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年下犬系老公是真富少霸总》
第1章 看看是哪个混蛋
郁倾醒过来时感觉背上很重,像背着个软乎乎的暖炉。
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被子白天晒过,被单是沧泽雨早上洗干净,他们睡前一起套上的,有太阳混着洗衣液芳香剂的气味。
洗衣液也是沧泽雨买的,他嫌弃原来的太香了,又嫌弃后买的不香,这是他用小包装找了许久才找到的不贵又淡的好闻气味。
郁倾迷糊着想翻身,背上却纹丝不动。
天才蒙蒙亮,他微微回头,就看见了把下巴枕在他肩窝上的那颗毛茸茸脑袋。
“沧泽雨,你重死了。”他动了一下。
身后人没完全醒,嗯了一声,环在他腰上的手搂得更紧了些。
郁倾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去被窝外,摸到了手机,按亮,才五点。
他稍稍撑起身子,要翻身,身后人才让开,他刚翻身侧躺过,沧泽雨又把他抱住了,依旧是下巴枕在他肩上,不过这次是面对面抱着。
沧泽雨的腿搭到了他身上,这个人太热乎了。
“这样抱着很热。”郁倾缓缓出声问,“沧泽雨,你醒了吗?”
沧泽雨一脚踢散了脚头的被子,抖了两下算是散热,抱着郁倾的手一下都没松。
郁倾觉得他这举动很幼稚,像会踢被子的小孩,笑了笑:“你几岁啊?”
沧泽雨把他的头往自己身上按,声音很软很低,带着困倦的鼻音:“再抱着睡会儿,六点要起床做早饭,还要送姑娘上学…”
他说的自然,就好像是要送女儿上学似的。
郁昭明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郁倾的手攀上沧泽雨的背,想问他累不累,可听着沧泽雨渐渐深漫的呼吸,没有说出口。
这时已是隆冬了,夏天那会儿,郁倾还没想过自己的床会躺上这么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
接到宋珂电话的时候郁倾正斜靠在小超市的玻璃柜台前数着收银机里的钱。
郁昭坐在旁边,她透过窗户的玻璃瞧着外头的雨。
郁倾的手机还是千禧年买的,直板诺基亚,特别结实,灰秃秃的,和现在五颜六色,翻盖彩屏的手机一比,土了吧唧的。
可他的长相却一点都不老土,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在南方算得上高个子了,皮肤很白,鼻梁偏细,鼻尖微微上翘,双眼皮开的窄,整体来说眼睛不算大,但也不小。
这双眼睛遗传自母亲,看人时总带着些没来由的幽怨,但其实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情绪。
右脸颊颧骨下正中的位置,有一颗褐红色的小痣,在光下十分显眼,看他第一眼必定会被那颗小痣吸引。
头发有段时间没剪,前额的刘海有些盖眼睛,但比起近几年流行的韩国欧巴厚刘海儿的长发造型,他的头发还是要短上一些,清爽一些的。
郁倾瞄了眼来电显示后接起电话:“小珂啊…”
听筒里是宋珂带着微微电流的声音:“哥怎么不在杭州啊?”
“你去我店里了?”郁倾的声音带着随性的笑意,“这段时间太忙了,忘了告诉你,我回宁台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南方小县城,是郁倾的老家。
“你最近总回老家啊。”连宋珂都发现了,“找你妹妹?”他听郁倾说过,有一个亲妹妹,在读高中。
“我奶奶身体不好,郁昭马上读高三了,我得回家照应着。”郁倾歪着头,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把数清楚的钱写上数目,用袋子装了起来。
“我有事儿找你,你来杭州吧。”宋珂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年轻,语速也快。
郁倾耸肩呵呵了两声:“有事说清楚,我可没事找你。”
“真有事儿,见面再说。你快点儿!”
郁倾道:“我不信,你劣迹斑斑啊,上次说找我有事,结果是想吃酒糟鱼,买了整整十斤,炒完我拿锅铲的手酸了三天。”
“你丫有妹妹不要弟弟,重女轻男。”宋珂哼了一声,接着立马变脸笑嘻嘻道,“给你介绍大生意呢。”然后他大喘气,语速很快的说出,“顺带给我做酒糟鱼。”
郁倾对给宋珂做酒糟鱼没什么兴趣,他可以在家里做了给宋珂寄个快递过去,从宁台到杭州,他自己开车一个半小时,快递第二天就能到,酒糟鱼放在冰箱能吃个一周。
宋珂那人平时也不讲究,把酒糟鱼拿来当零嘴,边玩游戏边吃,很多时候可不止吃一周。
进嘴,没怪味,吧砸吧砸就是咽了。
但所谓的‘大生意’,还是有点兴趣的。他是回了宁台,可不代表以后不去杭州,他开的修车厂在杭州,虽然有人能帮着他管理,但一个月也还是得去几趟,检查一下安全设备,还有对账之类的事。
郁倾故意不说话,等宋珂自己憋不住。
“哎哟我的哥!”大喇叭开始叫唤,“回来看看弟弟吧!倾哥!我很想你!”
郁倾有时候会很羡慕宋珂这样直来直去无忧无虑的赖皮样子。
他笑了笑,这是对宋珂,但又抬眸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郁昭,他回来后带着小姑娘去剪了头发,圆圆的齐刘海学生头,看着还挺可爱的,她半抬着头看着外头成串儿的雨往下落。
没什么表情。
分明是比宋珂更小的年纪,却一点都不开朗。
阴郁的,沉默寡言的,他的亲妹妹。
郁倾收起了笑脸,忽然感觉自己也是这样的,他拿着钱袋走出小超市的门才又笑问:“什么生意啊?”
“别墅维护翻新。”宋珂的音调偏高,“其实就是打扫卫生,缺的东西给补上就行。”
“缺的东西?”郁倾问,“具体是些什么呀?”
“三十万的信用卡,只买贵的不买对的。”那头还有敲键盘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宋珂在打游戏。
“大别墅啊?”郁倾冒雨小跑上了他的那辆二手大众,拍了拍身上的水,把口袋里的钱包和手上的钱袋子全扔去了副驾,扣上安全带才问,“你朋友吗?”
“嗯。”宋柯道,“别人的品味我不放心,必须得你亲自出马啊,他最多住一两个月就走,不用等结钱,现在就能付给你。我们要在里头搞个隆重的party,钱什么的不重要,就是得有面儿。”
他住杭州,开口却是京腔儿。
“哪个朋友啊,都没听你说过。”
宋珂的那些二世祖朋友们,郁倾几乎都有耳闻,大多数也见过,家里都管的挺严,年轻人偶尔一起闹一闹,喝喝酒,不会玩的太过。
可这突然冒出了个朋友,郁倾和宋珂十几年的交情了,他这声哥也叫了快十年,郁倾还是挺有哥哥做派的。
“你妈交代我管着你呢。”郁倾道。
“才从国外回来的。”宋珂道,“他家里出了点事儿,正消沉呢,我就叫他来杭州玩儿。不得尽地主之谊嘛,让他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真的。”
这些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各地有房产,是不稀奇的。
“那你带他去钱塘江开摩托艇玩呗。”郁倾比较鼓励这种户外运动,“再去打网球,我帮你找人组织场篮球友谊赛,总之少喝酒吧。”
“你提醒我了,我那个小游艇也开出来,你顺带去帮我布置一下。”
那是宋珂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他当时吵着要买,买了一年也开不了两次,这会儿不得拿出来炫耀炫耀。
“小珂…”
宋柯道:“哎呀,我妈知道的!正经朋友,你见了就知道了。”
“行吧,等我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先去看一圈,再安排阿姨们进场打扫。”郁倾在修车厂边隔了一个小店面,做家政和维修方面的中介,给进城务工的中年女性介绍家政工作。
长短期的都有,但目前人不是很多,像宋珂介绍的客户,有钱要求高,高级住宅区的打扫工作,他会联络靠谱爱干净,做事利索的阿姨。
还得亲自去把关。
别墅里昂贵的家具要保护,清扫前还需要拍照存证。
他本人会拿着工具把水电全部检查一遍,少请个水电工他能多挣一份钱。
把钱存好后郁倾去菜场买了菜,回家给郁昭和奶奶做了饭后交代了郁昭自己的去向,让她在家好好学习后,就驱车离开了。
郁昭戳着盘子里的菜,不难吃,可也绝对说不上好吃,太辣太油了,她倒了碗清水,让奶奶涮过遍水再进嘴。
手机短信亮了一下,是通讯公司提示已到外省地界的短信,郁倾没去看,一路上话多到无以复加的宋珂来了三个电话。
他也习惯了,打从第一天认识宋珂他就这样。
快临近市区时又接到了宋珂催促的电话,郁倾降了车速,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接听了电话。
“又怎么了?”
宋珂咋咋呼呼的声音立马从听筒那边传来:“晚上我们去吃火锅吧!可我又想吃烤肉,就选个既能吃火锅又能吃烤肉的地方!”
郁倾笑着听他啰嗦,杭州没下雨,太阳不小,他这车虽然破,空调效果还行,挺凉快惬意的。
却在一个弯道里,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郁倾猝不及防的被身后的撞击力,推到了方向盘上。
车子因撞击的惯性往前冲,郁倾快速点刹,滑了十几米才停下,没飞出车道。
有些小庆幸自己的应变能力。
刚刚撞上方向盘那下咯到了手指和胸口,挺疼的。
撞击中他的电话脱手,听筒里是宋珂焦急的呼喊:“哎哟卧槽了!怎么了?倾哥?什么声儿啊!倾哥你说句话啊!啊啊啊!你…你不会死了吧!你要是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呼喊声后还有他来回的踱步的声音,语气从急躁转变到略带哭腔:“真死啦?啊啊啊!哥!你…怎么就这么快夭折了呢?”
“滚蛋!”郁倾拉上手刹,长出了口气才平复下快速跳动的心脏,他不抽烟,这事儿搁要抽烟的,高低得来根庆祝一下劫后余生,“我还没死呢!夭折你妹啊!真死了你再来哭坟!”
那边哭腔立马停了,继续着之前的跳脱:“哈哈!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死不着你!”
郁倾捡起手机,没了好气儿:“我先挂了,看看是哪个混蛋,爷爷的车屁/股也敢撞上来!”
宋珂玩笑着:“这是贵人啊,全车翻新大保养安排。”
郁倾两万四买的二手车,实在没有大保养的必要,可他下车回头,瞧见那辆陆巡的牛头标后,立马改变了主意。
大保养好呢?还是换车好呢?
啧啧,进口车,还改装过。
郁倾的职业素养告诉他,这辆车没个小二百万可拿不下。
在有钱人里,这车算不上特别好,但全磨砂黑的车身、轮毂、钢架,真是要多酷有多酷了。
眼见着那车门打开,郁倾咳嗽了一声,端出一句不好惹的:“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沧泽雨是从河北开车南下的,原本打算一路散心,走走玩玩去深圳,凑巧因为一款网络游戏,联络上了初中同学宋珂,原本初中就一块儿玩,宋珂人又外向热情,非得叫他去杭州玩,最好住段时间,好一起热闹热闹。
当时沧泽雨还在江苏,正坐在一家街边早餐店里吃小笼包,嘴唇被汤汁儿烫了一下,他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冰水后,大拇指抚上被烫到的嘴唇。
在同样的位置,曾被一个人咬破过。
那个人宋珂也认识。
电话那头:“我哥你还记得吗?郁倾,你同桌!他也在杭州呢!”
他当然记得,那个次次考年级第一的同桌,沧泽雨可没少抄人家作业。
舔着被烫着了的嘴唇,沧泽雨没心情再吃了,结账回车上。
他车内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石头雕刻的哥斯拉,用红绳绑着,红绳是编的,还特地坠了些流苏,哥斯拉很小,流苏比哥斯拉还大些,头重脚轻的,不是很好看。
石头刻的也一般,勉强能认出是哥斯拉的程度,且似乎经常被拿在手中盘玩,背鳍都被磨圆了,不说是哥斯拉,任谁都猜不出。更像是一只食草恐龙。
“记得啊,他也在杭州?读书还是工作啊?”沧泽雨把小石雕从后视镜上摘下,“他刻的小石头我还留着呢,都磨圆了,他还玩儿雕刻吗?让他给我再刻一个。”
宋珂那头少见的支吾起来,最后来了句:“你过来吧,我安排咱们见一面,吃顿饭。刻石子儿的事儿,你自己跟他说。”
沧泽雨给家里去了个要在杭州待段时间的电话,便挂挡出发了。
他也没着急,玩玩逛逛又过了五天才到杭州。
前车是个破大众,杭州本地牌儿,时速不过50,开的又慢又晃荡。
沧泽雨不熟路,正放慢速度斜眼看导航呢,不料转弯前车又慢了不少,他抬头刹车不及时,追尾了。
这一撞,绑在后视镜上本就松垮的活结松开,石头哥斯拉掉了下来,沧泽雨停下车拉开座椅,用手机电筒照着快速找了一圈,居然没找着。
等他再坐直时,前车已经下来人了。
那人穿着件宽松的纯色T恤,下身牛仔裤,脚上是双没牌子的深色运动鞋。
这样一身放人群里就找不着的穿搭配在这人身上,却即干净又显腿长。
不,不是显腿长,而是他就是腿长。
沧泽雨扪心自问也不是变/态,甚少去注意男人的腿和长相,可偏偏今儿就在意了,自己也觉得挺无语的,晃了晃头,打消了脑子里那些跳脱的念头,也开车门下车去瞧瞧状况。
才打开车门,便见那人弯腰去看车尾的一个侧脸,当即让沧泽雨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
郁倾…
是他吗?
1V1 HE 身心双洁。
剧情有起伏,中间有虐点,不建议极端控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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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看看是哪个混蛋
第2章 记那么清楚干嘛?
沧泽雨站在车门边,还不及说些什么,就见郁倾看完了车尾,转过身边站直边对着这边骂道:“这都能撞上,出门装眼睛了吗?还是眼睛安脚底,熏瞎了?我就特么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机器人取代人类在开车呢?今年是2007还是2070啊?我差点看见奈何桥了你知道吗?速度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呢?瞧你这损样儿,现在投胎你不也得等到2070才能轮上趟儿嘛。”
沧泽雨瞧着他舌头淬毒妙语连珠的样子,哪有当年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
他手臂撑着车门笑了一下,郁倾边骂着边往前走,在看清楚对面的人脸后,忽而停下了脚步。
眼前人和当年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毕竟青春期成长后,多年不见几乎就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是完全褪去了稚气的大人模样。
他那么高,就这么看上去似乎超过了一米九,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宽松的工装裤也掩盖不了的长腿,撑着车门的手臂上肌肉线条分明,一看就是有坚持运动,长期健身。
十年了,郁倾偶尔还会梦见原来读书的时候,梦里能看清沧泽雨的脸,可醒过来后,却清楚的明白少年的脸,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脑中逐渐模糊了。
可为什么,只这么一眼就认出了他?
沧泽雨。
他的眼睛是长这样的吗?
好像是的,长而直的睫毛,眼角微微下垂,高鼻梁却因为略微圆钝的鼻头,少了攻击性多了几分亲和力。
可这人的性格,可一点都不亲和,永远洒脱率直,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带着与生俱来的自傲。
笑起来还是那么的瞧不起人。
郁倾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死样!
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或许有一天能再遇见沧泽雨,或许就是在街边,或许是在个什么店里。
有可能擦肩而过都不记得彼此,也有可能是他认出沧泽雨,和他打招呼,可沧泽雨尴尬的对他笑笑就离开了。
但幻想也只是幻想,他从来没把这个当过真。
毕竟谁都不想面对初中时的黑历史,郁倾觉得沧泽雨肯定不会想记得,他在不懂事的青春期和一个男人亲过嘴。
沧泽雨当年是出国留学,有可能永远留在国外,即使回来,常驻地要么在北京,要么在深圳。
而郁倾已经很久没去过北京了。
那个城市于他而言,早已尘封在了记忆里。
所以他早就把和沧泽雨重逢这件事,列入到了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清单里。
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发生了…
平静的,在这个太阳有些毒,蝉鸣有些吵的下午。
郁倾又看了眼车牌,居然是冀牌,难道他从河北开车到了杭州?
这是在玩什么?挑战人类极限?
郁倾一点都不怀疑这个目中无人,高傲自大,成天无事可干只想着找乐子的富二代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毕竟他又不用上班,看这样儿,应该也不用上学。
居然还在笑,还笑得那么好看!艹!
郁倾心一横,甭管是不是,总之死不承认,当做不认识:“笑你妹啊!赔钱!”
沧泽雨的表情明显愣了片刻,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后车催促的喇叭声里咽了下去。
这条路并不是很宽,单向的两车道,他们两的车就把两个车道全占了。
郁倾混惯了市井,本不打算善罢甘休,可这人是沧泽雨,他想糊弄过去,认亏吃算了。
哼了一声:“算你小子好运,遇上你爷爷我,懒得跟你计较。”
他说着就转身往回走,是要回车上。
刚刚还叫嚷着要赔钱,这会儿居然也不讲价了,连交警都不打算叫,就这样走了?
沧泽雨很是诧异。
他试探着叫了声:“郁倾?”
郁倾脚步微顿,随即当做没听见,加快脚步,上车,挂挡,快速驶离了。
沧泽雨疑惑的歪了歪头:“什么意思?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沧泽雨的这一声‘郁倾’,差点把郁倾魂儿都叫散了,他退却了,他怕了,他带着他被撞垮的车屁股,逃跑了…
一路疾驰,到了店里心跳还没平复下来。
把车停稳,张平他们几个就围了上来,绕着郁倾的车瞧了两圈,龇牙乐着说:“哟,倾哥遇贵人了?讹了多少啊?”
郁倾其实比他们大多数人年纪都小,今年也就二十七。
不过他这些员工无论年纪大小,都习惯叫他倾哥,毕竟他是老板。
“去去去,话怎么这么难听呢!”郁倾心情烦闷,把车钥匙丢去柜台后坐到了沙发上。
空手搓了把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逃跑…
害怕被沧泽雨知道自己在他出国后很快就退学了,没有读书,初中肄业,在社会上打拼?
怕被他知道,十年了,他还在想着当年,到底是鬼迷心窍,还是真的喜欢过他?
怕…又闹出些什么超过的事吧…
大夏天的,郁倾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众人看他不说话,只呆坐着,也没人再多说什么,各自忙去了。
郁倾呆愣愣的不知坐了多久,二货宋珂的电话又来了。
他手还有些抖,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差点掉地上,接起后一股火气冲上脑仁:“有屁快放!”
二缺的傻/逼东西!你不叫我来,我就不会碰上他,我不碰上他,车也不会追尾!
人被他吓傻了,车也被他撞烂了,自己还怂跑了,一分钱没捞着!
吃了哑巴亏,还不能说!
宋珂被他吼懵了,不过也知道他一向雷声大雨点小,一点儿没怵:“怎么了,谁惹你了?跟我说,我帮你一起去揍他!是不是追你尾那小子跑了没给钱?”
吼出口郁倾就有些后悔了,宋珂也没错,不该被自己当出气筒,可真让他马上低头道歉,又觉得很别扭。
“没有…”郁倾语气明显好了很多,“你在家吗?我去你那边找你。”
电话那头的宋珂道:“不用,我现在去你店里,我一朋友正好车坏了,你给看看能不能修。”
“行,来吧。”
郁倾这间修车厂算是中等大小,洗车、修车,做保养,旁边隔开的家政介绍所还帮着些农民工接修水电,洗抽油烟机的散活。
刚开始只有他和两三个人,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员工了,地方是去年才搬的,原本的店没这么大。
能起来的这么快,也多亏宋珂介绍来的富二代朋友们。
想到这儿,郁倾张了张嘴,打断了那边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些追尾案例解决办法的宋珂:“小珂,不好意思啊,刚刚不该冲你发脾气…”
奇了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啊?咱俩谁跟谁啊,而且你一直这样啊,我被你骂的还少吗?”
“放狗屁吧你!”郁倾又炸毛了,但真没生气,是笑着挂断的电话。
也算是把刚刚遇上沧泽雨的小插曲略过了,世界那么大,能遇上一次是偶然,这种偶然能再来一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冀牌,说明人家现在还在河北,或者是在北京,自己常住地是杭州和自家的小县城。
况且刚刚已经装作不认识了,沧泽雨肯定以为是错认,不是也没追上来嘛。
大约是觉得眼熟,叫一声看看而已。
郁倾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干活赚钱过日子才是正经。
他站起来去研究了一圈破车屁/股该怎么修。
脸色好看了不少,身边人也敢和他搭话了,连修车厂里养的狗都往他身上蹭着撒欢。
这狗是只白色的土狗,挺大的。半年前跑来这儿,郁倾给他喂了两根骨头,就不走了。
他本来不想养,可宋珂怕狗,修车厂里的师傅们大多数都三四十拖家带口有孩子的,孩子喜欢狗,可养个孩子已经挺累的了,没工夫再养条狗,还有老婆爱干净不让养的。
送不出去也不舍得赶走,就一直放在车厂里养着了。
修车厂配白狗,郁倾自己的工装都脏兮兮的,这狗又爱蹭人招人稀罕,师傅们就喜欢用脏手摸它。郁倾瞧着几天不见又黑了不少的白狗,叹了口气:“这…还能洗的白吗?”
张平从车底滑出来,和狗差不多脏:“洗什么啊,上午洗下午黑。”
这才说完,听门口有引擎响。
他和张平还有几个修车师傅同时往门口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被撞凹的保险杠。
“哟,珂少又给咱介绍生意了。”看见进口车,张平已然很熟悉了。
可郁倾看着那辆纯黑的大陆巡,脸色都发白了。
张平转头略有疑惑的看着郁倾,郁倾闭上了惊讶到半张开的嘴。
张平又往后瞧了瞧郁倾那辆垮了半个屁/股的二手大众,如有神助的心领神会:“被他撞的啊?”
陆巡停下,郁倾微微点了点头:“嗯。”
宋珂从副驾上下来:“倾哥诶!”
他走的快,沧泽雨跟在后头,张平嚯了一声,往上看的神态是对沧泽雨身高体格的小小震惊。
“看看你还认得他吗?”才到面前,宋珂就立马搂上了沧泽雨的肩膀要介绍。
他也有一八五,但站在沧泽雨身边还是矮了大半个头。
沧泽雨微弯着腰,对郁倾道:“我刚刚叫你,怎么不理人?”
“嗯?”宋珂疑惑,他再转头看到郁倾那辆破车后立马明白了过来,指着沧泽雨:“我哥的车屁/股是你撞的啊?哈哈哈哈哈,这可太有缘分了!”
“我请客赔罪。”沧泽雨看着郁倾笑。
他的眼尾稍有些下垂,神态很像修车厂里的白狗。
见郁倾没什么反应,又问:“真不记得我了?”
还不等郁倾说话呢,宋珂在一旁抢答:“不会吧?你俩初中的时候最要好了啊。倾哥,我跟你说啊,可太巧了,就我玩儿的那个网游,泽雨刚好和我一个公会。我俩还是固定团队友,打团的时候汪鸣叫我本名,他听着了就问我初中在哪读的,这一对账就相认了,两眼泪汪汪啊!”
他拉着郁倾往沙发那边走,沧泽雨依旧跟在两人身后,宋珂突然回头问:“你记性真好,初中好多同学我都忘记了,你居然还记得我。”
“你不也还记得我吗?”沧泽雨道。
“这很正常,同届的很多人都记得你,咱们一起玩过,你又是风云人物啊,我记得是市游泳比赛第一名对吧?”宋珂问,“诶,你那是什么项目?”
出声的居然不是沧泽雨,而是郁倾:“两百米、四百米、六百米青少年组自由泳…三块金牌。”
“对对对,周一升旗,校长讲话全校表扬呢,对应三块金牌,给我们班发了三个星期的优秀班集体流动红旗,现在想想不就一个破旗嘛,可当时整个班都特激动。”宋珂回忆起原来的事,也不禁开始自豪,“全年级都特羡慕咱们班,班主任老邓,长脸都乐歪了。”
沧泽雨跟着宋珂在笑,郁倾的表情确是淡淡的。
宋珂在场,沧泽雨没去深究为什么郁倾之前要假装不认识他,围绕着两辆车聊了会儿维修的方案。
郁倾建议他去4S店换原装的保险杠,沧泽雨却说放在这让郁倾看着修,郁倾那辆车也一样,他先付定金,修好给他电话,再结尾款。
郁倾说原厂漆和原装保险杠他也得找渠道订,等从国外运过来。
沧泽雨没在意,说自己可以在杭州多留些日子,有时间等。
既然他表现得如此好说话,郁倾便没再坚持,太赶客未免显得心虚。
晚上宋珂非拉着他一起去吃饭,宋珂也是爱面子的富少,不会真让沧泽雨请客,他是要尽地主之谊的,不差这顿饭钱。
席间也多是说些初中时候的事,宋珂看似大大咧咧,心里却极有分寸,沧泽雨每每问及他出国后郁倾的事,宋珂就会立马插嘴帮着打马虎眼儿。
他知道郁倾不想再提。
分开前沧泽雨和郁倾约了去别墅做维护的时间,并报上了地址。
是很出名的高奢别墅区,郁倾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郊区的庄园,我记得这个小区是有专属管家维护的吧。”
因为宋珂他认识的富二代也不少,去过那里几次,知道些内情。
“物业也是去找家政公司,我想添些东西,还是更相信熟人。”沧泽雨冲他眨了眨眼睛,“屋子里头没什么要求,先把泳池处理一下,我要游泳。”
一点没变,谁让狗都喜欢玩水呢。
这人和他的名字一样,离不开水,看见水就撒欢。
“你住哪儿啊,车厂店里?”沧泽雨道,“我明早去接你吧。”
“你也去?”郁倾接这种活,从来没有东家还跟着的情况。
沧泽雨道:“嗯,我身上没钥匙,要去物业拿。”
这是借口吧?
难道不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吗?
宋珂这二货在旁边兴致勃勃的听着,满脸堆着笑,像个吉祥物似的,郁倾问他:“你也一起去玩吧?”
“啊,好啊。”只要是出门,这家伙准跟监狱里放风的囚犯一样,没有不去的。
挺好,总之郁倾不太想和沧泽雨独处。
倾哥下令:“你明早和他一起来我店里吧。”
吉祥物点头:“ok了您嘞!”
沧泽雨是打车走的,宋珂也没开车,于是和郁倾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粗线条,到现在都没看出郁倾有什么不对劲。
郁倾白了他好几眼,可车里太暗,这家伙也没察觉。
“你干嘛不提早说?要是他,我就不来了。”
宋珂问:“啊?你不愿意见他?你俩以前不特铁吗?”
郁倾爱答不理的样子,其实是想不出该怎么解释。
宋珂这边倒是突然想通了,这虎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记性这么好:“你不会是因为他生日亲你那件事儿觉得尴尬吧?哎呀,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一帮子混蛋撺掇的。估计人家早忘八百年了。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人家早忘八百年了,你记那么清楚干嘛?”郁倾这话问的宋珂,也问的他自己。
宋珂呆了片刻,啧了声:“诶,我发现你这人,真是较真儿!”
他这典型没话找话,自个儿哑了火,还说人家较真儿。
郁倾问:“他这什么情况啊?”
刚刚吃饭就听宋珂喋喋不休了。
“什么什么情况啊?”
郁倾道:“这么多年在国外干嘛呢?这…回国还回去吗?有什么打算没?”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呢?”宋珂道。
“没那么熟。”郁倾道,“不乐意说就算了,我也不乐意听。”
宋珂知道他最口是心非,想打听又不好意思亲口问:“他跟我也是随口一说,回来不到两个月吧,他爷爷去世了。”
当年郁倾去过沧泽雨家,记得那个老人家。
“至于打算,我没问。能有什么打算啊,进自己家公司呗。他爸那边他哥那边,哪儿都行。”这虽是宋珂的主观臆断,但也**不离十,“要不是我叫住他,估计是去他哥那边吧。”
郁倾都能说出沧泽雨家集团的名字,这不是秘密。
郁倾问:“你…叫他来的时候,提我了吗?”
“当然了,大家都是同学。”宋珂道,“本来他还挺犹豫的,我一说你也在,他马上就来了。”
宋珂说的轻飘飘的,郁倾这边却有种被鬼缠上的错觉,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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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记那么清楚干嘛?
第3章 要了命的邪门儿
郁倾到地方下车,手机响了一下,打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到家了吗?】
还不急思索,接着又一条。
【新建联系人:沧泽雨。】
97年的时候,那家伙给过郁倾一个手机,午后的空教室里,他们俩用板凳挡着门,靠坐在门背后,沧泽雨教郁倾怎么发短信,怎么给他打电话。
说的话就是:“这样,新建联系人。”
然后在小小的屏幕里,用按键打上‘沧泽雨‘三个字。
郁倾往店里走,晚上八点多,师傅们都已经下班了,厂子里只剩下那只黑色的白狗。
他平时住二楼,二楼的面积比一楼小,有两个套间,都是两室一厅。只简单的刷了墙,铺了地板。他在杭州时会住其中一个套间的卧室,其他地方全用来堆放杂物。
都是些去年搬过来时,店里暂时用不上但又舍不得丢的工具、物品。
他稍有整理,不脏但挺乱的,郁倾一个人没那么多讲究,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被单被套,给郁昭去了个电话,就打算睡了。
小姑娘还是不爱说话,电话接通后,分明是骨肉血亲,却都没什么话可说,很快也就挂断了。
郁倾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逐渐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昏昏欲睡,却被电话铃吵醒。
陌生号码。
挂断。
又响,还是那串陌生号码。
有点眼熟…
郁倾想起来了。
【新建联系人:沧泽雨。】
他没有新建联系人。
“喂。”郁倾终究还是接了电话。
“怎么挂我电话?”果然是他。
郁倾道:“我睡迷糊了。”
“才十点就睡了?”电话那头沧泽雨的声音,很悠哉,轻飘飘的。
“有事吗?”
沧泽雨道:“刚刚宋珂在,很多话都不好说。”
“什么啊…”郁倾强装镇定。
“怎么干修车啊?”
郁倾道:“大少爷瞧不起修车啊?”
那边笑道:“不是这意思,你当时学习成绩拔尖儿啊。”
他没问的太明白,但郁倾能听得明白,沧泽雨的话意很简单:你是没读大学吗?如果读了为什么在修车?奖学金保送都能够得上的好成绩,为什么没有读大学?
其实郁倾已经过了不能面对往昔的阶段了,可他就是不想跟沧泽雨说。
大少爷今天在这儿玩两天,明天去那逛两圈,总之和他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好深谈的。
他不喜欢别人可怜他,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
“沧泽雨,你那个别墅维护还是找别人吧。”郁倾道,“我这边也不是特别专业,联系的几个打扫阿姨这几天都没空。”
“没关系,我可以等啊。”沧泽雨那边的语气温和。
郁倾很想挂电话了,可突然这样挂断,更显得他心里有事。
“行吧,我再…联系看看。”
“嗯。”
郁倾:“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有啊!”那边语速加快,“咱们…十年没见了吧。”
“啊…嗯。”
“我其实每年假期都回国的,98年的时候还去过学校,老邓说你转学了。我给你的手机也没打通,联络簿上的电话号码也是个空号。”沧泽雨说着,“小珂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是他爸妈离婚,他跟着他妈妈来杭州了。能联系上的同学,问起你的事,都说不太知道。你今晚也看见了,但凡问起,小珂就打岔儿。真这么不愿意说?”
“嗯。”郁倾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了也没法改变。”
“郁倾,你有想过我吗?”那边问。
郁倾愣了愣,勉力的稳住声线:“有啊…毕竟…你当时…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说完,听到了沧泽雨的笑声,像是很满意郁倾的回答,憋了很久从鼻腔里哼出来的笑:“那…能不能给最好的朋友开个门啊。”
窗户外传来滴滴的车喇叭声。
郁倾猛然从床上坐起,跑去窗边开窗一看,楼下马路边停了一辆明黄色的兰博基尼,车门开着,沧泽雨站在车门旁,用拿手机的手冲他挥了挥,一手伸进车里,轻按响了喇叭。
接着又从车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上头有大大的红字「KFC」。
当年瘦子同桌挑食,沧少爷大手一挥,带去肯德基社区医院治了一剂,从此汉堡炸鸡一发不可收拾。
满汉全席不及一桶辣翅薯条。
郁倾站在窗户边对他喊:“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电话还没挂,声音分了两频,从听筒里和窗边分别传来,都很炸耳朵。
沧泽雨:“陪我吃,我想吃!”
郁倾:“凭什么?”
“求你了!”从语气和姿态都没有求的意思,“圣代化啦!”
于是,三分钟后,郁倾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吃草莓圣代。
沧泽雨坐旁边,跟黑色的白狗干瞪眼儿。
“你这店开了多久了?”他手贱摸了一下哈气摇尾巴求摸的狗子,然后把脏手摊给郁倾看。
郁倾没放下冰淇淋,边吃边站起身引路带他去洗手:“六年多。”看来草莓圣代真的很合胃口,郁倾的态度稍微好了些,“开始没这么大。”
“你睡二楼啊?”
郁倾点头。
沧泽雨笑道:“有空调吗?”
一楼开的大电扇,办公室和休息区是有空调的,郁倾没给他开。
“看在肯德基的面子上。”
沧泽雨给狗碗里丢了两块炸鸡,拎着剩下的肯德基跟郁倾上了二楼。
二十来个平的客厅堆满了东西,溜缝儿进的房间。
房间也不大,床、桌子、椅子、橱柜,墙上挂的空调,就是全部了。
郁倾盘腿坐到了床上,示意沧泽雨坐椅子:“东西放桌上。”
大少爷初进贫民窟,郁倾挺后悔刚刚稍微收拾了一下,应该更乱些,摆上臭袜子,把他熏走才好。
“晚饭看你吃的少。”沧泽雨看了一圈,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跨腿反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对郁倾笑。
“笑得怪渗人的…”宋珂不是说他心情不好嘛,这么看着还挺好的。
郁倾想问问关于他爷爷的事,再道一句节哀顺变,可又觉轻飘飘的一句没大用,思来想去还不如不说。
他说怪渗人的,沧泽雨立马不笑了,掏出手机用黑黑的屏幕照镜子:“不会吧?挺帅的呀。”
把手机收回口袋,又龇牙对着郁倾笑。
真挺像楼下狗求人摸头的装乖样儿。
一杯冰淇淋下肚,郁倾原本心里的那点膈应劲儿基本也过了,原本那时他经历的事就和沧泽雨无关。
人家大少爷念旧,亲人离世,想来找自己说说话,都带着肯德基了,陪他说两句也没什么。
左右他今晚也无事可干。
“你这十年一直都在国外吗?”郁倾主动找了话题。
沧泽雨点头:“起初是加拿大,初中读完去了新西兰,大学又去了美国。除了华盛顿,都是些十几公里看不见人,鸟不拉屎的无聊地方。堪比古代发配宁古塔,十年加在一起还没咱们当初来的好玩,老外也不争优秀班集体。唯一的好处是放学早,学的东西简单。你呢?”
郁倾只想听他说,话题这样抛过来,还真接不住。
怎么说?
说自己初中肆业,南下打工?
说自己母亲去世,家破人亡?
说自己打黑工,学技术,吃了很多苦?最穷的时候,口袋里只有五块钱,睡过桥洞,在垃圾桶里捡过别人吃剩的饭?
老同学见面,不是该吹吹牛吗?说这些苦情戏,一点儿都不应景儿。
随手散出几十万,开豪车住别墅的大少爷,也不可能和他感同身受。
“我…就这样啊,挺普通的过日子呗。”郁倾说着去找鸡米花沾土豆泥吃。
“谈恋爱了吗?”沧泽雨问。
郁倾差点一口可乐喷出来,咳了两声,摇了摇头。
沧泽雨凑上来又问:“一直没谈过吗?”
“你问这个干嘛啊?”郁倾抬眼瞧着他,“你呢?”
郁倾正半跪在床边扶着桌角找土豆泥,沧泽雨转身站起挤进了床和桌子之间,他一手扶住了郁倾的肩膀,这样的距离,很近了。
却不料他居然还将另一只手伸来,顺着郁倾的脖子,大拇指和四指分开,用掐脖子的方式,掐托起了郁倾的下巴。
他个子高,手又大,手指钳住这一瞬,郁倾被他制得死死的。
他说:“我心里想着你呢。”
然后他俯身,郁倾吓得紧闭上眼睛。
不是吻,沧泽雨用舌尖舔了一下郁倾脸颊上的红痣。
真是要了命的邪门儿!
只这一下,让郁倾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掐着下巴的手还没松开,甚至又加大了力气,让郁倾不得不半张开了嘴。
“这是什么?我之前就看见了。”沧泽雨问。
郁倾心中狂叫:凭什么你问我就得答?你他/妈管真宽。
可开口却是:“舌…舌钉…”
郁倾看着沧泽雨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渐渐的和记忆里那个十三岁少年的脸重合,眉眼、鼻子、唇、甚至是轮廓。
他好像变了很多,又似乎一点儿都没变。
他说:“我看看。”
郁倾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胸廓上下起伏着,他太清楚伸出舌头会发生什么了,他看到沧泽雨像急色的饿鬼,狂咽了两口唾沫。
他上学的时候是好学生,出了社会也是最守规矩的那类老实人。
可心底里的那点子离经叛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前人,只用三言两语就勾起了他的叛逆和疯狂。
他此前有多不想再见到沧泽雨,多不想再和他有瓜葛,现在就有多想伸出舌头,让他看清楚自己舌上的穿孔。
微微抵出,在舌的正中间,一颗钻钉,在粉色的,薄薄的舌上闪着光。
略有昏暗的灯光下,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的炸鸡气味,和眼前人透白泛粉的肤色、摄人心魄的眉眼唇舌很不搭。
沧泽雨盯着那片薄舌,只有一个念头:会是什么滋味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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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要了命的邪门儿
第4章 你还喜欢我吗?
郁倾却吝啬的要马上缩回去。
沧泽雨手指在下颚上又添了一份力,郁倾觉得自己下巴都快被沧泽雨卸下来了。
那人又靠近了些,眼睛死死盯着郁倾的唇舌,似乎下一秒就要咬上来,嘴唇都微微张开了,眼中是藏不住的痴迷。
沧泽雨这种不合时宜的痴汉流氓举动,却让郁倾心下突然升腾出一股怪异的满足感。
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即使是曾经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特殊感情的对象,在分别十年之后,重逢的第一天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想陪富少爷玩这种暧昧又出格的游戏。
郁倾拽住了沧泽雨掐着他下巴的手,力气不小,居然硬生生的给掰了下来,带着笑说:“不好玩。”
于沧泽雨而言,这举动是在刻意引诱后又立即恢复了正经的疏离。
他的手背被郁倾捏得有些吃痛,便也回过神,垂眸再睁眼,已是清醒了很多。
转身帮郁倾找到了土豆泥递给他。
他平时行事风格虽然偏随性,但并非孟浪滥情的人,甚至因为高傲自大,眼高于顶,几乎不拿正眼看人,故而在不熟悉的人眼中,有些难相处。
沧泽雨拿了小勺子,也转了个身坐在了床上,靠着郁倾,要和他吃同一碗土豆泥。
郁倾侧身瞪了他一眼:“外裤不能坐我床上。”
沧泽雨咬住勺子叼在嘴里腾出双手,立马就要脱裤子。
“啊!”郁倾按住了他要解裤带儿的手,“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沧泽雨明显是故意的,他叼着勺子笑:“吓唬你呢。”
他说完,还是没挪窝,打定了主意要坐郁倾身边,拿勺子挖郁倾手上的土豆泥吃:“我洗过澡了,这是条干净的裤子。”
是啊,刚刚一见面就发现了,车也是新的,一想就知道在这儿不止一套房一辆车。
他又侧头凑近:“你还没回答我呢,谈恋爱了吗?”
郁倾没看他:“嗯…”
前段时间店里倒是有人给他介绍了个相亲对象,正经本科毕业,工作稳定,照片他看过,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十分清秀,大约二十七八,干干净净的,不同于沧泽雨一米九的大只,人家姑娘小巧玲珑,照片上笑得也特甜。
因为父母的事,郁倾对恋爱、婚姻总带着恐惧,可一个人漂惯了,又渴望能有一个所谓的落脚点。
由两个人构建起的小家,说的矫情点,时髦点,大约叫:心灵港湾?爱巢?
可他在辗转纠结了三天后,最终还是没去见面,连电话号码都没给,就给拒绝了。
说出的借口是:现在不考虑这个,没时间,挺忙的。
但其实,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姑娘。
他质疑着自己是否能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是否能不辜负一个信任他把一切交给他的女人,以及是否能养育一个孩子。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想起了母亲,和他的‘家’,接着快速的选择了逃避。
担不起,宁愿不要。
“干什么的?”沧泽雨问。
郁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沧泽雨是问自己的‘恋爱对象''是做什么工作的。
只迟疑了这一下,沧泽雨立马快嘴道:“这还要想?你骗我的吧。”
他用肩膀撞郁倾:“是不是对我念念不忘啊?”还不等郁倾说什么,沧泽雨就掰过他的肩膀问:“白天的时候,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我真没认出来。”郁倾舔掉了唇角的酱汁,“就觉得眼熟,还以为看错了,店里还有事,我那车本来就是半报废的老物件,不想讹人。”
这借口找的还不错,挺能自圆其说的。
“你和宋珂以前关系没这么好吧?”沧泽雨问。
“他变化挺大的,成熟了不少。”郁倾道,“本来也没有坏心思,人也好懂,单纯。”
沧泽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把话题扯回去,问他为什么退学,可想起之前郁倾不愿意说的态度,沧泽雨没再开口。毕竟才见面,想知道以后有的是机会问,头一天逼得太紧,反而会让郁倾反感。
他刚刚掐住郁倾下巴的时候,是真的想就这样吻下去,就像他们当年在午后的空教室里那样,迷迷糊糊却又热烈的接吻,分明分别前郁倾答应了他等寒假再见面的,可等他寒假回国时,郁倾早就不在了。
沧泽雨问:“我们还能当好朋友吗?”
郁倾避开了沧泽雨的眼神,他觉得能问出这话的沧泽雨很幼稚,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吗?什么都没经历过,活在任何东西都触手可及的世界里。
两个完全不在同一阶层,所面对的一切都没有交集的人,怎么可能还能成为朋友。
已经过了要抄作业,每天上课都能见面的年纪了。
郁倾带着敷衍,答应的很爽快:“可以啊。”
“那我今晚睡你这儿。”沧泽雨顺势躺在了床上。
“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沧泽雨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当枕头,笑盈盈的看着郁倾:“咱俩本来就很熟啊。”
郁倾无奈的笑了笑,站起来要出门,沧泽雨坐起来拉住他:“去哪儿啊?”
“刷牙…”
沧泽雨以为郁倾刷完牙就会再回来,躺回他身边睡觉。
结果听到的确是:“你睡这儿吧,我下楼睡沙发。”
沧泽雨一身的劲儿,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到了郁倾面前:“你不跟我睡啊?”
“咱们俩躺一张床合适吗?”
“合适啊,我们以前去研学,封闭军训,不都睡一起吗?”沧泽雨道。
郁倾道:“以前是以前。”
“有什么不一样吗?”沧泽雨明知故问,“你刚刚不是说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其实自他今天再见到郁倾的第一眼,或者说是从宋珂嘴里听到郁倾的名字开始,想的就是‘可能他还喜欢着我’。
他所说的最好的朋友,只是看出了郁倾的回避,不想逼迫太过,略微体面的说法。
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沧泽雨心里更明镜似的,郁倾是他从未宣之于口的初恋,是在蒙昧无知的年纪就一直惦记到现在的人。
以至于这么多年,再也没遇到能看上眼的。
今天分别后,他连明早都等不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他。
睡不着,从行李箱里翻出所有的衣服,挑来拣去,对着镜子吹了半小时的造型,还喷了香水,买了肯德基,开了颜色最骚气的车来找他。
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没有头绪,只是想立马看见他,赖上他。
“就是因为还把你当好朋友,才没有轰你走,还把床让给你。”郁倾是很有分寸和边界感的,他能隐约猜到沧泽雨的心思。
但他没有戳穿。
拦在他面前牵着他手臂的沧泽雨表情明显有些失落,屋里的光线虽然不强,但两人面对面挨这么近还是看的很清楚,无论是脸上的毛孔,还是细微的表情变化。
沧泽雨张了张口:“你还喜欢我吗?”
语气小心又委屈,可意思却大胆又直爽,他还是那个不会拐弯的富少爷,闯多大的祸都有人帮他摆平,家里最溺爱的老幺,从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他看到郁倾的眉尾抽搐了一下,眉头紧跟着也皱了起来。
郁倾有些无措的舔了舔下唇,想起了刚刚撒的谎:“我有对象的。”
“我不是问你有没有对象,我是问你还喜欢我吗?”沧泽雨步步紧逼,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呵…”郁倾冷笑了一声,“你…问一个十年没见的老同学,还喜不喜欢你?”
沧泽雨出国后,郁倾经历了很多事,多到他能记住一些人和事,也忘记了很多人和事。
但沧泽雨离开前的最后一天,他们俩在午后的教室里接吻的事,他还是记的很清楚的,不然下午的时候也不会反应那么大,他这么说看似气定神闲,实则是自欺欺人。
为了防止沧泽雨反驳,郁倾抢先一步说道:“已经过了十年了。”
“可是我一直没忘记你,我…还是很喜欢你。”沧泽雨道,“其实听到宋珂说起你的时候,我也是想,已经过了十年了,当时的事你还能记得多少呢,或许已经娶妻生子,就算是真的喜欢男人,也该有男朋友的。”
这是沧泽雨出于现实和理智的考虑,少年时的相处虽然难忘,但到最后一天都还处在种子阶段,未破土萌芽的爱意,并不足以让人记这么久。
沧泽雨继续说:“我一开始也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你的现状…”
“停。”郁倾打断了他,时隔十年的剖白除了让他们俩这段关系更加尴尬外,起不到任何动摇郁倾内心的效果,“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如果你执意纠缠,现在就请离开。”
沧泽雨想不通郁倾的逃避,他猜测的原因大约是长大后的郁倾发现接受不了和男人在一起,再有便是他所说的女朋友不是骗人的。
这种性向根源上的问题,是难以跨越的。
沧泽雨也不是好赖话不分的人。
于是他站定思索了片刻后挑眉摊手,礼貌的笑道:“好吧,其实你可以跟我说清楚…”
如果郁倾没有伸出舌头让他看那枚舌钉的话,沧泽雨不会控制不住今晚就问出口,大约吧,他这么想。
郁倾在二楼的房间能听见汽车引擎发动驶离的声音。
在确定沧泽雨已经走了之后,他瘫倒在了床上,如释重负般的张开双臂,十年的心结似乎就在刚刚被他亲手划上了句号。
他想,明天沧泽雨肯定不会再来了。
他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那夏日的午后,蝉鸣、树影、呆呆的对视,少年脸上透出的红晕,肌肤的纹理,洗发水的香气,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那个夏天还有什么,有母亲越来越微弱的咳嗽声,她半靠在床上大口喘气,随着深吸气下凹,到死后都无法回弹的锁骨窝。制氧机嗡嗡的声音,湿化瓶里传出的气泡声,还有那双在炎热逼仄的出租屋里还一直保持着冰凉的手。
爱情给她带来了什么?
痛苦、疾病…
不愿意接她电话的女儿,还有沉默寡言,在她死后立即放弃了学业的儿子。
老家的舅舅说他长得很像母亲,那是一张郁倾一直刻意的想去遗忘的脸,却在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想起。
郁昭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宋珂也确实是他的弟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真是复杂,复杂到脑袋打结,复杂到郁倾不想跟任何人提起。
复杂到把这句话写到纸上,看的人都要回头再看个两到三遍才能懂,然后呵呵一句「真乱啊」。
郁倾很想问:人为什么要生孩子?结一次婚生一个,甚至是换一个男人、女人也可以生一个。
难道除了生孩子,你们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团子回屋睡一觉,一大早又打扮骚气的去了。
他根本不会去打听是不是真有女朋友,也不在乎弯的直的。
撬人就得有自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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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还喜欢我吗?
第5章 你妈在城里干什么呢?
郁倾小时候一直养在外祖家,因为是未婚生子,外祖没有给他上户口,也没人给他取名字,九岁前村里人都只叫他细崽,是小男孩的意思,为了区别他和其他小男孩,还有会叫他赵家细崽的,因为外祖家姓赵。
郁倾对母亲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八岁之前她不太回家,就算回家也不会主动和郁倾说话,很多时候郁倾站在墙角,她会当做看不见。
起初郁倾还会主动去抱她,去讨好,渐渐的攒够了失望,自然也不会再去亲近了。
那时郁倾还会在母亲走后独自哭泣。外婆安慰他就会做笋干肉丝面给他吃,告诉他买肉的钱都是母亲挣的。
外婆会摸着郁倾的头说:“妈妈不是不喜欢你,没有妈妈也不会有你。妈妈要在外面打工挣钱,好送你去读书。”
笋干肉丝面的面条就是普通的压制水面,有时为了图方便,用的是家里常备最便宜的挂面。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郁倾的记忆里,那碗面特别好吃,很淡的酱油清汤,飘着几根葱花,简单、家常,却非常鲜。
笋干很嫩,豆干弹牙有韧性,藏在里面极细小的肉丝是童年少有的荤腥,夹一筷子笋干浇头裹上面条,一口塞进嘴里,再来口漂浮着猪油渣的面汤,别提有多香了。
还包含着对母亲、未来,和上学的期待,让这碗简单的面,闪闪发光。
这种面在他们村很常见,凡是婚丧嫁娶早上主人家都会煮面请全村人去吃。
年节如果杀了鸡,还会用鸡油做面汤,不过那样的鸡汤面,他只吃过两次。
家里的好东西,是留给表哥的,因为他是家里的大孙子。
那时候家家户户做饭,会撇米汤,一锅饭只能撇出一碗米汤,水一旦多放,米汤出多了,饭就不香了。
物资匮乏的年代,乡下人认定了米汤是好东西,有营养,于是那碗白白的,略微浓稠的糊状物,会拌上白糖,放在表哥面前。
舅妈偶尔给表哥表姐开小灶,买零食,桃酥、鸡蛋糕什么的,郁倾也只有站边上看着的份儿。
家里杀鸡,表哥表姐一人一根鸡腿,郁倾也会在外婆的手上,分到一根翅膀,那是他最开心的事,吃的很珍惜,骨头都要嗦上两遍。
那小小的土鸡翅膀,一度是他心中最美味的食物。直到吃了沧泽雨给他带的肯德基辣翅。
再长大些后,母亲回不回家,甚至有没有这个人,对郁倾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他六岁后就没再为母亲的事哭过,外婆还是会煮笋干面给他吃,春天的秧一样插,秋天的稻谷一样晒。
一样的馋米汤,馋桃酥,馋表哥手上的老冰棍儿。
一样的轮不上他,看着流口水还会被笑话。
表哥会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但却不会分他一口。
小孩儿也要面子,也好强,郁倾很快就学会了忍住口水,视而不见。他心里冷哼:有什么了不起。
如今想起来,其实小孩儿馋的不单纯是那口吃的,他年纪小,他想不明白也说不来。
他想要是的那无论何时都不变的来自父母长辈的偏爱。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当沧泽雨痴迷的看着他时,他心中火速燃起了满足感。
我明明还什么都没说没做,你就这样看着我,真奇怪,真好玩,这个眼神,你这幅样子,我还挺喜欢的。
八岁过后,母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一周会回来两三次,频繁到郁倾无法再去忽视这个经常见面的女人。
却也没办法轻易地去主动抱她,叫她妈妈。
外婆说母亲在县城找到了工作,不用去外地打工,能经常回来看他,他不用再想妈妈了。
晚上表哥表姐都要写作业,没上过学的小文盲便搬起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就着屋内漫出来的灯光帮外婆择菜剥豆子或是用擦刀擦萝卜丝拌米糠喂猪。
自母亲回家频繁后,家里时不时的会有媒人上门说媒,郁倾虽然没上户口,但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丽萍的儿子。
他的成长伴随着村里人的各种闲话。
有嘴贱的甚至会问他,你知道你爸是谁吗?你爸去哪了?你见过你爸吗?
在看到小孩子窘迫的表情后,他们会哄堂大笑。
于是郁倾就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了,可很多时候不可避免会路过。
最过分的提问是:你妈在城里干什么呢?
是**吗?
小孩儿不懂是什么意思,但隐约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敢去问家里人,却兀自记得清楚。
直到上到小学高年级,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恨吗?
恨的。
即使已经隔了那么多年,郁倾还能记得那个人的名字,长相,和他说那话时的戏谑神情。
赵丽萍虽然名声不好,还有个小拖油瓶,可架不住人长得漂亮,相中她的人家还是有不少的。
但条件好的少,都是三十多岁,普通的农民家庭。
八十年代末,在农村三十多未婚,是大龄光棍。大多都有很明显的缺陷,穷或者懒,矮、胖、丑、跛,稍微周正些的,便是离过婚或丧偶也带孩子的。
晚上赵丽萍在家,媒人上门商量相亲。
家里开口要八千八百八的彩礼。媒婆代男方转达,八千八可以,但必须是一个人嫁去那边,不能带小孩,婚后要马上生小孩。
外公和舅舅都不同意,尤其是大舅。不带小孩过去,就代表他们得一直养着郁倾。
他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谁家都不富裕,哪有再帮妹妹养孩子的道理。
媒婆说,带孩子嫁过去也行,但养孩子不容易,谁都不想给个半大小子当爸,孩子大了心眼儿多,又认生,难养熟,彩礼肯定给不了那么多,最多给个五千。
那说媒的妇女不歇气儿的说了半个多小时,外公没怎么回话,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她跨过门槛离开时,歪头看了一眼郁倾,啧了一声:“就没见过这么会讲价的,这是嫁人还是卖人啊!”
她看郁倾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小动物,小鸡仔或是小羊仔,就是不像在看人。
说的话也是,什么认生,什么大了难养熟,不像在形容人,像在说动物。
外公烧着旱烟,眉头紧锁,大舅已经起身回他屋了,估计是和舅妈商量什么。
小舅坐在八仙桌旁的小凳子上,双手在他的寸头上来回捋了两趟。
郁倾偷偷的往屋里瞧,赵丽萍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暖色的光打在她的侧脸,耳侧头发的弧度都透着美丽。
她真好看,郁倾呆呆的看着,然后听到外公说:“你自己选一个吧,老三等着办婚事。”
八岁的小孩已经能听懂很多事了,他知道因为小舅要等着赵丽萍的彩礼钱娶妻。
于是他看着漂亮的赵丽萍也觉得她不像人,是能换钱的物品。
母亲是值钱的,可搭配上自己,就掉价了。
郁倾低下头,手上动作加快,更卖力的擦着萝卜丝。好像要证明他也有用,他不掉价,他是人,不是小动物。
也就是那时他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不给他上户口,上了户口,就是实实在在国家法律认定的母子,按当地风俗,赵丽萍就是二婚了。
二婚的彩礼会被压得更低。
姐姐的彩礼给弟弟讨老婆,村里都是这样的,从没人说过不对。
之后又过了两三个月,白天同龄的玩伴和表哥表姐都要去上学,郁倾没有户口,上不了学。
一个人坐在村口的空地上守着自家晒的稻谷,身边的竹背篓里,是他耙来用来引火的干松针叶。
他没有同龄孩子般的活泼,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坐着,没什么表情,不笑也不哭。
村里人总在背后说他脑子有问题,可能是智力低下,话也说不利索。
她们甚至怀疑赵丽萍是被傻子强/暴了,所以才不敢声张,生下的儿子也很傻。
他看着母亲被一个比她还矮一些的瘦小男人搂着肩膀,从空地走过去,空地晒谷场的边缘只有他一个人,那么明显,母亲却没有看他,就那么走了过去。
她穿着红色的新裙子,更好看了。
郁倾低下头,他手上拿着根木棍,在地上随意划着。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母亲到底爱不爱他。
如果爱他,为什么连一个笑脸一个拥抱都那么吝啬?
如果不爱他,为什么要坚持带着他嫁人,离婚后又带着他去了北京,为什么在临死前省吃俭用不治病,把所有的钱留给了他。
她闭眼前用那双枯枝一般瘦骨嶙峋的手,托着郁倾的脸颊说:“你是我生命的延续。”
这句话对郁倾来说痛苦又沉重,以至于他想当着母亲的面掐断这份延续。
可他最终并没有那么做。
十七岁的他没有赴死的勇气,况且在那天前的一个星期,他得到了一个有血腥味生疏的吻和一个寒假再见的承诺。
郁倾很感激郁昭的出生,因为她,郁倾才有了户口和名字。能去县城的小学读书,虽然在‘家’免不了会遭继父,也就是郁昭生父的白眼。
在将近十岁,本该读四年级的年纪,读的一年级。
小学的小孩儿一年一个样儿,一年级看着还是小豆丁儿,四年级的班里,高个子都能长到一米五几了,很不幸郁倾就是个高个子,因为她母亲就很高挑。
学校的桌椅板凳为了配合孩子们的身高,是有大小号的,属于一年级孩子们的小号桌椅,和大号的郁倾一点都不搭。
他坐在座位上,比同桌的女孩儿大只很多,为了不挤到人家,他写字是总是夹着手臂,只把双手放在课桌上。
饶是如此,前后的间距在他的体型下还是显得那么拥挤,自教室门口经过,随便一眼,就能看见在一群小朋友里突兀的他。
郁倾长得很漂亮,可一年级的小孩儿们大多数并不在意同学的脸蛋是否好看,他这样的大龄高个子在班级里无疑是个异类。
再加上郁倾的性格实在算不上外向开朗,自然而然也没人愿意跟他玩,好在郁倾并不是很在意,他挺忙的,除了读书,回家还要照看妹妹。
继父郁中辉是一家玉石厂的小老板,母亲赵丽萍最开始就是在厂里做玉石打磨的女工。
说是玉石,但并非古董店里的高端艺术品。
是染色和酸洗过的廉价石英岩。
赵丽萍的工作是切割抛光珠子、小挂件、摆件和刮痧板。
那时候没那么多讲究,老师傅带两天,就能上岗了。
因为长得漂亮,她进厂没多久就被老板郁中辉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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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看,写的没劲,速度会慢。
有渠道的,觉得还不错,能帮忙宣传宣传,就再好不过了。感谢!
等和泽雨坐同桌之后,会被团子疯狂投喂。真看不上破冰棍儿,烂米汤。
泽雨失忆后,会化身煮夫,成天换花样儿给倾倾做好吃的!
郁倾:你吃过肯德基吗?知道什么是奥尔良吗?蛋黄派听说过吗?混着开心果碎的巧克力见过吗?
某圈:V我50,其他的也分我点,啊~~不要怜惜,全炫我嘴里!
97年还没有奥尔良哦,奥尔良还得07年。我找了一下当年的菜单,感觉炸鸡的部位还是挺多的,毕竟是真做/鸡的老爷爷。当然,北京特产还得是老麦,麦门永存。麦当劳汉堡,堡堡堡~ ,麦当劳薯条,条条条~
马上天凉了,带倾倾去吃铜锅涮肉沾麻酱,羊蝎子火锅,爆肚,灌汤大肉包。
笋干肉丝面很好吃,有兴趣可以找教程在家复刻,加个茶叶蛋,简直就是冬天的救星。
说起汉堡,其实必胜客的汉堡也很好吃,好像叫秘制鸡肉汉堡,加个煎蛋,超好吃!里面有一片水嫩的西红柿,口感很丰富。【说起吃来话真多,不管了…玩会儿智能手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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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妈在城里干什么呢?
第6章 我们走吧
赵丽萍很勤劳,安静不爱说话,手快能吃苦,整个车间她每天的计件量是最多的,合格率也是第一名,一个月能结三四百的工资。
90年左右的时候,在宁台这样的县城,已经是少有的高待遇了。
她拿着这么高的工资,花钱却很节省,衣着朴素,几乎没有新衣。
厂里包三餐,她从来没在外面吃过一顿饭。
面对郁中辉的追求,赵丽萍总是面带微笑的搪塞过去。
赵丽萍挺烦这个其貌不扬,身材瘦小的男人。她知道郁中辉的名声很不好,和好几个女人不清不楚,刚开始时赵丽萍根本没有考虑他的打算。
可她放不下这份高薪的活计,她没有学历,一个女人也没办法干太重的体力活,玉石厂里多劳多得的手工件,正好适合她,不用出宁台,休息时搭个中巴车,一块钱车费就能回乡下父母家。
于是顶着郁中辉三天两头的骚扰,继续上着班。
后来家里总催着她嫁人,她便也不太愿意回家了,住在员工宿舍,她从不去逛街,也不打牌,休息不回乡下,就加班赚钱,她常常一坐下就是几个小时,再感觉到肚子饿时,就已经是深夜了。
这份工作她很喜欢,除了不太干净哪儿都好。
好在员工宿舍是有公共浴室的,每次下工回去,赵丽萍的头发里都是打磨飞出的石头碎粉。
很细很细,有些难洗,但她爱干净,必须洗干净才上床睡觉。
郁中辉就会抓住时机,在公共浴室的不远处等她出来。
半湿的头发,洗干净香喷喷的身体,发梢的水滴在肩膀的衣料上,那皮肤在路灯下,又白又透。
那时候还没有睡衣的概念,但赵丽萍会穿干净宽松的棉质背心、短裤睡觉,那裤腿在膝盖以上,露出三分之二象牙色的腿。
上身的白背心,露着白嫩似水豆腐般的膀子,衣料包着皮肉,能看清胸部下缘的弧度。
也常见别的女人穿,可她们要么太瘦要么太胖,分量和重量也不对,只有赵丽萍穿着正正好的勾人。
男人总是狡猾卑鄙,肥肉老在眼前晃,哪有不尝一口的道理。
“饿了吧?来,我给你带了吃的。”
“你啊,那么拼干什么。有什么难处跟哥说,哥给你摆平。”
“明天晚上有空吗?哥带你去吃饭,再买两身新衣服,你长这么漂亮,就该穿漂亮些。”
“哎呀,这条裙子好看,你穿着特别像一个香港明星,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演聂小倩那个?”
“哎呀,误会误会,不是说你像女鬼,怎么是女鬼呢,是女神!”
“丽萍啊,你在我眼里,就和仙女下凡似的。”
“这几件都好,全要了。”
或许是长时间的追求;
或许是阔绰的出手和对未来的承诺;
或许是长期单身的寂寞;
又或许是对比那些又穷又丑的相亲对象,郁中辉至少有钱。
儿子也快九岁了,已经到了她不得不去面对的年纪。
他需要一个名字,需要去上学。
于是在一次醉酒后的半推半就里,郁中辉终于得偿所愿。
赵丽萍不仅脸蛋漂亮,皮肤白,身材也是少有的玲珑有致。
让这个总是对外貌自卑的男人,爱不释手。他想要娶个漂亮的高个子老婆,生个漂亮的高个子小孩,改一改他家的矮小基因。
外人都说赵丽萍手段高超,不仅轻轻松松拿下了老板,还当了正宫。
他们不知道,其实是郁中辉为了娶赵丽萍,心甘情愿帮她还债,还承诺她给她乡下老家的儿子上城里户口,接来城里读书。
在没有足够的钱权维护下,缺乏高智觉醒的美丽性感,大约只能当一份高价的竞品。比起烂在岁月的土壤里,能换来安稳无忧的富裕生活,看似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赵家细崽得到了一个名字,一个城里户口,跟着赵丽萍去了‘新家’。
刚开始郁中辉对他还挺热情的,但长期被忽视的成长环境,让郁倾十分沉默寡言,他还是那样孤僻,没什么表情,吃得很少,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再加上他自己的亲妈都不太搭理他,渐渐的所有人都把他当空气。
如今再去想那时的事,其实小孩儿的想法也很单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人教他。
一个陌生的母亲,一个突然出现的继父。
一幢在他心中能称得上豪华的房子,突然拥有的大房间和衣柜里没有补丁的干净衣服。
当这些砸在年幼的郁倾身上时,就像是做梦一样,小孩儿躺在席梦思上,觉得这个梦很快就会醒。
到时候他又要回乡下,外公和舅舅还会要他吗?
如果不要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之前拿了满分的卷子回家,郁中辉客套的夸了他两句,于是就像在外祖家努力干农**现自己的价值一样,小郁倾开始努力学习。
他没考虑赵丽萍,这个人是他潜意识里都不存在的选项。
因为他的经验告诉他,他需要用价值去交换生存,用干农活讨好外公舅舅,用学习成绩,乖巧懂事来讨好郁中辉。
而母亲是他永远无法攻克,绞尽脑汁都无法讨好的对象。
她永远冷冷的,不多看他一眼,不多和他说一个字。
好在郁倾比同学们的年纪都大,学东西更快些,全校都知道,有个叫郁倾的学生,永远考一百分。
在郁昭降生后,郁倾开始帮着照顾妹妹,换尿布、洗澡、喂奶,推车出去散步,再大一些教走路,教说话,他都有参与其中。
郁中辉很宝贝这个女儿,不同于别家皱巴巴,黄黄的丑小孩,郁昭从出生起就漂亮。
粉白的肉球儿,大眼睛,卷起上翘的睫毛,稍一逗就会笑。
学什么都快,开口第一句叫的爸爸。
郁中辉高兴的要命,周岁宴抓周摆了一地的东西等她选。
老一辈给女孩子准备的锅铲、绣线、布尺都被郁中辉换掉了。
摆上了时兴的话筒、外国大片影碟、各种乐器的缩小模型、玩具飞机、针筒、英语词典…
最夸张的是,还放了本大红色的宪/法。
来喝周岁酒的与他相熟的朋友都和他开玩笑:“你女儿要当**官啊?”
郁中辉挺直了腰板,一米六的身高都伟岸了不少:“怎么?不行吗?马上就21世纪了,我女儿干什么都行!”
郁昭也给他争气,才放下去,就直直的朝小话筒爬去,抓起来放在嘴边咿咿呀呀的叫了两声。
她穿着粉色有亮片装饰的公主裙,虽然那尺寸让一岁的幼儿穿有些大,但郁昭白白胖胖大眼睛,短短的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还别上了粉色的蝴蝶结,别提多洋气了。
拿着话筒的样子,简直就是画报宝宝从画里爬出来了。
郁中辉骄傲的把她抱起来,大笑道:“我女儿将来要当大明星!大歌星!哈哈哈哈哈!真棒!让爸爸亲一亲!”
他轻轻掂着郁昭,在她的脸颊上嘬了两大口,小娃娃一手握着小话筒,一手紧紧的抓着爸爸的手,格格地笑。
赵丽萍用那个年代罕见的家用录像机,把合家欢的这一幕记录了下来,背景里全是笑声,当然笑的最大声的是镜头前的父女俩。
也就是那天,郁倾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和这个给了他姓名的家庭,照了第一张也是他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郁倾也是笑的,他虽然很羡慕妹妹,有爸爸妈妈的疼爱,但他并不嫉妒。
他真心希望妹妹健康成长,希望自己能通过优异的成绩,得到郁中辉的重视。
也希望赵丽萍心情好时,用那张像王祖贤的脸,对他笑一笑。
明明她笑起来那么好看,她会对所有人笑,除了郁倾。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不到四年。
赵丽萍和郁中辉就离婚了。
赵丽萍在生下郁昭的两年后,生了一场重病,起初是乏力疲倦,咳嗽。
开始还以为是小感冒,这样的症状持续了两个礼拜,没有好转的趋势,去了医院检查。
县城的医院刚开始的诊断是肺炎。乏力一直想睡觉是因为低烧,说是感冒严重了引起的,住了半个月,挂点消炎水,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出院时是好的,可回家没多久,又一直低烧咳嗽,咳急了还喘不过气。
半年内住了五六趟医院,反反复复的不见好,人也瘦了不少。
原本白皙晶莹的肤色也变得蜡黄干燥。
郁倾现在回想起来,赵丽萍那时应该是缺氧的状态,她的口唇颜色变深,脾气也不好。
经常对郁中辉发火,夜晚郁倾在房间能听见他们夫妻二人争吵和赵丽萍打砸东西的声音。
动静太大,会把郁昭吓哭。
她那么幼小,还什么都不懂,好在有奶奶带着,那边吵架的声音很大时,郁倾也会去奶奶房间,安慰郁昭。
他把郁昭抱在怀里晃着哄,奶奶就拿着蒲扇给郁昭扇风。
但其实,当时最绝望的人,是赵丽萍。
这点,郁倾是在赵丽萍死后才想通的。
她和丈夫争吵,嘶吼着哭泣,又因为喘不过气咳嗽,甚至晕厥过去叫了救护车。
自她晕厥后,郁中辉就不太回家,和她分房睡了。
不久之后,郁中辉在外面的女人就挺着肚子找上了门。
那么大的肚子,和那种瞧不起人的口气,她的话里,更是透露出她和郁中辉好三年多了。
这么算起来,在和赵丽萍结婚不久后,赵丽萍孕期时,郁中辉就已经和那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或者说,他在外面从来没断过。
这点大约赵丽萍也是知道的,她存着‘只要不闹到我面前就好’的心思。
可她现在身体不行了,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了还不见好,人说色衰爱驰,她明明还不到三十,怎么就衰了呢?
后来郁中辉回家了,又是吵架。
“你这个泼妇!我要跟你离婚!”
我原本就没打算靠你!
我从开始就看不上你!
是你死皮赖脸来找我!
是你对我献殷勤!
是你说爱我,说要给我你的所有,要养我,要和我生孩子!
是你说我是你的女神!
如果是三年前,赵丽萍会毫不犹豫的说:离就离!我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
她在生下郁倾之后,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才出去打工挣钱还债的。
可现在…
她缺氧的脑子还算正常。
她的病没好,她已经丧失了劳动的能力。
于是,她安静了…
郁倾轻轻抚摸着妹妹的额头,似乎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分别。
郁昭睡着后,他去敲了赵丽萍的房门。
白色的睡衣让她更加苍白,眼圈红肿,眼神涣散。
郁倾双手托着一个布袋子,递到了她面前。
“什么?”赵丽萍看着他。
那时的郁倾已经十二岁了。
半大的男孩子说:“给你。”
赵丽萍接过布袋,打开。
里头是郁倾攒下的钱。
“哪来的?”赵丽萍问。
“压岁钱。”
他在乡下时的压岁钱很少,再有就是外婆偷偷给他的。
说是赵丽萍回来给她的,她又再给了郁倾,让他拿着买些好吃的,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家,别让表哥表姐舅舅他们看见。
后来进了城,郁中辉和奶奶会给他压岁钱。
且每个月郁倾能拿到十块钱的零花钱。
他都是攒着不舍得用的。
这源于他打小缺乏的安全感,郁倾渴望独立,他想自己赚钱。
无论是外祖家,还是郁中辉的家,于他而言,都没有归属感。
他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地方,不用看人脸色做事说话,不用去思考自己是否有价值。
用自己赚的钱买吃的,买穿的。
就算地方很小,吃的很差,穿的很差,都好。
他一直在为这个计划攒钱,幻想着有天晚上,拿着钱离开,跳上火车,火车去哪他就在哪安家。
等赵丽萍和郁家人早上起床想起他时,已经再也找不到他了。
不过,他们肯定也不会找他。
可他才十二岁,没有地方要十二岁的童工,也没有房东会把房子租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再有便是,郁昭会甜甜的叫他哥哥,小娃娃越长越大,会的也越来越多,扭着肥嘟嘟的肚皮,唱歌跳舞给他看。
电视里放的舞蹈明明是扭屁股,小丫头不会,硬生生闹成了肚皮舞。
所以离开,只是他暂时的幻想,也是他为之努力的梦想。
而那天晚上,他亲手将他的‘梦想’交给了赵丽萍。
他所有的钱。
他数过很多很多遍,藏着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私房钱。
三千七百八十六块三毛。
有零有整。
赵丽萍打开瞄了一眼,她知道郁中辉给他过年的红包是多少,最大的一个,也就是刚来郁家让郁倾叫他爸的改口费,八百八。
之后每年也就是两百块意思一下。
她问:“怎么这么多?”
郁倾道:“捡瓶子、废品,帮同学写作业。”
帮同学写作业每次只有一毛钱,写作文多一些,两毛。
郁倾业务能力强,会模仿他们的笔迹,且只接‘熟客’和‘熟人介绍’,起初的两年老师都没有发现。
可纸包不住火,但老师根本叫不去郁倾的家长,郁中辉不管他,赵丽萍也很淡漠。再加上郁倾次次考全校第一,老师严肃警告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风头紧的时候,就赚的少。
风头松的时候,一天能赚将近一块钱,周末更多。
不过大部分还是卖废品的钱。
他会把捡的废品偷偷藏在院子最角落的柴间里。
那些东西招老鼠,好在郁中辉不打扫院子,整个郁家,只有会打扫院子的奶奶发现了。
蔡凤侠,郁中辉的母亲。
蔡凤侠的父母大约是想叫她凤霞的,她那个年代,上户口的人估计也认不得几个字,偷懒给写了个简单的‘侠’。
死了丈夫后,她就跟着小儿子郁中辉过日子,老太太每天就好打打麻将,拜拜神。
她不只信一个神,郁家房子里有个单独的房间,是她的神坛。
里面摆了五尊神像,郁倾刚来时是三尊,逐年增加,看她的心情。
她挺虔诚,每天三次上香供奉。
郁倾不信那些,认不全,但据她说都是正统的好神仙,郁中辉能赚这么多钱,都是因为神明保佑。
老太太的麻友们也是老头老太,那些人头疼脑热的,有时候死一个就又添一个进来。
蔡凤侠死了老伴后,看淡生死,人豁达了不少。
自顾自的甚少去管郁中辉夫妻俩的事,郁昭出生后,她就安安心心带孙女。郁昭大些后,她又放心的把娃交给保姆,下午抽空去打麻将,动脑筋预防老年痴呆。
住在郁中辉家这三年,蔡老太太倒是成了这个家里和郁倾说话最多的人。
她年轻时吃过苦,觉得郁倾很懂事,倒没有刻意的对他好,只是正常的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而已。
于是她默许了郁倾的行为,帮郁倾保守秘密,甚至会帮他向邻居讨要一些纸壳、废品。
一张试卷、一篇作文、一道公式,一盏台灯,一个模仿字迹的笔。
一个瓶子、一叠报纸、一堆废铁…
一毛、一块、五块、十块…
三年多,攒出的三千七百八十六块三毛。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而已。
在郁中辉说出‘离婚‘之前,这三千七百八十六块三毛,是郁倾最宝贵的东西。
但在赵丽萍面对‘离婚’两字的沉默后,他最宝贵的东西,是这个从来不拿正眼瞧他的母亲。
赵丽萍托着布袋子,她明白这是郁倾在用行动告诉她:我们走吧。
她想:这孩子很像我。
当年的她,也是这样,不顾一切的逃离,觉得天大地大,去哪都饿不死。
嗯…
并非所有人物都很完美,丽萍有可恨的地方也有可怜的地方。
郁中辉也是。
唉,倾倾啊,你会有家的,会有爱你的家人呢~
关于沧泽雨的家人,是这样的,人设不变,故事还是流年的故事,就他们的事儿不变,不过年纪和这边时间线不同。
大约是所有人年轻个10-15岁(因为想写的是09-10年左右的故事,又不想他们年纪太大)。
只看这一本的,就是个单独的故事,不用管。
看过流年的宝们,不要把上一本的年份,带入到这一本。
哥哥们会友情客串,戏份很少很少很少很少…
大约就是上一本团子出场的占比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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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们走吧
第7章 幸福美满
郁倾做好了要辍学的准备,他甚至每天放学都会观察街道上的那些店可能会留他打工。
再不济还可以回去帮外公种田。
可他没想到的是,赵丽萍在离婚后,拖着病躯带他去了北京。
那时的她在决定要离开郁中辉后短暂的焕发了一段时间的生命力。
起床洗漱,换上衣服,梳好头发,坐下和郁中辉心平气和的商量离婚。
她擦了些口红,盖不住深色的唇,但又似乎比什么都不擦好一些。
如今郁倾已经忘记了那天她坐在桌前和郁中辉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不时的回头去看客厅里挂的那幅全家福。
说到最后,两个人眼睛好像都有些红。
郁中辉说:“丽萍,算了,昭昭还小。我上次说的是气话。”
“外头那个肚子里的呢?”
郁中辉低下头,声音不大,带着愧疚,却表明了他的态度:“找人看过了是个男孩,你现在身体不好,家里也不是养不起,那可是我的种啊。”
赵丽萍勾起唇角笑了笑,比哭好一点,有些阴恻恻的:“那行吧,都让给她,我不稀罕。”
郁中辉不再说话。
郁倾没心思再去学校,成天牵着郁昭陪她。
郁昭喜欢去看邻居家养的小猫,可总是抱她去,邻居也会嫌烦。
赵丽萍嫁给郁中辉后,她曾经的那些小刻刀工具就被她扔去了柴间,没再打开过。
郁倾整理废品时无意发现,他没有玩具,也不爱出去玩,除了读书写作业陪妹妹,偶尔便拿着小刻刀,路过郁中辉的玉石厂时捡些小石头,刻着玩。
他找了枚汉白玉废料,给郁昭刻了一个指甲盖儿大的小猫头,钻孔,用砂轮细细磨了好多遍,摸着细腻平滑,油亮亮光润润的,穿了编好的红绳儿给郁昭戴在手腕上。
红绳的编法是他特地去找女同学学的,他平时不太和她们说话,白给写了两天作业,才同意教他怎么编。
三岁的小丫头,还辨不清贵贱,她不会嫌弃哥哥廉价的礼物。
见人就抬起手腕给他们看手腕上的猫猫,喜欢的要命,用家长的口气和手腕上的猫猫说话。
其实如果可以,郁倾是想给郁昭买一只小猫的,可她那时年纪太小,猫儿大多有些野,怕发性咬了或抓伤了小丫头。
大约又过了三四天,赵丽萍似乎在联系什么人,他听见赵丽萍对着电话问车票的日期和转乘事项。
接着便是办转学手续,然后他拿到了赵丽萍给他的证件和车票。
三天后上午十点的车。
唐雯慧也是在那天下午上门的,小皮卡的后备箱里装满了她的行李。
工人们帮她把大包小包搬进了别墅。
她自己则挺着肚子在屋中踱步,趾高气昂的,用鼻孔看着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对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冷哼了一声。
嘴角是轻蔑的笑:“怎么还挂着呢。”在瞥见赵丽萍后,眉头皱起,用纸巾捂住口鼻,像是看见了一滩腐肉垃圾一般: “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脸皮真厚。”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也很黑,搭配上小鼻子小嘴,给人一种伶俐却又刻薄的感觉。
晚上她站在二楼的房门口,看着赵丽萍把自己的东西搬出来,再指挥郁中辉把她的东西搬进去。
于是在郁家的最后两个晚上,赵丽萍是睡在郁倾房间的。
那是郁倾生命中的唯二两天,和母亲躺在一张床上。很明显他已经过了男孩子可以允许和母亲睡一起的年纪。
她很轻,背对着郁倾,几乎不太动,呼吸声却很重。
两个人穿的比出门还得体,两床被子各自裹得很严实。
郁倾想,他还在襁褓时,母亲有没有抱着他睡过觉?
有没有给他唱过摇篮曲?
有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在孩子熟睡后,亲吻孩子的额头或是脸颊。
她离的那么近,郁倾能感觉到屋里的温度,比他一个人时要高上不少。
两个晚上,两人却连姿势却都没变过,背对着背,各自缩在床边。
最亲密的人才会同床,总共一米五的宽度,却被他们两躺出了大峡谷的距离。
如今赵丽萍已经死去十年了,郁倾还是没有懂过她,了解过她…
他有一堆为什么想要问,生前他没问出口,死后他无处可问。
此时手机却又响了,郁倾叹了口气后坐起接电话,又是陌生号码。
郁倾其实挺习惯陌生号码的,像他这种做小生意的有陌生号码打来,没准是新顾客上门,所以他并不会漏接电话,只不过今天遇上沧泽雨想起了太多的往事,调整了一下心情,郁倾在晚上十一点半接通了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似乎有三四个人同时说话,还有一个明显是喝醉了的男声在大声嚷嚷:“我有钱,我有的是钱,我要住医院!”
但在听到郁倾的这声喂后,只有一个清晰年轻的女声,回答了他:“喂,你是郁中辉的家属吗?”
郁倾很想回答不是。
可对方明显被醉汉骚扰的不厌其烦了,没等郁倾回答,就继续说着:“我这边是宁台县医院,他喝醉了,你来把他带回家吧。”
喝醉了但又怕死,跑去医院赖着啊…
“我不要回家!我生病了,我要住医院!给我办住院!”是郁中辉的叫嚷声。
郁倾的手机还放在耳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头又是医护人员的劝说:“你要办住院,也要有家属陪护呀。而且你只是喝醉了,喂,你快点来把他带回去吧,他在我们急诊大厅吵吵闹闹的,影响我们正常收治需要治疗的患者。”
“你们给谁打电话呢?我没有家人,难道没有家属的人就不能住院了吗?谁规定的?医院可以拒收患者吗?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啊!”
呵,醉的说话都大舌头,可歪理和折腾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你来不来接他走呀?如果不来我们就要报警了啊!”女声似乎走远了一些,语气也没了耐心。
“不好意思啊,你们报警吧。”
自十三岁和赵丽萍一起去了北京之后,郁倾就再也没有见过郁中辉。他虽回过宁台,却也只是去乡下的外祖家。暑假帮着收收稻子,寒假回老家过年。
赵丽萍身体不好,吃不消坐那么长时间的车,最开始的两年过年还回去过,到后来都只有郁倾一个人回去。
赵丽萍会说:“看看你外婆,她年纪大了,帮我带些东西和钱给她。”
赵丽萍死后,早几年他为了生计奔波,之后修车厂开起来也是有得忙,自然没空回去。最近三四年修车厂上了正轨,他松泛下来后,回乡下倒是挺频繁的,还顺带做些山货茶叶的买卖。这些都是和郁家、郁中辉没有任何关系的。
直到半年前,他接到了郁昭打给他的电话。
在债主们的咒骂和砸门声中,郁昭用细弱的声音,怯生生的问:“请问…这是郁倾的手机号码吗?”
“我就是郁倾,你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用了七年没变的号码,接到了十几年没见过的妹妹的电话。
郁倾后来问过她哪来的号码,郁昭说是特产街茶叶店,招聘的广告牌上写着。那是一个新规划的商业街,集中做茶叶和土特产的生意,平时和旅行社有合作,按车结回扣。郁倾经过客户介绍,也盘了一间试试水。
平时店里有店长、店员,他自己主要还是进山收货,顾着货源那块。
在接到郁昭电话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有一个可爱漂亮开朗的妹妹,在殷实的家境和父亲的爱护下过得很好。
正巧他那天就在宁台,开上他的二手车到郁昭说的住址只用了二十分钟。
那是一幢八十年代的旧楼,郁倾到时警察也正好在场。
三楼的楼梯走道上是刺鼻的红油漆味儿,郁昭的住处很好认,因为对门楼上楼下都是空屋子,旧木门,只有郁昭和蔡凤侠住的地方,在木门外装了一个铁栅栏门,门边还贴着过年时的红对联。
横批写着[美满幸福]。
可映入眼帘的是老弱妇孺,蔡凤侠和郁昭互相搀扶着,郁昭面无表情,脸上却全是眼泪。她就那么站着,无声无息的流眼泪。
正和警察沟通的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八岁的少年,和郁昭穿着同色的校服外套,措辞清楚,吐字清晰,在陈述完全部经过后,他看到了拿着钥匙站在门口的郁倾,意识到这人不像在看热闹。漂亮的五官乍一看和郁昭还有些相似,便回头说了句:“郁昭,他是不是你哥啊?”
郁昭这才从呆滞的状态转醒,快速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看向郁倾。
其实郁倾也不知道妹妹如今的长相,他离开小姑娘时,他才三岁。
而郁昭也只见过全家福上面,郁倾十岁左右的模样。
老照片不是很清楚,他又站在光线最差的角落。
郁昭的目光很快落到了他脸上的那枚小痣上,她认出了郁倾,却低下头没有说话。警察走后,郁昭还给他倒了一杯水,依旧没有叫他哥哥,依旧低着头,她说:“对不起,他们这次太凶了,我怕门被他们踢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打的电话…”
郁倾大约知道是郁中辉的玉石厂被人烧了,但没有找到纵火者。郁昭说是厂里曾经的员工们合伙烧的,因为当年在厂里干活的人,有一大半都得了尘肺病,他们找郁中辉补偿他们医药费,郁中辉的玉石厂,连保险都没给他们交过一天,又怎么可能补偿他们医药费。
他坐着小轿车,让保安把那些聚集在厂门口闹事的人赶走,嘴里叼着烟冷笑道:“自己短命,关我屁事啊。”
可回去后,却给每个车间配上了防尘口罩和工服工帽。只可惜太迟了,生病的人已经很多了。
玉石厂被烧的时间很不巧,恰好是郁中辉贷款盖新楼和新车间的时候。大约是被浇了汽油,按郁中辉守财奴的性格,楼里的防火措施肯定不合规,再加上老楼的电线老化。
救火车把火扑灭时,无论是新、老楼,都只剩一个空架子了。
郁中辉大受打击,他扩大厂区盖新楼的钱还欠着银行,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了。
厂子虽有地皮和堆在空地上没有烧光的粗胚石料可以卖。
但监管力度逐年增加,他厂里的那些员工,遣散的话需要按照劳动法赔付他们补偿。未完成的订单,也需要赔付违约金。
为了赔钱,还债,郁中辉把别墅卖了。他彻底的一无所有,唐慧雯也和他离婚了。
那时候郁昭才五岁,蔡凤侠带着郁昭搬进了她退休前单位给分的房子里。郁中辉一心想着东山再起,要蔡凤侠把自己的养老金拿出来,给他投资做生意。蔡凤侠给过他钱,但或许是她的神像不管用了,或许是玉石厂背负的人命债太多,透支了郁中辉所有的运气,他就此没有再翻过身。
蔡凤侠逐渐明白不能再把钱给他了,郁中辉就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存折,偷钱。
蔡凤侠把她所有的金首饰放在一个小木匣里,天天枕着睡觉。郁中辉见招拆招,把她的降糖药偷偷换成安眠药。好在地/西/泮片的效果不强,蔡凤侠醒了,那晚母子两个堪比世界大战,郁中辉就差动手了。
蔡凤侠抱着木匣子,郁中辉缩在床边痛哭,怒斥母亲不帮他,不疼他,不信他。
郁昭站在一边,和郁倾再见她时的表情一样,六七岁的小孩,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但她无法适应,永远无法习惯。
眼泪落下,不出声是因为她不敢出声,若她哭出声,蔡凤侠也会忍不住要哭,郁中辉就更激烈,他会用头撞墙,会打自己耳光,用男性强大的声压哭嚎:“是爸爸没用!啊啊啊!是我害了你们啊!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郁昭害怕家里吵架,害怕爸爸偷奶奶的钱,更害怕爸爸死。
哥哥和妈妈已经走了,不要她了,她不想失去爸爸。
六岁不敢哭出声,十六岁也是。
之后蔡凤侠为了养活小孙女和自己,卖掉了她的金子,买下了一个一百来平的小店面,开起了小超市。
郁中辉自那次后,没有再提东山再起,祖孙俩的生活渐渐平静,郁中辉偶尔还会去接郁昭放学。郁昭别提多高兴了,她没有太大的奢望,住大房子小房子,对小孩儿来说都可以。
只要爸爸和奶奶好好的,不要吵架,不要哭就好,奶奶和爸爸总是因为钱吵架。
她牵着郁中辉的手说:“爸爸,你等我长大,赚很多很多钱都给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难过,不要再和奶奶吵架了?”
郁中辉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因为来不及了,他这次回来接郁昭放学,就是抱着见女儿最后一面的心思。
后来小超市被人砸了,蔡凤侠和郁昭才知道,郁中辉欠了六十万的高/利/贷,已经跑去外省躲债了。
她们住的房子,是单位分房,没有房产证,卖不了,就算能卖最多也就值个一两万。
小超市的店面买来时也才两万多,六十万对于1997年的祖孙俩,是巨款。
他们还不上,只能忍受讨债人的骚扰。
早几年好些,毕竟一个老太婆,一个小屁孩,是榨不出钱的。
但随着郁昭的长大,就不一样了,美丽是贫穷女孩儿的价值,他们看郁昭的眼神越来越玩味,甚至会把郁昭叫去一旁,用温和的好人口气教唆她去夜总会赚钱。
“没什么,就是陪客人聊聊天,喝喝酒,一个月随随便便五六千,你要是豁得出去,赚得更多。赚了钱,把债还了,我们也就不会再来了。”
郁昭低着头没说话。
现实和香/港/黑/帮片还是不同的,他们放贷本就不合法,民警介入后,这些人就说是朋友,看郁中辉可怜,借给他的钱。
找到当时的欠条,是二十万。
他们说的六十万,就是哄骗老弱妇孺,想着能榨一点是一点。
法律上本没有什么父债子偿的义务,但这些人最会钻空子,出警需要时间,一堆人冲进小超市砸光东西,拿走收银机里的钱,骑摩托跑掉只需要两分钟。
两相权衡,蔡老太太只能主动给钱消灾。
如果钱让他们不满意,他们会尽量的在有限的时间内,对祖孙二人拳脚相加。
郁昭有几次被打到眼睛红肿,眼皮两天都睁不开。即使如此,她都觉得这些事总会过去的,只要再等几年,等十八岁,等她攒够了钱,就可以带着奶奶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生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找苦命人,半年前蔡凤侠查出了尿毒症。
被穷字困扰的人,得了最花钱的病。
一次透析五百,一周两次,一个月四千块。
郁昭不再去上学,她想尽一切办法赚钱,打理小超市,在那些所谓的债主再找上门时,拿着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和他们拼命。
大约是她的激进激怒了那些人,债主决定给郁昭一点颜色看看,此前一直都是去小超市,没有找上过门,而这次,直接来砸了她们的住处。
郁昭在一阵阵的砸门声里,几乎崩溃,她颤抖着手拨通了存了很久,却没敢打过去的电话。
却在看到郁倾的当下十分后悔,这摊子烂事,是自己家的,郁中辉是她的爸爸,不是郁倾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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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更开启俩哥(倾倾、泽雨)带娃,给昭昭温暖的爱和家。
泽雨:啥啊?就这?就这点钱?这都不是事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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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幸福美满
第8章 十年了都没什么长进
郁倾挂断了医院的电话,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医院报警,警察也是找家属…
会打电话到家里,郁昭会接到电话。
想到这,郁倾站起从抽屉里翻出了钱包和钥匙,回拨了电话。
“喂,我是郁中辉的家属,我现在在外地,赶过去大概要两个多小时。”
“那我们让他睡在大厅里醒醒酒,你尽快来吧。”
“好的,谢谢。”
他下楼,看见沧泽雨的那辆陆巡,脸上的痣突然开始发烫。
刚刚被他舔了一口,现在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
他捂上了半边脸,那辆车停着,在他眼中竟像沧泽雨本人站在那一样。
郁倾别过头,打算快速跑过去。
可他养的那只黑色的白狗,却从车里钻了出来。
大概是撤内饰的时候,门没有关死,狗钻了进去。
似乎嘴里叼着个东西。又放在地下,拨着玩。
郁倾走过去,推开狗才看清,是枚石子雕刻的挂饰。
不同于郁昭的小猫头用的汉白玉,郁倾捡不到汉白玉废料,给沧泽雨的小雕塑用的是河边捡的鹅卵石。
虽然仔细找了很久,挑了个好看的颜色,但也只是颗不值钱的鹅卵石。
“哥斯拉啊…”
他捡起来对着光看着。
今年是怎么了,送出去的石头,都回来了呢。
“还留着,又不值钱。”
他想起刚刚沧泽雨说的「我想着你呢」,脸都开始红了。
“艹!我想什么呢!这…这也能信?信他,母猪都能上树了!”
他总是提醒自己,别轻易的相信别人,尤其是感情方面。
他觉得赵丽萍就很好骗,看男人的眼光也很差劲。
他害怕被遗传。
郁倾又给狗添了点狗粮,一手倒狗粮,一手犹豫着给沧泽雨去了电话。
那边几乎是秒接的:“郁倾。”
“嗯,是我。”
“我现在马上回去!”他说的极其欢快。
“我…没叫你回来啊!”
“什么啊?为什么啊?我想和你睡一起!”
郁倾无语。
“让我去陪你呗!我这个人特有趣。”
“不是说清楚了吗?” 郁倾道。
他刚刚不是已经明白,已经放弃了吗?
明明半小时没到,又一副要贴上来的样子。
那边响起沧泽雨惯用的毫不在意,唯我独尊的口气:“我想了想,你可以跟你女朋友分手。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当男小三。我今天晚上就单纯的想看着你。”
郁倾继续无语。
“郁倾,你肯定是喜欢我的。”他继续说着。
“凭什么?”郁倾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人不要脸的冠冕堂皇。
“我这么帅,况且咱还有当年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啊。”他说着,话里都带着笑。
郁倾的脑海里,撞入了那个不知何时从小巷拐角的黑暗里冲出的少年。
他把郁倾那个如禽兽般的生父扑倒在地,一手掐着脖子一手猛揍老拳。
“我艹你大爷!你他/妈打女人!还打小孩儿!我揍不死你!”
一旁被宋海峰对着肚子和头踢了数脚的赵丽萍用手撑起身体,路灯下她鼻青脸肿的,看着被揍到还不了手的宋海峰。
她起初是发愣的,渐渐的,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一次次重重的拳头砸肉的声音里,她哈哈大笑,笑得癫狂至极。
一旁的宋珂吓得满脸都是泪,他像缺氧的鱼,嘴巴一张一张的,却发不出声音,那口型是:爸…爸爸…爸爸…
他双腿发软,却不自主的要往前走去阻止,却被他妈,当时还没和宋海峰离婚的宋婕从身后拽住了手。
那段记忆,对郁倾来说,真的不好笑,即使过了十年,他依然无法轻松的说出来,宋珂也从来不提。甚至他在很多时候,会刻意回避的想把那晚的事消除。
比如提起为什么会一直记着沧泽雨,他会说风云人物,游泳比赛,但绝不会提是因为沧泽雨在十四岁时,差点把他四十四岁的亲爸揍死。
他能在十年后的今天,还希望和沧泽雨成为朋友,也是因为自那晚之后,打心眼儿里的佩服沧泽雨。
沧泽雨形容的很恰当,是真的刻骨铭心。
他的拳头伴随着那晚的大雨,似乎在宋海峰咽气前都不会停下。
“你那时候,差点把我吓死。”郁倾道。
那边还是轻松的声音:“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你和我,都活的好好的。”
郁倾道:“如果我不拦着你,你肯定会闹出人命。”
起初宋海峰的拳脚是对着赵丽萍的,具体情况沧泽雨记的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郁倾冲上去拦,被宋海峰揪着头发,把头往墙上撞。
只两下,脑门就破了。
脸上糊满了血。
天上正炸着雷。
“我那天是和闪电一起出的场。”这句是笑的,后句很正经,“我当时挺甘愿的,现在也没后悔。”
郁倾知道,那时他就说过,当着他爸妈,他哥姐,当着宋珂、宋婕。
“我没收着力气,因为我就是存心要揍死他的!那种畜生不配活着!”
郁倾还记得沧泽雨的大哥,那种一米九以上的身高,笔挺的衬衫西服,锃亮的薄底皮鞋,对当年的初中生来说,绝对是强烈的视觉刺激。
郁倾甚至都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就一直存着很帅、很酷、很强悍的印象。
他在北京也见过很多有钱人、高官,可那种一丝不苟的气质和强势的压迫感,沧泽雨的大哥是独一份儿的。
当然,还有记忆犹新的那一脚。
他大步跨上前,一脚把嚷着要杀/人的沧泽雨踢到了墙上。
于是,十年后的郁倾在电话里说:“小心你哥揍你。”
“哈哈哈。”那边笑得更大声,“我抗揍啊!而且,你别看我哥那样,他特讲理。”
“看出来了,不讲理的是你。”郁倾道。
“他很久没跟我动手了,现在人温和了不少。”沧泽雨道。
“他要是知道你想当小三,还是当男人的小三,不得揍你?”
那边又笑了:“这事儿他比我有经验,我妈说,他自个儿的对象,就是他死皮赖脸撬回家的。在人家家门口又哭又闹的,还给人家老爹磕了好几个头呢。”
郁倾想说:你们一家什么人啊?
可想到沧泽雨曾经跟他说过的他的家庭构造,立马把这话咽回去了。
一家子奇葩,才能生出养出沧泽雨这朵巨大的奇葩。
郁倾把话题转回了他要说的:“你真别回来了,我是要告诉你,我现在有事要回宁台,明天肯定回不来,别墅的事,要不再等我一天吧。”
“现在?这都半夜了。”
大晚上的都要回去,肯定是急事,沧泽雨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郁倾说的女朋友:“为了女人?”
“嗯。”
当然是为了圆谎,顺着他说吧。
不过,郁昭也是女人啊,漂亮的小女人,过几年,就是漂亮的大女人,他得保护好妹妹,不能让他再走赵丽萍的老路。
郁倾只说了一个嗯字,沧泽雨的声音几乎是暴起的咋呼:“什么啊!我哪儿点不如她了?”
“沧泽雨,我发现你十年了都没什么长进,怎么还和初中那会儿一模一样?”
“切。”他不以为意,“你伸手来我裤/裆里掏一把,就知道我有没有长进了。”
“操!沧泽雨,你妹啊!”
“你没听过吗,男人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一看你,都变聪明了。”那边还在持续不断产出着虎狼之词。
一直用下半身思考,所以变聪明了啊…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被郁倾嫌弃恶心,可这人他太了解,说话完全不过脑子,甚至很多时候,郁倾都觉得他长了颗狗脑子。
“你妈生你哥你姐的时候,把脑仁用光了,看着你空空如也的脑袋,无奈塞了颗狗脑子进去吗?”
门口传来引擎和喇叭声。
然后是听筒里沧泽雨舒爽的叹息声:“爽啊,来,多骂两句!”
郁倾走出门,他下车招呼郁倾:“我开车带你回去,让我也去看看,能让你大半夜奔波几十公里,都要去见的女人,是不是比环球小姐,地球球花儿还漂亮。”
“为什么是环球小姐,地球球花儿?”
沧泽雨道:“除了这俩,我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郁倾呵了一声。
沧泽雨走上前,捏住了他的左手,手里是那枚哥斯拉小雕塑。
“掉车里了。”沧泽雨道。
“没想到你还留着。”
沧泽雨点头:“感动吗?”
郁倾:“你去泰国变性吧。”
“我不用变性,也能让你重新爱上我。”他说着,打开副驾的车门,做了个绅士的请的手势,“上车吧。”
郁倾还有辆小皮卡,用来下乡收山货,收茶叶的,但在宁台。
他的车还没修好,开不了那么远,能找人借车,但需要时间。
这个点打车也难,花费还多。
瞧着沧泽雨这辆似乎近千万的超跑:“底盘太低了吧。”
“正常水泥路柏油路都能跑,你那个女人要是住在山沟儿里,我还可以回车库换车。”
郁倾坐了进去,向上的蝴蝶门关上:“你家有人住杭州吗?”
“没人啊。”
“那车库还放那么多车?”
沧泽雨道:“我哥朋友的。”
合着不是你自己的,开过来装逼。
沧泽雨见郁倾翻了个白眼,道:“啧,看不起我?”
“你悠着点儿,别给撞了。”他也带了些儿化音,被沧泽雨传染了,懒懒的京味儿。
“没事儿,撞了心里也美,谁让载着你呢!” 沧泽雨调头,“给指路呗。”
“老大不小,嘴里还没个把门儿的,调头往左,然后一直往前,有岔路我再说。诶,你怎么回来的那么快呢?”
“我没走远,正想着找借口回去找你呢。”
“你刚不是走的挺干脆的嘛。”
“是啊。”沧泽雨道,“越想越不服气啊,咱这爱情的小果实,不是还没吃到嘴嘛。”
郁倾问:“你…真喜欢男的?”
沧泽雨道:“离了你,根本想不到那些,你是男的我就喜欢男的呗。”
他这根筋开窍迟,总想着找别的乐子。
郁倾倒是知道他原来不爱被人碰。
有些地方甚至可说是洁癖,比如绝不和人分享水杯和碗里的食物。
可这两样事情,都被郁倾打破了。
甚至郁倾总以为他很喜欢和人分享吃的,但水杯不给人喝,郁倾是知道的。
他也不爱讨论青春期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就是个玩心重的小孩儿,喜欢逞英雄,装牛逼。
喜欢新奇的东西,喜欢水,喜欢鱼,喜欢漫画,喜欢看怪兽和超级英雄的电影。
最喜欢装大人。
上学时总有人忘记带水杯,体育课后问前后桌借水喝,如果来问沧泽雨,他会很不客气的说:“那你渴死吧,去喝自来水呗。”
如果遇上没脸没皮关系还不错的,喝过后,沧泽雨就不会再喝那个杯子,第二天会换一个新的杯子带来。
直到有一天郁倾也没带水杯,他一声不吭,在之后的一节课上,渴到狂舔嘴唇。
薄而粉的舌尖不时的略过唇上,留下些清亮,干竭后,再一次的循环。
那时的沧泽雨看着,一遍又一遍,课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不敢直直的看,只偷偷的瞥过去。
那舌头每伸出来一次,他就觉得小腹热出来一阵。
那节课真难熬,他越看越热,心里也是越窝火。
他为什么一直舔嘴唇?
为什么我要看他舔嘴唇?
艹!
真怪!
肯定有什么不对!
我是不是发烧了?怎么热成这样?
风扇,为什么不开风扇?
妈的,教室后面的空调是装饰吗?
为什么不开?
他又舔嘴唇了!
又舔一遍!
怎么还不下课?
四十分钟有这么长吗?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他一直偷看,舍不得挪开眼。直到原本安静的课堂突然喧闹起来,前桌的两人拿着课本转过身。
沧泽雨还在发痴,在郁倾看向他时,立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移开视线。
“干嘛?他们转过来干什么?”
郁倾回答:“小组练习对话。”
“哦…”
郁倾:“你没听课啊。”
“英语课,我不听。”他说着,打开杯子递给了郁倾。
郁倾没接,心想数学语文地理历史你也不怎么听啊。
沧泽雨看着他喝水常接触的那片杯沿,突然脑子一个激灵,一手按着郁倾的后脑勺,一手把那面对准郁倾的唇,给他灌进了半杯水。
郁倾起初惊到了,但也没呛着,他就是想喝水的,冰冰凉凉的水滑过喉咙,滋润口腔,他就着沧泽雨的手,也就这么喝着。
本以为第二天沧泽雨会换杯子,但好像直到他出国,还用的那个杯子。
那天沧泽雨回家后躲进房间,两手一起握着郁倾喝过的杯子,那个他嘴唇口腔接触过的部位。
仅仅只是想着,只是拿着这杯子,沧泽雨的心跳就会加快。
他举起杯子,在触碰嘴唇之前,都只是想喝一口水。
这有什么呢,虽然平时会开玩笑,说喝一个水杯里的水,接触了同一个位置,是间接接吻。
可…已经隔了那么长时间了,只是喝一个杯子里的水而已,同学之间经常会这样啊。
可当杯沿触到唇后,幼稚的初中生,一边愣神喝水,一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那明明只是一小口水,水是偏凉的,入口后却和火一样烫过沧泽雨的喉咙。
他咽下后猛然站起。
一阵面红耳赤,出了一身的汗。
随后,那全身的温度,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他低头往下看,羞耻感涌上头顶,沧泽雨眼睛都红了,他迅速扑上床,被子闷过头,汗越闷越多。
那天对沧泽雨来说印象深刻,他第一次那样,最后实在不行,在四月份泡了快十分钟的凉水,才算把火彻底灭了。
身上的火可以灭,可心里的火,也是从那天起,越燃越大,到如今都没有熄灭。
其实他们当年分开之前,都挺确定是喜欢对方的,只不过当时沧泽雨年纪太小,郁倾觉得他们俩之间并不是爱情,是太幼稚了,才会在最后一天,用双唇的触碰,突破玩伴的界限。
对,是触碰,不是接吻,郁倾想。
所以郁倾觉得那种感情不会长久,即使他记了十年,但他那时已经十七岁了,可沧泽雨才十四。
学生时代的感情,无一例外会随着分班、转学变淡。
他觉得沧泽雨如今对他的这种热情,也是源于当年的遗憾,也并不是真的爱意。
“咱们对彼此的了解还停留在十年前呢。”郁倾道,“你那些话,别说的太早太死。”
沧泽雨居然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来杭州前也想过这些,还觉得自己挺理智的,可一看到郁倾,就迫不及待的想粘着他。
想了解现在的他。
想起以前是真的很喜欢他,想去尝尝原来没来得及吃到的味道。
“那你别躲着我呗。又说有女朋友,又看见我就跑。你白天的时候,是听见我叫你,才跑那么快的吧。”
这个人在不该精的时候,鬼精鬼精的。
“前面便利店停一下,我去买两罐咖啡。”他担心沧泽雨开车太累。
两人喝了咖啡,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大多数是沧泽雨说他留学的经历,是特地捡些好笑的怪事,说给郁倾逗他笑。
郁倾因为郁中辉的事有些烦闷,但不否认,有沧泽雨在身边说话,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两人到宁台县医院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宁台是个山城,人口不算多,急诊大厅里只有两三个还在输液的患者,两个护士都磕在护办室的桌子上眯着。
也睡不沉,听到脚步,立马抬头看。
小地方人不多,时尚的帅哥就更少,这一抬头,大晚上的,俩模特一样的高个帅哥就杵眼巴前儿了。
姑娘呆愣愣的还不忘拍醒旁边的同事。
另那个被拍的姑娘,起初挺不耐烦的,却也在抬头的刹那,立马微笑爬上了脸颊。
真是好上班搭子,有帅哥不忘叫我一起看。
郁倾本是要开口询问的,可才张开嘴,就瞥到了躺在不远处病床上那个偏瘦矮的背影。
郁倾指了指那边,对护士道:“不好意思啊,我来把他领走。”
他走上去,沧泽雨跟着他。
郁倾拍了拍郁中辉。
沧泽雨小声道:“这是你女朋友?啧,你口味够重的啊。”
郁倾当然知道沧泽雨在抖包袱说瞎话,连白眼都没给。
郁中辉酒醒了些,回头看见郁倾,开始装病:“哎哟~我…我头痛,肚子也痛,全身没力气。”
郁倾问:“你想怎么样?”
“我要做全身体检。”郁中辉道。
沧泽雨刚走进就闻到了郁中辉身上的酒味,一眼断定了这就是个老流氓。
他在一旁看着郁倾如何应对。
郁倾是为了郁昭跑的这一趟,他本就和郁中辉没有感情,因为赵丽萍的死亡,他更不可能同情郁中辉。
他看见这个男人,就会想起咳嗽缺氧的赵丽萍。
他觉得这个人所有的报应都是咎由自取。
“你怕死啊?”郁倾问。
郁中辉道:“你不带我做体检,我就去找郁昭。”
“郁昭是谁啊?”沧泽雨插话问。
郁中辉刚刚就注意到了沧泽雨,他现在喝酒喝坏了身体,可眼神和脑子还是灵活的,沧泽雨一身的名牌,他看得清楚。
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人是郁倾的朋友,没准是客户,或是合作方。
他知道郁倾现在在做些小生意。
郁中辉道: “我也算养过几年,你也叫过我几年爸,你现在有出息了,赚钱了,我生病了,你却不管我,不舍得钱。钱算什么?钱就是乌龟王八蛋!”
郁倾道:“我听你之前喊的挺带劲儿的啊,不是说有钱吗?”
郁中辉道:“我有没有钱你不清楚吗?我替你妈还了十万的债,要是没我,你现在还在乡下挖牛粪,你和你妈都欠我的。”
郁倾没说话。
郁中辉继续躺下闭上眼:“我睡一觉,明早带我做体检。”
沧泽雨问郁倾:“你几个爸啊?你妈怎么总在垃圾堆里挑男人啊?”
郁倾心下好笑:“我也想问她来着,等冬至烧点纸钱问问吧,她也不托梦给我,活着的时候,就不太跟我说话。”
郁中辉假装睡觉,其实是闭着眼睛听他俩说话。
沧泽雨抬脚想用脚推推郁中辉。
郁倾阻止道:“别碰他,可惜了你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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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不是bug啊, 啵啵了两次。
上学的时候,刚开始确实是对抗路了一阵子,是死对头来着。
第一次啵啵,团子被揍了一拳。
第二次离别前的啵啵,团子被咬破了嘴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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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十年了都没什么长进
第9章 第一天就亲嘴儿
被郁倾拦了这一下,沧泽雨还挺高兴的,他觉得自己又和郁倾站在了同一阵营,立马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要帮郁倾解决难题。
他指了指郁中辉对郁倾挑了挑眉,意思是想先出去,问问清楚事情全貌。
郁倾当然不会轻易的告诉他,更不想让他参与进来,于是对他摆了摆手:“我自己能解决。”
他对郁中辉出口道:“我不接受威胁,如果你一定要去打扰郁昭现在的生活,我也不会阻止。”
郁中辉还是躺着的,但因为他的话回过头别着身子看郁倾:“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白眼狼。”
郁中辉是在半个月前出现的,他衣衫褴褛的躲在巷角偷看郁昭,被郁倾发现。起初郁倾还以为是小偷,堵在巷子口要教训他一顿,走近了才认出来是郁中辉。
他老了很多,鬓角几乎全白了,其余的头发也都是没营养的枯灰色。
郁倾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那次他在看到郁倾之后,就用破旧的脏外套捂着头跑了。
没想到在此之后却频频找上郁倾,要饭要钱,这次更过分,要体检。
郁倾并不认同郁中辉的话,要说白眼狼,他自己才是。
郁倾自认和赵丽萍感情真的不算好,可还是没忍住要帮她说话:“我当时虽然年纪不大,但并不是傻子。她和你离婚,是因为你出轨了别的女人。她会生病,也是因为你。你自己作孽太多,自食其果不够,还害得亲妈、亲女儿跟你一起受苦。”
大概是被戳中了痛处,郁中辉捂着头大叫起来,把急诊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又突然跳起来要掐郁倾的脖子。
只可惜他本就矮小,在一米八的郁倾面前像一个没发育好的小学生。
郁倾往后一步就避开了,只一个挥手,就掐住了郁中辉的手腕,反客为主。
多简单的动作啊,可当年十二岁的小孩儿,却怎么都做不到。
那时的郁倾并不矮,只是太瘦,又没准备。他正陪着郁昭看动画片,门被盛怒下的郁中辉踢开,他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郁倾似有所感,害怕的站了起来。
迎接他的是郁中辉预谋了一路的一脚,他就是故意的,恶毒的,用尽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朝着十二岁的未成年孩子的胯/下,踹上的那一脚。
在离开郁家的前一天,郁倾被他踢倒在地,在强烈的近乎是濒死感的疼痛里,又被他揪着头发,拽进了房间,他关上门,那是曾经他和赵丽萍的房间,现在却挂上了他和唐雯慧的婚纱照,看来是很早之前在他们俩还没有领证,在外头偷情时就拍好的。
郁倾那时的表现像一只被虐待的小野猫,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的蜷缩着身子,却抓住每一次机会反抗。他虽然抓伤了郁中辉的手臂,却因为下/体的疼痛,根本无法站起。他朝着门的方面一次又一次爬过去试图逃跑,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郁中辉抓回去,遭受毒打。
郁倾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在漫长的殴打和痛苦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才叫喊出声:“妈妈…妈……妈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救命!”
“妈妈!救救我!”
“妈妈!妈妈!妈!”
“妈!妈!”
“妈……”
大约人生往前,再往后,加起来叫妈的次数,都没那天多。
他后来没力气了也就没再叫了。
国人讲究小卧室聚财,在郁中辉那间聚财的小卧室里,在婚纱照上男女幸福的笑脸下,郁倾被打了个半死。
他不知道赵丽萍当时在不远的房间里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期待着他被打死。
那天早上,赵丽萍和唐雯慧在楼梯口吵了起来,越吵越大声,甚至开始互相推搡,抓头发,打耳光。
郁倾担心母亲,便上去拦着,拉架。
女人的尖叫声混着难听的谩骂声,都分不清是谁在骂人谁在尖叫。只记得那两个偏高的音调,真难听啊,说出来的话,发出来的声音,都似带着刺一般。
郁倾真的只是上去拦着而已,最后一天了,他想带着母亲,像个小大人一样,好好的出门,去迎接新生活。
可混乱中,赵丽萍拉着他的手肘,往前推了一下。
郁倾看着唐雯慧那白花花的腿,和圆滚滚的肚子,转着圈儿滚下了楼梯。
尖叫声,哭喊声,还有从她双腿/内侧,流出的血。
婚纱照上的笑脸在郁中辉单方面的殴打声中逐渐扭曲,那四只眼睛在郁倾脑中旋转着,是恶魔的模样。
那时几乎要了郁倾小命的人,现在又老又瘦,根本不是郁倾的对手,况且郁倾身边还站着更高更壮些的沧泽雨。
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把郁中辉按在了床上。
郁中辉继续撒泼大叫,摇着头想咬人。沧泽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脾气想打他了,只不过碍于不知事态全貌,听起来这人似乎当过郁倾一段时间的继父。
他双手压着郁中辉的肩膀,郁中辉的脚还要来蹬他。
急症科的医护都往他们这边跑,拿着手机要不要报警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咚咚两声…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别说他们,就连沧泽雨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郁倾。
没想到最先动手的居然是看似最沉稳的郁倾。
那咚咚的响声,是他揪着郁中辉的头磕到病床靠背上的声音。
郁中辉该感谢时代进步的好条件,急症大厅的床是新式的塑料靠背,若是老式的铁架子床,这两下能让他脑袋开花。
郁中辉不再叫唤,郁倾松开手后,他浑身颤抖着,再次回头看向郁倾的眼神里,全是恐惧。
他怕了,他知道他曾如何对待过这个孩子。
而站着的郁倾,只是呼吸略微重了些,他拉回了沧泽雨压在郁中辉身上的手,对郁中辉道:“我不是孩子了。”没有怨恨,几乎是没有情绪的陈述着,“你对我造成不了任何伤害,相反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边,虽然人不多,但郁倾并不想在这长时间的演戏给他们看。
他像提溜小鸡仔一样,单手把郁中辉拽下了床,一路上拖着他出了医院后,把他丢在了路边。
“我理解你讨厌我,想给我使绊子,但你把我逼走了,受苦的是郁昭。你当然可以去找她,说任何污蔑我的话,如果她相信你,从而怨恨我,那说明她比你比赵丽萍还要蠢。”郁倾道,“我不是一定要照顾她们的,我愿意留下来,甚至今晚出现在你面前,只是因为我是个人,不像你,是畜生。”
郁倾转身往前走了两步,似要帮曾经那个受到殴打的小小少年头完成也不回离开的梦想。
可走了几步,却又快速转身,在靠近郁中辉佝偻的身躯时举起了脚,悬空…却终究没有下脚。他站稳,拎住郁中辉的衣领,朝着他干瘪的老脸挥下了一拳。
郁中辉脸上已经没肉了,皮包着骨头,打下去也不知道是他的脸更疼些,还是郁倾的手更疼些。
一拳下去,反而是郁倾往后退了两步,完全没有报仇的快感。
他加快脚步要走,沧泽雨也快步跟上他:“停车场不往这儿走啊。”
郁倾还是低头快步走着:“你别跟着我了。”
沧泽雨:“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的,不跟着你跟着谁啊。”
郁倾这才走的慢了些,看向他。
想了想道:“我带你找间酒店吧。”
“你在这儿没住处啊?”沧泽雨问。
“…………”
沧泽雨:“不想带我回去?”
他往前一步,握住了郁倾刚刚挥拳的手,关节处擦破了。
“我去买瓶水给你冲冲手,车上也有水。”
郁倾却在他松手前反握了回去:“那…去车上吧,走远些再说,不想再看见他。”
其实郁倾这个动作是没有特殊含义的,只是暂时的拽住他,不想再麻烦他去买水。
可沧泽雨哪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马也握住了郁倾的手,牵着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我们以前也这样,牵着手走路。”
是啊,然后在看到有熟人之后,害怕得立即松开,呵…他怎么好意思说的,幼稚鬼。
见郁倾不回话,沧泽雨又问:“或许说出来会好过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呢?”
又是当年的口吻,他打小装大人,现在长大了,在郁倾眼里反而像小孩儿。
“你不会懂的。”郁倾道。
“他下次再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郁倾道:“给他丢精神病院。”
沧泽雨被这回答逗乐了,他一直觉得郁倾很坚强,初中的时候就是,现在更是。因为郁倾太强了,导致他没有用武之地,十分挫败。
“精神病院不也得收钱?到头来,你还是要给老混蛋花钱。”沧泽雨道,“郁老板的修车厂一年赚几个子儿啊?”
郁倾无奈:“拿去喂狗都不想花他身上,当破财消灾吧。”
好不容易赚点钱,谁不想攒着,买些好东西,花自己身上呢。
沧泽雨没有再往下接茬,他只是在郁倾身边晃荡,偶尔捏一下郁倾的虎口,是在提醒:你看看我呗,我不在乎那点儿钱。
郁倾当然明白他嘚瑟的原因,也不接话,他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向沧泽雨讨钱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年,郁老板还是有些存款的。
走到车边,沧泽雨拿出车里的矿泉水,帮郁倾冲洗擦伤的手。
郁倾坐在副驾上,沧泽雨则是蹲在车外,让郁倾伸手出来。冲洗后,拿纸巾轻轻的擦干,期间他还轻柔的往擦伤的红肿处吹气。
怎么一点没变,以前他也会这样…
看上去大大咧咧,说话没轻重,傲慢无礼,脾气也爆。可做起这些事来,却特别细心。
郁倾知道,他高高壮壮的,心却软的要死,只不过死要面子,不会说软话罢了。
他让那个从没得到过关爱的小孩儿,得到了第一份偏爱。
那时的小鬼头沧泽雨说,这叫:“讲义气!”
同桌是世界警察,学校老大,整个年级都得跟着他一起讲义气。
郁倾曾对这种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现在回过头想想,如果当时没有遇见沧泽雨,他大约会长成一个自私,利己,毫无同情心的大人,和郁中辉一样,和他自己的骗子亲爸一样。
好在他遇到了沧泽雨。
他想,沧泽雨肯定是被爱意拥抱着长大的,他拥有着很多很多爱,装不下的爱,所以才能那么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来。
撒一点在可怜的小孩儿身上,真的很暖和。
随着渐渐冷却的伤口,郁倾忍不住开口叫了声:“团子…”
那个当年亲密玩伴之间,会称呼的小名。
这一声,就连沧泽雨都不住顿了顿手上动作,缓缓抬头与郁倾四目相对。
车内开着顶灯,那光洒在郁倾脸上,像是给他罩上了层柔和的雾气,皮肤透着好看的光泽。
两人同时陷入了小小的错愕,沧泽雨痴痴的看着郁倾,咽了口水,他甚至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
他想吃了眼前的人,皮肤、小痣、唇、舌,舌中的那枚钻钉…
鼻尖、下巴、喉结…
颈窝…
死死的盯着,在脑中演练着入侵占领的流程。
沉默被打破…
郁倾道:“谢谢你…这么晚了陪我来,还…帮我处理伤口。”
沧泽雨果然不会在话出口前思考:“那你亲我一口。”
郁倾缩回手,停顿了三四秒,才道:“你…上车吧。”
他倒没有很急迫,正常的绕去主驾,上车关门,手扶方向盘,似乎要启动车辆。
车内陷入了沉默,没人开口说话,大约十秒后,沧泽雨转身,他前倾压上副驾,在近乎鼻尖相对的距离,停住了。
郁倾没有完全闭上眼睛,他垂着眸子,近在咫尺的距离,是沧泽雨薄厚适中的唇。
他很年轻,不像很多年纪大了的男人唇色偏深,沧泽雨的唇是嫩粉色的,尤其是他刚刚舔过,唇上沾着水色,亮亮的。
郁倾指尖抚上去,来回蹭了两趟。
于是那人的喉结,又上下动了两轮。
“第一天就亲嘴儿,你会不会觉得太快?”沧泽雨突然问。
郁倾:“嗯。”
“你想吗?”
“你问什么?接吻吗?”郁倾问。
沧泽雨不安分的手,覆盖上了最要命的地方。
那手像带着魔力,隔着衣裤的布料,还什么都没做,只是放那还在上面,就让郁倾立马就范了。
沧泽雨还是没吻他,他偏过头,在郁倾耳边道:“一点就着啊。”
他来回的安抚着郁倾的情绪,也勾起那团火苗,让他越燃越汹涌。
“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在小便池上厕所。因为总是去蹲厕关上门,还被人排挤,说你娘炮。”
郁倾道:“你不是把他们揍了嘛,怎么还记得?”
“我也好奇啊,为什么?”他描摹着那轮廓,夸奖道,“形状好漂亮,是把好枪啊。”
青春期正是花孔雀开屏的阶段,哪有上厕所不把兄弟拿出来比比的。
只有郁倾,偷偷躲去带门的蹲厕。
“我以为…它坏了。”郁倾道,“那时候…比现在小一倍。”
郁倾上学迟了三年,他读初中的时候已经16岁了,照理说肯定比那些十二三岁的小孩要发育的好。
“和刚刚那个老无赖有关?”沧泽雨问。
他说话带着气音,在郁倾耳边,带着诱导似的,让他放松了警惕,郁倾现在特想他的同桌小警察来帮他断断案。
沧泽雨让郁倾在没有酒精的情况下,感觉到醉醉的,说出了小时候的事:“嗯,我…十二岁吧。我…妈…和他离婚,但去北京的车票,还没到时间,最后一天,被他踢了一脚,还打了个半死。”
“有原因吗?”
郁倾道:“他后来的妻子,当时的情人搬进了房子,那个女人,怀着孕,肚子已经很大了。总是趾高气昂的走来走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好像是在楼梯口和我妈吵起来了,两个人越来越大声,她拽着我妈的头发,打我妈耳光,一下一下的抽过去。”
“我…想着…我当时想着…要和她离开那里,两个人,好好的过几日的。我甚至,愿意不读书去打工,我能干任何事,我都愿意的,团子…你知道吗?我…真的都愿意…我想…我想和她,有个能叫家的住处。我想她…能疼疼我…”
他的记忆非常痛苦,可在沧泽雨手掌下的身体,却泛起一阵阵,抑制不住的欢愉。
郁倾后仰着头,呼吸渐渐加重,眼角却淌着眼泪。
童年的伤痛,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依旧无法修复。
但凡想起,都是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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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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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天就亲嘴儿
第10章 要买哪种?
“于是我…没办法看着她挨打,我不能让别的女人,欺负我妈妈。”郁倾道,“我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拉架,我真的没有推那个女人。”
“我后来反复的想那天的事儿,团子…她是故意的。”郁倾的语气中,全是委屈。
他在沧泽雨来回的安慰里,变回了原来那个诉说委屈的初中生,就像他们当年一样。
“她故意在楼梯口挑事,引诱那个女人跟她吵架。她是存心想把那个女人推下楼的。只不过…没想到蠢儿子主动跳出来,想…想保护她…”
在孩子眼里母亲怎样都是好的,所以郁倾忘记了她用了哪些过分恶毒的话,恶心唐雯慧。
当然,如果唐雯慧能多忍几天,等赵丽萍走了再搬进来,如果唐雯慧能不要趾高气昂的傲慢样子,或者更彻底一点,如果唐雯慧不要去和有妇之夫苟合,她也不会被赵丽萍蓄意算计。
不会被赵丽萍推下楼梯,导致流产。
可这些,和郁倾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心疼母亲的孩子而已。
郁倾抬起右手,“她从后面,抓住我的手肘,往那个女人的腰上,推了一把…”
女性的体脂率高于男性,唐雯慧白皙丰腴,即使怀着孕,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她的腰,依然是内收有曲线的,那触感非常柔软。
胜过他触摸过的任何一件东西。
那是女性对男性天然的吸引力,是让青春期少年热血萌动的东西。
却成了郁倾至今的阴影…
沧泽雨抱着了浑身发抖,哭泣的郁倾:“他们冤枉你。”
冤枉…
冤枉!
这两字,在十几年后,在一个和那件事毫不相关的人口中说出。
是啊,那时十二岁的自己,真的很需要一个人告诉他,郁倾你被冤枉了,你是被冤枉的,那个掉下楼梯的女人,那个流产掉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那时,得到的,是一顿让他心寒的毒打。
郁倾也颤巍巍的,从沧泽雨的腋下伸手反抱了回去。这是副充满着绝对男性力量的躯体,触感非常的结实。
他初中时就陪沧泽雨练习过游泳,那时他的背就已经有了明显的肌肉线条。
紧密包裹的泳裤,在水下泛光的平坦小腹,肌健长而有力的小腿,结实且粗壮的大腿,还有紧实的臀。
看得郁倾双颊滚烫。
他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也就是在那天之后第二天的早上,他匆匆早起,洗了裤子。
梦里人的脸,他记得清清楚楚,是沧泽雨。
接着,他坏掉的地方,开始了迟到的生长。
沧泽雨问:“老混蛋打你了?”
“嗯。”郁倾道,“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踢了一脚。郁中辉…说那个女人肚子里是男孩,他没了儿子,我也别想再生儿子。”
身上的淤青,伤口,甚至是肋骨的骨折,半年左右都好的差不多了。
可那要紧的地方…
沧泽雨的手一顿,立马理解了郁倾说的那一脚踢在了哪儿,他解开裤腰的皮带:“我看看。”
“已经好了。”郁倾从善如流的抬了一下,方便他的动作,“当时疼死我了,肿了一大圈。”
更要命的是,第二天他就和赵丽萍一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去了北京。
因为疼痛,他不敢用力,肿胀让他无法正常小便。于是他根本不敢喝水,每走一步,车子的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疼得脸色惨白。
这件事他没和任何人说过,没死也是庆幸。
此后他不敢再在公厕上厕所。
“后来呢?”沧泽雨问,“他打你的时候,你妈没拦着?”
郁倾摇摇头:“我…疼的受不了了,喊她,想她来帮帮我,可她…没有来。之后,也没有问过我,哪儿疼,哪儿不舒服。她…从来没喜欢过我…团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妈不喜欢自己生的儿子呢?”
沧泽雨依旧抱着他,用舌尖,点了一下他脸颊上的小痣。
“你看…我问谁都没用,没有答案…永远不会有答案。”郁倾道,“哎,我说这些干什么…”
他今天似乎是太多愁善感了,明明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没和沧泽雨说过这些。
沧泽雨给不了他答案,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安慰怀里因为往事,而碎裂的人。
“哎呀哎呀。”他揽住郁倾的头,环住后脑,揉他的头发,像抱孩子那样轻轻摇晃,“团子喜欢你,团子疼你…”
原本鼻子酸眼睛红的郁倾,被他这么一晃荡,突然想笑:“哪有这么安慰人的?真幼稚。”
沧泽雨道:“我也没安慰过别人啊,把你当小宝宝嘛。”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怜?”郁倾道,“我最烦人家可怜我,尤其是你这种…养尊处优,被保护得很好,从没吃过苦的富家少爷。”
弱小的人总能激起男性的保护欲,郁倾不想让沧泽雨觉得他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
他从来不需要谁的保护,那么多事儿他都一个人扛过来了,他就该一直一个人,强势的站在风雨里,像个永不屈服的战士。
他是铁打的钢筑的,但凡显露点儿柔软,都对不起他吃的苦。
可…这样真的很累…
太累了!
尤其是今晚,在见了郁中辉之后,在又从脑仁中挖出那顿毒打之后。
钢筋铁骨是表相,铸造起它们是为了保护内力破烂不堪的柔软。
“可能是憋心里十几年,太想往外倒了,才不小心说出来的。”郁倾说完抬眼看向沧泽雨,“太…疼了…又已经不疼了…”
分不清疼不疼,分不清了…
小子眼神儿挺露骨的,痴痴的看着郁倾,引火的手从刚刚开始就没停,就差往下淌口水了。
他很轻很轻,似乎他现在的轻柔能缓解郁倾十几年前的疼痛一般。
郁倾也低头去看,他自己熟悉的东西,出现在沧泽雨手中,看在眼里,居然有些陌生的冲击感。
“别这样看着我!”郁倾害臊了。
任谁被这样盯着会不害臊?
他全身被沧泽雨撩得火烧似的。
眼前这人,是他十年前就有好感的人,是让他…认清自身性向的人。
“郁倾…你眼泪汪汪的样子,特好看。”
郁倾手头没有面巾纸,干脆用沧泽雨的肩膀,蹭上去使劲儿抹干净了眼泪。
然后一脸倔强的继续看回去。
眼神坚定的像要入党,可腰上却因为沧泽雨止不住的打颤。
沧泽雨被他的眼神吓得,手都微微停顿了。
于是郁倾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艹!哈哈哈哈!你…你他/妈…哈哈哈,干嘛…哈哈哈…干嘛停下啊?”
沧泽雨愣了片刻,也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这太怪了,哪家办前戏能这样狂笑的?
不过往回去想,他们以前的相处好像也没正常到哪儿去。
最开始的时候还度过了一段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成天上课怄气,下课干仗的有趣时光。
全校学习成绩最好,但最穷最没背景的学生,和全校成绩吊车尾,但背景强大到没有老师敢管的校霸。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被命运牵引,彼此影响,最终都成了彼此年少时光中,甚至是往后的年华里,最难忘,也最想抓住的人。
郁倾用指腹又在沧泽雨的唇上走了一遭:“想当正义的勇士?”
“什么?”
郁倾笑:“为我打抱不平啊。”
沧泽雨:“当然了!”
郁倾道:“你没机会了,老头现在又老又残,欺负他,我不会有半点快感。”
很多委屈是出不了头的,只能往下咽,所以才会有耽于声色犬马的颓废。
于是郁倾也想着,沉溺一回。
“那我能怎么帮你?”沧泽雨问。
郁倾低下头,虽然开着顶灯,光线还是很暗,他自己熟悉的东西,出现在沧泽雨手中,看在眼里,居然有些陌生的冲击力。
郁倾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进展,但又不觉得厌恶,这样的体验反而让他觉得新奇,不想那么快结束。
他想起沧泽雨刚刚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果然,他立马领悟了。
于是手指又从沧泽雨的唇上抚了两趟,他眯了眯眼睛,眼中光忽明忽暗。
沧泽雨当即明白过来,他凑近郁倾耳边道:“你根本没看上去那么乖,十年前就是,现在还是,老师同学都不相信你是坏蛋,可你就是,只有我看出来了,郁倾…你! 坏!透! 了!”
“能耐得你,哼!不愿意就算了,我! 不! 稀! 罕!”郁倾道。
沧泽雨扣住他的手腕,侧俯下身笑道:“我不也没多乖啊。”
郁倾问:“这不是你哥朋友的车吗?”
“别管了。”沧泽雨道,“现在是我的。”
那是极其温柔又安全的触感。
沧泽雨像是在盛宴中酒足饭饱后舔着下唇,用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死死盯着郁倾:“有天赋吧。”
郁倾把椅子调平了些,半躺着,慢慢把气儿喘匀:“坏种都是天生的是吧?”
沧泽雨坏笑,还引着他的手。
郁倾或轻或重,忽紧忽慢的回敬他,而后又突然笑了出来。
“干嘛呀,我都没笑话你!”沧泽雨道。
见郁倾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沧泽雨托着他的脸,对准了唇吻了下去。
这是他从见面的第一眼,就一直想干的事儿。
吻他!
用力的吻他,去品尝那个丢失了十年的滋味。
他们两个在狭窄的车厢里,热烈的拥抱在一起,撕扯着对方的唇舌。
去完成深入那个十年前,那个只是双唇舌尖触碰的吻。
就连牙齿都磨在一起,沧泽雨在他的口中攻城略地,强势的扫过每一颗牙齿,勾卷着他的舌,吻都到了舌根儿。
他口腔中有浓郁的麝香气味,是刚刚自己留在里面的味道。
混合着吻的甜味,还有沧泽雨身上的味道。
他就像阳光充沛的热带海域,是纯粹的蓝色,清透得能看清白色的珊瑚,和七彩的热带鱼。
郁倾喜欢的要命,越吻越不舍得放开,越搂越紧。
于是他确信,当他用下半身思考时,沧泽雨能给他带来极大的欢愉。简单的话从沧泽雨嘴里说出来,他就特别想笑,看他犯蠢也很好笑。
郁倾想,当年见沧泽雨第一眼什么印象。
爱装酷的垃圾幼稚有钱小孩儿,但——很帅,真的很漂亮。漂亮到郁倾想多看两眼,能和他坐同桌,还挺高兴。
沧泽雨那张脸长得讨巧,让他在上学时,少挨了郁倾不少揍。
沧泽雨又犯蠢!沧泽雨又范相!沧泽雨又讨人嫌!他是长了狗脑子吗?!真想打他一拳!
呼,算了,脸挺好的。
跑车的内部空间真的太小了,即使冷气调到最大,风呼呼的吹,都散不去两人的汗。
郁倾这会儿清醒了不少:“车上太挤了…”
沧泽雨这么歪着也挺累的:“早说去你那儿了啊。”
郁倾本想说找间酒店,但就沧泽雨现在箭在弦上还未发射的满状态,还真不能见光。
“开吧开吧,我…给你指路。”
路程不长,一路上郁倾的手也没停过。好在小县城下半夜的红路灯都改成了黄灯。
路口处全闪着黄色,寂静无人,畅通无阻。
郁倾半眯着眼睛,看着那黄色的闪光,感受着手上的小团子,觉得那黄灯闪的挺应景的。
“怎么能长这么大呢?”郁倾道,“要是…我没挨那一脚,肯定也能长这样的。”
沧泽雨没回话,他能顶住郁倾手上的动作,认路开车,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郁倾歪着头,继续用半眯着的眼睛,打量沧泽雨。
从侧面看他的鼻梁,又高又直,爱装酷的垃圾小孩长大了,成了…个…
郁倾从脑中找形容词,自大狂妄装逼垃圾大人,可…还是很帅。
该长大的地方,也有好好长大。
郁倾扑上前,嘬了一口他的脸蛋,又快速坐回了座位。
他今晚打算放纵自己。
他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放纵过。
他总是瞻前顾后想得太多,什么责任担当,生存,廉耻。
因为前车之鉴的赵丽萍摆在那里,让他根本不敢走错一步。
可今晚,他不想管那些了。
能怎样呢,他和沧泽雨都是男人,不会怀孕。
即使玩了就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起码今晚爽到了。
他带沧泽雨去了他落脚的小屋,在蔡老太太和郁昭的住处对门。
他决心照顾郁昭后,就去社区找了对门的联络电话,那家人已经搬走十几年了,听说郁倾要租他们的老屋,还挺高兴的。
毕竟每月多了一笔进账。
这屋子朝南,地方也比蔡老太太的两居室大,当时单位的房子,会特地留着朝向好的屋子,建得大一些,分给领导住。
郁倾这间无疑就是小领导的房子。
近一百平的三居室,还有一个十平米的杂物间。
郁倾收拾了一下,住着比蔡老太太那舒服多了,可他不好意思开口让郁昭搬进去和住,毕竟他一个月有小半个月也得住里面,郁昭又是女孩子。
那么多年没见了,郁昭该对他有点防备,这才正常。
就这么个小破地方,巷口居然有家成/人/用品店,沧泽雨的车就将将停在那门口。
他转头问郁倾:“要买哪种?”
“啊?”
小兄弟嗷嗷待哺,他真挺迫切的,说出来的话,更诚恳了些:“我真没经验,我不敢去。”
郁倾:“是自动贩卖机,里头没人。你到底还…要不要啊?”
“当然要啊!我这都快火山爆发了!”他说完这句话,正准备一鼓作气冲下去买必需用品。
没想到,恰好两个勾肩搭背的小年轻,又抱又亲的从亮着暧昧紫色灯光的小店里出来。
姑娘穿着吊带小短裙,那男的的手特不老实。
俩人就站在他们车旁边,亲热了好半天。
沧泽雨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尴尬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郁倾玩着沧泽雨的鸟:“他俩这才叫会啊。”
那俩熟练工亲完了,发现了路边的跑车。
沧泽雨这辆车造型夸张,颜色骚气。看得那两人眼睛都放光了
“我去!兰博基尼!宁台这穷地方还有这么好的车?!”
说着那两人居然一前一后的走来看车,女的拿出了一支漂亮的新款翻盖拍照手机,靠着车门,车头摆pose,要那男的给她拍照。
沧泽雨挺后悔刚刚熄了火。
那女的姿势不少,撅屁股,扶腰的,居然还靠上了主驾这边的门,弯着腰挤乳/沟。
郁倾直发笑,沧泽雨忍无可忍,降下了车窗,把那两人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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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要买哪种?
第11章 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降下车窗才看清,那女的居然还是个黑皮辣妹,画着夸张的黑色烟熏妆,大假睫毛扑闪扑闪的,跟装了俩扇子在眼皮上似的。
其实这辆车开来的声音挺大的,大约是那两人之前在屋里,也腻歪着,没注意。
如果他们能更大胆点摸一摸前盖儿,就会发现还是热的。
在看清了车里人的脸后,姑娘化着烟熏妆都没大多少的眼睛突然发亮了。
“美女,干嘛呢?”沧泽雨是有些咬牙切齿的。
美女没听出来,屁/股一撅,居然把头伸了进来:“帅哥,找乐子啊,要不要一起玩啊?”
还好车里很暗,沧泽雨又有意遮拦,美女看不清他们腰部以下的状态。
沧泽雨当然对她没兴趣,郁倾的手到现在都没放过他,他忍了十多分钟了,拼命坚持,就是不想在郁倾面前丢份儿。
他要树立金枪不倒的伟岸形象。
可这样边和人说话,边忍着,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酷刑折磨。
这女的好死不死还来个3什么啤邀请,沧泽雨又气又急,以他的脾气,该气急败坏的把他们赶走才对。
但依旧还是因为郁倾在,因为郁倾说他狗脑子没变,因为郁倾说他幼稚鬼。
这…不得再忍忍,展现一下成熟的幽默感。
于是沧泽雨耐着性子起了坏心思,他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刺激了。”让了让身子,现出副驾的郁倾,“这是我朋友。”
郁倾微笑,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挥手:“嗨~”
美女愣了愣,有些迟疑的:“嗨~”
沧泽雨指着不远处的男人:“你朋友啊?”
美女点头,又摇头:“也可以不是。”
沧泽雨道:“别啊,大家都是朋友,我最喜欢大家其乐融融…一起来。”
郁倾心领神会,不介意陪他一起耍耍嘴皮子:“这才四个人,玩不起来,你再多叫两个吧,把你上次那些朋友叫上,凑个白…黑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多好玩啊。”
黑皮辣妹,脸都不黑,变绿了。
“行啊,美眉能玩那么大吗?”沧泽雨问辣妹,顺带拿手机,做出要打电话叫人的样子,他数着通讯录:“小王…嗯,不行,他这个人太变态了,喜欢动鞭子,玩儿窒息。”他笑眯眯的看着辣妹,“还是说美眉你也喜欢?”
黑皮辣妹微微摇头…
郁倾配合道:“那换个呗,咱那么多兄弟,叫小珂来,他还喜欢拍照记录,美女身材这么好,多拍几张留念啊。别担心,我会花钱买你的照片私藏。”
辣妹把头缩了回去。
“行啊,我让他带些好玩意儿来。”
郁倾道:“别了吧,你那些玩意儿都太凶了,等会儿又把人玩儿进医院,你忘了上次的事儿了,你爸花了二十多万,才把事情摆平。”
沧泽雨似动怒般大吼道:“艹!哪儿壶不开提哪儿壶!谁让她那么不禁玩儿!”
“女的就算了,就连男的都被您玩的大出血,我听着都觉得太过了!”郁倾来了个男女平等,让就在辣妹后面偷听的男的,都腿软了三分。
俩人手拉着手,快步往巷子里钻,还不忘骂骂咧咧道:“艹!大半夜的碰上神经病!”
半分钟,不动肝火,完美解决。
郁倾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可手还放在沧泽雨的身上,一下没停。
沧泽雨摇他:“别笑了,陪我下去!”
“我不去,我这块儿认识人,万一被人看见,我和男的来买套儿,我还见不见人了?”郁倾故意逗他。
沧泽雨拉开他的手,试着塞了两次,真塞不进去,疼得很,好在他今天这件衣服够长,原本是要往裤腰里扎一道的设计,他给抽出来,欲盖弥彰的遮了遮,开口跟小孩儿闹脾气似的央求:“陪我去嘛~”
还伸手去挠郁倾痒痒,郁倾半靠着,抬脚踢他:“你再磨蹭一下,我兴致过了,可就不陪你玩了。”
不早说,沧泽雨是飞着出去的,也就半分钟,拎着个塑料袋,飞回来了。
“车上光线不好,都看不出我脸红!”他用脸去蹭郁倾的脸,滚烫的,“我就特么艹了,少爷我第一次买这玩意儿,是所有人干那事儿前,都会买这些吗?怎么拉下脸的?”
要不是知道两男的,第一次没点润滑是真的成不了事儿,沧少爷绝对不会一个人去买。
他突然想到家里的大哥,他也会买这些吗?为了上床。
“你问我?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郁倾道,“刚刚那俩熟练工在这儿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沧泽雨道:“那俩是一男一女,我俩…这…不一样。你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郁倾勇敢承认:“假把式,这不…”他接过那个粉色的小塑料袋,“今晚跟你实践一下。”
两盒小雨伞,一瓶润滑剂。
再往前,车就开不进去了,好在也不远,走两步就能进楼道。
才进楼道,沧泽雨就从背后抱上郁倾,双手环在他胸前,推撞着他往前走。
不抱还好,这样一抱着,夏天穿的又少,怀贴背的温度一触碰,沧泽雨一路的坚持,前!功!尽!弃!
他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郁倾背上,就以站着的姿态,臊得满脸通红。
郁倾:“你蹭我裤子上了啊!我这是条新裤子!”
“你怎么只关心裤子,不关心我啊?”沧泽雨抗议。
“你都爽翻了,还要我怎么关心你?”
沧泽雨觉得太没面子了,太丢脸了!
郁倾回头看他一副都要哭出来的样子,真的没忍住笑。
可还是,间断的在笑声里,很有素养的安慰他道:“你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哈哈哈,已经哈哈哈…很厉害了。”
“你要是不笑这话还有可信度。”
郁倾:“真的,小皇片儿都是骗人的,他们拍两三天的剪成一个小时。”他真的忍不住笑:“哈哈哈哈哈哈。”
沧泽雨在小塑料袋里拿出赠送的纸巾,随意擦了擦,蜷成团就扔角落了。
“几楼啊?”
“三…楼…”
“我抱你上去。”沧泽雨很快缓了过来。
郁倾扶着栏杆儿往上走:“你别往后扒拉我就成,哎呀!松…松开点儿!”
沧泽雨偏从后头抱着他耍无赖:“我偏不松开,纯特么过河拆桥,白瞎小爷伺候你一回,我这一路上有多难受,你不知道啊?!”
“哈哈哈哈哈。”沧泽雨的狗脑子表达方式,总能以各种形式,把郁倾给逗乐,他几乎是以驮着沧泽雨的方式,爬上的三楼。
在门口才站定,身后的人立即又不消停起来。
“痒!别闹!”郁倾缩腰躲他的手,“我找…找钥匙。”
郁倾的钥匙放在门口地垫底下,他弯腰去捡,被沧泽雨抓住空挡,在郁倾的臀瓣儿上狠狠抓了一把。
那手感跟电流一样,击中了沧泽雨,他猛然间又一阵热度翻涌。
他又行了。
郁倾疼得猛吸了一口气,带着三分气的艹了声。
小狗欢呼雀跃:“好!!来!!”
郁倾是真该生气的,他没轻没重的,那一下掐得郁倾半边大腿根儿都带着疼麻了,可沧泽雨欢欣雀跃的样子,又让他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拿着钥匙的手都在抖。
他不仅龇牙傻乐,还来抢郁倾手上的钥匙,迫不及待要开门。
开门就开门,还又抱上来要亲。
郁倾被他搂着腰站直了,立马又被压着双手抵在墙上,沧泽雨勾起郁倾的下巴以半回头的姿势和他接吻。
就这一系列动作,两人你来我往抵抗的劲儿,把门撞得哐哐直响。
兰博基尼的声音真的很大,两位熟练工干活太投入没听见,可对门儿的郁昭听见了。
她摸黑趴在窗台上往下看,迟了一步没见着人,却又听见客厅有响动,于是慢慢的走去了客厅。
凌舟正弯腰对着猫眼儿口往外看。
这猫眼早坏了,只留了门上的一个小洞。
凌舟就是那天郁倾回来时,跟警察叙述经过的那个少年,他端着盏学生台灯,是漆黑的客厅里唯一光源。
其实这屋子不算太暗,只不过一旦有灯,就会被那盏灯吸引住全部目光。
他回头看郁昭,灯打在他脸上,跟鬼片似的,吓得郁昭一个激灵。
“干什么?”郁昭小声道,奶奶还在睡觉。
凌舟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门外,走廊上传来敲门的声音,只不过这么听着是对面的门。
“我哥回来了?”郁昭走上前,也要趴猫眼上看。
凌舟占着位置,不让她看:“嗯,他估计不会过来,你睡吧。”
越靠近门,越能听见外面的响动,是塑料袋的响声。
郁昭走到门口,示意凌舟让位。
凌舟小声道:“别…别看了。”
外头两人此时已经亲上了,嗦嘴唇的声音老响了,郁昭因为之前郁中辉找上过门,被她赶走了两次,但她都没敢告诉郁倾,所以才这么紧张门外动静的。
这一片原本是个国企工厂的宿舍,厂子早在九十年代初就倒闭了,现在还住这儿的,除了些实在没钱搬不走的,就剩些老人了。
郁昭眼睛靠上,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凌舟:“你哥带男…男朋友回来过夜啊…”
郁昭还扒着看,但点头。
凌舟怪不好意思的:“你哥…是…是gay啊?你别看了啊!”
郁昭:“我想看看那个男的的正脸。”
郁昭真的胆子大,她偷偷把门开了一道小缝,和凌舟一起四只眼睛扒着看。
果然人在动情时,是注意不到四周动静的,他俩和之前那俩熟练工一样,亲得难分难舍的。
郁倾只觉天旋地转的,拿着钥匙的手,怎么都转不开门。仿佛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只有眼前抱着的,吻着的,冒着热气儿的沧泽雨是真的。
他伸手在沧泽雨身上猛搓了两把,是在报刚刚被掐的仇。
沧泽雨果然吱哇乱叫了两声:“哎哟我去!疼疼疼疼疼!”
郁倾趁机反客为主,快速抱了上去。
也就是这一下,成了郁倾把沧泽雨抵在了门边,郁昭看清了沧泽雨的脸。
学着点儿吧,团子,活儿是真差劲啊。[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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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第12章 可以给你父爱
沧泽雨是男人,即使游泳健身,有胸肌,和女人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郁倾原本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是想咬他一下报仇,顺带找找刺激。
可接触到的一刹那,像一颗圆圆的软糖,滑在口腔中,就那么小小的东西,却让他脑袋直接炸开了。
彻底迷失只要一秒钟。
他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想不到,全身心的只有舌尖上滚动的颗粒,让他沉迷到不肯松开。
他蜷在沧泽雨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与他贴在一起,似乎都能闻到若有似无的甜香。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不到十秒。
郁倾回过神时,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抬眸看向沧泽雨,有点尴尬,用手背蹭掉了唇边的涎水痕迹,模样还有些呆愣。
他从没这样过,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嘴这么欠儿,腿发软的想往后倒,被沧泽雨扶着抱住了。
他将郁倾抱在了身上,真抱孩子的抱法,让郁倾把腿分开架在他腰侧,转开门锁上的钥匙,才进门郁倾就用力拉了他一下,两个人一起往后倒在了玄关边。
沧泽雨半跪着撑起身子,托着郁倾的脑袋,郁倾则正面朝上躺在地板上,快速的踢掉了自己的鞋。
“怕了?”他死死搂着沧泽雨的脖子,他知道沧泽雨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搂得那么紧,就好像是防着沧泽雨逃跑。
郁倾是真怕他跑,毕竟刚刚自己嘬他那样儿,是挺变/态的。郁倾突然蛮佩服自己,就这种状态,他还能有理智用力搂住可能会被他小婴儿般恋母情节吓跑的人。
当然他的猜想绝对错误,沧泽雨不可能跑,沧泽雨现在亢奋异常,卯足了劲儿,正打算好好表现呢。
他托起郁倾的脸,在两人粗重喘息的空隙,特认真的说:“母爱是给不了,但我可以给你父爱。”
“艹!”郁倾骂道,“我要萎了都特么是因为你这句话!”
亲爸后爸没一个好鸟,人活到二十七,快三十了,打算破个处,结果对象说要给他当爹给他父爱,搁谁谁不萎啊?
郁倾能坚持住,真也是个奇人了,比沧泽雨更适合金枪不倒的人设。
郁昭他们的视线最终在郁倾一脚踢上门后戛然而止。
俩趴在门边的小孩挺尴尬的,至少凌舟是这样。
郁昭小半天没缓过神,直到凌舟拍了她两下,她才突然笑出声。
小声的关上门,然后脸朝着地,笑到肩膀颤抖。
凌舟看不明白郁昭在笑什么,他看俩大男人上演现实版G/V,已经很震惊了,看着没反应算是证实了他的钢铁直度。
但不否认,那俩人干仗似的接吻**方式,还真带劲儿,不是一般的带劲儿。
“笑什么啊?”
郁昭抬头,她不想吵醒蔡老太,声音不大:“你刚刚听到了吗?那个男的要…给我哥父爱,噗…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了啊,我还看到你哥揪人家胸口,他被揪的吱哇乱叫呢。
想到那画面,凌舟也突然忍不住想笑。
两人小声的笑,对视之后又更想笑,越笑越停不下来,都笑出开水壶响的气音了。
大约持续了三分多钟,还是凌舟先累的摆手,爬去沙发上喝水休息。
“我认识你到现在,第一次看你笑成这样。”他说。
郁昭也坐到了沙发边:“其实我那天打电话给他,他来了之后,我就后悔了。我家的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已经逃离了这里,我不该再把他拖回来。”
凌舟的笑容收住,没再说话。
“那个人,好帅啊。”郁昭道,“你说呢?”
凌舟知道她在说她哥男朋友:“啊…”中二少年臭屁道,“没我帅吧。”
郁昭被他逗乐了:“行吧,你也挺帅。我觉得他挺喜欢我哥的。”
“就瞧这一眼,你就看出来了?”凌舟显然比较偏向现实,“不是我说话不好听哈,我听说就男的…同…同性恋这个圈子,很乱的。他们很少会维持一段固定关系。至于…那什么父爱,气氛到了说着玩的吧。”
见郁昭没说话,凌舟继续说着:“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和你哥一起去杭州,别再回来了。”
那次的电话过后,郁倾当晚没说什么。
郁昭以为郁倾不会再来了,她只在奶奶口中听过妈妈和哥哥的事。
在蔡老太太的讲述中,去幻想那个在她三岁前,一直疼爱她陪伴她的哥哥。
却在第二天,就在自家小超市里,又见到了特地来找她的郁倾。
郁倾晚上时就看见了郁昭手腕上的汉白玉小猫头,红绳早不是当年那一根了。石头却是不容易改变的,还维持十几年前的样子。
郁倾已经忘了怎么编红绳,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在网上找了个视频教程,第二天编了个更好更新的拿给了郁昭。
在蔡老太太的小超市里,郁昭蹲在货架边上货,郁倾缓步走过去也蹲了下来,从她手上接过了要往货架上摆的泡面,把早就放在手心的红绳递给了她。
那双手在男性里是偏薄的,郁倾个子高,手指也较长,大约是因为皮肤偏白,又把那红绳攥在手心太久太用力,指尖和关节处都有些泛红。
郁昭愣了片刻,侧头看向他。
郁倾却没看回去,脸正正的对着前面的老货架,在感应到郁昭的目光后,更是低下了头。
郁昭看到他的耳朵尖儿快速的透出红色,手还伸着,他说:“不要就丢掉。”
搬货,整理货架是挺累人的活,郁昭手心有汗,刘海儿也被汗浸得一绺一绺贴在额前,又穿着旧衣服,看上去有些邋遢。
她把手往腰侧蹭了蹭,双手托着接过了那根红绳,说话的声音还是不大:“等…用…用旧…旧了再…再换,可以吗?”
“说话怎么这样?”郁倾问。
郁昭把红绳收进了口袋里,她在超市收银做生意时,或是和熟悉的人说话时口条还算利索,但上学跟同学、老师说话,或稍微紧张时,就会不由自主的结巴。
“昨晚那个男孩儿,长挺帅那个干什么的?你同学?他…和你住一起?”郁倾接着问。
郁昭点了点头。
“我问了三个问题,你点的哪一个?”郁倾道,“今天周三,为什么不去上学?”
问的太多,郁昭不说话了,继续从篮子里拿泡面,摆上货架。
郁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身体也转向了她:“觉得我管太多了吗?”
郁昭摇头。
“他是你男朋友?”郁倾接着问。
郁昭继续摇头。
郁倾就这么攥着她的手腕等着她说话。
郁昭沉默了大约半分钟,期间她紧张的咽了两口唾沫,想着要尽量把话说顺了,才缓缓开口:“奶奶生…生病了,我…我要赚钱。凌舟…是我的同学,他爸爸再…再婚了,后妈生了弟弟,他来宁台找…找亲妈,亲妈也再婚,也生了弟弟。他…没地方去。家…家里的防盗铁门,防盗窗,是他帮忙装的,还帮我换煤气。”她低头摆着手指数凌舟的好处:“他放学就来店里帮忙的。他…考上…考上大学,就会搬走的。你别赶他走,行吗?”
“那是你和奶奶的房子,我不做你们的主。”郁倾道,“他爸妈知道吗?”
郁昭不说话了。
郁倾换了个角度继续提问:“郁…中辉欠了多少钱?那些人总是来吗?警察管不了?”
“欠条…上写的是…二十万。”小时候抓周,抓到话筒要当大明星的妹妹,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
郁倾光是听她说话,心里都揪着难受。
“也管的,抓到过好多次呢…”郁昭道,“大半…大半年没来过了,可…上个月…来了两次。”
看来这些人的确神出鬼没,可只要出现,即使是一年一次,都让这祖孙俩有得受。
郁倾道:“下次如果我不在,他们又来了,告诉他们你哥回来了,打电话给我,我和他们说。”
郁昭眼眶红了,她低着头郁倾看不清,她想当然的以为郁倾要帮她还钱:“我以后赚钱还你。”
郁倾叹了口气:“这些人是沾上身就甩不掉的臭虫,你看到的欠条不一定是真的,就算郁中辉真的欠了二十万,和你和奶奶都没有关系。”
郁昭又沉默了很久,直到和郁倾一起把货架摆满,才道:“嗯”
郁倾道:“我带你去杭州吧。”
她那晚打电话给郁倾,真的是想逃离的。可在冷静下来后,她对郁倾主动提出的照料说了不。
“为什么?”郁倾道。
“派出所…都知道我们家的事,他们过年过节,还会拿些吃的和牛奶送给我和奶奶的。”郁昭道,“他们…说,以后…对那些人的打击力度会越来越大的。”
“跟我走彻底摆脱他们不好吗?”郁倾问。
她除了自己,还有生病的奶奶。
蔡凤侠是单位退休的,透析的费用虽然不能全额报销,但医保卡里的钱,还能顶一段时间。
去外省,大城市做透析,肯定会更贵。
况且哥哥只说要带她走,没说要带上奶奶。
其实带她走也不现实,高二转学,她的成绩很差,大约不会有公立高中录取,私立高中的高昂学费,即使是郁昭,也有所耳闻。
除非不读书、不要奶奶,倒是能走的潇洒。可那样就和抛下她和奶奶逃走的郁中辉一样了。
郁昭不想和他一样。
看着又陷入沉默的妹妹,郁倾没控制住急性子,沉声道:“说话!”
“会拖累你的。”
郁昭抬头看他,是记忆里的那双大大的眼睛,圆圆的,可眼白通红,是强忍着泪水才没落下来,她强调着:“对不起…”再对视不过两秒后,又低下了头:“对不起。”
此后郁倾没再说什么,此后开始照应祖孙两人。
包括对借住在郁昭家的小男同学,郁倾都没再多过问。不过相处下来,觉得凌舟那孩子挺不错的。
毕竟十几年没联络过,他担心管太多招人嫌,除了生活上,还有小店的管理,再有就是督促郁昭回去上学,其余的事情,他打算慢慢再看。
后来没过多久,郁倾他们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是那伙小流氓,因为寻衅滋事被抓进去了,郁昭去指认后,数罪并罚,多判了一段时间。
于是这半年他们过的还算是清净。
郁倾给小超市招了俩店员,让郁昭安心去上学。
郁昭心里有权衡盘算,她想只要要债的人不再来,奶奶的医保卡能把透析维持下去,小超市还能赚点钱,就不会特别拖累哥哥。
再加上她其实很渴望和郁倾的亲情联系,于是也默默接受了郁倾的照料。
她表现的很乖,努力的练习说话紧张时不结巴,就连看不懂的作业,听不懂的课也努力的想再抓起来。
她希望幸福真的能降临在她身上,和哥哥一起。
也希望奶奶能多活几年,和她和哥哥一起。
可一个星期前,郁中辉找了回来,郁昭再度陷入了不安当中。
凌舟是郁昭的男朋友,是的。
只不过目前还没告白,心照不宣,有好感,是初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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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可以给你父爱
第13章 你为什么走?
黑暗中学习台灯亮的晃眼。
郁昭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凌舟打破沉默:“真的,你跟你哥去杭州吧,杭州那么大,你爸找不到你们的。”
郁昭的想法比凌舟更成熟:“高三转学,要办很多手续,我哥自己都没有杭州户口,我去读书,还要交借读费。以我现在的成绩,公立学校…进不去吧。私立的几万一年,太贵了。我不想欠他太多,我家的事情挺复杂的。”
凌舟问:“那你什么想法,混完最后一年,然后一辈子烂在这儿?”
郁昭瞪了他一眼:“少管我。”
说完起身要回屋。
凌舟揪着她的手臂给一把拽回了沙发上:“现在和去年不一样了,你哥回来了,他愿意照顾你,你跟我一起复习,本科不说,专科肯定能上一个的,万一运气好过三本线呢。”
落下的功课郁昭是有捡起来再学一些的,可她落下的太多了,也早没了想读书的打算和冲劲。
“你说的简单。我走了奶奶自己一个人去做透析?”
她说这话时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模样,她总是这幅表情,但凡遇上事情,没办法解决时,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似乎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副躯壳,只剩壳就感受不到痛苦。
“你哥肯定会…”
“别说他!”郁昭突然出声打断他,“我都说了我家的情况很复杂。”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怎么复杂了?”
郁昭道:“请问你谁啊?我干嘛要告诉你啊?”
她在压低了声音吼人,是只有住在狭小空间中,在发火时又不想被邻居听到,才会发出的既气愤,又小的声音。
这是她打小的习惯,她也不想奶奶听到她和凌舟的对话。
“要不是你是个女的,我真想跟你打一架!”凌舟憋着气,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又不好当着郁昭的面抽烟,小跑去阳台抽烟的背影看着都有些怂。
他站阳台上薅花盆里的枯草,还小声嘟囔抱怨:“跟我吵架一点儿都不结巴!”
在郁倾和沧泽雨研究如何才能顺利进行他们不可描述的热爱运动时,同一层楼的郁昭这边,却上演着近乎类似中年夫妻吵架的剧情。
女人生闷气,男人站阳台抽烟。
凌舟的烟点到第二根的时候,郁昭站去了阳台和里屋搭界的门边:“你要抽到什么时候啊?”
“请问你谁啊?我干嘛要告诉你,少管我!”凌舟也没跟她客气,两根烟都没压下火。
郁昭眼睛红了,往回走,凌舟才发现她不对劲,又拽着手给薅阳台上了,还顺带关上了阳台的门。
俩人凌晨三点多,站在阳台外头吹风,幸好是夏天,别说还挺舒服的。
郁昭蹲下来,凌舟也蹲在她边上,不到六平米的小阳台,俩人并排蹲着。
“我错了,我是大傻逼,行了吧?”凌舟道。
“你本来就是大傻逼。”郁昭道。
“那能告诉大傻逼吗?”
郁昭叹气:“我不想你觉得我可怜。”
“现在是我没地儿去住你家呢,要可怜也是我可怜啊。”凌舟道。
郁昭看着他:“你只是不愿意回去。”
凌舟掐灭了手上的烟:“他们要是想来找我早来了,转学要办的手续很多,他…是真的不要我。我爸不想因为我的事和我后妈吵架,他宁愿在外边给我租个房子,都不想我回家,我妈…她那连间窝棚都不会给我住。”
凌舟顿了顿又问:“我跟你说过吗?我…的事。”
“啊?”其实说过一些。
凌舟道:“算是交换吧,你愿意吗?或者说,你想听吗?”
郁昭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后妈就比我大五岁,我看她那样,肯定没读过大学。当然,不是说不读大学就不好的意思,但…我确实对她没什么好感。”凌舟道,“不过没她的时候,我和我爸也总吵架,他说我像我妈,成天的无理取闹,暴脾气,不懂事。”
凌舟把烟头放进了泡面碗叠成的烟灰缸里:“之前被他看到我抽烟,还挨了顿揍。”
郁昭没插话,她知道凌舟是因为和父亲的矛盾,来宁台找母亲,却因为母亲已经改嫁生子,那个家里没有他的房间,才无处可去的。她总以为凌舟可以随时回他爹那去。即使凌舟现在说了这些,她还在想有没有可能,那是你爸关心你的方式呢?老一辈儿最迷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你问我为什么走。”少年说话时拽拽的,这个年纪,就是最爱装酷的,尤其是在女孩儿面前,脆弱的主动说出自己的伤痛,那太丢人了。
“你为什么走?”
凌舟深呼吸了一下:“他们杀了我的狗。”
周围一圈的老房子,今晚的月亮倒还挺亮的。
“因为怀孕不能养狗吗?”
凌舟点头。
郁昭道:“明明可以送给别人养啊。”
“我养了五年的狗。”凌舟道,“他们知道如果送走,我肯定会发火,就趁我上学,把狗扔了。因为狗会回家,我爸开着车,丢去了二十多公里以外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的?”
凌舟道:“我回家发现狗不在了,就拼命的找,三天后在隔壁县的狗肉馆门口,看到了我的狗。”
他把头埋进了手臂里:“不巧,正好烫熟了,在剥皮。”
凌舟来宁台时,已经是高二了,还是冬天。但凡一个家里有人在乎他的未来,就不可能同意他离开,在高二转学。
“我爸说,他对我失望透顶,让我少出现,免得把他气死。”凌舟道,“他说我为了条狗,连爸都不认了,白养了我这么多年。其实不是我主动提出要走的,是他说,我不止有爸,还有一个妈。”
凌舟苦笑道:“我听说,当年他和我妈离婚,我妈是要带我走的,是他死活不同意,还去我妈那闹,抱着我跑,最后还为了抚养权闹上了法院,才争到的抚养权。我每次想到这些,也会想他肯定是在乎我…,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真的是我不懂事,太差劲了吗?”
郁昭不会安慰人,她推着凌舟埋在手臂里的脑袋,推开后,拽出了他一只手,握到了手心。
她看着阳台脱了墙皮的墙面,攥着凌舟的手,良久才道:“对不起,我刚刚说的话,不要当真。”
“你…和我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你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学,未来会…一片光明。”
凌舟被他牵着手,脸红的根本不敢往她那边看。
然后就没人再说话了,小小的阳台,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咳咳。”凌舟咳嗽了两声,“说好的交换,该你说了。”
郁昭没松手,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凌舟的手心却越来越烫:“我奶奶和我有血缘关系,没有她,靠我那个无赖爸爸,我早就死了。我舍不得她,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希望我哥能过的好,不管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看他和男朋友感情好,开心的笑,我也会觉得高兴。我不能拖累他,我的奶奶,是我的奶奶,不是他的。”
“我其实很清楚,被抓进去的那帮小混混,并不是我爸的债主。”郁昭道,“他们是受人指示的,指示他们的那个人,才是我爸的债主。”
“你跟你哥说过吗?”
郁昭摇头:“我爸原来开过一个玉石厂,生产些珠子,挂件。说是玉石,但其实大多数都是石英岩,就是普通的石头,染色酸洗后,看上去像玉,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十几年前,那时候人也想不到那么多,都不懂,切割打磨的车间,没人戴防护口罩。早几年还挺赚钱的,后来…工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查出矽肺病,我爸那个人,又不可能赔钱。可能是报应吧,厂子被人放火烧了。”
“我其实并不知道那个债主是谁,但被折腾了这么久,总得琢磨琢磨。”郁昭道,“明知道我爸不可能还钱,还借钱给他投资,可能不是投资,是赌/博吧…我…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太小了,总之还愿意借钱给他,就很奇怪了。”
“你的意思是,和你爸有仇的人,故意借钱给他?”
郁昭点头:“可能是想逼死他吧,或者就像这样,让他有家不能回,然后…花钱找那些混混,来折腾我和我奶奶。毕竟怎么想,那些人在小超市里拿的钱,都不够支撑着他们十几年如一日的不放弃。”
凌舟道:“开学就高三了,拼一年吧,其实你很聪明啊,记性很好,很多题讲一遍就能懂了,你明明知道考个好大学有多重要的!”
郁昭看着凌舟,长叹了口气:“我不能离开宁台,我记事起就和奶奶相依为命,一周两次的透析,必须有人陪着去做,我要是走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所有关于蔡凤侠的一切,郁昭都决心一个人扛下来,奶奶是她的奶奶,不是郁倾的。
她不是学不下,而是不能学。
蔡凤侠知道她学习不好,也不愿去学校,才会让她在小超市帮忙经营。并在有郁倾照应的情况下,能放下心,想着郁昭今后毕业,祖孙俩能继续守着小超市,相依为命。
等自己死了,郁昭也有郁倾这个哥哥可以依靠,照拂。
一旦让蔡凤侠知道她其实是能学下去的,是想考出去的,蔡凤侠肯定会为她放弃自己。
“你也别在奶奶面前提起这件事,我就是学不下,也不想学,学习对我来说又难又枯燥,我不是你,我学那么多没用!”郁昭道,“你觉得是自我放弃也好,觉得我烂在这儿也好,随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又是良久的沉默后,郁昭点了点头。
“你有把你的猜想告诉你哥吗?就是…你爸的仇人那个。”
“没有。”郁昭道,“如果以后那些人不来了,也就没必要再说了。或许那个人看见家里有个成年男人,就不敢再找人来闹了吧。”
这就是老弱妇孺,孤儿寡母的弱势之处。
“你不想抓到那个人吗?”凌舟问。
“如果有绝对的实力,我当然想啊,和小说里的复仇情节一样,谁不想呢?”郁昭道,“可…对方万一是很厉害,很有钱的人呢?我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连累到我哥,害得他连生意都做不下去吗?”
郁昭像是个一直被铁链捆绑住的小动物,被折断翅膀的鸟,因为太疼了,根本不敢再煽动翅膀,看看翅膀有没有长好,试试还能不能飞。
“凌舟,我知道你想拉我一把。谢谢你,但不用的。”郁昭道,“能认识你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我…”
凌舟用突然站起的方式打断了郁昭的话,一并拉着郁昭也站了起来。
他张开手臂,凑上前想抱住郁昭,却又在即将抱住时撤回,又试了两遍姿势后,用手臂虚抱住了郁昭。
是圈着但不接触的别扭姿势。
奇奇怪怪的,让郁昭有些想笑。
“不是你说的那样的,郁昭,绝对不是那样的!”凌舟道,“虽然我现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你,劝你,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放不放弃不是那么简单和浅薄的,绝对不是!”
他松开手,眼睛却闪着光,看着郁昭:“会好的,你信我!”
郁昭不敢去期待‘会好的’,对她来说能维持现状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章稍稍沉重哈,下章比较愉快。
不写BG,这里是用昭昭,凌舟的对话,在交代背景。虽然他俩确实是一对,但不会着笔墨写他们的恋爱过程。
没有副CP。
写对话是因为觉得对话好代入,纯平述,代入感差,阅读起来比较废劲。当然没有具体实例,只是我自己看小说,喜欢读对话,会觉得有趣。
但写的话,很多作者都会顺着就用第三视角的平述了,我自己也有这种毛病。所以会特地告诉自己,多写对话。
无论何时,如果这篇文还没完结,看到这儿觉得还不错的小天使,可以拿起鞭子用力催更。
不要怜惜的抽在我身上,大声的斥责我:“滚去码字!!去日万!!不要睡了!!起来码字!!必须日更,不要犯懒!!不日更怎么写得完??不日更怎么完结??不日更,谁还愿意看,哈?”
感谢观阅,么么哒~
是很有趣且有爱的治愈故事哟~
酷爱来康康呀[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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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你为什么走?
第14章 小一码
郁倾早起的时候,身上盖的被子已经是一床新的了。
昨晚的被套沾上了各种不该沾上的东西,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被沧泽雨摇着问干净的被套在哪。
依稀记得随便指了个柜子。
夏天的薄被换个被套很简单,奇特的是床单也是新的,还是成套的。
他虽然会买成套的被单被套枕头套,但洗过一次后,就是抽到哪个是哪个,混着用了。
身边没人,郁倾撑着坐起时,腰有些酸,这是其次,小腹以下的那个地方,有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酸?麻?疼?
嗯,都有。
“啧,肯定是搓的太用力了。狗东西,都说了没了没了,还用力搓。”
他趿上拖鞋,挠了挠头发,打算去刷牙。一步跨出,立马牵拉着大腿根儿抽着疼。
“嘶~我嘞个去!”
还没动真格儿呢,就造成这幅死样儿。
狗玩意儿劲儿太大,急躁且没轻没重的,要是以后真的走到动真格儿那一步,别真大出血进医院啊!?
想到这,脑子里难免出现昨晚他们俩人滚一起,蹭来蹭去的画面。
俩生瓜蛋子热血上脑,喘着气儿躁动着,上上下下研究了个遍,买的那瓶润滑剂都挤上了,最后却是失败告终。
死塞不进and死打不开。
俩死东西凑一起,干不上,实在干不上。
但——不约而同选择了回归最初玩儿鸟的快乐,玩到了淋漓尽致、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
郁倾撑着手,弯着腰,撅着腚,咬牙切齿的想着死就死吧忍一把。
“你得放松点。”
“行不行啊?你不行就换我来!”
“行的!我可以的!你…你别给我心理压力啊!诶,不是,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对吗?”
“你问我?那换位置我来。”
“我不!”
“嗷!你特么滚蛋!痛!”郁倾蹬后腿尥蹶子,“不是这样儿的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停一停,缓缓,缓缓。是这样的吧?要不…再挤点儿这个?”生瓜蛋子一号自我怀疑,并想方设法突破僵局。
“沧泽雨我严重警告你啊,这儿是我的屁/股/蛋/儿!不是溜冰场!”郁倾的手在后腰摸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买一瓶儿不是让你一次用完的,要不是连着骨头和筋,我手摸一把都得滑出二里地。”
沧泽雨耳根子通红,他急得要命还不得解法,比郁倾更窘迫,可听着郁倾这话,还是忍不住跟他笑。
一笑更是破功。
“提着枪拼刺刀还扎不进靶,你还好意思笑?”郁倾道,“你这要是放在片儿里,就是无能的丈夫你知道吗?片儿演两小时,你睡俩小时,老婆都跟人跑了,你还搁那儿昏迷呢。滚滚滚,你除了能蹭我一身口水,你还能干嘛?”
“艹,不带这样儿人身攻击的!”他放弃了扎靶子,蹭上来要抱要亲的撒娇,“我没看过那种片儿。”
郁倾虽然看过,但并非本意。
他刚开始出来打工的时候,住过十几个人一间的宿舍,一排过去全是上下铺,一屋子大老爷们儿。
进屋就能闻到臭脚丫子味儿,铁架子床上挂满了袜子内裤,也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脏的。
那些人,会在租碟片的地方租片儿看。
郁倾掐了沧泽雨一下:“白长这么大了。”
“我明天上网找找资料学一学。”沧泽雨轻咬着郁倾的耳垂,被郁倾用腿夹着,已经迷迷瞪瞪,如登仙境,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就这样,还手动榨汁儿把郁倾熬了个弹尽粮绝。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其中重拾信心尝试了两次后心态爆炸。
边嚎着:“郁倾,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当无能的丈夫,我…也不想趴着让你上!!!”
边春意盎然的蹭着郁倾的腿。
太好笑了,鸡飞蛋打般的好笑。
好笑到现在想起来是臊得要命,但还是想笑。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硬要进靶心肯定是可以的,但昨晚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大。
虽然抱着死就死的决心,可一根手指头尖儿就已经是郁倾的极限了。
大约尥蹶子踢了沧泽雨不下十脚,郁倾一叫疼,沧泽雨立马手足无措的不敢再动。
不过…郁倾想:抱着睡也挺好的,亲亲抱抱也挺高兴,挺温暖,要真没轻没重的成了,恐怕现在就疼的下不了地了。
“沧泽雨。”郁倾叫了一声,没人回应。
走到客厅时,看见阳台上居然晾上了床单你几点起的啊,这么早衣服都上杆儿了,干活真利索。
郁倾伸懒腰打哈欠,顺带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七点半,嘟囔了一句:“去哪儿了啊?”
居然才这么早,昨晚他们回来时估计已经三点多了,折腾到了快天亮,习惯早起的生物钟还是让郁倾七点半就醒了。
没想到沧泽雨比他起的还早。
他走去厕所:“团子?”
依旧没人应声。
该不会是自觉颜面扫地,落荒而逃了吧?
本来还不相信像他这种富二代会二十好几没谈恋爱,没上过床。现在…确信无疑。
他这止步在外,只够玩鸟互蹭的技术,要真谈个男或女朋友,分手后得成为那人整个朋友圈子里的笑柄。
卫生间的台面上,放着挤好的牙膏。
郁倾拿起牙刷,微微愣了片刻,放进嘴里刷了起来。
活了27年,第一次有人给挤牙膏。
没啥好感动的,这有什么?挤个牙膏而已。切~
漱口、洗脸,然后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
郁倾小跑着去开门,果然是沧泽雨,他正打算弯腰去地垫底下捡钥匙。
他们昨晚那样肯定是没去管这钥匙的,是沧泽雨早上出门前放回的地垫底下。
他们俩还没出声,对面的门开了。
郁昭和凌舟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沧泽雨听见响动,回头。
四个人,八只眼睛,相对…
沉默…
两秒钟后,凌舟:“郁昭,走吧,等会儿迟到了。”
沧泽雨立马哦了一声,指着郁昭:“你就是郁昭啊!”然后看向郁倾,“是你妹妹吧?”
他昨晚就想问了,不是忙了正事儿没顾上嘛。
郁倾点了点头,沧泽雨身上穿着的衣服裤子全是他的。
黑色T恤,深色运动裤。
他个子高,裤子虽偏宽松,还是硬生生给穿成了九分裤。
他又指着凌舟:“这是弟弟?你妈妈生仨啊?我家兄弟也三个。我,我哥我姐。”
郁倾有些尴尬没说话。
反而是凌舟出声道:“我不是。”
沧泽雨偶尔灵光乍现:“妹妹的男朋友?”不等郁昭回答,他又看向郁倾道,“不错啊,小伙子挺帅的。”
然后提起手上的塑料袋,朝俩小孩儿发早餐:“吃早饭了吗?来,自己挑,这边是肉包,这边是菜包豆腐包,烧麦。哦,还有煎饼果子,烤饼,烤饼是猪肉香葱馅儿的。给,牛奶。”
两瓶牛奶是塞在郁昭和凌舟手上的。
俩娃愣愣的,没动。
都看向了郁倾。
郁倾家长做派,点了点头:“没吃就拿着路上吃吧。怎么买这么多?”
他说的很自然。
沧泽雨也答的很自然:“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有晨跑的习惯,正巧前边有个农贸市场,早餐的种类多,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吃带馅儿的。”
郁倾喜欢肉馅儿,尤其是灌汤儿的鲜肉馅。
郁倾没再说别的,也伸手挑了个烤饼吃起来:“你们去哪儿啊?马上期末考了吧,店里有人看着,都在家好好复习。”
凌舟道:“补习班的试听课,说择校的,去蹭一节。”
凌舟有目标的大学,他想带郁昭去听听,激一激她,万一看上了想去的学校呢。
“远吗?我送你们去吧。”沧泽雨依旧自然,话说的特别顺,感觉就像他认识郁昭和凌舟很久很久了一样。
可俩小孩儿还挺认生的,尤其郁昭,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沧泽雨瞧着觉得她这样很像十六七时的郁倾:“行吧,那中午一起吃饭吧,出去吃。”
郁倾打断他:“你没事儿可干吗?”
正事儿昨晚干过了啊。
“我…需要有事儿可干吗?”他问的很诚恳。
“你不是要维护别墅吗?”
沧泽雨道:“那个无所谓,可以…”
郁倾恶狠狠咬了口包子。
沧泽雨:“那…对,我要去…维护别墅。”
郁倾让开身子,又指了指郁昭和凌舟:“你进屋,你俩去上课。”
三人谨遵圣令,不敢有违。
一个钻进屋,两个目不斜视,乖乖下楼去上课。
郁倾关上门,沧泽雨把剩下的早饭放在了桌上,牛奶给了俩孩儿,郁倾去厨房倒水喝。
沧泽雨凑上前:“我想和妹妹和妹妹男朋友一起吃中饭。”
“不是男朋友。”
“我看挺像的啊,两小无猜的,跟咱俩一样。”他呲个大牙乐。
他挡着道儿,郁倾推开他:“小珂还等着我们呢。”
“那晚上回来,和妹妹吃饭。”
“再说吧。”郁倾道,“谁让你穿我衣服了。”
“我衣服洗了。”沧泽雨道,“昨晚咱们滚啊滚的,我衣服都滚成腌菜了。”
“那你就穿我的?”
沧泽雨毫不客气的点头:“有点儿小,内裤也小一码。”
“艹!你特么要点脸吗?还穿我内裤!”郁倾扒他裤腰往里瞅,居然是条新的,“你拆了我的新内裤!”
“我也可以穿你穿过的,我不在乎啊,不是怕你不愿意嘛。”
“废话!我当然不愿意了!”
“矫情。”
郁倾:“哈?你说什么?!我矫情?”
沧泽雨理直气壮:“就我昨晚那套服务,不值你这两件破衣服?一条裤衩儿?”
郁倾破音笑出声:“艹,你还有脸提?”
沧泽雨张张嘴,想反驳却无从反驳,闭上,又张开,继续无从反驳,又闭上,短短十秒,反复如此。
“干什么呢,像张口呼吸的河蚌。”郁倾道,“怎么看都是我吃亏好吧!”
“怎么了,你怎么就不能吃亏了?”小狗的单线思维,成功被郁倾绕进了他的理论里,“我哥说了,爱情是奉献,不要计较吃不吃亏。”
“你哥管他公司里的人是不是也用这套啊?”郁倾嚼着烤饼,热乎乎刚出炉,咬下去得带着吸溜,不然汤汁溢出,会顺着手指淌到手腕儿上。
喷香的鲜嫩肉馅儿,他住这儿也不短了,可郁老板行色匆匆,还没去过沧泽雨说的那个不远处的农贸市场。
也没吃过这家烤饼。
“管员工让奉献,管弟弟也叫奉献,我得学学,怪不得能赚到钱。”郁倾是纯闲扯瞎话,其实并不是真心这么想。
他出社会久,牛鬼蛇神见得多,底层市井的老油条,开口就是侃大山,没怎么过脑子,纯粹就是洗脑加不好惹,一点儿亏都不吃才能活下去。
是他浸润已久的生存之道。
“才不是呢,我哥对我…我…”他其实想说我哥对我睿之哥,但这样说起来,怕郁倾不好理解,就改成了:“我哥对我嫂子,就非常好,我们家都特疼老婆,男人就是要付出多点儿的,就得这样儿。”
这话说的,一副昨晚洞房花烛,郁倾就是他老婆的样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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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一码
第15章 最多五十
郁倾拿了个包子,笑着堵住了他的嘴:“吃吧,少说话。”
嚼了口包子,嘴里有了东西,沧泽雨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就我昨晚给你口的那一套,在外头,按行情怎么也得二百吧!像我这么帅,素质这么高的,不得一万二起。”
郁倾实在是服了沧少爷,张嘴就给自己定了个鸭子价,想来从小到大,没有一顿打是冤枉他的。
“哎哟我去,你要不要脸啊。”郁倾靠坐在椅子上直笑,“我没找过,不知道。”想了想,“最多五十吧,你那叫口?啃还差不多,把我的…嗯…嗯嗯那什么当磨牙棒呢。你要真开店做生意,我百分百得去维权,让你赔我一百五看男科,完了之后这辈子看着牙都得萎。”
沧泽雨也坐到了桌前,笑着笑着,忍不住艹了一声:“你萎别怪我牙啊。”
“那也比你活儿烂强。”
“要不是你叽叽歪歪叫疼,我早进去了!”
“怎么不牛死你呢。”郁倾道,“我要是你,钻地缝儿了。”
沧泽雨歘的站起来,吓了郁倾一跳。
心想别是玩笑开过了,真生气了。
就见他咬牙切齿,憋着气的模样,然后弯腰低下头,蹲了下来。
郁倾:“嘛呢!?”
沧泽雨声如洪钟的:“我!”了一声,然后嘟着腮帮子抬头,用稍稍下垂的眼睛和郁倾对视:“找!你!家!地!缝!儿!”
他说地—缝—儿。
Di feng er。
郁倾:“哈哈哈哈哈哈哈!!”
沧泽雨起初还能忍住不笑,可在郁倾稍稍忍住笑,和他对视之后,两个人都没忍住。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郁倾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桌子,低头磕在桌上,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脑中回转着 地缝 儿三个字。
他甚至觉得,以后只要看到地缝儿,都过不去沧泽雨这一声。
大约笑了五分钟都不止,沧泽雨扑上来要抱他。郁倾蹬着腿推他,被沧泽雨双手掐住了两边脸颊的肉,扯了两下:“开心吗?”
“我哭呢,你看像吗?”
“嘴巴怎么这么不饶人呢,欠嘬吧。”他要亲上。
郁倾拍他的脸:“去你大爷,耍流氓!”
“你穿上裤子不认亲夫。”
郁倾这边还要再怼回去,电话响了。
“是小珂。”他接起,“喂。”
宋珂:“我在楼下,你下来吧。”
“这么早?”
宋珂:“你不是叫我今早来吗?”
弟弟太听话,也很苦恼。
“珂儿啊,我昨晚有些事,回宁台了。”郁倾道。
“那你有车过来吗?”
“有,你吃早饭了吗?”
宋珂:“没啊,这不想着和你们一起去吃嘛,那你慢慢过来,我打电话给泽雨,和他一起去吃。”
郁倾看着面前的沧泽雨,捂住了他要说话的嘴:“嘘!”
他不想宋珂知道昨晚他和沧泽雨一起回了宁台,放纵归放纵,现实是现实。
他不想等沧泽雨玩腻了离开之后,还要跟小珂解释,闹得跟失恋似的,大老爷们儿,尤其是郁倾这种,年近三十,惯看风雨的大老爷们儿,绝不可能因为谈个恋爱要死要活。
而且他现在和沧泽雨还不算谈恋爱呢。
这算什么?
一夜情?
炮友?
这炮还没打全呢。
郁倾道:“小珂啊,昨晚太迟了,我忘记告诉你了,后来沧泽雨短信通知我,今天十点碰面。我没想到你这么早,还以为你肯定得赖床呢。”
“他怎么不带着一起通知我呢,真不够意思。”
郁倾只能笑笑说:“他说怕打扰你休息,让我转告你来着,不好意思啊小珂。”
“行吧。”宋珂道,“我还想着看完房子肯定还早,就联系了林场那边准备复合弓呢。”
郁倾看了眼沧泽雨,他笑着做了个搭弓射箭的丘比特手势。
林场是他们对复合弓猎场的称呼,是座占据了山林和草场的大型会员制骑射俱乐部。
宋珂和朋友们一起去玩过几趟,不过他对骑射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和朋友一起,他自己是很少去的。
林场里除了各种定活靶,还有狩猎区。
山林池塘这些地方,散养了些兔子、鸡、鸭子、小鹿之类的猎物,会员可以用复合弓进行小范围的猎杀。
郁倾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既然这俩都没兴趣,可宋珂突然说联系了那边要一起去,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沧泽雨要去。
郁倾对着手机问:“沧泽雨要去射箭?”
“嗯。让他来杭州玩儿的时候,我跟他提过一次,他说他也练过射击和复合弓,还可以一起骑马玩儿,你不是让我找些正向的,积极的,锻炼向的活动,少喝点酒嘛。”宋珂笑着说,“下午一起去呗。”
郁倾想了想:“行吧。”挂断前又补了一句:“我只打靶啊。”
他挂断后,沧泽雨嬉皮笑脸的重复道:“我也只打靶,不虐待小动物。”
“靶挪你面前你都射不中。”
沧泽雨笑道:“怎么会,我在国外练过一段时间,还得过射击比赛冠军呢,十米气/步/枪,弓箭虽然玩的少,但手稳眼神儿准,甩普通业余的至少十条街。”
郁倾没再说话,留给他自己参悟。
沧泽雨想了好半天,直到两人上了车,才醒悟过来。
想再翻出来反驳,未免表现得太过在意。可不说,又憋得实在难受。
于是在汽车行驶途中,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我下次肯定行。”
郁倾正看着窗外,忽听他这句,噗的笑了出来:“你别放心上,我有时候嘴快不饶人,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昨晚…”
正主在呢,一提起郁倾脸上一阵热,于是干脆完全转向了靠窗的外侧,枕着车窗内沿儿:“我也没放开,没配合好。就…可能第一次都这样吧。”
沧泽雨听着也是耳根儿滚烫,扶着方向盘的手出了一手心的汗。
郁倾又道:“感觉…我俩都太冲动了啊。就…以后别这样了吧。”
白天理智短暂的战胜了原始的欲/望。
沧泽雨虽然也害羞,但他挺坦然的:“那…那样也是谈恋爱的一部分啊。”
“没说要和你谈恋爱。”
沧泽雨:“你不和我谈和谁谈啊?”
“啧。”郁倾侧头,“就不能不谈恋爱,和谁都不谈!”
“别人我不管,你得跟我谈。”他声音有些闷,也不是很强硬,但就是很自然。
他所有的表现都很自然,水到渠成的不容置疑。
郁倾有些困,调了一下座椅,稍稍靠着闭上眼睛补眠:“算了,不跟你瞎扯。”
他们到地方时还早,郁倾在汽修厂前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的车,交代沧泽雨回去把他的衣服换下来穿自己的再来。
之后就是三人一道儿去了沧泽雨要住的别墅。
物业定期都会打理,两层带个游泳池,虽说不像酒店那样拎包入住,但整洁是肯定的。
知道业主要来,泳池也预先打扫过,放上了干净的水。
但沧泽雨表示还要彻底的刷洗消毒,他才会用。
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定了一些要添置的物品。
“买这么多东西,你要住多久啊?”郁倾问。
“不知道啊。”他对郁倾挑眉:“肯定得常来。”
多明了,你在这儿我肯定常来。
“不过我过几天要去一趟深圳,我哥催我过去。”
宋珂蹦着倒在了沙发上,双手枕着头一副惬意的样子:“你哥叫你上班呢?”
“可能吧。不过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我了,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哥挺纵着我的,我和他年纪差得多,他自己又没孩子,嘴上叫哥,其实就是半个爹了。我没打算上班,多累啊,还想放长假呢。”沧泽雨坐去他旁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叼上了跟烟,给宋珂发了一根。
又看向郁倾。
郁倾摆了摆手:“我不抽。”
他吐出烟圈:“我也不常抽,困的时候点一根儿。”说这话的时是看着郁倾的,毕竟昨晚那个大夜,是他俩一起熬的。
郁倾看了看手机,马上十二点了,他在车上还眯了会儿,沧泽雨算是开了小小的长途,一直没休息。
人很奇怪,像这样的情况,如果有必须要做的事,或者在外面是不容易觉得困的。可一进屋,看见个沙发、床,或是柔软的东西,屁股往上一坐,就开始犯困。
沧泽雨现在就这样,看见宋珂倒下去,他也想倒头就睡。
俩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吞云吐雾的。
郁倾不爱闻烟味儿,站的离他们远了些,一支烟还没完的功夫,郁倾这边进了个电话。
“我去门口接一下,打扫的阿姨来了。”
这边两人点头。
郁倾带着三个清洁阿姨入户,他的门店虽然小,却给阿姨们配上了统一的工作服、围裙、帽子、口罩。
只接熟客介绍,根本不能算清扫公司的小店没有名字可印,于是衣服上印了一只蓝色的小恐龙。
能看出她们接别家活的时候,也会穿着这套衣裤,不算新但板正干净,给人一种很专业很靠谱又朴实的感觉。
宋珂人来疯,沧泽雨也算是个外向的,郁倾带着阿姨们讲客户要求,这俩也凑去听,阿姨们以为他们俩是郁老板的朋友。
一口一个帅哥的叫的他俩飘飘然,乐呵呵的插科打诨,气氛愉快的布置好了清扫任务后,三人一起出门吃饭。
吃饭的时候,宋珂兴致勃勃的介绍着他做的杭州游攻略,沧泽雨听着满满当当的行程,突然有了一丝平民的气质:“你没个班儿上吗?”
宋珂:“有啊,俩月前我妈给我在公司安排了一个,老干砸事儿,还不如我待在家省钱,就没再去了。”
“上班中午还有午休呢,宋导我能跟您请个假,回去睡个午觉吗?”
宋珂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所有出游计划里,都没给安排午休。
本质原因是宋珂自己不午休,但凡有人陪他玩,他就根本不知道困。宋珂鄙视:“你怎么这么虚啊?咱们这个年纪谁还睡午觉啊!”
他瞅郁倾:“倾哥睡午觉吗?”
好巧不巧,郁倾在他话刚出口时打了个哈欠,捂着嘴,眼睛还湿润润的:“你说什么?”
他都困走神儿了。
宋珂道:“你俩怎么回事儿啊,昨晚都没睡吗?合着昨晚就我回家直接睡了呗?”
郁倾虽然没听他之前说了什么,可问起昨晚他必定臊得慌,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沧泽雨道:“我水土不服,失眠呢,要平时你说我虚,我怎么也得死撑着和你大轧五十条马路。”
宋导的出游计划,有一半儿是在城市的街道上溜达。
“倾哥你呢?”
“加班。”郁倾的借口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俩从来没上过班,没被‘班‘摧残过的少爷,齐齐不解的看向他。
“怎么了,白天做生意,晚上算账,多正常。”郁倾道,“吃完了吗?我也要回去睡觉了,我对在街上瞎逛没什么兴趣,我觉得吧,那些老街都挺新的,如果说地老点儿就算老街,那整个地球,都是老球儿了。”
郁老板对所有不能赚钱的活动,都没什么兴趣。
若是沧泽雨说要睡,宋珂用拖的都给拖出去玩,可郁倾要休息,他立即乖乖服从:“那…还去骑马射箭吗?”
“睡醒去呗。”沧泽雨道,“反正我时间一大堆。”
宋珂问郁倾:“哥你呢?”
郁倾已经不太想陪少爷们消磨时间了,才开口要说算了,沧泽雨就一胳膊架上了他的肩膀:“当然也去啊。”他冲郁倾挑眉毛,“陪我!”
“我不会射箭。”郁倾找借口拒绝。
“那骑马呗。”
“我…”
沧泽雨打断他:“诶诶诶!别说你不会骑马,我以前教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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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最多五十
第16章 我好歹也是个留学海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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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16章 我好歹也是个留学海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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