备的气体是有色无味的,又溶于水,所以溶液颜色发生变化或者是烧瓶内出现一定量的黄色气体都是制备完成的标志,A和B都没有问题。” “还得是你啊,吴笙笙,”黄时雨边听边把解题思路写在题目旁边,“这下我明白了,我得赶紧做完这套卷子去休息,拜拜爱你!” 说的是写完这套卷子就休息,实际上磨磨蹭蹭写完就快11点了,爸爸妈妈都已经睡了。黄时雨拉开窗帘,发现对面那盏灯还亮着,那个男生也在伏案学习。 “拜拜,晚安,”黄时雨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冲对面挥手说再见。 那个男生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立刻放下笔,抬起头,回应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习”这句话在黄时雨的寒假生活里也完美契合。 黄时雨每天以书为伴,以试卷为友,甚至忍痛推掉了好几个好朋友的逛街邀请,在家跟这些知识战斗。伴随着这种学习强度,还没到过年,作业居然都要见底了。 “苗苗,你帮妈妈去超市买点东西呗,下午我们要去你大姑家。” 黄时雨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毕竟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这种机会不得牢牢抓住,“妈妈,要买啥呀,我现在就去。” “买点新鲜的水果吧,多买几个种类,买的时候记得挑一挑,别买到坏的了啊。” “好!” 这一声“好”字,随着黄时雨的关门声,一半被留在屋内,一半融入了门外浓浓的新年氛围中。 超市仿佛被泼了一缸滚烫的朱砂,入口处的红灯笼在头顶挤挤挨挨地摇晃,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刘德华的《恭喜发财》,男女老少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黄时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通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勉强挤到了水果区。 超市水果区的灯光格外明亮,一格一格摆放整齐的水果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娇嫩可口。 黄时雨刚要伸手去拿塑料袋时,发现前面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也在挑水果,他比周围人高出许多,黄时雨一下就注意到了。 这不是…祝则溪吗? 他穿着第一次合唱排练的那件衣服,戴着白色口罩。虽然是很普通的搭配,但穿在他身上,偏偏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帅哥,你也来买水果呀?”黄时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没等祝则溪回头,一只纤细的手就从他的身侧穿过,直接抓走了他掌心里的那颗车厘子。 祝则溪低头撞上扎着蓬松丸子头的黄时雨的笑容,又惊又喜,“你也来买车厘子?” 黄时雨点点头,但很快又忍不住叹气,摩挲着刚刚从祝则溪手上抢走的那颗车厘子仔细辨别—— “所以这种水果到底该怎么挑啊,我每次买回去都被我妈说像在开盲盒。” 祝则溪忍不住笑,“你妈妈还挺幽默的嘛。” 黄时雨自己也觉得有点难为情,从旁边扯了一个塑料袋,打开等待新鲜果实的入住。 “请小祝老师不吝赐教!”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车厘子,清了清嗓子,摆出一种老师的气质,“凭小祝老师的经验,你看,一般颜色深红的,大小适中,表皮发亮的车厘子就比较甜,那种表皮发皱的、特别软的就不要买了,可能已经坏了。” “好,我懂了,”黄时雨跟祝则溪交换了位置,打开口袋,自信满满地说,“祝老师要不验收一下学习成果吧。” “好!” 超市的灯光温暖而明媚,黄时雨低头挑选水果,脖子后面的碎发随意垂落在肩上。祝则溪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她,却又在她抬头时慌忙移开,假装专注地盯着她手上挑选的动作。 有了祝则溪的帮助,黄时雨挑选水果的进程特别顺利,她买了车厘子、砂糖橘和苹果,虽然每样都买的不多,但是三样加在一起还挺有分量的,走亲戚送礼应该足够了。 过年期间,五个收银台全部开放,但每个收银台前的队伍还是排得很长很长,推车铁筐相撞的脆响混着小孩跑来跑去发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黄时雨和祝则溪随着人群慢慢往前龟速挪动。 “您好,请问哪位付款呢?”收银员可能没注意,不小心把黄时雨和祝则溪买的水果放到一起扫了。 就当是请同学了,黄时雨并不介意。 “我来!” 黄时雨和祝则溪同时举手,两个人争先恐后开始掏钱包。 黄妈妈怕黄时雨把钱弄丢了,硬是放到了挎包的夹层里。等黄时雨一顿操作,终于从包里掏出钱时,祝则溪已经从衣服兜里拿出钱付完了。 什么,我现在真的好像在故意逃单啊,明明我买的水果更多! 黄时雨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通。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啊,我这水果94块诶。” 祝则溪把两个人买的水果都拎起来,压低声音,但听起来又那么真真切切—— “没事,我愿意的。” “我愿意的!”这四个字轻得像羽毛坠落,轻轻挠了一下黄时雨的心。 她的心怦怦的,跳得剧烈,甚至突然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摆了。黄时雨的脑子里瞬间炸开无数个念头:他为什么这么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只是单纯客气? 祝则溪拎着几个大袋子在前面走,却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他又往回退了几步,伸手在正在发神的黄时雨眼前晃了晃。 “回神啦,”祝则溪露出一副被懵懵状态下的黄时雨可爱到的表情。 黄时雨回神后眨眨眼,脸上还残留着还未退却的少女的羞涩红晕。 “你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不等祝则溪反应,黄时雨就匆忙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在洗手台前,黄时雨连做了五个深呼吸。 “朋友而已!朋友而已!朋友而已!”黄时雨在心里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 不就是说“愿意”吗,那我对吴笙笙也可以说“愿意”啊,愿意帮她跑腿,愿意帮她买教辅呢。 一通乱七八糟的自我安慰后,心率终于降了下来。黄时雨摸了摸挎包,确定里面有妈妈之前去参加婚礼忘拿出来的笔和红包,将一张崭新的100块放进去,准备一会偷偷塞到祝则溪的水果袋里。 占别人便宜,还真不是黄时雨的一贯作风。 “要不,我来拿这个车厘子吧,全部让你拿我有点不好意思啦。” 祝则溪忍不住笑,把装车厘子的小袋子递给她,“给。”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路上,黄时雨忍不住向祝则溪倾诉寒假期间自己的“魔鬼生活”。 “我期末考试考了全年级第69名,是我上高中以来考得最差的一次,于是我妈妈让我一天至少要学9个小时,一周最多只能休息一天,今天要不是出来逛超市,我都连续三天没出门了。” “那你每天都在过重复的刷题生活吗?” 祝则溪顿了顿,攥着水果袋的手指捏得发白—— “晚上……也要学吗?” “当然啦,我每天晚上至少要学两个小时,不过特别有意思的是,我对面楼上有一个男生,据我的观察,应该也是个高中生,而且他每天晚上也学到挺晚的,我们俩就像默默陪伴的学习搭子一样,只不过我跟他并不认识。” 祝则溪欲言又止—— “可是我觉得,他可能已经认识你了。” “你怎么知道?”黄时雨疑惑地看着祝则溪。 “因为你经常参加学校活动啊,不是吗,什么演讲比赛、舞蹈比赛,辩论比赛,而且学习成绩也挺好的,人又那么漂亮,认识你很正常。” 黄时雨听到祝则溪如数家珍地盘点自己的优秀履历,噗嗤一笑,赞许地点点头,“说的还是有一点道理。” …… “我来我来,给我,我帮你拿,”罗亦芃突然从背后出现,说着是帮忙拿,实则是从黄时雨的口袋里拿了两个车厘子,用手胡乱擦了擦扔进嘴里。 “罗亦芃,你知道这个车厘子现在多贵吗?” 罗亦芃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摊手,“不知道诶。” 黄时雨也懒得计较,扬了扬下巴,“你在这干嘛呀?” “我去找我朋友玩啊,现在准备回去,”罗亦芃这时才冲祝则溪打了个招呼,“你俩也认识啊?” “对,我们之前办黑板报认识的,”祝则溪回复道。 “啊对,不过……现在才十点半诶,你去找朋友玩不应该这么早就要走了吧,”黄时雨挑了挑眉,看破也说破罗亦芃的谎言。 不得不说,黄时雨还是太了解罗亦芃了,这位刚刚正跟朋友在街上闲逛,看到黄时雨在前面提着水果袋,抛下朋友就追上来了。 “哎你不管嘛,我送你回去吧,我有车。” “可是……”黄时雨转过头看着祝则溪,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跟祝则溪一起走回去吧。” “你坐他的车吧,没关系,我自己走回去就行,”祝则溪打断了黄时雨的拒绝,抿着嘴,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又笑着补充道,“注意安全。” 黄时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他叮嘱自己的话又送还给他,“嗯,你也注意安全。” 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眼底都跳动着属于农历年末特有的甜蜜,可祝则溪心里却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或许他本来能拥有更多跟黄时雨相处的机会,但就在刚刚,被他亲手放弃了。 祝则溪又回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家,这将是他独自度过的第五个新年。 祝则溪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一个人自由自在,也没人打扰。他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游离于世界之外,任何幸福、快乐、圆满都与他无关。 祝则溪打开水果袋,一个红包正静静地躺在最上面。这还是除了小姨祝桂以外,第一次有人给祝则溪发红包。 他愣了一下,疑惑地地拆开,里面是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一点折痕都没有。 红包背面有字:小祝同学,祝你新年快乐,六六大顺! 字迹清秀,像是黄时雨一贯的风格。 祝则溪拿着红包,在手里反复摩挲着,好像在感受她书写时落下的温度,因为这种感觉,对祝则溪来说,太久违了。 他鼻子一酸,仰起头,尽力控制住自己快要流泪的冲动。 他没想到,今年还能像小孩一样收到红包。更没想到,这个红包会来自黄时雨。 他把红包重新封好,走到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摞着一叠素描纸,每一张上面都描绘着黄时雨的模样——在校门口等爸爸来接的黄时雨、在演讲比赛上侃侃而谈的黄时雨、在办公室帮老师统分的黄时雨、在操场上做操的黄时雨…… 还有办黑板报的她、在新年晚会上表演的她、小年聚餐时的她…… 这些年他习惯了默默注视,偷偷记录下关于黄时雨的点点滴滴,以旁观者的身份。她明媚耀眼,像热情似火的小太阳,可他却没有勇气,像一个胆小鬼,只敢在一笔一画里描绘感情。 “我幻想过你的每一种未来,可独独没有想过我们在一起的样子。” 祝则溪将红包轻轻放在素描纸上,旁边还放着新年晚会时的第一张拍立得合影。 他的指尖在“新年快乐”那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多年暗恋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这些从未宣之于口的喜欢,好像在此刻收到了一点点回响。 第13章 第十三次招惹 除了齐章年,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祝则溪的家庭情况。 祝则溪曾经叫胡则溪,由于母亲祝栀死于难产,他从出生就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父亲胡正福是满城一家投资公司的大老板,妈妈去世还不到一年就娶了续弦,有了新儿子。 从此,祝则溪开始和小姨祝桂一起生活。 对外,胡正福只承认自己有一个相伴相守的妻子和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靠这个爱妻爱子的人设,胡正福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祝则溪10岁那年,胡正福的公司出现资金断裂等问题,一度濒临破产。 不知道他去哪里找了个风水大师,算出来要找一个10-12岁的小孩,每个月拿2000块钱直到小孩长大成人,就可以保佑公司避开灾祸,顺风顺水。 而祝则溪就成了那个被选中的孩子。 截至目前,这笔“玄学打款”还在按月输送资金。 小学毕业那个暑假,祝则溪申请改姓成功,离胡正福儿子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又远了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快到新年的缘故,这几天祝则溪躺在床上,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 在田埂上跟小伙伴跳房子,在池塘里捉泥鳅偷偷塞到小姨衣服帽子里,在山坡上挖折耳根差点割到手,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在井边打水却一直打不起来…… 人们都说孩子越长越大,会对小时候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可是祝则溪好像不是这样,越清晰的儿时记忆,越会让祝则溪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每次等他反应过来,眼泪已经浸湿了半个枕头。 所有的这些变化,都要追溯到初一那年。 那时小姨祝桂还住在这里,负责照顾祝则溪的饮食起居。 祝则溪在房间写作业,小姨在厨房准备晚餐。 突然小姨的电话在客厅响起,祝则溪立刻起身,“哒哒哒”地跑到客厅拿起手机,又“哒哒哒”地跑到厨房把手机交给小姨。 “小姨,有电话!” 小姨伸手摸了摸祝则溪的头,拿过手机—— “喂,你好,我是祝桂,”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小姨打电话的语调一下子雀跃起来,“面试成功了是吗,好的好的,明天我就来报到,谢谢谢谢。” 小姨半年前被原工作单位辞退了,理由是不能配合部门工作,早退次数过多。 可祝则溪心里明白,是自己当了那个拖油瓶,要不是为了照顾自己,小姨根本不会无缘无故丢掉工作。 这个电话的到来让祝则溪也在心里暗暗替小姨高兴,这份新工作一定更适合小姨。 “工作地点在东部创意园?可是之前面试不是说在总部这边工作吗,”小姨似乎还想问什么,对面并没有给她时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祝则溪看小姨挂了电话,立刻焦急地扑到小姨怀里。 “小姨,我已经可以自己生活了,以后周内我就在学校吃饭,周末我就自己做,”祝则溪轻轻拉了拉小姨的外套,仰起头郑重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工作,我不想你每天因为我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 祝则溪的双眼噙满泪水,但语气却不容置疑,跟成年人一样。 小姨微微愣住,蹲下身一把抱住祝则溪,“小溪,小姨不累,这些都是可以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快回去写作业,乖。” 这些年为了照顾祝则溪,小姨找的工作都只能在这附近,工作时间也不能太长,每个月的工资基本只能勉强糊口;有好心的长辈或朋友给小姨介绍对象,也大都因为小姨带着个“拖油瓶”打了退堂鼓。 祝则溪很少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小姨。她很漂亮,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跟祝则溪看到的妈妈的照片特别像。小姨说话也很温柔,祝则溪从来没见过小姨发脾气,即使是在自己淘气犯错的时候,小姨也只是严肃地指出,以理服人。 祝则溪盯着小姨的眼睛,轻轻地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转身的那一刻,祝则溪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能一辈子当小姨的累赘。 第二天早上,小姨起得比平时都早,给祝则溪准备好早餐后,就准备动身去上班。 因为是周日,所以没有叫祝则溪起床。 祝则溪听到动静后赶紧爬起来,偷偷躲在卧室门后,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动静。趁小姨转身去洗手间的时候,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处,把小姨放在包里的钥匙偷偷拿出来,藏了起来。 他把房间门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个缝,看着小姨从洗手间出来,换鞋,照镜子,拿手机……每一个动作都在书写着分别倒计时,祝则溪努力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声音。 小姨在门口看了一眼手机,转身轻轻把门关上。 祝则溪靠着门慢慢滑到地上。 “对不起小姨,我……我也好想被人照顾,”祝则溪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一路滑落到下巴,“但是我更不想你因为照顾我什么都失去了,求求小姨能原谅我……” 从此,一门之隔,祝则溪的童年时光戛然而止。 也许是太过痛苦的决定,祝则溪已经不太记得是怎么在门口狠心拒绝下班回家的小姨,又是怎么目送着带走所有生活用品的小姨…… 只是从此以后,祝则溪将自己彻底从小姨的生活中摘走了。 后来,小姨很快适应了新工作,有了家庭和孩子,祝则溪初中时还经常过去看她,高中时间越来越紧张,去小姨家的机会也就少了很多。 “咚咚咚。”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把祝则溪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今天是大年三十,谁会来找祝则溪呢? “没想到吧祝则溪,我来陪你过除夕啦,”齐章年抱着一大袋各式各样的火锅食材站在门口,看见祝则溪吃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愣着干嘛,还不赶紧邀请我进去啊。” 祝则溪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齐章年进门,追在正往厨房走的齐章年身后,“不是,那你不陪你爸妈吗?” “哎呦我家里人多,我妈那边的兄弟姐妹今天全在我家,根本没人管我去哪,”齐章年把大口袋往灶台上一放,开始熟练地对各种食材进行分类,“我跟你说,这些都是我刚在我家楼下的火锅食材专卖店买的,特别新鲜。” 祝则溪站在旁边跟齐章年一起处理食材,越看越怀疑齐章年是不是有点不识数,“你是以为咱俩有多能吃,这荤菜就买了差不多15种,还有这么多素菜,吃得完吗?” 齐章年“啧”了一声,笃定地说—— “绝对吃得完好吧,人家这个叫年夜饭,就弄三四个菜肯定不像样啊。” 祝则溪被噎住,“嗯,说的也是。” 处理完食材,祝则溪把电磁炉插好电,等着火锅底料慢慢化开,独特的辣椒味充斥着整个屋子,让房间的温度都上升不少。 这年味来得猝不及防。 “齐章年,你想喝可乐还是椰汁?”祝则溪起身去开冰箱门。 “可乐吧,”齐章年把电视打开,新闻联播都开始了。 两个人边看电视,边吃火锅。 没想到齐章年买的这个火锅底料还挺辣的,两个人没吃几口就开始疯狂喝可乐。 “祝则溪,今天都除夕了,你给黄时雨发新年快乐了吗?”齐章年冷不丁冒出一句关心,果然还是八卦主题。 祝则溪的筷子陡然停在空中,他垂下眼,无奈地摇头—— “我没加她微信,发不了。” “不是,你是认真的吗,新年晚会你没加?小年聚会你还没加?你在等什么?”齐章年又疑惑又无语,把祝则溪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能想到唯一原因,“兄弟,我寻思你这形象还是很不错的吧,还怕人家拒绝啊?” 祝则溪喝下一大口可乐,叹了口气,“虽然在我的视角里,我已经认识她很长时间了,也……也喜欢她很长时间了,可是……她那么好,我根本算不了什么,也根本不敢奢望,能够在她的世界里短暂地当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就很满足了。” “你在这儿发表什么非主流感言呢,”齐章年忍不住上手试探了一下祝则溪的额头温度,确认他是不是发烧了,“你们可以加上微信先做朋友嘛,一步一步来啊,没让你上来就当人家男朋友,什么路人不路人的。” “可我本来就是奔着做她男朋友去的!” 祝则溪说得掷地有声。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地吓人,只剩下锅里水沸腾的声音。 “啊?你俩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就想了五六七八步了?”齐章年吃下一口毛肚,差点被祝则溪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呛到。 祝则溪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赶紧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和她成为好友,我就会不甘心只做普通朋友,但是从事实层面来说,我根本没有资格和她发展更亲密的关系。所以,与其这样长久的痛苦,不如就像两个相交线一样,只有短暂的交叠。” “因为梦想,也不是得到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齐章年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祝则溪直接打断。 “像我这样的人,没必要在她的青春里留下什么印象。” 齐章年表示反对,“也不能这么说吧。” 他把齐章年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到卧室窗边—— 外面鞭炮声四起,火花在天空中炸开绚丽的花朵,开始为新一年的到来做最后的倒计时。 小区里到处张灯结彩,树枝上挂满灯笼,孩子们正挥舞着各种烟花棒,为新年的到来加油助力。 祝则溪轻抬下巴,望向窗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羡慕,齐章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你看,对面就是黄时雨的家,阳台上亮着大红灯笼和走马灯,里面坐满了大人小孩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十三次招惹 第14章 第十四次招惹 “姐姐,快起床啦,我们待会儿去逛庙会好不好?” 黄时雨被楠楠的“推搡**”叫醒,掏出手机发现才刚到七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继续一言不发。 还是在床上温暖啊,外面那么冷,天寒地冻的。而且到底是谁发明的过年在冬天,街上寒风凛冽还要到处逛,到处走亲戚,简直是违背人性常理。 而且昨天晚上的鞭炮一直放到后半夜,黄时雨的卧室每次都被漫天烟花照个通明。 说是整宿未眠都不为过。 “苗苗,快点起来了啊,你大姑和妹妹都来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可不能睡懒觉哦,”厨房里锅碗碰撞的声音和飘来的阵阵汤圆的甜味唤醒了黄时雨的听觉和味觉,在妈妈和楠楠的双重压力下,黄时雨眯了不到十分钟就从卧室走了出来。 大年初一吃汤圆,这是满城的习俗。 不过今年的汤圆有些特殊,是黄爸黄妈亲手包的咸蛋黄肉松馅,一口下去蛋黄味特别足,和着外面一层软软糯糯的汤圆皮,咸香和清新相得益彰。 黄时雨一口气吃了10个。 “姐姐,你穿一套跟我一样的红色衣服吧,这样出去比较搭~” 黄时雨忍不住蹲下捏了捏楠楠的脸,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红色衣服扔到床上,“你这8岁小孩也懂搭配啊,那你看看,我穿这一套合不合适?” “很好看,姐姐你长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楠楠发动“甜言蜜语”攻势,让黄时雨的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黄时雨不得不承认,还是小瞧了满城春节的堵车程度。 一行人七点四十出发,原本只需要二十分钟车程,硬生生堵到八点半才挤到庙会门口。 今年庙会的阵仗格外得大,范围差不多是去年的两倍,黄时雨和楠楠走在前面,没走几分钟就跟爸爸妈妈和小姑走散了。街道上人头攒动,广播里已经开始放寻人通知了,黄时雨一直紧紧牵着楠楠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弄丢了。 摊位上吆喝声此起彼伏。糖画师傅手里的铜勺在石板上飞快地旋转,金黄的糖浆勾勒出十二生肖的图案;捏面人的老爷爷手指灵巧,转眼间就捏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引得孩子们围成一圈拍手叫好,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远处还传来锣鼓声,舞龙的队伍随着退到两边的人群在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两条龙随着鼓点上下翻飞,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姐姐,我想吃糖画,”楠楠奶声奶气地摇晃着黄时雨的手。 黄时雨抬头看了一眼快要望不到头的队伍,最终还是斗不过肚子里的馋虫—— “可以呀,正好我也想吃。” 黄时雨带着楠楠在最后面排队,前面是一个穿黄色羽绒服的小女孩。这个队伍的长度还在不断增加,老板一个人又要收钱又要制作,看上去有点忙不过来。 “哎,有人踩我脚了,”楠楠大叫一声,转身扑到黄时雨怀里。 “好了好了,姐姐抱抱就不疼了啊,”黄时雨轻轻摸了摸楠楠的头,小心又温柔。 诶,刚刚那个穿黄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呢?前面这个男的是谁啊? 黄时雨一下子反应过来:有人插队。 黄时雨走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转头,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矮胖胖的,正眯着眼睛刷视频,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瞄了黄时雨一眼。看面相估计是个扯皮的主,黄时雨心里也有点发怵。 “你好大叔,我们这里在排队,大过年的,你这样随便插队,不太好吧,”出于礼貌,黄时雨的语气非常平静。 男人冷哼一声,按灭手机揣进兜里,像点着了的炮仗,突然开始冲黄时雨大声嚷嚷,“你应该明白口说无凭啥意思吧,我一直就站在这里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插队啊,大年初一我不想跟你吵!” “我前面原本是这个小姑娘,”黄时雨指着更前面那个穿黄色羽绒服的小女孩,语气依旧平和冷静,“你刚刚突然横插一脚站到我们前面,这不是插队是什么,而且我告诉你,我妹妹刚刚已经转了转盘,选好了糖画形状,付了相应的钱,那你要真的在我们前面,你说一下你转到的是哪一个动物,付了多少钱?” 黄时雨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只能急中生智,想着用这种方式诈一下试试。反正这个小推车上也没有明码标价,他应该不能这么轻易地说出不同形状对应的不同价格。 男人明显慌了一下神,干咳两声很快掩饰过去。他撸起袖子,仰着头站到黄时雨面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好像要动武力,黄时雨抱着楠楠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没事没事啊,你俩都少说两句,”糖画老板眼看着插队这事越闹越大,想赶紧息事宁人,走过来把两人拉开一段距离,站到中间,对黄时雨小声说,“听我说句公道话,这样吧,我先给他做,做完马上就给你做,绝对不耽误你时间,这样可以吗?” 男人见有人给他撑腰,更加得意,对着黄时雨指指点点,“看到没有,明眼人都知道你在这儿血口喷人,诬陷好人!” 黄时雨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明明插队还趾高气扬,一个只顾赚钱不管事情真相。 毕竟,公平正义是社会的梦想,不是社会的常态。 黄时雨抬眼环视着周围的人群,她相信一定还有其他人看到了插队的经过,但没有人出列,也没有人证明。他们围在旁边,交头接耳,仿佛在等一出“好戏”开场。 难道年轻女孩在外就应该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吗? 黄时雨毫不畏惧地迎上男人的目光,手里紧紧攥着拳头。她是正义的,她什么都不怕。 “插了队还不敢承认,算什么东西,”黄时雨铿锵有力地撂下一句话。 “你再说一遍试试?!” 男人试图去扯黄时雨的衣服,被一双指节修长的手一把握住了手腕,往外一扭,再往回一推,男人没反应过来,抓着手腕疼得呲牙咧嘴。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了黄时雨和楠楠面前。 石板路上的影子被太阳拉长,好像三人正抱在一起。 这声音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自己插队在先,还不允许别人指出来,被别人发现了就恼羞成怒,还想寻衅滋事,当着庙会这么多人的面,不觉得丢人吗,”祝则溪转头又看向正在安抚男人情绪的老板,“你也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为虎作伥,对顾客连最基本的一视同仁都做不到,看似是劝架,实则是拉偏架,你好意思吗?” 齐章年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站到了祝则溪身边,四个人站在一起,倒显得颇有气势。 “就是啊,我们刚刚都看见了,明明就是你插队在先,还反咬一口,一点素质都没有!”齐章年嗓门特别大,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眼看着阵仗越来越大,围观群众也越聚越多,男人自知理亏,估计也怕被别人认出来,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狠狠剜了一眼祝则溪和齐章年,转头悻悻地走了。 人群像潮水一样渐渐散去,楠楠后知后觉被吓得哭了出来,黄时雨轻轻搂住她,拍拍她的背,好让她安心。 黄时雨自己也有点被吓到了,看到男人伸手想扯自己的衣服,说一点都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祝则溪,谢谢你,我……我最后看到他想来扯我衣服的时候,都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黄时雨缓过神来,声音有点颤抖,说着说着突然哽住,眼泪开始扑簌簌往下滚,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黄时雨早就习惯了从血肉里长出盔甲,作为一名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她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可是今天,有一个人甘愿做她的骑士,挡在她的面前,像春风吹过万物复苏的大地,随着涓涓细流,生出春日漫漫绿野来。 祝则溪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他还在第一次看到平日里这么阳光开朗的黄时雨伤心落泪的一面。 他赶紧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轻轻擦去黄时雨脸颊上的泪水,动作特别温柔细心,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 “别哭了好不好,”祝则溪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跟黄时雨说话,他弯下腰,看着黄时雨一点一点把眼泪收回去才满意地起身。 终于哄好一个,祝则溪又蹲下去哄楠楠。 “小朋友,哥哥等一下给你买好吃的,好吗?” 不等楠楠回答,祝则溪仰头冲齐章年抬了抬下巴—— “你没吃过吧?” “没有啊,我才买的。” 祝则溪盯上了齐章年手里正拿着的那串刚买的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透出里面山楂的深红色,带着甜腻的香气。 祝则溪一摊手,齐章年瞬间反应过来祝则溪的意思,慷慨地让祝则溪“借花献佛”。 “小朋友,哥哥把这个糖葫芦送给你吃好不好,不要哭了好吗?” 楠楠从黄时雨的肩上抬起头,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但看到眼前亮闪闪的糖葫芦,眼神一下子又有了光彩。 她从祝则溪手中接过糖葫芦,轻轻舔了一下,瞬间连声音都带上了一层甜味—— “谢谢哥哥。” “不客气。” 第15章 第十五次招惹 “喂,妈妈,”黄时雨看到妈妈打来电话放慢脚步,祝则溪和齐章年也跟着停了下来,“我们在舞狮的广场这里,刚刚碰到我同学了,我们四个人现在在一起。” “快到饭点了,你们四个自己吃还是过来咱们一起吃啊,要来的话我们就等你们。” 电话那头特别嘈杂,估计他们已经在饭店里了。 一起吃?可能会有点尴尬吧。 黄时雨正想问问另外几个人的意见,却在转头时刚好跟祝则溪灼热的目光撞了个满怀,黄时雨赶紧扭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算了妈妈,我们四个自己吃吧,不过来了。” 挂了电话,祝则溪走过来。 “再往前走就到寺庙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祈福吧,怎么样?” “好啊好啊,”齐章年第一个响应号召。 “我也可以,”黄时雨紧随其后点点头,“你呢,楠楠你想去吗?” “我也想去,”楠楠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高高举起表示赞同。 庙会的尽头,一颗挂满红布条的老槐树下,香火缭绕,人们在树前排队祈福。红布条上写满了心愿,随风轻轻摇摆,仿佛在替许愿人诉说着对新年的期盼。 四人走到寺庙门口排队领取红布条。 大年初一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顺着古刹的飞檐不停地往下淌。 “四位是一起的吗?”寺庙住持问排在最前面的黄时雨。 “对,您给我们四个红布条和一只马克笔就行,谢谢。” 黄时雨最先拿到马克笔。站在老槐树下,她轻轻抬眸,眼前的红布条像波涛一样翻涌,作为一名高二学生,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最想要什么。 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黄时雨在布条上一笔一画地写下“高考顺利”四个字。 考上一所好大学,是黄时雨这样普通家庭的孩子最重要的逆天改命的机会。 祝则溪看着她在心愿背面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黄时雨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 祝则溪接过马克笔,上面还残留着黄时雨掌心的余温。 明明有很多想实现的心愿,他却将笔尖悬在布条上方良久。 “你……没有什么心愿吗?”黄时雨凑过来发现还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布条感到有些惊讶。 “……有。” 祝则溪背过身去,攥着红布条的手指微微发抖。 考上好大学,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拥有更广阔的施展美术才华的机会,这些对祝则溪来说都是能靠努力实现的。可唯有一个心愿,需要神明的帮助和庇佑。 他想拥有和黄时雨并肩的底气,想成为黄时雨的男朋友,想长长久久地留在她身边,以一辈子作为时间单位。 祝则溪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小心翼翼地写下—— “心想事成。” 这是祝则溪最重要的新年愿望。 这个份不知从何时起的喜欢,渴望有朝一日能得偿所愿。 “你可以帮我一下吗,我想挂高一点,”黄时雨把红布条递到祝则溪手中,“我觉得这样比较容易实现。” 祝则溪把自己写的红布条紧紧握在手心,点点头,“好,我先帮你。” 祝则溪站到台阶上,踮起脚,借助身高优势,把黄时雨的布条挂到了最高处,被微风抚摸着轻轻地晃动。 祝则溪没有把自己的布条挂到黄时雨旁边,而是挂到了她的下面。 神明啊,恳求您优先实现她的心愿。 钟声恰在此刻撞碎满树阳光,四人在老槐树下站成一排,合掌祈福。 ——愿福启新岁,万事顺遂。 大年初一要找个饭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一行人走了好几条街,才在一个小巷深处找到了一家不用排队的串串店。 黄时雨和楠楠都走累了,一坐下就不想动弹。 “你们有什么忌口吗,我们去拿串串了,”祝则溪脱下外套,看到两人累瘫在座位上,忍不住轻笑一声。 “没有。” “我也没有。” 齐章年立刻下达任务:“那我拿荤的,你拿素的,搞快点啊,我都饿得不行了。” 楠楠探出头,看两人专注于拿串串,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祝则溪,又转过来一直盯着黄时雨看。 “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楠楠睁着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黄时雨。 “可以呀。” 黄时雨立刻放下手机。 “就是……那个帅一点的哥哥,是不是喜欢你呀?” “啊?”黄时雨的脸开始有些发烫,但她还是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逗逗楠楠,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诶,你怎么看出来的?” 楠楠转了转眼珠子,开始回忆,“面对插队的那个不讲理的叔叔,他主动站出来保护你啊,看你哭了还主动帮你擦眼泪啊……” 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发现他还经常偷偷看你哦。” 黄时雨凑到楠楠耳边,生怕被别人听到,“你确定是经常吗,用词要准确哦。” “嗯……”楠楠也有点犹豫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经常,反正我每次看你的时候,他基本都在看你。” 拿串串的人回来了,黄时雨赶紧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楠楠别再说刚刚的话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店里人太多的原因,感觉这个锅煮得很慢,半天连一个泡泡都没有,四个人各坐一边,垂涎欲滴地看着锅里。 如果可以的话,这里的等待需要开启二倍速。 “诶,我都还没问,你们两个人怎么在一起过年啊?”黄时雨轻轻开口。 “噢,我昨天下午去找他家找他的”,齐章年一股脑全说出来了,“然后晚上我就在他家住的,今天大年初一肯定得出门转转,就在庙会碰到你们了嘛。” 昨天不是大年三十吗,连大年三十都愿意一起过的朋友,应该关系是真的很好吧,黄时雨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对,不过黄时雨,刚刚那个大叔是插队了吗,大概是什么情况啊?”祝则溪喝了一口水,然后缓缓开口。 什么,祝则溪居然不知道真实情况?! 黄时雨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很快又回归平静。 “你……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上来帮我吗,万一我是那个不讲理的人呢,你不就主持公道主持错了嘛。” 祝则溪轻轻地摇摇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微笑着说,“我相信你不会,而且……我也没打算主持公道。” 齐章年立刻接过话头,帮祝则溪补充了后半句。 “他只是想给你撑腰。” 铛铛铛铛~ 不知道有没有细心的小伙伴发现我的主页出现了一点变化,那就是我要大声告诉世界的话:我正式成为一名晋江签约作者啦[墨镜]! 校园文作为晋江签约难度系数最高的类型之一,其中高中校园文又在校园文里拔得头筹,作为新人,能够靠这一本书签约成功,实属不易。 终于一切都步入正轨啦,感谢陪伴我这么长时间的每一位读者,如果曾经你们还有顾虑,那么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可以尽情收藏我的作品和作者本人啦,请大家多多pick我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次招惹 第16章 第十六次招惹 过了初六,满城又如同以前每一年的春节一样,再次慢慢变成了“空城”,赶着高速公路不收费的最后一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年味也随着人们新的出发被撵成了汽油味。 临近开学,那个包含三个班的大群也开始活跃起来。 不用想都知道,各种要答案的、送答案的都在里面叽叽喳喳,闹个没完。 数学、理综、文综的答案不难找,毕竟大部分同学都会优先完成这几科的作业,唯独语文和英语,写的人很少,毕竟这两门比较考验基础,很难快速提分。 而黄时雨的语文和英语,曾多次在年级统考中拔得头筹,战绩可查。 这几天黄时雨的手机消息多得快要爆炸,自己班的、二班的,甚至连一班这个文科班都有人来找黄时雨。但对于所有求答案的同学,黄时雨最多只会发给他们基础部分的答案,阅读和写作如果发出去会过于雷同,特别容易被老师发现,黄时雨也不敢冒这个险。 对面的灯还亮着,黄时雨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后天就要开学了,也不知道对面那个男生写完作业了没有,”黄时雨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但是他年后每天晚上都在学习诶,感觉应该还是挺认真的吧。” 手机毫无征兆地发出震动,是罗亦芃发来的“求助”信息。 “美女姐姐,我知道你肯定已经写完语文和英语作业了是不是呀,就是说有没有可能给我借鉴一下呢?” “没写完,不会发,别求我,”黄时雨连续三个弹窗发过去,语气相当冷漠,希望罗亦芃能知难而退。 “别别别,我只要英语,语文我都写完了,”罗亦芃又发来一句。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哭唧唧的表情包。 “求求了,美女姐姐,我知道你人最最最好了,救我一命吧!” 黄时雨的脑瓜子一转,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给他,至少也得给自己一点好处吧。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勉强考虑一下。” “什么条件?” 对话框显示:“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修改后,“什么条件?什么条件都可以啊!” 黄时雨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让他当个跑腿比较合适。 “这样吧,未来一个月,每天上午第二节下课,你都来我们教室门口,我告诉你我想吃什么,然后你去小卖部帮我带回来,买回来了我再把钱给你,怎么样?” “好!” 对面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下来。 黄时雨也很守承诺,把英语基础部分发了过去。发完就把手机丢一边,躺到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寒假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啊,我竟然啥都没干就结束了?!” 黄时雨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床上抓空了好几下,才终于把手机拿过来,开始循环播放——《反方向的钟》。 今天是元宵节,也是满城一中开学的日子。 人群中,穿着校服的身影穿梭不停,有人低头快步走过,像是还没从假期的慵懒中回过神来;有人则和同学大声说笑,声音里还夹杂着假期的余韵。偶有家长送孩子到校门口,叮嘱声和告别声交织在一起:“今天不上晚自习,下午早点回来啊!” 红色的灯笼挂在大铁门上,随风轻轻摇晃,灯笼纸上印着金色的“福”字,在晨光中泛着温暖的光泽。 黄时雨从爸爸的车上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学校里走。 虽然在寒假期间,黄时雨已经把数学知识完完全全复习了一遍,但为了即将到来的开学考试,昨天晚上还是熬到了凌晨一点。毕竟,要是再考不好,回家不知道得面对怎样的疾风骤雨。 远处的教学楼里,已经陆续亮起了灯。 黄时雨从来都是卡点上学,因为她很清楚从校门口走到教室需要8分钟,所以基本没有迟到过。 刚进校门,黄时雨的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诶,祝则溪,”黄时雨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没几个人了,忍不住问,“你平时也来得这么晚吗?” 祝则溪害羞地挠了一下头发,对黄时雨的疑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对啊。” “你寒假去上美术课,感觉怎么样?” “还挺有意思的,老师很专业,总是能给我很多有启发性的建议,也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不足。” “啊那还挺好的,不过我看网上说,你们美术生这学期结束后就要开始集训了是不是,然后要一直到明年三四月份才回来。” 黄时雨悄悄侧头,等待祝则溪的回答。 “对,我们集训的时间是挺长的”,祝则溪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而且回来之后也非常忙,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要把落下的文化课全部补上。” 祝则溪突然转头,正好对上黄时雨灼热的目光,她的表情也从好奇变成了感慨。 “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还挺辛苦的,很多人都觉得艺考是走捷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在楼道口分开,黄时雨远远地就听到了班上吵闹的声音,确定还没有老师来。 教室里充斥着一股寒假后许久未通风的沉闷感,黑板上还残留着上学期期末的板书痕迹,黄时雨猫着腰,从讲台上穿过去,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坐下。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卡点了啊,”吴笙笙边整理作业,边忍不住吐槽,“就差一分钟。” “哎呀,一分钟也没迟到啊,反正没迟到就行。” 按惯例,开学的第一节课,就是收作业。 科代表们轮流到每一个人的座位面前收作业,没写的或者没写完的就记在便利贴上,在办公室给老赵汇报。 每次一到这个环节,就好像按下了什么吵闹开关,赶作业的人、作业和科代表之间呈现出三足鼎立的态势,在表面平和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剑拔弩张。 黄时雨把作业整整齐齐放在桌子右上角,走上讲台。 使劲拍了几下讲桌,才把全班同步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行了,大家都安静点,交作业需要这么吵吗,是拿手交还是拿嘴交啊?”黄时雨的身高有一米七,站在台上冷冰冰地环视着大家,跟平日里活泼爱笑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得不说,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直到各位科代表把作业和名单全部整理好,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黄时雨才回到座位上。 “笙笙,我盲猜最多五分钟,小陈老师就要拿着卷子走进来了,不信你看——” 黄时雨和吴笙笙一起转头看向教室门口。 果然,话音刚落,小陈老师就拿着一摞卷子,跟着科代表们一起进了教室。 小陈老师站在讲台上,边数卷子边提醒同学们—— “把跟考试无关的东西全部收下去,桌子上只留一支黑笔,一支填涂笔就可以了,草稿纸等下会发,其他什么都不要留。” 看到卷子从第一排慢慢往后传,黄时雨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拿起笔,开始从头到尾浏览整张试卷。 “哦我差点忘说了,同学们把桌子拉开。” 除了靠墙的同学,所有人都开始挪动桌椅。 同学们被分成一座座孤岛,失去了跟周围人的联系。唯一的解锁密码,就是专心致志地完成眼前这场开学考试。 小陈老师监考从来不会坐在讲台上,而是习惯于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甚至会冷不丁地突然出现在某位同学的背后,所以大家从来都不敢在考数学时耍什么小聪明。 黄时雨这次做题还挺顺利的,看来寒假复习还是卓有成效。 小陈老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刚好指到十一点整。 “大家都停笔啊,时间到了,把卷子从后往前传上来。” 小陈老师数了一下试卷数量,又抬头核对了一下人数,确认无误后拿起卷子走了出去。 前脚小陈老师刚走,后脚黄时雨立就趴到桌子上,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刚趴下不到五秒钟,黄时雨突然想起要去办公室一趟,触电般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嘟囔,“我服了,我还要帮老赵清点作业啊,差点搞忘了。” 昨天晚上刚下过雨,空气中的草木味还没散去,教学楼旁的松树上还残留着夜雨亲吻过的痕迹。黄时雨猛吸了一口来自大自然的清香,顿时神清气爽。 黄时雨轻轻推开门,里面除了老师,还有好几个学生。 “黄时雨啊,来清点一下作业,看看跟各科代表记录的有没有出入,”老赵从一堆教案文件中抬起头,扬了扬下巴,示意黄时雨赶紧进来。 黄时雨走进来,才发现祝则溪正端端正正地站在最里面,难道是犯什么错了吗? 作业大部分都是试卷,也是科代表整理好了的,黄时雨只需要把学生名册拿过来,对照着找出哪些人没交就可以了。 为了不影响老师们办公,黄时雨选择蹲下来,把作业放在地上一门一门清点。 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黄时雨感觉到左侧投下了一片阴影。 “你怎么在这里啊,”黄时雨回头看了一眼其他老师,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难道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约谈了?” 祝则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即侧身看着黄时雨,“不是的,我来问一道数学题。” 黄时雨露出惊讶的神色,“不是,刚开学你就问题呀,也太刻苦了吧。” 祝则溪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转移话题,“我看这些作业挺多的,要不我帮你清点吧,两个人速度更快一点。” “好,”黄时雨也不客气,把数学和英语作业搬到祝则溪面前,“语文我已经清完了,你就清点这两门,物化生我来清点。” “行。” 蹲着真的很容易腿麻,黄时雨和祝则溪时不时就要换一下腿。如果鞋底可以当抹布的话,二十分钟下来,两个人已经把办公室门口的那块地方擦了个锃光瓦亮。 终于按照科目把没交作业和作业没写完的同学的名字整理完了,黄时雨扶着墙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小声吐槽,“我的天哪,我腿都麻了。” 祝则溪忍不住笑出来,“我也是,蹲久了。” “赵老师,所有名单都在这里了,你看看,”黄时雨一边把便签递过去,一边用手捏了捏发麻的大腿。 老赵接过去,很快地瞟了一眼,发现便签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忍不住皱眉。 “怎么这么多人啊,”老赵认认真真地从前往后浏览了一遍。 “对,主要是语文和英语完成得不太好,有些人没交,而且我翻了一下,交了的人里也有一些人很明显在应付。” 老赵眉头紧锁,把短短一张便签纸来来回回看了又看,好像在极力从中找出什么能缓解气愤的解药。 重视数理化,忽视语文和英语,这好像本身就是理科班的通病。 老赵突然反应过来黄时雨还在旁边站着,马上恢复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噢那你先回去吧,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再处理他们。” “好的,赵老师。” 黄时雨走到门口,趁着门虚掩着的视线盲区,轻轻拉了一下祝则溪的袖子,示意他跟上。 第17章 第十七次招惹 “祝则溪,你开学考试考得怎么样啊?”黄时雨从交卷开始,就一直在担心,担心要重蹈覆辙上学期期末成绩的老路,“你觉得难吗?” 虽然祝则溪在文科班,但三个班都是小陈老师一个人在教,所以除了阶段性考试和联考之外,大多数时候都考的是同一套试卷。 祝则溪很明显停顿了一下,眼神暗了下去,短暂的沉默之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反正……我考得不怎么样。” 黄时雨这才猛然想起祝则溪刚刚在办公室问题的场面,尴尬地一拍脑门:我在干嘛啊,明明看到人家在问数学题还问他考得怎么样,这不是戳人痛处吗…… 等黄时雨想好要怎么挽救刚刚说出的那句不合时宜的问题时,就已经走到了一班教室门口。 祝则溪点头示意,小声说,“那我先进去了。” “好。” 黄时雨低头看表,太好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家吃午饭了。 刚考完试的班级是怎么也静不下来的,加上又刚刚收假,即使黄时雨已经在办公室整理了半个小时作业,从走廊上经过时,还是发现各个班都有各个班的闹法。 大多数人会假装摆一张试卷和两三本书在桌面上,这两三本书中还一定有一本数学或物理课本,一本参考书,一本语文或英语课本。这样不管是哪一门课的老师走进来,都能根据老师的偏好,快速调整学习内容。 整备好掩护装备后,就可以摆出一副学习的架势,开始跟周围人大聊特聊自己的寒假生活,偶尔听到走廊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或钥匙扣声,同学们就会如同被按下了音量暂停键一样瞬间静音,谨慎地转动脑袋环顾四周。 黄时雨每经过一个班都是如此,不过跟老师们的出现不同的是,短暂的安静之后是更加热烈的交流。 “笙笙,你宿舍收拾好了吗?” 黄时雨看似是在读语文作文素材,实际上一点都没看进去。资料上勾勾画画很多,但脑子里什么都没留下。 “差不多了,中午我在食堂吃完饭,回去把床铺了就行。” “那你的室友还是那几个吧,有没有退宿的?” 吴笙笙点点头,“有一个退宿了,就是骆子玉,听说她妈妈专门从外地回来照顾她最后这小半年,毕竟是高三嘛,然后黎果和一班的卜佳都还住着。” “骆子玉是谁,我之前去你们宿舍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人啊?” 吴笙笙拿起课本挡在前面,压低声音说,“那是因为她中午不是每天都回宿舍睡觉,所以你有时候中午过来就没见过……” “不过我今天早上去宿舍的时候,听卜佳说骆子玉的妹妹就是八班那几个人在寒假恐吓抢劫的对象之一,所以她妈妈不放心,才把姐妹俩接回去的。” 黄时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教室挂钟的指针一点一点接近12点,黄时雨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收拾书桌准备回家吃饭了。 刚飞奔到校门口,黄时雨就看见爸爸穿得西装革履地靠在车边,伸手向黄时雨示意。 “苗苗,这里!” 还好,这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 “黄曲山先生,请问您今天这个打扮是为什么?”坐在副驾驶上的黄时雨拿起爸爸的保温杯,像递话筒一样递到他面前。 黄爸爸也非常配合,清了清嗓子,对着保温杯回答,“因为我下午要去见一个大客户!” “真的吗?”黄时雨一下子坐直了,赶紧追问,“咱们这个小物流公司终于有新的甲方了?” 黄爸爸也藏不住笑容,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还不知道,要下午见了才知道啊。” “我觉得没问题的,你看你打扮得如此周正,态度如此诚恳,肯定能够拿下。” “借你吉言!” 一打开家门,一股红烧鱼的香味直冲天灵盖,黄时雨忍不住猛吸了一口—— “爸爸,你中午做了红烧鱼啊,好香啊!” 黄爸爸得意得挑眉,“那当然,毕竟你又进入了一个新学期,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嘛。” 黄时雨盛好饭,坐在餐桌上静静等待红烧鱼的到来。 “来啦!” 那盆红烧鱼端上桌的时候,还在滋滋地冒着热气,**的红油完全淹没了鱼块,香菜和红辣椒错落点缀,姜片如半透明的玉屑漂浮在周围。 黄时雨立刻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小心刺啊,别吃这么快,”黄爸爸坐在对面笑盈盈地提醒。 “噢,有一件重要的事,”黄时雨还没吃几口,一听到这句话,马上放下筷子。 “苗苗,如果爸爸今天下午把这个单谈下来了,可能后面要去那边的工厂考察一下,估计至少要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也是有可能的……” 黄时雨瞬间理解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我懂了,就是说在你出差这段时间,我要住校,对吧?” 黄爸爸忍不住拍手,“一点就通,就是这个意思,爸爸主要是怕你不愿意嘛。” 黄时雨毫不犹豫地摇头,“我非常愿意啊,而且我还从来没有体会过住校的感觉,说不定还挺有意思的。” 每天早上都可以和室友一起起床,晚上可以和室友慢慢悠悠回宿舍,不仅可以相互探讨学习问题,还可以聊八卦,对于黄时雨这种从来没有住过校的人来说,这种集体生活的诱惑力简直不要太大。 “那到时候你陪我去学校办住校手续吗?” “那是当然!” 下午一到学校,黄时雨就匆匆忙忙跑到座位上,她一定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吴笙笙。 “笙笙,我过段时间可能要住校哦。” “真的假的,为啥要住校啊?”吴笙笙放下笔,转过头好奇地询问。 “因为我爸要出差啊,他本来说让我像你一样半走读的,但是我说我想试试晚上也住校,他也同意。” “这样啊,那你能不能住骆子玉的床位啊?” 吴笙笙眨眼暗示。 骆子玉刚刚搬走,黄时雨正好住进来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我当然很想啊,到时候去办住宿手续的时候,问问看。” 上课铃来的猝不及防,把喧闹声瞬间隔绝在教室之外。 小陈老师抱着上午的开学考试卷子在窗户边交给数学科代表。 “这张卷子我是不讲的,所有的内容都是之前学过的,如果还有不会的,相互讨论一下,或者直接来办公室问我。” 窗外的天空暗得发青,乌云低垂,几乎要碰到楼顶。不断有寒风从半开的窗户缝隙里挤进来,掀开众人桌子上的试卷一角,又无力地落下。 在这昏暗的天色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射到科代表手里的那一叠试卷上,完全没人关心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科代表站起来,开始一张一张发试卷。 很快,科代表把试卷放到吴笙笙桌子上,黄时雨立刻凑过去看—— “考这么好啊,不愧是你。” 黄时雨忍不住摸了摸吴笙笙那张139分的卷子,希望在最后时刻,还能沾沾喜气。 “130!”黄时雨看到卷子分数时,还有点恍惚。 “你也考挺好啊,这是不是你高二第一次上130?” 黄时雨狠狠点头,看到卷子上只错了一个选择题,和最后两道大题的最后一问扣了一些分,其他全是红勾勾。黄时雨把这张卷子铺得异常平整,在桌子上摆了一整个下午,都舍不得把它放到试卷袋里。 远处的雷声像是被闷在棉被里的鼓点隐约传来,教室的玻璃窗上已经零星地爬上了几滴细小的水珠,慢慢往下蜿蜒,在窗框上留下曲折的水痕。 临近下午放学时,这场雨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教室里门窗紧闭,呼啦啦的大风在不停推搡着窗户。整个教室陷入沉闷,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同学们翻书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偶尔从角落里还能听到一两声来自某位同学的叹气。 “同学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收拾东西了,”老赵匆匆忙忙跑进教室,“待会儿放学的时候,有伞的同学尽量跟没伞的同学一起撑一下,实在需要让父母来接或者送伞的现在上来用我的手机打电话。” 老赵这几句话就像一滴清水落入油锅,原本来自角落的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扩大,该收拾书包的收拾书包,该打电话的打电话,外面雨幕如织,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 “笙笙,你带伞了吗?” 黄时雨弯下腰去翻桌肚,终于从最里面掏出一把上学期拿到学校忘记拿回去的伞。 看来健忘也不是绝对的坏事。 “我有伞,但是在宿舍,教室没有。” 黄时雨把自己的伞拽出来给吴笙笙看—— “那我陪你去取。” 不得不说,天公还是心疼学生。放学铃打响,雨还真的小了很多,原本朦胧一片的虚幻世界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从逸夫楼到学生公寓还要穿过操场。这会儿雨小,得抓紧机会。 黄时雨背上书包,拿上伞,牵起吴笙笙的手就往外冲。 教学楼下,没带伞的学生们挤在一起,像一群被雨水打湿羽毛的鸟,彼此挨着却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黄时雨的伞非常大,是爸爸之前在网上买的家庭伞,再来一个人都不拥挤。 吴笙笙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扯了一下黄时雨的袖子,小声说,“要不我们问问还有没有哪个同学也要去学生公寓吧,顺便带一个。” 黄时雨点头,“行。” 两个人又折返到逸夫楼下。 “有没有同学要去学生公寓啊,可以跟我们一起打伞过去,”黄时雨的视线扫过躲雨的同学们,期待着有人回应。 “我来我来!” 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 “卜佳!” 原来她就是卜佳,黄时雨第一次见。 黄时雨个子最高,站在三人中间撑着伞,旁边两位都挽着她的胳膊。 “你好,我叫黄时雨,可能过段时间要搬来跟你做室友哦。” “真的吗,欢迎欢迎,那你也跟吴笙笙一样是半走读吗?” 黄时雨摇摇头,“应该是完全住校那种。” 卜佳兴奋地摇着黄时雨的胳膊,眼里的喜悦又增多了几分,“太好了,骆子玉搬走了,黎果又一直沉迷学习,话都不怎么说,吴笙笙又是半走读,现在终于来了一个晚上能交流交流的人啦!” 吴笙笙立刻打断,皱着眉头把黄时雨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你在干嘛呀卜佳,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亲热。” “你吃醋了?” 吴笙笙恼羞成怒,卜佳趁着视线盲区完美防守住吴笙笙的攻击,只是苦了黄时雨在中间被两个人来回拉扯,还得保证伞能稳稳立住,三人都不被淋成落汤鸡。 “行了行了,你们都正常点不行吗!” 黄时雨无奈地摇摇头。 到达学生公寓,吴笙笙和卜佳上去拿伞,黄时雨在公寓楼下等着。 这栋学生公寓是男女混住的,男生住下三层,女生住上三层,而且没有电梯。被学生们吐槽多年也没有任何改变。 黄时雨等得无聊,注视着一滴又一滴雨水从屋檐往下流,甚至说不定再给她一点时间,都能算出来从二楼落到地面所需的时间。 黄时雨试探性地伸出脚尖。 果然,喜欢踩水的人就算长大了也一样。 雨花一朵接一朵地绽开,像在脚尖上突然长出了小蘑菇。 黄时雨又换了一只脚。 “好玩吗?” 黄时雨抬头,祝则溪和齐章年正站在旁边偷笑。 黄时雨有点不好意思,但也跟着笑了,“好玩啊。” “你们俩也住校吗?” 祝则溪摇头,“我是半走读,他不住校,只是送我过来拿伞的。” “你是……在这里等人吗?” 黄时雨点头,“对,等我闺蜜。” “不过,过段时间我应该也要住校了。” 祝则溪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嗯?全天都住校那种吗?” “对,但我还没办手续,因为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住进来。” 祝则溪突然不接话了。 半响,他才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好,我知道了。” 第18章 第十八次招惹 高二下册,是学习新课的最后阶段。 为了给高三留出足够的复习时间,学校强制要求在这学期期末考试之前,完成所有新课的学习任务。因此,每位老师讲课都讲得飞快,甚至连下午吃饭的时间都从原本的一个小时压缩到了四十分钟。 最可怕的是,黄时雨的物理已经快到学不懂的地步了。 什么磁场,什么电磁感应,什么传感器,什么热力学,通通都像在黄时雨脑袋上罩了一个鼓,任凭老赵怎么讲解,怎么打击,就是只能听见响动,搞不清具体操作,也留不下半点痕迹。 于是,黄时雨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老赵办公室的常客。 只不过这次不是以班长的身份,而是以物理差生的身份。 好不容易有一天在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之前,黄时雨回到了教室,给正在埋头刷题的吴笙笙都震惊到了。 “笙笙,我们一会儿去前门新开的那家冰粉店尝尝吧,怎么样?” 吴笙笙立刻点头,“可以啊,为了给你留出足够的研究物理大题的时间,咱们都连着吃了好多天食堂了。” 黄时雨忍不住叹气,把桌面上的所有教材全部整理归位,“我也不想啊,可是电磁这部分真的很难啊,好多题还要跟力学结合在一起,我就更不懂了。” 吴笙笙思考了一下,随口一说,“我觉得不用写那么多题。” “?” 吴笙笙伸手在黄时雨的桌肚里随便一翻,就拿出好几本物理教辅,每一本教辅的书页都已经泛黄卷边,一眼就知道翻来覆去看过多少次。 “不管你买多少教辅,做多少题,本质上就是那几种类型,把一道题型搞清楚,再搞下一道题型,都搞清楚了再增加练习。” 黄时雨拧紧了眉头,“道理我都知道,关键是我搞不懂那些题型啊。” “对,所以你去问老赵题,应该是要学会这一种解题方法,不能拿到不会的题就去问,如果是之前问过的类型,就应该自己试着去破解一下。” 吴笙笙的话有点通俗又有点高深,黄时雨忍不住将她的话翻来覆去咀嚼。 走在去冰粉店的路上,黄时雨还在纠结刚刚吴笙笙说的那一番话。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之前做过的所有题拿出来汇总,然后分类整理?” 吴笙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这样我就能搞清楚我具体哪里没搞懂,再有针对性地去问老赵?” 吴笙笙再次配合地点头。 “强!” 黄时雨忍不住在吴笙笙眼前竖起一个大拇指。 “一般。” 吴笙笙努力绷住笑容,把黄时雨的大拇指压下去。 等两人到达冰粉店门口时,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这家冰粉店的装修很古朴,整体是实木的桌椅板凳,连门外都坐满了人,爆火程度可见一斑。一碗一碗装满了水果的冰粉从厨房里运送到餐桌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媚透亮。 黄时雨踮起脚往店里张望—— 确实,一个空位都没有。 “要等吗,苗苗?” 于情,黄时雨是想吃的,也愿意等;于理,下午吃饭时间有限,怕等久了来不及吃。 “……” 黄时雨终于下定决心正准备说“算了”的时候,祝则溪拿着个勺子从店里跑了出来。 “黄时雨,”又转头跟吴笙笙打招呼,“你好,你们是想吃这个冰粉吗?” “我和齐章年在里面吃,可以帮你们叫两份打包,”祝则溪压低声音,“应该比你们排队快一点。” 黄时雨疯狂点头,即使声音再小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谢谢,我要一份经典款冰粉,笙笙你呢?” “我也一样。” 有熟人帮忙果然不一样,前面的人还在执着地排队,后来的黄时雨和吴笙笙已经顺利吃上了。 四个人一起慢慢往学校走。 “好好吃啊,有一种清甜的香味,感觉水果很新鲜,”黄时雨一边吃一边大加夸赞。 祝则溪怕黄时雨沉迷“干饭”不看路,一直小心翼翼地走在她旁边,把她护在内侧,生怕别人撞到她。 “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住校啊?” 黄时雨听到祝则溪的好奇,吃完最后一口就放下勺子说,“这周五我爸陪我去办住校手续,周末把宿舍收拾好,下周一就开始住校了。” “那你们俩住一起吗?” 黄时雨和吴笙笙对视一眼,摇摇头,“还不知道呢,到时候看看学校怎么安排。” “那你住几周啊?” “暂定两周。” 吴笙笙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追上黄时雨,“苗苗,那你的生日是不是要在宿舍过了?” 黄时雨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还有12天生日,确实是在宿舍里。 “对的,应该是在宿舍,还有12天嘛。” 12天,3月22日,准备时间足够了,祝则溪在心里暗暗盘算。 齐章年开玩笑地说,“遭了,那是不是我们现在听到的都要准备生日礼物啊,那我要不假装没听到?” 三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有没有礼物都没事儿,到时候我提前订个蛋糕,大家一起吃就行,礼不礼物的,我不在意。” 黄时雨说完,抬头看向齐章年,齐章年立刻做了一个OK的手势作为回应。 走到学校门口,黄时雨才想起没给祝则溪冰粉钱。 “冰粉还没给钱呢,多少钱啊?”黄时雨说着就准备从兜里拿钱。 “不用不用,就当是请你们的,别客气。” 祝则溪急忙摆手。 “就当是……我们俩提前交的蛋糕品尝费,”齐章年压到祝则溪身上,冲黄时雨和吴笙笙眨眼示意。 回到教室,黄时雨立刻开始执行自己的“分类整理”大计划。 不翻不知道,黄时雨做过的卷子和习题还真不少,从试卷袋里抽出来的物理试卷压紧了能有三块橡皮叠起来那么厚。 吴笙笙欣慰地笑了。 “你把这些卷子的大题剪下来,分门别类贴到一起,这样复习的时候就一目了然了,后面再遇到新题型的时候也是一样,这样知识就会越学越少,而不会越学越多。” 黄时雨心领神会,不到半小时,就把之前做错或者不会做的题目全部都按照不同类型整理了一遍。 她打开笔记本,在吴笙笙面前翻了一遍。 “怎么样,可以吧?” 吴笙笙接过笔记本,又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看到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迹和注释,吴笙笙满意地点头—— “相当可以!” 就这样,在吴笙笙的一对一帮助下,黄时雨用了三四天时间,把做过的题型都分类复习了一遍,不能说完全触类旁通,也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有了醒悟。 3月的天逐渐回暖,柳枝是最先感知变化的,嫩芽从灰褐色的树皮里钻出来,在尚带凉意的风中怯生生地舒展。天色常常呈现出一种朦胧的蓝,云朵蓬松绵软,边缘被阳光镀上银边。偶有不知名的飞鸟掠过,翅膀划破凝滞的空气,留下一串清亮的鸣叫。 人们总说“一年之计在于春”,黄时雨这段时间的状态也是格外好,不管是学新课还是写作业效率都非常高。 “黄时雨,今天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第二节课刚下课不到两分钟,罗亦芃就从窗户外探了个脑袋进来。 为了感谢黄时雨在寒假借自己作业,罗亦芃按照黄时雨的要求,每天勤勤恳恳地当跑腿,在第二节下课给她买零食。 这半个月天天如此,毫无怨言,黄时雨非常满意。 黄时雨抬头,一眼就注意到罗亦芃剪了个更清爽的短发。 “你剪头发了,好看诶,现在是清爽大帅哥了哦。” 罗亦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很明显吗?” 黄时雨直言不讳—— “很明显,”随即又补充,“很瓜。” 看到罗亦芃被气笑了,黄时雨赶紧道歉,“没有没有,好看的哈。” 黄时雨思考了一下,开始下达今天的跑腿任务,“那你今天就买……” 刚想说“买一包干脆面”,黄时雨就看到爸爸在教室前门门口张望,多半是准备去办理住校手续的。 黄时雨赶紧起身,快步走到教室门口。 “爸爸,去办住校手续是吧?” 黄爸爸点头,从公文包里翻出所需材料,“你看,爸爸都准备好了,你这会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们现在就去?” 罗亦芃走过来,笑着打招呼,“黄叔叔好,还记得我吗?” 黄爸爸愣了一下,随即笃定地拍了拍罗亦芃的肩膀。 “你是罗亦芃嘛,叔叔知道,跟苗苗初中一个奥数班的。” “对,”罗亦芃看到黄时雨拿在手里的住校申请表,“你要住校啊?” 黄时雨点点头,“对,住两周。” 黄时雨和爸爸走过学校礼堂,上到三层,终于到达了学生办事处。 黄时雨推开虚掩着的门,看到一个年轻女老师正坐在办公椅上悠闲地玩手机。直到黄时雨走到她面前,女老师才放下手机,打开电脑上的学生管理页面。 “老师您好,我带闺女来办一下住校手续。” 年轻老师头也不抬,“申请表,户口簿复印件,家长知情同意书。” “都在这儿,”黄爸爸把提前准备好的文件从公文包里拿出来。 …… “有没有想住哪个寝室?” 居然可以自己选吗,黄时雨心里一阵窃喜。 “老师,我想住502。” “好。” 在电脑上一顿操作后,年轻女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把钥匙,从里面找出502宿舍的钥匙交给黄时雨。 黄时雨立刻把钥匙装到裤子兜里,还伸手往里戳了好几下,生怕它掉出来。 “吴笙笙,我要住在502啦!” 还没等坐回座位上,黄时雨就忍不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笙笙,期待能看到她露出跟自己一样兴奋的表情。 “可以啊,那你就是我上铺了,”很明显,吴笙笙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激动。 黄时雨得意地挑眉,并开始制定重要的住校采购计划。 她掰着手指一件一件盘算—— “洗脸和洗衣服的盆子要买吧,洗漱用品要买吧,拖鞋要买吧,洗衣液要买吧,床单被套都要重新买一米二的吧……” “还有什么我忘记的吗,笙笙?” 黄时雨伸出手指戳了戳吴笙笙的胳膊。 吴笙笙转过头,把手搭在黄时雨的肩上,严肃地说—— “还有最重要的,带上你这个爱学习的小笨蛋。” 第19章 第十九次招惹 祝则溪第一次见到黄时雨是小学四年级。 和往常一样,小姨骑电动车把祝则溪送到学校门口,“快进去吧,中午小姨来接你。” “好。” 祝则溪用脆生生的声音响亮地回答。 小姨害怕祝则溪长得太快,在三年级订校服的时候就专门订了比祝则溪当时身高大两个号的,一直到现在都读四年级了,这套校服在祝则溪身上还是显得特别宽大。 今天是周一,是例行开校会的日子,校门口的红领巾监督员一共安排了四个,左右各站了两个,每位同学进去都要被拦下来检查,确认红领巾佩戴整齐之后才能放行。 “你的红领巾呢?” 黄时雨伸手拦住了他。 祝则溪心里一惊,低头发现脖子上真的是空的。 明明往常都会戴好红领巾再出门的,怎么今天偏偏搞忘了。 祝则溪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女生,心里还是有点发怵,既害怕被同学看到丢脸,也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这个月班上得不到“流动红旗”。 祝则溪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裤兜,左手一掏,空的;右手一掏,也是空的。 “我找一下,”面对黄时雨的强硬态度,祝则溪只能继续低头在身上到处搜寻。 摸到衣服兜里好像有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祝则溪轻轻一扯,一条红领巾就从兜里流了出来。 “那现在马上戴上,就不扣你们班的分了。” 祝则溪一边戴一边偷瞄女生胸前的工作牌—— “红领巾监督员:黄时雨。” “谢谢。” 这是祝则溪第一次在校门口被拦住,也是最后一次被拦住。 从那时起,祝则溪发现总是能在学校各种活动上看到黄时雨的身影。 看到她赢得比赛,祝则溪总会在台下握拳小声欢呼; 看到她失意难过,祝则溪也会在台下深深叹气。 进入初中,祝则溪开始系统学习美术,学习控笔、形准、结构、光影,他发现这个世界除了能从眼睛里读出来,也能从画笔下流淌出来。 于是,他主动成为了她的记录者。 截至目前,五年如一日。 星期天中午。 “苗苗,住校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爸爸妈妈待会儿陪你搬宿舍哦。” 黄时雨边大口吃饭边鼓着腮帮子说,“都收拾好了,就一个行李箱,还有一套床品,吃完饭拿上就走。” 黄妈妈把桌上的菜全都推到黄时雨面前,“多吃点啊苗苗,住校期间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了。” “就是啊,本来学习就辛苦,饭一定要吃好,”黄爸爸在旁边积极附和。 黄时雨风卷残云般快速吃完饭,站起来径直走到还摊开着的行李箱面前。 “我再检查检查,看看收拾完了没有。” 黄时雨认真清点了一遍箱子里的物品,确认无误,“砰”的一声把行李箱扣到一起,立起来。 大家一起把行李搬到后备箱,然后坐在车里听着黄时雨发号施令—— “请黄曲山先生,黄妍女士系好安全带,住校生活,启动!” “苗苗,那几个室友都是高二的吗,你都认识吗?” 黄妈妈在后排,冷不丁冒出一句。 黄时雨不置可否,“当然认识啊,除了吴笙笙,另外一个是黎果,我们年级第一,还有一个是卜佳,一班的。” 黄爸爸边开车边跟黄时雨叮嘱,“你去宿舍之后,要大方一点,不要斤斤计较,要跟室友们搞好关系,知道吗?” “知道啦!” 黄时雨性格很好,也很听话,基本没让父母操过心。 在学校门口停好车,三个人一人一件行李,从校门口穿过操场进入学生公寓。 “爸爸,你搬行李箱慢一点哦,这没有电梯,只能靠人力。” 黄爸爸搬几步歇一会儿,嘴里还念念有词,“没事,不重。” 三个人紧赶慢赶终于爬上了五楼,现在才两点多,许多住校生还在午休,所以走廊上基本没什么人。 三个人站在502房间门口,黄时雨从兜里拿出钥匙,随意朝孔眼里戳了几下都歪了。 这什么破门啊,居然还是这种老钥匙。 黄时雨蹲下身,正准备拉住门把手,对准孔眼认认真真开门时,门突然朝内打开了。 “嗨,黄时雨。” 卜佳穿戴整齐,手里还拿着笔,看起来好像没有午休。 “叔叔阿姨好,”卜佳微微侧身打招呼。 “你好你好,”黄爸爸和黄妈妈也笑着回应。 大家一起把行李搬到宿舍里。 “我是三号床对吧?” 吴笙笙是一号床,她的上铺应该就是这个了。 “对的,你住三号床,然后衣柜是这个,”卜佳走到门背后,拉开一个空衣柜给黄时雨看,“书桌是这个,不过就是有点挤。” 黄时雨和妈妈爬到床上整理床铺。 “小姑娘,叔叔在这不影响你吧?” 卜佳刚翻开书,住在床沿边看,听到这话立马从书里抬起头,“没有没有叔叔,没什么不方便的。” 两个人收拾就是迅速。 从床上下来,黄时雨打开行李箱,把带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衣柜。 三个人环视了一圈,宿舍基本都收拾妥当了。 “行,那爸爸妈妈就先走了,”黄妈妈凑近黄时雨耳边,“跟室友好好相处啊,那个女孩还挺乖的。” 黄时雨点点头,“我知道,爸爸妈妈拜拜。” 黄爸爸轻轻拉上门。 黄时雨坐到椅子上,把杂乱无章的生活用品归位时,才突然发现没从家里拿牙刷牙膏,得现在去买。 “卜佳,我要去小超市买牙刷牙膏和杯子,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帮你带回来。” 卜佳立刻合上书,从床上蹦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呗。” 黄时雨惊讶,“我还以为你要继续看书呢。” 卜佳把教材重新放回桌子上,盖上笔帽,叹了口气,“我学习不好,看不看这一会儿也没差别。” “都怪我爸妈给我起的这个破名字,什么卜佳啊,学习不佳!” 两个小姐妹手挽手,朝学校门口的小超市出发。 刚走到小超市门口,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从隔壁文具店出来,闷头往学校方向走。 “祝则溪!” 黄时雨叫住他。 祝则溪这才转头注意到两人。 “黄时雨,卜佳,你们也来买东西啊?” 卜佳指着祝则溪手上的袋子问,“你来买美术工具吗?” 袋子里装着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好像有几张彩纸,有一些贴纸,一盒马克笔,其他的黄时雨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祝则溪大方承认,“对,这些都是我画画要用的。” 天呐,一次就要买这么多材料,学美术还是太费钱了,黄时雨在心里默默感叹。 送走祝则溪后,黄时雨总感觉不太对劲—— 不对啊,他不是半走读吗,现在怎么会在文具店买东西? “卜佳,祝则溪不是半走读吗?” 卜佳拉着黄时雨在超市到处逛,“他现在好像是完全住校了吧,因为我昨天晚上还在宿舍楼下看到他来着。” 超市里人很少,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零食区买吃的,倒是出口处收银的人还有好几个,由于客流量比较少,正聚在一起说笑。 买完东西出来已经快五点了。 陆陆续续有同学进学校,黄时雨和卜佳也随着人流往里走。学校又从短暂的安静中脱离出来,钻进了更热闹的人声鼎沸中。 等黄时雨回到教室时,班里已经来了一大半人了。 很明显,很多人是提前来“补作业”的。 “你宿舍收拾好了吗?” 吴笙笙见黄时雨走过来,马上止住跟前排聊天的话头,转而询问黄时雨搬宿舍的情况。 “都弄好啦,今天晚上就正式开始我的住校生活!” 吴笙笙看到黄时雨一脸兴奋,忍不住好奇,“这么开心?” “当然啦!” 刚聊没几句,黄时雨看到黎果开始挨个收数学作业了,撞了一下吴笙笙的胳膊。 “要收之前发的排列组合的卷子了。” 吴笙笙从文件袋里掏出试卷拍在桌子上—— “我觉得好难。” 黄时雨狠狠点头,“我也觉得。” “排列组合这部分,就是简单的就很简单,一旦难起来,一点头绪都摸不着。” 黎果走过来,言简意赅,“排列组合。” “给。” 吴笙笙把两人的卷子一起交上去。 也许是大家都感受到了高二下册拉进度的速度之快,刚打了预备铃教室里就瞬间安静下来,就算老赵不在教室,同学们也都非常自觉,该复习的复习,该写作业的写作业。 从进入高二开始,班里同学的成绩就起起伏伏非常明显。 从前几名掉到车尾的不在少数,从中等偏下上升到年级前五十的也不在少数。网上说“高二是整个高中最重要的阶段”这句话诚不欺人。 一阵钥匙声从远到近传过来,不用抬头,这声音太熟悉了,就是老赵。 老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喜欢在教室窗户外偷偷盯着班里同学的动静,还别说,在他刚用这招之前确实还抓住过几个说小话的同学。 这几天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基本没有人说话,偶尔有同学说几句,都是问作业之类的必要交流。 老赵走到讲台上,神情严肃地环视了一圈—— “这个寒假,我们年级八班有人敲诈勒索甚至殴打多名初中生,被其中一名初中生家长举报,这几个同学不仅被罚款,还被处以了五日的拘留。” 同学们听到后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黄时雨也很惊讶,虽然校园暴力确实应该严惩,但黄时雨不知道的是居然惩处力度这么大。 “所以,明天星期一,学校要召开反对校园暴力的校会,请大家统一穿冬季校服,早自习结束后,大家就去操场,还是老地方。” 与此同时,祝则溪也正在听班主任安排明天校会的事。 “能请假吗?” 祝则溪非常小声地凑到齐章年的耳边问。 “你要干嘛?” 祝则溪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给齐章年说了实话,“我要做立体书。” 齐章年无语,“现在做什么立体书啊,太浪费时间了。” “……” “噢,”齐章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该不会,想做好之后,送给黄时雨当生日礼物吧?” 祝则溪坦然承认,“对!” 齐章年思考了一下,突然一拍脑门,“我记得寒假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不是快做完了吗,卧室床头那个,是不是?” 齐章年居然还记得,祝则溪有点惊讶。 “对,不过那个还只是个毛胚,还得多打磨一下。” “啥?” 齐章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寒假那本立体书已经非常完善,非常精致了,不管是自留还是送礼都很拿得出手了,居然还被祝则溪评价为是个“毛坯”。 “毕竟我要做到最好才送,因为她只值得最好的。” 第20章 第二十次招惹 距离晚自习放学还有最后五分钟。 按照以往的惯例,黄时雨应该已经在收拾书包了。 可是对于住校生,学校破例允许可以多上一节自习,也就是上到11点再回宿舍。 “那我先走咯,明天见!” 吴笙笙背上书包,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 “明天见!” 不到十分钟,教室里就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住校生。好像随着人群的散开,教室里的热气也被带走了一样,黄时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后四十分钟,学点什么好呢? 黄时雨犹豫了一下,决定学点简单的,比如:写写语文阅读,这可是黄时雨的拿手项目。 对大部分同学来说,散文是最晦涩难懂的,可是对于黄时雨来说,这偏偏是她最能共情的地方。 也许天生就是高共情能力者,无论散文内容写的是思乡的,悼亡的,追忆的还是伤感的,喜悦的,黄时雨好像总能从自己短短十几年生活中找出些许相似之处。 当她低头认真完成全部语文阅读后,再抬头时,教室里已经只剩下黎果和自己两个人了。 黄时雨收拾好课桌,把书全部放进桌子下面的箱子里。 “黎果,你回宿舍吗,我们可以一起。” 黎果抬头揉了揉眼睛,摇摇头,“不用,我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好。” 黄时雨独自走出教室。 人们常说,“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黄时雨沿着走廊往楼梯走,试图在这凉如水的夜色中,忙里偷闲地感受一下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悠闲时光。 教学楼里偶尔涌出几个疲惫的身影,却也只是急匆匆往前赶。尽管路灯、星星、篮球场、积水等校园碎片就在手边,却也鲜少有人愿意将它们拼凑起来,只有黄时雨是例外。 走到一班门口,发现教室里还亮着灯,黄时雨下意识往里望了一圈。 发现只剩下祝则溪一个人了。 黄时雨靠在墙外,利用墙体遮挡,悄悄探出头隔着窗户偷偷观察祝则溪在画什么。 他在画一个类似信封的东西。 但祝则溪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作品,反复擦掉又重来。 “天生的美术苗子,还是完美主义者,”黄时雨在心里默默感叹。 她推开窗户,伸出手在祝则溪的桌子上敲了一下。 祝则溪似乎被吓了一跳,但发现是黄时雨后又很快笑起来,然后立刻把桌上的画笔和线稿收下去,好像生怕被黄时雨看到了一样。 黄时雨也不在意—— “走不走,很晚了哦。” 祝则溪抬头看了看教室前面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到11点了。 “走。” 祝则溪迅速收拾好自己的美术工具,然后把教室的灯关掉,并锁好门窗。 黄时雨和祝则溪并肩从二楼往下走。 走廊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两人身后渐次熄灭。远处宿舍楼的轮廓在夜色中影影绰绰,还有部分未眠的黄色灯光,像散落的星子。 这地上还有些雨后未干的水坑,黄时雨轻轻踩过积水处,也踩碎了一地斑驳的树影。 “你很喜欢踩水。” 祝则溪轻笑着,用一种又疑问句又陈述句的语气说出来。 “因为很好玩啊,只要水不太深就行,”黄时雨说话轻快活泼,完全不像疲劳学习十几个小时后的懒散状态。 祝则溪不禁感叹:怎么会有人精力这么充沛。 “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也变成住校生了?” 黄时雨话题转变得毫无征兆,让祝则溪都愣了一下。 “噢,因为家里太无聊了。” 黄时雨忍不住笑出来,但又极力克制住—— “晚上回家学习有什么无不无聊的,反正都是一样的学。” 祝则溪摇摇头,对黄时雨这句话表示反对,“不一样,这段时间没人陪了。” “你学习还需要人陪着啊,”黄时雨有点惊讶,但更多是好奇。 “嗯,”祝则溪也不多解释,“既想要,也需要,不过是我单方面的。” 走到宿舍楼下,大门上已经挂上了锁,只是没有锁住。 祝则溪先往前跑了几步,在前面推开大门,让黄时雨先进。 “谢谢你哦。” 祝则溪轻轻松手,大门归位的时候居然没有什么碰撞声。 “不客气。” “你宿舍号是多少啊?” 祝则溪脱口而出,“303。” 黄时雨点点头,“我住502。” 两人在三楼楼梯口分开,黄时雨站在宿舍门口掏出钥匙,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打开。 浴室里传来水声,估计是卜佳在洗澡。 这宿舍房间虽然不大,陈设大多也比较落后,但好在一应俱全,有独立卫浴,有24小时不间断的热水,也不断电,这含金量还是非常高的。 黄时雨站在阳台上开始刷牙。 “回来啦?” 卜佳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黄时雨的背后瞬间感受到一阵热气。 “你第一天住校,习惯吗?” 黄时雨含着牙刷,含糊地说,“还行,我觉得都挺方便的。” 卜佳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插好电,却全然没有要吹的意思。 “黄时雨,我问你个事儿呗,你跟祝则溪是怎么认识的啊?” 黄时雨愣了一下,快速刷完牙,才慢慢说,“去年九月份做黑板报的时候,我找他帮忙来着,就认识了。” 卜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凑近,“那……他是喜欢你吗?” 黄时雨正在洗脸,差点被水呛到。 她完全没搞懂卜佳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明明两个人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啊,这也能被误会吗? “没有啊,我们就正常相处。” 看到卜佳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黄时雨忍不住好奇—— “你怎么不说,是我喜欢他啊。” 卜佳瘪瘪嘴,“因为你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会早恋的人,就是眼神里全是对高分的渴望,完全没有对爱情的向往。” 黄时雨忍不住笑出声。 谁家好人眼神里这么有内容啊。 “没有,都没有,”黄时雨洗漱完毕,把毛巾挂到晾衣架上,转身轻轻捏了一下卜佳的脸,“快吹头发吧,时间不早了哦” 黄时雨走到书桌前,随便用护肤品糊弄了两下,就爬到床上,拉上床帘,躺下休息。 门锁响了,应该是黎果回来了。 底下两人除了打招呼,基本没有别的交流。 这场景还真和卜佳说的一样,如果黄时雨不住校,晚上她真的连一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找不到。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黄时雨从枕头下拿出手机—— [微信] [笙笙宝:回宿舍了吗,还习惯吗?] 黄时雨快速打字。 [在床上躺着呢,目前感觉住校还挺有意思的。] [笙笙宝:那就好,而且早上不用这么早起,提前四十分钟起床就行。] [之前你就说过啦,怎么变啰嗦了啊] 黄时雨紧接着补充了一个做鬼脸的表情包。 [笙笙宝:拳击.jpg] 放下手机,黄时雨甚至来不及认真思考刚刚和卜佳的聊天,就困得眼皮打架,很快便沉沉睡着了。 嗨喽各位小伙伴,我们又见面啦[摆手]! 不知道大家都是从哪里看到这本小说的呢,是新晋榜?现言的校园爱情分类?还是无意间刷到的呢?无论你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也无论你是否愿意一直看下去(当然收藏了一直看我会更开心的[猫头]),生生都很开心,这本书能够占用你生活中的一点琐碎时间,成为你平淡生活的某种调味剂。 最后,如果你对这本小说的内容或者某个角色有任何想发表的意见,都非常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畅所欲言,我也一定会多多跟小伙伴们互动的,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二十次招惹 第21章 第二十一次招惹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黄时雨的闹钟猝不及防地响了。 她伸手把闹钟按灭,翻了个身想着再眯五分钟。 宿舍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根据方位辨别,应该是睡在对面上铺的黎果。 黎果穿衣服的速度好快,黄时雨感觉还不到一分钟,她就拉开帘子爬下床了。 经过了一番心理建设后,黄时雨最终还是抵抗住了被窝的温暖,从床上爬了起来。 黄时雨拉开床帘,探出头,正好跟正在下铺探出头往上看的卜佳四目相对。 黄时雨做了个口型,“起床啦!” 卜佳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阳台稍微有点挤,三个人只能一个先换鞋,一个先扎头发,一个先洗漱。 黎果最早收拾好,站在门口,“我先去食堂了。” “好,你先去吧,”黄时雨边刷牙边回答。 又过了五分钟,两人也装戴整齐,准备出发去食堂。 早上六点五十,食堂的白炽灯晕开冷色的光,住校生们身上还裹着被子的余温,但也必须强制开机迎接新一天的学习重任。 黄时雨和卜佳走进食堂,也不管前面卖的是什么,随便找了个人少的队伍就站了过去。 排在黄时雨前面的这个男生,正拿着一个小本本在背英语单词;再往前那个女生,在背6分的语文默写,他们头都不抬一下,在追逐高分的道路上一刻不得闲。 “卜佳,早知道我们也拿点什么资料背一背了,这几分钟的时间也应该好好利用一下。” 黄时雨侧身示意卜佳往前看。 “哎,人家是高三的,真到了冲刺阶段,咱们也一样,别急。” 卜佳不以为意,伸手拍了拍黄时雨的肩膀。 终于轮到黄时雨买早餐了,食堂阿姨揭开新的蒸笼,一瞬间,白雾轰地漫过打饭窗口,让玻璃蒙上一片水雾。 “要什么?” “要两杯豆浆,一个豆沙馒头,一个年糕,四个玉米蒸饺。” 为了节约时间,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一个人点单,另一个人刷卡。 拿过早餐,黄时雨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十三分钟,绰绰有余。 “我们坐着吃吧,六七分钟吃得完。” “好。” 早起对高中生来说绝非易事,所以大多数同学都会选择卡点来食堂买早餐,然后在往教室走的路上狼吞虎咽解决掉,因此坐着吃早饭的人少之又少。 又特别是今天,明明要召开关于校园暴力的校会,黄时雨却还是一眼就看见有个背对着自己,坐在门口吃早饭的男生,穿了一套显眼的黑色衣服,在一众蓝白相间的校服里显得格外突兀。 黄时雨和卜佳狐疑地走过去,那个男生刚吃完早饭准备起身。 “祝则溪,你怎么没穿校服啊,你忘记今天要开校会了吗?” 黄时雨没想到祝则溪一个看起来那么听话的人,居然会在穿校服开校会这件事上出岔子。 祝则溪笑了笑,说出一个老掉牙的理由—— “洗了没干。” “……” 黄时雨一时语塞,吐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有没有,是我今天有事,已经提前跟老师说明情况了。” 黄时雨点点头,也没好意思再细问。 “我吃完了,先走了哦。” “嗯好。” 祝则溪在食堂门口扔掉垃圾袋,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走在路上,作为学校里唯一没有穿校服的人,发现来来往往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祝则溪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像是故意在人群中扮演一个异类一样。 刚走上二楼,在拐角处,祝则溪就听见班主任老刘在教室门口给罗亦芃安排校会事宜。他说话声音很大,中气十足,祝则溪就算是隔着半层楼的距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祝则溪谨慎地停住脚步,准备等老刘回办公室了再上去。 “祝则溪,你不去教室,在这儿干啥?” 齐章年从背后拍了一下祝则溪的肩膀。 祝则溪赶紧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教室,最后露出一个哭唧唧的表情。 齐章年立刻心领神会地比了个“OK”的手势,两个人一起被堵在上二楼的转角处。 “祝则溪,齐章年,你俩在下面干嘛?” 祝则溪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暗叫不好,转身抬头,老刘正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盯着两人,声音冷地听不出情绪。 看到祝则溪身上没穿校服,老刘的眉毛更是拧成一团—— “祝则溪!你的校服呢?”老刘的声音陡然提高。 其实祝则溪并不是没有校服,也不是校服洗了没干,而是距离黄时雨的生日只有最后一个星期了,他需要尽可能抽出所有时间完善立体书,想要给黄时雨留下一个完美的生日回忆。 但面对老刘,他可不敢这么说。 “刘老师,我的校服洗了没干。” 祝则溪自己说完都觉得离谱,低着头不敢往上看。 齐章年在身后笑成振动模式,低着头想强行压下嘴角,却不降反增。 黄时雨和卜佳刚吃完早饭准备沿着楼梯往上走,还没上楼就听到祝则溪正在挨骂。 有楼梯和扶手的遮挡,黄时雨根本看不清祝则溪此时的表情,只感觉楼上正处于严重的低气压状态。 “走另一边?” 黄时雨停下脚步,转过头跟卜佳商量对策。 “行。” 时间不多了,两人匆匆忙忙从另一边楼梯上二楼,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教室。 而祝则溪由于没穿校服只能在校会期间留在教室里,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如愿以偿”。 早自习一下课,前脚语文老师刚走,后脚教室里就吵闹起来。 寒假的校园暴力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影响很大,再加上今天确实是这学期除了开学典礼之外第一次开校会,所以大家难免有些激动和兴奋。 “大家安静一点,”罗亦芃在讲台上拍了几下桌子,提醒大家安静,“同学们,这次校会我们还是站在2号篮球场上,大家现在就出发。” “走咯,”齐章年起身拍了拍祝则溪的肩膀。 祝则溪从桌肚里拿出那本已经做得七七八八的立体书,挥手让齐章年赶紧走。 同学们像刚出笼的野兽一样呼啦啦跑出教室,走廊上吵吵闹闹的声音也随着人流慢慢散去,留下一片清静。 教室里冷清下来,正适合艺术创作。 祝则溪迅速拿出彩纸和剪刀,想着重新把第三页和第四页的机关做一下,弄得更精致一些。 “咚咚咚!” 窗户传来三声轻叩,像啄木鸟敲击树干般清脆。 祝则溪立刻打开窗户,一只熟悉的手正从窗户伸进来一点点,小鱼际肌处还留着黑笔擦过的印记。她将掌心摊开朝上,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条脆脆鲨和一张折起来的黄色便利贴。 祝则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认得这只手,认得她中指处因为长期不正确的拿笔姿势所造成的凹陷。 当他伸手去接时,黄时雨的手指轻轻擦过他掌心,像一片羽毛掠过湖面。 脆脆鲨的包装上还留着黄时雨的体温。 祝则溪正准备说谢谢,话到嘴边,那只手却突然变了手势—— 拇指和食指圈成圆满的“OK”,接着食指在空中画出了一个笑脸。 祝则溪忍不住笑起来,但还是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谢谢你哦,还不去校会吗?” 这只手立刻从窗户里收回去一点点,屈着两根手指做了一个“跑走”的动作,模仿小人奔跑的样子。 祝则溪听到走廊上脚步声越来越远,看着手心里攥着的脆脆鲨和便利贴,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扬起了和刚才那个空气笑脸一模一样的弧度。 他的手指在打开便利贴时竟然克制不住地有些抖动,便利贴的内容像拆礼物一样缓缓地呈现在祝则溪的眼前。 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两行字—— “凡事发生必有利于你!” 祝则溪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泪珠忽然滚落到便利贴上,上面的字迹一瞬间变得模糊,祝则溪这才轻轻碰了一下眼角,发现自己好像哭了。 他仰起头,想尽力将眼泪收回去。 祝则溪忍不住回想——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是黄时雨送自己新年红包。 再上一次呢? 是借着“拍月亮”的借口拍下与她的第一张合影。 祝则溪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得到黄时雨的关心,甚至从来没想过她会注意到自己的情绪,留意自己的生活。 他好像一直都是黄时雨生活里的观察者,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记录者。 黄时雨是他笔下的、画中的唯一主角,而他自己,却从未踏入其中。 “她值得更好的人,而我的爱慕已是奢侈。” 祝则溪收拾好情绪,揉了揉眼睛,继续刚刚没完成的立体书的完善工作。 昨天晚上,祝则溪在宿舍熬到凌晨一点半,把从家里带来的这些年画的画全部重新梳理了一次,又对照着临摹了一遍。这些内容,记录了黄时雨从小学到高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而这些重要时刻,现在也很幸运地同步到了祝则溪的生命中。 第22章 第二十二次招惹 “下周五和下周六,学校将举行高二下册的第一次阶段性考试,请大家做好准备,”上午的最后一节是物理课,老赵在下课铃结束后,撂下一个考试通知就拿起书和杯子快步走出教室。 留下一班哀嚎的学生。 黄时雨无语的表情从教室一直延续到食堂。 “哎没事,下周一你的生日,我们还是照常给你过,”吴笙笙搂住黄时雨的肩膀,试图缓解她郁闷的心情。 “谁能在考试的前几天踏实过生日啊,这什么破安排啊,服了,”黄时雨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浓重的怨气。 坐在食堂里,看着餐盘里让人毫无食欲的菜,黄时雨的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她兴致缺缺地翻动着盘子里的菜,却一点也没吃到嘴里去。 吴笙笙实在看不下去,赶紧帮忙转移注意力。 “苗苗,下周一中午你想去哪里吃饭,我都陪你。” 黄时雨思考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我想去吃南街那家旋转小火锅!” “没问题!” 吴笙笙答应得干脆又利落。 “啊啊啊啊我好爱你呀,笙笙!” 黄时雨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生日去哪吃饭的问题,就让黄时雨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了。 吃完饭,两个人把剩菜倒掉,然后把餐盘放到了指定地点。 黄时雨和吴笙笙并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在操场上溜达,准备消消食。 操场上还有体育生在训练,也有几个打篮球和打乒乓球的。 两个人并肩走在塑胶跑道上,时不时就被一个体育生超过去。 “笙笙,你有没有想过去哪里上大学啊?” 吴笙笙决绝地说,“越远越好。” 这几个字仿佛是从她的肺腑里挖出来的,情真意切。 黄时雨很清楚吴笙笙家的情况,也很理解她对未来的规划和对逃离原生家庭的期待。 “那你呢?” “我……”黄时雨有些犹豫,“还没想好,我不是很在意城市,学校层次好就行。” “想去哪个985?” 黄时雨无奈地笑,“985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能考一个中等水平的211我就很满足了。” 今天天气不错,操场上人也不少,大多都是吃完饭出来散步消食的,黄时雨和吴笙笙沿着跑道走了两圈,脸颊上偶尔感受到一丝丝凉风特别得舒适惬意。 “等等,那个是骆子玉吗?” 黄时雨随着吴笙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在矮树里起起伏伏的背影。 在操场入口处正对面,有一片矮树,只要人蹲下来藏在里面,一般不容易被发现。 黄时雨盯了半天,也没识别出那个背影到底是谁。 “这就一个背影,你怎么看出来的?” 吴笙笙着急地说,“我今天早上来上学在校门口碰到她了,就这套装扮,肯定没错。” 很快,两个人发现,那不是一个人起起伏伏,而是两个人起起伏伏。 “在约会诶,”黄时雨激动地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停拍着吴笙笙的肩膀。 吴笙笙心里一惊,赶紧拉着她往宿舍走,边走嘴里还边念叨—— “行了行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诶!” 黄时雨本想再围观围观,却被吴笙笙一把拽走。 “你作为她曾经的室友,居然不知道吗?” 黄时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吴笙笙。 吴笙笙淡定地耸了耸肩,“不知道啊,我之前以为她中午不怎么回宿舍是因为在教室学习,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不过,我觉得人各有志吧,也许她更愿意选择这种,”吴笙笙继续补充。 黄时雨点点头。 回到宿舍,黄时雨打开手机,看到了妈妈上午发来的微信。 [黄妍女士:苗苗,下午我放一盒草莓在门卫室,一定要记得去拿哦。] 黄时雨赶紧回复。 [苗苗接收任务成功!] 黄时雨手机里什么娱乐软件都没有,除了手机自带的应用之外,就只剩几个拍照修图的APP了。 发完微信,黄时雨把手机往床头袋子里一扔,就立刻进入呼呼大睡状态。 下午连着两节语文课,都是在讲文言文,教室里几乎人人昏昏欲睡。 对于非常喜欢语文的黄时雨来说,明明那么有趣的文言文,怎么能被戚老师上得如此无聊,她始终无法理解。 终于等到放学,全班同学齐声发出一声“啊”的抻唤。 黄时雨狠狠伸了一个懒腰,才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 “笙笙,咱们快去拿草莓,洗了之后好带去食堂吃。” “遵命!” 黄时雨和吴笙笙跑得飞快,刚跑到行政楼前,发现一堆人围着好几个展板,两人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黄时雨努力往前挤,才从人群的缝隙中发现是高三最新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公示。 展板前挤满了人,黄时雨只能在外围听着别人的谈论。 “天呐,我听说这次模考巨难,这考688的真的是神啊!” “这个数学和英语都考满分的也是神!” “我反正永远上不这个光荣榜了。” “上不了才是常态好吧。” “无所谓了,我能有个大学念就行了。” …… 趁着前面有人退出来,黄时雨拉着吴笙笙一个箭步冲到最前面。 光荣榜上张贴了从第一名到第三十名的同学的名字和总分,以及单科第一的同学的名字和分数。 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黄时雨也变成了那些“被惊掉下巴”的同学之一。 特别是,黄时雨看到第三十名的名字赫然写着——骆子玉。 毕竟在黄时雨一贯的认知里,学习成绩和谈恋爱是不能兼得的,至少在中学时代不可以,因为家里人是这么说的,电视上、媒体上也是这么宣传的。 黄时雨生活在这样的主流思潮里,自然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竟然有这样例外的人出现。 难道这样的规则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吗? 或者说根本没必要随大流遵循社会规则? 又或者说这些规则也只是个别人的偏见? 黄时雨没办法快速处理好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想,因为目前的她还只是一个“身边即世界”的人。 只是她的心像被突然揪了一下,她不得不开始思考:那些由周围环境组成的恐怕只是“楚门的世界”,也许走出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黄时雨正想着,突然被挤到最前面看成绩的一个男生挤开。 黄时雨正准备抱怨几句,一转头发现是齐章年。 齐章年也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成绩有点着急。” “没事没事。” “天呐,文科居然能考654分!” 果然,齐章年跟大家一样,在展板面前大呼小叫。 黄时雨蹲下身子,一点一点逆着人群往外挪。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黄时雨苟着身子,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同学,赶紧连声道歉。 这位同学不仅没有抱怨,反而伸手将她扶起来。 “撞疼了吗?” 这声音和语气好熟悉,黄时雨抬头一看,果然是祝则溪。 黄时雨疯狂摇头,“没有,不疼。” 祝则溪低头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是真没事,才开始解释刚刚的情况—— “我也想看高三的成绩,但又不想往前挤,就想着凭身高优势垫垫脚看一眼,没看到你过来,抱歉啊。” 齐章年也从人群里钻出来。 “你们俩吃饭了吗?” “没有!” 祝则溪和齐章年异口同声。 “我妈妈放了一盒草莓在门卫室,我拿上然后咱们四个一起出去吃吧。” “嗯!” “好!” “行!” 一盒鲜艳的草莓静静地躺在门卫室的桌子上,看起来饱满红润。黄时雨跟门卫大叔说明情况,进去把草莓取了出来。 在行政楼门口耽误了一会儿,现在只有吃面是最节约时间的了,毕竟晚饭时间总共只有四十分钟。 “要一碗小份炸酱面。” 吴笙笙忍不住吐槽,“我都可以帮你点了,反正你每次都点这个。” “我的最爱,没办法。” 黄时雨点好面,去洗手间把草莓全部洗干净。 等面条的过程中,四个人边吃边聊,原本看起来很多的草莓,不一会儿就被吃了个底朝天。 “黄时雨,下周一你过生日,要回家吗?” 齐章年首先发问。 黄时雨摇摇头,“不回去吧,还是住校,反正回去了我妈也很忙,还不如跟大家一起过有意思呢。” 原本正在低头吃草莓的祝则溪立刻抬头—— “那我们可以晚上给你过生日,那样比较有氛围。” 黄时雨看了一眼吴笙笙,又看了一眼齐章年,“要不还是中午过吧,晚上他俩都不在了。” 吴笙笙反应还是太敏捷了,一下子就听出了祝则溪话里有话—— 还比较有氛围,我看明明就是你的小心思藏不住了。 “那这样,我们中午在食堂或者教室给你过生日,祝则溪可以晚上的时候再单独送你礼物,这个安排可以吧?” 听到吴笙笙的建议,祝则溪有一种内心的小九九被别人看穿的尴尬感,耳尖瞬间红了,只从喉咙里轻轻发出一个“嗯”的回应。 黄时雨点头默许,并做出最后提醒,“还有,大家千万不要买蛋糕哦,我妈妈说了她会订的,到时候会直接送到学校门口,买多了吃不完很浪费。” “收到!” 另外三个人回答地坚定有力。 第23章 第二十三次招惹 “滴答,滴答”,躺在床上的黄时雨完全没有睡意。 原本住校生应该上到11点才下晚自习的,黄时雨坐在教室里尝试学习,却不管学什么,都是雁过无迹,什么都看不进去。 那就算了吧,黄时雨快速打完退堂鼓,起身收拾好桌面,在十点四十就离开了教室。毕竟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就勉强给自己放个假吧。 经过一班时,黄时雨下意识往里面看,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今天也走这么早吗,黄时雨还有点疑惑。 就这样,黄时雨刚过十一点就上床了,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小时也没睡着。 她翻出手机,点进和吴笙笙的对话框。 [笙笙,还在学习吗?] 对面几乎是秒回。 [笙笙宝:没学了,在给你打包礼物呢。] [那真是辛苦我们家笙笙了,哭唧唧.jpg] 随后又补充—— [所以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大概是哪方面的礼物啊?] [笙笙宝:不能。] [笙笙宝:还有最后十分钟了。] 黄时雨看了一眼时间,突然把手机扣下去,整个人在床板上躺得平平的—— 不就是个生日嘛,怎么自己还紧张起来了。 黄时雨想不明白。 总不能干等着吧,黄时雨打开手机,无聊到开始翻自己以前的照片。 翻到自己小时候在沙发上披着毯子当贵妃的照片时,黄时雨忍不住笑出声。 通知栏里突然闪过了好几条微信。 黄时雨一看右上角——十二点整。 她点进微信,已经有好几个闺蜜卡在零点发来了生日祝福。 黄时雨正准备从吴笙笙开始一条一条回复时,那个有三个班学生的大群里突然蹦出了一条消息。 [一班齐章年:祝黄时雨生日快乐!] 紧接着—— [一班祝则溪:祝黄时雨生日快乐!] 救命啊,他们俩在干嘛?! 黄时雨虽然性格非常外向开朗,但也受不了这种社死场面。 而且,这个社死现场还在一百多人的大群里,黄时雨简直不敢想象明天早上一觉醒来该怎么面对班上的同学。 黄时雨绝望地闭上眼,可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 黄时雨又怕尴尬又忍不住好奇,一番内心挣扎后,还是决定打开手机看看。 管他什么疾风骤雨,都得直面! 大群里的消息已经飙升到50+条了。 这几个班的同学,基本都是从满城一中的初中部考上来的,所以就算不知道名字,也可能对对方的长相有点眼熟。更何况像黄时雨这样的活动积极分子,性格很好,长得也很漂亮的女生,大家很难没有印象。 大群里大家还在不断点+1,黄时雨在回复私聊信息的过程中,眼睁睁看着消息数量增加到99+。 不行,必须阻止一下。 黄时雨点进大群,在输入框里打出几个字又删掉,反反复复了好几遍,终于写出了想要的版本—— “谢谢大家的祝福,寿星在这里希望大家也能开开心心,心想事成!” “天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生日快乐!” 黄时雨听到声音立刻坐起来拉开床帘,看到卜佳正抬头跟自己比心。 黄时雨连忙给卜佳回应了一个飞吻,估摸着黎果应该已经睡了,只能小声地说,“谢谢!” 事情果然如同黄时雨预料的那样,早上和卜佳吃完早饭一起去教室,刚走上二楼,经过的同学们就一个接一个地跟黄时雨说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黄时雨感谢都快说不过来了,心里是又感动又尴尬。 卜佳在一旁笑得停不下来。 “到底是哪个神人往群里发生日祝福啊,笑死我了。” “还不是齐章年!” 黄时雨咬牙切齿地说。 走到班里,这场“生日祝福”更是进入**。 小赵姐第一个看到黄时雨走进教室,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字一顿地大声说—— “让我们,祝黄时雨——” 全班齐声。 “生!日!快!乐!” 黄时雨推开门的一瞬间,声音卡在喉咙里。 五十张面孔齐刷刷地转向她,每个人的眼睛都映出了黄时雨呆住的表情。 黄时雨站在教室门口,接受着同学们最真诚的祝福和投来的最诚挚的目光,突然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她转过身平复了几秒心情,才笑着弯下腰去,跟大家鞠躬。 起身时,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砸在手背上—— “谢谢大家,谢谢!” 这一上午的课黄时雨听得格外认真,精神格外抖擞。 可能是想到中午要去南街吃旋转小火锅,还要吃妈妈订的蛋糕,还要收到好朋友们的礼物,就困意全无。 还好今天最后一节课是戚老师的语文课,她从来不拖堂,因此黄时雨对抢到小火锅的座位这件事有了更充分的信心。 下课铃一响,黄时雨和吴笙笙就冲出教室,在走廊尽头,碰到了同样冲出教室准备来找寿星吃饭的祝则溪和齐章年。 黄时雨看到齐章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齐章年,谁让你在群里发生日祝福的?!我今天一整天都好尴尬啊!!你知不知道!!” 齐章年蒙住耳朵节节后退,“哎呀,那不是有人没加……” 祝则溪突然咳嗽了一声。 齐章年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我想帮你凑更多祝福嘛,再说了,大家都是真心的,没关系嘛。” 感觉齐章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黄时雨也不好得理不饶人—— “好吧,原谅你了,咱们现在去南街吃火锅!” 既是周内,又是中午,这家小火锅的人没有黄时雨想象中那么多。 四个人走进去,围着传送带坐在一起。 这家店的装修很有特色,主打一个自然清新,墙壁上挂着好几幅生机勃勃的油画,天花板上的横梁是露在外面的,被刷成了浅绿色,入口的门框上挂着好几串风铃,每当有客人进来时,风铃就会叮当作响,仿佛在替店家说“欢迎光临”。 “要什么锅底啊四位?” 老板掀开帘子从后厨走出来,笑盈盈地问。 “我们四个都是红锅。” 在来的路上,黄时雨已经问过了大家的口味,包括喜欢什么锅底,有哪些忌口,最喜欢吃什么之类的。 刚开始吃没几口,黄时雨的电话响了。 拿出手机,发现是蛋糕店打来的电话,应该是妈妈订的蛋糕到了。 “喂您好。” 黄时雨从凳子上跳下来,边接电话边往门口走。 看到黄时雨出去,三个小脑袋瞬间凑到一起。 “你们都给黄时雨准备了哪些生日礼物啊?” “我是自己手工做的,一会儿吃蛋糕的时候就知道了,”吴笙笙还是打算保密,并不打算把具体物品说出来。 “我晚上才送,你别问了,”祝则溪也直接拒绝回答。 “啧……”齐章年忍不住翻白眼,“你们一个二个的问什么都不说,那我也不说。” 黄时雨这电话打得也太快了,看到她转身,大家的脑袋像被调节到了“一键还原”模式一样自动分开。 “噢我妈妈订的蛋糕到了,说给我放门卫室了,咱们回去就可以吃。” “那我们是拿到食堂还是教室啊?” “我觉得拿到食堂吧,教室没什么位置,要是洒在书上就不好了。” 吃完饭回到学校,黄时雨又走到门卫室取蛋糕。这已经是这几天黄时雨第二次进入门卫室了。 “小姑娘,你今天过生日啊?” 门卫大叔看到黄时雨进来取蛋糕,从椅子上转过来好奇询问。 “对,十七岁生日。” “生日快乐啊,争取明年考个好大学!” “谢谢叔叔。” 黄时雨端着蛋糕从门卫室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端着,生怕不小心把蛋糕啪嗒一下摔到地上—— “我来拿吧。” 看到黄时雨出来,祝则溪二话不说就上前主动接过蛋糕。 四个人一起往食堂方向走,中途还等了一会儿吴笙笙和齐章年上楼取礼物。 食堂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吃饭了,连打饭窗口都基本关闭了。 大家一起挑了一个光线最好的位置坐下。 黄时雨轻轻扯开蛋糕盒上的蝴蝶结,把蛋糕盖子打开。 “好漂亮啊!” 黄时雨和吴笙笙同时发出感叹。 蛋糕上缀满糖霜星星,纯白底色如同初雪般纯净,边缘挤着一圈精致的贝壳纹花边,顶部用淡粉色巧克力牌写着“17岁生日快乐”,巧克力牌周围散落着可食用亮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像银河碎屑般闪耀。 祝则溪细心地撕开蜡烛袋,“要几根?” “一根吧。” 祝则溪站起来,端端正正地插在整个蛋糕的最中心。 “许愿吧!” 祝则溪微笑地看着黄时雨,又害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所以时不时又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缓一缓。 吴笙笙拿出手机,在黄时雨闭眼许愿时,偷偷拍下了她的侧颜。 按照满城的习俗,每次生日可以许三个愿望,前两个愿望要说出来,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出来,这样这三个愿望才能全部实现。 黄时雨双手合十,紧闭双眼。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我的第二个愿望是顺利考上一个好大学。” 虽然早已料到黄时雨的心愿不会与自己有关,但当她就坐在他面前,亲耳听到这句话时,祝则溪心里还是没来由地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出来哦,”吴笙笙边录视频边在旁边提醒。 黄时雨的心里一瞬间涌现出好多想实现的心愿—— 想在高考结束之后去迪士尼玩。 想在家里养一条小狗。 想去拍一组人生中的第一套写真。 也想……和祝则溪…… 黄时雨慌乱摇头,不行不行,这个愿望绝对不可以许,也绝不可以在高中实现。 黄时雨,你明明是最听话,最乖的,最不让爸爸妈妈操心的孩子,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黄时雨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试图将这种想法从脑海中完全剔除。 最终,黄时雨在心里许的第三个愿望是和好朋友们一起去毕业旅行。 黄时雨睁开眼,接过祝则溪递来的刀叉和盘子,用刀把蛋糕分成四大块,然后一人一块盛到盘子里,分给了大家。 吴笙笙把礼物推到了黄时雨面前,故作神秘,“要不现在打开看看,我纯手工做的。” 黄时雨打开眼前这个小盒子,里面是两条精致的项链。 “为什么送我两条项链啊?” 黄时雨从盒子里拿出来,项链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彩,显得格外闪亮。 吴笙笙摇头,“没有为什么啊,因为我当时看到觉得都很适合你,就一起做了嘛。” “啊啊啊啊谢谢笙笙,我超喜欢的!” 吴笙笙被黄时雨突如其来的拥抱勒到快喘不过气了。 “好了好了,明天不穿校服的时候记得戴上给我看看。” 齐章年也把礼物推过来,这个袋子更大,但特别平整,看起来像是书本之类的东西。 “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黄时雨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大盒子,居然是一套手账工具,粉色的,非常精致,手帐本、信封、胶带、贴纸、书签、彩笔应有尽有。 “天呐,齐章年你好会挑啊,这套好好看!” 黄时雨轻轻摩挲着手账本表面,表面摸起来是有绒感的,触感极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被窝里可爱的毛绒玩具。 齐章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网上销量挺高的,估计你会喜欢,我就买了。” 黄时雨把所有礼物重新装好,看到祝则溪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收拾礼物的一举一动,害怕他觉得尴尬,赶紧打圆场—— “没事,我知道你晚上送啦。” 祝则溪轻轻点头,“晚自习下课,我去找你。” 第24章 第二十四次招惹 “祝则溪,没想到黄时雨还真挺喜欢那套手账的。” 齐章年因为在学生宿舍没有床位,只能勉强在教室里趴着睡会儿,祝则溪正好也想再改进一下立体书,增加一下立体书的精致度,所以也就没有回宿舍。 教室里就他们两个人。 “毕竟我当观察员这么多年了,错不了。” 教室里的桌子其实挺不适合睡觉的,又矮又硌,齐章年睡了一会儿没睡着,就靠过来看祝则溪做立体书。 “我看你都弄得挺完美的了啊,还要怎么改啊?” 祝则溪摇摇头,手上却没停下来,铅笔的勾画声不绝于耳,“有的机关还有点不太灵活,我想再调一下,还有的地方想弄得更丰富一些,看起来满满当当的最好。” 毕竟这不是祝则溪第一年给黄时雨做生日礼物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黄时雨的生日的,连祝则溪自己都说不清楚。 只是从初中开始,祝则溪便慢慢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年都会根据当下的流行趋势给黄时雨做一份生日礼物,每一份做好的生日礼物都会整整齐齐地放在卧室的柜子里,并被贴上带有时间的标签。 不过这是祝则溪一个人的秘密。 他将所有爱意尘封在时间里,等待她的亲启。 也许是十八岁生日,也许是毕业,也许永远不会被知晓。 一直弄到上课铃响,老刘走进教室翻开课本准备上课时,祝则溪才停下来,把所有工具都收到桌下的箱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月心思有点跑偏了,祝则溪连着三次周测的成绩都不太理想。 老刘鉴于他是美术生,所以一直也没对他说什么重话。 直到上周周测成绩出来,祝则溪又又又退步到全班后几名的水平时,老刘忍无可忍,只好在下午吃饭的时候,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单独谈话—— “祝则溪,虽然你是美术生,对文化课要求没那么高,但是如果你想考一个还不错的美术院校,这个文化课成绩至少要过线吧,你觉得呢?” 祝则溪低着头不吭声,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对。 老刘见状只好继续说,“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也明白你的处境,但是我们学习不是为别人学的,是为自己学的,是为你自己的前途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对不对?” 祝则溪在心里默默叹气,并立刻点点头。 也许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喜欢胡思乱想了,祝则溪默默下定决心,得赶紧找回学习状态才行。 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最后五分钟,祝则溪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他做了这么多年礼物,在今天终于有机会被拆箱验货了。 “叮——” 初中部的下课铃一直都是《梦中的婚礼》,不知道高中部这边怎么退步成了最老的那款,每次打铃的时候都是又突兀又急促,给走神的人吓得一激灵。 祝则溪看着教室的人群渐渐散去,伸手轻轻抚摸着那本厚厚的立体书,然后把它装到礼物袋里,提着往三班走。 刚在走廊上没走几步,就看到黄时雨从教室里跑出来。 她晚上专门扎了一个丸子头,看起来比普通马尾更有青春活力。 “好大的袋子啊,”黄时雨快步跑过来,站在祝则溪面前整理吹乱的刘海。 “走吧,去操场,”祝则溪把手中的袋子换到右边,以便两人可以离得更近一些。 夜晚的风还是有点凉,黄时雨不得不把外套裹紧。 住校第一天开始,黄时雨和祝则溪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一起回宿舍,大多数时候都是祝则溪提前几分钟在教室外等着,不过他从来不会敲窗子催促或打扰,而是默默等黄时雨学习结束后慢慢走出来,两个人在回宿舍的路上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但这对祝则溪而言,已经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不过今天,黄时雨能明显感觉到旁边这个人好像有点紧张。 教室的灯光大多还亮着,照得整个操场也变得有些光亮。 不过这个时间点,操场的“明处”是不会有人的,但“暗处”就不好说了。 祝则溪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黄时雨一头雾水地偏头看他。 “抱歉,”祝则溪深吸一口气,轻轻拉住黄时雨的手腕,拉着她径直走向主舞台旁边的一处观众席。 背靠着教学楼光线充足,前面又有月季花垂下的花枝,刚好遮住其他人的视线。 “等一下。” 黄时雨刚要坐下,祝则溪就从礼物袋里拿出一条围巾铺在椅子上。 “这个椅子太冰了,这样坐比较舒服。” 看到祝则溪拍了拍围巾,黄时雨也不再推辞,直接坐了下来。 “谢谢你哦。” “其实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祝则溪一边说着,一边从礼物袋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立体书递给黄时雨,“最后决定做一本立体书给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打开看看?” 立体书黄时雨知道,网上教程很多,要花费大量的的时间和精力,少则一个星期,多则小半年,更何况—— 是在课业本就非常繁重的高二。 封面上裹着一层毛绒绒的布,摸起来手感很好,还缝着“HAPPY BIRTHDAY”的字迹。 “好漂亮啊,”黄时雨不断摩挲着立体书的封面,发出惊讶的感叹。 她感觉身边这位好像松了一口气。 她翻开第一页。 一打开,八个小纸片像花朵一样散开,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彩笔写了八种语言的“生日快乐”。 “这些文字都是我现学的,可能写得不怎么好,抱歉。” 黄时雨简直不敢想象做这样一本立体书究竟要花费多长的时间,对手工艺的要求有多高。 她看向祝则溪时眼里是藏不住的敬佩和感动—— “很好看,特别棒!” 她继续翻开第二页。 里面是黄时雨初一参加各种活动的画像,不仅复刻了比赛现场,还还原了黄时雨当时穿的衣服、梳的发型,用手轻轻一拉开关,画像就一层一层地翻开,把尘封的记忆原原本本地展现在黄时雨眼前。 她继续翻开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 每一页都记录着黄时雨那一岁里的每一个“高光时刻”,有些可能时间久到连黄时雨自己都记不清了,却有另一个人用心至极,将她的一点一滴记录着,成为她人生的见证官。 每一页都精心雕琢,一幅又一幅的素描画,一个又一个灵巧的机关,还有用来丰富内容的剪纸和涂鸦,就像一幅艺术品一样,折射出黄时雨这些年来丰富多彩的生活,也折射出制作人在其中倾注的无穷的精力和心血。 黄时雨翻动书页的手停在高一那一页,她双手撑在椅子两边,眼睛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雾,轻轻眨了眨眼就顺着脸颊一点一点往下流。 她心里又感激又惊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所有这些事情,你怎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看到黄时雨脸上的泪痕,祝则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赶紧从兜里拿出纸巾,蹲到黄时雨面前,一点一点擦过黄时雨眼角的湿润。 他忍不住叹气,看到黄时雨落泪心里像被万箭穿心一般刺痛,“对不起,生日当天,不应该让你哭的。” 黄时雨努力切换成开心的笑容,她轻轻摇头,把所有想哭的冲动咽下去,用力眨掉眼角剩余的水光,“没有,就是有点感动到了。”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我的记录者。” 祝则溪抬头看着黄时雨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在月色的照耀下变得清晰,看着她因为感动而流露出的激动而赞叹的神情,才忽然意识到,这几个月来付出的所有时间和努力在此刻找到了真正的结局。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黄时雨好像听到祝则溪低头的唇齿间露出一声轻笑。 “是我的荣幸。” 黄时雨继续往后翻。 最后一页是祝则溪画的“未来”。 里面有黄时雨在家门口收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毕业典礼上当选为“优秀毕业生”,在公司在电脑前看到升职加薪的通知,在假期里去环游世界…… “你怎么知道我的未来是这样的?” 从这些画面上看,黄时雨的人生顺风顺水,万山无阻。 祝则溪侧头看着黄时雨的笑脸,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因为,我希望是这样。” 黄时雨在这一页停留了很久,才偶然发现,祝则溪画的未来里,一直都只有黄时雨自己一个人。 她指着其中一幅画,半开玩笑地说,“怎么这些画里,都只有我一个人啊?” 半响,祝则溪没有说话。 只剩下风吹过月季花发出的声音。 黄时雨立刻意识到可能说错话了,怕祝则溪误会,于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挑剔的意思,我真的很喜欢,真的。” 祝则溪摇摇头,偏头直勾勾地盯着黄时雨的眼睛,声音轻得像会被风吹散—— “因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祝则溪顿了顿,“也不想知道。” 第25章 第二十五次招惹 收起立体书,黄时雨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 月光洒在路面上,像是给宁静的夜晚包裹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偶尔身边经过几个住校学生,每一个脚步都急匆匆的,仿佛是去赴一场即将闭幕的盛会。 只有黄时雨和祝则溪走得慢悠悠的。 黄时雨在路上一直对那本立体书爱不释手,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 “这本立体书,你做了很长时间吧?” 祝则溪把面前的石子踢到旁边,矢口否认,“没多久,就半个月。” “半个月就做好了?!” 黄时雨先是有些怀疑,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美术生,可能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又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心里只留下惊讶和崇拜。 “嗯。” 祝则溪的语气相当笃定。 跑道边缘的草皮还带着白天的潮气,踩上去有轻微的弹性,仿佛大地在呼吸。操场失去了白天的哨声、喝彩和音乐,整个操场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住校还习惯吗?” 黄时雨在住校期间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人的询问了,每次都是类似一模一样的问题。 但她还是会耐心回复,和现在一样,“早就习惯了,住校也很有意思。” “我是因为我爸爸临时出门谈生意才住校的,你呢?” 祝则溪可能没想到黄时雨会突然问自己的家庭情况,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祝则溪一直都很避免提到原生家庭相关的情况,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是出于善意,更不确定是否在未来的某一天这样的“坦诚相待”会成为刺向自己的一根利刃。 但是,如果提问的人是黄时雨呢? 是否会成为无数次沉默里的唯一特例? 他想,是的。 “我目前是一个人住,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 “噢抱歉抱歉,”黄时雨没想到会无意间戳到祝则溪的痛处,必须得为自己的冒失负责。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再问,但是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会认真听的,我觉得对你来说,我也许是一个很合适的倾听者,对不对?” 她抬眼,刚好和祝则溪平和如月光的眼神短暂交织。 向别人讲述自己的原生家庭,特别是破碎的原生家庭是一场豪赌,可是对于祝则溪来说,黄时雨或许是一个很适合的倾诉对象。 至少,他愿意相信。 “我妈妈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之后我爸爸不到一年就娶了续弦,开始跟着新家庭生活,”祝则溪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从那之后,就是小姨一直在照顾我,直到我读初中,我爸都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 在此之前,黄时雨多多少少有从别人那里听到过关于祝则溪家庭情况的描述,不过大都断断续续,也不全面,可靠性极低。 黄时雨只知道他的家庭有些复杂,可当这个事实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尽管很不愿意,但黄时雨也不得不接受,这就是现实。 既然祝则溪愿意告诉自己,自己就有了帮他保守秘密的义务。 “小姨现在没有跟你一起生活了吗?” 祝则溪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她在我初一那年就搬走了,是我让她搬走的,小姨也应该去追求她的人生。” “我不能让我的依赖,阻碍她走向未来。” 黄时雨始终相信,从泥潭里开出的花,一定会拥有永不凋零的微笑。 祝则溪也是。 “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日日是好日,寿星说的哦,很灵验的!” 祝则溪的脚步慢下来,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配合地说,“ 那就谢谢寿星大人啦。” “而且,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大人了!” 黄时雨继续补充。 叫大人好像不合适,叫小孩更不合适。黄时雨突然大脑一片空白,采取折中措施,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小大人”的称呼。 “小大人,”祝则溪模仿她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发出一声轻笑,“那我们都是小大人。” 看到祝则溪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又变成平时温柔的样子,黄时雨才松了一口气。 “嗯,以后都会成为很厉害的大大人!” 回到宿舍。 正在阳台上刷牙的卜佳笑盈盈地打招呼—— “寿星回来啦!” 黄时雨看到卜佳包着干发帽,疑惑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因为周五周六要考试啊,小考小耍,大考大耍嘛。” 卜佳含着牙刷回答得理直气壮。 黄时雨突然被噎住,只好笑着叹气。 “这是什么?” 卜佳眼尖地走过来,把黄时雨刚放下的立体书拿起来。 卜佳一边翻,一边捂着嘴发出连连惊叹—— “天呐,这是谁送给你的啊,这也做得太好了吧!” 黄时雨也赞同地点点头,“人家说做了半个月呢。” 卜佳翻页的手突然顿住,自信地冲黄时雨摆手,“绝不可能,我做过立体书,就这种精美程度,至少两个月起步。” “还得是日均四小时那种。” 黄时雨瞬间怔住。 果然还是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半个月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是谁送的?” 卜佳不断摇晃着黄时雨的肩膀,一脸八卦样。 “我……我发小送的。” 黄时雨害怕“祝则溪”这个名字一出来引发更大的动乱,只好随便凭空捏造了一个发小出来。 “噢,”卜佳一下子失去了兴致,跻着拖鞋坐回床边,“我还以为是……那位呢。” 卜佳故意把“那位”两个字咬得很重。 黄时雨太知道卜佳心里在想什么了,立刻杀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 卜佳立马噤声。 黄时雨这才放心去洗漱。 “卜佳,这次考试的语文背诵要考初中部分吗,我们老师好像没说。” 黄时雨突然想起这个重要事情。 卜佳从被子里钻出来,手机还亮着。 “要考,我们老师说了。” “但是初中部分我有点记不住。” “我也,这几天早自习多背背吧。” 满城一中的早自习是一天语文,一天英语,交替着来。黄时雨利用这最后三天,把考试范围内的内容全部都过了一遍。 明天就是上考场的日子了,黄时雨决定趁这个晚自习再把做过的题型全部梳理一遍,不至于在考场上产生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的尴尬感。 “黄时雨,来一下。” 下午的放学铃刚打响,老赵就走到黄时雨座位前,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桌面。 黄时雨疑惑地看了一眼吴笙笙,还是在后面跟着老赵走了出去。 老赵坐在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息条和好几张大牛皮纸。 看这样,估计今天晚上的晚饭又要泡汤了,这大概率是要让我去贴吧,黄时雨心里叫苦不迭。 “把信息条按顺序贴在座位右上角,用牛皮纸遮住教室里所有文字哈,去吧。” “好的,赵老师。” 黄时雨接过信息条,出办公室的时候差点被门框绊了一下。 “慢点慢点。” 罗亦芃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的,拉住了黄时雨的胳膊。 黄时雨站稳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发现罗亦芃手里也有一叠信息条。 “走吧,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文科班和理科班的教室安排不一样,这次一、二、三班都被设置成了理科考场。 罗亦芃边往教室走边翻看手里的信息条—— “诶,怎么没找到你的名字啊?” 黄时雨心里咯噔一下,不敢接话,绝望地把脸扭向另一边,上学期期末第69名的那个噩梦简直太可怕了,“因为我上学期期末考了年级第69名,已经掉出第一考室了。” “啊???”罗亦芃不由得惊讶出声,但很快又收敛住,在黄时雨面前打了个响指,“不过我相信你这一次一定没问题的!” 黄时雨立刻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失去的拿回来!” 刚走到一班门口,祝则溪拿着一本教辅书从教室里走出来。 他先是冲黄时雨热情地点点头,然后才注意到旁边的罗亦芃。 “你去问……”罗亦芃刚开口,就被祝则溪直接打断。 “要布置考场吗,我帮你吧。” 祝则溪热切地盯着黄时雨的眼睛,像是想要极力得到她的允许。 黄时雨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她看了看怀里这几大张牛皮纸,不假思索地答应,“好!” 祝则溪自然地从黄时雨怀里接过牛皮纸,两个人一起回到三班教室。 此时的教室里还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黄时雨从讲台上拿起胶布,把信息条分成两半,一半交到祝则溪的手中—— “请吧,小祝同学。” 祝则溪忍不住笑出声,“那小祝同学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教室的座位号是按S型排列的,对于收卷和改卷来说比较方便。 黄时雨是一个特别不喜欢双面胶的人,每次抠半天都抠不下来,恰好昨天晚上刚剪了指甲,这难度更是地狱级别。 眼看着祝则溪已经贴了两列多了,黄时雨还在第一列磨磨蹭蹭。 好想骂人啊,黄时雨在心里不停碎碎念。 “没事,我来,你把它们全部贴好,我来撕。” 祝则溪快速贴完自己那部分,开始接手黄时雨的任务。 黄时雨一边贴,一边还不忘开玩笑—— “这都是你第二次来我们班了,按规矩来说属于到处乱窜,是可以扣你们班级分的哦。” 祝则溪回头,委屈巴巴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那你要举报我吗,举报了的话,我只能回家偷偷哭了。” 黄时雨被逗笑,“那还是算了,不想让你哭。” 贴好信息条,黄时雨环视周围,想再多找几个人帮忙。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蒲杰。 黄时雨看他戴着耳机,正借着立起来的课本的掩护,在里面偷偷听歌。 “蒲杰,能不能麻烦你来帮我们贴一下教室里的这些字啊,前面后面还有周围?” 黄时雨害怕他听不到,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说的。 蒲杰刚抬头时有点懵,看到黄时雨手里抱着的牛皮纸才反应过来,非常爽快地摘下耳机,“行,贴吧。” 作为三班个子最高的男生,蒲杰跟祝则溪站在一起时,看起来似乎比祝则溪还要壮实一些。 两个人一个贴左边,一个贴右边,黄时雨站在讲台上指挥,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祝则溪,有点歪,再往上贴一点吧。” “这样?” 祝则溪拎着牛皮纸撑在墙上。 “可以可以。” 黄时雨正指挥着两个人,突然教室门“咚”的一声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 原来是吴笙笙回来了。 “给你,面包。” 吴笙笙把面包塞到黄时雨怀里,眼神忽然注意到祝则溪,煞有介事地轻轻咳了一声。 黄时雨背过手去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胳膊,表情上努力保持自然,“怎么了笙笙,喉咙不舒服吗?” 吴笙笙仿佛没事人一样,又咳了一声,“就是,有点喉咙疼。” 很快,祝则溪和蒲杰就把教室四面的文字都用牛皮纸遮起来了,教室里的考试氛围瞬间上升了好大一截。 风一经过,牛皮纸还会发出噗噗的声音,像是宣布考试准备时间正式进入倒计时。 黄时雨把面包掰开,“蒲杰,吃吗?” 蒲杰摆手,把桌椅归位,“不了,我书包里有吃的。” 黄时雨又转向祝则溪,“你吃吗?” 祝则溪掏出纸巾把手擦干净,才接过面包吃掉,还边嚼边说,“谢谢,挺好吃的。” 黄时雨也拿起一块扔到嘴里,“确实不错。” 第26章 第二十六次招惹 黄时雨坐在第二考场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在第二考场里考试,但是这么靠后的位次还真是第一次。 一个班35个人,两个班70个人。也就是说,黄时雨稍微再少考几分,就要在自己班上考试了,这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噩梦。 “这次一定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加油呀黄时雨!” 教室里的挂钟指向九点整,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一次考试能否考好,在考试过程中就能看出七八成。 比如这一次,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黄时雨站起来,等待老师收卷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紧张得反复思考题改对了没有,而是气定神闲地收拾笔袋,开始思考等会儿吃什么。 “本次阶段性考试到此结束,请同学们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预祝你们取得好成绩!” 伴随着广播里这句结束语,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班里。 五点考试正式结束,距离放学还有二十分钟,同学们在教室三五成群地聊天或者对答案,遇到有争议的题目,讨论的声音甚至一浪高过一浪,像过年围着大人要红包的小孩子,每个人都在据理力争。 黄时雨是从来不参加这些的,也没有兴趣。之前偶尔有个别人来问某个语文或英语选择题,黄时雨都一律用“忘记了”“我也不太确定”搪塞过去,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再自讨没趣。 这周星期天,黄时雨的两周住校体验就到期了。 和搬来的时候一样的是,依然是黄爸爸和黄妈妈来帮忙;和搬来的时候不同的是,这次要搬的东西比之前多得多。 黄时雨提前跟室友们打过招呼,可能要搬很长时间,所以其他人都在教室学习,宿舍里只剩自己和爸爸妈妈。 “你怎么这么多东西啊,”黄妈妈一边收拾,一边吐槽。 黄时雨在床上收拾床铺,探出头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没买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就很多了。” 黄爸爸在门口把东西一样一样往行李箱里塞。箱子里已经鼓鼓囊囊的,但地上的东西仿佛没有变化,开始是怎么摆的现在还是怎么摆的。 “这个香薰,这个身体乳,这个蒸汽眼罩,还有这些个什么小玩意儿,都是新买的吧,行李箱都快放不下了。” “什么嘛,那些都是宿舍好物,我专门做了功课才买的。” 黄爸爸又好气又好笑,“行行行,买东西一时爽,一会儿你自己拿啊。” “自己拿就自己拿!” 虽然嘴上说让黄时雨自己拿,最终却只给了黄时雨一个小行李箱,剩下的真正有重量的东西都装在了黄爸爸自己拎的编织袋子里。 可是黄时雨手里这个行李箱毕竟是24寸的,里面随便塞点杂七杂八的小零碎,也重得够呛。 黄时雨侧着身子,一步一顿地下楼,结果刚到三楼就累得不行,只能暂时靠墙停顿一下。 背后的衣服因为出汗紧紧贴在身上,让本就热得不行的黄时雨更是汗如雨下,她稍作休息,从衣服兜里拿出发圈三两下把头发绕成丸子,准备一鼓作气搬下楼。 “我来帮你吧。” 黄时雨刚把行李箱拉杆握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搭在了黄时雨的行李箱上,不由分说地单手拎起来。 黄时雨在后面跟着,对祝则溪此时的出现感到惊讶,“祝则溪,你怎么没去教室啊?” 祝则溪的外套袖子被挽到手肘,露出一节结实的胳膊,在微微用力的状态下冒出几根耸立的青筋。 “没有,午休刚起来,还没去。” 祝则溪把行李箱放在宿舍门口的空地上,抹了一把额头微微浸出的汗—— “你还有别的行李吗?” 黄时雨点点头,“还有一个编织袋和一个装床单被套的袋子,我爸妈帮我拿下来。” “那你在这儿看着行李,我上去接应一下他们吧。” 还没等黄时雨回答,祝则溪已经冲了上去。 很快,三件行李就全部被搬了下来。 “谢谢你啊,小伙子,”黄爸爸拍拍祝则溪的肩膀,赞许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啊,也是苗苗的好朋友吗?” 黄时雨心里一惊,悄悄挪到妈妈身边,压低声音说—— “妈妈,不是让你不要在学校叫我的小名吗?” “哎呀这不就是习惯了嘛,脱口而出。” 祝则溪收起笑容,一脸认真,“阿姨,叔叔,我叫祝则溪,是高二一班的,也是……” 祝则溪的眼神快速扫过黄时雨,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黄时雨的好朋友。” 在宿舍收拾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又要收拾一个多小时,黄时雨像一台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运转机器,只是自顾自地把所有物品放回原位,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对于高中生来说,仅剩的周日下午的休息时间,也无非就在吃午饭、睡午觉、洗澡洗头、洗衣服、吃晚饭中悄然溜走,当再次回过神来时,又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刚走上二楼,黄时雨就听到教室门口一群人在谈论考试成绩。 她们几乎占据了整个走廊,黄时雨想听不到都难。 “出成绩了!” “这么快?” “你快去问老赵!” “你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不可能这么快吧,黄时雨心里一紧。 虽然黄时雨自认为这次考得不错,但听到真的要出成绩了,心里还是难免有点七上八下。 “你们怎么知道成绩出来了?” 黄时雨挤到那群女生中间,“不过马上就上晚自习了,要是真出了,老赵应该会来宣布吧。” “我们也是听说的。” “就是想提前知道,好有心理准备。” “班长,要不你去问问看,怎么样?” “我不去我不去!” 黄时雨拒绝地斩钉截铁。 虽然黄时雨已经是老赵办公室的常客了,但是在打听成绩这件事上还真是小白,而且万一考得不好,岂不是要当着所有老师的面开批斗大会,黄时雨可丢不起这人。 “去嘛,去嘛,好不好?”几个女生拉着黄时雨的胳膊摇来摇去,黄时雨的想法也从最开始的坚定拒绝变得有些动摇。 黄时雨被拉得左摇右晃,好不容易才站稳。 “嗯……好吧,那我去问问。” 黄时雨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往办公室走。 还没到办公室门口,黄时雨就听见老师们在里面正热火朝天地讨论考试题目。 “这个文言文断句好多人错,明明就是选A,结果好多人选了C……” 选A啊…… 黄时雨在脑海里紧急回忆。 啊确实是,就是选A,黄时雨松了一口气。 “咚咚咚——” “请进!” 黄时雨的成绩不错,又是班长,也经常参加学校活动,所以办公室里的老师基本都认识她。 办公室里暖烘烘的,窗台上的绿植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鲜亮。 老赵正跟旁边的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看到黄时雨进来了,随即笑呵呵地问—— “问成绩来了?” 老赵难得有一天笑出来,黄时雨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去一大半。 看来同学们应该考得还可以,不然老赵大概率笑不出来。 黄时雨试探性地张嘴,“对,出来了吗赵老师?” 黄时雨突然站定,站在离老赵办公桌三米远的地方“远程聊天”,一步也不敢往里走,就怕看到桌子上摆着成绩单。 她捏紧衣角,等待老赵的宣判。 小陈老师在一旁打趣,“你往前走啊,你们赵老师又不会吃了你。” 黄时雨象征性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总成绩还没出来——”老赵拖长尾音,黄时雨的肩膀微微垮了下去,可下一秒,老赵说出了一个更惊人的话,“不过,你这次物理考得很好,100分。” 黄时雨愣了一秒,眼睛倏地睁大。 “真的?”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像是生怕自己听错。 老赵毫不犹豫地点头,“只是卷子目前还在统分,还没发下来,不过我们班总共都没几个上100的,你就是其中之一。” “啊,谢谢赵老师,”黄时雨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一个月前,黄时雨还在为摸不透物理大题的窍门而急得抓耳挠腮,真的很难想到在这次考试中能够拿到三位数的好成绩。 “黄时雨,先别兴奋了,过来帮个忙。” 戚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她的座位在办公室最里面,每天除了改作业和备课时必须要跟教研组的其他老师讨论之外,戚老师基本不怎么说话。 看到戚老师招手,黄时雨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怎么了,戚老师?” 戚老师从柜子里拿出一摞卷子,凑近看才发现是语文作文。 把每一次阶段性考试的优秀作文筛选出来,汇编成合集,再发给每个班的同学学习,是满城一中的传统。 作为作文分数常年稳定在42+的优秀选手,黄时雨基本次次都登上了作文合集。 所以黄时雨直接弯下腰,大胆询问,“这里面有没有我啊?” 戚老师忍俊不禁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黄时雨的额头—— “很自信嘛黄时雨同学,自己去翻。” 一般来说,每次优秀范文会选十篇左右,除了会印上作文内容,还会把班级,作者,分数通通印在上面,所以一来二去,大家会发现反复上榜的同学就那几个老面孔。 甚至有时候还会在路上听到有人谈论自己的作文,黄时雨总是会好奇地跟在后面偷听别人的评价,不管好评差评,她都照单全收。 “又有黄时雨诶!” 一班刚把优秀范文发下去,第一页上赫然写着的“黄时雨”几个大字就映入齐章年的眼帘。 祝则溪想要翻页的手也瞬间停住了。 他拿起红笔,在好几个句子下面小心翼翼地画上波浪线,笔尖悬在纸面上停顿了片刻,又在另一个绝妙的排比段旁边郑重地画了一颗五角星。 虽然已经在范文里见过很多篇黄时雨的佳作了,但每一次看到,总能给人带来新惊喜。 “她的排比功力又进步了,太厉害了。” “而且你看这一段——”祝则溪突然拽过齐章年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兴奋,“工业革命时期,瓦特利用前人的发明巧妙改制蒸汽机,借他人之楫推动时代发展的洪流;而如今,我们更得以乘互联网之方舟,驰骋于无垠的信息瀚海,顷刻间贯通古今、联结寰宇。个体的能力虽有边界,然无数的工具与机遇,恰似那渡江的舟楫,助人横越天堑险滩;亦如可借力的好风,送有志者青云直上。” “这里放在最后一段真的很妙啊!” 齐章年配合地点头,“是是是,确实写得好,记得好好珍藏啊!” 祝则溪白了齐章年一眼,轻轻柔柔地把作文纸折得更加平整,指腹不着痕迹地抚摸过那个名字。 窗外的风从窗户边钻进来,祝则溪又低头读了一遍作文,悄悄用铅笔在最末页空白处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爱心——刚好印在教务处盖章的“阅”字旁边,像是给这场注定会无疾而终的暗恋,盖了一个温暖的印章。 [摆手]好久不见啦小伙伴们,国庆节出门旅行了一趟,前两天更新的时候突然忘记写“作者有话说”了,呜呜呜非常抱歉各位,之后我一定努力更新弥补这段时间的空白! 另外,我已经开启段评啦,大家可以随意评论,我也想看看大家对这本小说部分章节的具体看法,希望我们能多多互动,双向奔赴哦~ 同时也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事情……,就是我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任何榜单了,呜呜呜小作者没有榜单真的很难,希望这次申请可以成功[鼓掌],与更多的小伙伴见面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二十六次招惹 第27章 第二十七次招惹 “来,宣读一下上个星期的考试成绩啊。” 早自习一结束,老赵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教室。 每次都是这句开场白,每次都是那张熟悉的成绩单。 黄时雨瞬间困意全无,原本正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会儿的同学也全都爬了起来。 教室里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汇聚在老赵手中的成绩单上,像一张编织网牢牢束缚住了大家的关注。 不过老赵有一点好,他从来只报名次不报分数。 “第一名,黎果,也是年级第一。” 毫无悬念的排名,毫无悬念的排山倒海的掌声。 “第二名,吴笙笙,年级第三。” “吴笙笙”和“年级第三”两个词同时钻到黄时雨的耳朵里,要不是因为课堂上不允许尖叫,黄时雨现在应该已经抱着吴笙笙疯狂摇晃了。 “天呐,太厉害了吧,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哪里进修了,快说快说!” 黄时雨努力压低声音,但话里话外的欣喜和激动还是抑制不住地表露出来,从异常安静的教室里冒出来显得格外突兀。 吴笙笙赶紧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黄时雨小点声。 “还行还行,你正常点好吗?” “难道你早就猜到自己能考这么好了,居然都不告诉我!” 黄时雨自以为很小幅度地扯了扯吴笙笙的袖子,却被正站在台上念成绩的老赵一览无余。 黄时雨和老赵对视后心虚地低下头,嘴巴绷成一条毫无起伏的横线。 …… “第七名,黄时雨,年级第十五。” 什么?! 第十五名?! 黄时雨立即把双手插在一起撑住额头,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得意的嘴脸。 从第69名飞升到第15名,这是什么质的飞跃啊! “你也不赖嘛,刚刚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夸我,是不是?” 吴笙笙拐了一下黄时雨的胳膊,挑了挑眉。 “哎呀,彼此彼此。” 还有四个小时,就可以回家炫耀分数了,黄时雨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在经历了两个星期的住校生活后,中午放学突然要改变路径、扭转脚步方向走向校门,黄时雨莫名还有点生疏。 “苗苗,今天怎么这么慢啊,不习惯回家吃饭了?” 黄爸爸在前面开着车,正通过反光镜观察坐在后排、藏不住一点兴奋的黄时雨。 “爸爸,我跟你说,上周我们进行了阶段性考试,我考了——” 黄时雨突然停住,故意留下悬念。 黄爸爸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好事,但还是极力配合着,“所以考了多少名,多少分啊?” “哎呀,一般吧,也就考了全年级第15名而已。” “啊?这么厉害?” 黄爸爸立刻握紧方向盘,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八度。 言语里的兴奋劲儿、喜悦劲儿,好像一掐都能掐出水来。 “嗯,我要立刻跟我妈妈说,我还是第一次考进年级前15名好吗?” “给给给,”黄爸爸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黄时雨。 “妈妈妈妈妈妈!” 电话刚一接通,黄时雨就听到了电话那头妈妈收不住的笑意。 “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知道啦,我今天上午打电话问了你们赵老师,你们赵老师说你进步超级大!” 黄时雨蒙住嘴偷笑,黄爸爸透过后视镜看到黄时雨忍俊不禁的表情,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周末放月假,想去哪玩,妈妈带你去。” “嗯……” “要不我们去欢乐谷吧,好久没去过了。” “成交!” 这几天满城的天气热得有点不正常,才刚到三月底,气温就直逼30℃,黄时雨吃完饭躺在床上,一股热气包裹成了摇篮,让黄时雨在热浪中摇摇晃晃,怎么都睡不踏实。 “起床了苗苗,两点十分了。” 黄时雨刚迷迷糊糊睡着,黄爸爸就在外面敲门叫起床了。 “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坐在后排,黄时雨把车窗升起来,隔绝住外界的热浪。 一下车,外面一股闷热气,草木都显得耷拉,黄时雨用手挡住阳光,亦步亦趋地往校门里走。 果然,上午刚公布了成绩,行政处的老师们就在行政楼前把展板给弄好了,最上面“高二年级第一次阶段性考试成绩公示”几个大字就映入眼帘。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害怕太阳的毒辣,展板前的人并不多。 虽然已经对排在自己前面的人的分数了如指掌了,黄时雨还是走过去大致看了一下。 理科状元和文科状元的名字和分数用大字放在了第一排。 黄时雨大概算了一下,距离黎果还差44分。 “看啥呢,又在看你的高分啊?” 黄时雨回头,看到小赵姐一脸揶揄的表情,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警告。 “干嘛呀!” 黄时雨把小赵姐推着往里走,想着得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等一下等一下啊,”小赵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冲黄时雨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啊?” 小赵姐把手里的文件拿出一份给黄时雨。 “辩论赛,你去吗?” 辩论赛对黄时雨来说太熟悉了。从初二开始,黄时雨已经陆陆续续参加了四五次辩论赛,高一那次还是和小赵姐一起的。 只不过基本都是打二辩,还没有尝试过其他位置。 黄时雨从头到尾粗略浏览了一遍,发现除了一些官方文件的套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所以跟谁打啊,辩题是什么,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因为我们这三个班要组成一只队伍,所以要在这三个班内先报名,如果报名人数超过四个,就要进行选拔,选拔出来的四个人才参加校级比赛,那个时候我再去抽签,看打什么辩题,跟哪个队伍打。” “噢,这样啊,那我报名!” “来”,小赵姐把报名表直接递给黄时雨,“填吧,今天晚上之前交给我。” “这次我也要报名。” 黄时雨立刻伸出手,“又是咱俩,请多指教!” 小赵姐也伸出手,表情严肃地说,“合作愉快!” 姓名、年龄、班级…… 一到教室,黄时雨坐在座位上就开始马不停蹄地认真填表,这种报名表黄时雨见得太多了,所以从填写到完成一共就花了不到五分钟。 “我填完了,给。” 黄时雨交完表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到了小赵姐前面的空座位上。作为辩论赛常驻选手,黄时雨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本次比赛的新面孔的情况。 “有哪些人报名了?” 小赵姐从一叠报名表下面抽出一张名单,推到黄时雨面前,“你自己看。” 名单是按照一、二、三班的顺序排列的,黄时雨认认真真数了数,刚好八个人。 大部分人的名字黄时雨都很熟悉了,要么就是学校活动的积极分子,要么就是曾经辩论赛的对方辩友。 只有一个名字好像是第一次参加辩论赛——祝则溪。 他也要参加吗,会跟我成为队友吗,黄时雨突然对这次辩论赛产生了不同以往只在乎输赢的期待。 “行,什么时候打选拔赛啊?” “嗯……估计是月假收假来那天吧,但是后面还要跟另外两个班的文体委员商量一下。” 活动室,八位报名选手整整齐齐地坐在椅子上。 明天就要放月假了,在各班文体委员的努力下,这八位参赛选手拥有了在第一节晚自习出来讨论辩题和了解规则的机会。 负责给大家培训的是行政处的杉杉老师。 杉杉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平时主要负责各种学生活动,为人幽默风趣,跟其他行政处老师的画风很不一样,在学生中颇受欢迎。 “各位同学晚上好,我是陈杉,大家可以叫我杉杉姐。” “首先我想问一下在座的各位同学,有没有第一次接触辩论的,举手我看一下。” 同学们立刻转头寻找—— 只有祝则溪一个人慢慢举起手。 黄时雨回头,跟正坐在自己背后的祝则溪相视一笑。 “好的,那我们今天就还是把辩论的基本内容和流程再给大家讲一遍,”杉杉姐朝祝则溪点头示意,“特别是你,要认真听哦。” 祝则溪准备充足,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俨然摆出了一副态度诚恳的学习劲头。 “首先,每一场辩论会有一个确定的辩题,根据这个辩题会分为两个持方,正方和反方,每一个持方包括四名辩手,正规的比赛上还会有一个替补辩手……” …… “月假收假来的第一天晚自习,我们这八名选手就进行队内赛,选出优秀的四名选手参加年级比赛。” 什么?! 真的收假来就打?! 月假期间肯定要破题啊?! 那我的欢乐谷计划怎么办?! 黄时雨虽然已经做好了欢乐谷计划要泡汤的准备,但当真正听到“官方安排”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杉杉姐,那我们的辩题是什么?”黄时雨举手提问。 “我马上写下来。” 杉杉姐打开白板,选择书写模式,在白布上写下此次辩题—— 善意的谎言是/否值得提倡。 教室里立刻喧哗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凑到一堆开始讨论。 黄时雨在心里默默把这个辩题从头到尾品读了好几遍。 “你想选哪个持方?”小赵姐凑到黄时雨旁边。 黄时雨头疼地抓了抓脑袋,开始慢慢整理自己的思路,“我个人可能会想选反方吧,因为我觉得善意的谎言虽然是从爱的视角出发,但是它本质还是一种谎言,我觉得谎言用是可以用的,但是不值得被提倡吧。” 小赵姐点头如捣蒜。 “是的,我大概也是这个思路。” “你呢,你怎么想的?” 黄时雨换了一个坐姿,侧身坐在椅子上,方便和后排同学讨论。 “我也想选反方,因为我个人还是不太赞同提倡。” 祝则溪往前探出身子,生怕黄时雨没听见。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三个可能会成为队友哦。” …… “好了,现在想选正方的同学坐到我的左手边,想选反方的同学坐到我的右手边。” 刚刚达成一致的三个人坐在原地不动,眼巴巴地期待着第四个加盟的选手。 很快,双方选手全部集齐。 新加入的这位同学是二班的,初中就和黄时雨打过几次,比较擅长输出,如果黄时雨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还当过最佳辩手。 不过当队友还是第一次。 小赵姐双脚踩在地上,轻轻用力往后倒,让椅背靠住第二排的桌子,压低声音问——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熊毅丰。” “新队友,合作愉快,”黄时雨眼睛一亮,朝熊毅丰伸出手。 熊毅丰微微一笑,也伸出手握住,两人掌心相贴,轻轻晃了晃,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的约定,“合作愉快。” 祝则溪在一旁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 他把手从桌子底下拿到桌面上,这应该算是祝则溪为此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他的喉咙微微发紧,指尖无意识蜷了蜷,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敢。他垂下眼睫,掩饰住那一瞬间的失落——明明是自己先选的,明明是自己先加入她的战队的。 可黄时雨在这时却移开目光,看向了祝则溪。 “合作愉快,祝则溪,”黄时雨立刻朝祝则溪伸手,毕竟每一个合作对象都应该值得珍惜。 祝则溪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手,却又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犹豫了。 最终,他只轻轻捏住了她的指尖,像是怕捏碎什么珍贵的礼物一样,克制而礼貌地握了握。 “合作愉快!” 握手结束得太快。 他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一点残存的温度。 而黄时雨此时已经转身跟小赵姐聊了起来,浑然未觉。 “好了,那分组就刚好一边四个人,今天晚上的讨论就到这里了,大家趁这个月假好好准备一下,期待各位的精彩表现。” 满城的白天越拉越长,都七点多了,走出活动室,外面天都还没黑。 “你们想打哪个位置啊?” 黄时雨被另外三人围在中间,四个人走成一排,看起来颇有一种出征的气势。 “我还是打一辩吧,之前打过有经验,”小赵姐第一个选定。 “我打三辩,”祝则溪也快速选定。 仅剩二辩和四辩两个选择。 熊毅丰抬了抬手,“女士优先,你先选吧。” 非常不巧的是,黄时雨和熊毅丰之前都是二辩选手,而且都在二辩的位置上拿到过“最佳辩手”的荣誉。 “我打四辩,尝试一下。” 黄时雨并非故意谦让,而且真的想尝试尝试结辩。作为一场辩论赛的最后发言人,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且这次的辩论赛也很可能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黄时雨也想给自己短暂的辩论生涯画上一个暂时圆满的句号。 “好,那我二辩。” “我晚上回去拉个群吧,到时候好约时间讨论。” 小赵姐特别积极,也特别认真,不管交给她什么事情直接放心就好。 “嗯好啊,感谢尊敬的群主大人!” 小赵姐抬起手,黄时雨立刻抱拳滑跪,“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黄时雨既兴奋,因为又可以参加自己最喜欢的辩论赛了,但也很无奈,参赛的前提是放弃去欢乐谷玩的机会。 没关系,辩论赛错过了就真的错了,欢乐谷错过了还有下次、下下次的机会。 黄时雨学着自我安慰。 “妈妈,我可能月假去不了欢乐谷了啊啊啊啊!” 听到黄时雨和黄爸爸开门回家的声音,黄妈妈从厨房里急急忙忙跑出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为什么不去了,是想去其他地方吗?” 黄时雨扑到妈妈怀里,准确一点说,是把妈妈搂到怀里。 “因为我想参加学校的辩论赛,月假结束的第一天晚自习就打,所以就没有时间跨市去玩。” “那你们可以开线上会议啊,我们在酒店的时候,你们也可以讨论嘛。” 黄爸爸边说边把厨房里蒸好的饺子和调好的蘸料端出来。 黄时雨立刻坐到餐桌旁,也不管烫不烫,夹起一个饺子就送到嘴里,然后开始朝嘴里疯狂扇风—— “不行,我们组里有一个人是纯新手,必须要当面,否则他肯定听不懂的。” 黄爸爸和黄妈妈对视一眼,也表示理解,“这样啊,那你们这次的辩题是什么?” 黄爸爸和黄妈妈跟着黄时雨一起也了解过不少辩题了,虽然没有亲自上场过,但作为“辩手后援会”的资深成员,也算得上身经好几战了。 “善意的谎言是/否值得提倡。” “那我觉得不应该提倡,”黄妈妈突然严肃地坐到黄时雨对面,“善意的谎言在一时看来是好的,但从长远来看依然是欺骗,所以不能提倡。” “我不同意你妈说的,我觉得值得提倡,因为善意的谎言在使用时一定是为了保护别人,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这种能使大家更加团结友好的说话方式肯定要提倡嘛。” “你懂不懂啊,什么叫保护别人啊。” “你才不懂,谁说欺骗就一定是个贬义词呢?” 两个人忽然当着黄时雨的面争执了起来,还谁都不让的那种。 为了防止这场争执出现扩大的风险,黄时雨只好承担起和事佬的职责—— “停!” 黄时雨把手放到两人中间,做了一个停战的手势。 “已经快11点了,黄妍女士,黄曲山先生,你们这样大声说话属于扰民行为哦。” 黄时雨突然转化成标准的播报员口音。 手机弹出一个聊天框。 黄时雨点进去,是小赵姐新建的群聊。 连群聊名都改好了—— “说什么都对。” 为了避免尴尬冷场,黄时雨连发了五个表情包。 小赵姐也紧随其后。 怎么只有三个人? 黄时雨点进与小赵姐的聊天框,快速打字发消息过去。 “群里怎么才三个人啊,还有一个人呢?” 小赵姐秒回,“还有祝则溪,我没他微信,还在找别人推呢。” “好吧。” 为了避免找不到群的情况,黄时雨果断点击了“置顶”。 吃完蒸饺,黄时雨继续在书房里征战题海。 明天上午上完课就放月假了,所以有些明天没课的老师会提前把作业发下来,这样就让许多同学能在今明两天赶完月假作业。 比如,黄时雨现在写的英语作业就是这样的。 正写着,黄时雨就冷不丁碰到了一个陌生词汇——leverage。 这单词是什么意思啊,黄时雨下意识拿起手机准备上网查一查。 leverage:v. 举债经营;借贷收购;利用。 黄时雨正往英语周报上誊抄,就看到小赵姐在群里发言—— “既然人都齐了,大家说说月假里什么时候有时间吧。” 黄时雨写完单词释义,顺手就点开了微信群。 一个微信头像是卡通小男孩、微信名是“一溪”的人秒回—— “我都有时间。” 这就是祝则溪的微信?! 居然用这么可爱的Q版头像,黄时雨好奇地从头像点进去。 朋友圈里有且只有一条内容,还是两年前发的。 “给自己设计了一张头像,”配图是祝则溪站在画架前给线稿上色。 而这张画就是现在祝则溪用的Q版头像。 同时,祝则溪还在这条朋友圈下面评论了一句,“别问了,真的只画了一张。” 祝则溪朋友圈内容的观赏性实在是不高,黄时雨退出来,看到熊毅丰也回复了,自己也赶紧在群里回复,“我也都有时间。” 才放下手机读了不到一段阅读理解,小赵姐就敲定了讨论时间—— “那就后天吃完午饭咱们就出来吧,下午在我家茶楼上讨论辩题,吃完晚饭就去看电影,这个安排怎么样,大家要是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现在提出来哦。” 小赵姐随即发来茶楼定位。 所有人一致回复:“收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二十七次招惹 第28章 第二十八次招惹 放月假的早上是不用上早自习的。 高中生和初中生一起,赶上八点二十到教室上第一节课就可以了。 “苗苗,中午记得跟笙笙一起出来啊,别忘了。” 得亏黄爸爸嗓门大,黄时雨都走进巷子好一会儿了,他还在车里扯着喉咙提醒。 “知道啦,黄老板快去上班!” 黄时雨转身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跑进校门。 “哼,臭丫头,”黄爸爸无奈摇头。 每上完一节课,每个老师在临走时都要发一桌子卷子,仿佛放的不是两天半的月假,而是寒暑假一样。 黄时雨机械地把各科卷子分类装进试卷袋,眼睛里的色彩随着这个重复的动作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笙笙,你一会儿还回宿舍吗,还是直接跟我一起回家? 吴笙笙正用黄时雨的订书机把卷子分门别类订在一起,“应该要回一下宿舍,我要把脏的床单被套带回去洗,就不用等我了。” “等就等呗,我下午又没事,要我帮你拆床铺吗?” 黄时雨把要带的书和作业整齐地装到书包里,把整个书包撑得圆圆滚滚跟个馒头似的。 按照过往的经验,书包里的书很可能一本都翻不完,但每次放假的时候还是要整整齐齐地塞进去,主要担心的就是一个“万一”。 “不用,我已经拆好了,中午去取就行。” 教室里的钟表是上次阶段性考试刚刚调过的准确时间,上面显示,还有最后十分钟就解放了。 教室里早已没有学习状态,似乎已经提前进入了某种躁动之中。 坐在后门门口的蒲杰甚至已经背上了书包,一条腿踩在后门门框上,仿佛只要铃声一响,就要向外发射。 “十、九、八……” 蒲杰率先开始倒计时,很快,全班同学都加入到这场“狂欢倒计时”中。 同学们声音不大,却饱含感情,为那个“即将到来”的瞬间心跳加速—— “五、四、三、二、一!” “放假咯!” “走咯走咯!” “后天晚自习见!” 教室里瞬间炸开锅,好多人把书包往肩上一扔,踩着铃声、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不到三分钟,除了扫地的同学,人都走光了。 “你这个月假准备去哪玩,上次考那么好,应该有奖励吧?” 黄时雨陪着吴笙笙往宿舍走,从兜里拿出早上在学校门口小卖部买笔时顺手买的棒棒糖,塞给吴笙笙。 自己撕开包装纸,是葡萄味的,黄时雨的最爱。 “本来打算去欢乐谷的,现在因为月假收假当天的晚自习就要打辩论赛,所以为了讨论辩题,哪里都去不了了。” “嘿!” 卜佳突然从后面搂住黄时雨和吴笙笙的肩膀,从两人中间探出头来。 “妈呀,你吓我一跳,”黄时雨摸了摸受惊的小心脏,“你也回宿舍?” “嗯,”卜佳的回答语气上扬,“这什么棒棒糖,我也要吃。” 看到黄时雨在掏兜,卜佳直接摊开双手等待投喂。 “给,橘子味的。” 放月假收拾寝室,整理换洗的衣服和床单是住校生的标配,黄时雨既怕挡住了上下楼搬东西的同学,也怕一会儿吴笙笙下楼之后半天找不到自己,只好贴着楼梯站在上楼拐角处,这个视角抬眼就能看到下楼的人。 黄时雨抿着棒棒糖,无聊地看着上上下下的人,仿佛自己的悠闲不能和这里的忙碌融为一体。 偶尔有同学手里东西太多,黄时雨就上前帮个忙,换得几句感谢。 “哎呀,”黄时雨突然感觉左边身子一阵冰凉,转头一摸半截身子都湿了,水珠沿着衣角流到裤子上,在浅白色裤子表面显得格外打眼。 “噢,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个女生手里正端着一个用来打扫卫生的大盆子,只不过一半的水还在盆子里。一半的水在黄时雨身上。 看到自己闯了祸,女生语无伦次地连连道歉,低着头不敢看黄时雨,“那个……你的衣服……我不是,真的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毕竟谁都不是故意的,黄时雨也不希望别人为此背上心理负担,连忙摆手,“夏天嘛,很快就干了。” “你快去打扫宿舍吧,我没事的,快去,”黄时雨安抚地拍拍女生的肩膀,把她往楼上推。 “噢好,”女生往上跑了几步,又转身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 黄时雨捏住衣角,轻轻一拧,手上就湿漉漉的,这架势估计还一时半会儿还真干不了。 现在又过了中午十二点,宿舍的水电也都关了,黄时雨稍微一动身上都有水珠往下流,想跑上六楼找吴笙笙借件衣服穿也是天方夜谭。 黄时雨只好尴尬地往阳光下挪,企图借助灿烂的阳光快速吸收掉衣服上多余的水分。 黄时雨正抬头寻找阳光直射的方向,就看到祝则溪从教学楼方向过来,于是立刻抬手冲他打招呼。 他原本平静的脸上霎时间浮现出难得的笑容,一如今天的天气。 祝则溪逆着阳光跑过来,衣服被风吹鼓,像一片被阳光晒透的帆,在黄时雨的视线中渐渐清晰。 最终停在黄时雨面前时,黄时雨才注意到祝则溪额前的碎发似乎有段时间没剪了,稍微有点遮眼,由于惯性作用还在轻轻晃动。 “又在等吴笙笙吗?” “对啊,”黄时雨下意识抬起左手想整理一下书包带子,衣服上湿哒哒的一片霎时间一览无余。 祝则溪弯腰凑近,偏头仔细观察,“衣服打湿了?” 不等黄时雨回答,祝则溪和送生日礼物那天一样,不由分说地拉起黄时雨的手腕,把她拉到了一楼的“公共物品借用室”门口。 祝则溪轻轻推开门。 这个房间里摆放着好多生活用品,什么梳子、蚊香液、扫帚、刷子,还有各种大小的盆子都能找到,活脱脱就是一个百宝箱。 “这些是都是公共物品吗?”黄时雨好奇地到处打量。 祝则溪正在蹲下身,忙着找吹风机。 虽然门口的告示上明确写着“用完请放回原位”几个大字,但还是有好多人为了图方便就随便一搁,下一个人要用的时候,就跟玩捉迷藏一样,找半天都找不到在哪儿。 “嗯,我找吹风机帮你把衣服吹一下。” “可是宿舍现在不是已经断水断电了吗?” 黄时雨以为祝则溪忘记了,好心提醒。 “找到了,”祝则溪拿起吹风机,插好电,招手让黄时雨过去,“这个房间不会停的,可以用来应急。” 这台吹风机感觉年纪不小了,出风的时候还有点卡顿,一股一股的风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祝则溪调了三个档位,分别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认温度合适才蹲下来,用另一只手轻轻捏起黄时雨的衣角,避免衣服贴着身体被烫到。 毕竟男女有别,祝则溪的动作很轻很轻,像是怕烫到她,又像是怕碰坏什么珍贵的东西。 黄时雨也十分配合地抬起胳膊,把所有打湿的地方都露出来。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如此之快? 又为什么会紧张,激动又自责? 每一次猛烈的心跳都证明了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黄时雨不敢细想,她只知道高中生就该好好学习,不该想学习之外的任何事,更不应该对自己的朋友产生任何歪心思,否则对不起任何人,特别是辛苦培养自己的父母和老师。 黄时雨是绝对的规则捍卫者,绝对到不容许自己偏离既定的轨道。 可是这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黄时雨努力寻找,却很难找到转移注意力的其他事情。 裤子上传来的热风把黄时雨的注意力又拉回了现实,她不得不低头去看祝则溪的动作。 黄时雨的目光突然停留到祝则溪的某根头发上,那根头发已经全白了,与少年清秀的脸庞有些格格不入。 “你有白头发了诶,”黄时雨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想着聊点别的缓解一下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可怕的心思。 “什么?” 祝则溪关掉吹风机,抬头用真诚的眼神注视着黄时雨。 要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别人分明就是犯规嘛! 黄时雨这么能言善辩、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超级大E人,居然也有在社交中占下风的时候。 “你有白头发了,我刚刚看到了一根。” 祝则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不是很在意,“没事儿,可能是太操心了吧。” 衣服裤子基本已经吹干了,祝则溪撑着腿站起来,把吹风机线收到一起,放到原处。 “操心什么?” 黄时雨跟着祝则溪走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操心自己的成绩吧,最近有点下滑。” 祝则溪说着说着开始忍不住叹气,“我就是一个特别特别普通的人,再怎么努力成绩也不能提得很高,但只要稍微一松懈,就能往后倒退好几个水平,就好像我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祝则溪,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黄时雨急忙停下脚步,打断祝则溪的自怨自艾。 “愿意。” “好,”黄时雨看着祝则溪的眼睛,那种热烈的、真诚的眼神牢牢抓住了祝则溪的每一个感官,“那我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的美术天赋,你做手工的能力,你很细心、认真、对朋友很真诚,对生活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和记录,这些不是成绩一般这一个词就能概括的!” 祝则溪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瞬间变得柔软,半响才吐出三个字,“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黄时雨从来不骗人,都是实话实说哦!” 祝则溪曾无数次陷入怀疑,怀疑自己是否不应该出生,否则不会夺去母亲的生命;怀疑自己是否不应该产生依赖,否则不会耽误小姨的人生进程;怀疑自己是否不应该学习美术,否则不会陷入文化课成绩的焦虑深渊;怀疑自己是否不应该接近黄时雨,否则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好,甚至对她别有用心该怎么办? 但所有的这一切胡思乱想,都被黄时雨的一句“真的真的”掩盖住了。 她愿意相信他很好,很棒,很值得,就像祝则溪相信黄时雨的未来一定鲜花满地,坦荡无忧。 第29章 第二十九次招惹 坐在书桌前,黄时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拉开窗帘,对面那位“学伴”也不见踪影。 黄时雨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白天的事了,脑子里却还是静不下来,有一个疑问始终在黄时雨的脑海里盘旋—— 到底什么是喜欢,我对祝则溪是喜欢吗? 这大概就是躲不过的“少女情愫”吧。 在语文卷子上回答各种阅读理解对答如流,在面对自己的感情问题时却束手无策,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医者难自医”。 冥思苦想无果,黄时雨打开了手机浏览器。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黄时雨随便点进了第一条回复—— “喜欢一个人就是,在见面时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在见不到时会思念对方,始终牵挂。这种感情既甜蜜又苦涩,既幸福又痛苦。” 黄时雨仔细品读着这几句话,有点复杂,甚至还有点抽象。 我见到他的时候,会觉得他挺帅的;见不到他的时候,在家里会有对面的“学伴”陪我学习,也不会思念他……至于甜蜜又苦涩,幸福又痛苦的感觉,应该也是没有的吧…… 黄时雨把和祝则溪相处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在脑海里像播放器一样过了一遍,在经过一帧一帧的细致品读后,最终得出结论—— 黄时雨不喜欢祝则溪。 太好了,黄时雨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是没有情感负担最好,这样才能像朋友一样自然地相处。 也许是这段时间神经太紧绷了,黄时雨的头一沾枕头就困得不行,直接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叮——” 黄时雨从睡梦中惊醒。 上学时,为了使自己能够准时醒来,黄时雨是个狠人,专门把学校的上课铃当作起床闹钟,这样虽然会吓得一激灵,但是胜在威力强大。 只不过昨天晚上忘了关闹钟,让这个本不需要早起的清晨也被迫提前开张了。 黄时雨带着怨气把被子蒙到头上,想着借助被子里的暖和劲儿再睡一会儿。 没想到这一会儿,就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黄时雨翻身一看手机,天哪,都快十点了。 快速穿好睡衣,黄时雨走出房间,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餐桌上放着一张A4白纸—— “苗苗,爸爸妈妈今天要去参加妈妈同事的婚礼,婚礼地点稍微有点远,所以就走得早了一点,厨房里有粥和蒸蛋,你记得吃,中午就煮些饺子吃吧,冰箱里有。” 最后还附带了一个爱心。 黄时雨去厨房把早餐盛出来,放到餐桌上,边吃边看手机。 小赵姐在群里发消息,“下午两点,记得准时哦。” 黄时雨秒回,“必须滴!” 祝则溪和熊毅丰也紧随其后。 黄时雨点进小赵姐发的茶楼定位,茶楼名字叫“笑然而过”。 还是根据小赵姐的名字来取的,“赵然”“笑然而过”,挺好听的。 这个位置,坐三路公交车正合适,在“津湖大道北段”站下车就到了。 黄时雨不怎么会做饭,从冰箱里拿出之前冻好的饺子出来煮熟,又随便下了一把青菜,就这样一顿简单的午饭就草率完成了。 家里没人管着,黄时雨就把饭端到茶几上,打开电视,悠悠闲闲地吃着。 一顿饭吃了快四十分钟。 “遭了遭了,要搞快点了,”黄时雨看了一眼时间,还剩四十分钟就到两点了,“怎么看起来时间挺充裕的,这么快就要到了?!” 看来,一个习惯卡点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 在卧室换好昨天晚上就提前拿出来的白色裙子和黄色针织衫,快速把头发挽成丸子头,跨上斜挎包就飞奔下楼。 今天天气不错,是黄时雨最喜欢的阴天。 不过没有阳光的渲染,街道两边的花草都显得黯淡了几分,像是被这沉闷的天气抽走了生机。 公交车站到黄时雨家大概要走五分钟,不过距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满城的公交车真的太不准时了,有时候能看到一辆接一辆的公交车,有时候二十多分钟都等不来一趟。 诶,那不是祝则溪吗? 他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冲锋衣外套,一条偏深绿色的工装裤,正坐在公交站台前,挺直脊背斜靠在后面的广告牌上,头也不抬地看手机。 黄时雨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祝则溪,你怎么在这里等公交啊,你不是住在吴笙笙家附近吗?” 祝则溪闻言抬头,脸上依然是不浅的笑意,仿佛在这里碰到黄时雨并不是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对,我今天来我亲戚家吃午饭,所以就直接从这里出发了。” “这样啊,”黄时雨顺势在祝则溪身边的空位坐下。 “那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我也才刚到,”听到喇叭声,祝则溪探头看向公交车来的方向,突然眼睛一亮,“来了,准备上车。” 祝则溪走在前面,往投币口里扔了两块钱。 黄时雨跟着祝则溪往后走,“你想坐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吧,我怕晕车,”黄时雨钻到靠窗的座位上坐好。 “刚刚谢谢你帮我付钱了。” “不用谢,一块钱而已。” 黄时雨又从包里拿出脆脆鲨递给祝则溪,“这个给你吃吧。” 祝则溪接过时,忍不住笑,“你好像很喜欢吃这个,而且只吃巧克力味的。” 黄时雨已经撕开包装吃上了,“对啊,其他味道都不好吃,而且我想把我喜欢的都分享给你们。” 祝则溪没有要吃的意思,而是默默放进了书包里。 “你怎么不吃啊,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还有啊。” 黄时雨把自己的包拉开给祝则溪看—— 里面除了一个笔记本,一支笔,一副耳机,一把钥匙,就全是散装的脆脆鲨了。 “你是搞批发的吗?” 祝则溪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小包,里面却塞满了吃的。 黄时雨也跟着笑起来,“算是吧。” 这还是黄时雨第一次见到祝则溪露齿笑,他笑的时候很好看,那双桃花眼一笑起来就会变成一条缝,但他每次总会边笑边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去,像是害怕被别人发现什么秘密。 “前方到站:津湖大道北段,请本站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下车,欢迎再次乘坐公交车。” 公交车播报声准时响起。 公交站的对面就是“笑然而过”茶楼。 走到茶楼门口,黄时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54”。 还好还好,没有迟到,黄时雨甚是满意。 “进来吧,我们坐二楼,”小赵姐坐在柜台招呼黄时雨和祝则溪进去,俨然就是一副小老板的样子。 跟着小赵姐进入二楼包间,熊毅丰已经提前在里面等着了。 小赵姐自然地坐到熊毅丰旁边,黄时雨和祝则溪坐到另一边。 “看看,想喝什么?” 小赵姐指着压在透明桌板下的茶单,又补充道,“点点贵的,反正免费,无限续杯。” 黄时雨不常进茶楼,也不太懂各种茶之间有什么区别,最终选了一个比较熟悉的花茶—— “那我要一杯茉莉花茶。” “我也是,”祝则溪立刻接话。 小赵姐会意地点点头,拉开包间帘子,招手让吧台服务员过来。 “我们再要两杯茉莉花茶。” “你们觉得这个辩题难打吗?” 熊毅丰翻开笔记本,拿着红笔在手上转得飞起。 “还好吧,我觉得正反两方反正都能说,能探讨的空间也挺大的,整场辩论最关键的就是对提倡这个词的解读。” “那我们还是老规矩,先破题吧。” 祝则溪是这桌里的唯一新手,一直在一旁赞许地附和。 “我认为,善意的谎言中的善意,指的是讲这一句谎言的人的出发点是善的,但是对于接受者来说,这句谎言是否是善,我们不得而知或者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不能提倡,”黄时雨率先发言。 “对,而且我认为,既然是一种谎言,那么它就有可能会被识破,这个时候,这个谎言的承受者就既要承受事件的真相,又要承受被欺骗的伤痛,这就有可能对承受者造成更大的伤害,”熊毅丰继续补充。 “不对,你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被识破啊,万一是这个事情过去很久很久之后才被识破的呢,谎言的承受者已经走出了当年事件的阴影,没准还会感谢那个讲善意的谎言的人。” 祝则溪不说就不说,一开口就直击痛点,提出了关于时间先后与谎言影响程度的重要论点。 小赵姐头摇得像拨浪鼓,“可是你都说了没准啊,人家在讲善意的谎言的时候并不能预测未来,你不能因为一个可能的好处就让一个人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当中,这就是不负责啊。” …… 三个多小时的讨论,黄时雨虽然不是一辩,但还是把每个人提出的论点都原原本本地记在笔记本上。 杯子里的水续了一杯又一杯,大家讨论的声音也从最开始的冷静状态逐渐变成躁动状态。 几乎每隔二十分钟就需要暂停冷静一下。 “好了,那现在我们就讨论了差不多八个论点。” 黄时雨把笔记本立起来给大家看自己写的笔记—— “我觉得七和八不能算单独的论点,只能算做前面论点的推论;一和五是可以保留的,写到一辩稿里没问题;二和三合成一个论点,然后四和**成一个论点,大家赞同吗?” “赞同!” 这场辩论讨论至此完美落幕,窗外的天光也逐渐渲染上黄昏的颜色,倒映在玻璃桌面上提醒各位晚餐时间到。 这家茶楼还有简餐,小赵姐招呼吧台服务员做了几份简单的意面。 看起来卖相一般的意面,吃起来居然还挺不错的。 “小赵姐,我们的电影几点开始啊?”这个电影开场时间对黄时雨特别重要,直接决定了黄时雨吃饭速度的快慢。 “我看看啊,”小赵姐点开购票记录,“七点二十。” “时间足够,可以慢慢吃,”祝则溪似乎能读懂黄时雨的小心思,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 到达电影院时,才刚刚七点。 三个人跟在小赵姐后面,等她取票,像小跟班一样。 今天是周末,本来人就多,再加上新上映了好几部动画电影,整个大厅里都是小孩子在到处乱窜,有些小孩跑得快,家长害怕出事,也跟在后面跑,完全就是“老鹰捉小鸡”真人版。 “给,”小赵姐取完票,低头认真检查了几遍,然后才把票交到每个人手中。 “大家都是第七排吗,”一个小孩跑过去差点撞到黄时雨,还好她躲得及时。 小赵姐和熊毅丰相视一笑,两个人一起摇头。 “我们俩是第十二排,你们俩是第七排。” 黄时雨转头看向祝则溪,但他好像也是一脸懵。 “没什么,因为买票的时候没有四人连坐的,所以就分开了嘛,别多想,”小赵姐推着黄时雨走向休息区,转身冲祝则溪颇有深意地眨了一下眼。 祝则溪感激地点头,嘴角流露出不经意的微笑。 这场人是真的多,黄时雨还从来没有见过上座率这么高的电影。 四个人在第七排处分开,黄时雨和祝则溪猫着腰一步一句“不好意思”才终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视野正正好,刚好在屏幕的正中央,不偏不倚。 “祝则溪,你觉不觉得,小赵姐和熊毅丰有点什么问题?” 祝则溪心里一惊,难道她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不应该啊,明明自己这一天都表现得很自然、很正常啊。 “我没觉得啊,我感觉很正常,”祝则溪假装低头看手机,努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黄时雨压低声音继续凑近,“就是那种问题,你不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一些火花吗?” 祝则溪悬着的心瞬间收回肚子里,原来她想成了这个。 祝则溪跟着黄时雨一起转头,刚好看到后面两个人正低着头有说有笑。 黄时雨笃定地一拍手,“你看吧,这就是证据,专门把我俩跟他们分开,就是想两个人单独坐在最后一排!” 祝则溪忍不住笑出声,又努力克制住,“也许吧,电影快开始了。” 祝则溪无奈地将黄时雨强行扭过来。 看到中途,祝则溪想转过头去看看这一场有没有坐满。 刚准备转头,就被黄时雨拉住胳膊,“你别看了,小心一会儿尴尬的是你!” 祝则溪又好气又无奈,只得作罢,老老实实地盯着前面的屏幕。 行吧,只要没猜到是祝则溪在背后捣鬼,随便怎么误会都行。 黄时雨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黄曲山:苗苗,看电影结束了吗,爸爸开车来接你哈。] 家里人害怕黄时雨的手机丢了或者被别人捡到,实施诈骗之类的,专门把她手机里的所有联系人全部改成了全名。 黄时雨急忙调低亮度,才打字回复—— [爸爸,还没结束,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黄时雨放下手机,用胳膊推了推正看得入迷的祝则溪,“一会儿我爸爸要来接我,要不也顺路送你回家吧。” 祝则溪张张嘴,刚想推辞。 “这是安排,不是询问,不接受拒绝,”黄时雨斩钉截铁地说,不给祝则溪一点思考和反抗的机会。 头顶的灯忽然亮起,所有人从电影编织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跟小赵姐和熊毅丰打过招呼后,黄时雨和祝则溪顺着人流从二楼下到一楼。黄爸爸正靠在车旁边挥手,黄时雨一眼就注意到了。 所有人都在黄时雨的眼前来来往往,脚步从不停留,只有父母在的方向,才是永不关停的港湾。 “爸爸!” 黄时雨拉着祝则溪的手腕快步走过去。 “这是我同学,叫祝则溪,之前帮我搬宿舍那个,我们今天顺路送一下他吧。” “叔叔好,待会儿就麻烦你了,”祝则溪有礼貌地鞠躬。 “哎哟,太客气了小祝同学,上车上车,”黄爸爸热情地招呼两人上车。 两个人一起坐在后排。 “爸爸,他就住笙笙家那边。” “那很近嘛,顺路顺路。” 黄时雨明显感觉到祝则溪有些不自在,还有些拘谨。 他坐得笔直,眼神到处飘来飘去,手指曲着抚摸书包带子,像是在缓解紧张。 黄时雨轻轻拍了一下爸爸的座椅靠背—— “爸爸,要不放首歌吧,就放你手机里的。” 也许音乐是最好的放松方式,能帮助祝则溪快速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好。” 黄爸爸的手机里都是些老歌,连2000年之后的歌曲都找不到几首,黄时雨一直很嫌弃。只是今天,实在想不到别的解决方法了,凑合着听一听也无妨。 黄时雨听的老歌很少,而且就算听过,也基本只听过**部分。比如现在这首,黄时雨听了半天也没想起是什么歌,直到副歌部分的旋律钻进耳朵—— “喜欢看你紧紧皱眉” “叫我胆小鬼” “你的表情大过于朋友的暧昧” “寂寞的称谓” “甜蜜的责备” “有独一无二专属的特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二十九次招惹 第30章 第三十次招惹 祝则溪坐在书桌前,拿出素描纸平平铺开。 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已经快十一点了。 但他不想等到第二天,他想立刻画下讨论时的黄时雨、吃意面时的黄时雨、看电影时的黄时雨以及靠在后座闭眼听歌的黄时雨。 台灯的光晕在纸面上投下一圈暖黄,铅笔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祝则溪捏着炭笔,轻轻在素描纸上勾出轮廓。画了这么多年,她的样子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落下的每一笔都游刃有余,像是重新走过了一遍今天的回忆。 先是她在讨论时据理力争的瞬间,眉头微微蹙起;再是她在吃意面时把刘海别到耳后,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还有她在电影院被情节逗笑时捂嘴偷笑的小动作,在车上听音乐时微微晃动的小脑袋…… 铅笔在纸上游走,像一场无声的告白。 画到最后一笔时,他顿了顿,铅笔长时间悬在纸面上方,犹豫不决—— 最终也没有添上自己的身影。 从初一到现在的每一幅画,皆是如此。 就像现实中一样,他始终安静地站在画框之外。 祝则溪拉开第二层抽屉,把新画的画整理好,整整齐齐地放进去,成为这个暗恋大家族的新成员。 对面那位同学的窗帘紧闭,估计应该是睡了。 祝则溪的卧室采光很好,这几天差不多早上六点多就有阳光照进来,恰巧这窗帘颜色又不太合适,遮不住太阳,祝则溪总是睡着睡着就被迫挪动身子,紧紧贴住墙壁,借助衣柜的遮挡好能多睡一会儿。 没想到,这电话又不争气地响起来。 祝则溪伸手把手机从床头柜摸过来,结果上面的来电显示却是祝则溪最不愿意看到的名字——资助人。 这个“资助人”就是胡正福,祝则溪和他除了金钱往来再无瓜葛。 两个人上一次通话还是胡正福决定每个月给祝则溪打2000块钱的时候,这么多年,这个早已淡出祝则溪生活很久的男人突然来电,祝则溪有一种直觉: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喂?” 祝则溪语气冷淡得听不出情绪。 “哥,我是胡则泉。” 电话那头是清脆的少年音,只不过背景有点吵闹,直到听到对面传来护士们提醒换药的声音,祝则溪才确定是在医院。 胡则泉,胡正福和现任妻子生的儿子,比祝则溪小三岁。 祝则溪并不认为这是他弟弟,只不过每次接触时,胡则泉表现得还算有礼貌,并不讨人厌,而且祝则溪也不愿意让父母辈的事牵扯到下一辈身上,所以对于“哥哥”的这个称呼并不反对。 “你在医院?” 对面压低声音—— “对,你爸爸……”,可能意识到祝则溪和胡正福不对付,胡则泉马上改了称呼,“胡正福昨晚半夜出车祸了,刚抢救过来,现在才转移到普通病房。” “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祝则溪的心情毫无波动,这个人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自从妈妈祝栀难产去世后,胡正福就开始找续弦了,祝则溪才一岁就抛弃孩子跟着新家庭去了,要不是小姨祝桂把祝则溪带回家里养大,现在祝则溪恐怕早已是阴间一鬼。 至于每个月2000块钱的生活费,不过也是断断续续的,公司前景好时,看他没用,就不由分说地断掉;公司陷入危机时,为了保佑公司顺风顺水,又续起来,为自己的良心赎罪。 这样的人,凭什么要求祝则溪对他有感情? “可是……可是他毕竟是你爸爸,有这个血缘关系在的……” “生而不养的人也配当爸爸吗,连儿子的生死都不顾的人也配当爸爸吗,把亲生儿子当成公司发展的一枚棋子的人也配当爸爸吗,我问你,配不配?” 祝则溪并不想多说这些,他早已把胡正福当成一个定期取款的ATM机罢了,至于这台机器是否年久失修,不是他这个取款人该管的事。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胡正福虚弱的声音,“小泉,别打了,他不会来的。” 还有胡则泉母亲的声音,“那就挂了吧,我们照顾就行。” 小泉,祝则溪自嘲地笑了,原来他会称呼人啊。 这个电话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祝则溪果断挂断。 一个只播种不浇灌的园丁,妄图种子长大后为其遮风挡雨,哪有这样的好事? 祝则溪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了把脸,想把刚刚经历的所有糟心事都抹去。 “说得都对”群里弹出消息,是小赵姐发了一个名叫“一辩稿”的文件。 祝则溪连忙点进去看—— 内容工工整整,逻辑清晰,把昨天归纳出来的四个论点按照由浅入深的顺序排列了出来,易于阐释。 [黄时雨:我看完了,整体蛮不错的,辛苦啦!] 随即,黄时雨又补充道—— “不过结尾可以稍微升华一下,再把立意拔高一些就更好啦!” 小赵姐发来一个“点头”的表情包,丢下一句“好的”。 今天的辩论赛将于晚上七点正式开始,还剩下最后几个小时,四个人都在家里疯狂准备,临阵磨枪,群里的消息也在不断狂轰滥炸。 杉杉姐专门提醒过大家,今晚的辩论赛要拍照,一定要穿上白下黑的衣服,于是最终出现在现场的每一位辩手,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穿班服。 这下不只是上白下黑,还是统一着装。 “祝则溪,你紧张吗?” 看到陆陆续续有观众入场,黄时雨作为富有经验的辩手都紧张起来了。 “有点,我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来听的,没想到都快坐满了。” 黄时雨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最后十分钟。 “咔嚓咔嚓,”祝则溪转头,黄时雨正跟小仓鼠一样从包里拿出脆脆鲨,弯着腰,把头埋到桌子下面偷偷吃。 祝则溪忍不住笑出声,又害怕被别人当傻子看,只好用手边的资料挡住脸,眼神柔和地看着面前这只“小仓鼠”。 黄时雨三下五除二吃完一整条脆脆鲨,抬头整理刘海,正好跟坐在第一排的吴笙笙四目相对。 吴笙笙挑了挑眉。 黄时雨也挑了挑眉。 “我宣布,本场辩论赛正式开始!” 杉杉老师走到正反方中间,“下面有请双方辩手做自我介绍,首先是正方。” 正方里有好几位都是黄时雨曾经交锋过的对手,实力不容小觑。 黄时雨的手指不由得捏紧。 “下面有请反方辩手做自我介绍。” 四位辩手同时起立—— “大家好,我是反方一辩赵然。” “大家好,我是反方二辩熊毅丰。” “大家好,我是反方三辩祝则溪。” “大家好,我是反方四辩黄时雨,携我方全体辩手问候在场各位!” 吴笙笙在台下带头鼓掌鼓得最凶,黄时雨被她搞得特别不好意思,只能微微侧头,用手撑住太阳穴。 整场辩论赛进行得相当顺利,作为新人的祝则溪也完全不怯场,流畅地把自己的观点有理有据地表达了出来。 黄时雨在桌下偷偷给他比赞。 …… “下面进入反方的总结陈词环节,时长为三分三十秒,计时开始!” 黄时雨信心十足地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按照写下的笔记总结全场的辩论焦点—— “谢谢主席,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关于善意的谎言是否值得提倡,主要看两方面即可,一方面是接受谎言的人是否主观感受到善意,另一方面是这种谎言是否能够促进整个社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如果两方面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这时我们才能说善意的谎言值得提倡……” “……以上就是我对整场辩论赛的全部总结陈词,感谢各位同学的聆听,谢谢!” 黄时雨放下笔记,朝台下深深鞠躬。 台下瞬间掌声四起,敬佩的、惊讶的、感动的目光都汇聚到黄时雨身上,这是对她辩论能力最好的尊重。 “好了,今天的辩论赛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各位观赛的同学可以先行回到教室,八位辩手请留在座位上等待晋级名单。” 这场辩论赛是不分输赢的,杉杉姐会根据各位辩手在赛场上的临场表现,选出四位表现优异的辩手参加年级比赛。 “我觉得你肯定稳了,”小赵姐凑过来给黄时雨竖了个大拇指。 “我也觉得。” 黄时雨压低声音,“但是我想我们四个人一起晋级嘛,这样最好。” “可是我不一定,”一直沉默的祝则溪突然冒出一句。 “你一定,你表现得特别好,完全不像新手好不好!”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讨论了,之前选人的时候我都是按照表现的优异程度从高到低选的,但是这次我发现,除了个人表现能力之外,团队配合和默契程度也很重要,所以我直接选择了某一支队伍。” 会是我们吗,黄时雨默默把双手抓到一起放在额头前,闭眼等待最终的宣判—— “我选择了反方四位,祝贺你们!” [摆手]嗨喽,各位小伙伴晚上好呀! 截至今天,已经更新到第三十章了,高中校园部分差不多已经更新了一半啦,非常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喜爱,如果有任何意见或建议的话,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多多跟我互动哦[猫头]~ 最后,作者祈祷: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小读者可以莅临我的文字铺![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三十次招惹 第31章 第三十一次招惹 距离正式比赛还有一周的时间。 目前辩题还没有公布,四人小群也因此沉寂了下去。 “笙笙,你帮我看看这道题呗,你上次给我讲过,但是我现在又有点不太会做了。” 黄时雨指着一道立体几何的数学题向吴笙笙求助。 “我看看啊”,吴笙笙立刻放下手里的杯子,把卷子拉过去。 黄时雨曾经问过吴笙笙,会不会觉得给别人讲题特别浪费时间,吴笙笙摇头,并说明了原因—— “既然是专门找自己问题的,就说明这个题目肯定有它的难点或独特之处,了解一下,顺便复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嘛。” 第二节下课,教室里睡倒一片,黄时雨和吴笙笙作为为数不多的清醒之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害怕惊扰到此刻正在睡梦中的读书人。 “蒲杰,赵老师找你。” 小赵姐走到蒲杰面前,用力把正趴着睡觉的蒲杰拍醒,“记得快点去啊。” 蒲杰缓缓地从桌子上撑起来,活动活动胳膊和肩膀,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跑出教室。 “老赵找蒲杰干嘛?” 黄时雨一脸疑惑。 “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私事吧,”吴笙笙的眼睛一点没有从题上移开,“咱们还是先研究这道题。” “黄时雨,老赵也找你,让你现在就去。” 小赵姐喊完一个,又转头来喊另一个。 “啊?” “噢,应该是让你去拿名师大讲堂的安排表,快去吧。” 名师大讲堂是满城一中的特色活动,每年学校都会请一些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在礼堂进行在读大学基本情况的介绍,学科布局的讲解,并且解答现场同学们的提问,是同学们了解名校、提升动力的重要途径。 一般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同学们可以自由选择参加感兴趣的学校的讲座。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黄时雨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老赵正用他的大嗓门在教育蒲杰,黄时雨想不听到都难—— “你说你怎么能早恋呢,人家女生的父母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我是不是每学期开学都要反复强调这个问题,让你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是在为你的前途着想啊蒲杰,你能不能听进去?” 老赵一直在里面苦口婆心地规劝蒲杰,但蒲杰好像一直没有吭声。 黄时雨不想让蒲杰感到尴尬,只能自己一个人退到连廊上,无聊地用手指摆弄着两旁的花花草草,准备等蒲杰出来了再进去。 连廊两边种的主要是金边兰和月季花,月季花这两天正开着,一朵连着一朵,金边兰的枝叶向四面散开,像神仙的座驾一样把月季花稳稳托起。 怎么还没出来啊,黄时雨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差不多十分钟就要上课了,再不进去就赶不上了。 没办法,黄时雨只好走过去敲门。 “请进!” “赵老师,你找我?” 看到黄时雨进来,蒲杰立刻站到旁边留出空间。 老赵把桌子上的安排表递给黄时雨,“黄时雨,你把这个安排表粘到教室前面的通知栏里,记得提醒同学们看啊,去吧。” “好。” 这次名师大讲堂的学校还挺多,居然有十个。 其中就有黄时雨特别向往的津南大学,讲座时间是周四下午第二节课,主讲人是满城一中校友,目前正在攻读津南大学金融专业硕士的李斯巧。 安排表刚一贴到通知栏,同学们就蜂拥而上,把黄时雨都挤得差点出不来了。 “祝则溪,你想去听哪个学校?” 刚看完安排表回到座位上的齐章年,就开始好奇地打听祝则溪的想法。 “还没想好,你呢?” 齐章年耸耸肩,“当然还是辛河大学啊,虽然我大概率考不上。” “其实我还想去听津南大学,反正都在同一天,不如一起听了算了。” 齐章年还在一旁絮絮叨叨,但是祝则溪已经没心思听了—— 好想知道黄时雨想去哪所大学。 “从明天开始,名师大讲堂系列活动就要开始了,我还是非常鼓励大家去多听几所学校,因为这些学校都是顶尖大学,不管你们最终能不能考上,至少能让你们感受到好学校是一种怎样的氛围,怎样的学习环境,这将给你们接下来辛苦的一年注入能量。” 老赵在下课前,指着告示栏里的安排表,把每一次讲座的时间又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才拿起周考卷子走出教室。 “笙笙,你想去听哪个学校啊?” 黄时雨收拾书包的速度一向很快,已经背着书包倚在桌子旁等吴笙笙了。 吴笙笙拿起书包,“其实我想去听一下津南大学,主要是听说这个学校的人工智能专业很强,我想了解了解。” “啊啊啊啊笙笙,我觉得你考津南大学肯定没问题,但是我就不好说了。” “高三这一年的成绩变化很大的,万事皆有可能,”吴笙笙摸了摸靠在自己肩上的黄时雨的头发,“所以你一定要有信心。” 每一位同学都像流水一样从教学楼淌出来,所到之处都是哗哗的交流声,不用说,大部分都在讨论名师大讲堂的事。 按照满城一中过往的的升学率来看,能考上这些顶尖大学的人数文理科加起来一般不超过20个,近十年考得最好的一届就是李斯巧学姐那一届,当年才读小学的黄时雨都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中记住了其中几位高分选手的名字。 黄爸爸把车洗得锃光瓦亮的,在路边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爸爸,我们学校又要办名师大讲堂了,明天开始。” 黄爸爸赞许地点头,“可以啊,那你们俩想去听哪个大学?” “我们俩都想去听津南大学。” “津南大学好啊,但是得努力哦,特别是——” 黄爸爸故意拖长尾音。 “哎呀,我知道啦!” 黄时雨跟吴笙笙在后排相视一笑。 从星期二开始,学校门口的公告栏每天都会贴上当天宣讲的大学和宣讲人的信息,有时碰上感兴趣的,就算吴笙笙不去,黄时雨也会抽空去听一听。 所以直到星期四下午,黄时雨已经听了三所大学的宣讲了。 “笙笙,走!” 前脚老赵刚走,后脚黄时雨就拉上吴笙笙跑出教室。 毕竟津南大学是两人最想考上的大学,一定要争取早点到,坐到前排,千万不能错过任何重要信息。 两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礼堂,果然,还没有几个人。 第一排要坐校领导,第二排要架拍摄机器可能会挡住后排视线,思来想去,最后两人坐到了第五排。 “这个视野不错吧,笙笙?” 吴笙笙非常满意,“太不错了,方便我一会儿举手提问。” “你想问人工智能专业方面的问题?” 吴笙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对,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肯定要抓住的。” 这一场的人数比黄时雨想象中还要多,毕竟这所大学是一所老牌院校,还是文理科兼容发展的,所以除了中间的座位,连两边的位置都坐满了,让人不得不惊叹老牌院校的无穷魅力。 但黄时雨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的,每个人都往后面挤,前几排的座位好像被孤立了一样,无人问津。 “各位同学下午好,非常荣幸能回到我的母校满城一中去宣讲我的另一个母校——津南大学,我叫李斯巧,目前是津南大学金融专业的一名在读硕士研究生,很开心在这里与各位学弟学妹见面!” 李斯巧穿着一件蓝色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下摆扎进牛仔裤里,头发扎成高马尾,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显得既干练又优雅。 她不紧不慢地打开PPT,试了一下话筒效果,轻轻抬眼扫过满场的同学,才慢慢介绍起津南大学。 原来人在长大后就会变成这种能力超群、游刃有余的样子吗,黄时雨忍不住开始期待。 当年只在宣传海报上见过的名字,今天竟然有机会见到真人,这跟追星成功有什么区别?! “笙笙,笙笙,”黄时雨戳了戳吴笙笙的胳膊,“一会儿我好想去加李斯巧学姐的微信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这么有能力的人啊!!!!” “什么时候?” “就……结束的时候在后台嘛,我主动点!” 主动加别人微信对黄时雨来说并不是难事。从小到大,她已经熟练掌握了一套交际法则—— 对于内向的人,要多从兴趣爱好入手; 对于外向的人,要多从身边琐事入手; 对于慢热的人,要多花时间精力; 对于冷漠的人,要直接开门见山…… 正讲到津南大学的建校历史,原本虚掩着的大门被悄悄推开了一个缝,两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黄时雨凭借超好的视力一眼就认出是祝则溪和齐章年。 黄时雨立刻举手,和祝则溪的目光有了短暂交织。 他应该明白了吧,黄时雨心想。 她居然也在听津南大学的宣讲,祝则溪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门口两人弓着身子往观众席走,生怕因为自己迟到而影响到别人。 黄时雨目视着祝则溪和齐章年钻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怎么迟到了啊你们?” 祝则溪坐下稍微喘了口气,“因为老刘拖堂,一直讲到这节课上课才走,我们还是一路跑过来的。” “前面讲了什么内容啊?” 黄时雨把自己记的笔记给祝则溪看,“没讲什么,就讲了学校的整体情况,学科建设这些。” 祝则溪边听边说,“所以你想考这个学校?” 黄时雨无奈地苦笑,“想考是想考,但是我的成绩还差很多呢。” “我觉得你一定可以!” 祝则溪的回答很坚定,像是从黄时雨的未来穿越回来的一样。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在红布条上写下了这个愿望啊,我想神明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斯巧学姐讲得很详细,基本上每个学院都有涉及,台上是宣讲的声音,台下是记笔记的声音,两种声音交相辉映,是宣讲者和同学们的另一种相逢。 “好了,以上就是我的全部介绍,关于津南大学,同学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现在可以举手,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将话筒递给你。” 吴笙笙全场第一个举手。 “来,这位同学!” 吴笙笙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话筒,“学姐您好,我对津南大学的人工智能专业很感兴趣,想知道大概多少分才能考上,谢谢学姐。” 李斯巧把PPT翻到历年录取分数这一页,指着折线图说,“按照近五年的录取分数来看,学校的调档线大概是630分左右,但是由于人工智能专业是津南大学的王牌,所以至少要在这个分数上涨20分才有可能。” “那这个专业有直博名额吗?” 吴笙笙话音刚落,会场内就传来小小的骚动,不少同学在好奇“直博”是一个什么概念。 要不是吴笙笙之前跟黄时雨聊过自己未来的打算,黄时雨现在肯定也是两眼一抹黑。 李斯巧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她大概也很惊讶,一个普通的高二女生,居然会对未来有如此清晰的规划。 “有,每年都有,不过具体人数我不是很清楚,非常抱歉。” 吴笙笙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谢谢学姐解答。” 李斯巧也微微颔首,“还有其他同学提问吗?” 第32章 第三十二次招惹 “谢谢大家的聆听,希望明年九月,我们能在津南大学的校园里再次相遇!” 李斯巧站到讲台下面,朝同学们深深鞠躬。 学术报告厅里爆发出一阵由衷的掌声,经久不息。 黄时雨一边鼓掌一边想,像李斯巧学姐这样优秀的人,大概走到哪里都是很受欢迎的存在吧。 黄时雨快速合上本子,把笔插到书页上,“笙笙,快走,时间不等人!” “去哪儿?” 齐章年好奇地问道。 “她想去要李斯巧学姐的微信。” 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了,黄时雨牵起吴笙笙的手就沿着阶梯往讲台上走。 学校举行名师大讲堂这几天,黄时雨特意向黄妍女士申请了手机使用权,可以把手机带到学校里,为的就是可以勇敢出击,和优秀的学长学姐建立联系。 李斯巧正在讲台侧面跟学校领导交流,目前看起来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趁着几位领导们聊天的空隙,黄时雨不再犹豫,直接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学姐您好,我叫黄时雨,能不能有幸加上你的微信啊,我特别想报考津南大学,希望能跟你多交流交流。” 李斯巧几乎没有犹豫,非常爽快地从包里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当然可以,你扫我吧!” 黄时雨的扫码界面早就打开了,她举起手机靠近,“滴”的一声就显示出了李斯巧的微信界面。 “好了,谢谢学姐!” 黄时雨激动得像过年吃到糖果的小朋友,在原地激动地挥动双臂捶了几下空气。 “斯巧,走吗?” 黄时雨抬头,一个穿着短款牛仔外套,黑色直筒裤的男生从外面走进来。他背着一个女士编织小包,手里拿着遮阳伞和白色水杯,径直走到李斯巧身边才停下。 这个男生有点内双,眼尾微微上扬,看起来显得精明又有些勾人的意味,明显的卧蚕又给这双眼睛增添了不少温柔的色彩,嘴唇颜色比较红润,符合网上说的“靠谱男人”的评判标准。 黄时雨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李斯巧接过男生手中的水杯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学姐,你们好般配啊,真的!” 李斯巧微微一愣,转头和男生相视一笑,然后朝黄时雨点点头,“谢谢你哦。” 刚走出学术报告厅,李斯巧就通过了黄时雨的微信好友申请。 加上一个人的微信,对于黄时雨来说的头等大事,就是去围观人家的朋友圈。 没想到李斯巧还挺爱发朋友圈的,各种自拍、美食、风景图都有,大部分还是plog形式,边框、花字、表情包都熟练运用,跟网上那些美女博主做得不差上下。 黄时雨把吴笙笙也拉过来,两人小脑袋凑在一起欣赏李斯巧的“人类高质量朋友圈”。 “笙笙,你说我以后能成为李斯巧学姐这样的人嘛,把方方面面都经营得很好,当一个全能型美女?” 吴笙笙偏过头把黄时雨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 “不能。” “?” 吴笙笙预感到自己可能要遭打,立刻松开黄时雨的胳膊往前跑,“因为你不是走优雅路线的!” “吴笙笙,你站住!” 黄时雨在后面疯狂追赶。 一路追到教室门口,黄时雨才终于拽住了吴笙笙的衣领。 “黄时雨,快过来!” 黄时雨抬头,小赵姐正焦急地勾着手指呼唤她,像是有什么大事。 小赵姐坐在教室最里面的倒数第二排,黄时雨迈过好几个横在路中间的大箱子,才千辛万苦地抵达。 还没等黄时雨发问,小赵姐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出辩题了!” “是什么?” 黄时雨凑过去看小赵姐桌子上摆着的文件。 “这个,”小赵姐指着辩题和对手,“辩题为是/否应该以成败论英雄,对手是高二四班、五班代表队,我抽到的是反方。” 按照表格上的安排,还有整整五天时间,可以充分准备。 “行,我知道了,”黄时雨点点头,“一会儿吃完饭回来可以先简单讨论一会儿。” 下午放学,黄时雨没有跟吴笙笙去食堂吃饭,而是跟小赵姐一起去小超市买了一些零食,参加辩论的四人在活动室一起讨论五天后的正式比赛。 排兵布阵跟上一次保持不变,四个人一边吃一边阐述各自的观点,在距离上课仅剩十分钟的时候,终于完成了破题,得到了三个相对独立的分论点。 “来!” 黄时雨主动伸出手,手背朝上放在中间。 紧接着祝则溪的手轻轻放上来。 熊毅丰和小赵姐的手也放上来。 “三、二、一,加油!”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只剩最后一个半月的冲刺时间了。黄时雨每次经过小花园,都能听到教室里的老师在苦口婆心地打鸡血,要么是用以前教过的学生来当例子,要么是邀请同学们齐声诵读或宣誓,反正不管哪一种,都是通往高考成功的必修课,也是高中生活里最鲜亮的散文诗。 “学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自从加上李斯巧,除了打招呼外,两人还没正式交流过。 明天正好是周六,不用早起,黄时雨就想着能否借此机会交流交流。 “可以呀,我现在有空,”对面很快传来了答复。 既然有这么好的资源摆在面前,黄时雨就想着能不能向前辈取取经,问问关于大学和专业志愿的选择问题。 “学姐,你当初是怎么确定大学选什么专业的?” 黄时雨的兴趣爱好很广泛,大多源自于小学时期妈妈给报的兴趣班。不管自己内心是否真的喜欢,黄时雨都坚持学了下来,虽然不敢说精通,但好歹也算一门特长。 也许在外人看来,黄时雨多才多艺,似乎能“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对于黄时雨本人来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想学什么。 截至目前,黄时雨的人生都是按部就班在进行的,读完小学读初中,读完初中读高中,几乎没有经历任何主动选择的机会。 前两天听到吴笙笙明确表示自己想学人工智能,黄时雨也感觉是时候考虑一下关于大学专业的规划了。 “是这样,我本科就是学金融的,是因为我本身数学很好,跟数字打交道很擅长,同时,我还在高中时看过一点点大学的金融教材,虽然看不大懂,但是至少能感觉到我对这个感兴趣,是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学的,所以最后就选择了这个专业。” “你呢,你有没有什么大体感兴趣的方向?” 感兴趣的方向? 黄时雨仔细回想了一下。 自己似乎很擅长跟别人打交道,不管跟谁都能很快玩到一起,同时也很喜欢观察别人,了解别人的想法和追求,特别是当某些情况跟自己原本理解的不一样的时候,黄时雨就特别愿意深入思考,并会在心里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不同。 黄时雨把这些情况如实告诉了李斯巧。 大概隔了接近十分钟,对面才发来新消息—— “我觉得,你可能会愿意学人文社科方向的专业,比如政治学、哲学、社会学、语言学之类的,因为你愿意思考,而且对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有所好奇,所以应该会很适合。” 人文社科类专业,黄时雨用浏览器搜索了一下。 果然,跳出来一个详细介绍页面。 里面说人文社科类专业是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统称,细分方向涵盖语言、法律、教育、新闻传播等领域,主要聚焦于社会运行规律。 “哦好的,谢谢学姐,那我再多多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内容。” 回完微信,黄时雨又继续搜索,大致了解了各个方向的主要研究内容,把其中重要的部分抄到了一张A4纸上,然后叠好放在了抽屉里。 人文社科…… 黄时雨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又猛地仰起来。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直到怀里的小熊玩偶不小心掉下床,才突然从这场思考中抽离出来,趴到床边伸手去捡。 原来了解到自己未来的方向,会让人既兴奋又害怕,窗外的月光悄无声息漏进来,好像给夜晚编织了一场梦。 人的行为…… 社会的运行规则…… 是有人制定了高中生谈恋爱算早恋的规则吗? 是有人给有些父母灌输了重男轻女的思想吗? 又是有人让人们习惯于把学习成绩当成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吗? 黄时雨没学过任何理论,只是按照手机上搜到的内容,把这些“常识”在脑海里浅浅过了一遍。 所有这些让现在的黄时雨想不明白的问题,也许就是社会潜在的运行规则,它们从横向和纵向两个维度,把生活在现实社会中的人们当作提线木偶一样摆弄,但人们往往意识不到这一点,这些外在因素就在日复一日的运作中被内化为自身思想,从而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这个暑假,我也来找一本社会学方向的书读一读吧,黄时雨在心里暗下决心。 第33章 第三十三次招惹 活动室内,比赛双方相向而坐,每个人面前都是厚厚的资料、主办方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和辩手牌。 前面白板上写的是本场辩题和参赛队伍,杉杉姐弯着腰,还在做最后的设备调试。 第一排三个评委依次落座,每个人都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板板正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手里的打分表,又轻轻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上的每一位选手。 活动室里挤满了人,还有好多同学是自己搬了教室的椅子过来的,正方观众坐在左边,反方观众坐在右边,全部都挤在一起对着场上的几位辩手指指点点,也许是来观战的,也许只是来逃避学习的,谁都说不准。 正式比赛的现场就是不一样。 经过了好几个夜晚的鏖战,反方四名选手已经尽可能把能想到的内容都整理出来了,不管是立论、推论还是结论都做成了一条完整的推理链,所以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大叠资料纸,这既是这几天熬夜奋战的见证,也是反方选手们自信的根本源泉。 距离开始还有不到五分钟,黄时雨闭上眼睛,把所有的论点又完完整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以防万一。 白板上的倒计时声急促地响起,台下观众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顿时烟消云散。 “各位同学晚上好,我是本场辩论赛的主席——陈杉,今天的辩题为是/否应该以成败论英雄,正方是来自高二四班、五班的同学,反方是来自高二一、二、三班的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教室里的掌声此起彼伏。 原来不止场上的选手在较劲,场下的观众们也在暗暗较劲。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辩论赛正式拉开序幕。 正方准备也很充足,除了被反方四人提前预测到的论点外,还提出了新的观点,四个人不约而同地从抬头聆听变成低头记录。 没有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只能靠临场发挥和整合了。 黄时雨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整场比赛,除了轮到自己的环节,在自由辩过程中黄时雨几乎没有参与,她一直忙着记录对方辩手的观点和破绽,笔都快在纸上划出火星子了。 “接下来是反方的总结陈词时间,有请!” 黄时雨终于停下笔,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她微微鞠躬,脸上又恢复成沉着而冷静的表情—— “谢谢主席,各位同学,我方认为不应以成败论英雄。首先,成败是哪方面的成败,英雄又是哪方面的英雄,这不一定是同一判断维度下得出的结论;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是在同一维度下,成功和失败在一个人的生命中都是相互交织的,那这样来看,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英雄,也没有真正的成败,这个辩题也就无从谈起……”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总结陈词,谢谢大家!” 教室里的沉默在黄时雨的发言结束后还持续了两秒钟,继而被排山倒海的掌声和尖叫声取代。 “稳了!” “赢定了!” “黄时雨太强了!” 这些赞不绝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到黄时雨耳朵里,黄时雨颤抖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看反响应该还不错,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的黄时雨总算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三位评委正在互相表明观点,他们每次抬头看一眼黄时雨,黄时雨的心都会狠狠揪一下。 “你们觉得我们能赢吗?” “不好说,正方也表现得很好,”熊毅丰的手紧张得抠着桌子边缘,“反正随缘吧。” “没事,我觉得应该能赢!” 祝则溪的眼神里闪烁出笃定的光。 “为什么?” 黄时雨感到疑惑,这祝则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信心了? “因为……你不就想听到这个回答嘛。” 黄时雨顿时被噎住,又好气又好笑地打了几下祝则溪的肩膀,“一会儿要是没赢,你得赔我心情跌宕起伏费!” 评委们把打分表汇总后交给杉杉姐,这就意味着最终结果即将揭晓! 整个活动室静得可怕。 “这次的结果,可以说在我的意料之中,获胜方和最佳辩手在同一个持方。” 同一个持方,那就意味着一赢俱赢,一输俱输。 “本场辩论赛的获胜方是——反方,最佳辩手是反方四辩——黄时雨,恭喜你们!” “耶!” 一、二、三班的所有同学都兴奋地跳起来,掌声、尖叫声、呐喊声不绝于耳,音量大到像是要掀翻屋顶,窗外的夜色也好像被青春的躁动吹开,风吹过每个人脸颊的时候,像是带来了天空的祝贺信。 一次获胜,一次最佳辩手,黄时雨高中时代的辩论生涯在此刻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对,准确来说,是圆满的感叹号! 观众们得知结果后很快离场,各位辩手还得留下来把教室复原,比如把桌椅归位,打扫清洁,整理讲台等。 黄时雨被分配到了扫地的工作,祝则溪被分配到了擦桌子的工作。 “黄时雨,这个送给你,就当是庆祝你获得最佳辩手!” 黄时雨刚准备走出教室去走廊上拿拖把,就被祝则溪叫住。 他从背后拿出一束栀子花。整个花束不大,层层叠叠的花瓣铺展如绢,中心簇拥着金丝般的花蕊,边缘逐渐开始泛起象牙黄的倦意,却愈发显得花心处的雪白的清艳逼人。花束中散发出的香气沉甸甸的,瞬间铺满两人之间的所有空间。 花束最外圈的包装纸整整齐齐,双层粉色纸错落有致,最下面还系着两条蝴蝶结,剪裁看起来有点新手,但两条不同颜色的丝带系在一起又显得特别和谐,很像祝则溪自己的小巧思。 黄时雨一瞬间愣住了,眼睛就没从栀子花上移开过,嘴里不自觉吐出几个字,“好好看啊。” 祝则溪笑着把花塞到黄时雨怀里,“你拿着比较好看。” 黄时雨伸手轻轻摸了摸栀子花的花瓣,香气愈发浓郁,“谢谢你,祝则溪,”随即顿了顿,又补充道—— “可是,如果我们今天输了呢,你怎么送啊?” “那……我就再编一个理由送给你。” 祝则溪轻轻勾起嘴角,眼神热烈而真诚地望着眼前这位抱着栀子花的少女。 黄时雨让这束栀子花轻轻靠在椅背上,又伸手将翘起来的包装纸压平整后才走出教室。 门口正有一个男生靠着没走,像是在等人。 黄时雨不认识他,估计是四班或者五班的同学,也没有多留意,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同学你好,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啊?” 看到黄时雨出来,男生立刻站直,手里握着的手机攥得更紧。 黄时雨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男生,他的眉毛比较淡,眼尾是往下垂的,嘴唇也偏厚,从面相上看还算和善。 而且说话也挺有礼貌的,黄时雨也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 “行,不过我没带手机来学校,我把我的微信号说给你吧。” 男生兴奋地点头,把手机递过去,“好的,那你自己输吧,你好漂亮也好厉害啊!” 黄时雨快速点击搜索,直到确认出现了自己的微信页面,才把手机还给男生。 “谢谢,我去打扫卫生了。” “好,那我先走了。” 男生也没有继续打扰,转身下楼走了。 这并不是黄时雨第一次被别人要微信了,几乎每一次参加活动,黄时雨都会碰到主动要联系方式的人,男生女生都有。 不过,黄时雨并不是什么人都加,而是有两个基本筛选条件,一是对方的面相好不好,二是对方说话是否有礼貌,只有通过这两个条件的人,黄时雨才会同意。 按照这个准则,黄时雨这几年几乎没有加到过离谱的人。 “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场辩论赛就此落下帷幕,很庆幸,它见证了我明媚的少女时期。每当我坐在辩论场上,看着头顶的灯光落在我的肩膀,就会感到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正在此刻生长,我正借着辩论的光芒感受到生命的鲜活、心脏的跳动。我想,辩论永远值得千千万万遍!” 许久没发朋友圈的黄时雨,坐在书桌前,把这段文字发送了出去。 很快就收到了许多点赞和评论。 刚刚被黄时雨通过好友申请的那个男生,也立刻发来消息—— ”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写得好好啊。” “谢谢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陈幸闻。” 陈、幸、闻。 黄时雨总感觉这个名字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噢,黄时雨一拍脑门,上个月阶段性考试的英语第一名! “你是上次阶段性考试的英语第一对不对?” 对面很快传来答复,“对啊,而且我知道你的英语也很不错。” 五一假期一结束,学校就换上了夏季作息,学生们也要统一穿夏季校服。 学校门口的大街上,梧桐树比之前更茂密了,阳光透过新生的树叶,在来来往往的学生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宣告着整个满城正式进入夏天。 黄时雨从家里拿上风油精,每天下午上课前,就和吴笙笙一起在太阳穴上涂一点,避免被夏天的困顿腌入味。 戚老师在上面讲昨天考的卷子,更是极大地增强了催眠的效果。 黄时雨坐在最后一排,清清楚楚地看到好多同学的脑袋正一点一点的,那个距离近得说是要跟桌子亲上都不为过。 突然操场上传来超大声的音乐,原本勾着身子的同学们被吓得瞬间坐直。 黄时雨恰好坐在窗边,心里那股好奇驱使着她偷偷地拉开了一点窗户,探出头往操场上瞄了一眼。 “外面在干嘛?” 吴笙笙头也不抬地小声询问。 “好像是高三的什么活动吧,看不清楚。” 黄时雨看了一眼讲台上正低头看题的戚老师,然后稍微往外伸长了一点脖子。 都怪好奇心作祟,黄时雨非要此刻看清楚不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看吗,黄时雨?” 听到自己的名字,黄时雨猛然回头,发现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转头盯着自己。 黄时雨的脸瞬间涨红,尴尬地急需把头埋到沙子里,赶紧假装低头看试卷,一声不吭。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黄时雨长叹一声。 “你为什么非要上课的时候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啊,太好笑了。” 黄时雨气不打一处来,“我发誓,我真的只想看一秒钟,我就想看一眼外面在干什么,结果我头还没有收回来,就被戚老师看到了。” 黄时雨无奈地摊手,把吴笙笙拉起来,跟着其他同学一起趴到走廊上围观操场盛况。 听旁边的人说,操场上正在举行高三的考前动员大会。 “为什么是今天举行啊?” “因为今天是7号啊,刚好离高考还有一个月,应该是这个意思。” 一年后,自己也将身处动员大会,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否已经成绩稳定,是否已经心态成熟,这些关于未来的问题,也只能留给未来回答。 或许青春,本身就是一本充满变化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