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笔》 第1章 重获新生 如果有人和你说你会穿越，这句话你会相信吗？ 二十年前不会相信、十五年前不会相信、十年前也不会相信。 但十年后，林朝意信了。 床边的扁平的电子闹钟兢兢业业从凌晨三点十五分跳转至室内十九摄氏度。 白色数字上的光照在床上那人的脸上，屋内只能听到呼吸声与客厅鱼的吐泡声。 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但床上的那人睡得却并不安稳。 他眉心微蹙，半张脸都埋进了被褥，偏棕色的发丝有些乱。 终于，一只偏白的手从被窝里钻出来，一把将闹钟倒扣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床头自动停止充电的手机闪烁了下，几条备注客户的消息弹了出来。 【林先生，这个方案我不太满意，是否可以修改成……】 【还有更好的吗？我觉得还是第一版的更好点……】 诸如此类的消息还有很多。 很快，手机的主人醒了。 但却是被惊醒的。 他靠在墙上，仔细回忆着先前的梦境，但不断弹出的消息却仍在打扰他。 床边除了手机和闹钟外还有几样东西。 几张纸质图纸，一张与手臂差不多长的专用圆规，几支不同的笔，和一张名片。 名片蓝白相间，最上面是几个醒目的黑字。 朝阳企业建筑设计师。 在这行字的左下角，是名片主人的一张大头照。 照片中的男人目视前方，偏中性的长相落在名片上显得十分和谐。 他的刘海为三七分，偏长的发丝垂落在肩上，两侧耳朵露出一半，淡粉色的耳垂藏匿在发丝间。 内双的单凤眼看向镜头略显锐利，但微上扬的嘴角和那有些柔和的脸却打破了这点。 白色衬衫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污渍与褶皱，颈侧的领口微微翘起。 这张脸与穿搭就足以让人初步定下结论，这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 在名片的右侧，除了下面几行奖项与学历外清晰印着三个字——林朝意。 这几日林朝意属实有些倒霉。 走在路上手机丢了，好不容易找回来后屏幕莫名其妙碎得彻底，开机就更不可能了。 等到手机修好后，他赶忙将这几天搞完的方案一股脑全部上传给几位客户。 自此，手机的消息就没停过。 但最奇怪的，便是这几天持续不断的梦境。 梦境杂乱无章，但几次的场景却都能联系上。 他本不在意，直到混乱的梦中画面甚至影响到了他现实的生活。 例如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喊出一个同样陌生的名字，他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喊完后完全记不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那人身上喷了香水，是很淡的花香配着清茶的气味。 直到对方指着自己疑惑看向他时，他才反应过来，连连道歉。 更甚的是，他诡异地发现梦中看着别人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时，只觉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他似乎并未接触那些。 但右手手腕腕骨处的那一点痣，足以让他确认，那就是他。 这对他过去较为幸运的二十八年来讲是奇特的。 但根据林朝意幼时的经验来说，他一旦遇到了特别倒霉的事情，就代表有一件极好的事会发生。 他觉得他应该重视起来了。 室内的气温骤然降低，林朝意一身酒红色睡衣，下意识将被子裹紧了些，但很快察觉出不对。 倒扣的闹钟翻转过来，界面卡在了温度。 从十九摄氏度开始，快速往下降，直到降至零下三十摄氏度时才堪堪停住。 林朝意直觉与刚才的梦境有关，却顾不得那么多，下床查看情况。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出现黑色漩涡，空间被割裂开来，突如其来的失重袭来，他本能抓住身边物品。 那柄金色圆规，随着他的动作一同坠落下去，被他握住。 眼前一片黑暗。 在他消失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但床边的电子闹钟显示的温度仍然在下降。 …… 梦中的场景始终围绕着一片荒地。 准确来讲，是被迷雾笼罩的荒地，周围没有半点生机，只有无尽的萧条与荒芜。 直到熊熊烈火燃起，在迷雾中，一簇火苗闯入视线，乌鸦衔着一节枯枝向北飞去，他抬眼望去，烈火一直蔓延到他的身边，卷起的火舌不断跳动着，焚烧着触碰到的所有。 而且，在那烈火浓烟及大雾的覆盖下，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他在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 中间的画面林朝意想不起来，只记得最后，他倒在了地上。 就当火焰触碰到他的那刻——有人如救世主般挡在了他的身前。 视野有限，他只能看到在对方的保护下，面前的火焰被驱散了些。 但这显然不够，仅仅只能拖延时间罢了。 在林朝意猜测这人身份时，他转过了身，已经不打算继续抗争了一般。 耳边持续不断的警报声响起，面前那人却充耳不闻。 他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蹲下了身。 借着那火光，林朝意看到了他戴着面具的左脸。 另半张脸，被刻意抹去，模糊不清。 但林朝意肯定，在他的记忆里，绝对没有见过这人。 他的面具是仿蝴蝶的半翅膀型，纯白色，面具顶端被头发翘起的卷发遮住，后翅贴着脸颊，将对方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不曾露出。 一缕较长的发丝垂在左胸前，火苗被风吹起，落在了发尾处。 被烧灼的一小节发丝断开，被风吹散，最终化为灰烬。 …… 男人单膝跪在他身前，手腕处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聚成一小滩。 除了那处伤口，他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沾满了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警告！警告！……】 后面说的什么林朝意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耳边只能听到面前男人略有些低哑的声音。 “我的第一个愿望……” 后面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能感觉到一滴水落在他的身上，或许是雾里的水滴，或许是从那人手上蜿蜒流下的血，又或许是…… 那人的眼泪。 天边似传来机械的电子音。 【自此，重获新生】 林朝意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了满手冰凉。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化作雪水，轻柔划过他的脸颊。 他略有些茫然地坐起，环视着四周。 这是……什么情况？ 面前是一片森林，与梦中情形相仿，却又有些不同。 厚重的雪覆盖在依然翠绿的树叶上，脚下雪也足有几尺厚，覆盖在冻土之上，阳光洒在这片无边的雪上，却并未使半片雪花融化。 面前除他以外，共有五人，两女三男。 其中一女一男穿着与他相仿，都是睡衣，很显然是与他一样在半夜被系统拉进来的，正手足无措站在一旁，那女人呼吸急促，浑身发抖打了个哆嗦，显然是冻得。身旁的男子也没好到哪去。 两人身上穿着情侣睡衣，应该是一对。 他正坐在一块横着的长木上，许是因为才清醒，身上这才感觉到冷。 那是真正意义上透骨的寒意，是单用文字无法形容出来的。 以至于他的手指迅速冻僵，失去触感，甚至无法感知到身下粗糙的木面，呼出的气息迅速结冰，身上的温暖也在缓慢流失。 身旁女子一直留意着他这边，见林朝意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移开了目光。 “好了，开始吧。” 下一刻，他们的周围出现屏障，将外面的风雪与他们隔开，林朝意身上也开始回温，冻僵的手指在半空中轻轻颤抖，冰霜缓慢融化，顺着指尖滴落雪地形成空洞，“滴答”一声发出最后的哀鸣。 他松了口气，发尾轻轻晃动。 喇叭似风般沙沙作响，片刻后，机械声音从喇叭中传出。 【欢迎各位来到系统空间】 【下面开始宣读副本规则，请玩家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系统概不负责！】 这句话，系统连续重复了三遍，确保即使喇叭音质不好，也能让所有人听清楚。 【请各位新进入系统的玩家们注意，副本中使用的本体就是你们现实的身体】 【所以，请各位珍惜生命】 【副本名:雪中木屋 今日天气：暴雪当前气温： 玩家任务:寻找合适的避难所，存活超过七日。 隐藏副本暂未知，需各位玩家探索。 如本次副本出现bug，请向审判者X求救】 【宣读完毕】 【副本开始请等发布完新手礼包后，请不要提前离开】 话音未落，便有两人起身离开，穿过屏障，消失在了风雪中。 刚才看着他的女子在系统宣告完后适时开口询问：“如何求救审判者？” 破旧的喇叭颤了颤，声音传出。 【本次副本负责的审判者为审判者X】 【如需求救，请在心中默念他的代号，并说出您的诉求】 【但请注意，审判者有权拒绝，且一场副本只有一次求救机会，请珍惜并选择合适时机】 【副本不同，求救方式也会不同，其余求救方式待到相应副本后询问会有讲解】 【回答完毕，是否还有疑问？】 在场没有人再说话，安静几秒后“滴——”的一声，代表本次宣读已彻底结束。 下一刻，刚才的那道声音传入林朝意脑中。 【你好，玩家林朝意】 与刚才的机械音不同，这是独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 与此同时，林朝意的面前出现了一片蓝色半透明光屏，借着光屏，能看到前方及后方清晰的景象，以便于行走。 【现将下发新手礼包，是否打开？】 【心中默念即可】 他在心里默念后，【打开】的按键被点击。 面前的黑色礼盒晃了晃，盖子被顶开，露出里面的物品。 【新手套装×1】［详情］ 【点燃的火把×3】［详情］ 【新手应急药品×1】［详情］ 【自动更换中……】 在新手服装的详情页中，一套黑白冲锋衣出现在林朝意眼前。 衣服的衣领较长，足够遮住脖子，手腕、手臂、腰间、大腿等几处位置都有几条较长的黑色布带缠绕。 黑色皮质手套为露指款，只罩住了手掌，同色长裤上也无半点装饰。 鞋子是长筒靴，鞋底偏厚。 在林朝意观察的这段时间里，换装已经结束了。 【检测到绑定道具，现将进行升级……】 【……】 【升级完毕^^】 林朝意并不急着去查看道具，而是点进了应急药品中。 【御寒巧克力×2】［详情］ 【防高温糖果×2】［详情］ 【疗伤药水等×3】［详情］ …… 看完介绍后，一块御寒巧克力出现在林朝意手中。 巧克力上有一层精致的透明包装，右上角有清晰的系统出品四个字，背面印有金色花纹——花纹似是两个字母交错相连，期间有荆棘缠绕不可分割。但可惜，林朝意看不出来这幅鬼画符。 巧克力不算太甜，带着淡淡的苦味，后味泛着微甜，是他喜欢的口味，吃下后，林朝意只觉浑身泡进了温泉里。 暖意一点点渗进没完全缓过来的身体里每处骨骼。 这一块巧克力的使用时间正好是副本结束，食用后，糖纸自动消失回收。 【新手礼包已下发完毕，下面副本正式开始】 【预祝各位顺利通关】 【御寒巧克力:口味随机、无添加剂、无热量、无副作用，过敏者也可食用 时效为一场副本，身体将会自动保持人体最适宜温度。 注:①玩家死亡后将自动失效 ②不可转赠、贩卖，但可互相交换不同口味 系统温馨提示:糖果类道具稍甜，恐会引起蛀牙，请注意用量! 可能获取口味: 原味 榛子等各种坚果口味 缤纷水果味 牛奶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获新生 第2章 初遇 在系统播报完这句话后，周围的光屏落下，渐渐消散。 林朝意站了起来，刚才坐着的那根木头与系统宣告的喇叭一起变成粉末，被风吹散。 雪下更大了。 林朝意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好好观察其他玩家的模样。现在在这茫茫白雪中，别说观察了，判断是不是人都很费劲。 唯一的光亮也被厚重的云遮挡住，眼前昏暗一片，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 想起刚才系统提到的道具，林朝意选择先看一眼道具空间。 熟悉的光屏弹出，这一次，许是没刚才那么紧张，他多了分闲心去看别的。 光屏虽是半透明的易碎模样，却也可以化作实体，因着是防窥模式，玩家的**被保护很好。 他抬头这一看，就看到了右侧光屏上的自己，他的手指也停留在了化作实体面板上自己的眼睛上。 他此刻的眼睛是墨绿色的，飘洒雪花落了满头，眉睫也不肯多让，盛满了雪。 说来奇怪，在他幼时的记忆中，他一直都是黑色的眼睛，但不知何时，黑色变成了墨绿色。 但这件事对他的日常生活并无太大影响，便也没去看过医生。 他本人倒是对眼睛变色这件事一点都没有印象。 …… 再之后每次去见客户老板，他都带着美瞳。 而这次事发突然，他没机会也早就把要带美瞳的事抛在脑后了。 见其他人都神色如常，说明应该还有玩家和他一样所以不足为奇。他便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 在道具栏的最上面，正是那柄通体金色的圆规。 与之前带着锈迹的模样截然不同，金属尖端变得更为尖锐，原本放铅笔芯的那处也变成了金属。 而且似乎……更长了些？ 在他看面板的间隙里，周围的人早已自觉走光，察觉到他的意图，那柄圆规自动出现在了他手中。 林朝意犹豫一瞬，低头看了下，拿着圆规的那只手手腕轻抬，手指带着圆规转了一圈。 “哗——”圆规尖端割破风墙，在半空中华丽转圈，在这昏暗间，圆规周身灿金色光芒洒在雪上。 将中间部分握在手中时，极像匕首。 见周围无人，他的动作也愈发大胆了些，右手一挥，破空声传来，而目标则是不远处的树上。 在圆规被挥出的同时，系统的提示音一并传出。 【技能[道破]已触发！】 “噔——” 那柄圆规牢牢定在了树的上端，树木剧烈晃动，本就被雪压弯了的枝叶再也撑不住了，绵软的雪大片大片落了下来。 但风太大了，吹散了雪，也避免了倚靠在树上浅眠的无辜之人被雪掩埋。 “……” 一只手从树后抬高，挡住在半空中打旋的飞雪。那是一只很适合握刀的手，力量与美感并存，手掌宽大厚实，手背青筋略微鼓起，但不算明显。 从手指间隙里，林朝意留意到对方那只手虎口、掌心以及指节处都有层薄茧。 “谁？” 林朝意右手一动，那柄圆规迅速飞了回来，被他握在手中。 他心道糟糕，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绷紧，就连心脏也跳动快了些。 但那只手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树上的雪彻底落尽才缓缓放下。 “难道不应该是我说吗？” 男人略带困倦的声音从树后传出，他抱臂靠在树上偏了头，修长手指轻点手臂，露出了右脸。 纯黑色发丝间混杂着些许雪花，就连肩膀上也落满了雪，那人脸上却无半点狼狈恼怒之色。 但林朝意并没有错过一点的是，雪落在男人身上时并没有化成水。 直到注意到那半张脸时，林朝意眼睛睁大了些。 男人眼中带着很明显的探究意味，低头捏了捏眉心后上下打量了下林朝意，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对方的眼睛上。 那是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能让人一眼便联想到幽深的湖泊与静谧的森林的自由气息。 也是不应该出现在系统里的事物。 但眼睛的主人此刻的心情却颇为复杂，见对方面上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主动开口道了歉。 树后的男人见状歪了下头，权当作回应，便又重新将头靠在树上。 系统里有新玩家自然就会有老玩家。 S市十年前曾出现过几起失踪案，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突然消失，只能检测到周围的磁场波动了一瞬。 起初官方只想压下去，避免引起恐慌。 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 其中有个失踪的是S市首富何家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在这几起失踪案里年龄最小、失踪最早的人。 …… 何家对他有恩。 他还记得，那年不到十岁的他坐在福利院的黑白电视前，看着随手按到的电视台上面播报的卡顿采访。 旁边比他年龄稍小一些的孩子看不懂上面的文字，纷纷吵嚷着要他换节目。 等到他们想看的动画片播报完毕，插播广告时，林朝意顺势切了回去。 只记得最后一幕，年轻的女人站在一堆记者面前泣不成声，最后弯下腰祈求所有人的模样。 或许是那一幕过于沉重悲痛，又或许是后来何夫人的帮助令他感激不尽，那幅画面让他从幼年一直记到了现在。 传言说那是她接受的第一次采访。 但，没有半点成效。 没过多久，这个破旧的福利院便收到了何家的一大笔钱，具体数额他已经记不清。 但金额大到足以让这个原本破旧的福利院改头换面，外面挂着的牌匾换了、屋外破旧的围栏也换了、屋内也变得更宽敞明亮。 所有孩子不用在冬日挤在狭小的角落互相搂抱取暖，院长妈妈也不用再成天对着长长的采买账单唉声叹气。 何家开始频繁捐款，小到资助孩童读书，帮忙凑齐重病人士治病金额，大到捐款建设各种设施，为国家做贡献。 名声也因此被更多人所知。 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而去，除了仍沉浸在悲痛的失踪人士的家庭——包括仍然没有半点消息的何家人。 林朝意见过何夫人，不仅仅只是在电视上。 何家曾经帮助过的万千孩子，就有他一个。 他一直都很感谢何夫人，当他带着一堆礼品去见她时，她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恭喜他终于得偿所愿，考上理想学校。 林朝意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记得很清楚，何夫人那天话语间都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和与耐心。 岁月流逝，在这十几年间，她变得有些憔悴，挽起的头发里藏着好几根白发，却仍然叫他不要担心，甚至很亲切的叫他小意。 明明身穿各种华贵衣裳，不愁吃喝，却衰老的更明显了。 …… 可失踪案件还在继续出现，不止S市，范围渐渐到了整个国家。 数量多了，人们也从一开始的害怕不解到了现在的漠然。 就连看到了这类也会淡然划去，因为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人出来过，也就没人知道那些失踪的人都经历了什么。 …… 而刚才树后男人刚偏头露出的那半张脸，实在是太像了。像极了何夫人含笑看他的模样。 不光如此，这人与梦里抱着他的那个人也很像。 万一呢？ 几步远的距离，林朝意走得有些漫长。 终于，他在树前停定，重新喊出那个早已被许多人遗忘的名字。 “何应萧？” 睡觉被打扰，树后的男人原本打算换个地方，但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却打消了这个想法。 能叫出他名字的人其实很多。 但直到沉寂了十余年后的今天，还能从一个新玩家的口中听到的，倒是头一次。 男人终于抬眼，这次他主动从树后走了出来，还是靠在树上，与刚才无异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个真切。 他略微歪斜着头，正好是林朝意刚才攻击的位置，那个孔洞还在他脑后。 对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 久到林朝意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耳边再次传来男人仍残留哑意的声音。 “是我。” 雪还在下。 …… 林朝意这次重新打量了下面前的男人。 那无疑是一张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脸。 优雅，矜贵。 这是林朝意的第一印象。 男人歪头的那刻，发丝散落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 他脸型较长，但却比他那位哥哥更为柔和。 鼻梁高挺，嘴型优美，颜色较浅，微薄的唇开合间，一片完整的雪花落了上去。 他的眼型更像他的母亲，笑时如冰雪消融，热烈如暖阳。但可惜，何应萧的笑似乎永远不到眼底，多了一分冷漠疏离。 他有些慵懒地靠着身后的树，浑身像没了骨头支撑，看向一旁藏匿于风雪中的大片森林，一言不发。 直到眼睛看得干涩了，他才眨了次眼。 林朝意没想那么多，只心道或许对方喜欢森林。 刚才对方站直时，林朝意心里比量了一下，他走到对方面前大概只到对方的颈间。 何应萧身上的衣衫有些单薄了。 素色的内搭，配着一件长款暗色大衣，靠近对方时，鼻间充斥着一股极淡的花香。 闻到这味道时，林朝意只觉熟悉，却记不住是什么花。 大抵是在哪处闻到过吧。 如果一定要让林朝意形容的话，他大抵会将对方比作夜间的灯塔。 男人前额四六分微卷发，碎发很多，有些发梢还是湿的，发尾是狼尾，松松垮垮搭在背上。 这种发型的人或许有很多，但对方耳后却多留了一缕较长的头发至心口处，银色环扣搂着。 也让林朝意再次将他与梦中人做了个对比。 …… 终于，何应萧的视线重新落回了林朝意的身上，最后将视线锁定在对方活动时从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的浅痣。 见林朝意这么久没有第二句话，他心中难免有些不耐。 他是什么稀缺动物吗？一直盯着。 但对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又一瞬间熄了火。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句话把林朝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对方嘴里的话转了几转，终是将难听词汇换了下去，言简意赅道：“不想与这个世界说再见现在就去找庇难所。” 林朝意在想如何委婉告诉他他的家里人很担心他。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进来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人认识他。 而他，不过是何夫人帮助的万千人中的一人，也是凑巧看到那则讯息中万千人的一人。 或许早就有人先一步告诉他了。 最后林朝意只能道了谢后转身走向林中。 下一刻，何应萧小指处戴着的纯黑色戒指震动了一声。 接收完消息后，他略带诧异地看了眼林朝意的背影。睡眠被彻底打搅后，他也没心情再休息了，抬脚走向森林。 在何应萧的记忆里，他进过这片森林至少三次。 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知道他打心眼里排斥这个地方。 从入口那棵他靠着的树到林子的入口需要三百六十七步。 一步都不会多，也不会少。 那是他走了多次得出的结论。 冷冽的寒风刮在林朝意的脸上，连兜帽也不能挡住分毫，他看着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树，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出远门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把他丢在这种森林里没个一周根本走不出来。 脚又不知道踩到了何处，他身子一歪，险些一头栽进雪里，吃上一嘴雪。 耳边的风雪呼啸而过，林朝意下意识用手臂挡住双眼，再次睁眼，面前出现了一座木屋，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这种木屋更像是被用来打卡网红温泉旅馆的地方。 深棕色的双层木屋，玻璃窗户附近挂着温馨的黄色暖灯，在雪地上形成一圈光圈。 在房子的侧面有围栏围成的一个小花园，里面的鲜花早已枯萎，被茫茫白雪覆盖。 林朝意迟疑一瞬，缓慢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敲了下门。 “嘎吱——”一声，木门从内而外被推开。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她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开什么玩笑？林朝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下系统。 避难所的主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而他一个男人要在小女孩家里过夜…… 但他转头看了眼黑下来的天，冷风萧瑟，虽然不冷，但这林子里难免会有些野兽。 熊，蛇等等…… 她的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了，林朝意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可以清晰看到女孩脸上的青色血管。 她上身是精致的白色羽绒服，红色的围巾随手胡乱围住下半张脸，围巾末端过长，垂到胸前。 她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来人。 但下一刻，她面色一变。想要立马关门的动作却硬生生止住。 不行，这样太没礼貌了…… 林朝意不是没有注意到女孩面上一瞬的僵硬，他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还是蹲下身温声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有多余的房间吗？可以让我在你这里过夜吗？” 这个微微仰视的动作让他看到了女孩的眼睛。 那是浅蓝色的。 女孩留着齐刘海，后侧顺滑头发一直到胸前位置，整个人不说话时像个可爱的小洋娃娃，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但女孩却垂眸，默不作声躲开了他的视线，半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雪。 林朝意心里叹气，最后无力补充解释了一句：“就一晚上，天亮我就走，这样可以吗？” 实在不行就睡外面吧。 第3章 隐藏副本 女孩抬头，有些疑惑，但很快明白了林朝意在顾虑什么，也能察觉出对方透露出的善意。 原来真的会有人永远都不会变吗？ 事实上，她是有自保能力的……刚才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而且…… 林朝意不是死了吗？ 细算下来，她已有快五年没见到他了，她猜测他应该是彻底死了。 毕竟她曾亲眼看见那人倒在血泊，周身血液流失，浸湿干枯土地，为枯萎花草带来最后一滴水源。他的□□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消散在半空。他在渐渐消失。 后来的事她没再去看，但死透的人是绝对救不回来的。 看着面前与当初无异温润如玉的男人，岁月磨平他的棱角，将这块上好的玉打磨透亮，即使在系统空间，生死存亡间，却仍保持对他人的真诚与耐心。 就连老天爷也格外眷顾他。 她浅棕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抬头深深看了林朝意一眼，向后退了一步，是妥协的意思。 “好吧。” 木屋的内部完全显露出来。 内部的空间其实比林朝意想象的要更大些。 木屋的中央是一棵巨大的松树，顶端比二楼的楼梯略低一些，上面精心缠绕着毛绒彩条，由鲜艳的铃铛与蝴蝶结点缀着。 门被带动，风也趁机溜了进来，带动铃铛轻轻摇晃发出清脆声响。 在那棵树下，摆放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礼物盒，个个精致美丽，有的紧挨叠放在一起，有的位置却单独摆放，离其他的很远。 林朝意粗略数了下，应该有十三个。 树的附近，有个还在晃动的藤条躺椅，上面是张薄毯，蓝色封皮的书摊开放在上面，旁边做了批注。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变色的原因，林朝意视力会比一般人更好些。 正摊开的那页书上第一行写了几个字——“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当林朝意看向另一页时那上面写的却是“黎明终将到来”。 在屋子的角落，有一个炉台。 里面的篝火燃烧着，火焰跳动，卷起又落下，焚烧的木头化作灰烬，在炉台的旁边，放了几个盖上的铁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铁桶上方的墙壁挂了几张照片——那是女孩和父母的合照。 正中间照片上的女孩微笑着，像只幼鸟般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脸上戴着银色边框眼镜的女人将她半搂在怀中。 一旁的父亲与两人靠在一起，没有半点不耐烦。 林朝意看着三人间的互动神色有些恍惚，视线停留了几秒才移开，却仍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一楼一共有六个房间，剩下的房间在二楼。 屋子里很温馨，但却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女孩轻轻将木门合上，门外的风雪被隔离，她温声提醒道：“林先生，这片森林有些危险，请保护好自己。” 林朝意有些诧异，从在门口到进来，他并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字：“你认识我吗？” 女孩没说话，只是弯腰扶住台面，从下方柜子里找到了吃食，递了过去。她的头发较长，弯腰时身体挡住柜子，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林朝意没有得到回复却也没说什么，猜测大概可能是因为系统透露玩家名字。 他无意识摩挲了下指尖，将沾上的一滴雪水搓去，随即迅速接过那几块被油纸仔细包裹好的面包，道了声谢。 此刻女孩整个人都站在他面前，站直刚刚好到他胸口。 她看来应该就是这个副本里的NPC了，但似乎与常人没什么不同。 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很长，足足盖住了小腿，也足够厚重，林朝意猜测她应该体型偏瘦。女孩走路时明显一瘸一拐，明明腿上有假肢，却不适应一般。 她的右手小指处，戴着一枚纯黑色的戒指，上面镶嵌了颗赤色宝石。 “林先生，跟我来吧，你的房间在二楼。” 林朝意颔首，在刚踏上二楼时，他向后看了一眼。 墙上的那张与父母的合照早已变样。 镜头里，女孩与一头毛发顺滑的熊合照，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恐的表情。而那头熊，眼睛里都泛绿光了。 墙壁上是熊的抓痕和毛发，炉子上有干涸的血迹……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 篝火熄灭，铁桶倒翻在地上，液体向外流淌，气味溢散在空气中，久未散去。 似乎是……汽油？ 他微微蹙眉，眨眼间，屋内又和先前一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是他看错了吗？ …… 待女孩转身下楼前，她再次叮嘱道：“林先生，夜里会很危险。” 林朝意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脑子里却一直回想着刚才的那幅画面。 这是要和熊打交道？ 新手副本就这么难吗…… 女孩最后没有到其他的房间，而是躺回大厅树边的躺椅上。 躺椅轻轻摇晃，红色毛毯搭在身上，她睡得并不安稳，身子轻微发颤，正下意识蜷缩起身子抱住双腿。 这间小屋占据了最大面积的床床头正对着窗户。 除了一张大床，还有一张桌子。 他脱下外套，随手放在桌上。 窗外已入夜，新下的雪覆了厚厚一层，在这纷纷大雪中，完全看不清林中的事物。 林朝意留心女孩说的话，没敢睡得太深，一直保持着浅眠状态。 在这诡异的时间流速和寂静的夜里，系统的播报声在凌晨响起，犹如一块重石击打在水面。 冰冷的机械音宣告着消息，足以在这下着茫茫白雪的夜间，让所有人听个真切。 【很遗憾】 【审判者X拒绝了玩家***、玩家***的请求……】 【玩家631、玩家245宣告死亡】 【恭喜玩家***触发隐藏副本[少女的眼泪]】 【隐藏副本[少女的眼泪] 难度：A 副本内容：这片森林曾被迷雾笼罩……女孩是护林员的女儿，一次偶然救下了幼熊…… …… 前些日子，外地来了游客，但第二天，其中两人被发现离奇死亡。 副本任务：调查游客死因(未完成) 探查森林真相/女孩经历(未完成) 触发关键剧情(未完成) 达成完美结局(未完成) 隐藏副本结算道具：[将晚] 获得成就:？？？ [提示]：黑夜将至——请让她成为真正的希望。】 【此隐藏副本任务共享，如有需求，请先触发副本】 【若无需求，请在该副本时速三日内迅速离开此副本，否则后果自负】 【隐藏副本时间结束后未通关者，将默认迷失】 【[雪中木屋]副本将提前结束，请各位玩家在离开后等待结算】 【如遇险情，请求救本场审判者X】 【请注意，当触发隐藏副本仅有一名玩家时，那名玩家死亡，副本将永久关闭】 【同理，当关键NPC死亡或副本摧毁程度过高，副本同样永久关闭】 【宣告完毕】 林朝意清醒了些，他抬起头看着从窗沿里灌进的风雪，伸手关严实了些，误闯进屋内的雪花没有很快融化，它轻悠向上飘了一下，又缓慢落下。 何应萧伸手接住了这片雪花，也许是因为他的体温比雪还要低，感受不到半点冰凉。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跟随指引快步走，这次事发突然，他连靴子都没换，每踩一脚雪都会灌进鞋里。 他现在和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可食用缓解负面效果的道具对他来说都没用。 求救申请弹出时他还在睡觉，不能传送。现在当他赶到时已经晚了。 在他视线里的不远处，两具尸体正安静躺在地上。很显然，这两具尸体就是刚才求救的两位。 他打起精神，抬手解锁腕表，光屏悬在半空中，“咔嚓”一声记录下两人此刻的模样。 保存、填写信息、上传、完毕。 现在他也终于有机会观察了。 两人死相惨烈，女人脸上有熊抓过的痕迹，鲜血顺着额头一直蜿蜒直下唇，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另一具男尸棉衣被划破，露出大片棉花，手指间皆有发黄油脂，直看得人作呕。 身上裸露之处带着大片伤口和冻疮，内脏等碎片更是流了一地，凝固起来。 何应萧却好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他伸腿踹了踹这两具尸体，下一秒便被系统提醒。 【您并未触发隐藏副本】 何应萧眉头一挑，看着面前弹出的红色屏幕，挑衅似又踹了一脚。 【请勿破坏任务关键人物】 这次弹窗直逼眼前，鲜红色字迹放大，毫不留情怼在他的脸上。 他仰头躲过，乌黑的发丝随着其主的动作轻微晃动，又因狂风的吹拂，在半空中肆意舞动。 弹窗静止在半空处，毫无征兆闪烁起来，亮红色的光芒在这片黑暗中格外显眼。 何应萧也因此看到了地上的掌印。 没再理会弹窗，他迅速蹲下身比量了下，约莫比他的手掌还要大一圈。 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蹲下的一瞬间响起。 【副本[雪中木屋]出现bug】 【本系统将于今夜临时维修，未使用副本及系统商店将暂时关闭】 【各副本的审判者将负责维护其所在副本秩序】 【再次通知】 【……】 何应萧微微蹙眉，在系统开启的这十来年间，新手副本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不过几天前副本改革，这个新手副本里额外添了个没人听过的隐藏副本。 雪上的痕迹已经快被覆盖，他粗略判断了这头熊前进的方向，迅速赶去。 与此同时，林朝意那边，窗外冷风呼啸，木窗被吹得连连作响。 未知的恐惧令人不安。 自系统播报的那刻，金色圆规便藏在了他的袖口，冰凉的细钉被他用指腹握紧。 窗外传来野兽的嘶吼声，急速奔跑的声音由远至近，林朝意放缓了呼吸，这才意识到不是错觉。 不知何时，汗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服。 “嘭——” 月光顺着缝隙照在了林朝意的脸上，他仍然闭着眼，却不自觉屏住呼吸。 粗重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他能明显感受到那头野兽正在低头观察。 风雪灌满了这个屋子，一时间，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大雪糊了他满脸，但他依旧没有动。他必须等一个机会。 在感受到一片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时，林朝意骤然睁眼，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对上了一头黑熊。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够。 乌黑的毛发竖立起来，粘稠的血液粘在它的嘴边，带着几片内脏的碎片与恶臭腐烂味道。 那头熊竟是比屋子还要高。 想象中人类屁滚尿流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黑熊喉中发出沉闷声响，后撤半步，抬起熊掌朝窗户狠狠拍去。 木质窗户迅速断裂，破碎的横木顺着狂风向室内砸去。寒风裹挟着风雪涌入室内，被褥床单瞬间冰凉一片。 林朝意咬紧牙根，抬腿踢开半挂在身上的被褥，迅速向左翻滚。 在黑熊低头的一瞬间，林朝意半跪在硬床上，手中圆规旋转，尖端对准黑熊。 就是现在——！ 圆规极其尖锐的那头被林朝意整个捅进黑熊的眼睛，紧握的拳头撞在黑熊的眼眶上。 圆规没有张开时长度是他的手臂长，林朝意用了十成力，近乎是将整个圆规都捅了进去，整个手臂都在发麻。 黑熊吃痛，捂住眼睛，下意识想将对方甩远，但伸出的熊掌却静止在半空中。 【技能[道破]已触发】 【被动技能[禁行]已解锁】 【触发被动技能!】 冷风裹挟着大雪涌进窗内，将木窗吹的大开。 林朝意迅速拔出那柄圆规，拔出的瞬间，鲜血飞溅，温热喷了他满手。 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下，粘腻的液体带着铁锈味，但他并没有在意，反倒是趁着被动技能触发时再狠狠插进黑熊的另一只眼睛。 他那双眼睛里带着狠厉。 这一次，血液洒在他的脸上，他转头躲过时，凌乱的发丝被风吹散。 被动技能在一瞬间结束，黑熊吃痛捂住伤部。 这一举动无疑激怒了它，眼前模糊不清，大量鲜血顺着眼眶流下，它喉间呜咽几声。 林朝意被重重击飞出去，腰部撞到桌角狼狈摔倒在地，接连翻滚几圈，金色圆规被甩远，在昏暗的墙角出散着微弱光芒。 他下意识闷哼了一声，蜷缩起来捂住痛处，眼前更是阵阵发黑。道具自动收回。 好痛……！ 但黑熊的攻击并没有停止，它怒吼出声，使劲砸向木床，木床顿时碎裂成几块。 林朝意闭了闭眼，余光瞥见即将砸向他的木板，脑中飞快寻找对策。 周围的空间已经不够他躲避了，冰凉的雪洒在他的脸上。他迅速推翻桌子，挡在身前。 一声猛烈碰撞声音后，那木桌被砸出凹陷，摔在墙上，墙壁开始晃动，木屑哗啦啦点了一地。 好在在看出黑熊那击的力道后，他迅速后让抵在门前，手脱离桌子。避免了被砸得浑身发麻撞出房间的可能。 现在最好的方法其实是趁黑熊看不见时迅速下楼躲避，但林朝意想到了行动不便的女孩，这方法虽然能最快脱困，却也会给她带来麻烦。 那么，现在似乎只有一个方法了，也是他最不确定的方法。 林朝意面上留意黑熊的动作，背在身后的手握住了门把手，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在黑熊低头嗅闻没确定他的位置彻底抓狂，乱砸房间的那刻，他迅速默念—— 审判者X，请帮助我。 第4章 恩怨 在整个剧烈震荡与黑熊的肆虐中，系统的播报声宛如错觉，嘈杂的机械音落在林朝意耳中简直是天籁之音。 【……】 【审判者X接受了您的请求】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林朝意被人拉扯，落进那人寒冷的怀抱里。 地面被砸出的各种木块被狂风吹动重重砸向墙壁，只一瞬间便化作了粉末，墙壁瞬间坑坑洼洼，其凄惨程度不忍直视。 那人的手正半揽在他腰间，搂得紧了些，隔着层衣物，他还是忍不住冻得瑟缩了一下。 那是真正的透骨的冷，就连御寒道具都无法削减半分，犹如毒蛇缠绕……但对此刻的林朝意来说却意外很有安全感。 熟悉的花香充斥着鼻腔，林朝意有些晕，原本受伤的位置被金色的温暖光芒覆盖，由外至内泛起痒意。 恍惚间，熟悉的记忆被再次唤醒。 他突然想起来以前喊错人时，对方身上的香水味似乎与这人身上一样。 ……那是茉莉花的味道。 对方没有呼吸声，就连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很轻，所以他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来他的身份——是何应萧。 对方从一开始存在感就极低，也许是因为一直在树后，林朝意数人头都没有数到他，就连屏障范围有没有包住他靠着的那棵树都不知道。 再一联想那人的奇怪举动。 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提醒他去找避难所自己却接着躺着…… 原来不是因为对方太过轻车熟路所以完全不担心副本完成度低，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是玩家。 林朝意想要抬头看他，对方先一步察觉他的动作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就这样又被毫无征兆冻了一下，他浑身都僵硬了。 相反，何应萧现在内心倒是愉悦的很，怀里抱着的这人长的好看，周身香香浑身散发独属于这人的气息，而且就连身上也很暖和，简直就是行走的暖手宝。 视线被完全遮挡前，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张金色屏障，挡住了黑熊的所有攻击，也隔绝了呼啸的风雪，将这间不算太大的房间一分两半。 所以此时身后的脚步声，在这个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 何应萧那只一直揽住他腰的左手上移，理了理他被吹乱的发丝。 林朝意想要回头的动作就这样被生生止住，只能侧着脸看来人。 明明是寒冬，他却发觉脸上莫名燥热。 何应萧的左手掌心及手指指节处都覆了层薄茧，触碰他脸颊的瞬间，只觉像软刷扫在心上。 这动作，未免太亲密了些…… 进屋的那人是女孩。 原本她在楼下睡得好好的，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将她的躺椅震翻，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头也撞晕了。 顾不得远处被摔飞的书，她趔趄爬起来向楼上冲去。 入目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屋内两人正搂抱在一起，如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在那一瞬，无数雪花扑向他们，窗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女孩直愣愣看着两人动作：这两人是又好上了？ 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此刻一身黑白服饰混搭，衣领与外套衣摆一齐飞在半空。 像只振翅的蝴蝶。 但与他对视上那刻，所有美好的幻想都被打破，记忆最深处的恐惧不自觉涌上心头。 什么蝴蝶，是地府的恶鬼来索命了吧…… 她有些绝望地想。 但对方却淡淡移开了视线。 顺着何应萧的视线，她也看到了窗外正在攻击的黑熊。 女孩快步走上前，抬手时，她面前的一小块金色屏障变薄，足够将声音传出。 “停下来！” 林朝意有些惊讶，但看到黑熊真的停下动作时，却又不觉得奇怪了。 女孩顶着两人的视线，整个人渐渐僵硬起来，她继续道：“请回去。” 黑熊用那两个血窟窿看着女孩，尖爪与背后粗硬毛发渐渐收了回去。 女孩能清楚感受到，它此刻应当是不解，质疑的。 它没有反抗，最后只不甘朝着林朝意的方向望去，将仇人记在心中，转身迎着风雪回到森林。 挂在黑熊毛发上的血液已经结冰，与呼吸的冰渣混在一起，在它呼吸的每一刻，血液都会从空洞的眼眶中流出。 等到彻底看不见黑熊的身影，他才缓缓舒了口气。 察觉到何应萧的身体放松下来，林朝意顺势离开了他的怀抱。 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别扭，尤其是当着一个比他们小很多的女生面前和另一个男人做这样亲密的动作。 何应萧现在的模样与初见时无异，不过袖口及胸前的布料更皱了些，大概是被他扯乱的。 林朝意默默移开了视线。 被忽略的系统播报出声。 【玩家***触发隐藏副本】 三人动作都顿住了，何应萧原本空着的手腕上出现了一枚腕表，上面记录了隐藏副本内容。 看着何应萧熟练的点了接受按键，查看具体信息。 审判者也能触发隐藏副本？ 女孩缓缓抬头环视房间的惨状：桌椅倒塌，地面尤其是靠近床边的地方格外惨烈，木刺露出凹凸不平，床铺也全湿了。 最后她的视线驻留在何应萧身上一瞬，便迅速低了头。 “你们跟我来吧。”女孩垂眸暗暗叹了口气，领着这两人下楼。 何应萧带着探究的目光在女孩身上转了一圈，在看到她走路别扭到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模样时移开了视线。 女孩察觉到身后的灼热目光，没有说话，只是扯紧了羽绒服的下摆。 这是什么情况？ 林朝意落后女孩一步，从这个方向能看到她此刻有些窘迫，于是又回头看了何应萧一眼。 但可惜，对方隐藏的太好，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来。 不过，那人察觉到他的视线看向他时倒是笑了下…… 这人什么毛病？ 下楼的几步台阶，几人走得格外漫长，也许是心里有别的事，就连林朝意也格外沉默。 楼梯下有好几个柜子，女孩没再管他们，费力弯下身找被褥和毯子。 见女孩没再管他们，林朝意观察了下一开始没看完的一楼大厅。 这里剩下的房间住下几人绰绰有余，靠近一间房间时，何应萧悄然跟了过来，在距离几步远的位置盯着他。 “别！”女孩抱着垒起来比她还高的被褥一探头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她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阻止，林朝意伸手扭门把手的动作戛然而止，血腥味从门缝中溜了出来，粘稠的血液在下一秒流出。 此刻“444”的门牌显得格外诡异。 屋内再次安静了几秒。 林朝意看着粘在鞋底的血液，顺势松开手，转头若无其事问道：“还有别的地方能睡吗？” 女孩暗暗松了口气，攥紧羽绒服的手松开。 “没有别的地方了，你们就睡在圣诞树下吧。” 她说这话时，视线从林朝意身上转向远处的几个房间。 许是没有想过这里会来人，之前的客人住过的房间都还没来得及打扫。 屋内此刻估计到处都是血吧。一想起接下来的几天里又要忙活，她无声叹息。 林朝意先点了头，在女孩的眼里看到了感激的意思，又轻轻摇了摇头。 她又将视线放在一直没有存在感的何应萧身上。 当然，还是没有看对方的脸。 何应萧没说话，但能明白是默认的意思，他的视线始终放在林朝意身上。 趁这个空隙里，林朝意又回头看了那几个诡异的房间。 这副本的一切都不太符合常理。 刚才靠近房间时，手探到缝隙处是能明显感受到冷风，但门被扭动时下方鲜血却是流动的。 而且按理来说，林朝意就算再不了解熊的习性也知道它冬天是需要冬眠的。 当系统通知他进入隐藏副本时，他右手上便多了一块手表。 它的外表与现代的电子手表差不多，但不同的是黑色圆表盘上方有个盖子，当遮住表盘时，从外部没法看到表内的任何信息。 从手表自身的信息来看，只有使用者的指纹才能打开，且附带生命监测。 当使用者身死，手表便会化作碎片，再无任何人能恢复。 表是按动式，解锁后第一页是此副本的时间流速，此刻手表的时间显示是05：39am，但外面却仍是与几小时前无异的黑暗。 第二页是此框架的大副本通告，系统播报消息是暗蓝色，玩家死亡则是暗红色。 技能触发及道具相关皆为白色，商店购买物品是黄色。 那两位玩家的死亡通告还在一小时前，两个白天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他心里不由有些发怵。 看着屏幕上三四页的任务信息及离木屋几公里处的两个坐标，林朝意合上表，自动锁屏。 看来等天亮还是需要去看看了。 相比他的紧张不安，何应萧却显得极为放松。 他的手表与林朝意的不同，刚才对方走过他时，无意间一瞥，林朝意清楚看见上面打开的网页版扫雷小游戏。 那人现在正坐在窗台靠着窗，玻璃上覆了层水雾，他将后背倚靠在窗上，手指随意点着那块小屏幕。 林朝意吐槽，这家伙倒不嫌凉。 当他擦完鞋底与女孩一起拿被褥铺地时，旁边时不时传来几声爆炸声。 下一秒，表被使用者解开，那人终于烦了，偏过头随手一甩，碰巧丢到林朝意脚边。那表也是结实，这么折腾也没碎，他扭头一看，初级模式。 9×9的正方形格子里，除了最先翻开的一大面，远处一个单独的格子翻开，是个炸开的雷。 游戏时间：3s 林朝意：“……” 听到声音扭头的女孩：“……” 但不得不说，经过这一打搅，他们两个都放松了些，女孩也更自然了些。 林朝意其实有些话想问女孩，但见她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也不敢开口。 更何况面前的这两人似乎有些恩怨，不过一楼就这么大点地方，其他房间又都不能用，想说些悄悄话根本就不可能。 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迎着他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看来只有等何应萧先睡着了。 第5章 解惑 但林朝意很快便意识到了判断何应萧是否睡着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何应萧没有呼吸，睡觉时身体没有半点起伏，林朝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忍了多久。 表盘时间在黑暗里如果字体不调整颜色完全看不出来，但调整颜色就意味着必定会有微弱光芒。 他只能在心里估算着时间，身边有个大型香薰，还要避免自己不会无意识睡着。 ……应该睡了吧。 他扭过头看了眼身边平躺着的何应萧，得益于他的眼睛，他此刻在黑暗中能够清楚看见对方模样。 左臂在被褥里，右臂压在被上，露出的右手那只小指指节无意识动了下，看起来是下意识的抓握动作。 应该睡了吧。 女孩放弃了她的躺椅，坐在楼梯台阶上，假肢被她随意搭在台阶上，浅蓝色的眼睛覆了层雾，她静静看着窗户。 篝火已经灭了，微弱的暖黄灯光下，她勉强能看见床上的水雾渐渐会聚成水滴缓缓流下。 林朝意仰头又低头，最后选了个最蠢的方式来判断。 他的右手轻轻探进何应萧的被窝，很快就后悔了。 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也很显然做少了。 这人被窝真和他身上一样冷。 他的手指试探性摸了摸，一会工夫便摸到了何应萧冰凉的左手，轻轻搭了上去。 ……！ 下一秒，对方冰凉的指腹摸上他的手背，对方竟是下意识回握住了他的手，甚至还轻轻蹭了蹭，薄茧刮蹭着他的手背，热量也开始从他的手传到了何应萧手上。 林朝意抬头，对方还在闭眼，与刚才没有什么不同，看来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直到两人温度一致，达到一种很舒适的温暖，就连被手压住的那一小片毯子都被捂热，林朝意才缓缓将手抽回。 看来是真的睡了。 他又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适应了下外界温度后蹑手蹑脚走到女孩身旁。 她不想再穿一遍假肢，林朝意扶着她又上了几阶台阶，这才安稳坐下。 …… 在林朝意上楼后，何应萧睁眼，侧身将头压在左手上，将冻得有些僵硬的腿蜷了蜷。 左侧被褥被掀开，有一部分过界到了他的位置，米色带着花的被褥不算厚重，沾染了林朝意身上的味道。 何应萧的位置，楼梯那边是看不见的，如果要看就需要整个探出身子。 他将被褥挪了挪，压至身下一角，柔软贴在他的脸上，他顺势将头埋进去深吸了口气。 感受着耳下残留的温度，他在黑暗中舒服地眯了眯眼，毫不客气伸出右手，钻进对方被褥下霸占着被窝里的余温。 他其实更习惯侧卧，尤其左侧卧。*注：请看作话(再出现标志不会提醒) 感受着手下的片刻温暖，他忍不住谓叹一声。 只可惜，林朝意的功底还不够，也不够了解他们，有些时候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睡眠。 就算真要睡就几分钟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何应萧看着空了的被窝，想起对方那副鬼祟模样，忍俊不禁。 “你想知道什么呢？”许是因为难得的安宁，女孩放松了很多，她轻轻垂下眼，她的位置被阴影遮住了大部分，在黑暗中只能看清她宝石般的眼睛。 “谢谢你的提醒。”林朝意压低了声音，他将手臂搭在膝盖上用手支撑着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女孩一愣，很快便明白了林朝意是在感谢她说的那句话。 这人还真是 ——始终如一。 她噤了声，被这么一句话噎住，抱住了那条仅剩的腿。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林朝意偏过头，那对墨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霜降吧。”女孩迟疑了一瞬，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照片，最后用手轻轻拍了拍头。 从林朝意这个视角，墙上的照片仍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霜降是秋季到冬季的过渡。 当霜降到来时，也意味着动物会准备进入冬眠状态。 霜降这个名字，刻在相框的右侧，但变成与熊的合照时，那处便会消失不见。 如果提到关键信息，林朝意不信系统不会提醒。那是否意味着，现在与他说话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女孩”？ 林朝意用力闭了闭有些干涩的眼睛，打起精神继续温声道：“我想问一些有关系统空间的事可以吗？” 霜降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对方会问有关这个副本的，长期呆在副本的人对一些以前的记忆会有些忘却。 有些玩家甚至因为所获取道具的缘故，会被篡改记忆。 “可以，但我知道的不会特别全面，且部分可能不会特别靠谱。”她利落点了头。 现在的霜降与女孩差别很大。她说话更为流利，而且也没有对方的怯懦。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 他将视线转向楼下，透过扶手的缝隙，他迟疑了。 何应萧刚才是那个姿势吗？ 霜降当然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时面色有些复杂。 但不得不说，林朝意的确是个聪明人。 但凡是系统正常期间问这些，有关系统空间的一切，她是绝对不可能说的。 “我对这里一概不了解，可以先简单和我说说这里的情况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但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霜降点头，察觉到对方视线放轻声音道：“你不必太过顾虑，你要是真想瞒的事是瞒不住他的。” 这个他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在这系统空间里，笼统来分，分五种人。” “审判者、玩家、NPC、鬼怪。” “还有一种，我了解不深。” “被审判者。” “审判者间有最高审判者，但通常保密，NPC与鬼怪都分有无自我意识。” “先讲审判者。”霜降清了清嗓，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给他全部恶补完。 审判者硬要算也算玩家的一种，一样可以进入副本完成任务，但待遇又比玩家更高些。 “成为审判者的条件是——通关十三个副本。” 无论前面副本多么简单，最后都会变成地狱难度。 只因为，他们通关的第十三副本，只能活一个人。 一旦想要成为审判者的那个玩家死亡，难度将会恢复。 按理来讲，能通关那么多副本的人定是玩家中的佼佼者。 但那个玩家的名字与样貌从进入副本开始，就会被迫暴露在众人面前，相当于多个玩家对付他一个。 林朝意听着便蹙起了眉。 成为审判者就已经很难了，那么最高审判者呢？ 很快，霜降便替他解释了。 “一个系统空间只能拥有一个最高审判者。” 而那个人，由系统来选择。 “但与正常审判者一样，他们同样需要通关十三副本。” 最高审判者备选者如果死亡，他的位置不会传给其他人。 这个名号会被所在系统空间彻彻底底删除，任何审判者也无法驱使其他的审判者。 “如果成功当上最高审判者，会多出一个所在的系统给的技能。” “技能由各个系统到祂那里挑选，每个都是不同的，除了祂，也就是主系统挑选的系统，最高审判者以外，通常不会公之于众。” “但是，我们所在的系统的最高审判者技能，是完全透明的。” 这倒是勾起了林朝意的好奇心，毕竟最高审判者定是要与众不同的。 霜降想了想当年的公告，缓缓念出。 “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技能——” “破虚妄……这是什么技能？” 男人轻轻点了点桌面，看着被系统实体摆放在中间的卡片。 但与他面对面的系统可就没那么好了。 那是个看着很乖的七岁左右少年的模样，柔顺的短发，前额头发略微过眉，此刻乱七八糟，还淌着汗水，身上衬衣搭配牛仔裤，现在也皱皱巴巴。 但男人很快就能明白，这个男孩所行之事和乖搭不上半点边。 他浅褐色的眼睛眨了眨，又探头看了眼门外，见没人追过来，松了口气。 男人没说话，但直觉告诉他，接下这个技能，以后会变成大麻烦。 他将卡片翻到背面，只一眼，眼皮猛地一跳。 “这个技能的实质是愿望。” 得此技能者，濒死之际可以许三个愿望，但仅限副本中使用。 不可以任何原因与方法转赠，掠夺，掉落。 “虽然愿望的范围由主系统决定，但不代表不能钻漏洞。” 最高审判者不算多，将技能公之于众的也屈指可数。 但霜降肯定，能比他们空间的这个最高审判者技能还要强大的，绝对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 这个技能，已经足够威胁祂的位置，以至于这位新上位的主系统恼羞成怒，在最高审判者获取此技能的第二天便公之于众。 但也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系统违背规则，提前给了他这个技能。 所以他们便知道了，这个玩家，下一副本是他的第十个副本。 林朝意有些不解：“既然有机会获得出去的机会，这么大的诱惑，为什么主系统还是会公之于众？” 祂难道不怕所有人帮着他对付吗。 霜降摇了摇头。 何应萧双手交握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主系统给出的诱惑，是永生。 只要彻底杀死这个空间的最高审判者，就能获取永生。 但，谈何容易？ “主系统是传位制，现在的主系统位置是被抢到手的。” “但有一些守则，即使强大如祂，也不可反抗。” “所以没法擅自公布最高审判者名姓。” 不然凭主系统当时的脾气，恐怕他们的最高审判者的信息将会被全部公之于众。 *注:左侧卧不是什么好睡姿，会压迫心脏，也会有患胃病风险。 这两点对何应萧不是什么作用，是为了埋伏笔才这么写的。 日常睡眠尽量右侧卧或仰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解惑 第6章 礼物 “唔……至于玩家，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至于道具、积分相关后期面板会有，副本你到时候去休息区就能看见。” “小队相关也在休息区，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去。” “接下来是玩家、NPC及鬼怪间的关系。” “玩家首次死亡会变成NPC，再次死亡成鬼怪，第三次死亡才算彻底死亡。” 所以有我意识的NPC与鬼怪其实都算玩家，没意识的则是系统捏造，不过也不排除失忆等特殊情况。 “其实我们还好，初进入系统说的话主要也是想让你们认真做任务的。” 因为使系统存活的能量途径之一要靠玩家做任务，通关副本。 他们要什么都不做系统就完了。 “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不要消极怠工。” 虽然多人消极怠工的确会威胁到他们自己的系统，但他们最主要的敌人其实是主系统…… 一旦被祂发现哪个系统空间能量短缺，就会进入大屠杀阶段，逼着空间的所有活物做任务。 “审判者们也会因失职一起被罚，最高审判者和系统另算。”那是要单独罚的。 集体罢工也没那么容易，先别说各个系统间玩家没法互相联系，就连同个系统的玩家彼此联系也很麻烦。 “除小队外，其他玩家联系靠的是一种通讯道具，手串的模样，但那种道具只会在审判者间流动，也有局限性，只允许两人彼此交流，且不可让他人使用。” “那你们平常要怎么联系？”林朝意大受震撼。 “缘分吧。”霜降无奈道。 每通关一个副本会有去休息区的时间，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你想要联系的人，但比大海捞针没好到哪去。 另一种就是约定好在某个副本见面，不过也不保证能够百分百遇见。 似乎讲多了。 霜降转移了话题。 “至于被审判者，不光我知道的少，几乎所有知道的都不多。” 霜降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被审判者的意思是，试图改变这一切的人，他们头上会出现只有审判者才能看到的审判时间。” “无法改变，也无法停止，审判时间是根据系统空间流速来看。” 简单来说，就是死亡倒计时。 “被审判者很少，且审判者们又大多不爱交流，很少会主动说起。不过有小道消息是，被审判者既可以玩家，也可以是NPC、鬼怪。” 不过目前只有玩家这种可能绝对属实，其他的暂时还没法确定，所以被审判者成了单独的一类人。 “当审判者和被审判者处于两情相悦时，审判者的头上也会出现审判时间，只有这时候，被审判者也能看到时间。” 也算另类的同生共死了。 这种是绝对没有反悔机会的。 “至于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林朝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 林朝意与霜降聊完便打算回去再睡会，坐在台阶上这段时间里，他很有眼色没去问她与何应萧的事。 毕竟副本后期可能还需要女孩帮忙，现在就撕破脸皮也不太好。 再次钻回熟悉的被窝，他浑身一僵。被冻的。 谁给他被子扔出去了，这么凉。想要拉扯被子时才发现被子也被人压住了。 好在何应萧的姿势又换了，这会变成右侧卧，背对着他，一下就能抽出来。 林朝意迅速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严严实实，半点不透风。 回想起和霜降聊的那些，他头都要发胀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也太难了，记都记不住。 他甚至还只问了一小部分有关这个系统的。 看着何应萧的后背，他眨眼的频率逐渐变缓。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霜降才会那么怕他呢？ 林朝意见得不算少，也能分析出那种怕并不是对上位者的畏惧，而是真正至心间的恐惧。 脑中思绪万千，就当意识混沌时，突然灵光乍现，也不瞌睡了。 是因为何应萧，直接或间接杀死了她么？ 他想起初见何应萧那刻，对方清隽的脸上挂着的更多却是冷漠疏远，就连和他说话时也像戴了层伪善的面具。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才见第一次，警惕是正常的。 但霜降看起来似乎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已经不清楚了，只记得再醒来时，手表提示的时间是09：45am。 睁眼那刻，不远处穿戴整齐的何应萧最先闯入他的视线，但应该没比他早多久，对方的头发还在翘着。 随即是坐在躺椅上沉默的女孩，她依旧是昨天的穿搭，那条假肢也依然没有穿上，而是倚在了躺椅边。 林朝意揉了揉惺忪睡眼，他抬起头，就看见何应萧正随手摆弄着一个礼物盒。 那个盒子是红色的，被黄色丝带缠绕在最上面缠了个完美的双层蝴蝶结，足以看出制作者的精心。 但很快，那个蝴蝶结被人拆开，带了折痕的丝带掉落在地，何应萧伸手掀开盖子，因为动作过大撞到松树枝条，带着铃铛一起摇晃。 那枚发着清脆声音的铃铛就这么掉到了盒子里。 何应萧动作停顿了一瞬，但没理那个铃铛，将放在下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个蝴蝶标本。 蝴蝶展开的翅膀极为美丽，暗蓝色带着闪底，边缘是黑色的。翅膀极为光洁，没有半点瑕疵，甚至就连蝶粉也没有任何缺失的地方。 装着标本的透明盒子看着是玻璃材质，透过屋内灯光照射，盒子五彩斑斓，那只蝴蝶，也像是要活过来一般，闪着细碎的光芒。 林朝意眼尖看到对方掀开的盖子一角清晰写着“赠何应萧”。跟显然，是女孩写的。 但看他们相处间，关系哪怕就算勉强相敬如宾，也没到送礼物的境界吧。 除了那个蝴蝶标本外，还有个盒子。 那个盒子约莫有何应萧整个手掌大，通体黑色，他伸手扣住开口，向上拉扯。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 见状，何应萧转过上半身看了女孩一眼，但意料之中，对方依旧低垂着脑袋，回避了视线。 在何应萧转头之际，她低着头，看着断腿，无声扯了扯嘴角。 这个盒子，里面会是什么呢？ 林朝意想，那或许是饰品？又或者是什么道具吧？ 但何应萧却不再执着于打开那个黑色的盒子，他随手将那两样东西储存在系统背包里。 或许是林朝意离得远了些，又或许是盒子隔绝太好。 他没有闻到那个盒子里淡淡的血腥味。 剩下的礼物盒，他没有再看，与一开始的盒子一同存起。 林朝意也穿戴整齐，他抬手整理下碎发，将叠好的被褥抱起，准备放回柜子里。 是时候该离开了。 准备起身时，女孩轻轻扯了扯他垂下的头发，她凑近温声道：“我的朋友几年前生下了两个宝宝，或许你们去森林时候能看见它们。” “小声些，不要打扰它们了。” 他看向女孩，余光扫到了挂着的那个相框。 此刻已经变成了女孩与黑熊的合照。 林朝意犹豫道：“霜降？”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 “林先生，你认错人啦。” “我没有名字。”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歪了歪头，齐刘海遮住了一只蓝色的眼睛，呼吸间白气呼出，睫毛挂上了冰晶。 林朝意心头一软，他伸手替她将那条红色围巾围好，女孩乖顺仰头，方便他动作。林朝意动作间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她的皮肤，伸手将黄色的竖格子花纹翻出来。 在这期间，女孩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他。 “抱歉……保重。” 她弯了弯眼。 等到他出门时，门外的雪已经被何应萧清理好了，外面依然是阴天，但雪已经停了。 林朝意出门时，便看见何应萧抱臂站在门口，倒是令他有些意外，毕竟对方其实没义务等他，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还算竞争关系。 女孩见他们要离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躺椅上翻了下来，挣扎着走了出来。 她脸上神色莫辨，始终看着林朝意，伸手指了指何应萧的腕表，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说不出口。 手指指出的瞬间，何应萧不动声色遮住了手上闪烁的红光。 系统正在维修，发出警告的是谁显而易见。 其实林朝意想带她一起走，毕竟任务的提示是要让她成为真正的英雄。 但路途遥远，女孩又行动不便，他们还是两个大男人，怎么想也不方便。 他蹲下身，没看明白女孩的意思，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了吗？” …… “……礼物。” “你……” “……” 这是……霜降的意思？ 林朝意心里有了底，再次向她道谢，女孩终于松了口气，又跌跌撞撞跑了回去，木门也被一同带上，险些撞在林朝意鼻子上。 木门关上的瞬间，女孩一直紧咬着的牙关猛地松开，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顾不得门外的两人，她迅速将身子抵在门上，减缓了摔在地上的疼痛。 右手小拇指处的红光迅速开始闪烁，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她周围的一小部分。 她忍着疼痛抬起头，额间泌出汗水，划进眼睛火辣辣的疼，看着不远处的几个铁桶，她更加坚定了内心的选择。 …… 第7章 经历 尸体的位置出现在距离木屋的两公里处。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林朝意想找点话题，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心。” 林朝意脑子里想着女孩刚才说的话，没留心脚下，差点踩空。 “谢谢。”他伸手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雪。 何应萧有些想笑，这人初见时伶牙俐齿的，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成哑巴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按照往常，新玩家可以直接去问系统获取有关系统空间的信息。 但可惜这批新玩家运气不好，上来就碰上了系统维修。 林朝意偏过头看他的侧脸，只觉得熟悉。 对方的脸在青涩和成熟间更偏向成熟，声线平稳，带了分冷静自持，可偏偏说的话进到听着的耳朵里却都像含笑。 林朝意有些不合时宜想到，如果他没进系统，或许现在早已接管何家的公司，在商业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吧。 而且一定是他这辈子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那种。 想到这里，他问道：“你是因为什么进系统的？” 何应萧一噎，轻轻啧了一声。 还真敢问。 他原本就想让对方问有关系统的，再不济副本的也行，他不介意透露一些，帮助这个副本仅剩的新玩家作个弊。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实林朝意最想问的还是女孩的事，不过既然先想到那里了就先问那个。 他是真好奇，何家对外只宣称他是回家路上突然消失，具体什么也没讲。但他当然也没指望对方能够真一差不差说出口，毕竟对方也没这么傻。 但见何应萧真是一副在回忆的模样，他又有些诧异了。 “从S市的地质公园到我家有一条路，那里有片枫树林。”何应萧想了想，十几年前的事了，具体他也记不太清。 他一说，林朝意就想起来了。 十几年前，的确有那么一片枫树林，林子里面有条柏油路，因为十字路口那里的路牌，他记得很清楚。 秋天的时候，红色枫叶落了满地，总会有孩子或者宠物一类跑到林子里玩。 因为里面有蛇咬人，那片林子后来还封过一段时间。 “所以，你当时是迷路了吗？”林朝意道。 “差不多吧。”何应萧含糊了一声。 见何应萧不愿多说，他也止了口。 其实准确来说…… 当时与他哥回家时，他听到那片林子里有求救的声音。不过一眨眼功夫，他一回头，已经没了他哥的身影，而他却莫名进了林子里。 那时已是深秋，枫叶落尽，部分树根已经上了白。 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枫树，他走了几次想要出去，但每一次都会回到那个十字路口，按道理来讲可以沿着路走，但他每次都会回到枫树林。 抬头看到的不再是路牌，而是光秃秃的树枝。 身上没有通讯设备，他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他走不出去了。 最后只能选择向一直回避的声源处走去。 …… “现在这个副本还有其他玩家吗？”林朝意随口问道。 何应萧将手表打开，“滴答”一声，表盘中出现了一张浅灰色森林的大地图，与现在的导航地图差不多。 除了两具尸体所在的红点外，剩下或移动或停止的蓝点都是玩家。 当然，没有他的位置。 地图一旁显示着几位玩家的名字，灰色就是已经离开副本的。 红色是死了。 “还有两个。” 地图显示，再经过一条河，他们就到任务地点了。 最上游河流湍急，还没完全被冰封，下流结了层厚冰，一层雪覆在上面。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山上松树种类偏多，因着副本的特殊，树叶仍挂在枝上，每根松针与松果上都落了雪。 山内听不到动物活动的声音，只有白雪落下的“簌簌”声。 林朝意其实很喜欢这种景色，也喜欢宁静的氛围，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出去看看。 河面结得冰很厚，足够承载两人的重量。 到了地图显示的树下，两堆雪格外显眼，一人蹲坐其间，扯着其中一男子冻硬的衣服将人翻过来，背后熊爪的痕迹格外醒目。 视线越过雪堆，看到那人的脸，林朝意想起来那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人。 女人身穿是暗蓝色短裙，外面套了层黑色真皮外套，下半身修身同色长裤夹杂暗纹，衬得她冷静沉稳，但柔和的脸庞与散落的黑色至肩胛骨位置的长发却中和了这点。 见到来人，她抬起了头。 林朝意也终于有机会看清她的脸。 对方深褐色的眼睛明亮，眼睫浓密，鼻梁高挺，嘴巴小巧。一张脸蛋皮肤光洁，没有什么痣，丝绸般的头发轻轻擦过脸颊，很漂亮。 见到两人，她起身退后两步，让出足够的空间，看向他时脸上带了些歉意。 “抱歉，这是隐藏副本的任务内容吧，我是路过这里的，以为是线索就看了看。” 她的嗓音清脆悦耳，这让林朝意想起了幼时邻居家门前养得那只会唱歌的小鸟。 从霜降口中得知，如果当天错过隐藏副本，后期就无法再触发，任务内容也将一直保密，且当天隐藏副本的任务线索除了触发副本的人以外是不允许靠近的。 不过当天过后其他人靠近就不会被阻拦，所以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没关系。”林朝意摇了摇头。 她把雪弄开还省了挖雪的一番功夫，也算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玩家死后，用的道具便不再起作用了，死掉的两人身上有大片冻伤与瘀青，整个身体上到处是暗紫暗绿。 林朝意蹲下仔细观察了下男人身上除了后背那道熊爪的痕迹外还有没有别的伤痕。 在移动尸体时，林朝意注意到男人小腿处卡着几块指甲。 昨天还与那头熊交锋过，所以他很快就辨别出那是幼熊的指甲。 指甲处沾了些暗红血迹，分不清是熊的血液还是人的。 很快，他们又有了新发现。 在这厚雪之下，埋着早已熄灭的篝火，处处都有暗红色的血迹，看痕迹像是喷洒出来或者泼上去的。 那具女尸下，掩埋着几张破损的熊皮。 结合女孩说的话，答案似乎很明了了。 在两人给出准确答案后，系统给的任务面板出现变化。 【调查游客死因(已完成)】 女人见他面色舒缓，便知道应该是任务完成了。 她脱下右手的手套，向林朝意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黎瑞，是光明公社的副社长。” 公社这个词对他来说不算太过陌生，他也很快就明白了这就是霜降那天所说的小队。 他伸出手，轻轻回握了下：“林朝意。” 黎瑞对他似乎印象很深，这个名字也很符合他在她心底的印象。 调查游客死因这项任务比林朝意想象的要轻松，但剩下的任务却没有半点线索。 原副本【雪中木屋】似乎也与森林的真相这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至于女孩的经历他曾旁敲侧击问过她，但女孩却说她想不起来了。 不过副本没有具体说明，霜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女孩，那么答案也就是要霜降的经历。 直觉告诉他，这两点何应萧应该知道，但势必会触他霉头。 对方也从始至终对隐藏副本漠不关心，杵在那里像根木头。 不过，林朝意看刚才黎瑞的反应，似乎她与何应萧认识。 看着那可怜的任务进度，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认识霜降吗？”林朝意放低了些声音。 话一说出口，黎瑞面色一变，原本端着的胳膊也放下了。 她迅速朝何应萧那边看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太大反应才稍稍放下了心。 “小祖宗，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她的语速有点快。 林朝意也不想，他指了指腕表，一切顿时明了。 好吧，那看来这只能是系统的意思了。 黎瑞斟酌了下：“霜降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只能算个代号。” 具体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那不重要。 “我知道的不算多，和事实可能也有点偏差。”她又用余光瞥了眼何应萧，这才彻底放了心。 “在我印象里，是第一批玩家进入副本后的第三年，她在那年的霜降出生。” 她是在系统里第一个降生的孩子。 随着进入副本的玩家越来越多，迟迟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一些病急乱投医的玩家就开始了一种名为“造神”的现象。 他们相信，只要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就一定会引来系统的关注，得到支持与能力。 毕竟他们的系统本身也不希望玩家死在这里，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降低底线。 起初，他们认为会遭到反对，但发现审判者们的态度莫名，便开始大肆宣传起来，鼓动更多人来支持。 新进的玩家自然也只能追随。 林朝意觉得有些荒唐，但穷途末路，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种事情，系统就没反对？” 黎瑞摇了摇头：“他没有立场来反对。” 第8章 进展 黎瑞解释道：“这种事情，早些年前在别的系统空间里就出现过。” 但主系统并未阻止，反而选择助长这种现象，最终还真的出现了一个教会。 “那个教会很神秘，名字我不清楚，但教会人员的信物我知道。” 那是一个心脏形状的吊坠，里面有火苗，传言被教会承认之人，握住吊坠是温暖的。 但如果不被承认，便会引火烧身。 教会最大的诱惑便是永生。 “所以，霜降就是他们认为的‘神’？” 黎瑞点头。 后面的事也显而易见，从小被周围的人追捧，一路被追随，盲目信任，捧高。 她便也认为自己是那真正的希望。 直到最后，形象彻底维持不住，轰然倒塌。 但他总觉得不止这些，若是仅仅只因为成为人造神这一点，黎瑞与何应萧不会是这个态度。 “还有一件事，也是你最想知道的。” “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何应萧是那个态度？” 黎瑞微微弯腰凑到了他的耳边：“因为她是个背、叛、者。” 什么？ 林朝意一怔。 但说完，黎瑞便起身了。 “她的腿，就是被你身后那位亲手砍断的。”黎瑞笑了笑，抬手将头发挽至耳后。 她说了与那天霜降说的同样的话：“第十三副本，只能活一个。” 十三副本过后，活下来的那名玩家会和死亡玩家的名字及副本名字一同放在副本公示区。 何应萧的名字出现的那刻，他就成为了审判者X。 但当时引发了不小的争议，其一是何应萧这个名字原本已经淡漠在大众视线中，都以为他死了。 其二则是当时的公示区，何应萧的名字与另一个代码名字并列。 若真只有人造神这一点，那霜降无疑是可怜的，被迫成为这种糟粕的产品，所有人都会为她感到痛惜遗憾。 不会有任何人指责她。 但可惜，这种理念已经太深了，导致她在主系统播报那位最高审判者技能后，仍然执迷不悟。 这期间，没有主系统的挑唆，她是不信的。 原本这些事应该随时间的流逝，深深埋进土里，永远不被任何人知道。 可偏偏，其他系统入侵他们系统时，部分数据意识，问题层出。 也让一些人，机缘巧合回到了当时第十三副本【迷雾森林】，通过道具碎片，拼凑出了当时的部分片段。 “我只能说，何应萧于她有恩，最后也已仁至义尽。”黎瑞摊了摊手。 “那个副本最后也永久关闭了，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入。” 与此同时，系统腕表又出现了变化。 第一项从二选一中赫然变成了【探查女孩经历】。 紧随其后的便是完成讯息。 何应萧的腕表“滴”了一声，显示这项任务已完成。 黎瑞见他面露不解，便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顺便一起问了。” “关于这片森林，你了解吗？” “什么？”黎瑞卡了壳：“这也是任务的一项？” 林朝意点头，解释道：“这个任务与霜降的经历是二选一，我猜这条可能也与你说的那个【迷雾森林】有点关系。” 但黎瑞却蹙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见过霜降了？“ 林朝意再次点头。 黎瑞从依靠的树上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又向一个方位看去。 最后道：“你把地图调出来我看看。” 林朝意将腕表解锁，递了过去。 何应萧见状，也走了过来。 他问道：“怎么了？” 直到从林朝意腕表上的浅灰色小地图中找到一节熟悉的枯木后，黎瑞的动作突然停住。 她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惊讶：“这不就是【迷雾森林】？” 林朝意眼睛睁大了些。 按理来讲，既然如这个副本如此深刻，他们不会不清楚。 何应萧没说话，顺着黎瑞的视线看过去，向林朝意解释道：“当年的【迷雾森林】里面并没有森林。” 那是厚厚一片永远不会散开的雾和一大片荒地。 唯一的和树有关的可能就是那节形状怪异的枯木。 林朝意不知道，但他们清楚得很，永久关闭的副本根本不可能再被拿出来使用。 但现在不旦被翻了新，还种满了树。 饶是何应萧进入这个副本多次，也没找到其他与那个副本的相似之处。 …… 这番杰作，还偏偏是这个时候，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主系统的阴谋。 “得赶紧出去了。”黎瑞沉声道，她难得严肃起来。 何应萧点头的动作被打断，一支箭矢破空而出，擦过他的脸颊，流出了一道血痕，在即将逼近林朝意时被他握住。 他转头看向声源处，一人正坐在树枝上，长弓已经被拉满，目标正是他。 何应萧轻轻眯了眯眼，在心里思索着这人是谁。 来者不善，黎瑞先林朝意一步，挡住了他半具身体。 “你身上有远程攻击道具吗？”黎瑞侧目道。 林朝意摇了摇头，他身上只有那柄圆规。 麻烦了。 林朝意倒不算太过害怕，他抬起头看了眼男人，很快便从身形辨认出了那是那个最先离开的男人。 对方的长相极具攻击性，皮肤为小麦色，一道约有二十厘米贯彻整张脸衬得整个人有些凶神恶煞，但对方身材却偏瘦弱，不算强壮。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握着的长弓。 那是把深褐色的弯弓，中间位置缠了布条，除那处外整张弓上刻满了诡异花纹，暗紫色流光缠绕花纹。 在那张弓的两端，是两只硕大的鹿角。 就连箭矢也是特制的，与平常羽箭尾部不同，他的箭矢后紫色光芒裹挟其中。 不知为何，看到那张弓时，林朝意心里就有些不适。 腕表上的任务还差两项，现在却没人顾得上了。 树上的男人问道：“陈秋润，认识吗？” 他似乎有些疲惫，身上沾满了雪，脸上皮肤也很干燥，看起来像在外面待了一整晚。 听到这个名字，何应萧发丝轻轻晃动，看起来他的确思考了一瞬：“我应该认识？” 他的语气听起来太过无辜以致这句话落下之后，周围可以说是寂静无声。 黎瑞倒是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她很快就判断出来这人的大概目的。 来寻仇的。 上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与何应萧一同出现在第十三副本结算的公示区时。 只不过何应萧活着，而他已经死了。 所以面前的这个人，应该是…… 林朝意听到这个名字却觉得有些熟悉。 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陈昀？”他轻声问道，带了一丝不确定。 但即使声音不算大，在这个安静的氛围里也足够让周围的人听个清楚。 包括树上的那位。 “你认识我？”陈昀的视线顿时从何应萧转移到了那位一直被他忽略的新玩家身上。 他仔细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 没印象。 见几人目光都转向他后，林朝意一时语塞。 “红枫路。”具体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几年前，他见过这人。这几年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以至于当他在看到对方的脸时已经彻底认不出来了。 那时那人衣着奇怪，明明是酷暑天却穿了一身黑，卫衣帽子也盖得极下，遮住了半张脸，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初次见他是他躲着周围人在墙上贴东西。 第二次见他是因为举止怪异神似精神病被人给摁在地上，衣兜里不知道被淘汰了多少年款式的手机掉落时，林朝意上前替他解释了两句。 他本来没想多管闲事，但第一次看见他的那天，他有些疑惑，便抬头看了眼他贴的那张纸。 S市注重市容市貌，广告什么是不允许随便乱贴的，更别提是公交车站附近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 那张纸被揉的皱皱巴巴，就连上面的字迹都是手写上去的，七扭八拐的字迹恐怕都不会有人认真去看。 但当他看到那张纸的具体内容时才明白，那是一张寻人启事。 而找的，是他的弟弟——陈秋润。 在那杂乱的、密密麻麻的几行字里，唯独失踪的地点、以及对他弟弟的关键性描写和联系方式写得格外清晰明了，甚至刻意用笔描粗。 听到那句时，陈昀顿住了。 他又眯了眯眼，仔仔细细看了林朝意一眼，终于从多年间琐碎的记忆里找到了一张模糊的脸：“你眼睛怎么还变色了。” 林朝意：“……” 没等林朝意回答，他叹了口气，率先表明了立场：“好吧。” 但下一秒，他毫无征兆松了手，箭离弦射出，飞速冲向目标，而他人也向后仰去，头朝下快速坠地。 一张道具卡出现，他脱离了副本。 箭矢的目标，是何应萧的左眼。 林朝意的心在那一瞬提了起来，但何应萧神色淡淡，也没有躲，在确定箭矢路线后甚至微微扬起了头，就连黎瑞也变得像无事人一样转头。 “铮——”想象中刺破皮肤的声音没有出现，而是一道沉闷的碰撞声。 箭矢缓缓滑落，为这场荒唐的剧降下帷幕。 何应萧左眼处由瞳孔位置开始逐渐褪色，由黑色变成了金色。 林朝意有些疑惑。 那颗眼球，是假的？ 但那支箭矢并非没有留下半点伤痕，很快，中心处出现了一道细微碎裂的痕迹。 一秒、两秒，无机制玻璃球般的眼珠上方痕迹扩散至四周，形成一种破碎的美。 他低头轻轻眨了眨眼。 很明显，陈昀那下是收了力的，只是震了一下，低头也没有半点碎的晶状物落地。 第9章 触发关键剧情 下雪了。 何应萧抬头时，冰凉雪花落在了他的指节上。 见他没事，黎瑞抽空向林朝意道：“没想到你竟然认识他。” 最主要的是，陈昀这个名字他们都没听过，因为他早在进系统后没多久就改了名字。 改成了陈幸昀。 所以知道他以前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林朝意没说话，他觉得陈昀估计也不想被旧事重提。 就当他低头打算再找找其他线索时，黎瑞突然惊慌出声：“小心！”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劲风，他下意识向前一步扑倒了何应萧。 何应萧的眸色微深，不难看出他有些意外，但他很快便抬手护住了身上人的头部，道具也随之而出，藏进袖口。 这个位置有一个较小的坡，两人由于惯性又接连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住，他们躲过了那道攻击。 等到林朝意起身时，身上沾满了雪，他摇了摇脑袋，头上的绵雪散落一地，他顺便抬头看了眼天空。 厚厚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雪下得越来越大，伴随着大风。 他拉了何应萧一把，观察了下周围，周遭灰蒙蒙的一片，大地仿佛在晃动，如同地震。 一种林朝意不想承认的可能在他脑海中浮现。 在这种暴风雪的天气，观察起来显然有些费劲，冷风毫不留情刮蹭着他的脸，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护目镜戴上。 但他还是看到了那头熊。 果然，那种猜想最后还是被成立了。 它正直立着行走，模仿着人的姿势，一步一步踩在地上，沉闷踩在雪地上，一步又一步像是踩在了三人的心里。 此刻，它脊背上的毛发正随着动作缓缓竖起，身上还粘了些血。 从现在的位置来看，更觉震撼。 “那头熊……”林朝意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何应萧却明白了他话里未尽的意思。 现在的黑熊，比昨天晚上的要更高，更壮。 尽管那日他们在房内并没有看真切。 林朝意胸前的吊坠炽热不失温暖，隔了层布料，他用手轻轻摩挲着吊坠的纹路。 他越是紧张，面上便越是冷静。 他轻抿着唇，右手握紧了袖子里的圆规，或许此时只有疼痛能让他稍微冷静些。 直面足有两人高的黑熊，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更何况，昨晚他们房间的位置是差不多可以做到平视熊的，所以他可以很轻易的攻击到它的眼睛。 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没有任何保命的道具。 这时，林朝意的腕表闪了闪，地图上两具尸体的红点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三人的坐标。 “你们没事吧？”趁黑熊的注意力没放在他们身上，黎瑞趴在雪上朝下喊道。 “没事，你小心些。”林朝意听到了黎瑞的声音。 她有些缺氧，说这几句短短的话好似浪费了她所有的力气，黎瑞将鼻子埋在袖子里深深吸了口气。 她也干脆用袖子捂住口鼻了。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这里有一个小坡，你等我们上去！”林朝意看着面前的暴风渐渐形成了龙卷风，将地上的雪全部卷了起来，从那道风墙，林朝意可以隐约看清那头黑熊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这也勉强算是件好事。 何应萧抓住了他，他并不需要呼吸，所以在这种环境下很方便。 林朝意闭上了眼睛，将护目镜摘了下来，递给何应萧。 “这时候可靠你了啊。”林朝意轻声说着，带了些揶揄的意味。 他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他。 随着手中的护目镜被接过，他的一只手突然被何应萧牵住，林朝意有些措不及防，手指微微颤了颤，最后乖乖蜷缩着，任由冰凉包裹着他。 “好。”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林朝意还是听到了。 他能够感受到，何应萧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上了那个坡。 一根树枝飞过，刮到了何应萧的脸庞，但他并没有在意，一脚踩上坡之后，伸手扶住了林朝意的腰，用了些力气将人托了上去。 护目镜最后被重新带回了林朝意的脸上。 那头黑熊似乎并不着急攻击，它弯下腰低头嗅嗅，知道将视线放在一个大雪堆上，它伸抓在厚厚的雪下刨着什么。 就算如此，林朝意他们也无法攻击。 黑熊眼睛上的伤和身上的伤都恢复了，而且它的眼睛是猩红的，皮毛更是坚硬的看起来像铜墙铁壁。 “接下来该怎么办？”黎瑞开口询问。 林朝意突然想起了副本的介绍。 与何应萧对视一眼后，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答案。 女孩。 隐藏副本通关的关键。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来不及回去再找女孩了。 林朝意垂眸。 还有另一个办法。 向审判者寻求帮助。 他下意识望向黎瑞，对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何应萧刚要开口，脸色却突然变化。 这时，黑熊也终于找到了它要找的东西。 埋在大雪下的尸骨以及幼熊破烂的皮毛。 林朝意默默回想起来，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不会是……？”黎瑞这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但手中闪着蓝色物品却毫不犹豫砸了出去。 林朝意只听见耳边系统似乎播报了什么，但却没有听清。 熊骨。 那挖出来的是它孩子的骨头。 林朝意终于控制不住，低低骂了一声。 这算得哪门子好事！？ 果然，那头黑熊再次站立起来，比三层楼还要再高一些的身体。 它的毛发继续竖立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像是无尽的恨意。 它那尖锐到有些畸形指甲与獠牙都露了出来，血液从嘴角流了下来，它的眼中是无尽的悔恨与悲痛。 突然，那头黑熊仰头大吼了一声，发出的嘶吼声直击几人的耳膜。 蓝色屏障迅速将几人罩住，但很显然，这根本拦不住正处于暴怒中的黑熊。 林朝意只觉那一瞬间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捂住了双耳，紧闭双眼。 何应萧和黎瑞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何应萧的面色发白，皱了皱眉。 黎瑞状态不佳，此刻已经控制不住弓起了腰，死死捂住耳朵，但仍然没有半点用处，血液顺着指缝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铁锈味。 何应萧松开手，黑色的羽毛笔腾空而出，像是要对着那黑熊发动攻击，右手小拇指上的戒指突然显露出来，发出刺眼的红光。 【警告！警告！审判者没有接收到任何求救信号下，在关键剧情期间不可出手！】 鲜红色的感叹号将何应萧包围，刺耳的警报声没比熊怒吼好到哪去，在系统的威压下，迫不得已，他将道具收了回去。 随着黑熊的持续怒吼，裂纹漫上了屏障，由四周向中间聚拢。 “咔哒，咔哒……” 持续破碎的声音在熊的吼叫声中起不了任何波澜，却让人更加心惊。 再这样下去，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林朝意有些恍惚，视线里，黑熊恐怖的身影一步步向这里走近。 到了临近的几十步，它的速度逐渐加快，最后一掌狠狠拍了下来。 蓝屏终于维持不住，彻底化作碎片，中间位置破了个大窟窿。 冷冽的风雪如那晚一般，一股脑灌了进来。 随着蓝屏破碎的瞬间，黎瑞喊道：“审判者X，请……” 但一道更为瘦弱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几人的视线里，她义无反顾冲了过来，在几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张开双臂挡在了三人面前，带了些必死的决心，最后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被打飞出去。 系统的声音也打断了黎瑞接下来的话。 那依然是不带任何感**彩的机械声音，是最老旧的收音机播报着每日新闻。 【……】 【恭喜玩家***、玩家***触发关键剧情】 【少女的眼泪】 腕表上的字迹又变了，【触发关键剧情（已完成）】。 那一刻，万籁俱寂，雪落下的声音，熊掌拍打在学校上的声音通通被屏蔽住了。 那条红色带着黄格子的围巾的一端，从女孩出现时就被她一直握在手里，随着刚才被黑熊击飞的动作，她终于控制不住松了手。 长长一条赤色围巾随风鼓起，又因女孩的动作，最后缓慢落在了不远处的白色雪地上。 女孩的脸重重摔在地上，但幸亏是松软的雪，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她趴在地上，手指已被冻得发紫，茫然抓着染了红的雪，当她抬头时粘了鲜血的脸庞方向正面对三人。 但她单单看向最中间林朝意的位置。 见到意料之中对方面上的紧张与震撼，她突然笑了，但冻僵的脸做出这个动作显然有些吃力。 她最后只能轻轻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现在这幅样子定然算不得好看，更多的应该是狼狈与可怜。 而事实也是如此，她发丝凌乱，前面的刘海浸了雪水，湿嗒嗒擦过脸庞，有些发紫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的变了色。 林朝意知道，从木屋到这里对行动不便女孩来说距离究竟有多远。 她没有地图，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才赶了过来。 林朝意深吸了口气，忍不住向前走去，却被女孩制止。 她在雪地中伸了手，那只手被尖锐的石头和粗糙的树皮划伤，指尖及掌心的血液都有些干涸，她颤抖着对他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过来。 没关系的。 第10章 少女的眼泪 可惜，女孩的出现并没有阻止黑熊的攻击，但的确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对黑熊来说，女孩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算得上是不自量力，它的动作只停了半秒不到，双目依然猩红。 尖锐的指甲划破女孩身上那件羽绒服，里面大片的棉花飞了出来，如雪般被风带起，却比雪更白。 在那片风雪中，只有黑熊与女孩身上刺眼的红格外显眼……还有那条不远处的红色围巾。 女孩那件长裤已经被雪彻底浸湿，勾勒出腿的轮廓，这时林朝意才明白，她的那两条腿其实都是假的。 行动不便，动作也一瘸一拐。 或许是因为心理阴影吧。 女孩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他们说，但可惜，直到他们待在木屋里的这十几个小时里，她仍然说不出口。 临走前，她很认真对着这间木屋里每一个留存她记忆的物品说了声再见。 最后轻轻合上了门，没有锁住。 等她办完第一件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时，雪已经将他们留下的鞋印覆盖住了。 森林太大了，没法辨别方向。 她只能自己慢慢走。 但好在，最后终于赶上了。 现在，她想先对林朝意说一声抱歉。 这条路对她来说太远了。 她摔进雪里的时候的时候他帮忙围好的围巾也散开了，找了好一番功夫。 可是她围不回去了，就只能一直拿着，缠在手腕上。 也想对何应萧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他对她的信任，对不起他曾对她的帮助…… 黑熊的第二次攻击，身上那件羽绒服已经抵挡不住，皮肤被划开，腹部破了个大口子，血肉模糊。 一时间，脸上，衣服上，雪上，都染上了鲜红色。 她有些头晕，甚至视线都有些涣散，只是长久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雪花轻柔降下，亲吻她的脸颊。 她动了动眼睛，不合时宜想到，或许林朝意已经知道她的过去了吧。 但她还是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成为那个所谓的希望。也算是，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吧。 冰凉的，痛苦的，绝望的。 耳边是一阵阵嗡鸣，眼前的远方是父母，是其他玩家在对着她笑。 尽管那个真正的希望从来都不是她。 疼痛让她控制不住流出眼泪，化作冰晶，悄无声息落在大地里。 她咬紧牙根，从破了洞的衣服里心口位置握住一个相框，拿了出来，照片表层的玻璃早已破碎，无情划破她的手指，血液落在她的脸上。 她忍不住用手去清触照片上父母的脸，尽管她的记忆早已褪色、早已模糊。 木框上面已经被手中的血弄脏，此刻，她浑身都仿佛遭到大货车的碾压一般，痛的无法呼吸。 还有没说出口的话。 还没有送他们离开。 还没有说那句迟来的抱歉。 林朝意看这一切，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怎么会这样？”他迅速回头去看何应萧。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他，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眼里却是漠然。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们已经两清，女孩仍要演这一出无用的戏。 女孩，为什么不是副本的关键？ 黎瑞轻声向林朝意解释着：“这并不是副本真正的结局。”早在他们在真正的庇护所时就已经发现，结局其实应该是女孩与黑熊一起守护这片森林。 “这是女孩自己选择的结局。” 她本可以活下来的，最后却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她的生命。 躺在地上的女孩离他们很近，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林朝意甚至不超过十秒，就能走上前靠近她。 但就是这短短的距离，让林朝意想要扶起她，都做不到。 她那淡蓝色的双眼似起了雾，泪水从眼角滑落，在这零下的环境变成了冰晶。 黑熊获得了食物，暂时放过了他们。 它直直的朝女孩走了过去。 这时，森林的不远处，一点火光冲天，带起浓密呛人的火光。 何应萧像是想到了什么，摸索了下大衣的兜，摸到冰凉的玻璃框时，他的动作有一瞬停顿，最后从里面将礼物盒子里装着的那个蝴蝶标本拿了出来。 里面的那只深蓝色的蝴蝶此刻活了过来，在这本不属于它的地方，固执的想要冲破玻璃框。 何应萧眼眸微垂，左手缓缓抬起玻璃框。 这一次，没有系统的阻拦。 “砰！” 玻璃框落在地上，彻底碎裂，蝴蝶挣脱束缚，向着女孩的方向冲了过去，在短短的几秒化作万千的深蓝色蝴蝶。 深蓝色的蝴蝶带着金色的流光，它们冲着女孩与黑熊飞去，义无反顾的飞往她身后的火光。 有了助燃物，火焰燃烧更旺，火舌舞动，炽热的火光冲天，焚烧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与此同时，何应萧三人周边散发出星星点点白色亮光。 女孩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大概的比着口型。 何应萧却听到了。 她说的是——对不起。 可这句话。 何应萧等了太久太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不知道要等谁来说，多少人会跟他说。 但这是，他听到的第一句抱歉。 何应萧恍惚了片刻。 她能够感受到，她身下雪的冰凉，血液一点点流出，蔓延在那洁白的雪地上。 好似她浑身的血液也要凉透。 她仍是握着那木框，木框的棱角都被打磨过，感受不到刺痛，便只能紧紧握着，直到边缘深深扣进血肉，带起刺痛，保持仅有的清醒。 那相框里的照片，父母笑着面向镜头。 两人的脸早已模糊，雪水使照片的边缘卷起。 紧接着，她的脸也在一点点模糊。 女孩突然笑了，她彻底释然了。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而与此同时，太阳冲破厚厚的云雾，再次照亮了这片大地，光芒也照在了女孩的身上。 她被阳光晃得眼花了片刻，飘落的雪花化作水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疼，但是太冷了。 疼痛被寒冷所麻痹。 手指，身上都被冻僵。 近乎分辨不出来是冷还是疼。 她在心中轻叹了口气，等待死亡的过程总是漫长的。 余光看见的是何应萧自始至终冷静的模样。 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而她的生命将终结在这个副本。 在林朝意的目光下，她似乎开了口，似乎说了些什么。 女孩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木框砸在身上，玻璃碎片落了满身，她将那张照片举了起来。 染血的照片自动飞到了林朝意的手上，与此同时，照片上的一切都在变化。 对不起。 …对不起。 林朝意一直长久注视着女孩，但她似乎只是说了什么，便闭上了眼。 她放下手臂，木框滑落在地，惊不起半点波澜，她任由黑熊锋利的爪子轻易的划破衣物，然后将她的心脏刨了出来。 她成为了黑熊的食物。 死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是远处被大火覆盖的森林，万千深蓝色蝴蝶，被大火烧死，最终埋没于大雪。 【恭喜达成完美结局】 【玩家***、玩家***达成完美结局[少女的眼泪]】 达成完结结局(已完成 【恭喜两位玩家】 【NPC霜降……】 系统播报声卡顿了片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后重新播报。 【NPC无名之人自愿死亡】 【副本［少女的眼泪］［雪中木屋］因毁坏过多，将永久关闭】 何应萧向前走了两步，他们现在已经快要完全脱离副本，所以此刻并不会受到黑熊的攻击。 他蹲下身，捡起了一只残缺的蝴蝶。 它的一半翅膀已经被大火烧焦，留下了一半被烧黑的破烂的翅膀轮廓和另一半深蓝色的翅膀。 可它却仍是固执的在何应萧的手中扑腾着，直到最后，一点点失了力气，彻底死亡。 道具与成就自动选择了何应萧。 黎瑞曾说过，如果是多人过同一个副本，那么道具只会选择它选择的人，无论审判者还是玩家。 而成就，则由系统判定应该给谁。 现在想来，这两项无疑都是何应萧的。 [将晚]:来自副本［少女的眼泪］ 【恭喜玩家***获取隐藏成就[终将一无所有]】 看着面前几步远的女孩，何应萧思索片刻，最后还是上前将那条红围巾捡起，盖在了她的脸上。 直起身的那刻，他轻轻“啊”了一声。 他想起来了。 而林朝意喃喃道：“这真的是最后的结局吗？” 黎瑞没有看他。 突然，林朝意向黎瑞走了几步：“你曾说过她背叛过何应萧，有具体的内容吗？” 黎瑞摇了摇头：“不过有人曾经来过这个隐藏副本。” “他们说，霜降一直要等的人就是何应萧。” 林朝意觉得这其中并没有这么简单。 突然，他们面前再次弹出光屏。 是这个副本的原故事线。 女孩是护林员的女儿，到城市里读书来到森林，却意外救下了被捕兽夹夹到的幼熊。 后来在森林里居住下来并与黑熊成为了朋友。 女孩也曾承诺会守护好这片森林。 林朝意望着远处的何应萧。 但是最后的结局却是少女被黑熊刨心而死，森林也被大火烧毁。 女孩救了黑熊，最后却被黑熊杀死。 而森林被烧毁，黑熊也会死亡。 林朝意抬起手去看女孩给他的照片。 照片变化，最后呈现的是黑熊站在女孩的身边。 她是笑着的，却早已没了呼吸，黑熊的眼里弥漫着悲伤。 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什么？”黎瑞没有听清。 “没什么。”他收回了看向何应萧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与他对视。 周围的光芒全都汇聚到了他们身上，白色的光耀眼夺目。 林朝意看见远处的何应萧朝自己走来，刚想开口，便被送出了副本。 【副本将在各位玩家稍后前往休息区结算】 他的手里还拿着那张照片。 第11章 食堂风波 【本次系统维修成功】 【被入侵值:32%】 白光消失，当林朝意再次睁眼时，他正坐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面前自动弹出一张蓝色光屏，晃了他一眼。 他向后微微仰了仰，手中照片消失，出现在了光屏上。 光屏显示最上面是档案馆三个白字。 第一张就是女孩与黑熊的合照，日期是系统内的流速。 直到现在，看着身边的一切，林朝意才真的意识到：他真的进到系统里了。 女孩临死前的模样在眼前尚清晰，他叹了口气，弯腰的动作一瞬止住。 一枚钥匙形状的吊坠从领口滑落出来，迟来的疲惫和酸软席卷全身。 随之而来的是饥饿感。 是了，他这才想起在副本的时候自己只吃了几块面包，连水都没喝。 林朝意准备下地时身子一软，险些前仰跪倒在地上。 …… 强撑着观察完房间，他坐了回去，终于从中得到了些许安慰。 这所房子不算大，但对他来说足够了，并且这屋子与他在穿越前住的那所大体差不多，只是内里更温馨一些。 这时，角落里一直默默伪装成脚踩式垃圾桶的机器人走了过来。 它的身子是机械制成的，个子只比林朝意腰间稍高一点，圆柱体的身子显得有些笨拙，外皮由各种铁片拼成极像打满补丁，身子由四个轮子支撑着，可以自由行动。 “您好，玩家林朝意，我是您的管家机器人，您可以叫我小木。”小木用那圆滑的头盖上下点了点，将林朝意的模样刻在了脑中，退后半步，顺带改口。 “主人，以后这里便是您的家，从这里出门向西走两百米是食堂，以后您的一日三餐将在那里解决。” “房间布局可以进行整改，如果您想改造房子可以先去吃饭之后再来找我。”小木止了话语，确认林朝意听明白后继续道。 “当然，如果您对这所房子感到满意，无需整改，您不用再来找我。” “好。”林朝意对他点了点头，小木这才转身滑行离开这间卧室。 这时面前再次弹出光屏。 【正在结算玩家林朝意的上场副本奖励……】 见后面省略号不再跳动，林朝意下意识点了一下，页面顺势切换。 原来是手动的吗？ …… 【正在评估中……玩家表现最高S级，最低D级】 【［雪中木屋］：C级……[少女的眼泪]：S级】 小小的蓝色面板上出现了烟花，五色彩条迸发而出，散落在光屏上又很快消失。 【正在发放奖励:积分10000分、一套换洗衣物】 在面板出现变化的同时，林朝意身上原来的那件黑白色新手装变了副样子，远处的衣柜移动过来，里面挂着他进入系统时穿着的睡衣和睡裤，连那件新手装也被放了进去。 他身上的新衣服是一件类似风衣的装扮，里面是一套暖和的长领羊毛衫，偏灰色的长款衣服包住大腿，腰的部分收紧，用浅棕色的腰带缠绕着，上面绣着几枚大小不一的齿轮。 衣服的领口处多了标识，与御寒道具上的无异，是系统出品的花纹。 他的头发也被扎成了一个较小的马尾，多余的碎发松松垮垮的贴在额头上。 脖颈处挂着的吊坠也被放在了衣物外。 他伸手握住了脖颈处挂着的那物。 这是没进系统之前，他的老师给他的，他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老师要送他这样一个吊坠。 吊坠仿了钥匙的模样，颜色是纯金色，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边缘圆润摸起来也不咯手。 …… 林朝意现在觉得他快要饿死了，甚至连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种感觉就连几年前熬夜赶稿赶方案也比不上。 又累又困又饿又渴。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去解决哪个问题。 街道与外界没有太大差距，远处有座塔楼和各种不同样式的院落， 他观察片刻判断出来各种大小不一的院落其实是各个公社的地盘，外面有保护罩，只能勉强看清牌子，更有甚者里面是一大团雾，只能隐约瞧见一角屋檐。 玩家更多都向着塔楼的方向去，他也跟随中心路口路牌的指引到了食堂。 刚一进来，他就想出去了。 …… 这里环境很好(指的是装修好)。 桌椅看起来也很独特(破的很有一番风味)。 饭菜看起来很丰富(但不一定能吃)。 食堂窗户是落地窗，较为空旷，墙壁也刷的很白，没有任何脏污，玩家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看起来氛围也很好，但不会有大声讲话的声音。 最吵的是机器人，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负责送菜的机器人正举着各种颜色的盘子围在一起跳舞，还是无背景音乐的，时不时它们还会发出各种颜色的光，再绕着玩家走一圈。 一副挑衅姿态。 见到林朝意杵在门口，一个丑萌小机器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诡异的绿色光芒由内而外散发，照在林朝意脸上，又上下看他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 食堂的机器人比管家机器人更高级些，虽然也靠轮子移动，但是有机械手臂，更为灵活。 靠近林朝意的那个机器人在检查完他后点头判断：“穷鬼。” 然后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林朝意莫名其妙：“……”还有一张烂嘴。 这食堂营业额没变负数真是奇迹。 这里的桌子是铁桌子，椅子是红色实木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而且，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都是铁桌子了周围桌子还有破了大洞的？ 除桌子以外，部分椅子中间也有一个规则的圆，但椅子很大，坐下去怕是会直接掉下去然后狼狈卡住。 这就是残缺美吗？ 不光如此，他注意到在场坐着的所有玩家吃饭时姿势僵硬，且机器人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他们身上。 但很快，林朝意就明白了。 有一个正在吃饭的玩家控制不住动了下腿，椅子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大声响，四条腿各走各的，看得人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秒就开始散架。 一个机器人迅速赶了过去，拉着他起来，让他和那群机器人一起跳舞。 林朝意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这种诡异感他只在录制那些恐怖游戏的视频里见过。 饭菜种类看起来丰盛，但是菜色却是很淡，生熟掺半生占多，用沙石点缀，比较良心的可能就是还算荤素搭配。 但直到看到窗口的豆角土豆炖肉里熟豆角熟土豆搭配生猪肉…… 有良心，但不多。 所谓色香味弃权他终于见识到了。 其中吃饭的一男子见饭里的石子实在挑不出来，便干脆闭了眼，快准狠吃进嘴里，甚至都没敢多嚼便咽了下去，差点噎到他自己。 身旁那个丑的要死的机器人顺势将水递上去。 水也是浑浊的。 那人最后还是破防了，一头染色棕发随之晃动。 “我受够了。” 他随手将筷子扔一边去了，然后因为动作太大椅子动弹，也被拉去跳舞，被折磨得没了脾气。 看着这样的饭菜，林朝意有些难以下咽，身体传来的饥饿感告诉他必须进食，但他却吃不下去。 他最后还是走进了食堂。 但一点开饭菜价格栏，他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这么难吃的饭还这么贵，天理难容。 究竟是什么包子敢卖六千积分。 那名一开始跳完舞回来的玩家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是新来的。 “新玩家，你要是有认识或者交好的审判者，可以去他们那里蹭点吃的。” “但是必须要他们领你进去才行。” 林朝意抬头问道：“ 他们那里需要积分购买吗？” “当然不……”随后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改了口：“他们不用，但进去的玩家自己买要用。” “他们审判者有的是被副本的反面效果干涉到，甚至不需要吃饭。”建那破食堂根本没用。 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要是让那群该死的机器人听到，又指不定要跳什么乱七八糟的舞。 男子这回看起来是学聪明了，选择站起来吃饭。刚才跳舞早就把下肚的恶心饭菜被迫消化了，还得重吃。 终于是饥饿战胜了理智，男子拿了个包子就往嘴里塞，然后熟练吐出石子。 “好，谢谢你。”林朝意看着唯一能买得起的石头馅包子实在是下不去口。 还是走吧，饿就饿吧。 但可能是上天眷顾，在出门时，他恰好碰见了来吃饭的何应萧。 两人在玻璃门前相遇。 何应萧很快明白了林朝意是怎么了，歪了下头，笑着看向他。 “又见面了啊。” 短短一会没见，这人也换了件衣服，深灰色的大衣，黑色长裤，就连鞋子也换成了长筒式的，林朝意微微抬头才能看见他的正脸。 准确来说，何应萧属于穿衣显瘦的那类，宽肩窄腰，衬得他更显英气。 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像不容任何人接触一般。 这次的他左眼没有任何的伪装，也没有再换一个眼睛。充满裂纹的那只金色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这让林朝意无端耳热。 不得不说，金色的眼睛很适合他。 林朝意不着痕迹的看向对方的脖颈，对方这回衣物领子稍低，能看清有银色的细链闪烁。 何应萧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错开身，躲过他的视线。 林朝意抬头看着何应萧问他：“能带我进去吃顿饭吗？” 何应萧看着对方那双眼睛透露出的认真，不难想象对方刚才遭受了怎样一波视觉冲击，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擒住他的手腕，动作看似粗鲁，最后却也只是轻轻握着。 “当然可以。” 第12章 系统 审判者食堂在玩家食堂后，玻璃门格挡，门口有个智能锁。 何应萧微微弯下腰，靠近智能锁，“滴”的一声，身份识别成功，林朝意被何应萧拉进了这里。 “祝您用餐愉快。”身后识别锁方向一阵机械音响起。 进来的那刻，林朝意松了口气。 这才是正常食堂的样子吧。 没有那些像是故意折磨人的破洞桌椅和那群魔乱舞到处转的机器人。 但审判者们比玩家更为安静，人数也更少，大多数都一个人坐，极少数是多人坐在一起的。 不过有些桌子较长，有的更宽。 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桌子上那位审判者看见何应萧向他点头示意。 似乎是问好的意思。 何应萧没有回应他的动作，而是在林朝意的手腕上挂上了一串手链。 墨绿色的渐变色珠子用红色的线串在一起，衬得林朝意手腕在光下更白了些。 林朝意的手松开，下意识想将手串取下来看，却被一股力量阻拦。 这似乎是霜降所说的两人通讯道具。 “这个道具可以联系我。”何应萧轻声说着，点了点最中间的那颗颜色最深的珠子。 下一秒，林朝意只听到轻轻的“滴”的一声。 “听得见吗？” 林朝意一怔，手指微微蜷起。 何应萧并没有说话，但他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何应萧继续道：“这个不需要说出口，只用在心里说就行。” “嗯。” 何应萧轻轻点了点另一个白色的珠子，对话中断了。 林朝意找了一桌坐着，何应萧顺势坐在他的对面。 这里的点餐也是用光屏。 人坐在凳子上桌边就会出现光屏。 何应萧在他的光屏上点了两下，林朝意左手边的光屏便到了何应萧身边。 “怎么了？” “食堂付款需要扫描身份信息，这顿我来请客。” 何应萧隔着光屏望向林朝意。 “要吃点什么吗？” 他右手轻轻一划，其中一张光屏转过来对着林朝意，立在了桌子中央。 林朝意很容易便能看见上面的菜。 他并没有和何应萧客气，因为即使审判者食堂饭菜都很很便宜，那也是他付不起的。 这里点菜当时也与玩家那边不同，是现点现做。 “一份土豆泥，再来一份蔬菜鸡肉沙拉。”林朝意挑了一些卖相看起来不错的。 “就吃这么点？”何应萧看了两眼光屏，将林朝意点的那几样选好，又替他挑了饭后水果。 紧接着便在自己的光屏上随意点了些看起来不错的食物。 每过一会，柜台后便出来了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也精致多了…… 显然它更高级些，有多条稳定机械手臂，运菜时将盘子高高举在机械手臂上，撞到人时根本不会晃动，甚至还具备加热和制冷功能。 每一个盘子里的饭菜分量很大，在看到实物后林朝意都有些担心能不能吃完了。 “退后。”何应萧突然开口。 林朝意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下意识蹬了下桌腿，椅子迅速向后移动。 原本定在地上的皮质单人靠背椅子下面弹出了几个轮子，方便挪动。 他们同时带着椅子后退。 下一秒，原本面积不大的白色木桌迅速加长加宽。 机器人淡定的将盘子挨个放在桌上。 “两位，请慢用。”机械音僵硬的发出，没有五官的脸显得有些怪异。 林朝意看着那个机器人在摆放完饭菜后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了回去，但在离的远了后动作却变得极为协调。 如果它是人的话，刚才那一瞬的停顿应该是松了一口气？ 林朝意吃饭的速度很快，他饿了很久，近乎是每一口都送进去满满一勺，直到吃的半饱时速度才慢下来。 这几道饭菜的味道很好，摆盘也很精美，倒是比他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而何应萧从始至终吃饭都很优雅，也没有狼吞虎咽，他点了一份海鲜粥和一杯果汁。 说他自己点的少，明明他点的更少啊。 林朝意暗暗吐槽道。 看林朝意吃饭的速度减慢，何应萧将一杯百香果饮品推给他。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吃。” 餐厅的装饰很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鲜花和乐队。 只有角落的广播放着古典乐。 黑白色的配色看起来更像是房间。 林朝意最后还是吃撑了，他觉得何应萧给自己点水果应该是故意的。 但其实还真不是。 何应萧因同是审判者的特殊性，基本不用吃饭，所以也没来过食堂，也不知道菜量这么大。 他原本出了副本完成任务就打算休息，但想到某位新玩家大概吃不惯玩家食堂，就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 林朝意看着果盘里剩下的乱七八糟没切的水果，陷入了沉思，最后选择全部装进口袋里。 幸亏这里的衣服口袋都是防水的。 出了食堂，两人便分开了。 林朝意打量着外面的街道。 何应萧在与他分开前告诉他系统商店如何唤出来。 所以，他决定试试。 其实很简单，系统并不会一直监视他们，但是在休息区任何一个地方呼唤系统都会有回应。 传闻还有人上厕所没纸了叫系统给他送纸的。 林朝意忍俊不禁：“那如果是女的呢？” 何应萧慢条斯理的拿纸擦了擦嘴。 “他会贿赂别的玩家帮忙送。”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玩家待遇与审判者天壤之别。 何应萧摇了摇头，轻点手串上的金色珠子，林朝意这才从他露出的手腕上看到他的通讯道具。 与他的差不多，不过是金色的。 通话接通。 “系统权限不够，他没办法控制整个空间，真正掌管这里的是主系统。” “一直带玩家进食堂，营业额变成负数，如果引起主系统的注意，谁也逃不过。” 他继续道：“通常情况下，玩家想要和审判者一同进食堂都是会被允许的，不过频率不能太高。” 毕竟谁也不想挨罚。 那么营业额变负数的惩罚会是什么？ 刚在心里想着，何应萧便回答了。 “那晚霜降和你说了。” 他突然想起来黎瑞说的。 审判者大多沉默寡言，很少有与玩家主动接触的。 那么区别对待一事，是为了使两者对立？ 第十三副本，唯一活着的人。 公开的身份，那个副本所有人的针对。 是想借玩家的手除掉审判者的存在么？ 想到这里，林朝意突然浑身一僵，他很久没有再听到何应萧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对方早已断开通话。 他猛地抬头看着对方。 何应萧始终站在那里，那双眼睛带着笑意。 林朝意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他与梦境中的那个男人完全重合。 那人如果摘下面具，那掩盖住的眼睛，或许也是笑着看着他的。 何应萧突然轻轻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 “会再见面的。” “系统？”林朝意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清了清嗓，开了口。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他显然还有些懵，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看起来还不到十岁，长的有些呆呆的，但是很可爱。 一副特别好骗的样子。 他也终于明白系统广播为什么是小男孩的声音了。 林朝意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 “打开系统商店。” 面前的小男孩没有说话，回过神来后故作矜持点了点头。 零零散散的光点汇聚，变成了一面金色的光屏。 面前化为实体的系统查看了下林朝意的积分，随手将他买不起的全部换成黑色，只能看见名称与详情。 上面确实有很多东西。 治愈药水的介绍是可以迅速恢复伤势，但如果死亡便救不回来。 价格也很美丽，一千积分一瓶。 初中高级，等级越高恢复越快，价格也越贵。 林朝意随意买了一些对他来说有用的药水，积分更高的基本上都是道具，却没有介绍他们的作用，当然，也还有生活用品，他也顺便买了一些。 来到这里，他就不打算存积分了。 能存也要有命花啊。 林朝意的积分此刻也化作了实体，变成了十枚金色的硬币落在手心，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符文，背面是一株在荆棘中开得正艳丽的花。 可惜林朝意对花的了解并不是太过全面，看了好一会也没认出是什么花。 没等林朝意去找给积分的位置，面前的小男孩就对着他张开了嘴。 林朝意犹豫了一下，试着将一枚金币送进他的嘴中。 男孩将嘴合上，只听咔嚓咔嚓的响声，小男孩再一张嘴，里面已经空了。 林朝意：“？” 林朝意突然明白了系统为什么要化作实体出现，连忙将剩下几枚金币给他吃了。 “嗝。”吃饱后的系统打了个嗝，这次也不矜持了，直接自来熟伸手抱住了他。 林朝意看他可爱，又将从食堂拿的水果给了他一个。 刚给完，系统便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是不够。 林朝意只能将剩下的都给他。 他迅速的将水果塞进上衣里的各个地方，拍了拍口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走了一半，小系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小腿附近的兜里翻出来了一个由柳藤编成的手环塞进了林朝意大衣兜里。 甚至过程中，他还不忘朝四处看看有没有别人。 林朝意有些好笑，莫非当时系统就是这么贿赂别的玩家的？ “谢谢！”小系统眨了眨眼，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跑远了。 那一刻，林朝意忽然有种错觉。 仿佛他不是系统，而是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孩子。 第13章 邀请 等跑到了一个公寓里，男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开了门，见里面没有人便快步冲了进去。 下一秒，便被一直躲在门后早已准备好的那人提了起来。 是何应萧。 他看着系统鼓鼓囊囊的兜，拎着他晃了晃，衣兜里红色水果掉了一地。 “你从哪搞来这么多小柿子？”何应萧将他放了下来。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门清。 这系统可扣门的很，向来只有搜刮别人的分，只进不出，怎么可能愿意花积分买水果。 小系统捂着不小心撞到何应萧身上的脑袋，大声控诉着：“坏！” 何应萧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别忘了谁把你救活的。” 结果这个系统醒来后第一时间便把他送进了系统空间给他打工。 一听往事被提起，系统终究是有些心虚，乖乖将地上的果子捡了起来就往屋子里跑。 他摸了摸鼻子。 这也确实不能怪他，因为他那时太虚弱了，再没有能量就要消失了，所以他就直接将何应萧吸了进去。 这样，他也有能量了。 回到房间后的系统将水果随手擦了擦就往自己嘴里塞，塞不下的就藏起来，像只存食的仓鼠。 但他还是忍不住默默吐槽。 怎么这么过分，他好不容易要来的水果全掉地上了。 系统也确实曾想过要做些什么让何应萧消失这件事变得合理一些。 但能量不够，最后何应萧只能突然消失，而系统也迅速抹除了监控里它的身影。 没办法，它那时的能量太少了，否则它可能会将所有人的记忆修改。 但那时也晚了，何应萧消失这件事也被大众所知。 所以之后系统选人就变得光明正大了，也不管现实世界的人怎么恐慌，都拉了进来。 系统是被改造出来的，但也是个失败品，所以心智不太成熟，更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后来由于高能量的侵入，导致系统部分副本变得有些混乱。 系统不止一个，但这个小孩却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是个失败品，什么也不懂，只能尽他所能，维持着这方小天地。 何应萧倒也没真责怪过他。 等到系统走后，林朝意将那个手环拿了出来。 纯黑色的柳藤环绕做成的手环，林朝意将那手环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还好，没有太大的异味。 奇特的是，这手环周围环绕着着黑色的隐隐约约的条状光环。 “嘶。”林朝意拿着手环的手突然破了个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被吸入手环。 而那黑色手环突然悬空，环口变大，戴上了林朝意带着手饰的那只手，随后又变成了他手腕的大小。 正正好好，没有一点空隙。 【咚——】 林朝意脑中又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道具：[不语] 已绑定 等级：五星 介绍：群向控制型道具(不适用个体) 技能：[臣服] “群体锁定，在一定范围内强制性锁定所有副本鬼怪。” 被动技能：[无尽] 主技能触发后，概率触发被动技能 效果：听从指挥 （一次副本有效三次，且只对群体有效） 不可掠夺，玩家死亡将自动销毁】 系统这么大手笔的吗？五星道具说送就送？ 休息区有很长的街道，天气，温度都是系统设定的，每天上午九点会在广播播报。 这里没有店铺，极其冷清，玩家除了去副本之外，很少走外面的街道。 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待在塔楼。 塔楼里面有很大的空间，也有交易区，你想要的东西，基本都能在那里买到。 林朝意的脚顿了顿，最后还是进了塔楼。 果然，几乎是所有的玩家都在这里了。 各种各样的柜台，闪烁着的灯光看的人眼花缭乱。 但天花板上也挂着指引的牌子，类似外界的大型超市。 打听了一番，林朝意就清楚了。 一楼是副本选择以及买卖情报的地方，二三楼玩家休闲娱乐，四五楼交易区。 但在这里最常见的是公社人员，他们需要为公社注入新的血液以及打听最新情报。 也意外在排名处看到了黎瑞公社的名字。 第二十三名，不算太过显眼也不会太过靠后。 他又很凑巧的遇见了黎瑞。 她依旧是初见时那副模样，不过这回换了条裙子。 “好巧。”她脸上带了些许意外，眉眼弯弯，无意间的笑声昭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出了副本我还想找你的来着，但是找不到了，没想到又在这碰见了。” “当然，我也是有目的的”黎瑞撩了撩垂下来的头发，轻声说着：“我想邀请你来我的公社。” 系统中的公社，相当于一组队伍。 光明公社的原队长丧命于副本中，黎瑞不愿顶替他的位置，但公社需要有人管理，就做了副队长。 队伍里的人也不多，只有二十来个。 “在去[雪中木屋]之前，我已经通关了九个副本了。”黎瑞给他解释道。 “谢谢，但是不用。”林朝意摇了摇头。 他其实更相信直觉。 并不是公社不够好，相反，更多时候公社能够彼此帮忙，一起通关，但他觉得加入公社弊大于利。 虽然他并不想恶意揣测别人，但他一向独来独往，也懒得去猜别人的想法，看他人眼色做事，讨好他人。而且比起别人，他更相信自己。 黎瑞有些意外，但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但你一个人，不会有危险吗？他们有些会针对像你这样一个人的。”黎瑞并没有强求，只是思虑了一会，开口问道。 “没关系。”林朝意又一次摇头，进入这种地方，他并没有什么侥幸心理。 对于他这种无牵无挂的人来说，活着或者死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黎瑞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那你下一个副本打算去哪？” 说着，将他领到了一个没人小方桌边上，指了指说道：“在这里可以挑选副本，或者等级。” 一面浅蓝色的光屏出现，黎瑞随手滑动页面，光屏扫描一下，信息弹出，他们身边也出现保护屏障，防止他人捣乱或偷窥。 “但是要注意，有红色蛇形浮标的，是更危险的。” “就算活着出来了，身上可能也会带着副本中的腐蚀，无论玩家还是审判者。” “比如，有位审判者当了这个副本的被求助审判者。”她点了点那个暗黑色风格装饰的地图。 “等到出来后，他的整个胳膊都被腐蚀了，只剩下骨头。” “所以，如果你遇见他了，不要提起他的胳膊。” 她摊了摊手：“但是不太清楚有没有人提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作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阴晴不定是审判者最好的代名词。 不过也是，辛辛苦苦爬上那个位置结果事还更多，放在大部分人身上可能都不太好受吧。 林朝意的视线却落在另一个地图上。 它的位置在一片竹林中，画面里正下着春雨，到处是鸟语花香。 画面的右下角有个长发男人，一身翠绿色衣服，他的身上背着双肩竹筐，里面装着春笋。 但看不清他的脸。 “啊，对了，还有道具。”林朝意闻言收回了视线，跟着黎瑞到了一个隔间。 “道具一共分为四种。”黎瑞将几个虚拟的图像瘫在桌面上。 六星，五星，四星，三星及以下。 五星副本高等道具，可以绑定，不会被他人所掠夺，但是五星以下的都有可能。 “道具的作用分为很多种，我就不详细讲了，以后你遇到的系话统会给你介绍。” 部分五星道具可化为实体，但是必定需要一个机遇。 但也有需要做交易的。 “比如？” “举个例子，有些高等道具需要用他人的鲜血才能发动攻击。” 当然，鲜血只是最简单的。 但往往有特殊要求的那几种道具也要更强。 “但是五星道具可不是凭空就能掉下来的。” 林朝意下意识看了看手上的手环。 的确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是系统给的。 黎瑞并没有察觉到。 “道具需要通关副本获得，有的需要自己找，但低等级的副本通常不会有高级道具。” “不过也有例外，如果副本出现bug，难度提高的话，道具等级可能会变高。” “至于六星道具，目前除了持有者，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作用。”黎瑞喝了口热可可，舒服的眯了眯眼。 果然还是甜的东西最治愈了。 林朝意点了点头，示意黎瑞他已经明白了。 黎瑞直起身，看了眼通讯器上队友给他的消息，突然开口道：“虽然进了系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不过好久没碰到你这么特殊的玩家了。” “现在就分道扬镳，有些遗憾啊。”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温和并不刺眼的阳光打在黎瑞脸上，衬得她笑意更深。 “虽然不知道我们以后是敌是友。”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活着，或者……” “你能够等到真的离开的那天。” “下次再见面的话，叫上何应萧。”黎瑞轻笑了一声。 “一起喝杯酒吧。”以朋友的身份。 林朝意离开了这间房间。 黎瑞看着窗外空旷的大街，轻轻的哼着歌。 歌声传到背对着她的林朝意耳中，他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果然还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啊。 林朝意走向柜台处，小方桌上又一次弹出了光屏。 【玩家林朝意，请选择副本】 林朝意随手划了划，找到了他刚才便想要选择的副本。 【是否选择［雨后春笋］SS级副本？】 林朝意的手指顿了顿，点向了【是】 脑中还回响着黎瑞说过的话。 “虽然通关十三个副本就可以成为审判者，但最好不要都选择低难度的。” 最后一个副本会狠狠给你一巴掌的。 虽然他并没有想要当什么审判者，但他更不想呆在这种地方。 那是死是活，就听天命好了。 第14章 再进副本 面前很快出现一条金色流光，将他引出休息区。 林朝意跟着脚下的光走了过去，等到了流光的尽头，便是一个十字路口。 一辆深绿色的大巴车缓缓驶向他面前。 等到大巴车停稳，一阵喷气声传出，车门晃了晃，向一侧移去，露出纯黑色的台阶。 林朝意抬脚踩上台阶，走了上去。 大巴车的内部别有乾坤，空间很大，格式更像那种列车，两边座椅靠向窗边，车内不闷热，窗户都可以打开，也可以拉上窗帘。 这辆车除了司机和他，再没有别人了。 于是他选择了个看起来就很舒适的位置，司机身后，且周围有扶杆，挤在那样一个角落里会让他很有安全感。 他并不是善于聊天的人，从上车开始司机也没说过一句话，他很喜欢这种安静氛围。 但这个副本不会只有他一人，还是在其他人上车前先睡吧。 大巴车缓缓驶向隧道，车内瞬间变暗，林朝意歪头靠在驾驶座后比他头高一点的扶手上，享受着车内舒缓的音乐。 穿过隧道，一大片绿色闯入视线，车辆进了山路，被翠竹簇拥着。 下雨了。 雨点一滴一滴落在车上，发出的声音配着音乐十分悦耳。 但山路并不好开，泥泞的土地，土混杂着雨水溅到车身上，车内却依旧安静，也不会带来任何晃动的感觉。 他就这么睡了过去，一路上车停了几次，有多少人上车，他都没注意。 …… 车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都没有去打扰他，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老玩家都知道，永远不要惹怒引路人NPC，因为他们脾气极为暴躁。 和他们搭话都可能会激怒他们，下场就是被狠狠踹下车。 或者开启狂暴模式，漂移、急刹、开车门等等操作层出不穷。 座椅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一不留神就会被甩出车内。 一旦被丢下，可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所以除了新手村和休息区，这是玩家们难得能和谐相处的时候。 等快到地方，林朝意才悠悠转醒。 车内广播适时响起，上方播报栏红色字幕出现。 【下一站：春熙站】 【……】 【已到达目的地，即将开启副本［雨后春笋］预祝各位玩家顺利通关】 他打了个哈切，下车后先观察了下周围的人，最后得出结论——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陈幸昀也在。 他手里不再是初次拿着的鹿角长弓，而是一把长刀。 刀身大片暗紫色蔓延一直到刀尖，与鹿角长弓一样，周身都散发着暗紫色的不详气息。 像是开了特效。 很快，林朝意便收回了视线，陈幸昀似有所感，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蹩脚，在林朝意第一次在心底念出这个名字便这么觉得。 再抬起头时入目是一片绿色。 那是一片一望无边的竹林，青绿色的叶子，高大密集的翠竹近乎将太阳遮盖住，那些稀疏的部分隐约有阳光透出来。 偶尔还能听到美妙的鸟叫声。 他喜欢这种宁静，却也没有因此放下警惕，毕竟这是SS级的副本。 A级的副本都快要他半条命了…… 他的鞋子是类似靴子的款式，所以行走在这种泥地很方便。 他注意到附近有一条小溪，刚想过去便听到了系统的播报声。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副本［雨后春笋］】 【鉴于本次副本难度较高，可求救审判者。】 【本场可求救审判者：审判者X、审判者731】 这么巧，何应萧也在？ 【……】 【本次副本为开放式副本，所以玩家在副本中的所创造出的结局和表现将由系统决定是否能够通关。】 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再次响起，等林朝意回过神来，系统的播报已经结束。 这次没有提醒不让提前走，可能周围环境还算是安全的？ 想到这，他抬脚走向刚刚看到的小溪。 小溪清澈见底，阳光撒在上面波光粼粼，林朝意试探性往小溪丢了颗石子，见没有任何反应，便将袖子撸了起来，用水洗了洗手。 初春的时候，溪水尚冰凉。 手刚一放进去，林朝意就彻底清醒了，以防万一，他接了一捧水，往脸上泼了下。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他也不理会其他玩家的交谈，洗完手后，带着一脸水，转身走向了一条泥泞的小路，留下一串脚印。 刚下过小雨，林子里带着泥土的气息，就算这里有人，留下的脚印也大概被雨水冲刮，所以他只能碰碰运气。 就在他要继续走时，肩膀却被人拍了下。 “一个人过副本？要不要组队？” 男人带着厚重的圆框眼镜，他的身后跟着两三个人，都是男性，有的满脸横肉，有的像竹竿一样，眼里却是同样的精明，显然是看出了他是个新玩家。 林朝意动作顿了顿，默不作声将圆规握紧，藏在衣袖中，心里有些厌恶，但面上却不显。 他没有那么多耐心。 “不需要。”他皱了皱眉，抬腿便要离开，却被剩下几个人拦住。 “别走啊，一个人多危险啊。” 林朝意闭了闭眼，看着男人抓在他衣服上的那只手，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他一手抓住圆规，在空中划了一圈，另一只手扣住男人的肩膀，毫不犹豫将圆规捅进对方的太阳穴处。 男人的双眼瞪大，召唤道具的动作一顿，在林朝意拔出圆规的瞬间没了支撑，向前倒去，摔在了泥地上。 【玩家7629宣告死亡】 系统迅速弹出玩家死亡公告，与此同时，几个道具从尸体上爆了出来，上面显示为【可掠夺】。 林朝意原本想直接离开，但看着满地的各种道具，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道具栏随手捡了几样。 他手里握着沾血的圆规，直起腰时看着面前几人面上闪过一丝冷意。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给我滚远点。” 他抬脚踩在男人的脖颈处。 “否则。” 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将全身力气放在脚下，顿时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收了脚，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这就是下场。” 那几个人眼底闪过狠厉，手伸出来道具出现，看样子想围住他。 但由远至近的行走声音打断了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争。 陈幸昀戴着黑色兜帽正拖着落地的长刀缓缓走了过来。 见那几人仍站在原地僵持不下，他歪了歪头。 下一刻，一把暗紫色长刀牢牢钉在死去玩家的尸体上。 他慢悠悠走上前将剩下的道具捡了几个走，抬起头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那几人面上带着的不愉和深深的忌惮。 他们当然听说过“疯狗”的名号，自从他弟弟死了后，在休息区呆了几年，下副本就开始见谁咬谁。 陈幸昀笑了两声，拔出刀走到几人面前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随后毫不犹豫推开。 那人向后踉跄几步，脸上添了怨恨没法发作，见对方走远，毫不客气“呸”了一口。 “嚣张什么，最后不还是得死？” 很显然，他们将仇恨全部放在陈幸昀身上，瞪了眼林朝意后便转身离开。 等到几人走后，林朝意才渐渐放松下来，表情也没了刚才的严肃。 他随便找了个方位，进了竹林。 走了一路，除了竹子就是竹笋，NPC的影子他都没有看见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半大的男孩背着竹筐从一旁的草丛中摔了出来。 编制的竹筐里面装着不少春笋，一骨碌滚出去不少。 男孩的手上硌到了石头，顿时出了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擦破了。 林朝意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男孩没有意识到有人，被吓了一跳，竟有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架势，林朝意赶紧扶住了他。 男孩稚嫩的脸上蹭到了土，林朝意便伸手将他脸上湿漉漉的土擦了擦，又帮他把箩筐捡了起来。 “谢谢。”男孩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好，我是城市里来的旅客，可以带我去你们村子里面看看吗？”意识到他可能是这个副本的NPC，林朝意决定先套一下近乎。 小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像是颇为纠结。 “有什么难处吗？”林朝意带了些疑惑。 男孩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然后示意他蹲下身子，在他的耳边小声与他说话。 “不是的，是我们这里有怪物！” “怪物？”林朝意疑惑的样子迷惑了小孩，他顿时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之前也有像你这样的一批人来的。”小男孩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但是我发现，每到下雨后，他们的人数就会减少。” “我去问家里的大人，他们也不和我说！” “那就一定是有古怪！”小男孩跺了跺脚，声音下意识拔高，又意识到什么一样，将声音迅速放低。 他的脸上在那一瞬间带着古怪的表情，甚至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能够表现出来的。 “唔……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 “什么话？”林朝意出声询问。 “他们说：‘会烂掉嘴巴的。’然后就没有了。” “你下雨的时候，有出去看过吗？” “不可以出去的，大人们不让我出去的，他们会将我关进屋子里。” “谢谢。”林朝意温和的笑了笑，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温柔的问道：“那现在可以带我去你们村子里看看吗？” 男孩见他不害怕，终于安了心点了点头，快步向前跑去，见林朝意没有跟上来，又向后用力招了招手。 “快过来啊！” 等到林朝意走近后，他听到了男孩嘀嘀咕咕的声音。 “但是我不喜欢雨后，我喜欢喜欢下雨的时候。” “我们这里的笋长的很快的，特别特别快，下完雨后就会变成竹子，可是一下雨时就不能出去玩了。”男孩掰着手指数着下雨的缺点。 “但是我们家房顶有一扇窗。”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高兴的笑了起来：“下雨的时候，可以看雨。” 仅仅只是下完雨笋就能变成竹子？ 林朝意继续套着信息：“那你们这里多久下一次雨？一次能下多久？” 小男孩算了算，最后给出了一个大概的答案。 “大概一周有一次到两次雨，一次能下两天。” 难怪没有给出准确的结束副本的时间。 想要达成完美结局，就必须要搞清楚这个副本所有的迷点。 第15章 竹林 穿过了竹林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平地上，平地有许多残留的泥印子，看起来应该是村里的人来回进竹林留下的。 水泥地上盖着一串瓦房，街道上也有人，但并不是特别多。 他们有的见到小男孩会打招呼，有的却是避之不及。 但是看到林朝意时，脸色却有些怪异，带了些不容察觉的排斥。 小男孩快步跑到其中一个瓦房，一手提着箩筐，另一手握拳使劲敲了敲门。 “妈！我回来了，快开门啊！” 没过多久，穿着布衣戴着兜帽，面上看起来十分慈祥的女人开了门。她的身上粘了些灰，看起来正忙着。 “回来了啊。”女人的视线扫过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眉头一皱：”这位是？” “啊！这位是来……呃…体验生活的……？”男孩有些迟疑地回复，这个哥哥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见女人面色不善，他声音逐渐减弱，但随即又开口：“但是妈妈，这位是好人，他帮了我。” 男孩上前扯住女人的袖子来回晃了晃，希望她能留下这位客人。 女人很吃这套，因为她还是松了口，让他进来了。 林朝意跨过门槛，觉得女人改口改得有些太快了，他刚才甚至都想好被赶出去要怎么做了。 “来者皆是客，喝杯水吧。”女人用竹制的壶倒了杯水给他，隔着竹制的杯子手心能感受到一股热量驱散了雨后的寒凉。 男孩似是有些疑惑，刚要开口，却被女人阻止。 林朝意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眼眸微垂，看着木桌上的这杯水。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将水端了起来，借着袖子假动作抿了一口，又装作咽了下去。 在凑到鼻尖时，他轻轻闻了一下。 这杯水里，除了竹子的清香之外，还有股别的味道。 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这种香气在那一瞬让他的脑袋眩晕了片刻。 在放下茶杯后，他昏昏沉沉。 “感谢款待……”林朝意话音未落，眼前阵阵发黑，还没反应过来便向侧倒下，头落在了竹席上，发丝遮住了一半的脸。 “你怎么总是将这些陌生人带进家里来？”女人松了口气，用手指使劲戳了戳男孩的脑袋。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会有危险，啊？” “还有，你是不是又去那片竹林了！？还骗我说是和朋友玩！”女人絮絮叨叨着，一笔笔数着他的“罪行”。 但这些话语左耳朵进了男孩的脑子里右耳朵就出去了，他面上带了许不满。 “可是妈妈！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我，这片林子到底怎么了？” 女人似乎叹了口气，随后喃喃道：“会烂掉嘴巴的啊。” 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语！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说！？ 男孩隐藏面上的阴郁，偏过头看了眼倒下的林朝意，适时转移话题道：“那个哥哥怎么样了啊？” 他能够感觉到男孩朝自己走了过来，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提到这位“客人”，女人淡淡道：“不会有事，只是会让他睡两个晚上。” “明天就要下雨了，今天就不要乱跑了。” “我这么做也是保护他，别让他出去送死。” 女人似是走出了房间。 男孩蹲了下来，小声的说着对不起，但在眼底，能看出不加掩饰的些许恶意。 林朝意试探性眯了眯眼，见男孩离他的距离较近，他便睁开了眼睛，从刚才的对话里，他也彻底确定了，那个女人和男孩都是普通NPC。 男孩这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你怎么……？”会没事。 下一秒，他的胳膊被反锁在身后，膝盖被顶住，被迫半弯着腰，嘴巴也被捂住。 “有一点你可能说错了。” “哥哥我不是什么好人。”林朝意道。 “所以。”他顿了顿，看向门外：“如果你不听话，我会将你这一条街道的人一网打尽，要到我想要的答案。” 小男孩的表情有些惊恐。 “听明白了吗？” 男孩点了点头。 林朝意将捂着他的嘴的手放开，开口道：“解释。” “哥哥，我没有骗你。”男孩继续说道：“但是，竹林有客人来的话，就会连着下雨。” “剩下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小男孩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哥哥，你好厉害啊。”很快，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 “哥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帮你逃出去，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竹林里下雨时到底会有什么。” “好。”林朝意答应了他。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朝意迅速躺在原来的位置，松开了男孩。 “你怎么了？”女人有些狐疑的看着男孩背着手揉着手腕，还时不时抽了抽气。 “没事，刚才不小心磕到手了。” 到了晚些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打在天窗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带着林朝意推开了一扇通往竹林的后门。 “就是这里了。” “哥哥，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一定要告诉我林子里面有什么哦。” 林朝意随意点了点头，从背包里取出在商店换的雨伞，转身进了林子。 男孩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瞬，转头回了房间。 下雨时的路要更不好些，走在路上，林朝意感觉自己的鞋子都要陷进小路中了。 他动了动手指，摩挲左手的手串，却在听到男声时动作顿住。 “嗯？怎么了？” 林朝意这才意识到，他点开了通话。 但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没话找话说。 “你们审判者很闲吗？” “倒也不是，只是现在有空闲的时间。” 没等林朝意回话，何应萧主动接过话头。 “你现在在哪个副本？” “雨后春笋。” “啊，那场的求助审判者有我。”他顺便扯了份那场副本的信息。 尽管何应萧不在附近，但是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林朝意难得的感到有些安心。 同时他也不忘注意周围的环境，男孩确实没有说错，到了雨天，这些竹笋就开始疯长。 他随便挑了一颗竹笋，站在它面前，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在数到第三个六十时，本来只有它小腿大小的竹笋突然开始迅速生长，而土地里的部分竹笋也开始破土而出。 “如果进山的话你要小心一些。” “什么？” “你并不确定竹笋生长的位置，所以要小心一些，竹笋可能会在你的脚下破土而出，贯穿你的身体。” 林朝意下意识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便又在心中回复他。 “好，我知道了。” 林朝意的脚步顿了顿，随便找了棵较为粗壮的竹子，取出他的道具圆规，向后退了几步，找了片较为干燥的地面，助跑了几步，迅速攀上那棵竹子。 并借着圆规，尽量上了高一点的位置。 竹子表面较为光滑，没有支撑的地方，所以他大概坚持不了多久，只是这样更方便观察地形。 但事实上没什么奇怪的，当然，除了迅速那些破土而出的竹笋。 在林朝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选择了落地。 就在落地的一瞬间，他听到一阵破风声，像是草木植物摩擦的声音，顾不了那么多，他向右翻滚，躲过了这次攻击。 他收了伞向另一个方向快速跑去，拉开距离，紧接着向后看去。 那是一根有碗口粗的藤蔓，它有许多的分节，正蠢蠢欲动的盯着他。 它没有眼睛，但每一条细小藤蔓的一端都面向他。 林朝意在心里叹了口气，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有了大概的想法。 雨水顺着竹叶滑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发丝有些许凌乱，但还不至于遮挡视线。 他伸手握住了裸露的吊坠，因着这藤蔓没有眼睛，猜测它大抵是听声辨位的，于是屏住呼吸，试着用脚轻轻摩擦了下泥土。 还行，不算太硬。 但是要可惜了这身衣服了。 与此同时，藤蔓听到声响后迅速朝他袭来，林朝意顾不得那么多，迅速与藤蔓拉开距离。 他找了一个空间较大的地方迅速奔跑，时不时用手半搂着高大的竹子借力向前。 如果遇到破土而出的竹子便马上换另一个方向。 但是藤蔓怎么可能会让到嘴的食物跑掉。 它生长出许多的分支，绕过那些根高大的竹子，想要抓住林朝意。 林朝意一边奔跑一边注意那些藤蔓的方向，有意引着它们全部缠绕在一起。 这时，一根横斜过来的分支袭来，林朝意迅速滑跪，借着刚下过雨泥土的湿润和斜坡的位置滑了下去，但衣服也因此沾染了泥土，腿上更有几处被竹片划破。 他半向后弯着腰，正好躲过了分支，而那根粗长的分支也因刹不住而与另一根相撞，就这么缠在了一起。 它们绕着几根竹子，编成了一张大网。 越到后面，缠绕着的藤蔓越来越多，分支也就越来越细。 它们像是不甘，硬生生将好几根竹子掰断，藤蔓也因此断裂，但仍被牢牢缠在一起，成了一个球体。 到时候了。 “不语，臣服。”林朝意停了下来，在几节深绿色藤蔓即将缠上他的身体时开口，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因为奔跑太久而微微喘着气。 左手上黑色的柳藤听令，迅速生长更多的黑色枝条，朝着那团缠绕着的球状迅速袭去。 一旦那团球状开始分支，不语就会在前一秒将它扼杀在摇篮中。 【技能［臣服］已触发！】 但紧接着，地上的竹笋的生长速度也越发超快，乌云也变成了黑色，电闪雷鸣之间，大雨倾盆而下，给了那深绿色藤蔓更多能量。 渐渐的，被不语包裹着的藤蔓球越来越大，竟是有种要将不语给撑爆的架势。 林朝意顿感不妙，迅速向右翻滚。 这时面前突然弹出了一个光屏。 【是否向审判者X求救？】 虽说他背包里现在还有一些其他挑的道具，但现在挨个看选出合适的显然不可能了。 【是】 从原本心理默念变成关键时刻弹出面板，这可能就是系统最新的更新？ 第16章 半翅蝴蝶面具 终于，不语被迫撑开，所有深绿色藤蔓张牙舞爪地朝林朝意袭来。 不语见无法攻击迅速回来，编织成大网想要护在林朝意身前。 黑色的网越编越大，最后牢牢护在他身前。 林朝意在这间隙里迅速调出道具面板。 通过面板，他在那瞬间看到了身后的一点金色光芒，脖颈处吊坠也缓缓发出光芒，似是共鸣。 回过头去，黑色泥沼里有一形似圆环状物品金色璀璨光芒闪烁。 露出一面上似有起伏——像蝴蝶的翅膀。 看到那刻，林朝意只觉阵阵胸闷，喘不上气，无法言喻的酸涩感弥漫。 但身后不断鼓着气泡的沼泽显然别有乾坤，贸然下去只有必死无疑一条路。 就这么一分神，他也因此错过了最佳反击机会，藤蔓裹挟着劲风朝他袭来，透过缝隙，凌厉的风划破了他的脸颊。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林朝意被来人揽住，按进怀中，对方顺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震得整个竹林都晃动了两下，脚下出现金色的流光，防止地下生长的竹笋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箭矢破风声被爆炸声掩盖，一支羽箭贯穿了中间的深绿色藤蔓，沾上了恶心的绿色液体。 箭身迅速被腐蚀，只留下了箭前端的金属头孤零零躺在地上，细密雨水落在上面弹起又落回地面。 第二支箭矢，挡住了暗处攻击的道具路线。 何应萧眉头微挑，左眼金色光芒流转，最后落在卡在一根斜竹上的陈幸昀身上。 谢了。 他比了个口型。 对方似乎啧了一声，脸瞬间变臭，肉眼可见的不爽，在射出第三支箭后随即迅速转身离去。 第三支箭，落在了刚才偷袭的人身上。 暗紫色图腾附着在那人身上，箭矢刺中的刹那那人也应声倒地。 【玩家953宣告死亡】 他不喜何应萧，就算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太大矛盾，他也看不惯对方的性子。 林朝意有些恍惚，巨大的爆炸声使他片刻耳鸣，但在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一阵令他有些排斥的熟悉感觉。 他下意识将头埋得更深了。 爆炸不止一次，接连不断，仿佛要将这整座山都炸开一般，火光冲天，将藤蔓烧得半点不剩。 来人接过他拿着的雨伞撑开，深绿色的不明液体顺着伞边滑落，掉在地上，地面瞬间被腐蚀。 多余的液体全部炸在了不语变成的那张密不透风的网上。 那张网向后仰去，主动将干净的那面盖在两人身上，挡住全部的液体。 直到绿色的藤蔓被炸光后，不语才渐渐散开，收回至林朝意手腕处。 “好了，没事了。”来人轻叹了口气，感受着温热气息喷洒在他脖颈处，语气有些不自然。 他松开了林朝意，退后两步。不解风情问道：“怎么一会没见，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他伸手将落在林朝意头发上的枯叶摘掉。 林朝意呼吸一滞，心脏也跳得快了些。 是何应萧。 但现在的他与第一次见他时不太一样：一开始那张脸原来是假的。 男人纯金色的瞳孔盯着他，但是另一半脸被只有一半的白色蝴蝶翅膀面具挡住，就连那只眼睛也被一齐遮挡。 面具一半在右脸，没有过多装饰，甚至连用来悬挂的链子都没有。 尽管只露出半张脸，但足以能够让人想象到那另外半张脸是怎样的让人惊叹。 林朝意看呆了一瞬。 那只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林朝意凑近了看，这才发现他左脸上原来有一颗极小的痣。 他的耳骨上带着耳钉，但是仍装饰着轻巧的银色耳链，耳垂上还有耳坠。 他的发型也变了，后发也扎成一个小揪，有几缕卷发落在白色面具上，唯一不变的可能还是那一缕多余的，垂在肩上的长顺发吧。 那张白色的面具是仿照蝴蝶翅膀的形状，却又有些不同，上面没有任何其他的纹路，只有那只深蓝色的半翅蝴蝶令林朝意感到熟悉。 是那个隐藏副本的道具。 就连身上的衣物也变了，深棕色围巾，长袖白色衬衣，黑色的腰带锁在腰间。 主体为黑色点缀着金色碎闪和披风带着兜帽披在他的身上，上面白色的花纹带着金色的印金，尽显高贵优雅。 披风并不对称，披肩有一半略长，落在他的手臂处，胸前是深蓝色的心脏胸针，而他的颈部，有一处暗黑色标识。 【X】 那是他的代号。 黑色的长筒靴就那么毫不介意的踩在泥地上，任由泥点四溅，沾上靴子。 他那张脸，在林朝意的印象中向来没有太多的情绪，就连笑也是不达眼底的。 但是这次，他在笑，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 他似乎与林子中的一切格格不入，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唯一令人有些意外的，便是他无意间裸露出的，脖子上的花纹，像是荆棘缠绕在脖子上，黑色荆棘尖端透着暗红，更增一番美感。 不，还有。 那条吊坠在他动作间露出末端的一点红，上方纹路突起，还有几处沟壑。 那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他下意识盯着那处，却被何应萧打断。 “很聪明，知道换把雨伞。” 对方现在的这副模样，极像梦中踏火走出的那人，两人身影逐渐重叠，最后趋于一致。 梦中面孔逐渐清晰，身份也终于浮出水面。 林朝意嗓音哑了，他抬头认真看着何应萧，最后茫然间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手腕撞了上去，摩擦间，通话接通。 “你……” 未言明的话语被对方听的清清楚楚。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哼笑了一声，挑了挑眉看向他。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得了神？” 何应萧想，那太高贵了，甚至他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他不过是一俗人，也从未想过保护所有人。 林朝意很想问他为什么，但是何应萧先一步回答他。 他半弯着腰，贴近林朝意，身上带着的淡淡花香让林朝意一时间忘记了思考，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如果要拯救所有人的话。”何应萧眨了眨眼，林朝意注视着那颗金色的、好似的窥破一切的眼睛。 他仓促笑了一声，继续补充道：“就必须要做出牺牲。” “但是……我并不想牺牲。” 所以，注定做不了那个神。 这也算给对方透了点底吧，何应萧无声笑了笑，悄无声息挂断了通话。 恐惧本就是本能，何应萧也一样，他从来不想为了那些无关的人去找死。 林朝意一愣，但对方已经直起了身，鼻间充斥着他身上的花香。 对方将面具极缓慢地摘了下来，轻轻贴在林朝意的脸上。 那极为精致高贵的脸便完完全全展现了出来，配上这幅打扮，像西方的公爵。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带上会更好看一些。”何应萧收回了手，将面具戴了回去。 “忘记告诉你了。”何应萧向回去的路走了两步，细雨落在他的身上。 雨停了。 地上的竹笋停止了生长。 通明的雨伞落在地上，溅起的泥点落在上面。 “会带面具的人通常有三种。” “第一，隐藏身份的人。”何应萧将其中一根手指按下去，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第二，脸上有问题的人，所以他们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的脸。” 林朝意一怔。 “第三，像我这样觉得戴着好看的人。” 何应萧笑了笑，身子前倾蹭了蹭他的脸。 “所以，在不清楚是哪种的时候，不要傻乎乎盯着别人的脸看。”他顿了顿，回想起那股温热，用手摸了摸脖颈：“知道了么？” “知道了。”林朝意只觉莫名脸热。 “好了，快跟上，我记得你不是把那女人弄晕了吗？” 他又模仿林朝意的语气故作思考状自己回答：“啊，那是要快点回去才对。” 还是一样的恶趣味。 但是林朝意还是立马跟上了对方。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将你这一身搞干净才行。”他打了个响指，林朝意的衣服和头发瞬间变干净，就连那惨不忍睹沾满了泥土甚至还破了口子的长裤也恢复了原样。 林朝意一时间忽略了腿上的疼痛，但何应萧却想了起来。 最后，嘴上说着着急的何应萧却毫不介意的半跪在金色流光上将林朝意的裤腿挽上，帮他处理腿上的伤口。 就算林朝意长眼睛了，那些破土而出的竹笋可没长眼睛。 他的腿看着有些瘆人，好几处被划破，甚至膝盖处都要划到骨头了。 林朝意本想提醒他可以兑换药水，但对方似乎刻意要耽搁，认认真真上完药后才给他递了瓶红色的治疗药水。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何应萧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林朝意没戳破他。 林朝意转头看了一眼藤蔓的碎片，继续行走。 回到了后门，男孩正焦急地望着门外，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 他眼底的厌恶一片而过，那是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何应萧将那男孩眼中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不甘，嫉妒，厌恶…… 这可不像是个正常孩子。 男孩小声说着：“你可算回来了。” 话毕，他伸手去扯林朝意的衣服，却在半道被人截住，一只手先一步打开了他的手。 力气并不大，但这来路不明的男人身上的气质却让人无端觉得害怕。 至少男孩是这么觉得的。 男孩只好退而求次，拽住了何应萧的衣角，一句话没有说，将他带入屋中。 女人不久后便醒了，她刚一睁眼，便看见屋内的三人。 在闻到空气中泥土的清香时，她脸色一变，转身看向林朝意：“你去哪里了？” 不，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朝意面不改色的扯谎：“下午啊。” “他出去接我了。”何应萧突然开口，林朝意这才注意到他的装扮已经换成了初见他时的样子了，就连衣服也一模一样。 “你又是谁？”女人皱了皱眉。 “一个躲雨的人。” “既然雨已经停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何应萧及其淡定，继续开口道：“哪里有像你这样会赶别人走的主人？” “我也没见过不请自来的客人。” 女人脸上带了些恼怒。 “你现在见到了。”何应萧继续回答，说的话却依旧气人。 林朝意见有人撑腰，也不忘火上浇油，举起了手：“我也是。” 女人气极，却无法发出，干脆不再搭理这两人，转身出了房间，将门摔回，男孩连忙跟上。 搁着一堵墙，他们仍能听见女人指责男孩的声音。 “润儿…下雨天不要……你为什么……？” 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男孩此刻的回应声如同细针落在地上一般。 何应萧好整以暇地撑着头看窗外。 第17章 发现端倪 晚饭的时间，女人再次回来，往桌子上粗暴扔下放了三个盘子，菜汤四溅，林朝意往后仰了一下，躲过了菜汤的攻击。 从动作中可以看出来，她的心情并不算好。 三个白面馒头，一盘咸菜和一盘炒春笋。 这就是他们的晚饭，而那母子俩，则是去了另一个房间吃饭。 林朝意无端在心里叹了口气，怕是没出副本就要喝药水充饥了。 耳边另一阵叹息声却响起。 【滴——】 通话被接通。 “你可要努努力啊。” “努力什么？”林朝意有些不解。 “下次挑个饭好一点、量大一点的副本。”何应萧回话。 “我在副本吃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应萧又叹了口气，这次是为这人的冷酷无情和用完就扔而叹息。 林朝意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委婉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回去吃吗？” “你从第一个副本到现在，已经欠了我三句谢谢了。”何应萧没接话，他算是看透这人了。 “而且我现在可是和你绑定的，你在副本吃什么我就得吃什么。” “还可以这样？”他真感觉何应萧是在忽悠他。 但对方不语，只是伸筷子夹菜，关闭通话后，挨个品尝吃了一个不到手掌大小的馒头便放下碗筷。 比在休息区吃的饭菜还少。 他抬了抬手，示意林朝意不用再给他留了，便侧目去看身边人吃饭的模样。 林朝意吃饭不紧不慢，只有饿极了的时候才会加快速度，有的时候突然停下是在思考。 “你刚才差点就直接死在那了。”何应萧不知想到了什么，蹙着眉。 他赶过去时，就见对方跟傻了一样向后看，但他用肉眼看，林朝意身后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在看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不语］也不是那么用的，一定要用的话也是需要面对数量够多的鬼怪，单体攻击需要搭配其他道具。” 林朝意有些头晕，所以其实这里本质就是个游戏世界吧。 想到这，他端着碗往嘴里送饭的动作一顿。 他转头看着何应萧。 那人似乎永远都是那般张扬，即便坐在是不大的沙发中，也是双手交叠落在膝盖处，笑着看他。 他的眼中倒映着林朝意此刻的模样。 心底莫名一阵温暖。 “［誓言］这个道具应该对你有帮助。” “它应该就在这个副本里，大部分的道具都需要两两搭配，你可以找一找。” “你一会要走吗？”林朝意突然开口。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会走的。”何应萧顿了顿：“我说过的，我和你已经绑定了。”他用手指指了指林朝意左手上的那串手链。 “以后要多多指教了，队友。”何应萧偏过头去。 就当林朝意转过头刚想回答时，他已经闭上双眼，没有呼吸，但看着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他也便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这个房间是女人临时整理出来的，以前应该是个杂物间，周围堆满了东西。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不宽的沙发上坐着，而且要这么睡一晚上。 林朝意站了起来，随手翻了翻周围的箱子。 虽然这么做不太礼貌，但通常，这种地方可能会有线索。 但很可惜，过了五分钟，他依然一无所获不说，反倒是碰了满手的灰。 林朝意蹲在地上轻轻扑了下手中的灰尘站了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身形有些不稳，失误碰到了另一箱物品。 一个积满了灰尘的本子便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还带着四散的灰，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林朝意看了眼门外，见女人没有被惊醒，又看了眼何应萧的方向，看对方也没醒，便忍着嫌弃拿了起来。 原本没蹭干净的手更黑了。 …… 那是一个很厚的本子。 因为副本会刷新，林朝意在何应萧睡前又一次问了他时间，所以也不会担心本子会留下印记。 他将本子翻开，泛黄的书页脆弱不堪，根本经不起折腾，毫不意外的破了个口。 林朝意勉强辨别着上面的文字。 比起字，这更像是某种奇怪的咒语。 纯黑色的字迹平铺在上面，尽管过了不知多久，有些褪色。 这字体有些潦草，笔画锋利，甚至有些不得章法，稀稀疏疏写了一整页。 直到后面，像是没了墨水一样，字迹戛然而止，书写之人的力气极大，在纸上轻轻摩擦，都能感受到这些咒语的痕迹。 对方像是很着急。 没有墨水了之后，又像是有些意外的在横格一遍又一遍地试色。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下一页，刚一翻到，心里便止不住地一惊。 原因无他，这一页，全都是暗红色的干涸血迹。 但又有些不同，有的是字迹，有的是像第一页一样的咒语，还有的是手指按出的指印。 剩下的鲜红色的血痕贯穿了整页。 林朝意看到那串血红色的咒语时有些恍惚。 他觉得他应该重视一下那个来系统之前的梦了。 梦里的人，他暂时能够确定，就是何应萧。 但他分明记得，他根本从没认识过他。 而且，梦里周围隐约能看见的悬空红色咒语与第一二页的无异。 可能是一个人写的。 林朝意翻书页的动作一停，他想起了何应萧使用羽毛笔时写出的咒语。 他下意识握紧了吊坠，紧接着回头看了一眼何应萧，对方的坐姿极张扬，双手交叠覆盖在眼睛上，两腿随意分开，薄毯盖在他的身上。 或许，他们以前真的认识，且关系应该还不错。 至于那个梦…… 预言未来？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过去？ 林朝意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他下意识想要闷哼出声，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甚至无法求救。 脑子里像是有一百个钟在敲一样，嗡嗡作响，他只觉眼前阵阵发给。 “扑通”一声，他向前重重摔去，手中的本子随之掉落在地上，本子的书页竟是奇迹般快速翻动着，没过一会，上面的字迹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一般。 “醒醒。”何应萧蹲下身轻轻推了他一下，将人翻了个身。 林朝意揉了揉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阳光晃了眼，他抬头看向何应萧。 “早上好？”林朝意不明白何应萧为什么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他。 “现在已经中午了，而且睡在地上很舒服吗？”何应萧站直了身低头，因为视角原因，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思绪逐渐回笼，他短暂地“啊”了一声，又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朝门外看去，却在看的过程中止住了。 “别担心，她来过一回，被我糊弄过去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来了”何应萧解释道。 林朝意迅速站起身，他的腰咔哒的响了几声，他也顾不得这些，找到昨天那个本子的地方，拿了出来，顾不得抽出时带出来的灰尘，他迅速翻开想将第一页翻给他看。 “对了，我昨天晚上发现了这个，你看一下这个字像不像你写的……” 但本子打开，却是空白的。 林朝意的动作僵住，随即又翻了几页，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看到了什么？”何应萧俯身去看，遮住了一片阳光。 没有那串咒语，林朝意只能口述。 “就是黑色的字迹写成的咒语，还有第二页，是红色的，用血写出来的，但是写的东西我看不懂。” 林朝意连忙笔划了下第一页的那几个咒语。 何应萧听到他的话，又一次直起了身，他没有再听林朝意后面的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摩挲着手腕，眼睛盯着手指，与他哥哥不同，通常他做这种动作，都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朝意见他这幅模样，便没有继续说话，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有钢笔和墨水吗？”何应萧想起什么问道。 林朝意摇了摇头，无奈，何应萧将手指放在唇边，咬破了一处，在那个本子随意书写着。 手指再次抬起，又是一串咒语。 “你昨天晚上看到的，是这个么？” 不等林朝意思考他为什么没用羽毛笔，何应萧率先开口。 他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本子是做什么用的？” 何应萧难得的没有说话。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他的其中一个弱点了。 最后，他轻叹了口气。 “你应该看过那个我失踪的新闻吧。” 他继续说道：“所以，当时我的手边没有任何能用的道具。” 林朝意一愣。 何应萧的话没有说尽，但是林朝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意思就是，他的道具，那支羽毛笔不是绑定的。 “我以前，大概来过这个副本拿到过这个本子。” “但是当初的字迹与现在你看到的那个应该不同。” “所以我猜测，大概是别人留下的，或许，也有可能是它的上一个主人。”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我以前应该知道，但现在记不住了。” “而你看到的字迹，应该是我留下的，但是后面的红色字迹。”何应萧嘴唇微动，低头看了一眼他后，便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林朝意也不能硬逼着对方说。 所以，他也不再追问了。 “明天就要下雨了。”林朝意说道：“今天要出去吗？” “我曾想过呆在休息区一辈子。”何应萧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但是后来，系统自检期间，玩家可以互相残杀，就连休息区也被波及到了。” “我不能躲一辈子，否则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何应萧走在了他的前面，突然转过身，对还愣在原地的林朝意说道。 他其实有在考虑要不要选择相信他，将底牌再透露一些。 或许可能会和以前一样，但看着林朝意，他想再试一次，从初见那刻，直觉就告诉他可以相信他。 更何况…… 林朝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也留了个心眼。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他伸了个懒腰，开口道：“走吧，不是要出去吗？” 林朝意快步跟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突然有些看不透何应萧了。 这种的人性格矛盾，脾气也令人捉摸不透。 林朝意觉得，何应萧属于上一秒能够笑着跟你说话，下一秒能捅你一刀的。 现在的何应萧与他审判者时长相有些许不同，但也能让人看出来。 他想到了何应萧左脸的那颗痣。 很浅很淡。 而以玩家身份的却不同，他的脸上没有了那颗痣，就连脸都变化了些。 变得有些低调，易被人忽略。 也没有原来外貌带着的张扬肆意与那极强的攻击性。 他不知道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 但现在，看着何应萧主动慢下来的步伐，偏头看向他的样子，他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 林朝意唾弃道：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见色起意的嫌疑…… 但他想试着去了解他的过去。 第18章 获取新消息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很好，昨天没见到的村里人大多都出来了。 行走途中，一个年轻的男人不小心撞了林朝意一下，何应萧偏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睛在看到林朝意时明显地一愣。 在看到何应萧时，更是如此。 “你脸上的痣呢？”他下意识问出口。 这一问，却让何应萧与林朝意同时止步，男人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迅速低头。 肩侧发丝微微垂落，遮住了一部分脸。 “什么？”何应萧偏过头望向那个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睛微眯，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是一个俊美的男人，留着长发，一身青绿色中山装搭配白色长裤，从这个视角看过去，他的眼神淡淡，眼底泛着轻微青紫，看起来有些阴郁。 “我认错人了，哈哈抱歉啊。”男人抬头错开对方的视线，挠了挠头，伸手想拍何应萧的肩膀，却被他侧身躲过。 那只有些病态白的手就那么滞留在半空，最后缓缓放了下去。 他没再说话，神色看起来有些黯淡，然后转身背着箩筐离开。 林朝意随便找了个村民问那个男人的事。 一大娘闻声赶来挤开那村民：“你说那家伙啊，我知道我知道。” 这大娘一副丰润模样，披着暗红色马甲，头发染了黄、打了卷、系了盘发。 她侧目回忆什么。 “村里的人都传，他跟润儿长的特别像，还有人说他们是一家人呢。” “直到有人偷偷问了，结果你猜怎么？他还真和润儿的名字一样。” “润儿？”林朝意有些不解，但记忆先替他做出回答。 刚才那人的脸和寻人启事上的那张照片一样。 “诶？你昨天不是跟着润儿回来的吗？” 林朝意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叫陈秋润是吗？” 此话一出，远处男人的脚步一停，随后若无其事离开，但却有些仓促。 大娘端着水盆，里面装着脏衣服，应该是要去林子里面洗衣。 “嗨呀，这孩子是一次雨后来的村子，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原来以前来过村子，当时被雨淋了一身，给我们可吓毁了。”大娘有些后怕，摸了摸心脏的部位。 ”为什么都这么害怕下雨。” “你是外面来的，有所不知，他们都说，这下雨的时候，只要是村里人都不能出去。” 大娘一手靠近林朝意小声说着，眼睛却滴溜溜的看着两侧：“会烂嘴的。”说完后，她不忘看看周围，见没有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所以下雨呀，我们都不能出去。” 烂嘴？这已经是第二次提醒过了，但他从竹林回来，却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对了，润儿那孩子总是不信，你们可一定要拦着他啊，不要让他在下雨时出去。” 她又上下打量了下林朝意，有些殷切道：“大娘看你这娃娃是个好的，说的都是心里话，那林子里头啊是去不得的。” “哎呦，太危险了，知道了没？”她拍了拍林朝意的手臂。 这娃娃的确是个好的，就是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像小姑娘一样留个长发干什么。 和那个润儿一样。 她暗道可惜，要不然肯定能给他介绍出去。 林朝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林子里的他倒是知道，就是不知道这烂嘴是怎么个烂法了。 何应萧回头朝后侧的灌木丛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收回了目光。 在三人走后，身后的一片灌木丛动了动，一个男孩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后嘀咕道：“都不让我出去，我倒要看看，这雨究竟有什么古怪。” “你们上山，通常会做些什么？” 大娘沉默了一会，说道：“还能做什么？洗衣，砍竹子烧火，酿酒，摘竹笋。” “你们就没觉得这竹子长的有些太快了么？”何应萧突然开口，踹了踹脚边的竹子。 “那又能怎么样呢？”大娘耸了耸肩膀，面上一副无所谓样子。 “对我们来说，没有伤害，而且每年的竹子和笋不减反增，这是好事，我们就都没有去管。” “至于那些下雨时提醒过还要进竹林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 大娘抬头看了眼天，“哎呦”了两声，草草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抱着衣物离开了。 林朝意领着何应萧走到了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 “你说［誓言］在这个副本里？”林朝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嗯，可能会在这片林子里，它现在还没有被别人拿到。”何应萧环视了一圈，轻声说道。 林朝意想到了昨天在泥沼里的那点金色。 昨天他滑跪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并没有随刷新时恢复，也没有新的脚印。 看来没人再来过了。 “这里有腐蚀？”林朝意突然问道，他想起来昨天在鬼怪的绿色粘液炸开时何应萧用伞挡了一下。 何应萧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带有副作用的副本会有标记的。”他继续道：“鬼怪藤蔓里的粘液便具有腐蚀性。” 林朝意的手指微动，仔细回忆了下，正常情况下，腐蚀标识都在左上角，但他记得那个副本左上角分明没有。 阳光洒下，有什么东西晃了他的眼睛。 林朝意迅速走向记忆里的那个黑色泥沼处，却发现那泥沼变成了一堆土。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蹲下来找了找，终于，在一块半干的泥土当中，找到了一枚金色的戒指，却与昨晚见到的有点出入。 现在的戒指朴素没有半点装饰，昨晚的一切像是看错了。 何应萧道：“这个能与［不语］一起使用。” 林朝意拿着［誓言］，这时道具脱离了他的手，自动套在了他的右手无名指上。 【四星道具：［誓言］ 介绍：似乎曾经是某个人的遗物。 升级条件：未知 技能：控制 技能介绍：非特殊情况下，群体控制 （可与带有臣服属性道具一同使用）】 林朝意用左手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戒指。 “走吧。”何应萧收回了落在对方手指上的视线，那枚戒指很衬他。 而且，很像他眼睛的颜色。 尽管散落在副本中的道具都没有主人，但何应萧却没由来觉得［誓言］本就是属于林朝意的。 他看向林朝意的头顶，上面赫然显示出一串数字。 金色的字体。 “怎么了？”林朝意见对方还没有跟上来，转过身问道，却发现何应萧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有遗憾和感概。 林朝意垂眸，突然想到霜降之前说过的话——被审判者。 何应萧早在林朝意垂眼思考时便反应过来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林朝意突然问道。 何应萧没有回答他，但林朝意已经明白了他的答案。 “走吧。”林朝意打破了平静，说道：“我不想在这个副本继续呆下去了。” 雨是毫无征兆来的，在那句话刚一落下，一滴雨水落在林朝意手上。 紧接着，大量雨滴一点一滴落在两人的身上，附近洗衣砍竹的村民们显然想到会突然下雨，脑袋上顶着各种木盆、搓衣板纷纷向外跑去。 越发变大的雨水将两人的脚印带走，地上出现了深深浅浅的水坑。 距离村子较近的地方有一个遮雨棚，足以容纳他们这些人，林朝意扫视一圈，意外发现没有多少玩家。 今天的雨下得更大更急，藤蔓虽被摧毁，但尚不清楚会不会复生，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提前走。 不过……其他玩家去哪里了？ 林朝意眼皮一跳，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多多少少被雨淋到了一些，却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面容较为苍老，却带着不可忽略的威严的老人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色中山装，黑长裤，两鬓头发绝味有些发白，面上虽有皱纹但身强体壮，手中拿着拐杖，略微有些驼背。 他的地位在这里似乎很高，一出场，周围人都围在他身边，面上带了些畏惧和敬佩。 “大家都回来了吗？” 村民们七七八八的说着，似是在讨论这场莫名其妙的雨，但他们神色怪异。 【审判者117拒绝了玩家***的请求】 【审判者117拒绝了玩家****的请求】 【审判者117……】 …… 此刻系统的播报声在嘈杂人声中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审判者117接受了玩家***的请求】 按理来讲，不会这么快就又下雨。 何应萧顺势点开腕表查看信息，果然，大部分玩家现在都聚集在竹林，审判者117此刻的位置也显示在竹林。 求救信息再一次弹了出来，想起那天在竹林偷袭的玩家身影，他随手点了拒绝。 【审判者X拒绝了玩家***的请求】 第一次去可以是不知道竹林情况，第二次去怕是明摆着送死去。 耳边全是人声，他看了眼不断弹出的消息头都有些疼。 还想拉别人送死？ 可惜，他也怕死。 他们都怕死。 他短促笑了声，手指轻点，打开了与审判者117对话框，发号施令。 这么喜欢送死，那他不介意再帮个忙。 在大片乱码和各种信息中，一条简短消息弹出，格外明显。 ［审判者117］：1 短暂的安静后。 一个男人突然想起什么朝人群中开口道：“你们看到润儿了吗？我刚才看到他往竹林去了”说话时，他的视线落在女人身上，带了点看好戏的意味。 润儿这个名字在以前，是村里的福报，但现在名声有些臭了。 以前温顺懂事的孩子不知何时开始竟干起人嫌狗憎的事：上个星期污蔑同龄的孩子偷东西、五天前又“不小心”把老人的轮椅丢下河、三天前把刚才说话那人家的狗卖了。 但仍然有人坚信他是个好孩子。 女人语气里带着急切，大声反驳道：“不可能，润儿怎么可能会出去，他明明向我保证……” 话音未落，女人像是一块融化的冰一样，整个身子都开始溶解，变成一地的水。 先是脚，然后腿，再到上半身。 女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恐，逐渐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也开始颠三倒四。 溶解却依旧没有停止。 周围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纷纷后退，他们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女人被围在期间，看着周围人后退的动作，她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我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到了后半句，她近乎是惊叫着，尖锐刺耳的声音震的人耳膜一痛。 何应萧蹙眉，顺便伸手捂住了林朝意靠近女人的那侧耳朵。 感受耳朵处的冰凉，林朝意抬头看了眼，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明显表达出不耐与不满，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他也有手啊。 女人的脸已经融化了一半，身子全部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水，一半的脑袋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砰”的一声，她那仅剩下的半个脑袋就像是装满水的气球一般，摔在地上，炸裂开来。 “你们快看，那个是不是润儿！”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惊呼，有些不可思议。 林朝意随他手指的地方看去。 雨幕中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的衣服被泥点打脏，披头散发，头发松松垮垮的落在肩膀上。 他的脸上褪去了青涩和稚嫩，俊美的脸庞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他朝他们大声道：“什么会烂掉嘴巴，都是假的！” 他突然大笑起来，又有些疯疯癫癫的说着：“我长大了啊。” 林朝意一惊，转过头去看何应萧。 对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提醒他不要忘记这点。 “所以润儿一开始就是大人，但是他的身子无法变成大人的模样？”林朝意很快推测出来。 何应萧笑着点了点头，并给了一个欣赏赞美的眼神。 这是副本的关键，也是隐藏的秘密。 润儿从一开始，就是成年人的心智。 手指指节上的红灯闪烁着，在这里格外显眼。 林朝意自然也注意到了，何应萧示意他不要声张，用手指默不作声盖住闪烁着的灯光。 “叮” 【玩家林朝意发现关键线索】 【奖励将在副本结束后发放】 “你告诉我的，也算？”林朝意问道。 “当然，怎么不算？而且我只是提醒了你别忘记而已。”何应萧摆手，灯光被说服，自动灭了。 这本就是开放型结局，一些细碎的线索猜到也不容易，这些积分不要白不要。 第19章 片刻安稳 “润儿，你快看看你娘吧，她好像……”人群中有好心人提醒道，但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我娘？”润儿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也确实还让她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了。” 他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像是恨极了的模样，就连那幅面容上都显现了几分狰狞。 “她死了。”老人他用拐杖用力敲了敲水泥地，紧紧盯着润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是被你害死的，今天难道你要当着这么多村里人和其他地方的人面前将脸皮给撕破吗！？” 他的话字字诛心，面上有些紧绷，脸色阴沉企图唤醒润儿最后的良知。 他不明白，当年那个愿意帮着村里人搬箩筐、掐竹叶的孩子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润儿始终站在雨中，抬头享受着雨点落在身上的感觉，他听到这句话后不但没有过去，反倒是冷嗤了一声。 “村长，她死就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还活着啊，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长大，独当一面吗？” 周围人闻言有些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踏入雨中，这数十年来，他们一直被困在这所谓的诅咒里，可现在原来那诅咒都是假的，这怎么能不让他们为之兴奋动容。 “一派胡言！你们想想那死去的祖先，你们对得起他们吗！？”村长闭上眼睛又睁开，浑浊的眼睛带着怒火，他扫视周围一圈人，最后落在最里的陈秋润动作止住。 听到这话，不少人最后还是退缩了。 而何应萧看着雨中的润儿，回头透过人群看向那个与润儿近乎无异的男人，像是已经看透了什么。 而那个男人，看到何应萧的视线，还是选择侧开脸躲避。 是他的错觉吗？林朝意想道。 就像是第一个副本一样。 他似乎与少女一样，都怕何应萧，准确来说，都在下意识躲开他的眼睛。 往往有两个表现。 心虚，或者害怕。 而女孩是带着明晃晃的害怕，那么这个润儿呢？ 他在这里，究竟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烂嘴，破土而出的竹笋，迅速长大的润儿，又代表着什么？ 而烂嘴这种诅咒既然能让他们为之害怕，应该不是假的。 他看着站在雨中的润儿若有所思：看来这烂嘴还需要触发某种条件？ 女人的死，是溶解。 那么烂嘴呢？ 与话有关。 说谎？ 但是从一开始，润儿就已经骗了他，但并没有烂嘴。 林朝意收回了视线。 在他和何应萧没有看见的背后，陈秋润低头抿了抿唇，半抬头望向何应萧。 对不起……何应萧。 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 他出来并没有带任何东西，所以回来身上几乎都被雨淋了个透，他的手从袖子中拿了出来。 纤细的胳膊是真的很轻易便能够折断，像节枯死的枝，与长期干活的村民不同，他的身上很白，与常人不同，他身上的白是真正意义上的近乎透明，就连血管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何应萧垂眼，在记忆里搜寻着润儿这号人物。 他觉得他见过他。 脑海里却率先想过一张人脸，正是陈幸昀。 这就是他的弟弟？ 何应萧的右手上带着两个戒指，一个在大拇指，那个是收纳东西的储物戒指。 另一枚在小拇指处，是系统的警报戒指。 他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个礼物盒子。 绿色的周围包裹着黑色的丝带，盒子外细心地画着竹子，用金色的闪笔描了边缘。 女孩画竹子只能有两种含义。 要么是夸赞，要么是讽刺。 但他看着雨中那人，觉得还是讽刺要居多一些。 或者，还有劝诫的意思。 林朝意想到了那个始终躲在人群后的人。 这一次，何应萧毫不犹豫的拆开了礼物盒。 出了那个副本，礼物盒就变成了普通的礼物，极其正常，也没有任何禁制。 林朝意看了眼埋在下面的礼物。 是一株花，准确来说，是被玻璃罩住的一株花。 这花的模样却是林朝意从未见过的。 但令他更为惊诧的是，在这玻璃罐中，没有水，没有阳光，没有泥土，但这花却依旧活着。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娇嫩的花朵对着他们微微垂了垂头，像是在打招呼。 淡蓝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的边微微翘着，花蕊是淡淡的黄色，显得有些朴素。 那个蝴蝶标本，是［少女的眼泪］通关的关键。 那么这朵花呢？ 这朵花很小，大概只有一个指头那么大，生长在藤蔓上。 林朝意这才注意到，里面是装了液体的。 透明，没有任何颜色，没有气泡产生，与玻璃融为一体，直到何应萧轻轻晃动了一下，那株花缓慢随他的动作移动。 他注意到花的叶上缠着一枚特别小的手写标签，凑到面前看着，是女孩的字迹。 ［希望、和平、回头是岸］ 何应萧手指微动，却想着些别的什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这些副本是围绕第十三个副本创造出来的。 都是熟人啊。 他其实已经明白了这个副本的真正意思，但是他并不打算再提醒林朝意。 会触发到关键剧情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林朝意抬头望向他道：“要把这花给他吗？” 何应萧点了点头，他们没有再去看身前润儿的疯言疯语，转过身去找藏在人群后的人。 那才是真正的润儿。 他们都认为，这株花应该给他。 陈秋润见到他们朝他走开，要躲避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但始终没有抬头，露出的脖颈青色紫色血管格外明显。 何应萧什么话也没说，将那个小瓶子给了他便打算离开。 “润儿”动作一顿，看着那株花，一滴泪水滑落。 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就会发现，那滴眼泪落在地上，顿时生长出一株鲜嫩的草。 他将瓶子的木塞打开，那株蓝色的小花从瓶口探了出来。 他将手指伸出，放在瓶口边，那花的藤蔓像是有了灵气，自己从瓶子里爬了出来，爬到了陈秋润的胳膊上。 刹那间，他的胳膊上泛着淡淡的绿光，那藤蔓竟是长在了他的胳膊上，花朵也开始迅速生长。 他那双有些许浑浊的眼睛，难得的干净清楚。 林朝意想到之前去休息区时听到他们说的话。 说那当年的第十三个副本，什么事都有。 两面三刀，过河拆桥。 但最后，也只有何应萧活下来了。 但他总觉得，何应萧真正的性子远远不是现在看到的模样。 他现在的模样只不过是用来隐藏的面具罢了。 林朝意收回了视线。 润儿与村长的对话停止了，但不知道结果怎样。 等到雨小了一些后，村里人头顶着木盆，搓衣板等物赶了回去。 润儿也离开了。 一时间，遮雨棚下只剩下他，何应萧还有陈秋润三人了，陈秋润半张脸被遮雨棚的阴影覆盖，看不清喜怒。 “所以我们今天晚上住在哪里？”何应萧突然问道，话是在问林朝意，但却看着在最远处的陈秋润。 对方正要赶紧离开的动作停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躲不过。 “若不嫌弃，可以去我家做客。” 他垂眼说道。 林朝意还未回答，手腕便被何应萧拉住。 “走吧，既然有人邀请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似乎是知道左眼令对方害怕，何应萧特意不看陈秋润。 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细心的意思了。 他在村里居住的地方算是比较偏远了，离竹林很远，等到了他家，他们也基本上湿透了。 但是陈秋润也没有任何变化。 房子的空间并不算大，但是里面收拾的很干净，这所房子有两层，一楼到二楼是木制的旋转楼梯，各种说不出名字的青绿色植株爬在上面。 屋子的主人似乎对植物很感兴趣。 木柜子上摆着的大多都是植物的切片以及各种各样的花制成的标本。 甚至有些都不像是这附近能有的。 陈秋润坐在榻榻米上，从善如流的说出了他自己的身份。 当然，是副本中的。 “我是来村子里进行实地考察的。” “考察什么？”林朝意看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叶脉书签。 “地质，那些算是个人爱好吧。” 等到了这里，何应萧倒也不装了，转身就坐在台阶上，台阶没有扶手，他坐在侧面，是第五阶。 陈秋润一时间有些沉默，看起来是想说他几句，最后硬生生止口，选择先招待正常人，接着向林朝意介绍道：“我的名字是陈秋润。” 话音刚落，何应萧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只左眼金色光芒闪烁，随即又变回原样。 “好。”林朝意点了点头。 过了第一个副本后，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也点恩怨，不过没有与女孩时那么明显。 所以他也没有说其他的什么，顺着陈秋润的话继续聊天，打听了一点他所知道的事情。 …… 他们这次，是在客房睡的。 这个房间的屋顶也有个天窗，因为下过雨，天空还有些阴，看不清天上的星星。 “我还以为你会说几句刺激他的话。”林朝意抬头望着昏暗的天空。 何应萧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靠在墙上。 “他快要死了。” “那第一个副本？” 何应萧却摇了摇头，耐心解释：“当初不是陈秋润，是另一个人，我也没怪他，毕竟系统也无法判断。” 林朝意很快便明白了何应萧想要表达的意思：“雨里的那个？” 何应萧点头，躺了下来，他伸手遮住光芒，最后将手心覆上从进入副本就一直幻痛的左眼。 但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他浑身冰凉，如同坠进冰窟，甚至连半点温暖都无法从手中汲取。 手指又开始僵硬了。 何应萧侧躺闭目养神，脑中依稀闪过几张画面。 意识昏沉间，一点温暖靠近，何应萧没睁眼，伸手握住。 是林朝意的手。 他拨开何应萧的手，覆盖住何应萧的双眼，两人也因此面对面，靠得更近了。 也许是心理不一样了，与第一次的大胆不同，林朝意做完这个动作羞得近乎抬不起头，心也跳得更快，他悄悄离远了些，生怕对方听见。 耳尖无意识变红发热，他开始庆幸何应萧是闭眼的，对方的睫毛轻轻刮蹭手心，也刮进了他的心里，呼吸间都是何应萧的气息。 没有同样的温暖呼吸，但却有一身茉莉清香。 他一直没问他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但想来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好的回忆。 第20章 夜半 何应萧并不是没有察觉对方的小动作，相反，即使视线被遮挡，他也能清楚感受到林朝意此刻的视线落在哪里。 意识模糊间，他能感受到一根小拇指凑近他脖颈处，轻轻将银链勾出来，他的动作间极其小心，应该是生怕把他吵醒。原本平常很稳的手在此刻做这偷偷摸摸的事却在细微颤抖。 林朝意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可惜。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时候翻身估计会把他吓一跳吧。 察觉到林朝意完成任务后松了口气，他在心底无声笑笑，最后还是没戳破，任由挂在胸前的吊坠被他扯了出来。这一刻，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他一直保守的秘密，也忘了究竟对他有多么重要。 当吊坠完整落在床铺，映入眼帘时，林朝意只觉他的世界观在重塑。 那真的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像生物书上的图解，不过那颗只有正常大小的四分之一，上端连接血管断开，银色细链穿过主动脉截断处，却依然能正常有规律的起伏。 他试探性用手指去触摸，却触碰到了一层膜。他猜测这应该是系统为了保护所设置的。 他又去触碰何应萧胸腔中部偏左下方位置，手掌下隔着层衣物依然能感受到一片冰凉，没有任何生命力，只有一片死寂。 他只觉得惊奇。心脏外置，那血管怎么连接？血液又该如何运输？心脏的大小难道不会有影响……诸如此类的问题纷纷挤入脑中。 最后只能归咎于系统空间的惊奇，他心虚将吊坠藏了回去，又替人轻轻掩了掩衣领。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对黎瑞她们所说的可以永生有了深刻的概念。 但此刻的何应萧却并不好，脑中思绪万千。 记忆中与他差不多大的人笑着问他：“应萧，要不要一起去找线索？” 他那时十七岁。面对对方善意的邀请，他委婉拒绝了。 他的眼睛告诉他，这最后一个副本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十三个人，而是十四个人。 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就连系统也判断他们是一个人。 他的左眼，也是在那时毁了的。 在他的记忆中画面最后，他躺在地上，左眼的眼珠被人扣去，心脏的部分血淋淋的。 他的脸上糊满了鲜血。 “陈秋润”和女孩站在他倒地的身前，背对着他。 他听到“陈秋润”清晰的嘲笑声，但那不是真正的他，他也怪不得真正的他。 脸上的鲜血糊了他满脸，也遮住了他的大半右眼。 他的右眼是微眯着的，因为被鲜血覆盖，所以看得有些模糊，他想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对他。 会不会念着旧情。 但是很显然，他的想法很可笑。 准确来说，是对于现在的审判者X来说，有些可笑了。 对方转过身，一步步走向他。 紧接着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 “何应萧？所谓的黑马？不过如此。” 沾满了泥土的鞋底踩在了他的脸上，使劲的碾了几下。 他的手上拿着他的左眼，像是故意要恶心何应萧一样，拿到他的眼前。 对方扒开了他的左眼眼皮，看着空洞洞的眼眶，将那只眼珠在眼眶附近比划了一下。 最后毫不犹豫的扔在地上，用鞋强行碾碎。 而那只碰过他眼皮，沾满了鲜血的手，在何应萧的衣服上较为干净的部分，随意蹭了蹭。 女孩走过来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些，许是想起了何应萧曾救过他，没有上前羞辱，也不忍继续去看，只是催促：“快走吧，一会有人来了。” 等到两人彻底走远，本应该死亡的何应萧却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站了起来。 装的太久导致他的身形晃了晃，有些不稳。 他临时用了个治愈道具，防止自己因为流了太多血死亡。 毕竟他现在确实狼狈。 头上也有血，脸上身上也有。 但他很显然，并不在意。 最后一个副本不会播报玩家的死亡，只在副本结束后全系统播报。 见何应萧跟着两人进了森林，最后却只有两个人出来，他们本能的以为，何应萧死了。 一部分当然不会为此感到难过，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只是减少了一个对手而已。 他救过两个人，还有一个，也是女生。 她的性子很特别，像是一棵墙头草，做事也向来随心。何应萧隐藏起来的时候，看见她跪坐在地上烧纸。 “何应萧。” 正要去捡地上东西的人动作一顿，用仅剩下的右眼去看。 但对方并没有向他看过来，而是在对着一个木板说话。 “谢谢你。” 何应萧缓缓直起腰，看她烧纸。 这个女生并非想要活着，一心求死。 也没人知道原因。 耳边传来风吹过树枝的声音，这里荒芜一片，黑色的树木上光秃秃的挂着一两千要掉不掉的树叶。 在这种地方烧纸很危险，有可能会引来副本的鬼怪。 他看着那人一本正经的给他做着墓碑，有些想笑。 鬼怪张牙舞爪着，黑色的触手就要袭来。 何应萧还是出手了。 毕竟他也没想到，还有人会为他做个墓碑，为了防止自己的木牌墓碑被怪物弄倒，他特意出手的时候避开木牌。 女生的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在解决完所有怪物后，她看着何应萧退后两步。 “恩人，你有什么话可以托梦给我，不至于诈尸……” 何应萧撇了她一眼，有些无语，看着那个木牌粗略的模样，最后思考了一会，动作利落踹翻了。 顺便将上面刻着的，有些歪歪扭扭甚至是磕掺的字给用鞋底的灰给抹掉了。 女生自觉退后半步，蹭了蹭脸上的灰，淡定说着：“我就知道您不会死，您要是死了全玩完了…” 最后呢？ 他只记得仅剩下女生和他两个人。 但是系统还是没有播报副本通关。 女生拿了把小刀，淡定的抹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溅了她一手，何应萧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她轻声说着：“这是属于您的胜利。” 但是他还是很好奇，女孩为什么一心求死。 这个问题，直到后来他才知道。 女生想死，单纯只是因为想当一个NPC玩玩。 这一晚上，无事发生。 本该睡着的何应萧却悄无声息睁开了双眼，而左眼再次睁开，变成了熟悉的金色。 就连脸上那点痣也出现了。 林朝意原本覆在对方双眼上的手不知何时滑落下去，沉沉睡着。 他简单活动了下身体，轻轻将被子挪开，下地站了起来。 迎着天窗照进来的月光，他一步步走出房间，下了楼。 他在下楼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陈秋润听到了楼梯口的响声，站了起来，看着何应萧的眼睛，这一次，他没有躲开对方的视线，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 何应萧却并没有理他，经过他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陈秋润却突然开口：“应萧，你过得好吗？” 何应萧没有转身，但脚步停下了，给对方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抬起头，转头看向他，那双有些许浑浊的眼睛在月光下彻底清澈。 似乎是想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打断了未说出口的话语。 “事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道歉？”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与他那自进系统后便未曾见过面的哥哥冷着脸时有几分相似。 何应萧推开了木门，抬脚走了出去，没有人会知道那天晚上他去了哪里。 背后传来男人轻轻的叹息声。 他挺直了脊背，如墨般的发丝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 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俊美，纤细的手指在铜镜前一览无余。 黎明即将到来。 他一步步走向木桌，桌上的铜镜照出了他那与长大后的润儿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伸手用细长的笔沾了点红，在右眼眼尾留下颗红色的痣，成了唯一能够区分他们的标志。 林朝意醒来后，身边空无一人，被褥也变成两层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翻身下了床，正好踩进长筒靴中。 正要出门时，陈秋润主动拦住了他。 林朝意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听说今天他要告诉村里人他在雨中去竹林的经历，要一起去看吗？” “何应萧呢？”林朝意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昨天晚上出去了，应该还没有回来。” 何应萧又一次进了竹林。 另一个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是审判者117，他们之间没太多交集，只知道他才当上审判者没多久。 此刻的他，比何应萧想象中还要可怜。 他长相偏斯文儒雅，头发略蓬松，留了头碎发，鼻梁上夹着框黑色眼镜，眼型狭长。 此刻右边镜片碎了点，脸上满是脏污，头发沾了泥点还在往下淌着水，额头处磕红了点，像是喝完治愈药水后留下的痕迹。 再往下一看。 他浑身湿透，原本整齐的黑色服装此刻皱皱巴巴，裤子破了个大洞，往下带着丝，鞋子也豁了口。 要不是通讯设备几句话讲不明白，他肯定会选择先去整理好。 见到何应萧那刻，他先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骂了句：“一群疯子，给我裤子都快撕烂了。”那副温文尔雅的假象瞬间破裂，他额角报起青筋，拳头都握紧了些，只恨当时没打得再狠些。 今天的运动量已经比他进系统前所有加起来还要大了。 看见何应萧正盯着他，他很快也明白了自己说了句有歧义的话，老老实实汇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进入这个副本的大部分玩家是一个排名靠后的公社成员，其中一人提示死亡，剩下人就搭伙要进竹林查看情况。 何应萧猜应该是那天晚上偷袭不成反被杀的那个。 那名玩家死的位置靠近黑色泥沼，但尸体没找到，他们推测或许是被泥沼吸收，又推测下面有道具，要一探究竟。 最后结果也显而易见了，他们低估了泥沼的威力，也没想到泥沼下面是个独立空间，便开始想要求救审判者。 救是救出来了，又不死心，不知道雨水会时林中鬼怪变强非要在那里呆着，还硬拖着他不让他走。 虽然对审判者117来说解决这些算不得什么难事，但这也太恶心人了，救到最后身心俱疲，干脆抓住一直扯住他裤子那玩家的后脖颈就往泥里按，裤子也就这么撕烂了。 正混乱间，收到何应萧让他不必顾及，速战速决的消息。原本因初次受到处罚而感到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无所谓了，最后他们死没死他也不清楚。 听到这番遭遇，何应萧丝毫不顾同僚情面笑了两声，在收到一击眼刀后选择报以同情，并要了玩家清单打算替他报仇。 审判者117走远后，他闭上那只金色的眼睛，骤然睁开，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脚下金色的流光指向远方。 如果林朝意在这，他便会发现，这里便是他那天看到的黑色泥沼。想起那天晚上陈昀暗箭刺中的那人身影以及他的那些同伙，他活动了下手腕。 墨绿色的漩涡将地面陷了进去，咕噜咕噜的冒着黑褐色的气泡，像是一锅黑漆漆的汤药。 周围有几根藤蔓，见何应萧走近，并没有任何动作。 一阵“沙沙”声传来，何应萧迅速躲开，一抬脚借助系统商店中的道具便踩上了离他最近的一根竹子中部。 道具的外形类似护腕，黑色的部分掩盖在袖子里，里面可以弹射出一条长钩，牢牢卡在坚硬的地方，在卡住的一瞬间将人带起，飞到那处。 何应萧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掏出兜里的表，随便看了一眼时间，便收了回去，用手腕处的道具换了另一根竹子，又一次躲避了攻击。 墨绿色的沼泽中突然出现一块实体，黑色类似树根状的物体被椭圆的外壳包裹着，里面的东西似乎要控制不住的炸开。 砰的一声，整座山都晃动了一下，深黑色的液体炸开，所到之处，带着恶臭难闻的气息，顺便将覆盖的物体腐蚀彻底。 何应萧估摸了一下时间，纵身越下竹子，又以道具俯冲，轻松落了下来。 而此刻，所有藤蔓仿佛苏醒一般，从沼泽中源源不断地探出头。 何应萧迅速朝出口处跑去。 与此同时。 村里的人难得的都出来了。 他们站在润儿面前，其中有一部分是玩家，部分想要打探消息的分散着穿插在人群中。 其中自然也有陈幸昀，自那天分别后，他自己忙自己的，丝毫不在意副本的进度，也因此错过了与他弟弟相认的机会。 直到现在看到正中央的人，他原本想要离开的动作止住。 但很快，他摇了摇头。 那不是他的弟弟。 润儿眼中带着疯狂，他的脸因为做着过于恐怖的动作而变得有些扭曲。 村长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水泥地，他叹了口气，压着声音说道：“润儿，你究竟要说什么？” 润儿听到村长说的话，音量陡然拔高：“我不过是想要像你们证明，你们所听信的谣言是假的。” 他低低笑了两声，像是在嘲讽着众人。 “二十三年，二十三年啊。” “我还有几个二十三年可以等？” “如果不是这次机会…” ”我又怎么能够长大！？” 周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但原本脸上带着不耐烦，甚至还有些恼怒的村长听到这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因为此刻，他也终于能够确定眼前的润儿分明是换了个芯子。 那张爬满了皱纹的脸，此刻带了些嘲笑的意味，但是执着于证明的润儿并没有注意到。 周围一直听着的村民也渐渐安静下来，很快人群中便有人开始质疑：“哪来的二十三年？” 林朝意此刻望着眼前的闹剧，脑中却在想着别的。 何应萧，去了哪里？ 熟悉的滴滴声扰乱了他的想法。 陈秋润冷笑了一声，从村长的身边绕过去，一步步的走到润儿与村长那里。 陈幸昀目光迅速落在他身上，他迅速绕出去，从人群中窜到前面，甚至险些推搡到其他村民。只可惜，对方的目光没有分给他半点。 【即将触发关键剧情！】 第21章 不随意杀生 【滴---】 所有玩家全部被传送到了这里，但系统却突然卡壳了，电子音频断断续续，像是在判断什么。 在同一时刻，一大片藤蔓迅速朝他们攻击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滴雨水，落在了林朝意身上。 他眼前白光一闪，下意识想使用道具，却受到了一阵阻力，他松了手，这次没再被阻拦，他靠近陈秋润的方向。 这次系统反应快了些。 【警告！警告！关键剧情禁止使用道具！】 其他的玩家也是一样，甚至有的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陈幸昀眉头一皱，很快便明白了这是谁的成果。 而最前面三人看到这幅异象也停了下来，与其他NPC不同，陈秋润只是没说话，但他依然能动，他看着天上落下来的雨滴以及迅速开始生长的藤蔓想到昨晚何应萧的身影，顿时明了。 这时陈幸昀迅速窜了过去，不顾道具的限制，挡在了陈秋润身前。 眼前顿时出现大片警告。 但下一刻，他的长弓打破了限制，毫无征兆出现，那双鹿角带着不详的预兆，只一瞬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在一片警报声中，他坚定拉满了弓，那支羽箭已在弦上，他以守护者姿态挡在陈秋润面前，见林朝意靠近，他将弓箭对准方向偏了偏。 “哥哥？我不会被攻击的！你快离开！”陈秋润显然没有想到陈幸昀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便要让他离开。 陈幸昀此刻似乎忘记了陈秋润早已不是玩家，在这关键剧情前，藤蔓的攻击也绝不可能落在他身上这两点。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陈幸昀怔愣一瞬，手先一步行动松开，箭矢正中一名正在趁机靠近的玩家肩膀。 他们也很快意识到了，陈秋润身边是安全的。 不过在下一秒，当他看到那两只鹿角时，他与林朝意都是同时一蹙眉。 为什么他的道具能够正常使用？ 但陈秋润很快便明白了，是那对鹿角的缘故。 这把长弓他有印象，哥哥喜欢射箭这项运动，也一直有练箭的习惯。 应该是弓箭馆里的训练弓。 没再细想鹿角来源，他缓慢靠近陈幸昀，手搭在对方手臂上抱了上去。 他的眼睛有点酸涩，他将头整个埋进对方后背，咽下了哽咽。他比陈幸昀也瘦了整整一圈，身高堪堪比对方胸口高点。 “哥……我想你了。” 藤蔓停留在他们身前，犹豫一会，最后还是选择绕过他们攻击那些其他玩家。 它们无法攻击NPC，也无法靠近这个身上有邪恶气息的男人，就连旁边那人也在庇护圈内，还是算了。 陈幸昀将任由陈秋润抱住他，他持着的长弓的手缓缓下落，最后垂在身侧。 看着他同孩子一般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将长弓拿远了些，最后被他毫不犹豫丢在地上，他低头转身回抱住陈秋润。 笑着笑着，他便落了泪。 他看着眼前的陈秋润，究竟有多长时间没再见到了：五年？还是八年。 他瘦了好多，陈幸昀甚至一个手臂便能将他完全揽住，他无比庆幸自己进了这个副本，还能有机会再看上他一眼。 “对不起。” 记忆中，那个总是矮了他一头的男孩总是站在他面前向好友炫耀着他在副本里时的模样。 几句话里，永远都离不开他。 陈幸昀伸手去碰对方脸上的疤痕，那只手此刻轻轻颤着。他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没有躲开，任由他抚上那道极深的伤疤。 藤蔓的目标很明确，是那些招惹过它的玩家。 何应萧见陈幸昀那边没事，往那边扔东西的动作一转，随手丢到一个无辜玩家身前。 他低头看了眼审判者117报给他的名单，打算做样子做到底。 原本就装个相，结果对方太较真了，居然真以为他要为一个不熟悉的人打抱不平，还塞了一堆东西。 真是好人难当，他叹了口气。 …… 那名玩家原本还以为何应萧是要攻击他的，吓了一大跳，原地抱头蹲下等死。 但一阵玻璃破碎声响起，他颤抖着抬头时，一个墨绿色大圈将他圈住，藤蔓靠近瞬间便被烧灼。 面前也竖起屏障，隔离其他玩家。 他见状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这两天只是苟好，没去乱找死。 不止那位玩家，剩下不在那份死亡名单上的玩家都受到了庇护。 林朝意的腰突然被人搂住，下一刻便腾空飞了起来。经过几次被突然搂住，他发现他现在已经能够良好的接受了，没过一会就舒坦靠好。 就是希望下次对方搂住他之前能先告诉他一声。 但他身边的玩家却被藤蔓化作的利箭生生捅穿了脑袋。 【玩家7394死亡】 剩下的玩家急忙抱头鼠窜，样子滑稽可笑，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一条黑色的绳索突然出现在几人的头顶，瞬间便缠上了周围的所有建筑物。 房子，路灯，甚至是离空地不远处的好几棵竹子都被黑色的绳索缠了好几圈，最后默断如同爪子一般尖锐的钩子牢牢固定在一棵最为粗壮的竹子上。 耳边传来一阵哼笑声。 是何应萧。 手腕处的道具绳索已经是最大的长度了，他单手搂着林朝意站在路灯顶上。 深蓝色的柱子、白色的路灯顶的椭圆形老式路灯面积不大，林朝意的大半个身子近乎悬空。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他不能轻举妄动，先别说这个高度摔下去会不会半残，就看着那虎视眈眈盯着他想要爆头的藤蔓也不能动弹。 何应萧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好心用一只手穿过对方的膝弯处，将人抱了起来。 刚下过雨，道路上很滑，更何况路灯顶上。 林朝意正打算告诉他这一点，突然整个人向后仰去。 他还没来得及惊呼，何应萧早预料到了一般，迅速将手腕上的绳子绕了几圈，抓在手里。 有些话不能当面说，林朝意点了点那颗墨绿色的珠子。 卡顿了好一会的系统终于反应过来。 【检测到所有玩家已经到齐】 【触发关键剧情！】 何应萧二人被牢牢固定在路灯顶上，原本重心不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但是剩下的玩家就不好受了。 黑色的沼泽池突然出现在他们脚底下，将他们牢牢吸住。 两一腐蚀药水丢出，出现在陈幸昀及其他被庇护玩家脚边，周围的黑色沼泽池被迅速腐蚀。 陈幸昀两人神色淡然，原本被陷住的几位玩家见状安了心，甚至还有功夫隔空比划着。 而他们两人周围，也立起了一片屏障，组织玩家靠近。 陈秋润一抬头，看见了何应萧。 “何应萧！你这个疯子！快停下来！”下面的某个玩家突然认出了站在路灯顶上的人。 “抱歉哦。”何应萧笑了一声，无奈耸了耸肩。 “这又不是道具，我怎么可能控制它？” 闻言，林朝意朝何应萧看过去。 通话接通，原来在系统宣布关键剧情前是可以使用这种道具的。 而何应萧手腕上的也是道具。 很明显，他是抓住了系统语言中的漏洞。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脑中声音响起，回过头正好对上何应萧调笑的表情。 “下面的那个沼泽是什么？” “是副本腐蚀的来源。”何应萧那只金色的眼睛露出，他看着林朝意，无声扯了扯嘴角。 林朝意这才注意到，对方已经换上了审判者的那套装扮。 他的头发散开，前发撩了上去，露出了额头，发尾微微卷起，尽显优雅。 而且对方还戴上了兜帽。 林朝意的头靠在何应萧的肩膀上，以至于离那项链极其近了，他甚至能够想到，隔着一层布料，那究竟是怎样一副奇观。 那晚的心跳声还回荡在耳旁。 强劲，有力。 但是林朝意很清楚，对方现在表面的一切不过是他演出来的。 何应萧这个人有些很大的恶趣味，比如现在。 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帮助他们脱离困境，却选择冷眼看着他们陷入泥沼。 何应萧不再看他，转过头去看深陷沼泽的玩家，从这个方向看，林朝意能看见他的侧脸。 眼里没有一丝同情，甚至还觉得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还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把副本腐蚀本源搞过来的，对方便开了口，只不过是对其他玩家说的。 “我说过，这并不是我的道具。”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声。 “再说了，你们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朝意在心中问道：“你不怕那个藤蔓攻击你？” 何应萧却轻哼了一声，显然没有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 但他嘴上却说着：“怕啊，当然怕，所以你一会可要保护我啊。” 林朝意：“……”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他顿了顿，说道：“你不是求助我了吗？所以在本场副本中的关键剧情，我也可以出手。” 何应萧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声，而是在心里与林朝意对话。 “那些玩家？” “有仇。”他言简意赅道，但他没详细说，毕竟可怜的审判者117也还要脸面。 他莫名有种被冤枉的无奈，问道：“我像是随意杀生的人吗？” 林朝意看着下面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索性不回答了，看着这一出闹剧。 “何应萧！你这么做就不怕别人报复？” 何应萧突然笑出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不这么做，你不是也找麻烦了么？” “谁找我麻烦，我就杀谁喽。” 毕竟可是他要替117摆平。 这叫不随意杀生？林朝意忍不住吐槽道。 “我听见了。”何应萧的眼神中带了些打趣的意味，将人向上掂了掂。 林朝意下意识搂住对方脖颈，这才想到他们的通话还没有切断。 第22章 往昔 “是谁告诉过你？下雨会烂嘴这种愚蠢的话。” 其他NPC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与他们的记忆有些出入。 陈秋润半退出陈幸昀的怀抱，半眯着眼，一步步走到润儿的面前。 陈幸昀怀中一空，看着不远处的人，他微微有些失神，似乎是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突然不再动了，将长弓捡了起来。 林朝意听到何应萧的话，也不在心里乱想了，老老实实被他抱着。 何应萧果然也没再为难他，安静了下来。 但似乎因为这一场闹剧，那边的一大圈NPC又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被暂停的影片。 他们的动作停住，眼神空洞，最前方的润儿也停了下来，表情却依旧保持着被打断的愤怒。 而陈秋润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路灯顶上，看着林朝意他们。 不，准确的来说。 是看着何应萧。 他的眼里亦是看不懂的情绪。 何应萧错开了他的目光，转而去看深陷沼泽的玩家。 他们动弹不得，也无法使用道具，成了待宰的羔羊。 林朝意看着他们眼中的仇恨，轻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他也救不了他们，当然也不想救。 但是系统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止。 【玩家246死亡】 【玩家591死亡】 【玩家834死亡】 …… 没过多久，场上的玩家就死了一大半。 剩下的也在不断挣扎，尝试求助另一位审判者，但发现求救的机会早就被他们浪费掉了。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藤蔓捅穿他们的身体。 “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像是破旧的收音机。 这时，其中一根藤蔓直直的冲着何应萧袭来。 他迅速松了手，缠绕在手腕上的黑绳自动解下来，下一秒，便带着林朝意飞了出去。 不过几秒，藤蔓的攻击便落了个空。 而他们，也落在了一顶平房的边缘，何应萧扯住了黑绳，卡住边缘屋檐，阻止了他们再次移动。 系统也终于看不下去了，提醒道：【请审判者X解决。】 何应萧轻叹了一声，将林朝意放了下来，就当林朝意以为他要出手时，他却退后一步。 所有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他将一瓶冰蓝色药水打开，他手掌倾斜，药水流了出来，落在泥沼上的瞬间，所到之处皆冻成了冰，但却不会冻伤玩家。 他们试探性活动腿部，挣脱出来。 何应萧却在这时握住林朝意的手，就当他以为他想说些什么时，对方却一言不发。 久到林朝意甚至以为他们的通话已经断开了，直到脑海中再次响起何应萧的心声。 “那天晚上我没睡。” 什么？哪天…… 话刚回应到一半，林朝意才想起来他指的是哪天，却仍抱有侥幸心理。 “第一副本？” 何应萧点头又摇头。 “你拿我吊坠的那天晚上。” …… 林朝意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但好在，他也并不需要回应。 “你想知道吗？”何应萧语气里带了些不确定，又继续补充道：“我的过去。”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看。” 他其实在赌。 因为这一举动代表着他会将最至命的弱点暴露在对方眼前。不过他向来不怕输，也从没想过输了会怎么办。 好听点是自信，难听便成了自大。 这简直相当于一个巨大的惊喜砸在头上，他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何应萧没说话，只是轻轻摩挲他的左手手腕，薄茧蹭得他有些痒。 当谈到他的过去时，他似乎总是缄默的，没有往常那副果断，而是犹豫不决。 整个副本安静下来，其余玩家不明白为什么副本还没有继续。 “那么作为交换，请让我也了解你吧。”何应萧抬头，那双一金一黑的眼睛里带了笑意，他的眼里只装得下一个他。 “好。” 话音落下，整个副本开始晃动，除了陈秋润，其余NPC仍是一动不动。 【审判者X开启特殊权限】 【关键剧情将延迟，玩家及关键NPC可以自由活动，但请勿原理关键剧情地点太远】 …… 通话挂断。 何应萧与他进了另一个地方，这里是另一个空间，四秒都是黑色屏障。 “一会放松，别害怕。” 林朝意点头。 其实何应萧也是第一次用这个特殊权限，所谓特殊权限，其实一种双向读取记忆方法，且有助于恢复以前遗忘的记忆。 但在读取记忆时，五感会与那时的当事人彼此互通。 也叫共鸣。 林朝意听完后缓慢闭眼盘腿坐下，任由金色流光闯入他的身体里。 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何应萧的部分过往在他的脑海中如同走马观花般不断出现又消失。 可对于林朝意来说，却像过了一辈子。 他只能拼命理清楚。 像是被层层缠绕的毛线团一半，又像散乱的拼图。 琐碎，杂乱。 那些不堪的，不被人所知的，被何应萧回忆起来的过往也在那一刻被林朝意全部了解。 一幅幅画面呈现在他的眼前。 一股不明力量冲击着他的大脑，悲伤的情绪刺激着他，他的眼前阵阵发黑，顿时，眼里便布满了红色血丝。 像是溺死的鱼，明明处于安全的地方，却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冰凉的液体自眼角滑落。 何应萧坐下拥抱住他，伸手轻轻抹掉了怀中人的泪水。 等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再一睁眼，他的眼前有些发花，眼前的情形变了。 所处的地方荒芜一片，杂草丛生，烧焦的、腐烂的各种枯木张牙舞抓，他四处看了一眼。 这是一大片平地，身边空无一人，他有些茫然。 他是谁？ 林朝意试探性往前趔趄走了两步，意识到左眼看不清楚，下意识去揉，很快一种强烈的痛感猛地传遍全身。 “呃！！！” 疼痛从左眼的眼眶，由神经传遍全身，他面露惊讶，放下那只手，颤抖着送到右眼前仔细去看 铁锈味充斥着鼻腔，全身的疼痛让他近乎直不起身。 手背上是一大片的血。 右眼被鲜红色的液体遮盖，他下意识想要抹掉，却发现怎么也蹭不掉，甚至将血迹抹上了整张脸。 但很快，林朝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动了。 “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迷雾能见度不高，他只能自己摸索，直到“他”找到了一小块快要完全干涸的湖泊。 里面的水算不得多清澈，但能勉强看清楚那张脸。 五感共用，“他”所走的每一步，疼痛也都会传遍林朝意全身。 痛，撕心裂肺的疼痛。 仿佛身上所有的骨头都被碾碎。 但“他”始终没有停下，只是迈开腿的动作迟缓了一些，像是有些不适应。 一步，两步。 直到到达目的地。 借着那不算干净的小溪，林朝意彻底看清了这张脸。 是何应萧，但又不全是。 记忆中的他，永远是光鲜亮丽，那般肆意快活的。 但他此刻，狼狈不堪。 头发上、脸上、衣服上、鞋上，目光能触及之处全都鲜血淋漓。 那张俊美的脸，此刻被大片血覆盖着，额角上从头发滴下来的血与汗水混合在一起，带来阵阵刺痛。 那全都是他自己的血。 左眼处，心口处带来的疼痛最为明显。 何应萧此刻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林朝意这才从模糊的脑中意识到，他现在与何应萧共用一体。 一滴水落在水面，声音很小，但林朝意听到了。 林朝意迟钝地想，是泪水吗？ 但低头看，是雾中水滴、是血水、是汗水却唯独不是何应萧的泪水。水面上的他尚年轻青涩的脸有些决绝，他毫不犹豫，用水往脸上扑。 但可惜，血太多了，根本洗不干净，反倒是本就剩不多水的湖泊彻底变成了血水池。 那年何应萧多大？ 他看着水面倒映着的这尚且年轻的面庞。 十九，还是二十？ 何应萧。 林朝意再次喊了声他的名字。 可惜没有人听到，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听到。 这就是第十三个副本的真相吗？ 但没等他看清那张脸上的情绪，眼前又是一花。 “何应萧哥哥。”一道温柔且稚嫩的声音响起。 林朝意下意识向后看去。 女孩的脸上带着笑意，小跑到何应萧身边。 林朝意看着女孩，这时候的女孩比第一个副本中看到的还要更小，看起来还不到十岁。 柔软漂亮的布料制成的衣物穿在她身上，足以看出她的幸福。 画面又是一转。 “哥哥，那边有鬼怪，我害怕。”女孩带着哭腔的话让人忍不住怜惜。 就连林朝意都忍不住心中一颤，毕竟，那个女孩当时不到十岁。 但他知道如果何应萧去了会是什么结局。 他看着何应萧转身，一步步向前走去。 可他还是想要阻止，但他有些可悲的发现。 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按照已经书写好的结局发生。 何应萧的动作似乎顿了顿，停了下来说道：“那里很危险，我先去处理，你一个人小心些。” 女孩乖巧应答，却不知那只不过是表面。 何应萧最后一个人走向了那座教堂。 里面密密麻麻的怪让林朝意都感到有些慌乱，但他看到了这些，却还是出了手。 林朝意有些恍惚。 黑白混色的羽毛笔腾空而出，随后顶着众多鬼怪的视线，不慌不忙沾了沾纯黑色用玻璃瓶装着的墨水。 但是那一小瓶的墨水，已经用了一半了。 如果用完了呢？ 副本中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这样的道具了。 到那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林朝意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声音。 【技能［混沌］已触发】 笔尖飞快舞动着，在半空中书写出一串咒语。 下一刻，咒语便消失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金色的流光，它们像是活了一般，朝那密密麻麻的鬼怪发动攻击。 嘶吼声，求饶声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 不到五分钟，教堂里便全是鬼怪的尸体了。 “哥哥！” 教堂的门被打开，从外向内投进一束光，照在了何应萧的侧脸上。 他站在巨大的雕像下，抬头看了眼，手上下意识收了道具，却硬是将回头的动作停住。 他离雕像过于近了，站在雕像脚边，抬头看去雕像的脸隐匿在雾中，看不清也触碰不到。 他的眼中，是犹豫、是思考。 但最后，他还是回头了。 第23章 往事不堪回首 “嗯，怎么了？”他回应了一声。 女孩笑了笑，大喊了一声“哥哥”后向他跑来，那条有些长的浅色裙子被她双手提着。 何应萧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但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扶上。 女孩扑过来的同时，藏在裙摆褶皱中匕首的刀刃反射出的彩窗光芒晃了何应萧的眼睛，他在那柄匕首上先看到的是身后神像模糊不清的脸，随后是他那双乌黑带着淳朴的双眼。 “扑哧”一声，尖锐的匕首意料之中割破衣物，直冲他左侧胸腔而去。 何应萧动作一滞，悬在半空中的手想要扶她迟迟没有放下，被这冲击力撞得后退几步，脸上难得带着些许茫然。 女孩偏过头，将头靠在他胸口处向后仰去，她双手握住刀把，匕首进的更深，与把手衔接处的鲜血直往外涌，温热的液体洒在女孩手上，染脏了她的一大面裙子，也溅在了她的脸上。 顿时，何应萧的嘴里控制不住涌出一口鲜血，他偏过头，鲜血落在了地上，溅出一道道血花。 鲜血似乎溅在了雕像的衣摆上，关上的教堂门遮挡住外界所有光芒，阴暗的教堂，透过彩窗的唯一一丝彩色光亮，照在神像身上，却没有照在何应萧的身上。 他的眼前也变得模糊，整个身子晃了晃。 为什么呢？ 林朝意也不清楚。 但他知道以及肯定的是，何应萧能躲开的，但他没有动。那一刀带来的痛，他也真真实实体会到了。 女孩近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最后一次，匕首拔出，带出来了一条血柱。 何应萧又后退了几步，终于控制不住摔在了地上，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林朝意这也才发现，原来对方那时候那么瘦，身上的大衣微微撩起，腰间伤疤触目惊心，后腰处一条刚结疤的蜿蜒痕迹清晰可见。 随着跌倒在地的动作，伤口撕裂，血珠冒出，鲜血瞬间浸透衣物，缓缓下流。 那些鬼怪到了消失的时间，尸体渐渐变成红色的血雾消失了，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前，只剩下了女孩和何应萧两人。 何应萧从女孩推开门到刀子进入体内一句话也没有说。 又或许，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只是觉得那些为什么的话语太过可笑与苍白无力。 他也便没有再说。 女孩的眼中还泛着泪光，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杀人，握着匕首的双手微微颤抖，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当啷”一声，挂着血的匕首坠地。 温热的红色液体撒了她满手，她动作僵硬看向自己染了血的双手，最后低声笑了两声，浅蓝色的眼睛里盛着泪。 第一次杀人，杀的是自己的恩人。 真是讽刺。 但林朝意很清楚，第十三副本，站在别人的立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做的事是错误的。 不过都是为了活着。 她喘着气，白气在那一束温暖的光下依稀可见。她虽然眼睛里流着泪，却仍然是笑着的。 她抬头看着何应萧的方向道：“对不起啊。” 她又垂下头喃喃道：“可是你不死，我们都活不了。” 林朝意握紧了拳头，几次眼花让他发现，他此刻应该在何应萧的意识中。 但是四周像是真空罩一般，说出的话语却连他自己都听不到，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开口了。 他眼睁睁看着躺在地上的何应萧双眼越来越无神，泪水从眼角划过，落在地上，与身下的血迹融为一体。 教堂的大门再次打开，这一次，来的是“陈秋润”。 也许是因为共用一体，透过何应萧的眼睛，他能够清楚认出面前这人并不是真正的陈秋润，而是一个冒牌货。 眼泪缓慢落在地上，聚成一小滩，恍惚间，林朝意意识到他可以行动，连忙喊了一声。 手指感受着喉间的振动，但说出的话却传不进人耳中。 他的声音，何应萧听不见的。 他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润儿缓缓走了进来，他看向女孩，突然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甚至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但眼中满是快意。 他的眼睛其实应该是很美的，看着别人却带着寒意，让人背后发毛。 长发被黑绳绑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几下。 “何应萧还真是蠢，怎么就救了你呢？” 女孩的呼吸逐渐平稳，冷静下来后她垂着眼，微抿着唇没有说话，看着地面上那把匕首。 落地的时候，刀刃上沾着的血滴在地上，匕首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女孩的脸上还有溅出来的血。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她突然纠结道：“如果被他们知道……”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便被不耐烦的打断。 “知道了便知道了，他们估计会很高兴。”他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更何况，像他这样的烂好人，死了便死了。” 他突然蹲下身，眼里带着讽刺。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展开，轻轻拍了拍何应萧的脸。 不算大的声响却在这空旷安静的大厅格外突出。润儿半跪在地上，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的说着。 “活该。” “那我们现在快走吧。”女孩声音带了些急切。 “为什么要走？这里的鬼怪不是被他清理干净了？”润儿转过头看向女孩，他的眼中带着不解。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而且就只有这么一次了。” 林朝意突然敏锐察觉到了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想去阻拦，却忘记了自己无法阻止。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润儿将何应萧从教堂里拖了出去。 地上蜿蜒着一道长长的血迹，但何应萧此刻竟真的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林朝意瞳孔微缩，教堂的大门一点点合并。 而处于正中央的神像上，一抹血色落在了左眼处，似在悲鸣。 随着视角的变化，他注意到那座神像的脸隐匿在雾中，模糊不清。 那应该是尊抬着头的男神像，手持权杖抬起正好指向高空，在他胸前，一簇火苗亮起，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也照亮了他的脸。 他正带着心脏样式的项链，内部火苗熊熊燃烧，而在那之上，透过火光——那神像竟是何应萧的脸！ 那尊神像雕刻栩栩如生，一滴血泪无声从左眼缓缓流下，滴在地上，悲悯神情一闪而过，他的脸上是对一切的漠然。 恍惚间，神像的眼睛似乎下垂看了他一眼。 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神像是何应萧的脸，他的思绪被一声踢踹声打断。 润儿将何应萧拖到外面后便直起了身，他的手里拎着干净的小刀，一步步走向何应萧。 他单膝跪在地上，而何应萧整个人趴在地上。 下一秒，何应萧的头发被人生生抓起。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像是死不瞑目，却又显得疲惫不堪。 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他要做些什么。 左脚向前迈出去了一步，又缓慢退了回去，背过身来，闭上了眼睛，捂住耳朵。 她听不见，看不到，可却能想象到身后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残忍画面。 刀子进入□□中发出的声音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润儿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亲手将何应萧的左眼挖了出来。 因为头发抓的太狠，就连头上也流出了血，顺着额头，流进右眼。 润儿站了起来，林中突然走出了另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说你是精神病你还真是，何应萧这种级别的人物说想办法杀就杀了。” 女人走到他们身边，暗红色的发丝垂落，她抬手轻轻吹了吹染上血的指甲。 女孩将双手放了下来，抬头问她，她隐约察觉到女人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什么精神病？” “字面意思喽。”女人摊了摊手。 女人撩了撩她的头发，很快似乎是走到了润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润儿没有再开口。 再多余的，便听不到了。 但是林朝意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何应萧趴在地上，林朝意也看不清女人的模样，只能依稀从那只进了鲜血的右眼中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 看到那女人时，他竟觉得有些眼熟。 何应萧的脑袋微垂，落在地上，死气沉沉，意识模糊间，他似乎又被人踹了一下，整个人仰面朝上。 他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对于面前的事物看不见，摸不到。 也动弹不得，想要发出任何声音都做不到。 累，真的很累。 这时，一声熟悉的叮咚声响起。 是系统的声音。 【玩家何应萧已无任何生命特征】 【正在检测玩家何应萧是否真正死亡】 【正在检测……】 【请玩家说出自己的代号】 林朝意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向眼前一切。 什么意思？ 何应萧也听到了这句话。他想要开口，嗓子里却像是咽了一大团棉花一般，开不了口。 算了。 因为他们心里想的的确是对的。 他那只还没完全闭上的眼睛，始终看着女孩他们大概离开的方向。 或许正如同他们所猜测的那样，她是那个希望呢？ 他于是不再动了，右眼有些酸涩。 到最后，右眼彻底闭上了。 他任由血液流出，身为活人的生命特征一点点消失。 等了一会，林朝意仍没有等到何应萧的回话。 他有些慌了。 他握紧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向面前的玻璃罩。 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何应萧，别装死！” 疼痛从骨骼处传来，但林朝意根本不敢停下。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 系统的倒计时声音响起。 林朝意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动作，听不到声音。 他只能凭着感觉退后，等到了一定的距离，他俯冲向前狠狠砸去。 【五】 【四】 “砰” 玻璃炸裂开来的声音响起，面前看不见的虚空像是破碎的镜子一般被打破。 透明的碎片清晰可见，划破了林朝意的脸颊，他的双手，手背凸起处已经沾满了血。 这一次，林朝意看见了，面前的一切重新被染上色彩。 何应萧的耳中，也听见了玻璃炸裂开的声音，一时间，他突然耳鸣，模糊的声音中只能听见系统的机械声。 这回不是小男孩的声音了啊。 那一刻，何应萧豁然开朗，重见天日一般。他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心脏吊坠也落了出来。 那颗心脏，缓慢的跳动起来，但是此刻没有人注意到。 林朝意的耳畔是何应萧的声音。 他嘴唇嗫嚅，嗓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X。” 更大的玻璃破碎声响起，顾不得那么多，林朝意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头。 脚底一阵悬空感，他向下落去。 最早的时候，进入到系统的玩家都是以字母来作代号的。林朝意从虚空中落了下去，落到实地，耳边是清静的水声。 “Y，你醒了。” 什么？ 林朝意下意识起身，眼前却是以前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 而刚才在耳边的声音，却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眼前逐渐变得清晰，他的视线像是趴在地上。看见不远处到底的何应萧。 他也终于能够如愿以偿，做了从看到他的一刻就想做的事。 他用力向前爬去，伸手与何应萧满是粘稠血液的那只手十指相扣，他的手上什么道具也没有，只有那枚金色的戒指。 一种难言的悲伤与绝望在心里蔓延，直到最后转变为满足。 他笑了两声，泪水从脸颊滑落。 无声间，名为“誓言”的那枚戒指被他颤抖着用力取下，戴在了何应萧的无名指上。 …… 再一睁眼，便是刚才的黑色密闭空间了。 多亏刚才的一番经历，他现在对这种地方有点PTSD了。 空间里虽什么都看不见，但天气与外面同步，一滴雨滴落在何应萧的眼角，缓慢滑下。 他正打算将怀中的人找一处地方放下，却因雨滴的冰凉而愣了神。 无奈，他只能将人又搂在怀中，将外衣脱了下来，披在林朝意的身上。 那条棕色的围巾也被他取了出来，绕在了对方颈侧。透明的白色折叠伞被打开，何应萧一手拿伞，一手搂人。 这伞也是林朝意的，也只够容纳两个人。 他的心里有些复杂。 因为刚才，他其实也看到了林朝意的过去。 他的童年糟糕无比。 父亲嗜酒，有一天发酒疯动手杀了他的母亲，便坐了牢。他父母的亲戚都在推脱，不想照顾林朝意，他就只能去福利院。 直到后来，被何家资助，上了学。等到了高中，他不想亏欠何家什么，他便开始打工攒学费。 最后考上了一所有名的大学，学了他一直想学的专业。 几句话轻描淡写便能书写他的人生。 幼时带来的痛苦回忆使林朝意不愿再回想。 所以过多的，何应萧便不知道了。 虽然何应萧进了副本，但是在幼时还是何家的二少爷，始终是受宠的。 没有林朝意的童年那么曲折。 因为是他开启的权限，所以受到的影响并不算太大，只是在光芒进入他身体的一瞬间有些头晕。 等到结束后，他才一点一点理清这些记忆。 第24章 一切恢复 那些沉重的回忆让林朝意有些直不起腰，不知何时他被调整了位置，躺在何应萧怀里喘着气，眼中泌出生理盐水，像是有些呼吸困难。 何应萧动作一顿，半跪在地，扶着他，裤腿部分被水打湿，但他撑着伞始终是稳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静下来。 泪水从眼角划过。 他的手背上没有任何血迹，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样。 但林朝意知道，这些记忆都是真的。 “为什么？”林朝意垂下眼，他的手有些凉，无力的垂着。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他又一次问道。 ”因为你似乎很好奇我的过去。”何应萧用那只空余的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水，回忆以前林朝意的操作，他认为分析合理，问道：“不是么？” 林朝意的眼眶有些红，那双漂亮又灵动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水。 “而且。”何应萧用手指将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细细的银链勾了出来。 “你那天，不是也看到了吗？” 那枚只有两个指节大小的缩小版的心脏出现在林朝意的眼前。 是跳动着的。 两人的距离极其近了，近到只要林朝意一伸手便能将那颗心脏握在手中。 倘若现在可以使用道具，林朝意甚至可以用圆规最尖锐的那头捅穿这颗心脏。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的弱点。”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你的一切对付你？” “不怕。”何应萧喉间短促发出个声节，应该是在笑：“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 何应萧身子压低了些，那颗心脏被他放在林朝意手心。 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就那么在林朝意眼前放大，就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林朝意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迟迟没移开。 耳边何应萧低声蛊惑道：“你也可以试试，我等你到时候下来陪我。” 审判时间现在可就在他头上展示着呢，只有这东西是最真的。 ”那我如果让你陪我一起死呢？”林朝意再一次问道，这一次他抬头对上何应萧的眼睛。 没过多久，他便笑了出来，笑得胸腔震动，最后整个人都弯下了腰。 林朝意的耳朵有些泛红了，他像是要麻痹自己一般，无意间用手拽了拽自己的吊坠。 他知道，这两句话之间是有差别的。 “抱歉。”何应萧笑够了，直起身来回应：“我只是头一次发现你原来这么可爱。” “还有。” “我可不可以将你刚才的那句话理解为……你在向我示爱？”何应萧轻轻摸了摸林朝意柔顺的发尾，将那些调皮的、被蹭乱的发丝从他的脖颈附近勾了出来。 这家伙简直是在明知故问。 顶着林朝意有些羞赧的视线，他轻轻晃了晃银链。 “如果你做到了的话，它就是属于你的了。” 那颗心脏随着何应萧的动作在半空中轻轻晃了晃。 林朝意的视线也在跟随着那颗心脏。 属于他的？ 等林朝意缓过来后，何应萧将伞偏向他，他将手放在何应萧伸过来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身边屏障无声消散，何应萧伸手将对方眼尾抹出一道殷红。 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的味道钻进鼻腔，林朝意很喜欢这种气味。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何应萧的吊坠也被他重新藏进了衣服里。 【恢复关键剧情】 这时，所有玩家都被拉了回来，那些NPC也开始继续对话。 陈秋润收回了看着何应萧的视线，他的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对面前人说出的话却是冷漠的：“有谁告诉过你，下雨就会烂嘴？” 这些村民们都没有打伞，见豆大的雨点落下来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村长叹了口气，用拐杖重重敲击了几下地面。 “都停下，听他们讲完。” 有些人面上露出不满，但村长在这里是地位最高的，迫不得已，他们只能停下动作，继续去听。 他们不明白明明昨天对这件事还闭口不谈的村长现在怎么就能说出来了。 陈秋润向前走了两步，离那人极近。 他凑近润儿，那点殷红的痣刺得对方心里一震，而润儿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将他推开。 他向后趔趄几步，被一双手扶住。 他有些恍然大悟，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长发打湿，落在肩上。 “原来……原来你们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他退后两步，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他的手指着陈秋润，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大声说着。 陈秋润笑了笑，歪了下头，他弯腰凑近对面的人，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在雨中近乎消散，却让润儿整个人遍体生寒。 ”是你。” “是你骗了我啊。” 一时间，润儿僵在原地，他的瞳孔放大，大量的记忆钻进脑中，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最后终于站不稳般摔在地上。 他手脚并用的向后逃去，像是遇到了令人惊恐的事情。 “怎么，想起来了吗？” 陈秋润弯着的腰直了起来，抱臂站在他的面前。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润儿？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他对着面前的人比着口型。 陈秋疏。 陈秋疏突然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脑袋，脑中嗡嗡作响，他一时间承受不住，跪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出声。 他的眼前模糊不清，一会是一片猩红，一会是陈秋润站在他的眼前。 陈秋润。 他突然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你是我的朋友吗？”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他有着乌黑的头发，漂亮的眼睛，却与他长的无异。 朋友？ “对啊，我们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是…… 我是…你的朋友。 “那我，就叫你秋疏吧。” 陈秋疏。 “你难道不想取代他吗？”女人笑着问他，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一身黑色的开叉长裙，露出白嫩的皮肤。 取代？ “取代他，从此，你就是他。” 有这样的好事，他自然会答应。 尽管陈秋润用他身上所有的积分兑换了一副与他一模一样的身体。 但他们还是会把他们两个看成一个人，尽管他们共同出现在别人面前。 毕竟，这就是向系统兑换愿望的代价。 会有一个人，始终成为另一个人的阴影，不被任何人所知。 那个人是他，他自然不会甘心。 他们共享所拥有的一切，就连系统监测，都不会将他们判断为两个人，就连他的哥哥，也认不出来。 他看着陈幸昀再次将他认错，忍不住握紧了拳。 凭什么？ 难道是他想变成这样的吗？ 他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了。 但每当那时，陈秋润都会打搅。 “秋疏！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你不要听信她的话，我们到时候去找应萧，说不定我们都能活下去。”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没什么，或是编了几句谎话骗他。 看着陈秋润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却仍是再三叮嘱的模样，他沉默看着他，眼底带着怨恨。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先要杀的人是陈秋润。 只要杀了他，取代他，拥有新的身份，就不会有人再忽略他了。 系统和所有人的忽略，让杀了对方这件事似乎变得轻而易举。 就这么简单？当然不会。 他想到了陈秋润说的那个人。 何应萧？ 是了，的确有一个人是例外。 毕竟，他的左眼，拥有系统赋予的机遇，那是他看出来的。 因为他并不属于玩家，所以一切在他面前变得清晰无比。 他的左眼，能够看清一切事物，被遮盖的、被隐藏起来的，在他眼里都清晰可见。 何应萧能够看到他，他自然也能看到何应萧。 何应萧凭借这个能力，拥有更多的道具，被别的玩家所忌惮和觊觎。 希望的人选似乎只有两个，一个是系统空间的第一个孩子，另一个便是第一个进入系统空间的何应萧。 可第十三副本，只有一人能活。 那个人注定不可能是何应萧了，他笑着听系统的副本公告以及迟来的系统的被入侵提示。 看着何应萧的脸，是从内由外的厌恶。 那他便亲手，挖了何应萧的左眼，毁了他的机遇。 他用那把手枪，亲手杀了陈秋润。 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那一刻，似乎他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但他并不在意。 他的双手被手枪震的有些发麻，鲜血喷射到他的脸上，手上，和那支枪管上。 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和懊悔。 陈秋润的眼中带着意外与不可置信，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 “你…骗了我？” 鲜血从他的口中不断溢出，与系统兑换愿望的反噬使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 疼痛感像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可笑。 那就让他，以陈秋润的身份活下去吧。 获得最后的胜利。 但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站在远处的何应萧，没有感到任何的动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从始至终，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场闹剧。 林朝意扭头看他，却见对方双眼微微放空，很显然在走神。 “你应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陈秋润的手臂上，与他共生的绿色植物将衣服穿破，化作利刃冲向水泥地。 地上出现带着淡淡绿色荧光的微小漩涡，像水波纹一般漾出一圈圈圆环。 陈秋疏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已经来不及了。 陈幸昀这一刻也彻底明白了一切。 落在地上的植株开始疯狂生长，上面开着所谓象征和平希望的花朵。 但与它的含义和外表不同，这种花其实以腐肉和血液为食。 它真正的意思是，极端掌控，以暴力杀死一切破坏和平的。 巨大的冲击力以陈秋润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周围的村民受到这股冲击力变成淡淡的绿色荧光，迅速飞向那棵植株，似是给予它们力量。 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了样，建筑，路灯，就连那座山都像是被溶解了一般，一瞬间化为泡影。 “等等，这情况不对，快想办法！”其中一个玩家大声道。 何应萧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周围的一切已然消失，大地逐渐裂出缝隙。 事情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而陈秋润却没动，他仍盯着面前的人。 他们所有人，都掉进了黑色的虚空中，不断下坠，而距离最低下只剩下一段距离，马上，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可怜的肉泥。 何应萧思考了一会，他的身上只带着他的羽毛笔，没有带其他的道具。 而羽毛笔，也不能多用。 算了，还是全都摔成肉泥好了，他丝毫不愧疚的想道。 他距离林朝意最近，对方似乎也在思考解决方法，最后也选择躺平。 他在心里嘲笑了一番，凑近林朝意将其搂在怀里，翻滚了一下调整了姿势。 何应萧朝陈秋润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道：“陈秋润。” 陈秋润听到声音，眼神清明，很快反应过来，迅速用植株织成大网，赶在落地之前接住了所有人。 陈幸昀没说话，储物空间弹出道具，将他的下降速度变得缓慢，他顺便给陈秋润套了一个。 陈秋润有些无奈，冲陈幸昀笑了两声。 他就知道，这人总是喜欢随身带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道具，以备不时之需。 织成绿色的大网带着弹力，其余人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坠了下去，又被弹起，玩家只有何应萧和林朝意，以及陈幸昀三人，他们是站着被弹起的。 惯性使然，何应萧抱着林朝意下一刻以躺的形式摔在绿色的大网上，没有任何事。 林朝意则是趴在何应萧身上，他撑着对方的胸膛，抬头看了两眼。 绿色的植株大网带着他们平稳的落在地上，然后消失。 这里一片黑色，还下着雨，与当时特殊权限所处的环境差不多，但此刻林朝意却有闲心，联想到摆在书桌上的下雨天气摆件。 但是剧情不会因为这一意外而中断。 绿色的植株冲向陈秋疏，他们被定在原地，只能看着。 看着它们缠住对方的四肢，直到一株深绿色的，带着蓝色花朵的植株贯穿了他的身体。 而那几株花朵，被鲜血染的更红。 与此同时，陈秋润也控制不住跪倒在地上，反噬使他的七窍流血，眼前发黑，但他始终没有收回植株，反而将其压得更狠。 陈幸昀见状，下意识便要违法规则靠近，却被对方阻拦。 哥哥，其实我也很厉害的。 那一刻，陈幸昀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站在原地。 像当初一样无能为力。 他从嘴中吐出一口血，说道：“你不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会烂嘴吗？” 他突然笑出声来，眼里流出血泪。 “马上，你就知道了。” 陈秋疏瞪大了双眼，绿色的植物竟是从他的口中钻了出来，狠狠撕扯着他的嘴。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秋润和何应萧，眼里带着怨恨。 上颚和下颚被强行分开，像是撕裂一般，他想要将嘴合上，却做不到，源源不断的植物从他的口中钻出。 陈秋润强撑着，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他的眼中带着愤怒，一拳将人毫不留情打倒在地上。 “我说过，属于我的，总是要还给我的。” 鲜血从口中喷出，但是他仍旧继续说着。 “你说你怨我？你用着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 他双手抓着他的领子，将人高高举起，又重重往下摔。 “砰”的一声，陈秋疏的头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流出的血太多，使陈秋疏眼前阵阵发黑，他看不清面前的一切。 他没有反抗，亦或者是不想反抗。 嘴上的和身上的上并不致命，陈秋润像是凌虐一般，不肯放过他。 他的头发凌乱的散落着，眼睛和耳朵里流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周围人不愿再看，纷纷转过头。 陈秋润扶了扶脑袋看向何应萧，他的眼前有些发晕，甚至有了重影。 第25章 通关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可惜，来不及了，陈秋疏身上受的每一处伤都反馈在他身上，身体早已是强弓末弩。 陈秋疏垂着眼睛，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脑海中不断闪过陈秋润的脸。 “你，骗了我。” “那我们，要做永远的朋友。” 他的双手逐渐变得干枯，像是**的树枝，身上的皮肤开始遍布皱纹。 他仰起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又从眼角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最后只能垂着头。 望着眼前的一切，他只觉得茫然。 何应萧站在他的面前，一如往常一样的高高在上，他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副狼狈的模样。 他还是忍不住的在心里想着，如果何应萧真的死了呢？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的眼珠逐渐一动不动，眼皮也合不上了，他的身上开始石像化，灰白色逐渐出现在全身。 从头到脚，直到彻底变成石像。 算了。 他斗不过他们的。 而且，也没有如果。 他的姿势，始终是磕着头的，这此刻是罪人的姿势。 此刻，陈秋润的体力也彻底耗尽了，他深深看了何应萧一眼，深深磕了个头，这一次，他没有再起来。 他那一刻也变成了石像，但关节处，却仍能移动。 但他再也没有了意识。 陈幸昀看着他的动作，愣在了原地，他突然意识到，即使通过禁术变得强大，却仍然保护不了他。 那天他在休息区看到了这个新出的副本，凭借那个背影，他几乎第一时刻便认出了那是他的弟弟。 可他不相信，也不敢再面对他。 其实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哪个是他的弟弟？因为主系统的控制，他根本无法说出来。 他甚至直到触发关键剧情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没有办法带回他的弟弟，那他以NPC的形式留在那里也行，只要他活着。 只要他活着就好。 …… 而此刻，绿色植株在他们身边快速生长，将他们包围在圆圈中，而那些植株上，长满了蓝色花朵。 陈秋疏的心脏早已被贯穿，身上也被捅成了蜂窝。 何应萧突然动了，他一步步走到已经变成石像陈秋疏面前，突然抬脚将他踹翻在地，随后毫不客气的踩在他的头上。 他的力气很大，甚至将陈秋疏额头的那一块石头踩碎，稀碎的石头渣掉在地上。 他的嘴被扯烂，此刻睁着眼的模样可怖又可憎。 【NPC 陈秋润 陈秋疏自愿死亡】 【副本［雨后春笋］达成完美结局——[不可言说的真相]】 【接下来，系统将要根据玩家的表现宣布积分的数量，决定最终奖励道具的拥有者】 【满分50】 【正在统计中】 【玩家***为46分，本场最高分】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长盛］奖励积分8000分】 金色流光包裹着道具落下，林朝意双手接住，此刻他们的空间被割开，看不见彼此。 林朝意回想起刚才的玩家代号以及在空间里那声“Y”。 “你刚刚听到了…”声音戛然而止了，似乎是系统不让他说。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系统实体的声音，是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他于是将通话联通，又问了一遍。 “我听到的是你的名字，我是审判者，听到的与玩家不同。” 林朝意只能将心底的疑惑压下。 金色的流光渐渐褪去，露出道具的模样。 【四星道具［长盛］】 道具是一柄长剑，林朝意将它从剑鞘中抽出，墨色的剑穗随之轻轻晃了一下。 【绑定成功】 不到两秒，那把长剑便变成了匕首，挂在林朝意的腰间。 他抬头看向何应萧，问道：“剩下四分扣在哪里？” 何应萧点了点太阳穴说道：“我给的提示，还有你的求助。” 在脑海中又响起系统的声音。 【鉴于本场玩家***表现突出，奖励积分20000，余额：20000】 【是否查看副本原本剧情？】 林朝意垂眸，点了否。 他已经在何应萧的记忆中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了，不需要再看一遍了。 金色的暖光包裹着他和何应萧，两人的身体渐渐消散。 再一睁眼，林朝意已经到了系统给的房子里了。 而原来的黑色空间中，只有陈幸昀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了陈秋润的身边，试着将他移动。 他成功了。 那一刻，他的眼里是肉眼可见的惊喜，他将陈秋润背了起来，选择了离开副本。 “小木，上午好。”被点到名字的机器人迅速滑到他的身边。 【主人午安^^】 小机器人继续播报【今日温度最高气温零上三摄氏度到零下八摄氏度，晴转多云，可能会有阵雨】 【主人身上的衣服不适合出行，请换一套。】 “好的，谢谢小木。”林朝意转身走向卧室。 这个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布局都让他很满意，也怪不得何应萧会说他也想在休息区住一辈子了。 卧室现在很温馨，也许是小木做了变动，墙角有一个淡黄色的懒人沙发，床边有个白色的小柜子，上面有个花瓶，瓶里是一枝白色的玫瑰。 看得出来，小木这几天没有偷懒，林朝意想了想，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他并不喜欢刺眼的阳光，便将窗帘拉了下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被风吹起的缝隙钻了进来，照进了有些昏暗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虚空叫了一声。 “打开系统商店。” “叮咚”一声，熟悉的小男孩出现在他眼前，他点了点左手上带着的手表，面前赫然出现一块光屏。 “昨天系统完成更新，现补偿各位玩家，请玩家林朝意在邮箱里领取积分。”小男孩规规矩矩的说着，等到说完才露出本性。 他一头扑进林朝意的怀里，用脑袋蹭了蹭。 “我身上很脏。”林朝意轻轻叹了口气。 小男孩闻言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说出的话却有些扎心。 “那你还躺床上！” 林朝意一时无言，问道：“商店里卖衣服的地方在哪？” 小男孩摆弄了一下手表，衣服那一栏便被激活。 他像是故意报复林朝意一样。 “激活衣物用品，扣除1000积分。”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些幸灾乐祸。 然后便张开嘴巴，等着林朝意的金币进到他嘴里。 但可惜，林朝意不是个好糊弄的。 他摩挲了下手链，在心里问道：“激活别的区域还需要付积分？” “不需要，你从哪里听说的？”对面回的很快，语气里难得带了些不解。 “系统。” 何应萧：“……” 通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不知道回什么。 “等着，我正要找他。” 系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叉着腰，大声说着：“这么大个人还告状！” 他刚说完便想要，却被林朝意抓住了胳膊。 “等你爹来治你吧。” “他才不是我爹！”系统甩了一下胳膊，没有甩掉林朝意的手。 林朝意的眼中流露出笑意，这时候在副本里一直紧绷的情绪才放松下来。 “坏！”系统恼怒地说道：“以后你在商店买东西，我都要给你加价！你别想在我这里买到便宜货！” “好吧，那我只能找何应萧解决了。” 系统的动作一顿，奶声奶气的求着：“审判者大人可讨厌了，不要总是告状好不好。” “为什么？你好像很怕他。” 系统听到却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又缓慢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林朝意一怔。 “就是，说不清楚。”男孩抿了抿唇，说道：“他救了我，但是我有点害怕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雨后春笋］的副本中，他只看到了何应萧在第十三个副本的部分，没有看到以前的片段。 “救？”林朝意开口问道。 系统抬头看了看外面，确认何应萧还没来后才开口说道。 “我是个失败品。”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也不知道创造我的人是谁。” “但是，我是失败的。” 男孩低下了头，林朝意轻轻摸了摸系统的头发。 “因为我只能说是个半成品吧，副本的内容也并不齐全，甚至商店一开始都打不开。” “而且，我需要能量才能维持我的生命。” “能量是什么？”林朝意突然问道。 男孩的眼睛亮了亮，说道：“我把你们拉进来，你们通关副本，我就有能量。” “而且如果你们死亡的话，我的能量会增加的更多。” “但是如果你们离开这里，我就会死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们出去。” 林朝意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何应萧是最先救你的人，他有什么额外特权吗？” “有的！”男孩抓了抓头发。 “不过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就在这时，小木的声音响了起来，何应萧来了？ 【您好，审判者X，请稍等。】 【我需要向我的主人汇报。】 何应萧没理它，从侧面从外开了卧室屋子里的窗，用牵拉绳将窗帘拉上去，背着阳光翻了进入。 好在窗与床之间是有位置的，否则林朝意可能会把他直接打出去。 “中午好，我听有人举报，前来处理一下。” 小男孩闻言，有些心虚的后退了两步。 林朝意有些忍俊不禁，走到何应萧身前说道：“中午好。” 小木这时滑到卧室门前想要告诉林朝意何应萧的到来，在看到何应萧时明显有些疑惑。 它那黑色的头盖上面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请问，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看来它是有些生气了，都不带敬词了。 何应萧忍不住开口问道：“它怎么长的这么像个脚踩垃圾桶？”语气里满是嫌弃。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创造出来的，你应该问问审判者S，或许他知道。” 艾木辩解道。 【我不是垃圾桶。】 【主人，是否需要在卧室的窗户上安装围栏？】 林朝意摇了摇头，说道：“将何应萧录入光脑吧。” 这还是之前小木跟他讲的，如果是熟人的话可以直接录入光脑，下次便不会拦着对方进入，但是会有记录。 他毫不客气的补刀：“安全系数太低了，建议换个机器人。” 小木的黑色头盖上面出现了一把菜刀的表情。 但还是没直接动手。 何应萧这人，曾经一拳头把做饭机器人直接干报废，这件事后期广为流传，凭一己之力让所有机器人闻风丧胆。 所以现在就没有一个机器人敢真把他惹恼的。 第26章 庄焰其人 兑换完东西后，送走系统后，还是照例先吃饭。 这次玩家食堂里人少了些，林朝意留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似乎是当时第一副本里的一人？ 对方存在感太低，当时又是一身黑，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盯着看半天都不一定能看到正脸。 他脸上带了个纯白色贴合面部的面具，左上角用红色刻画了不知名的浮雕模样，鬼怪，红色墨水一直蜿蜒到鼻梁位置。 眼睛和口鼻的部分是开口的，可以戴着面具吃饭。 何应萧照常带着林朝意去了审判者的区域。 “你吃什么？”何应萧随手滑动着菜单。 “你帮我点吧。”刚才在角落里那人给他的感觉实在熟悉，他便问了何应萧。 在等菜的期间，何应萧思索片刻后开口：“你说的应该是庄焰？”带面具的不算太多，再加上面具的模样又基本不同，他很快便知道了是谁。 主要是这人给他的印象也很深。 怕说错了，何应萧又添了点关键的特征。 “纯白色面具，天蓝色眼睛，棕色卷发，面具上面刻的大概是什么恶鬼之类的。” 林朝意仔细回忆了下，点了点头。 “庄焰在这里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他以前加入了一个叫破晓的公社。” “原因也很简单，对于那时的他来讲，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加入公社，不然仅凭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 “首先，我先给你讲一下公社的问题。” “黎瑞应该没跟你说过，加入公社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便是，知道的信息会更多，在副本中可以跟着大公社走，快速通关，而且更容易活下去。”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何应萧的眸色深了深，手指一下又一下的点着桌面。 “坏处便是，公社的水太深了，内部先不说会有小集体，容易造人背刺。” “而且，据目前形势来看，第十三个副本仍旧是只能活一个。” “而且这个规则直到未来，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会改变。” “但是新玩家，大多都不会知道这些，我对于加入公社的看法是，弊大于利。” 这和林朝意的观点一致。 “道具分配不均，没有道具没有能力，最后只会成为牺牲品任人宰割。” 何应萧淡淡道。 “就算是自己建立公社，又没办法控制所有人的想法，到时候内部矛盾层出不穷，迟早倒台。” 林朝意道：“成为队长既需要能力，也需要人心，就算两者都有，在最后一个副本也没有什么用。” 何应萧赞同地点了点头。 机器人带着饭菜走了过来，林朝意隔着挺远便看到了它扛着一大堆的盘子。 两个桌子间的过道很宽，就算是碰到了人，机械手臂也会迅速抬高，稳稳擎在半空。 机器人还是明白这些人它惹不起的，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拆。 椅子腿迅速变高，下面多了几个轮子，这回不用何应萧提醒，林朝意踹了下桌角，借力迅速向后滑动，在地面滑出几步远。 林朝意估计着桌子的长宽，停了下来，而桌子也将将停到了他估计的那处。 虽然桌子变宽，但是两人也并没有离得特别远。 这次何应萧对他的饭量有了认知，给他点的是中份炒饭和烤肉，淡绿色的饮品，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蛋糕。刚好够他吃的。 而何应萧吃的则是一块八寸的披萨和一碗剔骨肉拉面。 林朝意对何应萧的饭量表示怀疑：之前点那么少，现在点那么多？ 那碗面虽然碗口大小就像是在外面正常吃的大碗面，但是碗底却很深，更何况还有个披萨，两种主食。 他看着何应萧慢条斯理披萨分开，浓郁的芝士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看了何应萧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吃的完吗？”他的体型看上去也不像能吃这么多的。 何应萧故作深沉叹了口气：“没办法，跟着你上顿吃了没下顿，当然要一次多吃点。” 顶着林朝意有些鄙夷的眼神，他才解释道：“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多多少少会受到副本的影响。” 这和当时那个玩家说的一样。 “所以，没有饱腹感就单纯尝尝饭菜的味道？” 何应萧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林朝意的说法。 这不就相当于另类的干吃不胖吗？ 只见林朝意低了下头，看了眼碗里的炒饭，嗅着空气里弥漫的香气，只觉还是别人的饭更香。他问道：“那我可以吃你的吗？” 何应萧特别大方将面和披萨推到中间，又用光屏要了个空碗，给林朝意分面。 “吃吧，剩的我帮你吃。” 林朝意脸上有点热，但也没跟何应萧客气。 等到了最后，他剩下的果然还是都进了何应萧的嘴里，但他也不介意。 两人走在街道上，何应萧顺势接着之前的话说。 “庄焰之前险些死过一次，就是因为公社，不过具体因为什么原因，我并不清楚。” “但我知道，等到他从火里出来后，他杀了很多人。” “很多？”林朝意问道。 “没错，你在公社排行榜上也看到了吧，破晓的队伍现在到二十开外，就是因为庄焰。”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时与庄焰正好碰到过，在庄焰从火里出来后，衣摆都被火烧成灰了。 他是被人抱着出来的，抱他的那个人也因为身上的火烧的看不清脸。 但是何应萧还是知道他是谁。 副本里的火通常是用来烧死鬼怪的，所以根本就无法扑灭，那人就用所有的积分与系统做了交易，将庄焰身上的火全都扑灭了。 他的积分，也只够扑灭一个人的火，所以他也因为身上的火而死。 庄焰醒来后便跟疯了一样想将副本里的人全部杀光。他不想再待下去了，杀人这个方法可以让人强制离开副本，是最快也是最方便的。 至于何应萧为什么对他印象深刻…… 等到庄焰找到何应萧后，话都没说便朝他一刀砍过去，刀刃直冲他而来。 那个速度根本就没法使用道具技能，只能靠兵器硬抗过躲闪。 他自认为，那一击下去何应萧不死也得半残。但是可惜，他低估了何应萧的能力。 不光他的道具强，人也强。 反击那刻庄焰握着刀柄的手虎口都被震开裂，鲜血直往下流，根本没在他那里讨到半点好。 “他教你的？”何应萧微蹙着眉头，手中物什一转，碰撞声响起，庄焰吃痛，下意识后退两步被迫松手，俯身捂住伤处。 他的那把刀径直下落，插进泥土。 他抬起头，下一秒便愣住了。他从进系统空间到现在还真没见过有人的道具是这样的。 何应萧正居高临下看着他，左手握把比他人还高些的铜色锡杖，前端是横卧凹进去的月牙状刀刃，两侧各有一形似葫芦的环状，分别悬挂多个圆环，尾部突出半圆状底座刻满奇异花纹。 但那把锡杖又与常见的类型不同，上方除环外，还有突出并拢着的十一瓣莲花花瓣。 他身后阵雷闪过，昏暗被劈开那刹那间，十一瓣花瓣齐开，上方机关转动，刀刃寒光看得人心惊。 他左眼眸色一深，在这阵雨天气显得格外不起眼，对方戴在脸上的破旧面具在他眼里根本遮不住什么。 被火烧过留下疤痕由遍布的左脸一直蔓延到后颈处，皲裂皮肤看着有些可怖。 他微眯了眯眼，在这种天气眼前会有模糊，见他这么久没第二句话，庄焰默认对方打算从轻发落，见状迅速收了道具，没多细究他的话便转身离开。 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等庄焰刚走没多久，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赶回去时已经看不到何应萧的身影了。 “大部分玩家知道了庄焰那件事后，也不敢再进这个队伍，所以队伍里的人数现在越来越少了。” “那你知道是谁救了他吗？”林朝意有些好奇。 “知道，我看到了。”何应萧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但他没多说，林朝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没多说就是不让说，只有涉及太多了何应萧才不会解释。 “你也在那个副本里？庄焰没对你动手？” “怎么可能没动手？”何应萧满不在意，现在还能想起来庄焰当时吃瘪的表情，这笔账他迟早得算个清楚。 林朝意想，何应萧其实也并非无所不能，当时女孩杀他的时候，他就差点死在那里了。 对方则眼眸微垂，目光微不可查落在林朝意身上。特殊权限的开启，也让他将一些记忆彻底确认。 系统叫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回应。 他分明记得，他那时是有能力的，但说不出话，直到倒计时快要结束，他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那一刻，他才说出了他的代号。 他右手小拇指上带着的警告灯又开始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但他并不在意。 “那人救庄焰，是自愿的？”林朝意陪着何应萧在街上散步，这个时候街上人不多，周边没有商铺，大多都是些住宅。 “飞蛾扑火。”何应萧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能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小木说的那场可能会下的雨最后还是没有下，在临走之前，他问何应萧：“下次一起去选副本吗？” 何应萧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环，他向上划了一下，便打开了。 不得不说，何应萧这张脸是真的很帅啊。 林朝意默默在心里感叹。 如果不是因为系统，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电视上见到何应萧这种人。 贫富差距太大了。 何家毕竟是S市的首富，就算他哥哥在那撑着，何应萧也得去学那些有关经商的知识。 不过，林朝意像是想到了什么。 何应萧的哥哥并没有接管何家的公司，反倒是出去打拼，凭着自己的本领又开了一家公司。 却无人知道原因，大部分都是猜测，但都没有什么靠谱的。 唯一正常的可能就是因为他找的那个男朋友。 何应萧似乎开了共享模式，于是林朝意也看到了面前屏幕上的内容。 【正在随机选择副本……】 【本次副本：［无尽深渊］】 【请审判者X在三日内填写该副本关键信息】 他微微抬起下巴，开口道：“看到了吗？” 林朝意点头，迅速朝休息区走去，何应萧知道他要去选副本，也没拦着。 “对了。”林朝意在走出几步后突然回头道。 “黎瑞之前说过，让我们找个时间去找她，一起喝酒吃饭。” 棕色的小帽子戴在林朝意的头上更像个发卡。 他的骨架较小，脸也比较小，是那种中性的美，便留了刚过肩的头发，既不显得怪异，也不显得女性化。 林朝意说完话便转过了身，打算离开，便也没有看到何应萧打开腕表时脸上一瞬间的异样。 在林朝意走远前，还能听到他口中喃喃的声音。 “话说，最近为什么没有见到黎瑞呢？” 最后他似乎还念叨了些什么，但声音太小，被风吹散了，何应萧便也听不到了。 何应萧的手垂在两侧，秋风吹过，将周围泛黄的落叶卷起，又轻轻落下，他看着林朝意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环上弹出的消息。 【光明公社：[副社长]玩家431死亡，当前公社已无管理者，请尽快调整职位】 这则消息在休息区的字幕屏上一出，激起千层水花，一时间众议纷纷。 第27章 特别的更新内容 第二次选择副本，林朝意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无尽深渊］的副本等级也是SS，加载图片是条长廊，长廊尽头隐匿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与这一页清新脱俗的各种副本形成鲜明对比。 看起来……可能会有一些恐怖元素？ 这张图片滤镜是那种老旧花白电视机卡顿时的模样，光是看着这诡异图片，林朝意脑中就已经响起那阵“兹拉兹拉”的刺耳声音了。 副本除风格与其他不同外，等级浮雕也有所不同，上方的两个S都是红色。林朝意见状点开下面的[详情]。 【*该副本为近期新上，本场默认无可求救审判者，副本将于三日后正式开始。选择副本默认了解以下可能发生事故。 ①出现bug ②有未提及腐蚀出现 ③系统临时维修［详情］】 …… 【因副本具有不稳定性，玩家可邀请审判者系统参与副本。 但请注意，此副本内含单人/双人小副本共计八个副本。倘若其中一人迷失，另一人将同样迷失，请谨慎选择要与您合作的审判者。 同时，系统将会告知其副本相关详情，审判者有权利拒绝。 ……】 【检测到您并非任意公社成员，无法与玩家组队】 【请问是否选择与审判者一同进入副本】（如拒绝，所有副本将默认单人副本，但可能会造成某些不可控影响，默认已知。） 林朝意抬手选择。 【是】 【以下为您可选择的审判者名单】 （名字灰色为暂有任务无法脱身，三日内副本开始前邀请即可) 审判者X的称号赫然出现在第一行。 林朝意点击蓝色名字，出现了一个正在加载的小页面。 “这是什么？”他喃喃道。 “是最近新更新的啦，可以查看审判者的基础信息！” 身后小男孩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林朝意一大跳。 没进副本就差点被吓个半死……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 “抱歉抱歉……我下次提前告诉你！”系统这次似是怕他再告状，滑跪速度很快。 他实在是太无聊了，新更新的内容公告他们从来不看，好不容易有个人终于发现了更新内容，一时间就太激动了…… 系统有些心虚，连忙岔开话题，他迈步走向平台前，结果个子还没平台高，什么也看不见。 林朝意叹了口气，半跪在地上托住他腋下将人抱起，系统老老实实坐在平台边缘上。 页面加载完成，字迹出现，一个长条方形框占据他的视线，样子形似游戏主页，甚至点开还有音乐。 “怎么样？这可是我自己的想法，这样就能简单了解他们，其他系统还没研究出来呢。”他有些自豪，侧过身给他指了指，絮絮叨叨说着：“你看，这里可以看名字，然后这些是通关过的副本、获得成就……” 当然，这些包括下面的道具展示都是由他们自己自愿选择，玩家能看到副本及相关成就的简单信息。至于道具，只能放大观察外观细节和名称。 这群审判者简直都是群死木头，一开始看到了之后谁也没弄，被他挨个联系一番，最后还是全装扮上了。 林朝意却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他此刻的目光完完全全落在最右侧上。 主页格式其实很简单。 除了最简单可自选的名片背景打底外，左上角是头像以及头相框，中间是简单自我介绍，最下面是通关副本及称号展示。 但最吸引人的是右侧的副本内高光展示。 见林朝意将视线放在那，系统明显迟疑了一瞬。 因为他们是都同意装扮了，但所有人死活都不选择右侧，空着也不好看不是，那他只能帮他们挑了…… 不过……哈哈他们现在应该都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系统默默移开视线。 林朝意也终于移开视线，看向左侧。 何应萧的名片底名字为夜间的海面，整体色调黑渐变灰，不远处的小岛上一座灯塔是唯一的光源。 他的头像很简单，是只雨夜花丛中的一只蝴蝶，它的翅膀紧贴向花朵背面，拍照的人拍下的是蝴蝶被风吹到的瞬间，一片翅膀上露出灿烂夺目的暗绿色金属光泽。 头像框是系统根据这些年来的副本表现而发布的，何应萧所佩戴的是一圈金灿灿的头相框，周围有跳动的白色光芒绕着头相框。 左上方有个小眼睛条，点开主页的一瞬间眼睛睁开，一双金色眼睛闯入视线。 林朝意头上仿佛出现了黑线条，帅是帅，但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何应萧能选出来的。 毕竟他早就告别中二期的年龄段了。 再将视线落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的系统，一切明了。 “你选的？” 系统抬手捧住林朝意面向他的脸向其他方向转，打了个哈哈：“哈哈……是不是很符合审判者X？”他可是精心挑了好久。那家伙满满五页的头相框居然一个也不用。 林朝意庆幸，幸亏是他最先看见了，这和颜面扫地有什么区别。 “我能给他改吗？” “可以啊。”他迅速点到退出，用腕表扫了一下，页面重新出现，不过变成了编辑：“只能换头相框，其他我就不给你看了。” 林朝意明了，伸手翻动着那几页，选了个与主页色调差不多的简单款头像。 怪不得何应萧不选呢，一打开全是闪瞎人眼的头相框，他估计都没耐心翻后面。 更改完成，他继续往下看。 个人介绍非常简洁明了，符合他对何应萧的认知——无事请勿打扰。 对方把聊天什么的全锁了，阻止任何人联系。意思一目了然：有事也别打扰。 他扶额继续往下看。 副本相关他只填了［迷雾森林］。加载图片一眼望去一片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 成就一个没填、道具扔了把普通透明伞进去。 但光是最右侧的高光展示也是雨天，林朝意点开放大，屏幕里便只剩下了这幅画面。 画面为近景，视角略偏仰视，最中间的何应萧一身丧葬风，衣服有些乱，但胜在优雅。他坐在大块石堆上，那只金色眼睛在背景昏暗、雾蒙蒙的雨天格外显眼。 背后到处是倒地的尸体与血迹，他的发丝随风舞动，手里握着铜色类似棍子的兵器上端，因是偏近景，刚好截掉上端，看不出他手中兵器的具体模样。 他一手拿着块被血浸湿的布料擦着兵器上缓缓流下的血迹，这块布料边缘不整，看起来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从部分干净位置依稀可以分辨出原本应该是白色。 林朝意咂舌，一双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何应萧，满脑子里就只剩三个字：靠，好帅。 用绑定好的玩家账号默默点了右上角的赞后深藏功与名。 他退出去后，又随手点了另一个审判者的主页，在看到另一种高光展示后有点怀疑看向系统。 最先进入副本的那批老玩家何应萧算里面最小的一个，其余的就算系统里面流速再慢、死的再多大部分也是奔四。 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但他转念一想，要在个人主页里显示这种东西给别人看，怕不是社死现场，而且也不符合审判者群体普遍高冷形象。 装扮前几个还能算哄人玩…… 系统转移视线，顶着林朝意审视的目光下承认错误，再三保证回去就改。 但林朝意又打开了何应萧主页，看了几秒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方法能把他的传给我吗？” 系统一眨不眨盯着他，头发都炸起了些，看着林朝意拍照的动作忍无可忍：“你别太过分哦。” 根据何应萧得知这一栏是什么后看都不看的态度可知，要是被他看到他必死无疑。 但是他再三思索考虑，要是林朝意的话，应该也不是不行？ 他最后故作犹豫不决叹了口气：“你保证把这件事不告诉任何人，审判者X也不行。” 林朝意知道他快要松口，立马点头。 系统用手撑着台面，跳了下去，朝着一个方向走，林朝意几步选完邀请对象后迅速跟上。 …… 其实也简单，只不过玩家腕表款式太老了得升级，升级过后内存变大、传输信息也快，也会增加一些小游戏等来休闲娱乐。 …… 系统将林朝意的腕表取下，朝着一个台面按了下去，他则去登录电脑账号，点开何应萧的私人账号将那些“社死”的高光时刻一键传输。 他脸上戴了个防蓝光眼镜，蓬松发丝在脑后扎成个小揪，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当然，结束后他第一时间一键清除所有审判者设置的高光展示。 林朝意心满意足将腕表收好，有顺便问了嘴：“这种主页以后玩家会有吗？”他觉得其实这种东西的受众应该大部分都是玩家。 玩家目前账号只能在选择副本位置注册个人账号，打开后也只能选择副本和看记录，其他就连头像名字也没有。 不过看腕表升级后的模样，功能又完整了些，他猜测之后玩家的账号应该也可以在腕表上打开。 系统戴着黑框眼镜点头：“会有的，不过玩家人太多了，难免会出现问题，现在正在测试纠错阶段，到时候再给你们实施。” …… 第28章 走廊 …… 休息区里的书可以随意拿走阅览，当书被拿走后，空缺的位置会被一模一样的另一本书替代。 这几天闲的没事，林朝意拿了好几本走。 《教会的秘密》《代号的渊源》…… 看书的过程中，他时常怀疑这些书连个作者都没有，真的靠谱吗？ 副本的进入时间在五个小时后，接连看了十几本书，林朝意困得不行。 小木欢快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了，真难想象机器人做家务居然会这么开心……不知是不是上回因为何应萧说的安全系数低，它这回把自己分解成好几个小机器人，挨个房间去巡逻。 【我只是没有想到审判者也会这么无耻……】 小木像人一样叹了口气，转身守门去了。 下回审判者X再来，它一定要把他锁门外。 林朝意用这剩余的时间洗了个澡，头发也没擦，便整个人窝在被子里面昏昏沉沉地睡了。 正常情况下，他能睡三个小时左右。 等到他幽幽转醒时，距离进入副本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他们需要提前去坐车抵达目的地，再听系统宣告要求，约莫一个小时。 他顶着一头蹭乱的头发坐了起来。 头晕，枕头也湿了，他坐着缓了一会，睁开眼看着房间的布局有点恍惚。 现在更像是在那个他自己的房子里住着一样，他看着屋内昏暗的灯光，最后又躺回去睡了会。 这一睡就睡出问题来了。 各种各样的诡异离奇的梦。 在梦中他看到了很多人的脸，甚至还看到了以前教过他的老师。 按理来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印象不深，可偏偏他的那个老师，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只记得她的头发，外面是黑色的，里面染成暗红色。 “林朝意？还有三分钟副本就要开了，你还没起来吗？”何应萧的通话突然打了过来，林朝意这才醒了过来。 他有些复杂的坐了起来，他记得他是很少做梦的。 他沉默的回忆着刚才的几个梦，捏了捏眉心，又打了个哈切。 “起了。” 幸好他是和衣睡的，而且睡姿一向很好，也就不用担心身上会有多余的褶皱。 何应萧一听他的语气里藏不住的困意就有些无奈。 希望一会第一部分不是单人副本吧。 不然他都怕林朝意中途睡过去。 等到林朝意推开门，便看见何应萧在门外等着。 “我大概看了一下，到达副本要坐一段时间的车，所以……你可以再睡一会。” 他笑着看林朝意头顶微微翘起的几缕发丝，见对方没休息好，他的声音也放轻了些，有种诱哄的意味。 何应萧伸手将人捞了过来，抱了个满怀，两人身边满是茉莉花的清香。 为了让玩家更好休息，坐车的时间并不会算在副本里的时间。 林朝意也没推脱，嗅着何应萧身上的香气寻了个舒服姿势便安心睡了过去，动作间有说不出的依赖，任由对方从善如流地将他抱起来，上车。 上了车后，何应萧特意挑了最后一排，像这样刚出的副本，没有通关先例通常很少人会来，所以就算占了整个最后一排，也不会怎么样。 因为一会会来人，为了林朝意的面子，何应萧好心的将人平躺在最后一排，但这几个座位对于林朝意的身高还有有些委屈了，而且也不能翻身。 何应萧便在一旁守着，大腿给人当枕头，一边防止他突然翻身掉了下去。 等到到了副本，林朝意也醒了过来。 现在的场景与副本的场景图一模一样，是一条长廊。 走廊的灯光闪烁着。 【副本［深渊］第一部分，已正式开启】 【现在宣读副本要求】 【第一部分：单人副本】 【不可使用通话工具，不可求助，请玩家和审判者不要违反规定。】 【如果有其中一人迷失，系统将会通报】 下一秒，身边的何应萧便不见了，但林朝意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惊慌失措，像是早就预料好的一样。 封闭的环境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勉强缓了过来。 【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别人家的房门上多了一个：它”字，我的母亲告诉我，不要敲去写着“它”字的门。】 系统用的依旧是小男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声音响彻走廊，更添恐怖氛围，甚至还有特定的音效，像是在玩什么剧本杀。 这个走廊并非想象中的空无一物，两侧的墙壁里有几扇门。 但是门上，无一例外的写着“它”字。 这个字是红色的，看起来并不像是油漆，更像是鲜血，在林朝意走过那几扇门时，原本干涸的血迹流了下来，滴在地上。 林朝意听着系统的介绍，找到了那个男孩的家，门上干干净净的，门边还有没丢的一袋垃圾。 他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门开了。 门后是一片黑暗，他皱了皱眉，抬脚走了进去。 门后，场景又一变化，映入眼帘的便是干净的客厅，温暖的橙色护眼光洒了下来。 林朝意转身随便推开一扇绿色门，门上挂着一个歪斜的木牌，表面坑坑洼洼，用画笔在上面写着“闲人免进”四个字。 这是主人公的房间，很有生活气息。书桌，床，吊灯，还有一个小沙发，不过衣物扔的到处都是，玩具洒落一地，书桌里的卷子课本也乱糟糟的。 这个房间的吊灯是坏的，房间并不高，林朝意的头刚刚好顶着房顶，迫不得已只能微微低着头。 他想，他这还算好的，如果是何应萧的话，估计头都要低到胸前了。 书桌也是木头材质的，但已经很久了，上面摆着一个不大的书架，笔筒，本子，抽屉应有尽有。 书桌上似乎刻了些什么。 林朝意将本子挪了个位置，露出下面的刻痕。 能够依稀辨认出几个字。 弟、冬、恨、我……这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他还有个弟弟，但房子里并没有第二个独立的给小孩的房间了。 在温暖的光芒照射下，林朝意看到了夹在本子里的一张合照。 两个人一起面向镜头，关系看起来很密切。 这个场景，太过真实了。 林朝意伸手扯下书架上随手挂着的一个小卡片。 系统的声音实时响起。 【我叫始终，从始至终的始终。】 林朝意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能不要说话吗？” 太瘆人了。 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现在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脊梁，背后凉飕飕的，还以为主人公正站在他身后。 他还委婉的把闭嘴两个字吞了下去。 系统顿时有些委屈。 【这是副本的要求啊】 林朝意闭了闭眼，试图麻痹自己。 不过经系统这么一说，他顿时不觉得这个副本有多恐怖了。 总比突然贴脸强。 何应萧的手指捏着卡牌，绕着指尖随手转了一圈。 他的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他将手中的小纸片抛了出去，卡在了客厅的墙面上，周围留下细小的裂纹。 “始终。”他轻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他突然想到几年前，这个人还问过他。 “应萧，你是因为什么进的系统啊？”那人比他大了好几岁，却并没有把他当作孩童来看待。 这人跟何应萧同一批进的副本，此时正是他们进入副本的第三天。 “莫名其妙进的。”他并没有说实话。 “我跟你讲，我进的方法可有意思了，我做了八个梦，全是噩梦，等我醒来就在这里了。”始终笑嘻嘻给他讲着那几个梦的奇怪之处。 其中，他提到过他的弟弟，何应萧能够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不自然，便多问了几句。 “那个讨债鬼啊，早就死了，溺死的。”他说这话时，眼睛始终看着远方，却不知为何带了几分洒脱。 直觉告诉他，始终这个人并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正常，所以在副本期间，他有意无意疏远他，阻止他的靠近。 何应萧叹了口气：又一个熟人，简直折磨。 心里大概有了估测后，转身出了房间，回到了那个走廊。 走廊的部分门前堆着杂物，箱子，椅子，还有纸壳，看不清门前有没有字。 何应萧以审判者的身份进入的这个副本，他的脸上便依旧戴着那个面具。 金色的眼睛打量着附近的门。 虽然他的眼睛在那时被挖，但并不代表他看不穿鬼怪了，他挑了个在始终家对面的门，走了过去。 那扇门上有个血淋淋的“它”字。 在看到门后事物的一瞬间，他厌恶皱了皱眉，走廊的灯光亮起又突然变暗，一阵指甲摩擦地板的声音再身后响起。 【您并没有找完所有线索，确定不再继续吗？】 何应萧沉默片刻，缓慢开口吐出，两个字字正腔圆。 “闭嘴。” 本就是阴森的氛围和恐怖的环境，再这么来几遭，没心脏病也得被吓出来。 系统的声音是模仿的[始终]小时候的声音，偏偏还带着他原本的声音，一点都不像，还有一种分裂的感觉。 太奇怪了，而且不好听。 【……】系统彻底噎住了，察觉到何应萧语气里的不耐也不再开口。 第29章 通关 门后面的是一群鬼怪。 他们的头很小，只有拳头大小，四肢却像树枝一样细，但骨节却很突出，看起来与那纯黑色的躯干完全不符。 就这样的鬼怪，何应萧都怕它们跑两下摔地上散架了。 走廊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停了两秒，再次陷入黑暗。 “系统，打开商店。” 系统毕恭毕敬的开了商店，何应萧兑换了一堆的石头。 如果说玩家的系统商店是游戏商店，那么审判者的便是破解后的游戏商店。 不知道多少个数字9的积分安静的躺在右上角，却让人无法忽视。 “那些东西推开门的时间多久？” 系统化为实体，还没有何应萧半个拳头大的小手指了指灯。 “作为系统，我不能帮助你们走后门的！” 他还不忘说几句话，好像这样就能不被别人发现一样。 何应萧明白了他的意思，把一堆石头放在系统怀里，自己转身走到走廊中间，一副起跑的模样。 “嗯，靠你了。” 系统不可置信地望着何应萧，尽管对方经常干出这种事，但他显然还没有适应。 于是，他跺了跺脚，大声道。 “坏！” 老旧的门嘎吱嘎吱的响着，像是门后的鬼怪下一秒便要破门而出一样。 系统咽了咽口水，迅速将石头丢向两旁写着“它”字的门，然后快速向前跑去，每一个门都被丢了一次，石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到两秒，巨大的声响响彻走廊，甚至地面都在摇晃，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最后还是倒下了。 门后的黑色树枝们看见系统就像是看到了食物一样，死死盯着他。 它们移动，却没有声音。 就像是风一样。 它们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甚至有的还向前扑过去。 林朝意随手翻着书柜。 终于，他找到了一本日记本。 直觉告诉他，这是有用的东西。 “系统，这个日记本可以带到下一个部分吗？” 系统没有回答他。 因为此刻的系统正在拼命奔跑，根本就没空回他。 林朝意只当系统同意了，打开了日记本。 何应萧迅速使用手腕上带着的那跟熟悉的伸缩绳，借助它迅速上了墙，还不忘把着门框。 正在奔跑的系统见状眼睛都瞪大了，气的脸也红了。 “坏！” “你这个坏家伙！” 等到系统跑过他后，何应萧又用钩爪上了前面的几扇门。 他蹲在门上，这才注意到走廊的尽头是特别长的楼梯。 楼梯靠墙，靠近中间的那一处用栏杆，楼梯向下走，不知通往哪里。中间有一大片正方形的虚空。 何应萧估计了一下，跳了下去一把捞起系统，迅速向下跑去。 【我做了一个梦。】这一次不是那怪异的小孩声音，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音。 【但那并不是什么好梦】 【有一天，我们家门外的一条走廊。】 【有一扇门前写着“它”】 【我去问母亲】 【她告诉我不要去敲那家人的门】 【但是渐渐的，写着“它”字的门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只有我们家的门前没有这个字】 【我终于忍不住了】 【所以我趁着母亲外出时，以下楼扔垃圾为由去敲门别人家的门】 【只要我跑的快些】 【下了楼梯】 【它们便跟不上我了】 突然，一阵力量推着林朝意向外走。 不到八岁的始终拎着一袋垃圾，敲响了对面的门。 那是第一扇门。 那个男孩身上穿着蓝色格子的衣服，黑色的运动裤，手里拎着黑色的垃圾袋。 他开始敲响每一家的房门。 林朝意意识到不对，想要伸手拦他，却拦了个空。 那些红色的血迹迅速向下流，越流越多，在地上聚成一小堆。 林朝意脸色一变，顾不得那么多，迅速跟着始终跑。 小男孩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响动，还是不怕死的敲着门。 第一扇门摔落。 第二扇门被敲响。 随后是第三扇，第四扇。 男孩像是看不到后面一样，开开心心的敲着门。 那些纯黑色的树枝怪沾到了地上的血，没有任何五官的脸突然撕裂开来。 它用那只枯柴般的双手抓上了脸，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只听到类似纸片被撕裂开来，指甲刮着玻璃般的刺耳声音，一个鬼怪的脸上出现了一张嘴。 那张嘴上长着红色的獠牙，就连眼睛都是红色的弯月牙模样。 “嗬……” 有一只变成了这样，就有下一只。 男孩此刻还不知道一会会发生什么。 几只纯黑色树枝抓上了他的头，尖叫声，撕扯声此起彼伏。 男孩的头被硬生生掰掉，红色的血液喷了出来，断掉的脖子里露出白色的骨头。 男孩的脸上还带着惊吓过后还没缓过来的表情。 林朝意皱了皱眉。 他的动作随着男孩的脑袋落地那一刻被强制停了下来。 男孩的血液喷洒在那些黑色树枝上，它们撕扯着男孩身体的声音更大了。 它们竟是变得更像人了，它们的头上长出了黑色的头发，手指甲也变得更加尖锐。 突然，它们有的抬起了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在看到林朝意的时候，它们的口中流出透明的液体，还混着男孩的头发，皮肤，血液。 林朝意只觉得恶心。 与此同时，他的手脚也可以动了。 他抱着那本日记本迅速奔跑，走到尽头突然刹车。 他险些翻了下去。 迫不得已，他迅速向下跑，到了最后几节台阶，他近乎直接大跳跳了下去，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又继续向下跑。 但这台阶却像是永远走不到头一般。 何应萧在距离那些鬼怪还有一段地方的时候迅速停下，他抽出道具，顾不了那么多便直接使用。 【技能［永乐］已触发！】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眼睛。 这只眼睛突然被撕裂开来，形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空间，那些来不及停下的鬼怪全部一窝蜂被吸了进去。 等到最后一只鬼怪进入，那黑色的眼睛空间，变成了一颗佛珠，挂在何应萧右手上的手串上。 他的右手上，挂着一串佛珠，一共二十颗，每一颗都可以容纳鬼怪。 但是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串佛珠收纳的鬼怪，将会呆在那颗佛珠里，可以放出去当做技能，却不能把空间腾出来。 【审判者X第一部分已通关，请等待玩家***】 林朝意下楼的同时，想着解决的方法。 他也尝试用道具，但是根本不可能。 他的道具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把他们全都抓住。 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技能［控制］已触发！】 【技能［臣服］已触发！】 最前面的鬼怪动作迟缓了些，被藤蔓迅速缠上，楼梯间的灯光一闪一闪，像是要随时罢工。 林朝意控制藤蔓缠上了靠着他最近的鬼怪，用它们去攻击上面的楼层的鬼怪。 他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粗壮的柳藤被当作长鞭使用，毫不客气打断了好几百节楼梯，淡灰色的楼梯轰然倒塌，那些鬼怪一时间只能被迫停了下来。 他还没有听到系统的死亡播报说明他还没有迷失。 没有迷失就意味着还有解决方法。 他看着那断裂楼层上密密麻麻的鬼怪，又看了眼左侧的虚空，做了一个决定。 他在一块平台上停下脚步，抓住一旁的栏杆跳了下去。 耳边是持续不断的风声，林朝意勉强睁开眼，自己的前后左右都是楼梯，他抬头看了一眼，就让他看到了一副难忘的画面。 在他跳下去的那一刻，剩下的停留在各个楼层的鬼怪也跟着他一同跳了下去。 不同的楼层，不同的地方。 那些鬼怪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林朝意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挤碎，浑身的血液往头顶上冲，就连眼睛都有些疼了。 但他还没有听到系统的播报。 说明，他赌对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朝意终于要坠落到底。 “砰”的一声，他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都被摔碎，温热的鲜血顺着头颅流了下来，分不清是脑浆还是血液。 他想，他现在应该是血肉模糊了。 那些紧随其后的鬼怪也摔在地上，黑色的血液流了满地。 林朝意此刻，终于再次体会了一下跳楼的感受。 他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 周围的环境像是老旧的电视机一眼，闪烁了几下，随后便开始溶解，一点一点变成碎片。 【恭喜玩家林朝意，通关第一部分】 系统继续讲述着这个故事。 【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门后面居然是一群怪物！】 【我只能跑啊跑，可是它们一直跟着。】 【好累】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我跳了下去】 【直到我摔到了地上，鲜血糊了我满手，可我却没有死】 【我醒了，从梦里醒了过来。】 【我获得了新生】 林朝意被一团淡淡的绿色光芒包裹着，他身上的衣服变得干净，伤也被治好了。 系统忍不住把大屏幕放出来给何应萧看。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这才是教科书式的通关方法！” 何应萧的视线却停留在林朝意被血染湿的棕色风衣。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听话？ 都不知道威胁一下系统。 系统的背后莫名一凉。 林朝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看不到有多高的楼梯。 转身走到了最下面一层楼梯里的门边。 推开门，走了进去。 何应萧身后的门被打开，林朝意走了进来。 “你这么快？”林朝意一怔，随后便对上了系统带着怨念的眼神，不需要细想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 何应萧看了眼表。 “通关期限是五天，现在才过了两个小时，要睡一会吗？” 门内是间休息室，空间不大，但是东西应有尽有。 林朝意点了点头，便躺在了床的内侧。 何应萧也顺势躺了下来。 床的空间不大，所以两个人几乎是贴紧的。 这让林朝意有些脸红。 不得不说，他的心态还是很好的，在对何应萧说过近乎是示爱的话语，他还能这么坦然自若的躺着。 还和对方躺在同一张床上。 只是可惜，对方是背对着他躺的，他无法听到对方那条吊坠中的心跳声。 在林朝意睡熟后，不知何时，何应萧转了过来。 他看着林朝意的侧脸，长臂一揽，将人搂在怀中。 对方被他的体温激了一下，似有所感半睁着眼，又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第30章 亲吻 等到林朝意醒来后，何应萧还闭着眼，但林朝意还没来得及分清他睡没睡着，就被两人极近的距离吓得靠后。 但他忘记了，他的身后是墙。 当身体率先接触到冰凉的墙面时，他停止了移动，及时阻止了脑袋撞在墙上。 他毫不犹豫重新缩在何应萧的怀里，可能是窝的久了，对方身上变得暖和了些，这种温度让林朝意觉得舒服。 他又把被子往后背和肩膀垫了一下，防止接触墙面。 太近了。 这个房间是黑暗的，但床柜上的墙上有一盏小台灯，台灯橙色的光洒在两人身上。 林朝意不禁咽了下口水。 何应萧向来是枕着手臂睡觉的，而他不知何时，竟是一同枕在了何应萧的胳膊上面睡着。 而何应萧此刻，胳膊蜷在脑后，枕在右手上，看起来十分委屈。 这也让两人的距离更近。 林朝意一直是低着头睡的，靠近对方的下巴，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抬头，会直接亲到何应萧的唇上。 他便只能向下动了两下，将自己的脑袋拱在对方的脖颈处。 借着灯光，他能清晰的看见何应萧脸上的细小绒毛。 他曾经在电视新闻播报上看见过他的哥哥——何亦疏。 但两人差别很大，性格，做事方法都不一样。 何亦疏太过冷漠，与他人相处有种超出常人的冷静，但也有可能，是只在外人面前那样。 但何应萧不同，他的性格更为矛盾，做事全凭心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何应萧进入系统的缘故。 他们两人的衣服不知何时被系统换成了睡衣，林朝意身上穿的便是那件刚来系统时穿着的那套。 “不要乱动。”头顶传来一阵叹息声，林朝意下意识抬头，却没料到对方正低着头，他的唇瓣擦过何应萧的，给人一种接吻的错觉。 差一点了。 何应萧没再说话，林朝意下意识微微后仰，但呼吸已经控制不住的放轻了，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何应萧略微思索了一会，将空出来的左手扶在林朝意脑后，毫不犹豫的拉近距离，吻了上去。 这是为了让初吻死的不那么惨吗？ “唔嗯！？” 贴上嘴唇的是一片冰凉。 林朝意猛地后退，何应萧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扶在林朝意脑后的手用力，习惯性将他往外带，不让他逃离。 林朝意从下意识抗拒再到安心贴在对方怀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并且接受良好。 就像是，两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了。 赶过来想要询问是否进入下个部分的系统见到两人近乎忘我地亲吻，神色复杂的在门口停下。 随后他放轻脚步缓慢退出，将开着的门关上，定了个七分钟后的闹钟转身离开。 七分钟不是何应萧的极限，是林朝意决定是否扇他的极限。 系统历经多年风霜现在已经淡定极了。 扇与不扇，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何应萧掌握着主导者的身份，见林朝意并没有不适也没有反抗，便带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吻着，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意外。 期间，林朝意睁了次眼，对面人眼里的**就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何应萧似乎怕吓到他，将林朝意的双眼捂住。 眼泪不自觉眼角流下，何应萧用带了茧的大拇指轻轻擦着林朝意的眼角。 终于，林朝意忍不住地推了下何应萧，他才停了下来。 何应萧坐在他面前，眼里带着愉悦，似还笑了两声。 见两人距离实在太近，林朝意一把推开他，又瞪了一眼，但面色发红的模样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更像是撒娇。 有名无分的，亲什么亲？ 何应萧也不生气，借力平躺了下去，手臂有些发麻，这种感觉传遍全身，让他僵硬一瞬，但看着林朝意转过头擦着发麻的嘴时，他又笑了。 系统的闹钟早在几分钟前便响了，匆匆赶了过来也不敢进去，只能蹲在门外画着圈。 林朝意慢慢冷静了下来，此刻被他用来垫在身后的被子也被他扯了出来，团成一团，像是要把怨气全都输出出来。 他的喘气声在黑暗中太明显了，尽管闭上嘴，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也掩盖不住。 看着对面的何应萧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林朝意没好气地一把将手里的被子扔在他身上。 现在就这么凶了，以后还了得？ 何应萧睁眼，将林朝意亲吻间不小心挣开的衣服扣子系上，又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睛，便叫系统进来。 系统叹了口气，转身推开了门。 林朝意见系统就在门外，不禁一窘，但见何应萧一脸坦然的模样，便也故作正常。 【是否开启第二部分？】 两人的脑中都出现了蓝色光屏，但这一次，何应萧点完之后，林朝意的【是】字选项处多了一个对的符号。 看来是双人副本了。 他也伸手点上那个【是】。 “第二部分为双人副本，不可求救系统！”系统的口中明显带着怨念，而且是冲着何应萧来的，但对方并不在意，反倒是拿着根黑色皮筋给林朝意扎头发。 手指穿过柔顺的发丝，小心的不得了。 【本副本不止一人参加，道具只有一个，先到先得，各凭本事】 “第二副本没有捷径，请正常过剧情。”系统的实体见何应萧根本没听的模样，便讲给林朝意听了。 机械音和小男孩的声音一唱一和，倒是有意思。 林朝意的眼中带着笑意，直到透过光屏看到何应萧给他扎成鸡窝的头发，面上一阵僵硬，眼里的笑意彻底维持不住，将人踹了出去。 何应萧连人带被摔下了床便听到了系统的嘲笑声，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像是无声的警告。 【无尽深渊.第二部分即将开启】 再一眨眼间，林朝意与何应萧已经穿戴整齐，林朝意握向门把手，一把推开了门。 两人一同走入那纯白色的空间，系统的实体在他们身后，脸色有些复杂。 何应萧似有所感，微微歪头用余光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在林朝意身后的半步距离跟着。 这一次，还是那个房间。 林朝意这时才想起那个日记本，在翻找的过程中，一只手递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林朝意一愣。 “睡觉的时候。”何应萧盯着他的眼睛。 他在睡觉时往里翻了个身，系统将衣服换了，林朝意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日记本便也掉在了床上，被何应萧压到了。 林朝意翻开了那本日记本。 而何应萧半倚在门框上，不知想着什么。 【这是我做的第二个梦】 【我记不太清，只记得那个梦中的我，去了父母卧室】 林朝意将日记本翻到那一页，系统的实体像是重新回去了，这一次的声音并不是机械声。 【父母的卧室，有一个镜子】 【梦中的我走近镜子，镜子的表面却出现了漩涡】 【我想控制我自己，却做不到】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了进去】 林朝意翻到系统读的那一页，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话，后面有字，却被黑色的墨水涂抹上了。 林朝意站了起来，看着何应萧。 对方突然开口道：“你觉得这个镜子，是在提醒我们不要去，还是告诉我们要去？” 他半歪着头，像是在问林朝意。 像是为了不为难他，何应萧又一次问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林朝意却直接说道。 “你认识始终。” 何应萧轻笑一声。 “是啊，所以我可以带你作弊。” 他附身靠近林朝意，笑眯眯道：“但是我的提醒，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心脏的跳动声近在咫尺，林朝意却笑了一下，主动抬头亲上了何应萧的眼角。 “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出卖色相的。”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进去。”林朝意继续道：“始终既然已经进去了，就一定会有出去的方法。” “但是，我们应该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防止迷失在未知的世界里。”林朝意轻声说着。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身影，何应萧直起了身。 “你有没有觉得，系统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副本？” 林朝意没有回答他，但是他轻声说着：“我不一定能活下去的。” 他转了转手指上的素戒说：“何应萧，我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林朝意抬脚去了父母房间。 他刻意避开了镜子，去翻找父母卧室的床头柜，却在踩地面时，一脚踩碎了一块板砖。 他反应迟钝了一瞬，弯腰将地砖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耳夹。 银色的蛇形耳夹，那条蛇栩栩如生，眼睛处点着的一点红，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微微吐出的蛇信子像是在发出声响，林朝意凑近了去听，只听见了一阵风声。 而那银色的蛇，在感受到林朝意耳朵的凑近，像活过来了一般爬了上去。 林朝意一怔，等回过神来，那条蛇已经趴在了他的耳骨上，蛇尾缠着耳垂。 “嘶嘶”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无尽深渊.第二部分】 【本场道具，已被玩家***取得，各位不必再找】 为什么这么容易？林朝意用手摸了摸耳朵上的那条小蛇。 无论是系统给的道具，再到［誓言］、耳朵上正戴着的道具，似乎都太轻易被他拿到。 闻声寻来的何应萧看着林朝意右耳上戴着的道具，眉毛一挑，凑过去看了一眼，却被那小蛇凶了一下。 “还挺凶。”何应萧的声音里带着愉悦，像是想到了林朝意踹他的那一脚，他又故意在对方耳畔开口道：“和你一样凶。” 林朝意毫不客气踩在对方鞋上，又留下了一个熟悉的脚印。 “你应该庆幸，我穿的不是跟高的皮鞋。” 何应萧半是求饶地将两只手举了起来。 【恭喜玩家***获得五星道具［长安］】 第31章 无法承受的痛苦 林朝意翻看光屏，查找道具，但在手指向下滑动时却误触了圆规。 道具圆规立刻弹了出来，出现在两人面前，林朝意便也顺势点开面板，在技能的最下层有一个隐藏技能。 隐藏技能这四个字上面有一把锁，字的后面也只有三个问号，林朝意的手指停在了那里。 而就在他碰下去的一瞬间，锁链微微晃动，又有一瞬间绷紧，锁头便被挣断了。 那个隐藏技能的名字是。 【重生】 林朝意的动作一顿。 具体内容被遮盖住，他看不清楚，但并不代表他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他的主页一直写的是玩家林朝意，但休息区的书上记载的却是玩家 代号。 没有代号的NPC才会显示出名字。 他突然想起之前有人管他叫“Y”，那个应该才是他的代号。 他又想到何应萧的那句话，系统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副本？ 审判者，玩家，NPC。 那么是不是就能说明，他曾死过一次。 那个梦，是不是就能说明的确是过去发生的事，也是未来要发生的事？ 何应萧见林朝意不动，便伸手将那金色的圆规拿了过来，在手中把玩着。 林朝意。 他心里默念起这个名字。 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副本了。 这三个副本都是熟人。 他陪着林朝意过副本，要过十三个。 还有十个人。 当然，包括他。 何应萧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手指被圆规尖锐的那头划破都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直到一滴鲜血滴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手中圆规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当。“ 何应萧垂眸，弯下身将那圆规捡了起来。 倒是锋利。 是啊，还有他一个。 陈秋疏与陈秋疏算是一个人。 如果继续按照这个顺序的话。 如果是必死的结局，那么第十三个，或许就是他。 他的手肘撑着木桌，看着林朝意的侧脸，又看了看他头顶的数字，没由来地低低笑了一声。 没关系，还有人陪他。 林朝意这时也回过了神。 他看了眼在那笑的何应萧，没有说话继续翻着光屏。 他点了下［长安］。 何应萧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这个道具，需要鲜血的供养，才能变得强大。” “鲜血？” “嗯，但不是你的。” 何应萧将刚刚被圆规划破的手指递到林朝意而后蠢蠢欲动的蛇头前。 ［长安］毫不犹豫将何应萧的手指吃进嘴中，等到鲜血被舔干后，何应萧将手抽了出来，掏出手帕擦了擦。 “我还以为它会把你的手指咬断。” 何应萧挑了下眉:“你很期待看到那一幕？” 林朝意摇了摇头：“太血腥了。” “现在不会，以后不一定。”他意味不明地看了［长安］一眼。 林朝意再次打开了那个柜子，在柜子的底部找到了一张纸片。 他甚至不敢用力拿，怕这泛黄的纸页一下子碎掉。 ［这面镜子，可以看透你的内心］ 何应萧看向那面镜子，上面什么也没有。 他思索了一会，缓慢地将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他真正的模样，左眼被镜子反射的光芒晃了一下，他轻眯眼 面前的镜子微微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画面渐渐浮现出来。 那是小时候的他。 比他刚进系统的时候还要更小一些。 …… 林朝意在一旁翻找着其他的线索，找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书，刚想告诉何应萧，一抬头便看见他缓慢地走向镜子，用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镜面。 林朝意皱了下眉，刚要喊住他，房间里却又出现了另外一面镜子。 林朝意用手指触碰了一下镜面，镜子微微晃动，在林朝意有些震惊的目光下碎成一片又一片，掉落在地上，支离破碎。 而那木质的花纹镜框，缓缓浮现出画面，大片玻璃碎片的中央，坐着幼时的他。 他的身上有很多伤，却并不致命，微长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许久没有打理。 那时的他，将头埋在膝间，肩膀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哭泣。 林朝意看着另一边的何应萧，对方的身子已经进入大半，他抬起手的动作一顿，像是自投罗网一般，闭了闭眼，主动进了镜子。 他手中的那一本棕色书皮的书，摔落在地，泛黄的书页飘向空中，又缓慢落下，随着最后一张纸的落下，何应萧也进了镜子。 而那最后一张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断舍离。 那本日记本被涂抹的文字上的黑色墨水，渐渐变得透明。 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走进了父母的书房。 他的脚步有些慌乱，期间碰掉了不少的东西。 房间里的书籍，掉落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捡起，像是在躲避什么一般将自己蜷缩在了墙角。 他抱住膝盖，门外砸门声音愈发清晰，他轻微颤抖了一下。 死定了，他的日记被看见了。 那面一直立在床尾的镜子，不知何时移动了方向，面向了他。 镜子像是有了灵性，蛊惑着男孩进入镜子中的另一个世界。 男孩只犹豫了片刻，见门把手晃动剧烈，父母即将破门而入，他迅速钻入镜中。 而那镜子，在男孩进去之后渐渐变小，从半空中摔在地上。 镜面出现了淡淡的裂纹。 林朝意垂眸，他的手中握着圆规，多余的部分被他藏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他的面前，是那天进入何应萧脑海中无异的黑色虚空。 他试探性向前走了两步，虚空突然有了动静，脚下像踩着水面一样荡漾起波纹。 “砰——” 林朝意被这熟悉的声响震的遍体生寒，在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他迟钝的转过身，像是坏了的发条玩具。 这声碎裂声，唤起了他最不愿回忆的记忆。 他低着头，入目便看见了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混杂着血液与黑色的发丝。 他的母亲躺在地上，头上被砸出了一个洞，鲜血顺着头遍布半张脸，生死未知。 女人倒在地上，眼睛死的时候都没能完全闭上，从眼角滑落的有泪水，也有血液。 林朝意近乎是看到这一幕眼睛便开始泛酸，他的父亲身形晃了晃，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试探性叫了声母亲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便逃似的跑了出去，就连手上的鲜血都来不及清理。 玻璃瓶摔在地上，纸折的星星散落一地，有些粘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液，有些被人踩扁。 那精心准备的礼物，此刻却成了那把杀人的刀。 而幼小的他，此刻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听到声响，他浑身抖了一下，缓慢爬下床。 那个他的脸上很平静，像是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一般。 这场闹剧，在记忆里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他试图逃跑过，向别人求救过，换来的只是殴打，直到最后，他们似乎都麻木了。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前，虚掩着的门半开着，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站在门口，有些迟疑：“妈妈，爸爸走了吗？” 他轻声呼唤着躺在地上的母亲，因为视角原因，他没看到血迹。 见到一地的碎片和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缓慢走上前，去碰母亲的胳膊，却沾了满手的血。 “妈妈……？” 通往外面的门打开着，冷风从那扇门进来，小林朝意不禁攥紧了身上那间单薄的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又推了一次，乌黑的眼睛眨了眨。 他坐在地上，身上被玻璃碎片划伤，却顾不得那么多，想用手将地上的碎片全部扫开。 林朝意见到眼前的景象，沉默地后退了半步。 他陷入了回忆当中。 记忆中的母亲很美，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总是带着笑意。 她会做很多的点心，还会在父亲喝醉的时候要打他时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她说父亲没走就不要打开卧室的门。 林朝意的手垂在身体两侧，眼泪不知何时划过脸颊，滴在地上。 母亲没有工作、没有住处、学历低、甚至双亲早就归西，如果离开这里，她根本没办法带着他活下去。 她选择了一段错误的婚姻，死亡的结局也极其荒唐。 可是那时幼小的她不懂母亲的艰辛。 他总是会扯着母亲的衣角，红着眼睛问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而他的妈妈只是一怔，眼眸微敛，过肩的长发凌乱，身上单薄的衣服根本遮盖不住青青紫紫的伤痕。 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阻止了他抬头的动作，将双手放在他面前比划着，示意他们会离开的。 妈妈用手指比作人，两只手，意思是他和妈妈。 她的意思是。 妈妈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会有那一天。 小林朝意用手轻轻拨开母亲脸上的头发，在看到她满脸的血时控制不住地后退，撞翻了边上的垃圾桶。 几块玻璃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他的眼前有一阵眩晕，却顾不上那么多。 以前母亲被打的时候，身上其实也会有很多伤口，也会流很多血，但是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 他去拿被甩在地上的手机，想办法开机，但不知道多少年前款式的手机早在两人争执间摔在地上，再也打不开了。 手掌压在玻璃片上，又被划破了好几处，他站了起来，跑出去敲别人家的门。 他们家住在六楼。 小林朝意挨家挨户的敲门，却没有人回应他。 他只能接着往下跑。 却因为跑的太急，从楼梯处滚了下去，身上磨破了好几处。 可是他顾不上哭，顾不上害怕。 沾着血的手拍在了深绿色的铁门上，小林朝意胡乱地敲着门，希望有人能够帮忙。 为什么，明明有人在家却不开门？ 为什么？ 终于到了三楼，门开了。 男人从猫眼中看到了身上染着血的小林朝意，安抚好妻儿，毫不犹豫地开了门。 而这是，一名老太太从楼下走了上来，林朝意见过她，她腿脚不好，住在一楼，下水道三天两头就会堵住，需要找人疏通，他有时会下去帮她传话。 奶奶叹了口气，问道：“小意，我在楼下都听见了楼上的声音，你们家怎么了？” 小林朝意喘着气，他的眼中满是泪水。 “求你们救救我妈妈！她身上有很多血…”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他转过头不知道跟老太太说了些什么，便一把捞起小林朝意向上跑去。 明明表情是严肃的，但是为了安抚小林朝意，他故用打趣的话语说着：“哥哥不是医生，救不了你妈妈，等一会带她去看医生，好吗？” 小林朝意胡乱的点了点头。 男人缓慢走进客厅，被满地的血吓了一跳，但没放下小林朝意，没过多久警车与救护车的声响便在楼下响起。 男人凑近了去看，小林朝意的母亲死不瞑目，没了呼吸，根本救不回来了。 那时的林朝意亲眼看着这一切，男人就连想要编一个善意的谎言都编不出来。 后来，林朝意的父亲入狱，他也被送到了孤儿院。 整理遗物时，他找到了藏在床底下的箱子：里面是一堆散钱，有整有零，几毛几分钱硬币被塞进缝隙。 画面又是一转，林朝意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十年后的片段。 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得到了S市好心人的赞助，上了学，直到后来，他的父亲出狱。 但那是另一个噩梦。 第32章 与自己和解 林朝意的手抚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睛。 画面还在继续。 他规矩地穿着蓝色白色混搭的校服，那天他似乎是要去取书。 走到一个监控的死角，突然有人扣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转了过来。 是他的父亲。 “我没有想到，我养大的儿子会将我送进监狱。”他面上胡子冒着青碴，头发依旧乱糟糟，语气里带着嘲讽。 他以为早就忘记了，但当熟悉的人声再次响起，即使面容有变，他还是知道了这是谁。 画面中的他并没有任何的困惑，只是站在男人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林朝意却愣在了原地，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画面。 那这些，又是怎么来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让你成功离开？” “父亲，那我呢？那母亲呢？” 父亲似乎是咒骂了一声，他的语气逐渐有些不耐烦。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 “我听说你得到了别人的资助。”这句话是肯定。 “钱呢？” 那时的林朝意只有十岁，他攥紧了洗的有些发白的衣摆。 “没有。”林朝意一字一顿的说着，自从他的父亲进监狱，他就想到了会有今天这么一天。 他其实曾想过，再次重逢会是怎样的。 他或许会认识到错误，改邪归正？ 但事实上，他还是不够了解他。 “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这一刻，男人的脸上终于带着怒气。 “你吃我的，花我的，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他抓住了林朝意的校服领子，身上浓烟的味道混杂着酒气，冲得他近乎不能抬头。 “是。”林朝意固执地抬起了头，他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却仍是控制不住声音颤抖。 “你杀了我妈！这么些年，我一分钱没花你的！” “别跟我提她！”男人终于被激怒，校服衣领被扯得发皱，他怒气冲冲抓起林朝意就要往地上摔去。 “正好，她死了，你也可以下去陪她。” 林朝意闷哼了一声，而男人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他两手扣住林朝意的脖子，靠近栏杆，要将他从上面扔下去。 关键时刻，他用脚别住栏杆的空隙，手胡乱在半空中抓握时握住了栏杆，借力将男人向上抬起，他的脸色有些发红，眼中满是恨意，不到一会，男人的身子就从栏杆上悬空了一半。 “你想杀了你老子吗？” 男人的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响彻走廊。 “是你。”林朝意的领子被死死拽着，窒息的感觉遍布大脑，他只觉得说话都有些费劲。 他的眼中闪着泪光，部分地方生锈，且不太结实的铁栏杆“咯吱咯吱”的响，像是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 “是你想要先杀了我！” 这句话是林朝意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脸色涨红，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勒痕。 男人的眼中带着怨恨和别的意味，林朝意下意识错开了对方的目光。 一时间，两人僵持住，林朝意的力气没有他父亲的大，他也只是在地方上占了优势。 如果他不将他的父亲摔下楼，他便会窒息而亡。 林朝意的手都在颤抖，他咬着牙，闭上双眼，用上了全部的力再次撞在了围栏上，强撑着将人甩了下去。 男人最后松了手，被林朝意甩了出去。 “砰。” 血肉砸在地上，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骨头的断裂声响起，林朝意像是刚刚惊醒一般，下意识离开围栏，退后了两步。 他双手搭在一起，捂住脖子，使劲咳嗽了几声，大口呼吸着空气。 劫后余生的后怕感传来。 旁边歪斜的围栏上的禁止依靠几个白色大字提醒着他刚刚做了多么大胆的举动。 如果这个围栏断掉，他会和父亲一起摔下去。 林朝意一阵错愕，他没有想到父亲会在那时放开了手。 他看着父亲眼中的失望，下意识低下了头。 他抬起了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却发现不知何时，上面染上了鲜血。 正如同他当时用手将玻璃碎片打扫到一旁，看着母亲满头的鲜血，下意识想用双手替她擦干一样。 画面外的他，就这么看着这一切。 他所处的楼层并不高，只在二楼，但父亲摔下去时，后脑勺撞在了不知谁从墙角捡来的砖头上。 救不回来了。 就跟他的母亲一样。 或许他应该庆幸的。 这里没有监控，别处的监控也过于老旧，就连声音都收不进去，学校没有那么多人，老师也不在这一楼层。 父亲与他争吵的声音甚至都不会被除他们以外的第三人听到。 可是。 然后呢？ 明明是在夏天，林朝意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跌坐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 他现在彻底是孤儿了。 他没有父母了，没有家人了。 这一切都像是替他准备好的结局一样。 他的父母，他所拥有又失去的一切。 他的人生，他的结局，都像是一道题的固定答案一般。 他一步步走到栏杆前，跨了出去，闭眼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但他终究是幸运的。 他摔在了父亲的尸体上。 那一刻，他想到的是，父亲年轻的时候，很爱他和母亲，他会像平常的父亲那样，允许他坐在他的手臂上或者是肩膀上。 他常笑着说，他要做他和母亲唯一的避风港。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呢？ 他注视着远处的云彩。 直到眼睛都酸涩了，也没有闭上。 渐渐的，那一朵云彩被风吹得远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天空是昏暗的。 他的心也是昏暗的了。 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家了。 后来被值班的保安和察觉出端倪的老师发现。 具体的原因，现在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是因为他像父亲杀了母亲那样，杀了他。 亦或者是，父亲的死刺激到了他。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并不想承担责任。 也可能三者都有。 …… 总之，等到他醒来以后，就记不清这一段了，只记得那个暑假，他去取书。 而警察也找过他谈话过。 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下去了。 老师和保安是维护他的。 但是，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画面外的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这自己。 老师从病房中走出去的那一刻，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到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似乎是想去问她的。 但她只是在床边柜子上放了一个挂坠，留下一句保重，便关上了门。 等到开学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位老师了。 当初的他不知道那潦草的一段经历，却不代表现在的他不知道。 只有一个可能，S市何家的人。 林朝意想到这个结果后一怔。 画面结束，幼小的他仍然坐在那一地的玻璃碎片上，他抬起头，透过光屏看到了长大的他。 他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了过来，穿过了光屏，来到了林朝意身前。 他的眼里含着泪，嗓音有些沙哑，却仍是小孩子的声音。 “求你…帮我…”他伸出较为干净的手抓住了林朝意的衣摆，想要将他拽向光屏的另一边。 “求你…” 林朝意没有动，他低下头看着幼年的他的眼睛，单膝跪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面前人的脑袋。 他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做不到。”他向来不会安慰别人，更不用说是年幼的自己了。 他听到他自己说：“以后会幸福的。” 小林朝意愣了愣神，两人一大一小对视。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他对着林朝意用力挥了挥手，回了头。 小林朝意回头的那一刻，眼睛从黑色转变为墨绿色，点点微光在他身上浮现，飘到半空中。 何应萧看着年纪不大的他，在父母、哥哥、和别墅佣人们的簇拥下吹生日蜡烛。 面前的光屏走马观花般放了他没进系统前的画面。 他穿着一身漂亮的童款定制高定西装，头顶着与衣服不符的生日帽。 母亲细心地替他分蛋糕，还会将奶油抹到他的脸上，周围的宾客或真情或假意的祝贺。 他分到了一块最大的蛋糕。 但其实，他不喜欢吃甜的，他更喜欢苦巧克力的味道。 那天的蛋糕也被他给了最为亲近的一个佣人，他吃的，只有蛋糕上的一颗用来点缀的草莓。 草莓粘上了奶油，其实也吃不出来甜不甜了。 嘴里充斥着奶油甜腻的味道，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草莓似乎是放的有些久了，不怎么新鲜了。 毕竟蛋糕不是大师做成的，佣人在外面买蛋糕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导致那颗草莓他吐了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各种或是温馨，或是滑稽可笑的场面，在他的面前浮现。 何应萧始终没有任何动容。 他和哥哥，其实性子都与父亲更为相似。 像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冷血动物。 只不过或许他会演一下，而哥哥不会罢了。 而画面结束后，年幼的那个他并没有走过来，只是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这一片白色虚空中了。 何应萧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寻找出去的路，但周围什么也没有。 他猜测大概是因为林朝意还没出来的缘故，从商店兑换了个椅子放在地上。 弯腰坐下时，一个长条盒子掉了出来。 这是女孩给他的另一个礼物。 他其实猜过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不过真到了要打来的时候他又不期待了。 盒子边缘松动，他轻轻打开。 果然。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生锈的匕首，上面仍沾染当时的血迹，是他的血。 他不太明白女孩送他这件物品的用意，为什么会在一切结束，尘埃落定后将当初的那把凶器，也是这场恩怨的开端给他。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报复回去后，对方却依然要上演一出对他来说假惺惺的戏，再说上一句道歉。 何应萧突然想起进入最后一个副本的第一天，他被系统邀请，去聚一聚。 系统将最后一个副本的每一个人，都邀请到了一座小木屋里。 几人烤着篝火，自我介绍着。 那似乎是进入副本后唯一一个祥和的画面了。 没有死亡，也没有杀戮。 他的最后一个副本，也是林朝意的第一个副本。 那个木屋，也便只有女孩一个人了。 她守在那里，等着熟悉的人再次踏进这座木屋。 树下的礼物也被她精心包装好，她期待能有一个人能再次打开那些礼物，或者是带着它们寻找它们的主人。 不管是谁。 给何应萧的礼物是她思考最久的了。 她不知道何应萧喜欢什么，从始至终，他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事物的喜爱。 在与何应萧彻底撕破脸时，她或许后悔过。 但是不会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想了很多种礼物，最后都被她一一否认，直到想起了那把被她丢在角落的那把孤零零的匕首。 她的双腿被砍断时，她已经疼到失去知觉了，但又在意料之中。 何应萧是个冷血的人，让他吃了这么大一个瘪，肯定是要报复回去的。 仍然是熟悉的地方，那把匕首被她当时随手丢在角落，直到系统宣告死亡的那刻，她也终于重新握住了那把匕首。 何应萧确实没有打算原谅任何人，因为对于他来说，做过的事便是做过了。 如果听到女孩的话，他甚至会觉得有些讽刺。 如果他真的死了呢？ 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又怎么能听到这一句又一句迟来的道歉。 他们又有几个，是真心对自己的行动后悔的？ 但是该报复的，他都已经报复了，没报复的，也总会有那一天。 那些事情，已经是真真实实存在于回忆里了。 有些事情，也应该过去了，不必再追究不放。 第33章 以爱为筹码的赌注 系统一直未播报林朝意迷失，他便也不着急，打开腕表见时间还够便闭眼休息一会。 林朝意走在这一片无尽黑暗中寻找出路，突然面前的景象变了，交界处呈灰色，黑暗的另一边是一片白色。 何应萧就那么坐在木椅子上，身边是被拆开的礼物盒，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被他收起来了。 看着礼物盒内部诡异的猩红，再次比较了下大小。 林朝意有了猜测，女孩不会是把当初那把匕首塞进去了吧…… 他走了过去，何应萧在他靠近几步时迅速睁了眼，他的眼里满是冷漠，在看到是林朝意时也没有立刻放松警惕，左眼的金色加深了一瞬，最后姿势放松，仰头靠在椅背上，眼睛也慢慢变回了原样。 他的目光骗不了人，一瞬间的柔和，可能连他自己都没能发现的那种信赖。 林朝意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色与疲惫，像是累极了的模样。 这个视角，也像极了那天看到的神像样子。 他看着脚下如特意准备好的金色流光，一步步走到何应萧面前，直到仅剩十步的距离，他停了下来。 “何应萧，我成功了吗？”林朝意突然开口问道。 何应萧低低笑了一声，声带振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嗯……你找到我了。” “真厉害，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了。” 听到这句话，林朝意面上有一瞬空白，平常聪明的大脑现在彻底宕机，迟钝反应过来何应萧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见对方腿收了回来，一副要起身离开的样子，他面上有些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再一仔细观察，林朝意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对方眼里含笑，腿收回来后就再无任何动作，见林朝意面上一闪而过的无奈又憋不住笑，手在半空遮住下半张脸，整个身子都在轻微颤抖。 “我知道。” 尽管何应萧没有正面回答他，但是林朝意却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没有说话，缓慢站了起来，向林朝意的方向走去，黑色皮鞋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林朝意的心上。 一步、两步、直到第三步的迈出，林朝意清楚看见对方头上的金色倒计时。 这幅景象，就连梦里也没有出现过。 金色倒计时无疑成了最好的回应。 明明对于其他人来说，头顶的金色数字是恐怖的倒计时，但到了林朝意这里，他只觉得数字的颜色是从未见过的最稀奇的颜色。 不，他见过的。 他很快否认了这一结论，看着何应萧的那只金色眼睛，将脖颈处的吊坠收进空间。 这点变化何应萧很快就注意到了，看着他眼里的期待，不用细想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那双异色眼睛看着林朝意，一眨不眨，像是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表情，最后低声道：“你成功了。” 以爱为筹码的赌注，他其实从未想过让林朝意输。 无论是那双墨绿色的如森林般静谧的眼睛，还是对方那颗主动向他靠近的心，都成了他一遍遍默许对方了解他一切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微微低下头，两只手绕到颈后，撩开头发扯住银链，自愿将那枚心脏吊坠取了下来。 俯身的瞬间，看着林朝意近在咫尺的脸，他轻轻吻上了对方的眼角。他将那颗心脏，郑重地戴在了林朝意的脖子上，又替他小心掩在衣服里。 灼热的温度烫得林朝意身子一僵，但冰凉贴上眼角，无声安抚了他。 那个吻一处即分，他谓叹一声，在林朝意耳边轻声说着。 “恭喜，从现在开始它便是属于你的了。” 随后抬头，刚才流露出的一切失去重要之物的心悸与不安成了错觉，他很快恢复了以往张扬的模样说道：“我也是。”属于你的。 林朝意一怔，感受着心脏的温度，控制不住地想要轻轻触碰，他鼻尖发酸。 那一刻，两人的心脏仿佛共振一般，两颗心的距离无限靠近，想要融为一体。 何应萧并没有拦着，把他拉倒座椅边，将人捞了起来，抱在怀中。 林朝意的双腿下意识缠在何应萧的腰上，又被放置在了座椅两边的扶手上，何应萧侧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让我睡一觉吧…”他的头埋在林朝意的脖颈处，感受着他的体温。 尽管不需要呼吸，他还是吸了口气，呼吸间鼻腔里满是林朝意身上的安稳气息。 令人感到安心与放松。 林朝意双手环住何应萧的后背，低下头将头放在何应萧的肩膀上。 闻着何应萧身上的茉莉味，林朝意心里止不住的雀跃，却不知这雀跃因何而来。 他感受着心脏传来的温度以及轻微振动，用指尖轻轻触碰，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个秘密。 等何应萧醒后，他将人抱紧了些，在林朝意颈侧又深吸了口气，看到对方因他的行为而瞬间变红的耳朵，心里有些想笑。 他把林朝意的头发轻轻撩开，露出淡粉色的耳朵，用指尖轻轻磨蹭着。 林朝意没躲，但在注意到对方脖颈处缠绕着的荆棘纹身，心中一惊，伸手将对方的衣领扯开，露出里面的脖子。 只因那些荆棘竟像是活的一般，动了两下，将何应萧的脖子缠的更近，荆棘上的小刺甚至还划破了几处，露出几滴血珠，落在上上。 何应萧的动作一顿，但也没有反抗，毕竟他知道的也不算少了，乖乖将头扬起，让林朝意看。 林朝意对于何应萧的服从微微怔愣了一瞬，撩开他颈侧头发，用手去碰那几个尖刺，手指毫不例外的被扎出了几个细小的口子。 “这是活的？”林朝意的语气里带了些诧异与一瞬急迫。 但何应萧却并不着急，反倒是先安慰林朝意。 “别担心，我没事的。” 再察觉到林朝意有些幽怨的眼神，他才继续补充道。 “是副本的腐蚀。”何应萧轻轻抚摸林朝意的侧脸。 “小月亮，我不是万能的。” 林朝意又是一阵错愕，他觉得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足够多了。 “你叫我什么？”一时间，他竟连何应萧其他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何应萧轻笑了一声。 “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没有。”林朝意矢口否认。 喜欢的。 他在心里补充道。 这个称呼，以前只有他的母亲会这么叫他，也只有她知道。 陡然一听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这个称呼早就被他遗忘，他本以为再也没有别人会这么叫他了。 却没想到直到某天这个称呼会再次被喊出。 …… 安静了一瞬，林朝意闷闷开口：“别转移话题。” “你说的副本腐蚀，是什么意思？”他将头埋在对方胸口处，不让有些发红的眼睛被对方看到。 “副本腐蚀分为很多种。” “一种是正常腐蚀，一种则是特殊腐蚀。” “之前你应该也听说过，有人被系统腐蚀，失去了手臂。” “那种便是正常腐蚀。” 何应萧指了指脖颈处缠绕着的藤蔓说道：“这种，则是特殊腐蚀。” “这种只有在当初的那个副本，才会变得更为严重。” “而平常，并不致命。” “那在那个副本，是什么样子的？”林朝意抓住了何应萧的手。 “也要看情况。” “但是我这种最严重的，大概是会被带刺的荆棘缠绕全身，暴毙而亡。” 林朝意一怔，他握着何应萧的手渐渐紧了紧。 何应萧看出林朝意维持的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有些好笑，却也因对方的心疼感到心底一片柔软，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那我便一直在。” 林朝意松开了手，感受着胸前心脏有规律的震动，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四周的虚空像是玻璃一般被震碎，“噼里啪啦”的响声持续了很久，何应萧将地上散落的礼物包装收好。 他将林朝意轻轻放下，收了椅子。 眼前出现淡淡的流光，白色幕布降下，始终的声音响起。 【我做了错事】 【我看着以前的我，毫不犹豫的将面前的镜子打破】 【因为我回不去了】 【可我认为这明明只是件小事，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愤怒】 画面又是一转，始终站在镜子前，反射出的画面一片血腥。 刀刃寒光出现，地面上另一个孩子伤口不断流血，失声痛哭，父母出现惊慌失措抱住了他，指着镜中的始终咒骂，而他依然站在镜子前面对镜子，身形有些瘦小，面上带着笑容。 【恭喜玩家***、玩家***通关第二部分】 林朝意觉得始终心里可能有点扭曲，毕竟这幅杰作看样就是他搞出来的，但他却说只是件小事。 眼前白光乍现，两人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屋。 这一次，白炽灯打开，驱散了黑暗，白色的亮光照亮了室内。 一眼就能将整个房间看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双人大床。 就只有这些了。 “对了，笔记本。”林朝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那本笔记本再次出现在桌面。 而他打翻的那个本子，上面的六个字被黑色的签字笔一点一点划去，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第34章 闹剧 从出来后，何应萧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系统化作实体，目光如有实质般盯着他胸前：“他真给你了？” 林朝意疑惑：“你知道？” 系统点头：“因为心脏就是他找我转移的。” 系统其实也可以满足愿望，但交换条件是大量积分，当时何应萧某次濒死时与他做了交易，选择将心脏位置转移。 林朝意看着呆呆望着他的系统，念头在一瞬间滋长：“你知道那个教会吗？” 系统一呆：“你这都知道？” 或许实在是那尊神像令人太过印象深刻了吧，他顺势追问。 系统有些纠结，他挠了挠脑袋：“你说的神像我没太大印象。” “不过那可能是教会的一任教主。” 在一统一人之间的吵吵闹闹持续的正火热时，何应萧手里提着两个黑色的塑料袋和一个保温盒回来了，见到站在房间中央的系统，他的眉头轻挑，看了眼林朝意，便算是提问了。 林朝意随便挑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没等何应萧再问，便想找话题岔开，何应萧察觉出后，无奈叹了口气：“有些人啊，追到了就不珍惜。” 林朝意一时语塞。 看着他这副模样，何应萧忍不住又凑近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两下，没等对方来得及踹他，他就将手中的袋子和餐盒放在桌子上尽数打开。 饭菜的香气传了出去，林朝意的手指动了动。 长的像装着垃圾的黑色塑料袋比想象中的干净，里面装着的是刚出锅的炸串和菜，还冒着热气，白色的双层保温盒里装的是米饭与点心。 上面保温，下面冷藏，同时进行，互不干扰。 真不愧是系统出品。 林朝意拆开沿着缝隙看了一眼，这次的点心是可可慕斯蛋糕，上面撒的可可粉看着让人食欲大增。 何应萧坐着板凳，脚毫不客气的搭在了一边的床头柜上，模样看着及其嚣张。 他的那张面具也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林朝意凑近想要看看，却因热气腾腾的饭菜在半空中产生的白气望而止步，便将那块巴掌大小的慕斯蛋糕拿过去吃了。 …… 这种有休息间隔时间的副本是可以去领盒饭的。 何应萧去拿饭的时候，远处空地上摆着两个橙色大箱子。 一边是审判者的饭菜，一边是玩家的饭菜。 审判者大多没有了人的特性，就算是刚出锅的饭菜都能直接吃掉，他们便也不在乎饭菜是烫是凉，拿了就走。 而玩家那边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沙子石头混在一起，活像是刚从外面舀了一勺子土添进去的，只一眼，何应萧便走到了左边的位置领餐。 饭菜大部分是现做的，或者是凉透的，何应萧在保温箱里随便翻找了一番，见没有热的，便自动让到一旁，等新出锅的饭菜去了。 看着右边箱子的附近，有的领完餐的男女老幼站在一旁挑着饭菜里的沙石，有的在抱怨已经凉透的饭菜，却始终没有人反抗。 这里的规则，是在它之上的人或事物创造出来的。 任何人都要遵守，包括系统。 年少时他察觉到了这一点，想要试探处于系统之上的事物的态度。 现在他已经记不住那时的他是怎么做的了。 何应萧像是得到了乐子一样，慵懒地掀起眼皮，随便找了棵树倚了上去。 阳光透过茂密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他微微抬头，伸手遮住了那一缕阳光，树叶的阴影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在他们那排正在做饭的机器人停了下来，冷漠地看着男人，随后像是发了脾气一般将锅铲一股脑摔在地上。 后面顿时响起了咒骂声和吵闹的声音。 他们左边的审判者们没有一人停下来看这场闹剧，取了饭便自行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发怒的男人。 直到一人被那个男人扯住了领子，便要将他扑到在地。 何应萧突然对这场闹剧失了兴致。 他在脑中回忆，一边对那个被揪住领子的审判者产生了些莫名的同情。 原因无他，男人的手上很脏，上面黑色的污渍抹到了对方的衣服上，看着没比地上的饭菜干净到哪去。 至少他当初没有那么蠢。 他应该是一拳头打烂了机器人的脑袋，而且将四肢拆的稀巴烂。 做饭机器人与管家机器人不一样，他们只会做饭，却已经有了人的样子，拥有四肢，可以直立行走。 但缺点就在于，太傻了，而且反应很慢。 在系统的处罚还没有到来之前何应萧跑去隔壁抢了一盒饭几口吃完才被人压走的。 当时在排队的审判者们倒是好心，或许是没见过他这样的，还特意给他让了条路，让他随便拿。 看到此状的玩家有的蠢蠢欲动，有的仍是安分守己，但机器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唯一的一个好的机器人，拦着玩家，根本没空管何应萧。 在副本之外，审判者们大多都是和谐且不怕事大的。 寻常的事情看多了，便想看点新奇的，所以他们出奇的默契，没有一个动手的。 袭击审判者和袭击机器人，他还是分得清的。 而且，并不亏。 至少他把那盒饭吃完了，而且还把做饭机器人给吓到了。 之后来的几个机器人，做饭时兢兢业业，那机械手臂也通人性一直在抖。 而他，则是被关了起来，打了个半死又放了出来。 之后他捣乱王的名号倒是在系统里传开了，尤其是机器人之间。 他在机器人的口中已经传成了当他面做饭就会被砸烂。 自此，一战成名。 …… 他在心里倒计时着。 不到两秒，那名审判者皱起了眉，将男人的手反锁在身后，踹了对方膝弯一脚，他便硬生生跪了下去，甚至因为维持不了身体脑袋直接砸在地上。 男人吃痛般闷哼了一声。 那名审判者单手控制住男人，在看见衣领上的污渍怒不可遏地一扯。 前胸的布料随风飘落，被他拾起团成一团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他似乎并不解气，动作愈发狠厉，男人的惨叫声变成了呜咽声，力气大到像是要将男人的手掰断。 见事情要闹大了，何应萧从树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脑中查找了一下他的代号后，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手。 “042，够了，你也不想被处罚吧？” 审判者042闻言抬起了头，将男人像垃圾一般丢开，他的脸上还带着薄怒，胸前的布料被撕破，露出里面小麦色的皮肤。 自觉失礼，他面向何应萧半鞠了个躬，拿了饭便要离开。 何应萧哼笑两声，看着面前朝他爬过来的男人，有些厌恶的踢远了些。 “滚开。” 又像是有些嫌弃一般，把那只踢过男人的鞋尖放在他的衣服上蹭了两下。 “不要碰我的裤子。” 面前的两个机器人在看到何应萧后动作双双顿住，没有五官的偏银色的脸在看到何应萧后人性化的露出了惊恐的模样。 何应萧轻轻嗤笑了一声，将转头走开不远的审判者042叫住。 “你的机器人又出问题了，过来修修。” 最后，审判者042的那件衣服彻底报废，被用来擦零件上的机油了。 而何应萧，拎着饭菜心情愉悦离开。 …… 林朝意到是不着急吃饭，而且就凭那饭菜的温度，他也吃不下去。 此刻他正摆弄着何应萧的那张面具，心里却在与系统对话。 金色的链子被他把玩着，林朝意看着手里的蝴蝶面具，心里莫名有些感慨。 这个面具的形状是蝴蝶一半的翅膀，但颜色是纯白的，戴在脸上可以很好的贴合，但看上去却有种立体感。 他在想刚才系统说的话，何应萧究竟因为什么才会向系统兑换心脏外置，以至于要掏空所有积蓄。 一个念头突然浮现，林朝意偏头看了何应萧一眼，如果他可能是最高审判者呢？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咀嚼动作到是停了，递了一串温度正好的羊肉给他。 何应萧更喜欢吃刚出锅的饭菜，大抵是因为他现在身上已经不是正常人的体温了。 对他来说，烫的饭菜更容易感受出来，所以他便习惯了吃刚出锅的饭菜。 林朝意没接，探头过去咬了一口。 唔…好香！ 烧烤类的都是肥瘦相间的肉，肉质比外面的不知好了多少，刚一入口，烤出来的汁水就喷了出来。 香味溢散在空气中，混合着孜然与辣椒粉的香气。 本来林朝意都不太饿，一口下去简直食欲大增。 面具被他随手一放，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羊肉串就往嘴里塞。 何应萧有些好笑，将没动过的半盒米饭挪过去后又拆了双筷子。 “吃吧，剩下都是你的。” 吃饭时，林朝意一直在想该送对方什么礼物好。 霜降的难题终于落到了他这里。 他自诩何应萧给他的已经可以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那么有什么礼物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呢。 何应萧收了面具就一直给他夹菜，见他低头夹菜动作停住，不免有些无奈，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对方的筷子。 “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第35章 猜测 何应萧的头微微倾斜，看着林朝意。 他那墨绿色的双眼像是宝石一般，何应萧近乎爱极了那双眼睛，光是看着便让他呼吸一滞。 但头顶上的金色数字让人难以忽视。 何应萧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从身上的大衣内口袋里翻出了一小瓶墨水。 那是羽毛笔道具使用的墨水，但他将剩下的那些分成了几份。 每一份便是一次技能发动使用的量。 不能再随便使用了。 何应萧将那一小瓶墨水握在手心里，闭上双眼在心底想着这次副本的对策。 【中午好】 这一次是属于机器人的声音，没有任何的音调，像是在棒读。 【欢迎来到第三部分】 它卡顿了一次，“滋啦滋啦”的吵闹声音随之传来。 随即，两人周围的环境再次变换，周围出现电脑屏幕短路的蓝色画面。 上面的白色数据不断的增加，直到占据了林朝意的周围。 是的，周围。 四面八方，林朝意刚想喊何应萧，却见对方已经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消失了。 【第三部分，多人副本…】 这一次是小男孩的声音，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椅子被拖动的声音吵的林朝意有些头疼。 【奇怪…哪去了呢？】 【你们几个谁看见我的台词表了？】 林朝意眼皮一跳，这时系统像是才想来一样，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系统与玩家的联系便切断了。 蓝色的屏幕上滚动着白色数码，突然穿插了几条系统的留言。 【这一部分的介绍我找不到了，你们先自己探索吧！】 【对了对了！多人副本玩家审判者可以互相攻击！】 【但请注意，无论是玩家，亦或者是审判者，被击杀都会彻底死亡】 最后那几个彻底死亡几个字突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鲜红色。 四周的蓝色屏幕骤然炸开，屏幕碎片落了满地。 紧接着周围围满了红色的感叹号。 【警告！警告！全系统通告，系统遭到不明生物入侵…系统商店关闭…所有副本不再允许报名和进入，请玩家保护好自己…】 【再次声明…请玩家们保护好自己…】 林朝意皱了皱眉，一支箭矢错不及防地擦过他的耳边，留下一条血迹。 ［长安］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 原本银制的耳饰突然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蛇信子吐出，它的眼睛看向射出箭矢的方向，慢慢从林朝意的鼻梁上爬过，去到受伤的耳朵那侧，将鲜血吸收掉。 蛇头含住了林朝意的耳骨，有些享受地晃了晃，他忍无可忍，将蛇头摁住。 “不要乱晃。” [长安]看着有些遗憾，最后还是松开嘴，老老实实呆着。 “可惜了，我的箭法不太好啊。” 被这一变故打扰，林朝意镇定下来，看向远处的一片黑暗。 “别装神弄鬼的。” 他握住了腰间的匕首，道具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迅速变成了长剑，他点了点地面。 “滚出来。” 林朝意直视着那片黑暗。 “先别生气，好吗”？ 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腹部被一把长枪贯穿，长枪末端拖地，鲜血将布料浸湿，他却像丝毫不介意一般。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男人捏了捏眉心，像是有些苦恼。 “我叫沈终，始终的终。” 但这一句话并不值得林朝意信任，这个名字更让他错不及防的想到了那张卡片。 始终，沈终。 是他太过敏感了么？ “别生气，别生气。”男人又喃喃了几声，他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眉末端上挑，可眼尾却是微微向下的，不说话时显得有些悲伤。 ”我只是想跟着你。”他笑了起来，却显得有些悲凉，这种割裂一般的情绪让林朝意有些介意。 他就像陈秋润和陈秋疏两人一样，却又有些不同。 “你要跟着我？”林朝意冷哼了一声。 但这句话刚一说出，沈终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静静凝视着他。 虽然对方的情绪并没有外露，但林朝意还是察觉到了，他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黑暗渐渐褪去，两人踩在了一片草地上。 天空被乌云遮蔽着，冰凉的雨滴落在了林朝意的脸上，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这一片乌云。 “这场雨是不会停的。”沈终突然开口。 “就像迷雾森林，永远都有着那一片大雾。” 他的眼中带着怀念，像是在想念那一片雾，想念那个暂时关闭的副本。 林朝意并没有戳破他的身份，只是静静向前走去，任由雨点打在他的身上。 “哎！等等我啊。”沈终缓过神来，低头看着眼前人走过的那一片深绿色的草地，迅速跟了上去。 “你很难过，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林朝意突然开口问道。 这条路并不是真正的这一部分的地点，而是系统特意为这一部分准备的一条路。 沈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直到走到了这片草地的尽头，他也没能开口。 “我并不认为我有错。”直到林朝意看到远处的一条小溪，正要大步走过去时，身旁的人才开口。 “可是他也没有错。” 他半仰起头，一滴水从眼角划出，他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分不清那一滴水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在那个副本里，没有人是真正有错的。” 最后的一句话，像是融入了雨声中，又像是他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这也是我的结局。” 林朝意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沈终。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测。 他没有错，指的是谁？ 何应萧？ 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有的停在湖泊旁边的一棵黑色枯树上，有的却浮在水面上。 林朝意刚一靠近，鞋子摩擦绿草的声音像是惊扰了那群蝴蝶一般，变成了灰尘，落在溪水里。 林朝意退后了几步，那些灰尘又再次变成了蝴蝶，对林朝意视若无睹一般绕着湖泊飞舞。 说是湖泊，其实都有些夸张了。 这里已经快要干枯了，但因为这场雨，渐渐的，里面蓄了些水。 沈终紧随其后地跟了过来。 “你想抓这些蝴蝶？”他对林朝意摇了摇头。 “抓不到的。”男人轻轻叹息着：“连我都不能靠近，你又怎么能抓到它们呢？” “这是什么蝴蝶？”林朝意问。 蝴蝶的翅膀呈棕色，但翅膀振动的瞬间，隐约有其他颜色显露出来，五彩缤纷。 “你们那里应该叫**蝶，我叫它十三日。” 这种蝴蝶是副本里独有的一种蝴蝶，随四季而改变颜色，可以存活很长时间，但没有任何人能够带走他们。 曾经有位研究员试图带走它们，但可惜，蝴蝶远离这里却最多只能存活十三天，所以沈终将这种蝴蝶称为十三日。 林朝意没有说话，从胸前的一个小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珠子。 【技能［永乐］已触发！】 半空中撕裂出了一道口子，银色的眼睛将那些蝴蝶全部吸了进去，最后它变回了一颗普通的珠子，落在林朝意的手心，被他放回口袋。 沈终一怔，嘴唇微微颤动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转头看向那一条小溪，又什么都没有说。 这条小溪即将彻底干枯，如果不带走它们，或许没有一只蝴蝶能活下来。 林朝意大步向前走去，他问道：“你有没有容器？” “什么容器？”沈终似乎有些不解。 “装水的。” 沈终思索了一会，在身上不断翻找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带着盖子的杯子。 林朝意没有客气，他伸手将那溪水灌满了杯子，盖上盖子后便收了起来。 不知何时，沈终有些兴致缺缺的。 林朝意猜到了或许是那群蝴蝶。 “你也喜欢蝴蝶？” “不。”这个答案也在林朝意的心里范围内。 “我只是…太孤独了。” 雨水划过他的鬓角，他的头发上沾了水珠，却并不在意。 “或许你将它们带走才是对于它们来说最好的结局。”沈终眼眸微垂。 在这一片虚无中，他曾无数次想要靠近那群蝴蝶，用了各种的方法，却没有一次成功。 尽管抓住了它们，却还是会在他手中燃烧殆尽，化作灰烬。 想到这里，他的动作一停，但很快便若无其事般继续走着，但林朝意并没有错过这一刻。 这种蝴蝶只在这个部分出现，巨人不希望孩子们踏足他的花园，而沈终就像巨人一样。 他私心认为这些蝴蝶是属于他的，可惜却无法触碰它们。 “你就是始终。”林朝意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如果将陈秋润，陈秋疏算作一个人的话，除去何应萧，他现在已经遇见了三个人了。 沈终这次彻底停下了步伐。 “林朝意，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他敢肯定，对方一定猜出了什么，只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下。 “你的确很像何应萧。”他顿了顿说道：“我不能透露太多。” “林朝意，我曾见过你，不仅是我，最后一个副本的所有人都曾见过你。” “系统曾说过，最高审判者拥有三个愿望，却只能在他濒临死亡时使用。” “但何应萧，曾经在第十三个副本也濒临死亡过一次。” 他说的很隐晦，系统给他的惩罚并不算严重，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林朝意却已经明白了。 他道：“所以我现在，其实是NPC？” 第36章 轮回 沈终轻轻点了点头。 林朝意却已经从对方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切。 所以何应萧就是最高审判者？而且他曾使用过愿望，但他为什么会出系统？ 还没来得及问，沈终突然道：“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了。” “系统在被入侵时会变得很危险。” 最后一滴雨水落在林朝意的衣襟上，湿了一小块。 雨短暂停歇。不。 雨并没有停。 “快！打伞！！”沈终说话的语调骤然变快，语气里都带着些许急促。 林朝意早在雨短暂停歇那一刻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把透明伞抓在手中，近乎是在沈终刚开口那刻他便迅速将伞打开了。 周围的环境变了样，红色的雨水落在地上，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沈终的食指落了一滴雨水，皮肉瞬间腐烂，甚至皮肉下的白骨都依稀可见。 他闷哼一声，好在，林朝意的伞打得及时，没有让他再被雨淋湿。 【玩家896死亡】 【玩家961死亡】 沈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有人出手了。”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确定的意味。 林朝意心中一惊。 他下意识看向沈终，对方眉头紧皱。 “我们必须快点找到何应萧。”林朝意看了眼远处一望无际的土地。 周围弥漫着泥土混杂着雨中血液的气息，让他很不安。 何应萧落单了。 林朝意薄唇轻抿，但是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的目光下垂，落在胸前。 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正在跳动，但跳动的速度却变快了些，声音也愈发沉闷。 何应萧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沈终听到他这话忍不住低骂了一声，见林朝意看他后立马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真是疯了，就何应萧那家伙还用得着担心？ 天塌了也有办法活着。 不过。 他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林朝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朝意为了确认何应萧那边的情况用了联系道具。 何应萧这边，仍是慢悠悠地晃着，身侧立着那支羽毛笔，地上又空了一瓶墨水。 尽管他刚才出手了，但他现在还是极其冷静，他“啧”了一声，将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尽数撩到头上。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坟地，身边是两具并排躺着的尸体。 敢偷袭他，勇气的确可嘉。 他半蹲下身，没理会躺着的两人身上爆出来的道具，而是擦了擦墓碑上的血迹与灰尘。 道具遗失就是麻烦，现在现在找都不回来。 不过他已经感受到共鸣了，他的道具似乎就在这个副本。 …… 面前那斑驳的，有些碎掉的墓碑上仍清晰的刻着几个字。 沈终之墓？ 仅仅只有这四个字。 一条极深的裂痕将“终”字分成左右两半。 墓边许久没人打理，草已经长了快半米，将他的墓碑簇拥着。 但在雨水的冲刷下，草被尽数腐蚀，却又不彻底，如同被害虫啃食过的庄稼。 不过据他所知，沈终的父母在沈终进副本前还活着。 他很快心有所感的抬头，离这块墓碑很远处，又立着一块更大的墓碑。 何应萧站了起来，走向那块墓碑。 鲜血顺着一把普通的弯刀的尖锐处滴下，落在地上，那些没落下的血也与血雨混在了一起。 下一秒，那把刀便也同那两具尸体般摔在地上。 空中落下的如同鲜血般的雨水再次打湿了他的头发，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又从额头缓缓流下，将他的半张脸染上鲜血，如果他是正常人，此刻额头怕是要露出头骨。 但可惜腐蚀对他不起半点作用。 另一块墓碑与沈终那块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它处在一小片空地，周围干干净净，有几株从土里钻出来的柔软嫩芽，轻轻贴在墓碑上。 这里自成一片小天地，墓碑被罩在里面，保护的很好。 而且这并不是何应萧的错觉，就连腐蚀也对此处的嫩草不起作用。 沈冬之墓？ 墓碑上清晰的刻着父母的名字，平地上摆满了各种花。 有的纸片已经泛黄，有的是新的，但无一例外，写了满满当当的字，大部分是祈求佛祖保佑他的孩子。 但在这百花簇拥下，一束被捆起来的小草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凑近了看，期间夹杂着许多各式各样的野花，但大多都已经枯萎。 它放置在最外面，雨水将它打湿，有些已经被腐蚀掉了。 很快，他看到了一张由草编织成绳，挂着的被水泡的快碎的纸片。 最末尾写着几个字。 红色的雨水残留在上面，似鲜血。 “哥哥沈终留。” 但很快，又是一滴雨水落下，彻底将“哥哥”二字从上面抹掉。 何应萧直起了腰，下意识看了眼手腕上与他一身打扮极其不符的金色手串。 他轻轻擦干上面的血迹，眼中难得带着一丝温柔。 他有点想林朝意了，想念那个会等着他的爱人。 这鬼副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系统商店关闭，雨伞都买不到，何应萧只得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水，脖颈处缠绕着的荆棘微微动了动，细刺扎在脖子上。 对于他来说却不痛，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痒意。 但他想早一点见到林朝意了。 林朝意很快便明白了，这个鬼地方一死人就会下红色的雨。 带腐蚀的雨不停，无处躲藏的玩家与审判者就会有死亡的风险。 “何应萧。”林朝意的语气有些急促。 再次听到爱人悦耳的声音，这让何应萧难得的心情有些愉悦。 更何况，他正想念着他。 “嗯，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他轻笑一声，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何应萧开了外放。 布料的摩擦声，鞋底摩擦草地的声音…… 这令林朝意心安了些。 但他很快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语速快了些。 “你没打伞，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他并没有听到雨点落在伞上的声音。 “记得我脖子上的腐蚀么？”他问道。 “高等腐蚀在不属于它的副本时，与我属于共生。” “所以，我不会有事。” 但这种腐蚀一旦到了它的地盘，就会变成寄生。 它会寄生在人体上，蚕食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灵魂。 所以何应萧也在尽量避免进入当初的那个腐蚀副本。 尽量将伤害减小到最小。 空气仿佛凝固了，半空中落下的血雨静止在空中。 何应萧回头看了眼视野里那两具尸体，转身离开。 就在何应萧转过身的那刻，尸体的皮肤迅速收缩，不到几秒，地上的尸体便变成了皮包骨。 他们的身体变得羸弱不堪，双眼滚落在地，没有双眼的眼眶好似窟窿。 他们的鲜血早已被这个副本吸收。 林朝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他只叹了口气。 “小心些，我等你。” 何应萧脚步一顿，随即眉眼微弯。 “好。”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开始想象与林朝意见面时的场景了。 他喜欢林朝意，喜欢他的一举一动。 虽然他是一个很恶劣的人。 但如果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话，他会用尽一切办法。 哪怕将自己的心脏双手奉上。 他爱一个人，便能为他做到极致。 他轻轻眯起了眼，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搞得惨一些，让林朝意多关心他一些。 但也不能太过分了。 他喜欢林朝意那双如同绿色墨水般的眼睛，像是宝石，又像是一汪森林中的湖水。 林朝意。 他又默念了这三个字。 我的爱人。 他再次强调。 我的。 他从空间取出了他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对于他来说，这是作为最高审判者的证明。 或许有人没有见过最高审判者的脸，但他们绝对会认识这张半翅的蝴蝶面具。 何应萧接下来不想再被人打扰了。 他只想快点找到他的爱人。 系统的蓝色光屏变成了红色，环绕在这片土地的最外围一圈，像是限制，又像是保护。 何应萧看着脚边还没有小腿高的石碑用鞋底蹭了两下，将石碑上的灰尘蹭了下去。 石碑上鲜红色的字体渐渐效率，飘在半空中。 【玩家***找到本场副本名称】 【无尽深渊.第三部分副本】 【名称】 机械声音顿了顿，各种符号字母出现在何应萧身前，他们歪歪扭扭地组成了一行字。 【轮回的真相】 很显然，这个副本是围绕沈终而构建的。 他曾在进入副本之前，进入了八个梦境。 每一个梦境都给了他一次机会，不希望他进去这里。 可还是没有拦住他。 沈终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似乎是太安静了，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便也只能听到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我与何应萧，也算是朋友吧。”他突然开口，林朝意侧首看了眼他。 “但是不仅我，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你会和他在一起。” “我并不认识你们。”林朝意否认道。 “没关系，我们认识你就足够了。”沈终笑了一声，眉眼也弯了起来，那头长发轻松搭在手臂上。 “但是是你，我又不觉得意外了。”沈终的声音是极为温和的，长相更是不具有攻击性。 但是前几个副本都告诉林朝意。 沈终明显也没有他表面上表现的这么纯良。 他察觉到林朝意动作间的警惕，却不在意，说话时胸腔的振动总是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口。 见林朝意疑惑，沈终开口解释道。 “我被困在这个副本当中，出不去的。” 林朝意仔细看了眼那把贯穿他腹部的长枪。 上面刻着花纹，最外面有三圈突出来的环状，像是要卡着什么。 滋啦滋啦的破旧电视机的声音想起。 【玩家***发现了副本中的一个秘密】 【公布副本名称】 【轮回的真相】 本来毫不引人注意的名称却像是将林朝意脑中的两根线接了起来一般，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想到了是卡着什么用的了。 时针，分针，秒针。 沈终，沈钟。 林朝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他点开腕表，时间一直卡在零点。 始终。 是是沈终名字的真正含义。 沈终轻轻“啊”了一声。 他似乎喃喃道：“真不愧是Y啊。”猜中关键信息，会大大缩减副本时间。 沈终腹部的长枪突然渐渐消散，林朝意沉默着将雨伞递到沈终手中，下意识想要后退几步。 “谢谢，不过不用了。” 他将那把透明色的雨伞塞回了林朝意的手中。 林朝意看了眼出发前何应萧塞给他的金色怀表，却没有注意到沈终在看到对方掏出怀表时，眸光闪了闪。 时针，分针，秒针正在依次转动。 由快到慢。 时间调到了下午三点十五分。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林朝意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脚下是一片熟悉的金色流光。 而在流光的尽头，正是何应萧。 林朝意一怔。 而沈终，闭上双眼，等待着他即将到来的第十四次不同的轮回。 可惜了。 他像是感叹一般。 这一次，不会再有那些可爱的蝴蝶了。 但当他睁开双眼后，手中却出现了穿着用红木制成的木雕蝴蝶手链。 上面细心的刷上了防水油漆。 一张小卡片静静拴在红绳的末端。 “送给沈终哥哥。” 落款无名之人。 而那不大的卡片上，又额外的多了几个字。 “下次见。” 落款——林朝意。 第37章 无所不能的 沈终一怔，他看着那串并不算精致的手串，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霜降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他像是突然释怀了一般，笑得如同那枝头上的桃花一般颤动。 该笑林朝意是天真还是傻呢？ 他可真不算是什么好人。 每动一次，腹部都会带来强烈的疼痛。 可他却好像不在意一般，任由腹部的红色血迹越来越多。 他看着停下的雨，轻轻将那张卡片摘了下来，放置在心口处的衣兜里。 周围环境变化，他转过身去，他脚下的表盘也消失不见，只留下腹部的长枪。 他调整好心情后笑着对新来的玩家说道：“下午好，欢迎来到……” 下一刻，他的心口被长剑贯穿。 他的笑容凝固，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完全睁开，看着过来的几个人，他的面色突然变得平静，只静静看这几人。 一旁的男人面色冷冽。 “带我们出去。” 另一个女人像是有些不解。 “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不就行了么？”她说这话时顺势将长剑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而出，但沈终却没有倒下。 “很讨厌啊……”沈终轻轻叹了一声，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真的很讨厌。 他很讨厌身上的衣服被别人弄脏。 尽管他现在一身血污，将他的白色大衣弄得惨不忍睹。 但那是他自己的血，而不是别人的。 手中的一团黑红混杂的雾状体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悦一般，迫不及待想要探出头来。 真正的系统不在，倒是给他留了机会。 往常的他，就算是被人捅成筛子恐怕都无法出手。 他早就该死了。 如果林朝意他们离开了这个副本，他也该消散了。 祂已经容不下他了。 此时，系统再次播报。 【恭喜玩家***获得NPC［始终］的祝福】 【祝福内容未知】 一团金色的光芒凭空出现在林朝意的道具栏中，但并不安分，光芒忽亮忽暗，上窜下跳，但很快便被空间内的吊坠压制。 何应萧与林朝意显然都没有分给半点注意力给这条消息。 何应萧退后半步，躲开了林朝意想要搂住他的动作，他轻笑一声，摸了摸林朝意的脸。 “我身上湿透了。” 林朝意没说话，整个人灵活地钻进了他的怀抱中，任由自己沾上红色的雨水，闷闷说着，话进了何应萧的耳朵里却带了几分撒娇意味。 “那我应该快点找到你的。” 他将头埋在何应萧颈侧，有些湿漉漉的柔顺头发轻轻蹭了何应萧几下，看起来乖的不得了。 何应萧微微低下头，任由林朝意作乱将他的面具一把扯下，白色面具上沾满了雨水，显得有些可怖。 但他却仍然很高兴。 他本来想说，林朝意只需要等待，他会先找他的。 但他又突然想到，那次在一片虚无当中，林朝意找到了他，将他带离了那里，还带走了他的心。 “是啊。”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将伞朝林朝意的方向歪斜，挡住雨水：“怪你没有先找到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愉悦，话虽这么说，却没有一点恼怒的意味，甚至将怀中的人搂地更紧。 很早之前，有人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时候的他什么也没有说，脑子里一头乱麻，什么也理不清。 最后只能含糊回了一句。 现在想来，那时的他是没有见过像林朝意一般这么合他心意的人。 仿佛他们两个人就是天生一对一样。 准确来说，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何应萧便明白了。 林朝意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涌上一层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想到这，他便捧着林朝意的脸庞，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他真是栽了。 或许就算林朝意现在要杀了他，他也会亲手送上刀吧。 林朝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推开他，任由着一起沉沦。 分离时，他的耳垂通红，嘴唇被吮的发麻，整个人更是要滑下去一般。 何应萧及时搂住了他的腰，又一次吻上了林朝意的眼睛，对方顺势闭眼，迎着他的方向向上轻轻顶了顶，像只撒娇的小猫。 直到收音机“滋啦滋啦”的声音不解风情响起，紧紧拥抱着的两人才分开。 因为这一次似乎是跟严谨的事情，红色光屏包围着。 系统的机械声音这一次带了些情绪，似乎带了些幸灾乐祸一般。 【有玩家受到了NPC［始终］的诅咒】 【诅咒内容……未知】 “你遇到沈终了？”何应萧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名字这么说出口，竟还有些陌生了。 林朝意点了点头，他在休息区里看的书有关于小队的职业分配。 沈终很符合他对其中一种职业的印象。 “他充当着医生的角色吗？” 何应萧自然明白林朝意的意思。 沈终曾经进入过一个名为曙光的公社。 如果遇到系统商店关闭，手中没有治疗药水时，医生便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他们的专属道具，便是与治疗相关，不会被人掠夺，玩家死亡也会随之消失。 类如林朝意的圆规。 而专属治疗道具，通常治疗效果非常显著。 何应萧点了点头。 他补充道：“不过他曾被曙光这个公社赶出去过。” “据说是因为他动了不应该动的道具，导致一个副本因他而被破坏的彻底，系统之上的那位要惩戒他。” 而且，沈终的道具也被那个更强大的道具吞噬。 而此刻的那一对男女正惊恐地看着沈终。 “道具为什么对他不起作用？” 男人像是有些不死心一般。 明明刚才的长剑就能用。 可如今，他们根本无法靠近沈终。 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红色的血雾，被几条锁链贯穿着。 女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身后的，是道具吗？” 见鬼了。 怎么会有道具是这副模样的。 NPC是不会有绑定道具的。 而且大多数，近乎全部的道具都是实体化的。 沈终并不恋战，但也不喜两人之前的举动，他抬起手，一小部分的红色血雾朝两人袭去，钻进了两人的身体里。 而两人的颈侧，都出现了锁链形状的标记。 沈终的面色冷了下来，双眼半阖。 “滚出去。” 刹那间，两人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强制带离此处，他们只觉得神魂都要被撕裂一般。 如果反抗，只有一条死路。 与此同时，林朝意若是将那个笔记本打开便会发现。 在最后一页，出现了两个人的名字。 正是刚刚被诅咒的两人。 【玩家6913 玩家8537被强制退出此副本】 【玩家6913 玩家8537的诅咒内容】 【任何带有(雨）元素的副本不可进入】 【进入，将被抹杀】 “雨元素？”林朝意转过头看向何应萧，他的眼中带着不解。 他在外面也玩过游戏，但是没想到系统里会和游戏差不多。 但是也有区别。 毕竟玩个游戏不会真死…… “通俗点就是只要会下雨的副本都进不了。”何应萧解释道。 这个诅咒其实算是很严重的了，毕竟除[雨后春笋]这种明显下雨的副本以外，其他哪个副本会下雨可不会提醒你。 那就只能随便进，偏生进去就被抹杀。 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比缺胳膊断腿的不知道哪个更惨点。 林朝意想到了他当初随手一翻的副本页面。 他看见的，十个有9.5个都有正常的场景。 “那像这种好几个部分，过到一半有下雨的呢？” “系统应该会宽恕一些？”何应萧思索着：“比如过一半抹杀之类的……” 他还真认真想了答案。 林朝意笑了出来，他的眼睛弯着，看着便让人有好感。 何应萧也轻笑了一声，手指穿过林朝意左手的指缝，强硬钻了过去。 两人十指相扣。 系统并没有播报本次副本结束，也就意味着两人并不算通关。 林朝意仔细回忆了一下到底还有哪件事没做。 “你一路走来，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林朝意仔细回忆着。 这次副本的名字叫轮回的真相。 但他们现在只知道了沈终的轮回。 何应萧摇了摇头，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林朝意。 他在猜想，对方会需要多久才能知道副本真正通关的方式。 他喜欢被爱人需要的感觉。 尽管林朝意与他都很强大，但他向来能够明白何应萧的意思。 轮回已经知道了，那么真相呢？ 真相究竟是什么？ 林朝意的脚步骤然停住，何应萧也顺势停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 前几个副本都与何应萧有着冥冥之中的关系。 就像是他是这几个副本的核心部分。 所以，解决方法是否就是何应萧在那个副本里与沈终相处的事？ 何应萧见林朝意看向他，便了然于心了。 有一个合得来的爱人真的很好。 林朝意哪里还不能明白何应萧这是故意的。 可他偏生觉得何应萧是极好的，尽管其他人都不这么觉得。 林朝意控制不住般用双手揉了揉何应萧的脑袋，硬是将本就湿透的头发揉的不成样子。 但何应萧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歪了歪头。 何应萧轻声说道：“所以现在，你要求我了吗？” 林朝意仿佛被何应萧眼中的侵略性烫了一下，手指瑟缩，下意识想要将手放下。 但他的手却被何应萧再次握住。 那只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淡金色的瞳孔里面倒映着林朝意的模样。 林朝意只顿了一下，便轻叹一声，选择缴械投降。 “是啊，无所不能的……”说到这里，林朝意刻意凑近何应萧耳侧，缓缓吐出未尽话语。 “最高审判者大人。” 温热一触即离，林朝意恢复了正常音调，温声道：“帮帮我吧。” 这回轮到何应萧怔住了，他随即笑了两声，靠近林朝意，学着对方刚才的动作，却是在他耳尖落下一个吻：“真聪明。” 但在刚刚，他看到的却不是面前的林朝意。 而是在他身后，一个与林朝意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地上，他的身上满是鲜血。 而那个他，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神色，双膝跪在“林朝意”的身边，虔诚握住他的手，贴在他脸侧。 颤抖的手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安。 “林朝意”双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何应萧听不清，也看不出来。 他或许是笑着的。 “何应萧…我好高兴啊。”他的声音很小，只有身边那人能够听见。 高兴或许是因为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还能看见他吧。 第38章 轮回的真相 何应萧看到了那幅画面，却无法深思，于是他便握住了袖口的那支笔的羽毛。 “我当然会帮你。”何应萧回过神来，看了面前林朝意一眼，轻笑了一声。 他向前走了两步，稳稳停在他身前，将对方的一只手捧起来。 “你要亲自看吗？” 何应萧眼睛微微迷起，那只金色的眼睛衬得他像是那会勾人的妖怪。 “好啊。”林朝意并没有被对方唬住，反倒是轻轻凑近，在何应萧眼神不加掩饰，直勾勾盯着他时又故意偏过头躲开他的亲吻，引得对方无奈凑近。 那个吻，最终落在了他的脸颊。 …… 这一次远比上一次要轻松的多。 林朝意很快适应了何应萧识海中的环境，他随意看了眼周围，意识到这时应该是何应萧被背叛后醒来的片段。 他的身上穿着纯黑的衣服，天空昏暗，笼罩整片大地，倒是成了何应萧的保护色。 尽管刚才险些丧命，但他似乎丝毫不担心暴露自己。 他的脸上，带着的却不是那张半翅蝴蝶面具。 不过也是纯白色的，不规则的形状将大半部分的脸全部挡住，金色的边缘简单点缀着。 报仇这件事对于现在的何应萧似乎并不太重要。 又或者说，何应萧即便被人背叛，也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现在的林朝意当然不会知道，现在何应萧一副大赦天下的模样是因为什么。 林朝意尝试着伸出手，调换了一下视角。 他也能够看到何应萧此刻的模样，就像是何应萧的左眼一般。 能够看清事物的本质。 他此刻可以轻易地看清何应萧掩盖在面具之下的那张脸。 这时的何应萧，是冷漠的。 极其的陌生，甚至林朝意看见他的脸的那一刻时，整个人好像被定在原地。 这是林朝意从未接触过的他。 在他的印象当中，无论何时，何应萧总是会笑，无论那笑是否真情实意，但也是会笑的。 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仿佛成了真正的冷血动物。 直到现在，林朝意才真的能在何应萧的脸上看到了那与何家掌权人一样的性格。 一样的冷漠无情。 那双眼睛里只有对生命的漠视。 但在林朝意眼里，何应萧从来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何应萧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看着面前这一切，心里泛起苦意，隔着屏障，他伸手轻轻抚摸对方的面具。 对方的动作停顿，脸上茫然神色一闪而过，有些不自在别开了脸。 迷雾的可见度不高，何应萧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 但很快，视线里出现了另一个人，是沈终。 他的双眼幽深，面上神色莫辨，但似是没有看见何应萧一样，与他擦肩而过，发丝触及何应萧的肩膀，被他偏头躲开。 这时的沈终，也是长发，腹部的伤没了，但整个人给人的感受却有些不一样，更为孤傲，冷漠。 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长弓，一端金色，一端黑红色，或许是因为活动区域变大，林朝意可以向前凑近，清晰地看见那把长弓的名字。 【神魔】 沈终似有所感，他朝着林朝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转了回去，没有流露出半点多余情感，好像刚才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但还是被林朝意察觉到了。 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低垂思索着，刚才那把弓的模样还印在脑海中，久久未散去。 这就是何应萧说过的，那把强大的道具吗？ 随着何应萧的动作，林朝意的视角也开始移动，周围一片雾蒙蒙，伸手不见五指，眼睛像是被蒙了层纱般。 在这种天气里，恐怕谁的心情也不会好吧。 林朝意的视线随何应萧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他的身边长满了嫩绿色的小草，以他为中心，身边那些嫩草将他与迷雾隔离，成为了这里唯一一片的净土。 不知为何，林朝意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他强行按耐住心中想要过去看一看的想法。 何应萧动了，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具尸体，也许是因为伤没好透，他走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僵硬。 而那具尸体也措不及防地撞入林朝意的眼中——那是他自己。 林朝意一怔，躺在地上的他很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他的无名指上甚至仍带着那只金色的戒指。 但胸口没有丝毫起伏。 尽管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在看到他自己的尸体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紧。 而何应萧半跪在地上，手指轻轻缠绕着林朝意的头发。 “林朝意，可是我不高兴。” 他再次重复道，嗓音有些沙哑，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真的，很不高兴。”他用手轻轻抚摸林朝意的脸颊。 与此同时，林朝意感受到脸上一片冰凉，他抬起头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纯黑色的空间里，一滴水悄无声息滴在林朝意脸上，他有些疑惑地将水擦去，眼前有些模糊，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在对方的识海还是在外面。 何应萧面上水滴沿着下颌缓缓流下，只是静静跪坐在那里，握住林朝意冰凉的手。 前额微卷的头发被雾中水滴彻底打湿，湿嗒嗒贴在额前，睫毛上也挂了些水，每一次双眼的闭合，疼痛都会席卷全身，明知身处这种地方最容易被攻击，却还固执地不走。 看着何应萧执意要给他捂手的画面，林朝意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心疼，他都死透了还给他暖什么手。 在林朝意的印象当中，何应萧是从来没有哭过的。 黎瑞与他闲聊时曾与他讲过，何应萧这人固执的很，也不服输，无论是他十三岁初次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亦或者是知道再也回不去的时候。 想起以前一幕，她又感概一声。 她并非是第一批进入副本的玩家，也听到了当时那个新闻，在进入副本后，她惊奇那个孩子居然还活着。 也许是经历过多，他下手的狠厉与果断，比成年人还要狠些，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滚开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刺头。 但这样一个长期经历过各种恶意、暴力的孩子，即使长大成人，未来有可能离开系统，恐怕也彻底长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应萧突然变了。他会或多或少接受别人的善意，会在某个关键时刻搭把手，却不会太过仁慈。 通关第十三副本后，他又变回了原来那副模样，只不过行事不会太过暴力，却依然喜怒无常。 想到这里，林朝意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沈终曾说过，何应萧曾经已经用过了三个愿望，但在林朝意看到的这几个片段里，他都没有用。 他濒临死亡，也就只有遇到了陈秋疏与女孩那个时候。 究竟是哪一次用的呢？ 但是林朝意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沈终要对他说这话，为什么女孩和陈秋润看到他时都会沉默一会。 其实答案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为什么第十三个副本会有他的身影。是因为其实在那十三个人其实也有他一个吗？ 林朝意眼眸微微抬起，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神色。 而就在这时，何应萧措不及防弯下了腰，将头贴近林朝意的心口处，他的右手握住林朝意的手腕，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同样戴了一枚金色戒指。 那是一只与[誓言]同样的素戒，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多了一圈凹凸不平的花纹 沉寂许久的系统再次开口。 【玩家***找到副本真相】 【恭喜】 【系统自检已完成……】 【入侵程度……】 【39％】 …… 在系统的声音播报完后，一直沉默的那人终于控制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呜咽，却在下一秒强迫自己噤声。 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从这个视角，林朝意清楚看到对方破碎的衣服袖口里的一道掐痕。 何应萧颤着手将那枚金色的戒指扯了下来，戴在了林朝意的左手指间，戒指自动调整大小，牢牢套住了林朝意的无名指上。 林朝意的脚下很快出现金色流光，提醒他需要赶快离开，看着何应萧的身影，他还是迟疑了一瞬。 “不要忘记我……”林朝意胸前的布料殷湿了一小块。 “林朝意。” 不要忘记我。 “求你了。” 何应萧的右手慢慢上移，轻轻覆盖住了林朝意的眼睛。 他一直喃喃着，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 他蜷缩起身体，丝毫不在意身上伤口崩裂带给他一次次的钝痛。 向来无所不能的人也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吗？ 眼前再次出现金色的流光，这一次光芒更亮，林朝意最后还是转身，他或许是难过的，可他知道那只不过是回忆。但是在触及对方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他还是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继续沿着光的方向向外走去。 因为何应萧，还在外面等着他。 林朝意回头时，胸前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跳动，他也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愿望被用在哪里这个谜题似乎已经浮出水面，想到他的道具上那个锁着的隐藏技能，他眸色微暗。 如果说上一次是何应萧送他走的话，那这一次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带他一起走。 他们要离开这里、离开副本、离开系统空间。 如果无法离开，那就在这里一同等待死亡。 察觉到其主的想法，他的专属道具轻微晃动，发出淡淡金色光芒，道具栏锁链晃动断裂的声音响起，最后恢复寂静。 ［长安］苏醒过来，蛇头轻轻晃动，依偎靠近贴了贴他的耳尖。 【……】 【隐藏技能［重生］已解锁】 …… 而在林朝意离开之后，那个第十三个副本已经死亡的他正缓慢化作点点光芒，消失在迷雾中。 何应萧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那些星星点点，伸手似乎想要抓到些什么。 却什么也没抓住。 第39章 他的三个愿望 何应萧低头，眼睁睁看着林朝意的身体在一点点消失。 【是否确认转赠道具［勿忘］？】 【……】 【经检测，此道具为六星道具，请问您是否…】 女孩拿来杀他的匕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系统自检完成，看着眼前这幕隐约察觉出他要做什么，却无法阻拦。 手腕处皮肤被划开，鲜血喷涌而出，最后沿着他的方向下流，染红了地上的嫩草，缓缓汇聚成一小泊，匕首被他随手丢到一旁。 那些点点星光并不是会完全消失。 它们在何应萧的眼中，分成了很多份：一份消失、一份飘向远方，落入干燥的土壤里，长出嫩芽、还有一份，主动进入到了何应萧的身体里。 它们试图修补他身上的伤口，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可无济于事。 他茫然低下头，眼前模糊一片，疼痛似乎有些麻痹了他的大脑，因为直到很久他才反应出面前光点的存在。 “对不起。” 在耳边系统持续不断的警报声中，他的眼前有些发黑，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金色屏障出现，罩住了他，金色流光减缓了血液的流逝速度。 何应萧缓慢后仰倒在地上，身下不再是大片的干涸土地，而是被嫩草铺满，成为了柔软的毯子。 眼泪再次滑落，这一次，流下来的是鲜血，口袋里放着的蝴蝶面具掉了出来，一同落进了草地里。 眼前迷雾渐渐消散，草木快速生长。直到最后，刺眼阳光被一大片绿荫遮住，叶子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没有力气，他的声音变得很低，也开始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会停下来仔细思索一会。 最后他甚至会因为思考太久的缘故，忘记了有没有说那个字，导致前言不搭后语。 “我的第一个愿望…” …… 【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使用技能】 那是他们第一次听到主系统的播报声，那是一阵更简洁干脆的声音，没有任何杂音，给人心灵上的震撼以及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 但何应萧似乎已经很疲惫了，光是说这些话便已经用光了他残余的力气，直到最后一个字彻底落下。 他终于疲倦闭上双眼，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系统都无法确认他是否有听到主系统的声音。 系统“滴答滴答”响了两声，他化作实体踩在草地上，看着面前这一切。 他本想告诉何应萧，他的愿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且就算能够实现，出了系统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记住这里的一切。 祂不会同意的。 可是看着曾经与他时不时作对的，他自认为最讨厌的何应萧，却第一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相信何应萧会不知道这件事。 可是偏偏，他还是许了这些并没有实质的愿望。 明明他可以自己出去，可以自己活下去，为什么要将三个愿望全部用在别人身上，一个都没有给自己留。 【经检测，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提出愿望并不合理…】 【不予实现】 最后落下的四个字犹如重锤击在所有人心上，不远处听到这句话时，沈终的动作停顿。 他回过头看向刚才与何应萧走过的方向，面色一变。 但很快，接下来播报的话更是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冰冷的话语似乎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给人一种割裂感。 它补充了先前未尽的话语。 【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的愿望范围…经检测，并不包括他自己】 【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宣告正式死亡】 【六星道具［勿忘］确认状态：遗失】 …… 系统抿着唇，呆愣站在这里，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远处的枯木，那是唯一一棵没有发出嫩芽的树木，在这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从来没想过会出现眼前这种结局。 一片树叶落下来，在半空中打转，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在一束光落下的那刻，他似乎又瞥见代号Y的玩家坐在何应萧身侧，温声说着什么。 几句话，瞬间平复了那人的心情，不过眨眼间两人就又贴在一起，粘了胶水一样。 …… 他似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也明白了这场布局失败的关键几个原因是什么。 很快，他叹了口气，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一样，解锁腕表，向主系统发送他早就准备好的申请。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做个甩手掌柜，最后在角落里因为能量短缺安静等着消散，而不是不到十岁的年龄还要去了解这些爱恨情仇和复杂人心。 沈终最后还是走了回来，看着对方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揉了揉眉心。 他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人，就那么死了，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或许是因为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曾见证他在教堂的另一次死亡，只要他能出去，救何应萧，何应萧兴许就不会死了。 可是他没有，因为何应萧，早就想死了。 得知林朝意死后，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整个人疲惫不堪，如同行尸走肉。 他曾身为公社里的医生，见识场面之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 不过在教堂附近的那次死亡，却让他有些意外，何应萧那时并不知道林朝意的死亡，按理讲应该不会去寻死。 可他关键时刻却还是没有选择躲开，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但很快，他看见了林朝意，他处在在屏障之外，近乎是狼狈地想要叫醒何应萧。 但是林朝意……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终瞳孔微缩，有些震惊看着眼前这幕，随即一声“砰”的玻璃炸碎声音，但那边的两人都没有听到。 沈终也判断出来，那是副本之外的他……又或者说是未来的他。 他的道具[神魔]为禁物，本身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因此他能够窥探世界之外的真相。 在沈终眼中，林朝意突然退后两步，他一如往常那般认真看着何应萧，眉眼都是弯着的。 明明早已泪流满面，可他还是笑着的。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抬起手来，像是想要触碰何应萧，最后却缓慢放下。 通过他的举动，沈终便知道，何应萧没死，但手中的[神魔]犹豫举起又放下。 他最终还是没有出手，选择躲在教堂墙后。 可他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何应萧。 他仅剩的那只眼睛注视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终没想到他会朝他的方向看去，甚至不敢回头继续去看，空间被无声割裂开来，他迅速离开。 心照不宣地，两人都没有暴露对方。 —— 林朝意再次睁开眼后正被何应萧从背后揽入怀中，两人动作亲密。 保护屏障慢慢下降，何应萧无声抱紧了怀中的人，林朝意有些不习惯闷哼一声，但没有脱离对方怀抱。 “我的爱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呢……”何应萧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全是打趣。 林朝意眨了眨眼，转身凑近吻了何应萧的侧脸，便趴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闷闷“嗯”了一声。 何应萧没说话，知道对方疲惫，顺毛一般摸了摸林朝意的后背。 “累了就睡吧，有我在。” 话毕，他抱起林朝意，转身走向流光尽头。 【第三部分[轮回的真相]已结束】 【恭喜玩家***、玩家***顺利通关】 这一觉林朝意睡得其实并不安稳，也许是最高权限的副作用，在第十三副本中断断续续出现的片段扰着他，导致他醒来后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没有睁眼，朝何应萧的方向拱了拱，凑近闻了闻对方身上的花香。 何应萧适时醒来，有些疑惑看着怀中的人，他伸手将人搂得紧了些，轻轻拍了拍对方后背，换来对方带着浓重睡意的一声哼唧。 敏锐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稳，何应萧低头亲吻对方因乱拱露出的小片光洁额头，换来对方主动抬头索吻，却没找准位置，亲在了何应萧的唇角。 何应萧无声笑了笑，见对方又将头埋回原位，把被子向下拉置林朝意口鼻以下。 “做噩梦了吗？” 林朝意闷声摇了摇头，在何应萧怀里乱蹭一通，察觉到对方动作有一瞬僵硬，他睁眼抬起头，意识朦胧间见对方神色异常，瞬间清醒了许。 他迅速转身背对何应萧，卷起一大片被子让对方身子半露在空气中。 何应萧苦笑一声，见林朝意将自己裹成了茧蛹，浑身上下只露头发丝的模样，又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怕他憋着，何应萧缓了缓被枕麻的手，轻声凑近对方耳边，可怜兮兮道：“被子分我点好不好，我有点冷。” 尽管知道他们曾在一起过，什么事也都做了，林朝意还是觉得有些羞耻，纠结了好久。 他还没准备好呢。 而且对方身上这么凉，要是来真的，他恐怕真控制不住将人给踹出去。 想到这里，听到何应萧在他耳边说话，他动了动，将身下压着被子拖出，抬手披在对方身上，糊了何应萧一脸。 但那块被子上沾满了林朝意的气息，何应萧偏过头深吸一口气，脑后头发被蹭得乱糟糟，他心满意足搂住背对着他的林朝意。 察觉到对方靠近，林朝意想到刚才对方问的话，在心里回应。 其实算不上是个噩梦。 第40章 矿洞 他又一次梦到了与老师谈话的画面。 他的老师姓苍，单名一个翎字。 老师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林朝意记得她那时应该是二十来岁。 短头发，头发长度要比他稍长一些，不过她有时候会将头发盘起，气质优雅，看起来不像是当老师的人。 可能因为长相不太靠谱，她的班人数是最少的，不过她也不在意，永远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学校里的老师，只有她一个染了头发。 他那天去教师办公室交作业时，她正背对着光坐着，手指点着桌面。 光透过她的头发，一点深红露出。林朝意那天清楚看见她的头发，外面是纯黑，里面是深红色。 不过…… 回想起那天在病房内看到的场景，老师将吊坠推给他时，虎口及食指两侧都有一层茧。 那不太像是长期用笔的人会出现的痕迹，倒更像是… 枪。 记忆先一步替他回答，他总觉得在何应萧识海里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像她。 但林朝意又觉得自己多疑，他的老师手上的茧子是教书时出现，而且她分明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拿到枪。 但如果是进入系统空间的话，倒是有可能，而且那声音，越听越能重叠。 …… 一通胡思乱想，他也不着急睡了，抬头眼神清明，早没了半点困意，转身点点何应萧的胸脯。 “你有听过系统里有个叫苍翎的女人吗？” 话一出口，何应萧脸色就变了，但很快，听到没有后缀，他的心情稍微缓和。 “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何应萧微微起身坐起向后靠，靠在了一面墙上，手搂着林朝意的腰。 如果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排个序。 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一般，良久，他才再次开口：“苍翎没有，苍聆野倒是有一个。” 苍聆野定站榜首。 “你如果遇见她，一定不要和她正面交锋，能跑就跑。” 这不太像是何应萧的态度，林朝意因此对这人起了点好奇心。 “她善用枪，是第一批进入系统的，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模样。” 林朝意面色也古怪了些，正当他想问时。何应萧继续道：“她被称之为主系统的眼睛。” “她曾与主系统做了交易，摒弃一切，换取永生，自此成了主系统手中最锋利的刀。” 林朝意抬头看他，不知何时对方已经换成了宽松的灰色衬衣。 永生原来真的存在？ …… 等到前往下一个部分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一次进入部分，两人的面前各自出现了一条金色小路，指引两人前进。 林朝意冲何应萧眨了眨眼，何应萧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长久站在原地，看着林朝意离开的方向，脑中思绪一闪而过。 他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何应萧垂眸，右手附在心脏处，感受着空洞的胸腔如同死水一般的寂静。 是生是死，其实早就不重要了。 何应萧本能直觉，这个副本里，有他丢失的东西，它承载着他的记忆，或许能够向他解释一切。 于是，他抬脚进入副本。 林朝意扫视了一圈四周，身边一个活人也没有，他所处的地带是一个很深的地下矿洞，贴近墙面，却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风声。 这里是有出口的。 林朝意脑中电流声响起，男孩的声音传出，回声显得这个地方更加诡异。 【各位上午好】 【欢迎来到第四部分】 【此次为任务型单人副本，玩家需要完成指定的任务才可离开】 【当然，每一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危险，请小心谨慎！】 【途中，若误触到些什么，或许会遇到其他人，但请注意，不可以使用交流道具作弊】 【是敌是友，全靠运气】 【请各位玩家还有审判者们小心谨慎！】 【一切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播报完毕】 林朝意闭上眼，他并不习惯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他的眼睛会不适应。 他必须要快点出去才行。 系统化出实体，站在他面前，面前出现蓝色面板。 “玩家林朝意，请接收任务。” 最上方是“矿洞任务”四个字。 【①寻找十朵水晶花】 【②探寻洞穴真相】 【③达成完美结局】 系统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灰尘拍下来，今天早上一起来设备就没电了，害得他只能自己来播报。 “达成完美结局，可获得成就‘孩子王’”。 “完美结局将根据你的行动来评估最终是否成功。”系统的眼睛眨了一下，从裤兜里拿给林朝意一个手电筒。 拿出来的时候显然有些肉疼，但还是给了。 “可不要说是我给的！”系统跺了下脚，手上动作不断，将一把电池都塞给林朝意。 他悄悄抬起头，比着口型，做贼心虚般看了看周围，模棱两可的比了几句便离开了。 林朝意看着系统的背影，站在原地。 系统为什么要帮助他？ 从始至终，系统都是以一个引导者的身份，塞给他的道具，恰到好处的提醒。 起初他认为他只是太过天真，后来才发现他似乎有意无意引导着他们发现真相。 系统究竟是为了什么？ …… 这个手电筒看起来平平无奇，与日常用的样式相同，通体纯黑色，按一下尾端便会亮。 林朝意按了一下，“咔哒”一声，从手电筒中射出一道光柱，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林朝意转了一下前段，意识到这个手电筒是可以收缩的。 光圈的范围小了，却显得更亮了。 林朝意这时才想起那个被遗忘的祝福，打开了个人面板道具那栏。 这个系统空间就是一个巨大的游戏世界。 这一次，似乎添加了对道具的评价。 【圆规：一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攻击道具。 [算不得好用，却很特别呢] 特殊技能：重生[已解锁] 林朝意心中一惊，双眼瞪大了些，他迅速点开详情，弹出几行文字，他动作停顿了一瞬，心里五味杂陈。 在最后一行的文字里，将这个技能描述为“最后的退路”。 …… 他向下翻去。 【[长盛]：一把普通的长剑，主攻击。 温馨提示：[似乎可以和别的什么道具一起使用]】 这是他腰间一直带着的的匕首。 林朝意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长安却突然醒来，红色的眸子紧盯着那把匕首。 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威胁一般，吐着蛇信子。 可惜林朝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翻到最后，那是一团金色光团，悄无声息闪烁着光芒。 【来自NPC[始终]的祝福 道具[神魔]的一部分 象征着光明，永恒，或许具有窥破一切的能力 技能：未知】 林朝意想起了那把混色的长弓，那么那黑红色的一部分呢？ 林朝意手指触及光团，却伸进了屏幕，手指触碰进光圈里，带着阵阵暖意。 红色的感叹号顿时围绕在林朝意身边。 【警告，警告，玩家***违规一次，给予处分】 【如有下次，必将严惩】 冷漠的机械音在林朝意脑中响起。 林朝意猜测可能是因为光团原身道具是禁物，无奈，他只得起身，去完成任务。 手电筒发挥了它的作用，照亮了这不大的地方。 也让林朝意终于看清了一个地方。 老旧的梯子、损坏的矿车、时不时的水流声与风声，还有掉落的煤矿渣。 林朝意将脸上碎块抹去，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 这里似乎是最顶端，能够下去的路只有通过梯子，但是这个梯子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了。 边缘地方铁片要掉不掉，大面积的生锈，更重要的是，这架梯子要承受住林朝意的重量显然有些为难了。 甚至指不定下到一半梯子断裂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朝意打开系统商店，随便扫了一圈他能买的东西。 最后空手而归。 他之前买过的较为便宜的药剂只起到恢复伤口的能力。 事实证明，这个梯子确实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下到一半时，梯子便如同垂垂暮老的老人，最后不堪重负，一半都掉了下去，摔得粉碎。 林朝意便尴尬地卡在了半空中，抬头看了一眼，爬上去显然不可能了，他刚才尝试一番衣服被挂破了个大口子。 他估测了一下，有些太高了。 他不认为自己摔断腿时喝那个恢复伤势的药剂能好用。 【审判者X自愿赠予您二百八十万积分】 林朝意听到脑中声音一愣，缓慢打开商店界面，入目的一串零界面都放不下。 他兑换了效果比较好的一样治疗药剂。 剩下的他还有别的用处。 有了保障，他抬头看了一眼，便松开手。 铁梯子周围的碎片将他的手划了好几处，他整个人向下摔去。 当然，药剂首先要保护好。 只要不摔倒脑袋和手里的药剂，其他的无所谓了。 他借力又抓住周围能抓到的一切事物，使摔下去能不那么严重。 一边又忍不住地想到。 他是不是应该摔得严重点再用这个药剂，一晃神，“砰”的一声，林朝意毫不意外的摔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将一开始买的药剂全部喝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瞬间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看着剩下的那一管深蓝色的药剂，收了起来。 想到何应萧，他叹了口气，无法交流，也就无法确认对方的情况，看着手腕上的手串忍不住睹物思人。 不过能够肯定的是对方一定要比他状态好。 何应萧，现在在做什么呢？ …… 何应萧所处的地方一片黑漆漆，他只向前走了几步，便能感受到一堵墙。 看来走错地方了。 想要转身离开时，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金色的眸子骤然变深。 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而此刻，包围着他的墙面迅速断裂，摔得粉碎。 他眯了眯眼，看着从光中走出来的男人，挑了挑眉。 那人身穿一袭白衣，手指尖轻点手臂，迎着光朝他走来。 离得近了，何应萧便也彻底看清了他的模样。 手中羽毛笔握住，做好对方一动手就甩出去的准备，他随便坐在一块断裂石墙上，仰起头看着对方。 “沈终？” “又见面了。” 第41章 被石头非礼 沈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部分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何应萧等着对方开口，后背移在墙上，心念一动，脸上再次出现了那张面具。 头发尾端贴在后颈，多出来的一长绺用一颗墨绿色的珠子固定，额前琐碎的头发衬得他极其俊美。 那张蝴蝶半翅面具，额角的地方点缀着蓝色的残缺蝴蝶，淡紫色的花瓣星星点点落在蝴蝶的周边，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他无意遮掩，左半脸的那颗痣也露了出来。 脖颈上缠绕着带着尖刺的荆棘，颈侧有一个清晰可见的X标志。 沈终感慨了一声。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沈终突然没由来地问道，身后黑红色的雾凑近了他的手指，轻轻蹭了两下。 “听天由命。”这是何应萧一贯的说法，他将头扬起，露出最脆弱的部位。 事实其实也是如此。 他向来走一步看一步。 “还剩谁你没见过？”沈终有些无语，掰着手指数着这几个人头。 他提醒道：“你们进入的副本与当年第十三个副本有关。” 准确来说，是与我们有关。 何应萧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见沈终还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摆了摆手。 “你再往下说，你就不用活到副本结束了。”何应萧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羽毛笔，几根手指上有几处细小的伤口，许是刚才被碎石划到的。 没过一会，羽毛笔先不耐烦了，黑白混杂的羽毛躲开男人的手指，自己回了储物戒指中。 沈终耸了耸肩，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都死过一次了。”沈终开口道。 “而且，我相信你。” 这一次，何应萧抬头看着沈终的眼睛。 “不光是我，我们都相信你。” 你会带我们离开副本的。 何应萧的动作顿住，他不置可否，只是岔开了话题。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仔细回忆起了当时都有谁。 “我记不太清楚，只能记得两三个没见过的。”何应萧直起身来，开始数人头。 他突然抬起头来问道：“飞蛾算吗？” 沈终皱了皱眉。 “算吧，十三副本之后，我听别的NPC口中听到，他总在快死了和又活了之间徘徊。” 半晌，他有些难以启齿道。 “不过他应该是又死了一次，现在估计成鬼怪了，你要见到他轻点打，别给人揍消散了。” 何应萧显然是知道这一点，但也没有细说的意思。 “那还有谁？” 何应萧摇了摇头。 两人都记不清，最后只能放弃。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你那戒指吧。”沈终叹了口气，看着指环红色的光芒不断闪烁着。 何应萧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人想起来不算什么，但如果知道戒指，那就意味着何应萧能够恢复大半记忆了。 …… 林朝意从断裂的破梯子和碎石堆中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这里也有个矿车，躺倒在轨道上，里面还残留几块矿渣，但是这轨道看起来没比梯子结实到哪里去。 他打消了念头，继续向墙边走去，那面墙上刻着图画，与系统金币背后刻画的花差不多。 随着林朝意的触碰，墙面骤然亮起，化作实体，一朵花垂落下来凑近林朝意，贴上他的脸颊。林朝意默不作声捂住口鼻，察觉到接触那处泛起的隐隐灼烧感，先从商店兑换了一瓶解毒药水往嘴里灌。 借着墙面的金色微光，他也因此看清了花的模样，五朵花瓣，外形垂落下来形似百合，花朵生长很密集，根部扎根泥土。 那是一种纯黑色的花。林朝意能从外形判断出是曼陀罗花，但纯黑色的种类目前并不存在，只是一种臆想产物。 不过是否存在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记得这花…是不是全株都有毒？ 看着眼前那一道专门开辟的洞穴，四周被花遮盖，他沉默了一瞬。 但最深处墙缝里透出的细微光芒，吸引了他的视线，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枚系统硬币，借着光仔细看了眼背面。 的确是同一种花，只不过方向不同以及下方荆棘，给人一种生长在荆棘丛里的感觉。 如果将硬币倒过来，那就是悬挂的模样了。 花的传说网上倒是一搜一大把，有说要用鲜血做交易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既然不存在的花都能存在，那么传说说不定还真能？ 五分钟后，林朝意手指上破了个小口，看着一动不动的花终于放弃。 左右都要进…早知道就不犯蠢了。 他试探性向前迈出一步，眼前花朵动了动，主动避让开，让出一条路。 …原来真能用啊。 他蹑手蹑脚走向尽头，生怕碰到半点地方，尽头同样是墙，不过敲了两下应该是空心的。 中下方他腰间的位置有个孔洞，应该是需要钥匙… 钥匙？林朝意对比了下孔洞大小，把空间里的吊坠拿了出来，他弯腰将头发撩至耳后，将钥匙插了进去，试着转了转。 “咔哒” 门开了。 石门没有把手，他扣着缝隙，将门扯了出来，里面光芒消失，昏暗一片，门后出现一条向下的台阶，通往未知。 以防万一，他没有把吊坠拔下来。 暗道黑暗压抑，即使有手电筒的存在也不能减缓，林朝意稳了稳心神继续向下走去，行至一半，他很快反应出不对。 刚才分明是有风声的，但现在却寂静一片，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感受着胸前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的跳动，林朝意安下心。 【审判者X自愿赠予您54万积分】 54？无事… 林朝意眨了眨眼，心里泛起暖意。但可惜玩家不能转赠给审判者，他也就只能歇了心思。 更何况他这边是不是无事还不清楚… 这条地道并不高，几次碰到头只得弯腰向下走，最后挤进洞穴后，他终于抵达尽头。 那是个更大的洞穴，看起来平平无奇，什么也没有，旁边有个倾倒的烛台。 林朝意先将它扶起，又用之前新手礼包赠送的火种将其点燃。 脚下石头平坦，周遭石壁凹凸不平，但表面看起来较为光滑，上方空间有水珠落下，滴在石面上的小坑上，周围有好几个表面不平的石柱，支撑着这里。 这里很安静，林朝意耳边只能听到火苗跳动的声音。 未知的恐惧一向令人不安，但他还是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看去，墙面有深红色纹路，形似心电图。 走至中央，烛台倒地翻倒熄灭，吓了林朝意一大跳，他下意识向后看，前方一阵阴风吹过，洞穴瞬间被照亮。 石头睁眼了！？ 回过头来，林朝意发现那一圈墙面竟是由数只大小不一的石头质感的眼睛组成，但它们瞳孔颜色皆为金色，眼皮位置全部都是形似心电图的深红花纹。 花纹在跳动，像心脏的跳动频率。 林朝意面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两步，但洞穴式的一圈全部都是眼睛，避无可避，面前最中央的眼睛是最大的，但它始终没有睁眼。 他朝那只最大的眼睛弯了腰不再去看，脚下向后退:“无意叨扰…我现在就离开……” 但下一秒，他被一股强大力道按倒在台阶上，手电筒被甩到一边。 缓过神来定睛一瞧，洞穴中央石柱化作逼真手臂，手掌按在他的胸前与腹部位置，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 林朝意没说话，怕惹怒这不知名的东西，试着缩回腿，却被一根手指卡在两腿间空隙处，他瞬间老实了，悄悄合了腿，乖巧地一动不动。 要杀要剐随你还不行吗。 同一时刻同一部分的另一处，何应萧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脚下动作一停，沈终见状疑惑：“怎么了？” 他垂眸仔细确认了一番，随后在沈终面露怪异的视线下浑身颤抖恶劣笑了两声：“没事。” 至于这句话说给谁听的就不知道了。 看来道具就在这了。 林朝意沉默半晌，偏头看到墙上眼睛全闭上了。 他现在被这石头手臂卡得不上不下，位置还很尴尬，终于放空大脑判断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下一步，石制手指隔着衣物轻轻蹭了蹭他腰间痒肉，引得林朝意瞬间收回心思，有些不可置信，他身上一阵战栗，下意识挪动身体，却被另一根手指卡住，不允许他逃离。 那手指左蹭蹭右蹭蹭，让林朝意身体僵住，心里多次后悔不应该进来。 冰凉拇指轻轻摩挲他的下唇，有种莫名熟悉感，但充满了调戏意味，一副强抢民男模样令林朝意终于忍不住带了些恼怒，试图掰开手指。 怎么感觉被石头非礼了。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石头纹丝不动，就连用道具都无法破开。 [长安]不知什么时候睁了眼，银色小蛇眼珠转了转，仔细判断面前情景对其主并无太大威胁，蛇信吐了吐，蹭了蹭林朝意的耳廓示意他不要担心。 通过信息传递，林朝意很快明白了[长安]的意思：一开始洞穴这里的眼睛对他很排斥，但现在接纳了。 根据[长安]三言两语，林朝意判断出应该是中间从一开始就没有睁眼的眼睛接纳了他，使得周围那些其他眼睛也接纳他。 至于这石柱手臂，是来自中间眼睛的神秘力量。 第42章 石头小狗 简单分析完后，林朝意看着身前的手臂，怔愣抬头，也终于有机会思考。 脑子里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眼睛，无论从质感还是颜色，都与何应萧的眼睛一致。 虽然这点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像是他实在想不出合理理由胡驺出的结果，但凭借一路走来的巧合程度以及他对何应萧的熟悉程度… 看着还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指，林朝意闭眼绝望喊了一声：“何应萧？” 石头组成的手臂动作停顿一瞬，将悄咪咪探进对方衣服里的手指收回，带着残留的暖意和林朝意身上的气息，回应似的轻轻蹭蹭他的脸。 这个混蛋！！！害他担惊受怕这么久！ 林朝意只觉气血翻涌，怒从中来，抬脚不留情面一踹，对方似有所感，将石制手掌竖立在他面前，任由他一脚踹得稀碎。 手掌出现一个大洞，周围石块失去支撑，碎落一地。林朝意见散落一地的石块久久没有复原，坐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一时间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先问问他毁坏石块对他会不会有影响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几块小石块飞到中央，聚在一起，时而有碎石被丢开，看起来对方像是在精挑细选着什么。 他也因此松了口气，凝神看对方究竟要其他什么花招。 长条石块组成四肢各个骨头，圆形是关节，大一点的作为身体……最后竟拼成了一只可以活动的小狗。 不过…或许是初次尝试，小狗十分简陋，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但该有的都有了。 不对，何应萧看起来不会组嘴，碎石块聚拢又散开，几次尝试，林朝意目睹了各种犬科动物的嘴部出现在那只无辜的小狗上。 最后对方失了耐心，周遭满地石块被他随手乱扔到处乱砸，有些甚至砸到墙上眼睛，被其警告。 颇有当初对方玩扫雷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看着这只成品小狗，林朝意忍不住扶住额头。除非它有八层滤镜，否则林朝意对这条狗实在是夸不出来什么。 两只眼睛大小不一样，耳朵歪斜一高一低，四条狗腿各长各的，长短同样很不一样…… 哦对了，还没有嘴。 如果现实真有狗长这样，他敢肯定这种畸形狗一定会被抓去研究。 他口中会被抓去研究的小狗站起身来，测试了下肢体的灵活性后很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后踏着满地碎石，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灵活跳到他的腿上。 其余碎裂石块则恢复成石柱，屹立在中央，一切归于平静。 …… 几分钟前。 沈终突然被身边走得好好的那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狗长什么样。 何应萧幼年的确是见过狗，不过那狗长相凶狠，初见那幕追着他跑了很久，而且对他来说拼出来难度太大。 进入系统空间后也很少能见过猫狗这类萌宠，取而代之的都是大型野兽。 沈终：“……” 他与何应萧关系算不得好，但日常聊天还是可以的，自然也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省流：特别萌的小型犬。 沈终仔细回忆了一番记忆深处狗的模样：“呃……四条腿、有尾巴、有头、有毛……” 他接下来的话被人毫不留情打断，对方冷笑一声，看得人想给他一拳头。 “用你说。” ……好吧。 捡回险些报废的手电筒，林朝意最后还是决定带上这只丑狗。 …… 危机解除，他信步走向中间那只最大的眼睛面前，用手轻轻抚摸。 随着他的动作，那只眼睛缓慢睁开，最后变成半阖着眼。但令林朝意心中一惊的是，那只眼睛里面并非石头组成，而是真真实实的眼睛结构，不过眼球已经被人扣去。 他疑惑低头看了眼趴在臂弯处的那只小狗，向上掂了掂。 小狗用左边脑袋蹭了蹭他，掉了他一身灰。 …… 不过通过它的动作也能明白何应萧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的左眼眼球，就源自于这里。 而且应该是他亲手挖下来的。因为这一贯符合他的作风。 不过看被挖掉眼球之后里面复杂的肌肉条和神经组织，林朝意忍不住幻痛。 想到当初在何应萧识海里看到的那一切，他禁不住将怀中小狗抱紧了些。 这得多疼…… 小狗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主动抬头贴近他，但可惜何应萧拼出这条狗时并没有仔细去拼内部结构，导致它无法制造出任何声音。 哪怕用上下石制唇部开合碰撞发声也做不到，只能用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去安抚心上人不安的情绪。 林朝意心情好了些。 不过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奇怪的眼睛、眼睛上莫名的心电图。 见周围实在没有其他线索，林朝意只能离开，他直觉以后可能还会再来，将钥匙收好。 意外的是，这只被那人随手拼凑出小狗居然能带出去，而且上面似乎依然附着何应萧的一小片灵魂。 …… 林朝意出来后，选择继续沿着这片墙壁向前走，这片石壁上到处都是被刻画过的痕迹。 不过内容不同，也能看出作画者的性格不同。 有的记录时间，有的则是单纯在上面写写画画，笔触不像成年人，更多的是孩子的纯真。 这个部分的成就是“孩子王”，那岂不是这里不只有他一个？ 想清楚后，他将圆规取出，不显眼也不至于太过可怕，毕竟孩子也分正常孩子和熊孩子。 腕表上的时间显示在晚上五点，他身上穿了件大衣，隐约有寒风透进来，到了半夜，这里或许会更冷。 他能够确认这里是一定能够通往外面的，但完成任务首要还是在这里，必须要快点完成任务才是。 简陋小狗被他揣进了衣兜，何应萧不满对方放置位置，但可惜无法发声，林朝意也听不明白。 下一刻，他的衣角突然被人扯住，林朝意下意识想用圆规攻击，但及时收住手，堪堪停留在半空。 那孩子似乎是见到了他的举动，吓得瑟缩一下，却还是在他身边，阻挡他的去路。 林朝意就这样毫无防备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拖到地上，宽松的衣服却难掩他瘦弱的身体。 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他的脸也很小，显得有些虚弱，看起来一副生病的模样。 但很快，他忘记了原本被交代要说的话。 因为他的视线正对上正双爪扒在林朝意衣兜边缘的石头小狗，下意识瞪大双眼惊呼一声：“小狗！” 何应萧控制的小狗被他喊得愣了神，原本竖着的耳朵垂下，重新缩回衣兜。 林朝意有些忍俊不禁，但见对方实在不乐意也没法强迫对方真像宠物那样卖萌，只得蹲下身，安抚似摸了摸男孩的头。 但他的手掌却穿过男孩的身体。男孩是透明的，在这昏暗的矿洞里显得有些渺小，见林朝意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主动凑近了些。 林朝意也明白，或许是系统的保护机制，他们过于瘦小并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只有孩子主动才可以让他们触碰。 何应萧内心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主动探出身子，见小孩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抬了抬下巴。 见对方默许，林朝意将小狗捧起，送到男孩手边，这条长相怪异且与众不同的小狗被他小心接住。 他惊奇这小狗虽然由石头组成却能正常行动，不过他想可惜这个造物主并不走心，要不然怎么会连小狗的嘴巴都不会刻画呢。 不知道自己被解读的何应萧沉默良久，最后主动将爪子搭上他，虽然林朝意能从那只小狗的脸上察觉出明显不乐意。 不过回想起他平日里与系统的相处模式，他真心觉得何应萧还是收敛了。 因为对方明显就是个爱把小孩惹哭乐得其所还不愿意去哄的恶劣分子…… 如果面前小孩是系统的话，他估计会恨得捏着鼻子去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换来小狗控诉似的目光，他迅速将笑容藏匿。 见男孩和小狗玩得正开心，林朝意温声问道：“所以你刚才叫我是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听到这话，男孩动作倏然顿住，他面上表情僵住，转变成犹豫，放在小狗头上的手也缩了回去。 小狗迅速跑了回去，顺着林朝意的裤腿向上爬，直到扒到对方臂弯才停住，最后选了个舒服位置窝着，养精蓄锐。 何应萧额外操控这具小狗身体有些麻烦，因其骨骼复杂性，一会没注意就要解体，但那是他现在唯一能和林朝意取得联系的方法。 所以在沈终视角里，何应萧总是走走停停，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在低头看什么？捡钱啊。” 何应萧抬头看他一眼：“又没捡你的。” 沈终从来没觉得这条他走了不知多少次的路这么长过……下次还是去找林朝意吧。 …… 男孩面露窘迫，他抬头看着林朝意，随口想了个理由：“因为看到了你带的小狗。” 他继续补充道：“很可爱。” 第43章 孩子 林朝意尽量做到与男孩平视，防止吓到他，放缓了语气：“那你有见到和我一样的大人吗？” 男孩面上纠结一番，摇了摇头：“以前有，最近没见过。” 他说话并不算太流利，声音也有些哑，因为长期见不到光脸色有些煞白。矿洞里的环境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但林朝意猜测他可能是生病了。 而事实也是如此。 他的确生病了，所以主动提出接下这个对他们来说艰巨的任务。 男孩眼底的期待暗了暗，余光落到角落里朝他比着手势的女孩，在心里犯了难。 他们自醒来就被困在这个矿洞里，无法离开，他们无需吃喝，身体却在一天天变得虚弱。 直到小雅…也就是那个比着手势的最年长的女孩，她发现墙缝中生长出来的一种花会使他们的身体恢复。 但可惜，他们只能靠近，却不能将其摘下。只有来到这里的大人们才能获取并带走，而这里也将重新回归黑暗。 …… 小雅见他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一跺脚跑了出来，靠近林朝意，将男孩没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她比男孩更高，情况最更为严重，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化，明明要更害怕些却仍面露警惕。 林朝意了解完情况后，怀中的小狗不知何时一只耳朵又竖了起来，安静听着。 他叹了口气：“你们能带我去看看吗？” …… 墙上的花同样为透明，生长在大片藤蔓上，高度不算高，花瓣合拢向下开放，模样形似玉兰花。 它们身上泛着晶莹光芒，照亮了这片黑暗。 但墙上花朵，刚好十朵。 但是从身后几块大石头遮挡的地方，又出现了几个孩子。 他们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年龄似乎都不超过十岁，也有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年龄有多大。 后来出现的孩子，有九个。 林朝意却觉得，孩子不可能只有这些。 于是他问道。 “这里只有十朵花么？” 他的语气平和，察觉到孩子们的警惕，他弯下腰来，选择将视线落在明显是领头者的小雅身上。 离近了看，小雅头发凌乱，显得有些狼狈，她的脸上有一道很浅的疤，但那道疤一直蜿蜒到颈侧，末端极深，留下致命的伤害。 她将单薄不合身的衣服拢尽，脖颈处那道利刃划过痕迹还有一圈勒痕。 不难看出，他们应该是保留了生前死时的模样。 但是没想到最后是最先扯他衣角的男孩先回答了他：“只有像你们这样的人来才会出现新的花。” 男孩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孩子，他同样瘦小，但一双眼睛眼睛明亮却带了些不符合这个年龄段所表现出的狡黠。 林朝意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他身上。 沈终？不……不是他。 但他与沈终幼年时相似度极高，身体裸露皮肤有淡红色尸斑，皮肤苍白带着褶皱，手脚皆有表皮脱落现象，身上冰凉。 “所以，这里不只有你们几个，是吗？”林朝意蹲下来，做到与他平视，仔细观察。 他点了点头，但隐约透露出几分不耐。 在上个部分，沈终曾说他做了件不可挽回的错事。 近似的容貌……林朝意很快抓住了关键点，或许这两人会有血缘关系？ 他的头发并不算长，但许久未经过打理，有些地方打结。 见到他，林朝意怀中的小狗跳了下来，绕着形似沈终的男孩转了一圈，对方脸色一变，将它踢开了些，换来小雅一声呵斥。 “沈冬！” 她飞速扫了一眼林朝意的脸，见对方并没有露出什么太激烈的情绪，稍稍安了心。 被他踢开的小狗躺倒在地上，两只豆豆眼无辜抬头看了林朝意一眼，耳朵可怜垂下，对方伸手过去将小狗扶起。 林朝意回过头又看了眼即将绽放的花朵，最后还是摇头。 “抱歉，花我不能让给你们。” 小雅一下子卸了力气，但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脸上似有些沮丧，却还是强撑着笑去安慰身后较小的孩子们。 另一个男孩闻言倒是松了口气，他有些纠结，因为他不想消失，却更不希望像林朝意这样的人消失。 小雅其实来得晚，以前也曾有个女人看他们可怜，将花留了下来，但最后却被判定迷失，当着他们的面消散。 每一个小型副本都是限时的，如果呆的久了，也极容易迷失在此处。 林朝意垂眸看了眼副本结算时间，很快做了决定，回想起刚才在洞穴里看到的黑色曼陀罗，他猜测这个副本应该是会与愿望有点关联。 “我不能将花让给你们，但是我可以满足你们每个人一个愿望。” 林朝意补充道：“我自费，但是不能太过分。” 在对上最前面的小雅惊愕的视线时，林朝意突然怔住。 这里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副本的内容的确是梦境，但这些孩子，算NPC，那么也就是说，这些孩子以前便是玩家？ 小雅还没来得及劝阻，欢呼声便从她的身后传出，他们虽然没有出去过，却也懂得愿望的珍贵。 她也同样明白，但她很快小跑过去扯住了林朝意的衣服。 “我有三十三个同伴……你不能在这里呆太久的。”女孩的脸上带着犹豫。 林朝意想要摸摸她的头，手却从中穿过。 他只说：“我会尽力的。” 那几个孩子嘴上跟他商量，但是其实林朝意早就意识到了。 花朵只有玩家能摘。 如果摘下来不给孩子的话，会迷失在此处，但就算给了，孩子也不止十个。 所以林朝意只能选择一个较为折中的方法。 他抬起头来，轻轻笑了一下：“所以剩下的几个还不打算出来吗？” 话音刚落，十几个孩子从不同的地方钻了出来，他们思索着林朝意话中的真实性。 林朝意又一开口，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的怀疑。 “但是我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 林朝意从空间中将一个木制底座带了出来，另一只手上拿着珠子，一杯水，和一个玻璃罩。 “我想做一个礼物，送给一个人。” 余光瞥见散架的石头小狗，他猜测何应萧应该不能附着太久，打算趁这点时间把要给他的礼物做出来。 …… 听完林朝意的要求，小雅有些不熟练的将手里的玻璃罩扣在底座上，疑惑地问道：“那个人很重要吗，这个礼物听起来好复杂……” 木头底座下是个八音盒，但因系统的调整，木头不会被水浸透腐烂，也不会影响底部的发声结构。 林朝意没有生气，而是想起了胸前隔着一层衣服的吊坠，他点了点头。 “因为他将一样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了我。” 林朝意不知道的是，他说这话时，眼里都带着笑意。 看起来确实是很重要的人呢。 小雅低头嘀咕了一句，摆弄着玻璃罩。 林朝意最先找的孩子，是一个不大的男孩。 他并不会说话，没有经过教学，他只能用手比划着，用自己的方式让林朝意姑且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透明程度与小雅不相上下，双腿被人打断，只能用手支撑。 他说，他想要一株向日葵。 他比了一个大大的圆，用手演示着。 作为回礼，他会给林朝意制作的礼物中撒上一些特别的石头。 那是他来到这里时便开始收藏的。 之前有好几个与他同龄的或是比他大的孩子想抢，他都没有给。 但是如果有这一株向日葵的话，他不介意将所有的石头都给林朝意。 但这里并没有阳光、水源、土壤，向日葵根本无法生长。 林朝意也终于明白愿望不是那么好实现的了。 …… 呆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林朝意睡在衣服堆里，是那些孩子们找的。 他们分别将各自最干净的衣服找出来，给林朝意铺好。 衣服上近乎都打满了坑坑洼洼的补丁，上面的布料都是麻布，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衣服了。 起初林朝意百般退拒，孩子们佯装同意，等他睡到半夜迷迷糊糊时，身侧石头小狗被迫挪开。 它茫然起身转了几圈，就见那些孩子们真趴在林朝意身前，试图将衣服塞在他身下。 身旁那个小哑巴朝它比了嘘的动作，可惜，小狗可“看不懂”，它用石头制作的前脚掌拍在地上，发出碰撞声。 小哑巴吓了一跳，见小雅看向他慌忙抱住小狗，见达成目标，它从他的手臂空隙中钻过去，又挤进孩子们的包围里，趴回去假寐。 林朝意被它拱醒，与一群正在塞衣服的孩子们面面相觑。 …… 他在休息时曾问男孩为什么会选择相信他，男孩给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回答。 男孩盯着他的眼睛，手上拿着与林朝意交换的一节小火车，至于剩下不见的那些因为到处乱撞碰到了小雅被她没收。 男孩解释：“因为你很像神鹿。” 从他口中得知，神鹿的故事他们这里每个孩子都知道。 神鹿有着一对高大的角以及一双和林朝意瞳色无异的墨绿色横瞳。 传言说它很高很大，只有在孩子们许愿时它才会出现，它会为每个孩子实现他们的愿望。 男孩面上带着笑，现在他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可能是因为他前一天试着许愿，第二天林朝意就来了。 林朝意也果然没猜错，这个部分与愿望有关。 想到这里，任务面板适时改变。 【探寻矿洞真相（已完成）】 第44章 生死场规则 也许是知道林朝意并非真正的神鹿那样无所不能，孩子们的愿望大多都很简单。 有想要花灯的，想要风筝的，想要一起画一幅画的…… 林朝意一一为他们实现，如果没有材料，就去系统商店买。 但他迟迟没有去摘那些花。 这几天，令他有些意外的却是那个叫沈冬的孩子，他除了刚开始说过一两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就连林朝意问他愿望时，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他轻声道：“我没有愿望。” 旁边的更小一点的女孩推了推他。 “可是我们只有这一次许愿的机会啊。”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对他的话有些不理解。 可他还是摇头。 没有办法，林朝意便将他的愿望放在最后，但这两天他也并不是全都在为他们实现愿望。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环境，但林朝意呼吸却很顺畅，甚至没有任何不适。 更何况刚进入这里时的风声与水声。 他想，这里应当是有出口的。 于是他便去问那些孩子，有没有别的出口，得到的结果都是意料之中的没有。 林朝意便用耳朵去听风传来的方向。 灿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光团从林朝意的身后冒了出来。 林朝意抬头，便看到那金色的光雾，查看道具栏见那祝福消失不见，他有了猜测。 这光雾与何应萧眼睛的颜色类似，但颜色要更浅更淡一些。 光雾出现，瞬间照亮了这里。 林朝意注意到，有一块石头与其他的墙面不同，试探性上前用手擦拭，露出蓝色与金色混杂的浅色光芒。 他迅速用手将灰尘擦下来，露出石头原本的模样，擦到一半，石头闪烁着光芒，将石洞中孩子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而沈冬仍是无动于衷，他手里拿着两块石头，随意把玩着，全然没有孩子的模样。 林朝意退后两步，彻底看清了这块石头的全貌。 石头的最左端是一只鹿。 它的两只鹿角上缠绕着翠绿的藤蔓，而藤蔓上生长着花朵，那双眼睛，是熟悉的墨绿色。 它的脚下是一片草地，它的身边围绕着好几个孩子举起双手的孩子，他们将精心制造好的花环戴在它的两只角上。 小雅惊呼一声，丢下手里的东西，向石墙处跑来：“是神鹿！” 周围的孩子们顿时站了起来，跑到林朝意的身边，有个个子高点的孩子，拿着林朝意的手电筒去照，画面变得更亮。 沈冬慢吞吞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的旁边。 紧接着，石墙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他拿着一把长刀，砍下了神鹿的鹿角。 画面上只有他的背影，林朝意看不出来他是谁。 林朝意怔怔地看着那对鹿角，以及那男人高大的身形只觉得熟悉。 突然，耳畔长风吹过，林朝意眼前的画面骤然变成动态。 被砍掉一只角的神鹿连站都站不起来，男人一点一点的靠近，摔在地上的那只鹿角上的花缓慢枯萎，最后一点蓝色光芒回到了神鹿的身上。 它拼尽全力站了起来，用仅剩的那只鹿角划伤了男人的脸，那是一道贯穿了整张脸的划痕。 紧接着，它便彻底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而那道血痕流下来的血液落在地上，神鹿的眼睛变成鲜红色。 明明林朝意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却仍是下意识想到了诅咒。 来自神鹿的诅咒。 男人的长刀一次又一次的落在神鹿身上，但神鹿眼中血色却更浓，甚至最后滴出血泪，带着无尽的怨恨。 男人将那把长刀扔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复杂诡异的花纹出现，紧接着男人拿出了一根兽骨。 兽骨的颜色变化，成了木头的颜色，而鹿角在头尾各安上了一只，兽骨上，正是那复杂的花纹。 花朵脱落，如同尘埃般落在地上。 而失去了鹿角的神鹿，身体开始腐烂，它仍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男人。 从后背开始，皮肉一点点的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画面渐渐消散，沈冬和小雅正站在他身边左右两侧，沈冬看着眼前刻画的神鹿，用手轻轻触碰，小雅率先扯了扯他的衣角，回过头时，其余的孩子们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 而林朝意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想来他们应该没看到刚才的画面。 他靠近石墙，其余的孩子纷纷让开，只见他的额头轻轻贴在神鹿身上，一言不发。 他那双墨绿色的瞳孔颜色渐渐加深，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他闭上双眼，听到神鹿的鸣叫。 那声歇斯底里地鸣叫带着悲伤与愤怒。 那完全是他下意识的举动，他能与其共鸣，感受它的悲伤与愤怒。 【……】 沉寂许久的系统播报出声。 【全系统通报】 【恭喜玩家***觉醒神鹿血脉】 【玩家***将继承神鹿身份】 【玩家***获得神鹿的祝福：永恒】 【恭喜玩家***获得神鹿技能】 …… 何应萧听到这则通报，却出乎意料一点都不意外，就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沈终也听到了广播的声音，有些意动。 …… 林朝意睁开双眼，退后两步，面前的巨石化为灰烬，面前出现了一个通道，通向外界，有光撒了进来。 临走前，沈冬再次问了林朝意一遍。 他摇了摇头，示意沈冬不要担心：“你们先别动，我过去看看。” 林朝意左手查看个人面板，腰间匕首化作长剑，右手将那把长剑拔了出来，拖在地上。 正要抬脚向前走去，沈冬却默不作声地将一个东西塞进林朝意后腰的大衣衣带处，系统里为了防止影响战斗，衣带都会自动锢紧防止松动。 林朝意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也因此给了他机会。 迈出步伐时，一阵光芒环绕在他身边，道具[长盛]不知何时泛起淡淡绿色光芒，所到之处花草迅速生长。 那把长剑与他腿差不多长，身后生长在藤蔓处的花朵自动消失 【获得十朵水晶花（已完成）】 林朝意却没有注意到，在长盛与神鹿之灵结合后，一直趴在林朝意耳侧的小蛇，蛇瞳中的细微变化。 在林朝意想要关闭面板时，面前出现了一句话。 【请遵从NPC神鹿的遗愿】 【杀死受诅咒之人】 任务面板一瞬发生变化，金色光屏上将上行问字替换为“杀死陈幸昀”。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宁静祥和的草原，小狗不知何时已彻底消失。 远处草地上，有一具鹿的白骨，它依旧保持着垂着头的动作，眼睛却仍在眼眶中，显得有些骇人。 鹿骨面前，是一把插在地上的暗紫色长刀，带着不详的气息。 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一人屈膝端坐，手撑在膝盖上，头歪斜着，静静看着远处的白骨。他应该已等候良久，长风正吹动他鬓角碎发。 听到脚步声后，他迟钝抬头，将目光放在面前那人的身上。 那人，正是陈幸昀。 熟悉的贯穿整张脸的疤痕此刻却是鲜红色的，疤痕一点点向下蔓延至脖颈，染上赤红。但对方状态却好了些。 林朝意没有开口，对方也一言不发，最后，还是陈幸昀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 其实林朝意并不觉得自己能赢，因为那一刻，也许是因为继承了神鹿的身份，他敏锐察觉到了长弓花纹的诡异之处。 那道花纹，专门克制神鹿血脉。 他有些无奈，这不就是赶鸭子上架么？ 在看到陈幸昀那刻，横瞳自动切换为竖瞳，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他轻声开口道。 “很漂亮。” 上次来到这里时，他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了，那时的他被仇恨蒙蔽双眼，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机会欣赏周围景色。 察觉到对方疑惑的视线，他补充道。 “你的眼睛。” 系统划分出了一大块场地，作为可战斗的区域，两人脚下亮起，道具自动选择。 林朝意这边是[长盛]，不出所料陈幸昀那边是那把鹿角长弓，但在倒计时最后一秒，他切换了道具，变为那把长刀。 【确认玩家***道具：六星道具［无为］】 【……】 【检测到玩家***为初次体验】 【现将介绍竞技玩法】 【单人竞技分为娱乐场及生死场】 【因特殊不可控原因，本场默认生死场，且不可更改，请两位玩家注意】 【生死场规则：当两位玩家确认开始时，脚下将会出现被割开的正方形场地 获胜方法：在倒计时结束前，一方死亡或脱离场地被抹杀 当倒计时结束未有人死亡，休息完毕后重复上述环节，开启加时赛 如不开启加时赛，需双方自由选择是同时抹杀达成合局还是系统投骰子判断点数大小确认其中一人死亡】 还可以这样？林朝意有些意外。 【请注意，生死场一旦开启，不容任何人反悔、不可使用任何药水作弊、不可求救审判者或使用通讯道具、不可使用禁术或使用禁忌道具……】 【除参赛成员外，其余人只准无声观看，不允许任何人场外干扰或指导】 【以上违反规定方式皆有先例，请各位遵守规则】 【战斗方式可以不同：例如道具实际能力评判、天赋评估等，但需双方同意】 【请问是否还有其他疑问？】 倒计时结束，系统停止播报。 【准备时间十五分钟，双方同意可提前开始】 第45章 战斗 这种更像现代的擂台，林朝意最后还是走了上去，脚下出现光圈。 【玩家***已准备】 他看着远处神鹿白骨的那双眼睛，无论如何，他此刻都不能退缩。 陈幸昀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那白骨处，在林朝意的目光下，将那把鹿角长弓放在了鹿头处。 随后，他拍了拍手中的灰尘，用力将插在地上的长刀拔了出来。 暗紫色的刀柄被他握在手中，刀锋处花纹亮起，他一步步走上台。 林朝意明显注意到道具的问题，他低头看着那把长刀，刚才系统的提示是六星道具。 察觉到林朝意的目光，陈幸昀将长刀举了起来，展示给他看。 “六星道具少，我印象里目前就十种不到。”他将声音放低道，面上疤痕衬得那张脸有些可怖。 林朝意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开口。 陈幸昀垂眸看着这把陪他最久的长刀，手掌贴近刀锋，从尾划到了头。 鲜血从长刀上划了下来，左手鲜血淋淋，随着鲜血的浸染，刀上光芒更甚。 “而拥有六星道具的方法，有三种。” 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向角落走了几步。 【玩家***已准备】 【检测到双方已准备就绪，三秒后将正式开启】 “第一种，用邪术，不过这种方式获取的六星道具不被系统认可。” 他毫不在意地将长刀在空中挥舞了两圈，劈开了空气，残影带着细碎的闪电，“噼里啪啦炸开”的电花出现在半空。 “第二种，几种道具结合。”他补充道：“有自我意识的道具需要自愿，而且并不是所有道具都能结合在一起。” 见陈幸昀还要开口，林朝意率先问道：“还有第三种？” 对方点了点头。 “专属道具，有的人进系统带的道具直接就是六星，有的是后期升级”。 “最后是天赋道具，来源是觉醒特殊身份被赐予。” 林朝意莫名想到了何应萧，他的手指轻轻蹭了蹭那串手链，很明显是在想着什么。 陈幸昀似乎并不着急出手，尽管他已经错过了好几个最佳的出手时刻。 林朝意却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想跟他比。 但他们有仇。 这是天注定的。 不远处的搭在白骨上的长弓两端的鹿角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尽数被神鹿的白骨吸收。 陈幸昀看了眼倒计时，活动了下手腕，再度朝林朝意举起了刀。 “开始吧——” 对方话音刚落，裹挟着闪电的一刀便冲林朝意挥了过来，直击面门，耳边闪电声音炸开，林朝意只觉身前劲风直冲他而来。 来不及过多深思，他本能提剑格挡。 “铮——！”耳畔呼啸风声刮过，林朝意脸侧发丝被风吹拂，直直对上陈幸昀的眼睛，拿着剑的整个手臂开始发麻，紫色耀眼闪电顺着长剑直往上冲，火光冲上他面部。 剑体在那一刻反射出两人眼睛，陈幸昀眸色一沉，意识到对方手里的道具似乎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林朝意手上用力，将身前长刀击开，发出清脆金属碰撞声，那零星火光洒在台上，手中长剑发出阵阵嗡鸣，被他用力握住，淡绿色光芒更甚。 在拼武力的场地上，他几乎不占任何优势，甚至有一种反被压制的架势。 还有什么方法能够突破呢？ 陈幸昀抢占了先手，导致他的位置靠近台边，他抬剑往中间走了几步。 陈幸昀半眯着眼，瞄准了他的位置，决定速战速决，他右手拿刀，左手掐诀，深紫色的咒语带着闪电的危险气息袭来，林朝意弯腰躲过那一刀，又迅速侧身一剑搅散了咒语。 但陈幸昀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下一刀已经来了，林朝意硬生生被逼至比武台边缘。 他余光瞥了眼脚下，顿感不妙。 此刻他离台面，只差两步。 手中长剑隐隐有种脱离的感觉，他猛地握紧，双手握住剑柄，用身后的左脚与腰部同时发力，长剑在他手中转了个圈，硬生生将长刀给斩开，冲击力让两人同时后撤，林朝意稳住身体后抓住机会迅速改变位置。 深紫色的雷电与绿色的光芒沿着锋芒一同被击打出去，触碰在一起的瞬间迅速炸开，看着那刺眼火光，他隐隐有了想法。 一直充当耳饰的长安微微向下顺着爬，从林朝意的手臂爬到剑柄，最后爬上长剑。 它的身体缠绕住长剑，逐渐收紧，鲜血瞬间流了出来，蛇鳞处更是平添了好几处伤痕。 “长安？”林朝意唤了一声，有些意外。 长安微微仰头，吐了下蛇信。 【检测到道具［长安］自愿与道路［长盛］结合】 系统不知何时化作实体现在擂台外观战，他适时宣告。 【道具[长盛]再次升级】 长安的鲜血流出，逐渐变成了红色的火焰。 而那把长剑，也变了模样，剑刃锋利无比，周身围绕着金红色的火焰，长安的那只红色眼睛此刻也像是透着火一般，如同这把长剑的灵魂。 陈幸昀抿了抿唇，面色看起来不太好，他手臂肌肉紧绷，刀刃向下，脚上缓慢移动。 林朝意腰部微微扭转，侧身面向对方，修长剑身被火焰环绕，他手腕一转，迅速展开攻击，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优美弧度，伴随火焰，选择攻击对方腰部，脚上不断调整。 随着刀剑相交，接连不断的刺耳碰撞和摩擦声传出，林朝意也终于进入状态，他面容冷峻，紧紧盯着对方的攻击方向，脑中不断思考对策。 他加快速度，手中长剑不断转换方向，每一次格挡时手臂承受巨大冲击力，控制不住颤抖，他便双手握紧，逐渐得了要领，他调整姿势侧身前倾便于防守攻击，对方也面向他，不留给他半点偷袭机会。 两人攻势逐渐变得猛烈，一时间竟难分上下，陈幸昀惊讶于他的学习速度，两人周围一片狼藉，尘土飞扬。 终于，又一次格挡，电光与火焰接触，两人面色同时一变，剧烈爆炸声响起，打断了持续不断的打斗，巨大的冲击力令两人卸力退后。 林朝意被逼得猛地向后仰，他向后撤腿，趔趄了几步，也因此给了陈幸昀攻击机会，他双手握住刀柄，向前用力一劈，林朝意吃力接住，将手中长剑调整方向，腰部发力调整平衡，使对方手中刀卸力。 这一次幅度过大，后腰处那枚被人放置的物什终于控制不住向上甩去，霎时吸引两人视线。 林朝意上前两步想用左手抓住，可在那一瞬间却被陈幸昀的长刀击飞，戒指飞得更高。 林朝意不认得那是什么，可是他认识。 与此同时，系统也瞪大了眼睛，他向前探出身体，眼睛差点掉到擂台上。 谁能告诉他何应萧的道具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完了完了…… 要是被陈幸昀拿到就真完了…… 那是一枚纯金色的戒指，林朝意下一秒就认出那是何应萧的戒指。 在那枚戒指出现的一瞬间，倒计时也终于结束，两人手中道具同时消失。 【倒计时结束，未分出胜负，接下来决胜方式转变为：评估道具等级】 【两人道具等级皆为六星，无法判断胜负……】 【……】 【比赛继续】 两人道具全部消失，接下来判断胜负的方法也显而易见了。 靠抢。 …… 陈幸昀奋力一跳，想要去够戒指却迅速被林朝意踹开，他退后几步一手捂住痛处，另一只手抬手劈向林朝意手臂。 他也不甘示弱，抬腿踹得更狠，这次踹到了对方腹部，陈幸昀伸拳反击被他躲过，原本充满硝烟的战场被两人玩成了过家家，你踹一脚我打一拳，充满了怨气。 林朝意被迫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陈幸昀衣服都快被扯烂了。 直到最后，林朝意趴在地上，金色戒指被他按在地上。 这把比赛，此刻已经彻底定胜负了。 系统见状也彻底安下心来。 还好还好，要是道具被别人抢走，他可真就要提头去见何应萧了。 金色的戒指自动套在林朝意的右手上，上面刻着一圈又一圈的花纹，但林朝意一眼便能看见那个X的刻字。 系统发出警报声，旁边机器一字一顿地说着。 【恭喜玩家***获得[无尽深渊]核心道具】 【恭喜玩家***获得审判者X的专属道具】 【勿忘】 【检测到道具等级较高……】 “滋啦滋啦”嘈杂的声音响着。 【下面进行全系统通报】 【第五把六星道具[长盛]已被找回】 【第一把六星道具】 【勿忘】 【已被找回】 何应萧抬头，看着正蹲在石头堆里找线索的沈终拍了拍手中的灰尘，面前很快出现一条金色道路，道具的最尽头，是那头神鹿。 它微微低着头，似是臣服，又似是指引，它喉间发出细碎呜咽，随后是一阵清朗似天外之物的鸣叫。 两人都听懂了它所表达的意思。 “请跟我来。” 林朝意灰头土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身后陈幸昀不再攻击，定定望向他。 神鹿骸骨彻底将光芒吸收完毕。 第46章 勿忘我 林朝意起身站稳，右手无名指处戒指瞬间化作金色锡杖。 他低估了这锡杖的分量，手上动作一松又慌忙双手握住，险些将其砸在地上。 看着发抖的手，他嘴角微微抽搐：这也太沉了点… 他重新面向陈幸昀，将手中锡杖点地，顷刻间金属碰撞声响起，前段突出一圈环状转动，十一瓣花瓣齐开，阳光洒在前端弯刃上。 林朝意忽地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将视线放在刃上，那处满是划痕，昭示其已身经百战。 这就是第一把六星道具。 何应萧的专属道具。 此刻，已经无需再比了。 陈幸昀如梦初醒般抬头，转移视线微微颔首示意林朝意继续，不远处神鹿头上长弓的咒语彻底失效。 神鹿身上的血肉奇迹般渐渐恢复，填满那具白骨，林朝意凝神双手握紧刺向对方时，陈幸昀的视线里锡杖的灿金色光芒席卷而来，比阳光更甚，似要照亮整片大地。 陈幸昀没有反抗，他也躲不过那一击了。 那尖端对准他的胸膛，他低头吐出一大口血，身体开始逐渐消散，周身化作细碎光芒，控制不住单膝跪在地上，暗紫色长刀出现被他用来支撑。 他抬手擦了下嘴边的鲜血，看着地上被他覆盖的一小片阴影和零星血迹，狼狈抬起了头。 记忆尚存时，他似看见神鹿在朝他走来，林朝意主动让开一条道路，它正背着光，一步一步，落步生花。 神鹿的诅咒也已消散，他脸上的伤渐渐恢复，露出了陈幸昀原本的模样。 神鹿微微低垂着头，悲悯看他，最后化为光芒彻底消散。 陈幸昀手中长刀渐渐消失，接着是一个包裹落在地上，里面是他的道具。 林朝意没有去拿，任由选择时间结束道具全部消失。 【玩家630，宣告死亡】 【玩家***获得本次胜利】 【恭喜玩家***】 林朝意将锡杖缓缓收回，将戒指取了下来握在手心，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在无意识颤抖。 察觉到一道不容忽略的视线正注视着他，他回过头，便看见何应萧站在洒下的阳光里浅笑望向他。 明明两人在几天前的晚上还相拥而眠，那天早上也才互道过早安，他也一直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他。 可林朝意却觉得他们分离的太久了。 久到他早就忘记了他有一个很爱他的人…一个愿意为他放弃一切他所拥有的人。 一个愿意陪他同生共死的人。 落日的余辉映在何应萧的脸侧，他不知站在等了多久，却仍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 林朝意只觉心被人攥得生疼，可那人早已将他所珍视的一切都交给了他，他也只能心甘情愿。 在看到何应萧那刻，他呼吸一滞，喘不过气，连带着握着戒指的手都开始收紧，指节泛白。即使那枚戒指的边缘硌得他手生疼，即使花纹被他深深攥进血肉…他也依然没有放手。 那枚戒指很轻，也很重。 轻到会被戒指的原主人随手送人，迷失在无尽岁月，与其主一同困在其中饱受蹉跎。重到几乎也承载了那人全部的沉重记忆：幸福的、欢乐的、痛苦的… 可那种种记忆里都有他的身影。 林朝意唇瓣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泪却先落了下来。 他看见了锡杖中储存的记忆，看到了何应萧的痛苦。 也明白了所谓的什么说他自私其实都是假的。 何应萧的三个愿望。 其实都给了他。 “勿忘，勿念。” 记忆的最后，四个金色字迹出现在他眼前，最后化作流光消失。 他认出那是何应萧的字。 在他记忆中，对方学的东西不多，学历不高，在系统空间内又无需写字，所以何应萧的字其实算不得好看。 但他字迹苍劲有力，笔锋凌厉，也许是平常咒语写多，字也会轻微歪斜，倒给人一种潇洒自由的感觉。 林朝意走到对方身前，握住何应萧的手，为他带上那只属于他的金色戒指。 戒指被推入无名指指跟，他见那人莞尔，将他拥入怀中。 何应萧笑了一声，手掌护住对方后脑。 他最后只是吻了吻林朝意脸侧的头发，触碰到一片湿润，又无奈伸手替他擦干眼角泪水，却见怀中那人哭得更惨。 他忍不住从喉间发出几声愉悦的轻笑，偏过头看着对方低声诱哄道。 “想我了吗？” …… 何应萧，你怎么这么傻。 “想。” “很想你。” 林朝意近乎是紧紧拥抱着对方，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最后将头埋在对方冰凉的颈侧，轻柔的花香包裹着他。 这次拥抱，实在隔了太久了。 无论是对于林朝意还是何应萧。 “我应该早点来的。”林朝意咬着牙，声音有些发闷，对方颈侧那块衣服布料早已被他的眼泪洇湿，他觉得有些矫情，脸上也挂不住，想止住眼泪。 刚结束战斗，他出了一身汗，头发早就湿透，又因眼泪导致粘在脸上。 系统内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他甚至无法细算他们究竟分开了多久。 何应萧进入副本的十六年，他不过只参与了三年，是他在这茫茫岁月里的一个过客。 “我不在意。”何应萧轻轻拍了拍林朝意的后背，带着安抚意味，他声音放低，像是在哄着孩子。 “你现在已经回到我身边了，不是吗？” 意识回笼间，他眨了眨眼，搂着对方脖颈的手收紧了些，想到黎瑞当时说何应萧身上的变化，心里暗自反驳道。 可是月亮也会有阴晴圆缺。 …… 外面两人你侬我侬，可苦了石洞内被迫带一群孩子的沈终了。 那群孩子太久没见到林朝意，担心他出事，执意要到外面去看看。 沈终无奈劝说，脚下一动身体毫不留情堵住出口，总不能告诉他们心心念念的大人有可能在外面和另一个男人亲嘴吧。 何应萧见林朝意平稳了些，兑换湿巾擦了擦他的脸又捧起来上下检查了番，确认不是那么明显，他提醒道：“还有那群孩子们等着你呢。” 林朝意连忙回头，沈终已经接到指令把那群孩子们带出来了。 林朝意继承神鹿的身份，自然也可以帮忙实现愿望。而那群孩子们也终于能够离开不见天日的地下矿洞。 看到阳光的那刻，他们有些热泪盈眶。 已经记不住究竟在那个地方里待了多久了，他们享受着阳光，新鲜的空气和干净的水源。 …… 女孩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林朝意本来以为她想要花，女孩却示意了一下石洞的方向。 他很快反应过来，想到了那个半成品。 “你们做好了？” 女孩点了点头，小声道：“但是还差了一些关键的地方。”她猜测身后那个男人可能就是他想要送给的那个人。 林朝意点了点头，转头回到山洞。 他拿出了储存道具的一部分，将蝴蝶全部放进了罩子里，玻璃罩是他向系统特意兑换的，可以缩小也可以变大。 但用来装活物是足够的，里面的空间对蝴蝶来说就相当于另一个世界。 时间紧迫，他并不确定蝴蝶能不能在这个罩子里活下来，他将溪水倒在小池里。 他将那个半人高的音乐盒缩小，变成大概一只手的大小。 林朝意抱着那个音乐盒出去了，何应萧正挨个发着怀中的花，孩子们渐渐变为实体。 沈终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虽然他也挺想知道林朝意为何应萧准备了什么，他其实也能够猜出一些。 毕竟那家伙把蝴蝶全都带走了。 但或许，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转了转手上的那条木制手链，带了几分释然与期盼。 在离开前，他看了一眼被树荫遮住半张脸的何应萧，那个困住了他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谜题也终于被解开。 那时的他，的确应该救何应萧的。 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熟，而是他意识到只有依靠何应萧，他们才能离开系统。 可是偏偏，所有人都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甚至何应萧将三个愿望都用过一次了。 他们还是这样认为。 真是……愚蠢至极。 他看着不远处，林朝意小心翼翼抱着一个物品，在众多孩子们的簇拥下走到何应萧面前。 那一刻，仿佛全部的光芒都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双手捧着那个他们一起精致制作的音乐盒。 “何应萧？” 那些一开始因为何应萧看起来有些冷漠而不敢靠近的孩子们闻言像是有了后盾一般。 甚至有些胆大的扯住他们的衣角，想要看看令林朝意费心这么久的礼物的真面目。 林朝意一直捂住玻璃罩的手松开了，露出里面物件的真容。 何应萧其实是可以用左眼看清楚是什么的，但是他没有。 因为面对林朝意，他总是会有足够的耐心。 尽管一个人面对这些孩子们，他有些无措。 但是林朝意想让他亲近这些孩子，他当然会照做。 所以，此刻他现在一点也不着急，期待林朝意会为他准备什么礼物，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但在看到玻璃罩里面的事物后，他难得的有些错愕… 第47章 通关、沈终的评价 不远处沈终的脚步也顿住了，他一怔，看着玻璃罩中的事物。 透明的玻璃罩内是一整片森林的造景，其中一草一木却都是真实的，大片的花朵点缀其间。 那是真正的另一个世界。 **蝶并没有化为灰烬，有的在树枝上歇息，有的在池塘上盘旋。 它们翅膀的颜色随着太阳的光照而显出别的颜色。 低调却不至于让人忽视。 林朝意将手中物体微微举高一些，不远处，太阳刚要落山，他将玻璃罩对准了那个太阳，献礼似的展示给何应萧看。 那一束光，穿透了玻璃罩，透过衣物，也照在了何应萧的心上。 林朝意可以清晰感受到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的剧烈跳动。 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被这束光所震撼到，却都没有动。 何应萧没有说话，睫毛微微颤动，他看着怀中给他展示这个礼物的林朝意，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是森林。 林朝意见他这样有些犹豫，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染上纠结的颜色，他凑近何应萧耳边轻声问：“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何应萧看着他弯了弯眼睛：“喜欢的。” 但他其实早就拥有了一片森林。 他抬手将孩子们的视线遮挡，怜惜轻柔的吻落在了那人的眼角。 一片森林可以容纳的下很多蝴蝶，可他的森林只会有他一只蝴蝶。 【恭喜玩家***、玩家***触发完美结局】 【回礼】 【恭喜玩家***、玩家***通关第四部分】 【玩家***获得成就［孩子王］】 【［孩子王］:佩戴后会得到孩子们的祝福，幸运值增加！】 孩子们的视线里，他和何应萧正在化作点点光芒，沈终也在渐渐消失。 孩子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举起双手向他们告别。 “再见！” “下次，还要一起玩啊！” 哑巴抬头看着化作星光的林朝意，把两根食指放在两侧嘴角，比了个笑脸。 要天天开心。 要平安顺遂。 林朝意一怔，将玻璃罩对着那些孩子们，以及——沈终。 而他们在另一侧，看到了林朝意与何应萧。 何应萧看了眼那群孩子和沈终，无声说了谢谢二字。 他的身后，悄然割裂出另一片空间，星光璀璨。 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提醒林朝意，但却因何应萧的动作止住。 而远处的沈终，在看到他身后的空间后脸色骤然一变，他死死盯着那片割接的虚空。 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只有何应萧才是那个希望的真正含义。 何应萧将食指轻轻抵唇，看着沈终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只金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带着威胁的意味。 金色戒指微微闪烁着光芒，似是共鸣。 何应萧手掌向上一抬，熟悉的金色锡杖出现在他手中，被他稳稳握住。 林朝意侧头看他，被那人挡住视线再次拥入怀中，他补充了之前的话。 “那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男人闭上眼，此刻正低头靠在怀中人的肩膀上。 “我很喜欢。” …… 等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房间，何应萧随便拉开一个凳子坐着，难得沉默起来。 那漂亮的音乐盒变小，成了一个小小的吊坠挂在他的手链处，随着何应萧的动作缓缓垂落。 林朝意走到他身边轻轻勾住对方的手指，两只戴着金色戒指的手相握。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呢？”他说的话很轻松，像是再讲一件与他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何应萧定定看着他，最后还是无奈说出了那个数字。 林朝意点了点头，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下一个副本，你觉得会是什么？” 何应萧摇了摇头。 “我只能想起来一部分。” 剩下的，何应萧无论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那我们继续吧。” 何应萧有些不解。 “确定吗？”他并不认为现在进副本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林朝意示意他起身，长剑上的［长安］顺势爬了上去。 他似乎长大了一些，两指粗细，林朝意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本不愿让它爬上脸，却还是没有阻拦。 长安再次化作耳饰，挂在林朝意耳侧。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是吗？” 他笑着亲了下何应萧的侧脸，随后向后仰倒躺在床上，衣领大开，风衣被他随手解开。 这个视角，何应萧可以清楚看见他被裤子勾勒出的长腿，能被他的手牢牢卡住的腰部，还有…他无声向上看去。 感受到柔软发丝与唇瓣的接触，何应萧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中染上欲色，全身血液向下汇聚，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将双腿敞开。 何应萧的衣服算不得宽松，他这样一坐，林朝意坐起身时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处。 但何应萧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甚至在感受到林朝意目光时笑了两声。 “看什么？” 林朝意没回话，恍惚了一会才将头转开。 他的手指不自在般轻轻搓了下，眼神却好似完全离不开那处，余光忍不住又瞥了一眼。 记忆恢复大半后，也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林朝意暗暗唾弃着自己。 随后又觉得心安理得，这人现在心都给他了，还有什么不是他的？ 何应萧勾引他…他就接着！ …… 【欢迎各位进入第五部分】 【本阶段为单人副本 副本背景：？？？ 通关要求：达成完美结局[自此孤身] 通关第五部分后各位可自行选择是否离开】 话音刚落，何应萧所在的地方闪过星星点点白光，他被传送走了。 与第二部分一样的空地，而且没过多久，沈终便找来了。 这次他的模样与在上个部分时的不同，他大概是知道他们打算离开，穿的有些过于华丽了。 前额长发半挂在耳后，他的眉尖上方多了一颗红色的痣，原本全白的衣服多了装饰，金色丝线缠绕着。 这一次，他的腹部没有那把似指针的长枪，但他整个人却显得更加疲惫不堪。 见到林朝意，他强撑着笑了下。 “走吧，这个副本最大的挂又来帮你了。” “别笑了，不好看。”林朝意叹了口气。 沈终侧过头看他，有意要烦他，又刻意笑了几次，扯着嘴角要笑不笑，像个疯子，看他这副模样，林朝意再也没说什么了。 他笑起来不好看？那他还偏要多笑几次。 “你现在可以榨干我最后的价值了，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 看着林朝意想要安慰他的模样，他又笑了。 “我出不去了。” 他没细说，但林朝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与陈幸昀的鹿角弓一样，［神魔］这个道具的存在违反了主系统的规定。 不过，林朝意有些不解。 鹿角弓是因为残害神鹿，但[神魔]这个道具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诅咒。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被允许存在呢？ 就算以后有出去的机会，沈终也不可能出去了。 “作为报酬，出去后帮我找一下我的父母吧。” “如果还活着的话，就说我过得很好，吃系统给的饭，都不用花积分自己买。” “如果死了……” “那就跟他们讲，我救了很多人，其实我也没他们想的那么糟。” 他扯了扯嘴角。 “算了，我给你讲讲你爱听的吧。” 林朝意闻言，眉头略微上扬。 “什么？” “有关何应萧的，想不想听？” 林朝意没说话，但视线落在他身上，很显然是在等他开口。 他也的确想知道沈终对何应萧的看法。 沈终笑着清了清嗓，他的手指微动，一把长椅出现，周围也竖起了屏障。 他坐了上去，习惯性两腿分开，一只手搭在扶手，后背靠上椅背。 “我进系统时，刚二十岁。” 他与何应萧，是同一批进入副本的。 在看到所有玩家，除何应萧以外，没有一个是低于二十岁时，他是有些气愤的。 在一众玩家里，何应萧那时的身高只到他们胸前。 这很不公平，不是吗？ …… 但何应萧却让他有些惊讶。 他年纪虽小，但却比常人还要更冷静些，甚至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在面对那些鬼怪时，他甚至会最先出手。 这让他也觉得有些羞愧了。 但直到与何应萧相处的时间长了，他才意识到何应萧的不对劲。 大抵是天生的，何应萧在面对人的死亡时，极为淡漠。 他人的求救可以置之不理，杀人时似踩死一只蚂蚁。 那一刻沈终便明白了。 原来心理年龄到了二十岁也能被拉来啊。 但很快，沈终便发现了何应萧的另一大特点。 他是个疯子。 在他发现那一点时，何应萧已经成年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二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像何应萧这样张狂肆意的人。 何应萧这人，似火也似冰。 那是系统的第五次自我更新，那是让人觉得新奇的。 添加了血脉，以及天赋。 第六个副本，那是一个山洞。 山洞中，全是紧闭着的眼睛。 那是混乱不堪的，因为在那个副本，眼睛与山洞中嵌着的所有眼睛共感。 眼睛是类似玻璃的材质，睁开眼皮是微微转动，能听到很明显的碰撞声，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还能传入他们耳中。 又吵又心累。 那里所有的眼睛都是金色的。 一个又一个睁开眼来，足够的骇人。 多面视角，沈终只觉得眼睛与脑子都要炸开。 但何应萧却走上前去，好似有人指引。 他拔出匕首，将那嵌在墙上最大的眼球硬生生抠出来一个。 眼珠不断的转动，沈终都不敢想那有多痛，看得他都忍不住出声，但何应萧握着匕首的手硬是抖都没抖过。 甚至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咔哒——” 那枚金属眼球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是全系统的通告。 【恭喜玩家［X］觉醒先知血脉】 …… 沈终的脚步想要上前阻拦的脚步也彻底停住了。 他看着林朝意，突然笑了。 “或许除了我以外，再没人知道一件事。” 林朝意道：“什么事？” 沈终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话，却让林朝意心下一震。 “你是他唯一的软肋。” 林朝意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因为他现在的确弱，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但获取何应萧的记忆后，他回想起以前的他，记忆却像被遮盖起来。 第48章 主系统分身 如果以前有人和他说何应萧会因为一个人或一件事而放弃所有，他是不可能相信的。 直到后来，他发现何应萧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人的代号是Y。 是何应萧身边唯一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是在系统中少见的能够真诚待人的人。 初见林朝意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何应萧能够心甘情愿的让陪在身边。 他太纯粹了。 足够的温柔耐心，真诚，行事又有自己的特点，面对敌人时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样的人太少了，也太容易死了。 沈终那时便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都够养出这么一个温柔的人。 直到林朝意笑着三言两语将那对现在的他来说平淡如水的前半生讲完。 …… 沈终始终认为，林朝意其实是个悲观的人，尽管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消极情绪，反而一直鼓舞他人。 但能够从那双墨绿色的眼中看出那难以言喻的淡淡的悲伤。 但似乎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第二次见到林朝意时他戴上了一枚金色的戒指，与何应萧戴着的戒指类似同款，沈终认出了那是一样道具。 一样名为[誓言]的道具。 尽管听很多人说过这个道具的名字，但他在系统道具图鉴中却并没有找到这样道具。 但只有绑定道具与六星道具才不会被记录下来。 有名字，又不是这两者中的其中一种。 与林朝意这个人的存在都是个矛盾体。 与林朝意的第二次见面，画面被定格在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上。 第三次见面，在第十三个副本[迷雾森林]。 他永远也忘不了临行时的那顿并不算好吃的晚饭，忘不了所有人忙碌的画面。 那是令人感到温暖和安心的。 系统在他们所有人进入副本的当天，便宣布了本次副本，会是某个玩家的第十三次副本。 即使没有指明是谁，但众人都已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戳破。 那次晚饭，其实是为了何应萧送行的。 无论今后是敌还是友，但那一刻，所有人都是由衷地祝贺的。 那时林朝意与何应萧已经确认关系，两人极为亲密，沈终曾在那小屋的圣诞树下的一个角落，看见两人坐在一起。 何应萧后仰，靠在了墙上，而林朝意则将头搭在了对方的肩上，与他低声讲着些什么。 他的身后和腿下，都垫着柔软的被褥，有时听到有意思的事，肩膀微微耸动，半个身子几乎都要倚在何应萧身上。 但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生气，伸手半搂着林朝意，头朝着他的方向偏了偏，很耐心的在听。 两人的身前便是火炉。 穿过跳动的火舌，沈终的视线落在了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上，金色的两枚戒指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何应萧不再是初见时冷漠的模样，带着些许与年龄段不符的成熟，或是被其他玩家众星捧月在中央。 而是极其普通寻常的一个人。 其他玩家，或是闭眼休息，或是去看窗外的雪景。 有人隐匿在黑暗的角落，暗自擦着刀，但擦完后只是停顿了一瞬，便将其收了起来，略有些不适应将手腕上带着的护腕整了又整。 有人半扎起的黑发垂落，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指间钢笔转了一圈又一圈，随手在纸上记录些什么。 女孩铺好床铺，笑着从二楼的底部几层台阶上轻跳下来，将储物袋中的饼干分享给每一个人。 他记得很清楚，何应萧分到的那块是最大的，但他没吃，给了身边的林朝意。 …… 所有的平静与安宁在第二天的早晨被打破。 深夜，一道不算清晰的电子音响起，但却被众人敏锐察觉到。 【系统更新中……】 【更新完毕】 那是一声声尖锐又刺耳的声响，紧接着是碰撞声从广播中传出。 何应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淡淡的不安感在心中蔓延，他搂紧了怀中睡的安稳的人。 他是最先察觉到电子声的，先一步将屏蔽道具给林朝意戴上后，他坐了起来。 “系统？” 小男孩的回答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剧烈的撞击声。 【系统……掌管权被剥夺……】 “对不起。” 何应萧一怔，他隐约听到他的哭声。 “系统？是你吗？” 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系统的声音，那时的他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再次更新中……】 【更新完毕……】 电子音再次响起，接下来，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何应萧没再躺下了，他看着窗外的大雪，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等到第二天，我们都听到了系统的播报。” 沈终叹了口气，眉眼中带了些烦闷。 “新更新的内容总结就是，第十三副本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林朝意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个规定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沈终点了点头。 “那不会是系统的决定。”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系统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在他们之前，尽管有伤亡，但不会特别严重，时间久了，渐渐有些人就想要就在安全区了。 他们在那里住着，时不时下次副本，挣够三餐的积分就留在安全区。 结婚，生子。 部分人趁这个机会下副本，当上了审判者。 但直到前人发现当了审判者后与玩家其实没太大差异这个消息被公开了后，越来越少的人愿意下副本了。 收入越来越少，这个现象不会是主系统愿意看到的。 “所以第一次大型更新，改的是安全区。” 安全区在某个时期，玩家之间可以掠夺他人手中的道具。 直到后来越来越严重，跨系统入侵，掠夺，甚至部分大公社与系统一起介入都没法阻止这一切，这导致他们不得不下副本。 “第二次，便是这第十三副本改革。” 说到这里，沈终的声音停了。 对方正轻轻摩挲着那条墨绿色的手链，隐约察觉到了点不对劲。 何应萧既将他的愿望全部给了他，那他现在应该是NPC的身份。 但他的代号依然存在，所以他其实还是玩家。 那么当初十三副本的一切，其实都有系统的推波助澜？ …… “何应萧是唯一一个能把我们带出系统的人。”沈终闭目，将没说完的话补全。 但话刚一说出口，林朝意和沈终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细密的透明雨水滴下，速度渐渐变得缓慢，直至落在地上。 那一刻，林朝意察觉到了周围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监视着他们。 他眼眸微暗，眼珠微微移动，看了眼身侧的沈终，这一看便是止不住的心惊。 “不要直视他们！” 何应萧的声音突然从脑中响起，此刻他的小拇指处，红灯也在疯狂闪烁着，甚至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灼烧感。 “啊啊啊快阻止他们！” 系统的实体突然出现，此刻已经炸了毛，毛茸茸的头发被他揉成了鸡窝，他的身边全部都是鲜红色的感叹号，吵得他耳朵疼。 通话开启，他意识到通话道具可以使用了。 此刻，何应萧看着最西方的异象，很快感知到了周遭的熟悉气息，他迅速向那处赶去。 原本与他并列走着的审判者见状微微蹙眉，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与此同时，周遭几位不知名的审判者已经聚在了一起。 他们正在权衡利弊，最后还是选择了跟着那位最高审判者。 在某些情况下，审判者其实出奇的会更团结些。 红黑色的雾化作实体，由一小团变成了一大片，缓缓逼近沈终。 雾中出现了无数只红色的眼睛，由淡粉色的肉连接着，眼球不断滚动着，甚至流出了血。 警报声再次响起，沈终指节处红灯剧烈闪烁，刺目的红色光芒警告着他。 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系统为什么要在他们身上放这个红色警告灯。 它是在尽可能的保护他们。 是愧疚吗？ 那么。 沈终扯了扯嘴角，伴随着颅内传到整个身体的刺耳声音，长弓被举起，一支通体呈灿金色的箭矢出现。 他对准身后拉起了弓。 身后的眼睛察觉到了什么，迅速扩散开。 林朝意没再看它们，因为他很快被其他几处异常分散了注意。 他道具栏中的道具闪烁着，就连戴着的戒指，此刻也在微微发烫。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直觉在告诉他，他可以直视这些眼睛，金色吊坠与戒指一同闪烁，逐渐达到了共频。 何应萧的心脏跳得好快，他应该会赶过来吧。 他不合时宜想着。 与此同时，道具栏里，那名为［沈终的祝福］的金色光芒也在不断闪烁。 在不断的挣扎间，与那金色吊坠融为了一体。 于是，他在沈终诧异的目光下抬起了头，直视身后的眼睛。 墨绿色的眼中金色流光微微闪烁，在沈终的手指松开的同一瞬间—— 【技能[弧光]已触发！】 [誓言]随其主意愿，发动技能，金色流光大片炸开，直直攻向那片眼睛—— 【技能［终结］已触发!】 系统机械音提示的一瞬间，两人同时看向了何应萧。 ［勿忘］出现，半空中某处撕裂开来，辅助着［誓言］迅速吞噬着红黑色混杂着的雾。 大片的眼球不断滚动，挣扎着，却被金色的流光不断堵住退路。 在感受到何应萧的出现时，那片雾上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它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挣扎着，却被逼着靠近。 “嗬…嗬…” “先知血脉？你是谁！？” “……” 脖颈处【X】的黑色标记微微发着烫，被衣服布料掩盖。 半翅白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锁链骤然断开，外面所有后加的装饰物全部燃为灰烬。 只有面具本体，毫发无伤，一尘不染。 …… 他身上那套衣服变成了纯白色的衬衫，不规则的一角衣摆搭在大腿处，西装裤将他衬的冷静而又规矩。 外搭换了一件黑色披风，外黑里红。 他左手搭在胸前，金色的眼睛贴心地不再直视那些眼睛。 随后赶来的审判者在看到那片眼睛的瞬间便低头将脸与颈侧印记遮住。 该死的，怎么是主系统！？ 【技能［禁行］已触发！】 黑白混色羽毛笔飞出，轻轻蘸了点墨水，在半空中书写着什么，很快，鲜红色咒语稳稳落在那片眼睛中央。 何应萧的嘴角轻轻勾起，额前微微卷起的头发翘着，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在那些眼睛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缓缓突出祂最不想听到的话。 “最高审判者X，在此恭送主系统。” 最高审判者并非只有一个X，但敢在主系统面前报上称号的，只有那一位。 也只有他，才算得上主系统眼中的最高审判者。 在技能触发的瞬间，那片眼睛被刺中，迫不得已闭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随后便被金色光芒吞噬殆尽。 林朝意道具栏中吊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闪烁的光芒更亮了些，就连速度也放慢了，像是要吸引谁的注意一般。 面具之下，黑色的眼睛微微有些刺痛。 何应萧偏头看了眼林朝意，衣角翩飞，黑白错综的布料与发尾不断随风颤动，似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对方身上某处吸引，眼眸幽深，而道具栏中的吊坠察觉到了什么后，渐渐安稳了些。 随后赶到的几位审判者微微欠身，面向何应萧行了个礼，他们能够判断出在场的剩下人知道何应萧的身份，紧接着他们在感受到周围的氛围后自觉三三两两离开。 第49章 八年前的处罚 而此刻还在原地的系统实体正盘坐在地上，身边出现了好几块蓝屏。 沙子被风吹着，系统微微眯了眯眼。 红色的感叹号夹杂着质问的话语接连出现，对话框快，但他的手指敲击的速度更快。 发出的话语却与此刻认真的模样不同，气人无比。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的主体被入侵休眠了啊］ ［这不是您的决定吗？主系统大人］ 他的对话框中很快出现了几组代号，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最高审判者你无法动手，那他们呢！？］ ［林朝意是被审判者，用不着我出手，审判者我也打不过，NPC的结局是他们自己决定的，我做不了主］ ［玩家Li？这个你已经动过手了，我可不敢越过您的］ 随后，他手指敲击速度减缓，慢吞吞补了一句。 ［毕竟我只是个失败品，不是吗？］ 敲击声戛然而止，他趴在蓝色键盘上，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疲倦感袭来，他重重打下几个字。 ［到此为止吧，我也有事要做，至于您所说的其他事，等我的主体被完全入侵后交给它吧］ ［与我无关了］ 何应萧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见状，沈终叹了口气，连坐姿都端正了些。 攻击主系统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这人自曝是什么意思，嫌处分不够多？ 但下一秒，他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林朝意和他，担了大头。 何应萧先走到了沈终面前，从袖口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纸。 很快，上面写满了红色的字，看得人头痛。 “直接读吧。” 沈终叹了口气，将眼睛遮住。 “副本[无尽深渊]NPC始终，违反系统规定，现剥夺NPC身份……” 在读出来的那瞬间，何应萧的动作停住，沈终彻底靠在了椅背上，神色变了又变。 林朝意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的呢？” 何应萧斜睨了他一眼，头小幅度晃了两下，不理他。 林朝意无法，凑上前去讨好般拽了下对方的衣袖。 下一刻，那张罚单上的内容变了，最上方的署名却变了又变，最后成了审判者X。 他甩了甩变了新内容的那张白纸。 “罚我身上了。” “什么…？”林朝意怔愣一瞬，一细想便明白了其中原由。 是系统在掩护他的身份？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希望何应萧承担他的那份责任。 看着爱人肉眼可见的有些自责的模样，何应萧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向前俯身，一手搭在椅背，吻了他的额头。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朝意一惊，下意识去看沈终，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耳边是对方的轻笑声。 …… 安静下来后，林朝意回想着罚单的内容。 何应萧的一纸罚单上，是密密麻麻的惩罚内容，近乎占满了那一张纸片，尽管那是两人份的。 但沈终，却只是剥夺了NPC身份便没了下文。 “沈终的罚单…有问题？” 被喊到名的那人无力举起了大拇指。 “聪明啊。” “再等一会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主系统不会轻饶的。” 半晌，何应萧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 【滴答——】 颅内声音响起的下一刻，纸片变了模样。 上面的字迹有些变色，白色的纸边缘翘着，泛着黄。 在看到纸片的一瞬间，何应萧脸上表情彻底没了。 他在粗略看完正面后，将那片纸翻了面，左眼眸光微动，确认了下主系统的标记。 标记很新，看起来还未干透，在他眼中，鲜红色的印泥发着光，灿金色光芒洒下的一刹那，银色的印记一闪而过。 没错了，这的确是主系统的标记。 他清了清嗓，在两人的注视下念出了正面的内容。 “系统……玩家Z私藏违禁道具[神魔]，明日…”何应萧顿了顿，看着被更改的那句话。 “本次副本[无尽深渊]结算后，执行处罚。” 听到“玩家Z”这三个字眼后，沈终呼吸一滞，握成拳的手松开，露出被掐红的手心。 落在阴暗处的那只手上的红色警告器微微闪了两下光。 纸片上面的字迹有些已经模糊，辨认不清。 红色的叉将“明日”这两个字划去，歪歪扭扭改成副本结算后。 很巧，他的处罚也在副本结算后。 对他来说，脱身的方法太多了，只是看他想不想用。 至于沈终…… 他敛下眼底神色，偏头看了眼那人。 因为这张罚单，来自八年前。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沈终的道具被[神魔]吞噬，也因此被赶出公社。 处罚却偏偏拖了八年，直到今天才被主系统察觉？ 这期间自然少不了别人的手脚。 何应萧没再说话，而是将下方带有时间的部分撕掉。 纸条悬在半空中，剩下的部分被何应萧撕的粉碎，从半空中落下。 紧接着，是全副本通告。 【很抱歉，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本次副本即将结束】 这次依旧是电子音。 【本次副本获得的积分将会翻倍】 【……】 就在系统公布的瞬间，长椅突然消失，林朝意迅速起身，抓住身旁的何应萧。 拉着他站直了身体，另一手的方向是要去扶沈终。 但沈终手腕上的木雕蝴蝶手链突然断开，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抓了个空，也错开了林朝意的手，重重摔了下去。 而何应萧的储物戒指中，暗红色的礼物盒毫无征兆出现，摔落在地。 礼物盒擦过他的手指，落地时里面的填充物洒落在地。 棉花下，是一点金色。 沈终一抬眼，便看到了那对他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件。 那是他的怀表。 表的款式十分老旧，甚至有好几处生锈，但露出来的那刻沈终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狼狈爬过去，伸手握住了那枚破旧的怀表，浑身都在颤抖。 表盘打开，里面是一张合照。 何应萧的视力向来很好，在获得天赋技能后，左眼看到的事物更为清晰。 如果说林朝意能勉强看清怀表上的合照是沈终与一个很矮的人，那么他就能够清楚看到两人的长相。 另一个较矮的人，便是那墓碑的主人——沈冬。 沈终半揽着比他矮的弟弟，沈冬正笑着看向镜头，调皮闭上了一只眼睛。 而沈终，在低头看着弟弟。 那时他的头发还没有那么长，扎了起来，扎不上的一撮头发被他挽在耳后，随着动作垂落。 而在表盖被打开的刹那间，不知道被暂停了多久的表盘开始运转，秒针开始旋转，紧接着是分针，时针。 “沈终？” 林朝意喊了一声，但他此刻都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当中，根本没理会他。 【现将执行本场副本违规人员处罚……】 林朝意闻言牵住何应萧的手，脸上带了些不安，但更多却是对何应萧的信任。 何应萧没说话，但已经作好使用道具的准备。 [勿忘]从无名指处脱落，被他握在手心。 但就在这时，一道轻快的声音迅速打断正在播报的电子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像是在嘲笑。 机械音骤然中断，屏幕后是主系统的恼羞成怒，祂迅速控制蓝屏，想要获取联系，却被频频阻止。 面前大片的感叹号警告着祂。 彻底黑屏的那刻，意味着祂错失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恭喜触发结局】 只见声音响起的那刻，林朝意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柄长枪！ 他拉着何应萧后退，抬头的一瞬，巨大的表盘出现在他们前方，而沈终正跪在正中央。 那枚怀表被他放在心口，低头的一瞬，他明明在笑，却更像是在哭。 他嘴里喃喃着什么，却没有人听见，或许是在给怀表讲。 他的身边，黑红色的雾状不明物体渐渐扩散，将林朝意与何应萧两人一同笼罩起来。 【玩家441迷失】 听到声音，林朝意下意识后退半步，很快稳住心神。 沈终斜上方半空中停留的长枪正微微调整着位置，而那对准的位置，正好是沈终的心脏处！ 林朝意回头看了眼何应萧。 但很快，他意识到对方有些不对。 并非迷失，而像是在冷静思考着什么。 纯白色的半翅面具贴合在右脸上，左眼露出的淡漠与平静让林朝意莫名心生怯意。 这样的何应萧，真的太陌生了。 他抱臂，右手手指轻点着左臂， 但当他再次回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熟悉的平地，熟悉的位置。 即将被刺穿心脏的人不是何应萧，而是沈终。 而那个旁观者，成了现在死而复生的何应萧。 那么当年的那个问题，也被再次抛了回来。 由当时的受害者来回答。 救，还是不救？ 这似乎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而或许何应萧，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回答这个问题。 【我做了一件错事】 那是沈终的声音，他并未开口，声音却传遍了这片平地，足以让进入这个副本的所有人听到。 【我是个罪人】 【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弟弟】 何应萧偏过头，额前碎发挡住了左眼，那最后的半点光亮也被彻底遮住。 他将那戒指抛至半空，又伸手接住，最后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将戒指带了回去。 他整理了一下发皱的袖口，半空中撕裂开来出现一张卡牌。 那是一张强制退出牌。 果然，何应萧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答这个问题。 而在此之前，林朝意甚至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卡牌。 【强制退出牌：这张卡牌或许会成为一张重要的底牌。 解释：此卡牌除第十三副本外皆可使用（最多两人，且要满足未达成完美结局) 使用此卡牌后，默认已通关本场副本。 所有系统空间中不超过十张，使用前请三思】 而与此同时，系统彻底懵了。 系统实体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光屏，甚至放大了些。 “不是，你哪来的这张卡牌！？这张不是在……” 话刚一出口，他便想起来了。 那个玩家死了…还是何应萧亲手杀的。 他什么时候捡的！？ “完了，完了……” 看着面前提交上来的申请，系统恨不得没长眼睛。 但上面的限时时间却不允许他装死，他只能寄希望于一旁站着的林朝意。 【您确定使用吗？】 【是】 【这张所有系统空间里只有十张】 【是】 何应萧挑了挑眉，很显然，这句话是谁问的不言而喻了。 系统这么做显然是想让他留在这里。 这么大费周章，摆了一道，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他突然有些好奇了。 …… 【请…让我解脱】 沈终的目光有些涣散了，他抬起头，下意识跟着[神魔]说出了这句话。 但他，正面向林朝意与何应萧。 上空中的长枪此刻，也调整好了位置。 何应萧的手指，也马上落在了【是】上。 …… 第50章 完美结局 找到了！ 林朝意手指滑动进度条，一样道具迅速弹了出去，在长枪落下的同时飞出。 那是一柄飞镖。 何应萧显然也认出了这样道具，将手收了回来，偏头看着林朝意绷紧的侧脸。 系统也松了口气。 那柄飞镖很小，仅仅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还是个一次性道具。 但系统知道这柄飞镖的属性是什么。 【一柄平平无奇的飞镖（道具[绝岭]的一部分，无法判断等级) 本体:绝岭[五星道具](已消散) 技能：破晓(百分百击中目标，但坚硬材质道具无法刺穿，只能击中) 被动技能：生死之际(判断当前情况，自动给出使用者心中的最优解，必定实现[仅能改变副本结局] （触发概率:100%) ps：如果没有答案，那就试试用这样道具吧。 (从他人手中掠夺)】 飞镖自上而下，击中长枪尖端，使其偏离了原定的位置，而飞镖的尖端，也在长枪柄上刻上了一道极长的痕迹。 “铮——” 金属相撞的声音让沈终恍惚了一瞬，他的眼神骤然清明，不等他反应过来，长枪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不过，那是他的腹部。 【恭喜触发完美结局！】 “呃……” 痛疼让他闷哼一声，汗水从额角处流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抬头，看见的是何应萧面无表情的脸。 那一瞬间，他似乎与当时的自己对视上了。 泪水模糊了眼睛，大抵是痛的吧。 照片被血彻底打湿，开始破碎，他顺着何应萧的视线低头，这才意识到—— 沈冬不是在笑，而是一脸怨恨的看着他，他的手中是一把剪刀，剪刀将他的腹部贯穿。 他因为吃痛，所以才低下了头，而相机启动，将那个画面永远定格。 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后妈的咒骂声，以及弟弟的哭闹声。 再次睁眼，照片上满目疮痍。 全都是被他划过的痕迹，沈冬的脸被他划烂。 而远处那片墓地，沈冬墓碑外面的保护层渐渐裂开，化为碎片。 暴雨冲刷了墓碑，石面迅速开始碎裂，化作粉末。 他曾放下的那束野草彻底腐烂，散发着难闻的臭味，署名也被彻底抹去。 秒针，分针，时针自动拆卸下来，放大，串在了长枪上。 “滴答……滴答……” 沈终的母亲在他七岁那年死去，而父亲新带回来的母子，那个儿子却已经六岁。 他曾经无数次听到他们在商量要不要把他送走。 他不喜欢那个弟弟，不仅仅是因为他也算是父亲的亲儿子。 更是因为无数次，他的头发被弟弟恶意烧毁，甚至烧到了他的头部，他无数次与所谓的父母讲，他们只会偏袒。 直到后来，越来越严重了。 拍照时捅进腹部的剪刀，当着同学面前的咒骂，以及老师的指责。 他记得很清楚。 老师问他为什么要留长发。 他回答了，却被认为是在撒谎。 他便再也没有回答过了。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了。 在那天出去游玩时，他毫不犹豫将弟弟绊倒，让他摔进湖里。 他忽略了弟弟的求救声，看着远处的一小片灌木丛。 上方盘旋着几只蝴蝶。 他走上前去，蝴蝶却都躲开了。 弟弟的求救声变成熟悉的咒骂声，直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也抓住了一只在他手心扑腾着的蝴蝶。 毫不犹豫将它碾碎。 所有的事情都是错误的。 他恨所有人。 …… 其实他最讨厌的就是蝴蝶了。 那串手串断开，中心部分几乎被虫蚁啃食殆尽。 恶心。 沈终抑制住胃里的恶心，咬着牙抓了一把泥土，扔了过去，盖住了那串手串。 而这一切，都被点了查看副本背景的所有人看到。 林朝意偏头时，何应萧正站在原地等着他。 【恭喜玩家***、玩家***等达成完美结局，通关第五部分……】 【经检测，玩家***副本完成度97%，玩家***副本完成度86%……】 【奖励将在退出副本后发布，请注意查收】 【恭喜玩家***获得成就[自此孤身]】 …… 【是否提前退出副本？】 两人同时点了【是】。 在光屏后的场景，何应萧露出的左眼看着沈终。 对方低下了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黑红色的雾状体均匀扩散在表盘的每一处，沈终的脸被掩住，他跪看着眼前身边正泛着金光的两人，露出了一抹苦笑。 而那本熟悉的日记本，被林朝意收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看到记忆的那刻，林朝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神魔]是不被承认的道具。 无论祝福与诅咒，结果最终都是一样的。 “祝福”美化所做出的恶行，而“诅咒”美化的是千疮百孔的真相。 人心难测，善恶本为一体。 但没有谁又是纯粹的善或恶。 他看着面板上那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吊坠，隔着面板去触碰。 会离开这里的。 林朝意突然明白了系统的真正目的。 如果沈终的话是正确的话，那么系统本身应该是希望他们活下去的。 所以系统究竟是多久之前布好的局？ 思索间，一只手穿过金光，握上了他的右手，替他抚平微蹙的眉头。 “走吧。” 林朝意看着周围的金光逐渐融为一体，用力回握住了对方的手。 没关系的。 无论如何，何应萧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再次踏上休息区的土地，林朝意整个人都心情舒畅了不少。 大概率是因为主系统受损，暂时没办法监视他们。 但对于那个副本，他却仍有些不解。 于是在吃完饭后，何应萧跟着他回了他的住所。 【欢迎主人，以及讨厌的审判者大人】 何应萧摆了摆手，示意那个几个围着他的小机器人们让开。 “我猜你想问沈终的异常，对吗？” 何应萧脸上挂着笑，看着已经将自己交给床铺的林朝意。 林朝意刚要点头，但下一秒便明白了原由。 沈终的变化太过突然，副本结局过于仓促，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处罚，和毫无征兆的剧情阻拦。 何应萧解释道。 “有几条规定，就算是主系统也篡改不了。” “其中有一条就是，如果处罚和剧情同时触发，优先触发剧情。” “因为主系统太想处理掉沈终了，甚至没有给出处罚期限。” “这也就导致被钻了空子，沈终死不了了。” 本应该在第八部分展示的真面目被提前到第五部分。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终会突然变得割裂，再加上副本本就是未知副本，bug自然是存在的。 但最根本的原因，是那样名为[神魔]的道具。 “系统想要护住沈终。”这一次，林朝意肯定道。 但保护的代价是巨大的。 这意味着副本崩坏，系统会损失一部分能量。 “系统，到底是什么？” 何应萧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指了指窗外的云。 林朝意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何应萧手撑着头：“很久之前，这里的云有很多种形状。” 有绵羊，长颈鹿，有时还会有小狗。 一团又一团，有的歪歪扭扭，难以辨认，但系统会化作实体兴致勃勃讲给每个人听。 那是只有孩童时期听到的故事书中才会描写的云的模样。 “直到后来，有玩家告诉了他，云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林朝意很快便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 所以其实，系统就真的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再回头看，好像确实如此。 时间长了后，休息区的玩家们骂过副本，骂过队友，骂过饭菜，骂过审判者。 每天都是熙熙攘攘的，聚在一起，情绪崩溃的说什么都有。 但却唯独没有人会去骂系统。 “他是被改造成系统的，但失败了。” 正常的系统不会有能够化作人形的，只有他不是由一串又一串冰冷的代码构成的。 而失败的原因是，它作为系统，有了最不该有的——人的情感。 何应萧猜，祂们起初大概是想要一个人的空壳，但内里是系统这样的一个实验品。 混在人群中，将更多的人带入系统空间。 所以，这个特别的系统便成为了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但在系统无意间拉进来一堆人后，祂们便明白了系统具有人性的好处。 它作为系统，又被强制捡了回去。 有用便留着赚取能量，没用就被其他系统吞并。 这就是它的结局。 良久，都没有人再说话。 林朝意下意识在心底喊了声系统。 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不知为何，林朝意突然心里有些不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 林朝意咬了咬舌尖，冷静下来：“沈终不会被抹杀，那你的处罚呢？” “祂的本意就是抹杀沈终，我只不过是个顺带的。” 何应萧弯了弯嘴角，带着些哄人的意味。 但林朝意不吃这套。 直觉告诉他，何应萧的处罚不可能那么简单。 他正要开口，何应萧却以另一件事岔开话题。 “对了，还有一件事。” 何应萧轻声开口。 但说出的话却令林朝意有一瞬怔愣。 “在我们进副本前，黎瑞死了。” 第51章 不超三分钟的冷战 “你说什么？” 林朝意有些错愕，手中动作停顿，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思考原因。 黎瑞是黎明公社的副社长，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死亡？ 但他并不着急。 玩家死亡，会变成NPC，也就意味着他们还能再见到黎瑞。 “她下副本强行转移了一个玩家身上的腐蚀。” “而腐蚀的本源，就是在那个副本。” 这份记录是何应萧申请得来的结果，但报告显示黎瑞与那名玩家并不相识。 林朝意微微蹙眉。 黎瑞已经过了十个副本了，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救人。 他抬头看着何应萧，对方已经准备好了说词，左臂撑在了一旁的桌上。 “一共三个原因。” …… 何应萧现在最愿意相信的理由是主系统在作怪，他低头看着手里长长的处罚单陷入沉思。 是不是主系统，一会就知道了。 至于其中真相，他们就需要下副本去找黎瑞了。 林朝意显然也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坐了起来，何应萧顺势将胸前口袋里翻找出来的一张黑色卡片递给他。 “这次副本人会多一些，而且有很多是熟人。” 【邀请卡：副本[殊途]邀请卡 副本[殊途]：全新未知副本，目前已知最高等级，已合并副本[血色禁林] [野棘荒岭] 级别：3S(存在高级腐蚀，请谨慎选择) 内含高等级道具，具体奖励内容暂时未知 系统提醒：［野棘］腐蚀本源，携带此腐蚀人员不建议参与本次副本。 参与人员：审判者X(固定)…… 本次副本危险难度较高，允许求助审判者。 本场可求救审判者：审判者X、审判者L】 仅仅只是正面，便疑点重重。 林朝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将那张黑色卡片翻了个面。 背面是一个纯金色的笼子，一只深红色眼睛的鸟站在木杆上。 但停留了一两秒后，画面变了样。 女人低着头，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散着，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长相。 但令人惊诧的是，她的背后是一对深褐色的翅膀，上面密布白色星斑。 她身着长裙，上身黑色，下身白色，在她的上方，正悬着一把长剑。 尽管脸被遮住，但不难看出，那个人正是黎瑞。 【副本背景：小鸟偷走了皇室最珍贵的两颗红色宝石…… 任务一：请帮忙找回红色宝石 任务二：杀死小鸟 任务三：请找出宝石背后的真相 任务四：触发完美结局 任务时限：五天】 【此为宣传任务，具体相关任务到时会发布】 【报名处】 五天时间？这么短。 林朝意又看了下面的几个任务，仔细斟酌一番。 人数不限，黎明公社的人肯定会去。等级高就意味着奖励一定是好的。 这回去的老玩家应该会很多。 “看来这件事和主系统脱不了干系。”何应萧右手轻轻敲了敲搭着的桌子表面，审判者通常是自行选择副本志愿。 但他的名字在未经上报就自动出现在了这个副本，还偏偏有他身上的腐蚀本源。 这对他很不利。 林朝意看完后，没急着报上他的名字，而是将正面面向何应萧。 自打确认关系后，何应萧便一直都穿的长颈衣服，但不代表林朝意忘记了那个强大的腐蚀。 “这就是你的处罚吗。” 话是问出来的，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何应萧没否认，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不止这些。 十九条触发内容也可以用另一样来抵。 “你身上的腐蚀就是野棘？” 他又点了次头，身体往后靠在了墙面上，他抿着唇，犹豫一番，最后选择偏头没再去看林朝意脸上难看的表情。 窗外天空灰沉，他将那个小八音盒握着把玩。 “好。”林朝意见对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漠不关心，重重点了下头，冷着脸在背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他在赌什么气，一股无名火直涌心上，握着卡片的手都在发着抖。 可能是因为在何应萧眼里，他真的是被对方认为需要保护的。 何应萧低头，见林朝意始终沉默。 或许他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他靠近对方，想要向往常一样将他拥在怀中亲吻他的侧脸与那片柔软，却被对方躲开。 何应萧一怔，见对方搭在桌上握紧的拳头指节都在泛白，面上闪过一丝茫然无措。 他身体前倾，以仰视姿态看着林朝意，面上带了丝委屈，其中却难辨真假。 他似乎隐约察觉到了林朝意究竟在因为什么而生气，刚想凑近主动服软认错，窗外街道喇叭轻轻颤动。 电流声音冷漠没有一丝波澜，沉寂已久的播报声响起。 来自主系统。 【下面即将播报一张处罚单】 【系统1973审判者X，违背系统规定，攻击主系统】 【现将宣告处罚内容】 林朝意面色一凝，握着的手松开，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何应萧，最后主动亲吻了他左脸的痣。看见对方脸上神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他毫不犹豫扯住对方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对方顺着他的力道抬头，头发被人狠狠抓握，露出光洁额头，他讨好似的蹭蹭对方的手，换来一声轻哼。 “何应萧，没有下次了。” 【……】 林朝意等待着主系统的下文，几阵嘈杂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街道上玩家的纷纷议论声。 但很快，在主系统下一句话的播报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们面上无一例外带着惊讶，但很快部分低头开始沉思。 【现将公布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名姓】 【最高审判者，即审判者X】 【何应萧】 【……】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名号已经不知道时隔多少年再次被提起。 堪称全系统最厉害的技能就在何应萧手中，这期间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发动技能，却一次没有将技能放在他们身上。 此刻出去这个目标在大部分玩家中已随着多年的时光渐渐忘却，永生成了他们的新目标。 【现将发布全系统性任务】 【任务内容：击杀何应萧，使其彻底死亡】 【任务奖励：永生】 …… 见林朝意又要生气，他连忙将人搂入怀中一下又一下亲着，又温声哄道。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又是这句话，林朝意抬头看着对方下颌，额前青筋突起，他机械转过头看着何应萧打开衣领里露出的锁骨，向上一窜咬住不撒口。 何应萧认为他在生他的气，可实际上他更生自己的气，听到这个堪称通缉的任务，他还是忍不住叹气。 或许如果自己不…… 但他很快否认，停止了这个想法，他其实并非一个轻易陷入内耗的人。 当年第十三副本他做出的错误抉择已经让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 他不能再走同一条老路。 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攻击主系统，何应萧没有揽责，主系统会放过何应萧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只不过未来的可能出现到了现在。 他轻轻睁眼，看着被遮挡的那一小块阴影，嘴上动作放松。 何应萧吃痛皱眉却没敢吭声，低头顺势吻了下林朝意露出的脖颈，用冰凉的唇轻轻摩挲那一下块皮肤。 这句话，在恢复两人相处的记忆后，他才惊觉这句话对方究竟说了多少次。 以前次次拿这句话搪塞他就算了，现在在他气头上还敢说，是嫌他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但随着何应萧的动作，他身体陡然一僵，肉眼可见的绯色从颈侧蔓延至脸颊，说不出是被他这一无耻举动气得还是羞得。 那颗心脏顺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露在衣物外面，静悄悄窥视眼前的一切。 林朝意恼怒推开他，看着对方眼底的笑意捂住那块被人反复欺负的小块皮肤用力蹭了蹭。 这个混蛋。 他仍在对方怀抱里，察觉对方的意图，他禁不住暗骂：真是吃饱穿暖了。 在对方堪称恋恋不舍的视线里，他强硬离开对方的怀抱，最后留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他现在就如同一块泛着香味的大肥肉，一会没被看住就要被畜生叼走。 盯着何应萧在一旁冷静的模样，他接着之前的思路想。 第十三副本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也并非没有任何好处。 何应萧这人，对别人狠，对他自己更狠。 但对方最在意的一直是他。 他要想办法让这个家伙多注意注意他自己。 主系统这回也是真撕破脸皮了，这份播报无疑是告诉所有人去杀何应萧。 指不定他刚一出门就可能被人暗杀。 …… 何应萧见对方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忍不住逗他，但刚一出声，有些哑的嗓音顿时给了加成。 于是他只是停顿了一秒钟，让林朝意回神，见对方疑惑看着他… 他顶着对方的视线里挑了挑眉，暗声道。 “你再这样盯着我，我就真忍不住了。” 他暗色的裤子那处有些显眼，见林朝意再次染上热度的脸和试图逃跑的动作，他终于停止对他的挑逗。 但他还是有些恍惚摸了把脸。 他真想告诉对方，他是快到三十，不是已经快到四十五十逐渐丧失功能了。 而且都分开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该给他补回来吧。成天看着嘴边的肉吃不着，想想就觉得绝望。 最后他看着对方近乎要落荒而逃的举动，忍不住笑了两下：“有浴室吗？我去冲个澡。” 林朝意也许是良心发现，又或者是想到了之前落下“要接着”的豪言壮语，闭了闭眼忍住羞耻开口：“我帮你。” 第52章 亲密、进副本前的准备 何应萧闻言没说话，起身站在他面前。 高大的身子挡住了窗外云层透出的细碎光芒，带来些许压迫感，林朝意只觉心脏怦怦直跳，可偏偏对方比他要冷静得多。 那人将身上暗色大衣脱下，轻轻搭在床上，注意到林朝意的视线仍然落在他身上，他抬手轻拍了两下衣服。 他抬头定定看了林朝意一眼，其中侵略意图不容忽略，却还是忍着怕吓到他，沉声问道：“不反悔？” 林朝意渐渐安下心，恢复的记忆里他们亲密环节其实不算多，想必对方应该不会那么凶。 于是他也有了底气，声音也果断了些：“不反悔。” 再说就只是帮个忙而已…后不后悔什么？ 随着窗外闪电穿透云层，第一滴雨落了下来，“啪嗒”一声打在林朝意的窗前，屋内收音机里系统声音适时响起。 【现在气温：零上十七摄氏度。 系统温馨提示：雷雨天气，建议减少外出活动…】 【接下来将朗读雷雨天注意事项，如无需收听可自行屏蔽…】 【……】 落在玻璃窗上的那滴雨水缓缓滑落，留下一道在其他水滴之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的水痕。 何应萧抬手轻轻擦了下那滴水，手上微凉的触感引得怀中人一阵战栗，他轻轻吻开对方眼睫上的水珠。 “怎么哭了？”他疑惑嗯了一声，看着正枕在自己胸膛上那人有些好笑。 系统的播报声透过木门断断续续透进，但两人此刻都没闲心去听了。 【雷雨来临前……应及时关好门窗……】 林朝意没理他，从喉间发出一声呜咽，轻轻蜷了蜷泡在热水中泡得泛着粉的身体，好几处有明显痕迹。 他已经后悔了… 自从半推半就和那人一起泡澡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被人占尽了便宜还被那人美名其曰互帮互助。 明知道当初在矿洞那人就恶劣，怎么还信了他的鬼话… 脑中思绪万千，却没有说出口。 小木有没有将门窗关好…窗外的衣物有没有拿进来…… 他咬紧了下唇，却被对方的手指轻柔分开，被迫尝了几滴带着腥味的水。 恍惚在水中找到自己恢复知觉的双腿，想将自己缩成一团，却不知自己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在何应萧的眼里被这白瓷浴缸里衬得有多美。 他的墨色发丝飘荡在一圈圈泛起波澜的水面上，浑身上下被人脱得一干二净又被热水泡得身上白里透红，胸前那颗心脏吊坠与其一同沉浮在水中。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此刻也覆了层雾，像冬天室内的玻璃窗。 何应萧在他耳边温声说话的声音好像也一同散在了升起的氤氲水汽中：“水太烫了？” 话虽这样说，他却一点都没有要放凉水的意思。 见林朝意的动作，他恶作剧般将人向上挪了挪，又将手臂塞进那人蜷缩起来的手臂空隙里，如愿以偿感受到一大片温暖肌肤包裹着他的手臂。 林朝意脑中胡思乱想的人物变成了何应萧，对方因所持武器的缘故，双手都有层茧。 白瓷浴缸被两人占据，林朝意避无可避，泡在热水里被流动的水流亲吻，他恨不得将身体全部藏在水下躲避那人视线。 可每当那时，何应萧都会故意将排水口打开，看着水面缓缓下降，露出他那张通红的脸和被热水泡完后肌肉放松的柔软身体。 暖色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视线逐渐聚焦，看着怀里抱着的那只不属于他的手臂，他没生气只是下意识将其裹得更紧。 他闷闷说了句：“放点凉水……” 何应萧低笑两声，算是答应，正要抬手去扭水龙头，没有了扰人的水流声，只听系统播报声清晰了些。 【雷雨天气时……不宜使用水龙头】 林朝意抬头撞进何应萧透露些许无奈的视线里，对方已经松开了手，他面上霎时挂了层不可置信，眼眶泛红分不清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要哭不哭。 仿佛何应萧做了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 但他心里想要吐槽的那人却还在笑，只不过空闲下那只手的位置转移，将洗头膏拿了过来：“不折磨你了，给你洗头好不好？嗯？” 手指穿过顺滑的发丝，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林朝意，他其实一直都很想这么做了。 他犹豫一番，有点不太相信何应萧的手艺。 上次扎头发都给他的头发扎得乱七八糟…不过看到何应萧的眼神，他还是答应了。 有半点不对他拦就是了。 系统的播报声已经从室内注意事项变成了室外，雨点打在地上的声音传进两人耳中，林朝意已经舒服闭了眼。 感受手指带着蓬松泡沫穿过发丝，手掌按揉头皮时带来的触感，林朝意躺在对方胸膛上决定睡会。 出乎意料地，对方洗头技术其实很好，如果能五块钱洗一次的话林朝意觉得他可能愿意每两三天就去找他一次。 再经常洗头的话就对他头发不好了。 不知道已经被安好未来职业的人正在耐心替他洗去额头泡沫。 【雷雨天气，应保持警惕，采取适当防护措施…】 …… 等林朝意醒来时，何应萧已经走了。 他揉着头起身，床边吃食映入眼帘，伸手去摸还是温热的。 中途他醒过一次，抬眼时何应萧正小心为他擦着半干的头发，见他半梦半醒，吻了他的额头。 “再睡会儿吧。” 好吧……他可以短暂原谅昨天晚上何应萧的无赖举动了。 这是他第二次进系统后休息区下的第一次雨，印象中休息区很少下雨，想到最后要进的[殊途]副本，他叹了口气，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目前他们系统这里已知的最高级别副本。 是应该做些准备了。 也不知道何应萧怎么样了，他低头嘀咕两句，听到门外声响抬头，小木正在擦门边的柜子，一支钢笔落在地上，缓缓滚动。 …… 何应萧弯腰捡起落在他鞋边的钢笔，身上宽围巾垂下，他捏着围巾一角向背后一抛，起身将笔递给了面前不太方便的审判者L。 对方抬手接过，朝他颔首。 “没想到你现在还敢来找我。”何应萧闻言一挑眉，倒也不怪他这么说，自从昨天主系统的播报结束后，他的名字可是彻底出名了。 “有事啊，没事我找你干什么？”他叹了口气，敲了敲桌面，随后抬头看向沉默寡言的审判者L。 他对这人了解不深。 面前这人是少有的独来独往，年龄不知多大了，三十几？还是四十几？ 他面容显得有些沧桑，但不老气，气质沉稳可靠。 但可惜，这点他并不在意。 对方早年参与副本时因帮助玩家导致被腐蚀，失去了一条手臂。 具体似乎是因为那个玩家带着个小孩，而他又是个喜欢孩子的，所以就救了。 何应萧对这个观点不置可否，直入主题：“[殊途]这个副本，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审判者L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考虑斟酌一番。 若是以前，最高审判者立场不定，他们自然可以听从他的，但现在显然已经摆明了要和主系统作对。 审判者L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对方撑着头看不远处桌上缸里的几条红鲤鱼，围巾散开，露出对方脖子上的荆棘腐蚀。 还有……何应萧这家伙很少会找他们帮忙，现在来找他怕是要闷声干大事。 他思考一番，对方也不着急他回复。 最终，审判者L还是点头：“我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事？” 他们下场副本是合作关系，没必要闹僵。 但何应萧随之开启屏蔽的动作，让他隐隐有些后悔。 直觉告诉他，这所谓的“大事”如果失败要比他想象中的后果还要严重。 “苍聆野，认识吗？” …… 休息区的道具购买处通常卖的都是二手货，上个玩家死后留下的东西转手二卖。 林朝意决定去碰碰运气。 …… 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安静，来往所有人都戴着层面具，兜帽一戴，唯一能区分不同的就是面具花纹。他临时在系统商店换了个面具，面具中间盘踞着一条吐着蛇信的黑色蟒蛇。 这里显然不是正规的道具售卖处，没有刺眼、乱七八糟的灯光。两旁商贩衣着简单，但袖子下无意露出的半截肌肉，可不像什么简单的人。 在这里可以以物换物，也可以拿积分或者情报来换。 只可惜这里安保过于差了，走在路上林朝意都能感觉到有人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拉低斗篷，将面具遮掩了几分，不动声色打量起两边形形色色的人。 一地摊边男人坐在椅子上，腿搭在破旧三轮车上，一手夹着旱烟，另一手往地上拍着人字拖上的灰尘。 他评价：倒是挺有生活气息。 另一边女人带着个孩子在一边坐着，嘴里哭喊着什么，一名玩家闻声被吸引而去，下一秒就听那女子喊道。 “我家小孩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你们买点儿东西吧！” 林朝意扶额，面具上都带了无奈。 她口中的小孩，快比球圆润了… 不过很快，一样道具吸引了他的视线。 …… 第53章 司机 【距离[殊途]副本正式开始还有三分钟，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面前的十字路口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些玩家。很好判断，分开的是个人玩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是同一公社成员。 何应萧说的没错，熟人的确很多。 庄焰依然身穿一身黑，戴着兜帽和面具，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没露出一根。 他比林朝意略矮，单手握着把玄刀，见林朝意视线看过来，庄焰朝他点了点头。 他的周围再没有任何人，所以能够明确对方一定是看向他的。 这是…示好？ 但转念一下，可能是因为何应萧。 毕竟主系统的宣告下来后，那就是真正的分阵营了。 …… 系统依然尽职尽责通告着，但这场大多数是老玩家，有些甚至光明正大的走神。 【如在规定时间内未进入副本的玩家，默认放弃本次副本名额】 【下面先宣读本次副本要求】 【副本难度较高，请各位小心谨慎，必要时请求救本场审判者】 【本次副本将会为每位玩家发放羽毛笔，如需求救，请在半空直接写出审判者代号或姓名】 【请注意，审判者依旧有权拒绝】 【本场可求救审判者：审判者X、审判者L】 【因本场求救方式较为不同，现将公布两位审判者姓名】 【审判者X：何应萧，审判者L：贺咎】 【一切解释权归本系统所有】 【……】 听到求救方式时，终于有人主动提问：“求救当时能不能换？” 这句话说出了在场大多数玩家的心声，就连林朝意也觉得不妥。 既是高难度副本，求救方式应更为便捷才是，方式众多却偏偏是书写。 系统沉默一会。 【本场副本求救方式为主系统所定，无法改变，请见谅】 【我会尽量向其申请，很抱歉】 【请问是否还有疑问？】 这次那位玩家安静了，主系统提出的就算有疑问也不敢啊。 【播报完毕】 随着系统播报的最后一声落下，剩余玩家终于姗姗来迟，随着他们的到来，路口封锁。 那几人间，其中一人站在一旁，一头棕色头发。出现的那刻就吸引了林朝意的视线。 是那天玩家食堂碰到的。 …… 可很快，林朝意似乎明白了系统的用意。 他手中的羽毛笔，黑白混色，约有手臂长短…这分明是何应萧的的道具。 他眼皮一跳：疯了吗？ 这支羽毛笔自何应萧玩家之时就一直使用，现在认识这支羽毛笔的人不说全都认识，一大半是绝对有的。 与那支羽毛笔一同被系统实体递过来的还有五小瓶墨水，接过墨水那刻，他能清楚感受到几道几乎快化为实体的目光。 果然，识货的不只有林朝意一人，他不过刚跟系统实体道谢完就有人坐不住了。 “把你的笔给我，我跟你换。” 那人粗鲁撞开林朝意身边的玩家，走到他身边作势要抢，无非就是趁这段时间系统管不过来。 最关键的是，这场副本大概率是大地图，倘若进了副本，想在见到就难了。 察觉到其余几人虎视眈眈的视线，林朝意悠然转身躲过了他伸出的手，若无其事离开。 呵呵，想得倒挺美。 他当着那人面随手拿着羽毛笔扇风，见那人面色不愉，林朝意低头笑了两声，丝毫没有遮掩意味，笑声落入那人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可惜，对方刚动手，下一秒就被系统察觉意图设了屏障，硬生生受了自己那一击。 “噗——”那一击砸中他的腹部，那人低头吐出一大口血，又愤恨吐了口血沫，眼中染上些许郁闷和怨恨。 一回头，就见始作俑者那小子正冷着脸看他。 本来一大早受到主系统警告就来气，现在居然还敢惹事？ 他手中还拿着一堆没发的笔，冷声警告，声音却尚稚嫩：“你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没有。”被提问的那位玩家忙讪笑，露出的牙齿牙根仍带着血，他面上有些挂不，又闭了嘴。 回头时，哪还有林朝意的身影了。 …… 被他念叨的那人早已上车。 这次与往常不同，载着他们的是辆观光车，除司机车位有玻璃窗阻拦外，其余全部没有任何遮挡。 林朝意一如既往选择了司机身后。 “小伙子…你怎么还坐这？”男人粗声粗气问他。 林朝意第一次听到司机声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你说我？” 司机点头，他有些苍老，看起来像四五十的样子，嘴里叼着根烟仰头抽着，烟扑了林朝意一脸。 他和前几个副本开车的司机是同一个人，很少主动和人搭话。 见林朝意不经意露出的排斥，他笑了两声：“不抽烟啊。” 但很快，他面上有些颓废，语气却骤然一变，操着口听不懂的方言，听起来像是几种地方的语言掺在一起。他叼着烟含糊不清：“不抽烟可滚后面去啊。” 林朝意没动，转头去系统商店换了盒烟递给他，他坐车一向坐司机身后，有安全感。 司机接过转了几下，上下打量，叼着嘴里的烟猛吸一口，眯了眯眼，随即扫了林朝意一眼，意味不明哼笑一声。 车子未发动，手中那盒崭新的烟被他丢到外面，他也终于信了林朝意的确不抽烟。 “女人抽的烟。”一股子花香味，半点烟味没有。亏他选得出来…眼睛长哪儿去了？ 见对方神色转变，林朝意顿时知道有戏，面前男人吸了最后一口烟，烟蒂被他扔在车上抬脚碾灭。 “把你系统商店打开。”男人朝他仰了仰下巴，胡茬还没刮。 见面板出现在他面前，看到积分后，男人又一次哼笑一声，随手将一种烟的数量点到五十。 看着大把积分被人随手挥霍，林朝意眼睛也没眨。开玩笑，眨了他敢肯定一定会被这司机给赶出去。 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嘀咕：也不怕把肺抽成纯黑色。 刚一这么想，那男人的眼睛就又盯上了他，林朝意也这才发现，那男人杂乱的额前碎发遮掩下，有一双鹰一般锐利的双眼。 他本以为被男人看破什么，那人却随手点了另一款烟，外盒表面花花绿绿，与刚刚被丢出去那盒有异曲同工之处。 五十一盒香烟出现，除了那盒花花绿绿英文名字的烟，剩下全部被他摞在脚边。 剩下那盒，被他丢进林朝意怀里。 “抽去吧。” 以为对方结束购买环节，林朝意本打算关上面板，手却被人拍开。 男人又拆了盒烟，叼在嘴里点燃。在这片烟雾缭绕里，他随手点开道具页面，勾选了几样道具。 “哗啦——”一声，屏幕显示购买成功，弹出道具被他丢在林朝意怀里，但看清物品时，吓得林朝意立马弹射离开座位。 那是个除草机，上方银色刀刃还泛着寒光，随着他的离开，那除草机顺势砸在座椅上，发出巨大一声碰撞声。 林朝意也因此看到散落在座椅和地上的剩下几样。 杀虫剂、防高温道具这些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个形似照相机的东西？ 见到林朝意退后的动作，看他头发都散了，男人乐呵呵笑了两声：“拿去用吧，真怂。” 林朝意：“……”你来给我找个不怂的。 倘若刚才林朝意没躲，那刀怕是能把他整个下半身割开。 男人笑容一凝，盯着林朝意完全没露出半点破绽的脸，又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回去，只留给他隔着层玻璃的后脑勺。 ……真是个怪人。林朝意弯腰将东西收拾好，坐了回去。 他怕那人再趁机报复，几乎是跑着过来的，上车比其他人还要早。 等到人陆续到起，就要发车了。 林朝意注意到除他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坐在后面。 他慢吞吞靠近司机座椅，探头看了一眼，男人正将双脚交叉搭在方向盘上，脸上搭了张拆开的烟盒睡得正香。 ……什么鬼。 就当他疑惑车子怎么驾驶时，那张纸壳毫不留情打在他脸上。 “唔……”他捂住发红的鼻子，缩回头老实坐着。 “没听过知道越多死的越快？”男人转过头睨他一眼：“再看一眼你给我滚过来开。” 林朝意不说话了。 倒也不是不行……司机的位置显然要比身后安全多了，但他没驾驶证。 面前司机抽风一般又笑一声，随口点评：“你和那个何应萧一模一样的……” 最后两个字林朝意听不懂，但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他们的确是一家的。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将座椅向前调离司机座椅更近了些，这车没有安全带，他真怕被甩出去。 于是他试图和司机打好关系：“你干多久了啊。” 司机不回。 “系统里所有车都是你开吗？” 司机依然不回。 就当林朝意想问第三句时，司机猛按了下喇叭，随手将座椅下一个毯子透过窗口甩给他。 被熟悉茉莉花香糊了一脸，林朝意一愣，双手扯起毯子来回看了眼，毯子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渍。 他立马盖在身上，终于说了句司机认为的人话。 “谢谢。” 司机松了口气，这臭小子比何应萧话还多还会气人，也庆幸自己把之前何应萧扔车上那毯子收拾起来了。 见终于清净下来，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怕那人作妖。但见那人正将身体整个蜷缩进毯子里，只留一个脑袋低头睡死过去。 他忍不住转过头骂了一句。 怪不得一样气人，合着这俩小兔崽子是一家的！ 第54章 阵营赛？ 林朝意再次醒来是因为一声剧烈碰撞声，他猛地睁眼向外看去，只见车辆缓缓驶进长满荆棘的荒地里。 荆棘肆意生长，长势猛烈，竟比他们乘的车还要更高些。 而其间部分荆棘已能够自由活动，正肆无忌惮缠住车辆，试图将其抓起。 车顶已有地方凹陷，隐约能听到后方玩家的谩骂声，那司机却依然不慌，慢悠悠将烟灰一弹，甚至还在晃脚。 “看什么看？可别指望我能帮你。”司机驾驶位周边烟雾缭绕，他敲了敲台面，林朝意视线落在上面：“到这副本可就开始了，别傻呵呵看了。” [殊途]副本将两个另外的副本合并…那这里应该就是[野棘荒岭]了。 林朝意收了毯子，决定先行离开，副本时限只有五天，他必须赶快，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就是不知道这荆棘怕什么了。 眼看着荆棘将车辆卷起，所有人都要摔下去时，林朝意顺势赶在高度较低的时候俯身一跳，也吸引了荆棘的视线。 司机笑眯眯又吸了口烟，丝毫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他刚好落在一小片空地上，但下一刻脚边荆棘作势要将他的脚腕卷起。 [长盛]出鞘，蛇的竖瞳悄然亮起，剑刃卷起金红色火焰，所行之处带起熊熊烈火，烧灼荆棘。 若是寻常的火，定然是烧不起来的。 趁此机会，林朝意迅速远离那片火焰，不再回头去看身后玩家，踩着空隙冲着远处建筑方向飞奔而去。 想起何应萧脖颈处荆棘花纹刺破皮肤，露出点点血珠。他猜测这腐蚀大概是需要有受伤的地方才能植入。 他裹紧了身上衣服。 身后变故突生，卷着火焰的荆棘直冲他而来，他迅速侧身躲过攻击，抬剑试图斩断，却发现其坚硬无比。 这株不同，尖端都在泛着红，浑身上下昭示着它的不一般，和何应萧身上的更是相似度百分之六七十肯定是有的。 他迅速思考对策，眼前荆棘再次袭来，手上动作却先他大脑一步，大片金色流光如瀑布般席卷而出又如长鞭被他用力一甩—— 【技能[瞬华]已触发！】 左手戒指透亮，光芒万丈，金色流光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狠狠击去，硬生生将其斩断，撕裂出一大片空间！ 那一刻，大地都在以林朝意为中心向外晃动。 红色薄雾逐渐弥漫，被流光生生压制！ 他勉强站稳，迅速向城门口跑去，若是再来个别的颜色的荆棘他就真压不住了。 【叮咚——】 【检测到四星道具[誓言]已具备升级条件】 【现将升级！】 城门中间为拱门状，足有五个他那么高，城墙坚不可摧，上方设置瞭望塔和多个炮筒。 见林朝意靠近，门边两个侍卫适时拦路：“从哪来的？” 林朝意面上一僵：这和以前副本套路不太一样吧。 但还没等他现编一个身份，身上衣服已经改变，他正身着亚麻色大衣，金属袖带，袖扣为一颗红色宝石，胸前佩戴暗蓝色宝石胸针，头发扎着，一节小辫子自然垂落，头上顶了个同色系的带披肩的帽子。 手上除那枚金色戒指外又带了多个嵌着宝石的戒指。 手中提着箱子被人顺势接过检查，那侍卫打开箱子便见玲琅满目，他眼睛都快掉里面了。 简单检查了下并无问题，他趁没人注意轻轻摸了摸正发着光的宝石。 林朝意面前出现面板。 【您的身份为：邻国著名的珠宝鉴定师】 【正在为您评估身份】 【经检测：您的阵营为好人（噪鹃派）】 【……】 【您是一位著名的珠宝鉴定师，同时也是圣心教光明圣堂一员】 【现将发布您的任务】 【核心任务背景：佑弋二十三年，圣心堂成立，其宗旨为救世】 【佑弋二十五年，圣心教易主】 【佑弋二十八年，上任教主失去相关记忆，下落不明……】 【同年，光明圣堂教会教皇与成员失去联系】 【佑弋三十年，由永生之门教会教皇代理发布任务】 【捷翎十八年，圣心堂走向没落】 【……】 【玩家林朝意请听】 【核心任务一：找出圣心教真正教主，并守护对方直至本场副本结束】 【倘若中途保护对象意外死亡，您也将迷失于此，默认副本失败】 【核心任务二：不借助任何外力，了解圣心堂易主真相】 【核心任务三：戳破谎言，诛杀永生之门教会教皇】 【隐藏核心任务：？？？】 【完成核心任务可获奖励：五星道具[永照]、成就[黎明到来]、[□□焚身]】 林朝意接过箱子，打开清点了下宝石数量，朝对方颔首以示尊重。 【以下为[噪鹃派]任务】 林朝意脚步一顿，还有？ 一直盯着他的士兵见状还以为他察觉出什么，万幸对方最后离开了。 【任务一：找出身边的[翎羽派]并将其诛杀 任务二：探寻城堡及小镇秘密 任务三：找回丢失的红宝石 任务四：保护噪鹃 任务五：触发完美结局】 【任务奖励：五星道具[祭语]，成就[释冤]、[火光之中的拥抱]】 看完之后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开什么玩笑，这真的是五天内能完成的事？ 手表依然在手腕上，林朝意扶了扶脸上多出来的单边眼镜，肉眼可见有些崩溃，想摘还摘不了。 从任务里能得知的信息就很多了。 核心任务更重要，但噪鹃显然讲的是黎瑞。 这个什么圣心堂应该就是黎瑞讲的那个救世的，想起那天在何应萧识海里看到的男神像，这个什么堂他觉得应该会与何应萧有点关联。 对了！何应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抬手摩挲了下手腕上的手链，联系成功。 “何应萧，你现在怎么样？”林朝意轻声问。 “还好，问题不算太大。”何应萧迟疑了好一会才回答，但声音可以听出带了点痛苦。 ……在林朝意这里，何应萧说的所有有关自身的全部都默认加一个等级。 “你现在在副本里吗？我去找你，你是哪个阵营的？” 何应萧此刻并不算好受，回到离腐蚀本源最近的地方，腐蚀瞬间生长起来，花纹不再拘泥于脖颈，而是从下至上生长，首先就是他的双脚。 他的脚此刻怕是已经遍布花纹了，因为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痛苦，真真实实踩在刀子上。 他叹了口气，系统以前非要拉着他读的那个什么海的女儿果然没骗他。 光是荆棘花纹就已经让他快丧失行动能力了，再化作实体他就可以彻底狗带了。 他还是忍着疼回应了林朝意，冷汗直冒，腐蚀带来的痛苦任何治愈药水都无法缓解，他只希望林朝意能来。 “噪鹃。我现在在一座钟塔边上，身份牌你过来我再给你看。” 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林朝意朝一个穿着一身破洞衣服的小孩用一枚银币兑换了地图，迅速找到了一座钟塔楼。 还好离他这里不远。通话不知何时被对方切断。 见到何应萧时，他蓦地红了眼眶。对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真当他自己无所不能了是不是。 他正依靠在塔上，坐在台阶，甚至双脚都没完全沾地，或许是没想到林朝意会这么快赶来，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还没完全隐藏，见到林朝意时，他先是茫然，后是信任。 “别生气好不好，让我抱一会儿。”何应萧满足将人搂入怀中，足下疼痛都忽略了些许，他的胸腔此刻剧烈起伏，呼吸断断续续，额前满是冷汗，碎发被浸得湿嗒嗒。 林朝意似乎隐隐约约知道了对方为什么后来不呼吸。 是因为会拉扯伤口吗？ 因为他状态不好，系统默认给了他身份牌，平静下来后，他将口袋里的卡牌毫无防备递给了林朝意。 除却上方与林朝意相同外，五个大字很快映入眼帘。 【您的身份为：圣心教教主（公爵)】 【评估后身份：好人(噪鹃派)】 果然，何应萧与圣心教关系密切，脑中神像落血泪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林朝意将卡牌握紧了些，指节泛着惨白，引得何应萧伸手握住。 “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朝意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休息。 【核心任务一：守住自己身份，收回圣心教】 【请小心谨慎，一旦身份被他人透露，将引来永生之门教会成员追杀】 【核心任务二：找到光明圣堂教会教皇】 【核心任务三：诛杀永生之门教会教皇】 【……】 看来噪鹃派的下方任务都是一样的，林朝意有了猜测。 所以，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护住何应萧。 “还能起来吗？”林朝意坐到他身边，见对方面色如常朝他点了点头，于是林朝意扶着他站了起来。 刚才那么痛苦估计是走路走多了，也不知道审判者来的时候有没有碰上荆棘…… 何应萧缓了缓神，抬脚走了几步，见没有太大问题，他回头道：“走吧，先去我的住所。” 何应萧身上穿了件红色圆领丝绸典礼长袍，七分袖，身上有多处刺绣花纹。腰间搭配走金子作装饰的腰带，下身为蓬松七分裤，白色长袜搭配花色尖头鞋子。 对方衣摆处皆有特殊设计，阳光洒下去时隐约泛着金属光泽，衣领扬起，被风吹得鼓动。 徽章为暗蓝色狮吼状，上方刻着看不懂的纹路。 最关键的是，这套服装甚至部分还有其他时代的元素。 何应萧手上戴了黑色皮质手套，手腕处除腕表和联系手链外还带了好几个宽镯，上方镶嵌绿色大小不同的宝石…… 看得林朝意一愣又一愣。 ……这副本究竟是哪个时期？ “明天会有一场大型宴会，到时候系统会引剧情。”何应萧解释，作为审判者，他知道的消息要比玩家更多。 “到时候应该有机会见到黎瑞。” 林朝意表示明白，但何应萧这样最好还是少走路比较好：“我们先去哪？” “我的城堡，一会骑马回去吧。” 因女王为玩家，她的出现会使该时代会有所改变，导致其和真正历史时代服装等有所差距。 总之现在这个时代信宗教人数较多。 就当架空看吧，我找了一些也有部分有争议，还有一些含虚构成分，有不对的我先叠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阵营赛？ 第55章 晚宴、第三种任务 见对方没有大碍，林朝意也终于能放心来观察这里的地形。 建筑整体皆呈暗灰色，房屋是灰色砖房，街道上白天人数并不算多，有些安静。 不过……街上女性大多为宽松长裙，佩戴各式项链耳环手镯，也有部分身穿长袍。 男性服装种类就更多了，更像是多个时代的产物拼凑到一起。 “观察出什么了？”何应萧稍偏过头，卷发垂落，被林朝意顺势扯住放在手里把玩。 ……等等，卷发？ 他一抬头就看到何应萧脸上很快带了些苦恼，他略带疑惑扯了下头发，林朝意向上看去，发现他的头发居然全变成了带着勾的微卷发。 头发长度变长，盘在头上，多余一撮卷发照例扎起垂下，看着何应萧有些郁闷的神色，林朝意实在忍不住笑了两声。 见何应萧看他，他干咳两声止住笑容，终于说起了正事：“我怎么觉得我们还少一种任务？” 这是他上马车时后知后觉才想到的。 既然只有宗教和噪鹃派任务，那又为什么额外给一层其他身份。 虽然也可以是为了更好融入这里，但以之前副本现编身份来看，林朝意认为这场副本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何应萧点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次副本流速较慢，所以系统还没开始播报，我们身份的具体任务要在明晚的宴会上公布。” 一张华丽精致的白色邀请函被他递给林朝意，何应萧看着那箱子道：“系统给的身份里这个鉴定师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你的邀请函应该在夹层里。” 果然，林朝意翻开箱子夹层，一张与何应萧手中无异的邀请函静静躺在那里。 邀请函封口处盖了个漆印，上方有几株假花，林朝意将其拆开，上方用英文写了几个词。 苦泽·埃德蒙亲启 ……应该是这个意思？林朝意大学毕业后就已经把学的知识全部退还回去了。 他抬头看了眼何应萧，对方将他的邀请函递给他：“我看不懂。” 林朝意：“……” 好吧，他抬手接过对方邀请函拆开，给他念了大致意思，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姓应该是特勒格汀吧……名这是什么词？ 塔德恩？ 也难怪何应萧看不懂…… 排除一切乱七八糟的夸赞词语，简单来说就是—— “明晚八点会有一场晚宴，届时会准备好丰盛的晚餐，例如水果海鲜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看不懂的。” 何应萧听林朝意断断续续的拗口解释，忍不住偏过头低低笑了声，又凑上前歪头陪他一起看，没敢说邀请函到时候会有系统帮忙翻译。 对方仍然一本正经。 “女王会出席给我们展示她新收藏的两颗红色宝石以及向我们宣传圣心堂的永生之门教会。” 期待各位的到来。 ……应该就是洗脑。 他一回头，就见何应萧正在憋笑，也不知道刚才说的都听进几句了。 林朝意抬手扯上对方耳朵扭了一下：“你笑什么呢？” 话一出口，对方连连讨饶。 …… 明天晚上八点，所有人如约而至。 在检查两人邀请函无误后，侍卫拉开大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门后是一大片花园，跟着何应萧身后几步的马车夫行礼后低语几句得到许可后将马牵向马厩。 “滴答——”一声，通话接通。 身旁有侍卫，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说。 何应萧走在前面，林朝意落后他几步，观察周围景物。 脚底的路用石砖拼接而成，草坪修剪整齐，两侧各色花卉树木目不暇接，喷泉雕塑点缀其中，四角有塔楼和天文台。 最远处建筑宏伟，带有拱门，顶部为尖顶，看来那里应该就是宴会的位置了。 等待的这一整天可真是为难两人了，周围所有人讲的全部都是英文，还有各种礼仪，林朝意不知道叹气过几回了。 但愿宴会碰到玩家能轻松点。 门被推开，侍卫说明两人身份。 落坐于主座那人率先映入林朝意眼帘，他动作有一瞬不自然。 老师？ 主座之人头戴冠冕，头发盘起，上身为紧身上衣，下身长裙，主体为暗蓝色与黑色，裙摆落地，上方绣有刺绣及十字架等宗教相关元素，颈上戴了串宝石项链。 两人依然是之前的装束，也许是因为身份不同方便接下来做任务不被搞混，他们想换身衣服都不行。 来来往往有侍女上菜，苍聆野入座其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来人她抬起头，笑意盈盈：“小意？” 身旁准备餐具侍女神色如常，像是没听到这句中文。 很明显，这里想说什么可以随便说。 林朝意下意识茫然回应：“老师。”但话一出口的下一秒，他的手被人隔着手套握住。 何应萧在心里告诉他：“她是苍聆野。” 苍聆野笑意更甚，也没要求什么礼仪：“坐吧。” 这是一场不寻常的晚宴，各种身份的人落座，包括马车夫和调酒师以及他这个外国人等多种身份的人。大门关闭，所有水晶吊灯亮起，照亮整个大厅。 林朝意觉得这像一场大型剧本杀。 除苍聆野外，共二十三人。开胃菜上齐之后，她摆手示意所有侍女离开。 熟悉的“滋啦”声音响起。 【各位晚上好】 【下面开始宣读副本规则，请各位玩家听好】 【副本名：[殊途]】 【本场副本将采取剧情式推进，宣读完毕后会根据玩家身份来分发本场副本任务牌】 【玩家需要根据线索推进剧情，并达成结局】 【每一关键剧情发生后，每名玩家先根据线索推理，后有一次发言机会，投票时间开始，每个人会有一次投票机指认会】 【非剧情期间，玩家需独自分析判断，投出你认为的与你不同阵营之人，当然，可以弃权】 【票数最多者，将当场死亡】 【需注意，倘若投票超过五人弃权，将有人随机死亡】 【阵营分为三种：翎羽派、噪鹃派、中立派】 【中立派为暂未做出决定之人，限时今天内，选择您的阵营，一旦选择，不允许做出任何改变】 这么血腥，真不愧是主系统…… 林朝意可以简单分析出来，在场目前皆为系统1973里有名的老玩家，所以现在应该是要求强制站队。 究竟是要出去，还是要永生？ 【同时，玩家需注意。在剧情期间，您需要同时守护己方信仰之人，并完成推断完成核心任务】 【下面将公布[女王]身份，苍聆野阵营】 【翎羽派、永生之门教会教皇】 此话一出，苍聆野脸色微变，蹙了下眉，很快明白了这是谁的杰作。 系统还敢来插一脚？ 【剧情期间，两位审判者将与玩家一同参与，并持有相应身份牌，暂且保密】 【之前暂且不算，宣读完毕后宴会开始，不允许任何人以各种方式询问审判者及其他玩家身份】 【第三种任务下发后，所有玩家必须保密，且任务必须完成，否则会影响后续剧情】 【是否还有疑问？】 …… 【宣读完毕】 【预祝各位通关副本】 【下面将发放任务牌】 所有人面前出现一张棕色卡牌，背面空白，玩家座位之间相隔较远，且为了防止偷看，每位玩家身边都有防窥罩。 林朝意稳了稳心神，接过那张卡片，字迹浮现，面前桌面出现数字，他是十二，何应萧是十一，应该是座位号。 【您好，玩家林朝意】 【从现在开始，您的身份为苦泽·埃德蒙】 【您是邻国一位有名的珠宝鉴定师，受邀前来宴会一睹女王收藏的一对纯度极高的、价值连城的红色宝石。 宴会期间，各位来宾用餐时，灯光忽然变暗，时间为五分钟，当灯光再次亮起时，女王察觉不对令侍女去取红宝石，却发现珍藏柜被盗，红宝石离奇消失……】 【为有更好代入感，将为您呈现您所扮演人物经历】 【苦泽·埃德蒙：早年丧偶，无妻无子。因所处国家战乱频发，希望有人能够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得知圣心堂一说，便成为光明圣堂教会一员，为人民祈福】 【身为珠宝鉴定师（噪鹃派），您的任务如下】 【任务一：协助找到红宝石 任务二：设法鉴定红宝石三次 任务三：盗取红宝石并不被发现 任务奖励：未知】 这都什么和什么…… 林朝意看完最后一个字后，卡牌自己飞至半空，开始焚烧，点点灰烬里，他看到对方何应萧的脸。 对方正用叉子往嘴里塞了口烤鹅肝，上方点缀一颗鲜红水果，林朝意盯着看了会，给自己也看饿了。 见别人还在看牌，他偷偷摸摸尝了口面前摆着的小份鱼肉拼盘。 唔……好吃！ 这些小份量的开胃菜每人面前都摆了一份，但没人像他们俩这样胆子那么大上来就吃。 待到所有人看完牌后，两人适时放下刀叉，现场鸦雀无声，苍聆野率先打破寂静：“各位先用餐吧，一会儿会上主食。” 支走侍女后，她的模样发生改变，金色头发变为林朝意最熟悉的短黑发，内发暗红。 在林朝意印象里，她应已过四十，可现在完全没有任何衰老迹象，依旧是当老师时的模样。 阵营分完后，他和这位恩师显然是两方人了，不过没想到她居然来头那么大，是主系统的人。 “烤肉吃吗？” “吃！”也许是通话多了，听到何应萧的声音，林朝意几乎下意识就在心里回答，他也才发觉通话居然一直没断，抬头就看见那人揶揄表情。 对面那人淡然当着一堆人的面起身把面前几道菜递过去，林朝意木着脸接过，后悔回他。他已经能感觉到大部分人的视线都会聚过来了。 旁边贺咎被他身上的衣物打到，扭头看了一眼，见是何应萧又转了回去继续吃着。 他独臂多有不便，不过官职比玩家略大也不用介意什么。 第56章 宝石丢失 用餐过半，变故突生。 尽管早有预料，黑灯那刻还是有些吓人，尤其所有玩家出奇安静，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眼前却依然模糊一片。 林朝意很快镇定下来，试图在黑暗中看清周围的人。 何应萧似乎还在吃，能听到他座位对面轻微的刀叉摩擦声音。 左右两边的玩家林朝意都不认识，左边那人披了身斗篷，侍卫说明身份时应该是什么伯爵。 右边那人身份是调酒师，银色不规则一半面具遮住左脸，不露眼睛，高领衣服挡住脖颈，一头深棕色微卷发，娃娃脸，眼睛是很纯粹的黑。 但他很少与人对上视线…有点奇怪。 约有十分钟后，大厅灯光再次亮起，所有人面色如常，吃饭动作都没停下，看不出半点破绽。 有点难了啊。 他向他的左手边微微看去，那人座位号09，脸上同样带了个面具，类似舞台演出的银色面具遮住上半张脸。 怎么全是戴面具的？ 察觉林朝意视线，那人斜睨了他一眼，抿了口杯中的葡萄酒，露出手上多个宝石戒指。 …… 苍聆野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若有所思看了09一眼，随后拍了拍手，吩咐侍女将宝石带过来。 接下来的一切都如剧本所写的那样，侍女惊呼一声，随即一手扯着裙子向下小跑。 “怎么了？这么鲁莽。”苍聆野责怪一声。 侍女跪在地上，黑色裙摆拖地：“不好了，女王陛下！”她抬头看了眼苍聆野的脸色，连忙低下头：“您收藏的那两颗宝石不见了！” 苍聆野敲了敲桌子，疲惫捏着眉心，门口侍卫长带领一群侍卫将这里缓缓围住，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宴会人数众多，让侍卫挨个把他们当犯人去查是不可能的，于是苍聆野叹了口气道：“我会给你们半个小时，希望你们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自此，任务正式开始。 所有人的面板出现变化。 【请在三十分钟内尽己所能找到线索，最低推断出灯灭的原因，给出令女王满意的答复】 【三十分钟倒计时结束，所有玩家请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随后将会开启第一次指认投票，请洗清自己的嫌疑】 【请注意，每三次指认，女王有一次指认他人死亡的机会，一旦指认，那人必定死亡】 林朝意沉思，心里隐约有了打算。 令女王满意的答复么？ …… 起身后，他并不急着去上楼查看情况，而是走到大厅墙壁看上方挂着的油画，身后有侍卫在跟着他。 这大厅内一共挂了八幅油画，位置都在两扇窗户之间，大部分是为庆祝圣心堂永生之门教会的诞生所作，下方有系统给的中文注解。 按照顺序，第一幅画的位置在大厅进门右侧，离门最近的一幅。 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在哭泣的女婴，她被众人簇拥，所有人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而在她之后，是她的父母被生生挂在十字架上烧死的血腥画面。 与这个时期大体画作风格不同，这是一幅抽象风格的画作，围着她的所有人影子被拉得很长，呈各色恶鬼状。 但很快，随着林朝意的视线，画面改变，一双染血的女性的双手将婴儿托起。 下方注解是：自此，失去双亲的婴儿获得了永生。 …… 哦，宣传永生之门教会的。 林朝意思索片刻，尝试与系统取得联系，之前能够在脑中和系统谈话，他想试试能不能从系统那里打听到消息。 “唔…你说。”系统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这场主要是主系统在管，我没法告诉你太多，不然祂就听到了。” 林朝意了然，与何应萧的通话在剧情开始就被人强制掐断，应该也是主系统在作乱。 他的核心任务有一条，戳破永生之门教会教皇的谎言。 所宣传的永生一词，根据苍聆野的状态来看，应该是真的。 那么她究竟在哪里说了谎呢。 转念一想，他随口问道：“如何才能成为教皇？” 系统卡了壳，沉默一瞬，那边传来晃动声音，应该是他在检查什么。 确认无误后，他再次开口，语气里带了悔恨：“我应该让何应萧管好你的嘴。” 林朝意很快明白，他似乎是猜到了一个核心问题的答案。 “能说吗？” “能说，但要细说你也得完。”系统犹豫一瞬，给出了答案：“我不建议你拿这个跟苍聆野说，对你不利。” “这个任务你尽量拖到最后，能先不说就不说。” 这是什么意思？会被主系统察觉还是…… “男性、未婚且终生单身、三十五岁以上。”系统的话戛然而止：“我先告诉你这些，你千万别先说，除掉苍聆野那会你再说。” 听系统的语气，看来苍聆野与主系统的关系很复杂。 系统里虽然大部分为虚构，但也有一部分和现实挂了点钩…不过上述这些，苍聆野也就符合后面几样吧。 不对，苍聆野成为教皇那会说不定还没到三十五。所以意思就是，苍聆野走的后门？ 不过……为什么会对他有影响？ 他的身上也有谎言？而且苍聆野肯定知道…… 不过身为光明圣堂教会的一名教徒，他为什么在经历里没有半点有关光明圣堂教会的信息。 虽说与教皇失去联系，但能知道有关圣心堂的应该也能知道教会的。 林朝意理清思路后，朝系统道谢并断开联系，继续向后看。 下一幅画和第一幅差不多，一男子衣衫不整跪在地上，膝下血液蔓延，怀中是他已经死去的妻子。 画面再一次改变，这一次男人在笑，同样是抽象风格，怪诞惊奇。 下方注解改变：自此，失去妻子的男人获得了永生。 林朝意：“……” 他就说这是洗脑的吧。 接着往下看，什么孤儿、什么病患、什么男女老少残疾人全部获得永生。 同样风格，同样前后对比……但为什么唯独没有注解他们因为什么而失去这些。 林朝意抓住了脑中的一点思路，明白了其中一点关联。 刚才教皇条件是他作弊去问系统，所以有可能会对他不利，但如果是副本里找到的，那才能算作戳破谎言。 回顾第一幅画，被吊起来活活烧死的父母，他伸手擦去了两人脸上血液，露出画的另一副面目。 是永生之门教会，杀死了他们。 失去一切，获得永生。 所以永生的条件其实是需要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玩家***获取永生之门教会核心线索】 突如其来的播报声吓得林朝意伸出的手一缩，不知何时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就连侍卫也离开了，女王与其他大部分玩家应该都在楼上！ 而他们都是一起上去的。 不好！ …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这和直接说出来有什么区别！？ 【现将公布】 就在这时，何应萧无声出现握住他的手将他向里带，安抚摸了摸他的手，两人挤在空心的台阶下，对方在他手上用手指书写。 别担心，玩家并没有全在楼上。 林朝意点头，就见审判者L贺咎也站在一旁，他侧过头看桌上的古董花瓶。 【虚假的永生】 【永生所需条件：失去拥有的一切】 二楼苍聆野缓慢抬头，她眯了眯眼，发丝遮挡视线看不清她的神色，窗前金色笼子里一只噪鹃跳了下，改变位置。 她淡然出门，面色冷了些，仔细清点了下二楼的人数，随后锁定剩下几个人。 林朝意抬头，何应萧凑近想亲亲他的嘴，被他推开，他比了比贺咎，眼神带了些疑问。 何应萧点头，示意他可信，随后就要再凑过来。 好吧…可以亲。 靠近时何应萧撞到了他的眼镜，因为碍事被人取下，林朝意发现这回眼镜可以取下。 两人旁若无人亲了一会，怕被看出端倪何应萧没敢亲太狠，又顺手吃了林朝意豆腐。 何应萧其实昨天就想亲了，谁料对方头回见那么大的花园，内部还有各种设施，来回到处玩了好久，没给他半点机会。 他目光有些幽怨，看得林朝意忍不住偏过头。就见贺咎神色复杂盯着他们的方向，随后比了个让他俩继续的手势默默转过头。 理解…… …… 他们的位置有花盆遮挡，可以看到进来的人。 是那个林朝意右手边的人，何应萧顺势在他手中写着：庄焰。 林朝意一愣：他是庄焰？ 那可以理解为什么不看人了…本身就成天带面具兜帽，突然被迫摘下来看人肯定不适应。 不过…他觉得奇怪的点说不定别的玩家也会觉得奇怪，又同在一楼，恐怕庄焰会成为被针对的一员。 他若有所思，得想办法知道庄焰的阵营。 他们站的位置其实很好，直通后花园，方便随时绕过去。 庄焰先一步进来，但他却没上楼，而是站在林朝意刚才站的位置。 贺咎朝他们比了个手势。 要赶紧走了，否则女王下来他们来不及回去。 两人点头，迅速推开门绕路离开，也就没看到在庄焰站在那里后，林朝意左手边的那人也从正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庄焰时眉头挑了一下，但不明显。 怎么还活着？ 第57章 发言环节 【……】 【下面即将开始发言环节，请所有玩家回到原处】 【每名玩家有一次发言机会，当那名玩家发言时，其余玩家负责提问】 【如无人发言，将换为下一名玩家】 【女王身份玩家可以随机提问】 …… 三人从容从大门口绕了进来，顶着苍聆野有些难看的脸色坐了回去。 其余玩家从楼上下来，找到了原先的位置。 【发言环节正式开始】 【要求：内容不限，可以从生平事迹来问，也可以询问发现了什么，真假需自行辨别，每轮每名玩家有三次提问机会，请珍惜】 桌面上烛台即将燃烧殆尽，刚才的菜品还没有收走，此刻部分肉类菜品油脂凝结，看得人有些倒胃口。 就当林朝意这样想时，耳畔传来了系统的播报声，他将视线收回。 【02号玩家***请发言】 系统跳过了女王？ 一股不可抗力，02号位置的玩家站了起来，面向众人，那是位男性玩家，看起来是个侍卫。 这么多双眼睛看向他，他有些不适应，但很快缓解，面色如常。 苍聆野手臂搭在桌面，双手交握，面前火舌跳动，头发半遮着脸，看不清她的神色。 安静了一会，终于有人率先提问，那人是21号，正是当时林朝意在食堂认识的那位。 他应是后期进入系统的，声音清朗，带了份少年人的朝气：“先生，你刚才去了哪里？” 02号玩家似乎松了一口气：“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也许是对方的问题太过简单轻松，他补充了两句：“里面有天文台，还有一些占星用的道具。” 这样问下去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 07号玩家举手发言，语气较为平和，她问道：“只有你一个人进了那里吗？” 02号玩家点头：“在我之前房间里物品并没有移动的痕迹，后面也再没人进来了。” 安静了两秒后，何应萧赶在倒计时结束前问：“房间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他的话一出口，苍聆野看了他一眼，何应萧报以微笑，但其中看不出半点真心实意。 02号玩家仔细回忆一番，最后犹豫：“墙角有掉落的墙灰算吗？” 何应萧余光一瞥，看见了对方无意扯住裤腿的手，02号玩家的裤子有兜，他推测对方兜里应该装了什么。 那他的话看来没说完。不过从进入这里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过于干净整齐了，没有半点脏污。 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掉落的墙灰的确可以算作一点。 他似乎是在想为什么东西打掩护。 何应萧歪头抿了口杯中的酒，卷发晃了两下，不再发言。 刚开局线索太少，没办法问太多。 最后是苍聆野开口，她抬手示意02号玩家不要紧张，复而问道：“那么你认为，灯熄灭的原因是什么？” 02号玩家动作有一瞬僵硬，显然没有想到苍聆野会问他。 女王同样有三次提问机会，但她这一出口就是最低完成度，一旦回答不上来就证明他很有可能开局就被淘汰。 他在心里冷静下来，思考对策。这时没有电灯，大厅的水晶灯上其实更多是点亮的烛火，被拉电闸显然不太可能。 并非关键剧情，他们每个人的道具其实都能用。 02号玩家掩下眼底慌乱，开口道：“我推测是偷走宝石那人用了道具。” 这个答案显然有些模棱两可，但胜在合理。 苍聆野沉默一会，最后点了点头：“不错的答案。” 五秒过后，无人再提问，02号玩家坐下。 【09号玩家***请发言】 看来不是按顺序了，林朝意偏头看着左手边站起来的那人。他猜测同一个国家的贵族应该有彼此的一些基础信息，否则刚才不会没人问经历。可惜他是邻国人，什么也不知道。 偷走宝石的也不一定只有一个人，想到这里，他提问道：“阁下，在场有和你交好的人吗？” 话一出口，他能感受到明显有视线聚集在他身上。 贺咎有些意外，他转头看向何应萧，见对方正一眨不眨盯着林朝意，又转了回去。 ……疯了吧。 09号玩家同样沉默一会，他抬手指向现场几个人，但心里却狠狠记了林朝意一笔。 系统规则不允许问特殊身份和任务相关，但林朝意这样问就相当于变相的询问同伙，身份当时就已播报，身为贵族没有认识的人显然说不过去。 不说引人怀疑，说了又必须实话实说。 这招倒是好啊，09号玩家咬了咬牙根，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报复回去。 林朝意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他指的那几人分别是06号，17号和22号，他们都没否认。 也不排除他没说完的可能。 06号是在发羽毛笔时非要和他交换那人，身份是马车夫，此刻看着他脸上带了些怨恨。 林朝意都想呵呵了。 玩不起。 17号是伯爵夫人，但看起来那名玩家与发言那位并不怎么熟，被点名也神色淡然，悠然尝了口甜点，丝毫不介意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22号看起来也挺正常，穿得很正经，被点到名还在和21号说些什么。 除了06，剩下两位都挺淡定的。 和21号交好，那有可能是噪鹃派，可以先放一放。 17号也还算正常，但也有可能是演技好。 几轮提问后，林朝意可以确定他的路线了，去的是后花园，但因为时间差他们没撞上。 不过去占星室还情有可原，去后花园干什么，种花？ 苍聆野照例问了他与刚才同样的问题，09号玩家在02号玩家答案的基础上又补充了些，最后坐下。 【12号玩家***请发言】 林朝意顺势站起，他能明显感觉他站起来后周围人蠢蠢欲动，自觉接下来的提问不会那么好过。 他尽量保持面色平静，果然，可能是因为他是邻国人的身份，所有人的问题都变得尖锐起来。 “埃德蒙先生，我听闻您是邻国鼎鼎有名的珠宝鉴别师，我想问问您因为什么来到这里。”17号玩家率先发言，她身为伯爵夫人，剧本上有对这位珠宝鉴定师的相关描述。 对方是主动表明身份写信，希望女王能让他看看宝石的模样。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这句话显然就差拐弯抹角说他偷了。 但偏偏林朝意无法给出相应回答，因为他的剧本上没写这条。 于是他干脆反问道：“你既然都听说过我的名号，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去偷女王的宝石来自毁声誉？” 17号玩家眼中轻蔑一闪而过，刚想开口却被他打断，他不紧不慢，手上整理了一下袖子：“看夫人您身上的首饰，想必也应该很懂珠宝。” 他当着众人的面将袖口展示给周围的人看，其上袖扣红色宝石圆润透亮，大小适中，纯度同样差不到哪去，但这袖扣，是他进城那刻就戴着的。 进门光芒闪烁间，那颗宝石自然也进了不少玩家的眼。 “像这样的宝石，我的手提箱里还有很多，如果您认为里面有一颗是属于女王的，您可以去问问当天让我进城的士兵。” 苍聆野挥手命侍女去拿，手提箱被摆了上来。 林朝意上前几步，俯身打开了箱子，先给女王过目，随后展示在众人面前。 苍聆野点头：“的确没有。”这就算是洗清部分嫌疑了。 林朝意收了箱子，拜托侍女再送回休息室后回到原位，接下来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他也都糊弄过去了。 09号玩家提问：“那么，您刚才去了哪里？我并没有在后花园看到你的身影。” 与此同时，21号玩家适时开口：“二楼也没有看到。” 面对提问，他依旧神色如常：“我就在后花园。” 此话一出，09号玩家想要质疑，却被人打断。身穿骑士装的贺咎开口：“我见到他时，就在后花园。” 苍聆野疑惑哦了一声，随后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当时后花园的园丁临时有事，我们主动提出帮他浇花。”他语气平稳，就像诉说的事他没有参与一样。 但这件事无从取证，因为园丁早已干完规定时间内的活回去。 于是苍聆野敲了敲桌子：“还有谁在场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庄焰开口：“还有我。”他补充：“我当时在后花园的迷宫，看到了全过程。” 09号玩家蹙眉，几乎要被气笑。他在大厅看到的难不成是鬼！？ 可他偏偏无法解释，一旦解释那不就说明了是他们之间的其中一人找到了核心线索？ 庄焰瞥了他一眼，手绕过林朝意朝09号玩家比了个中指。 就算是鬼又能怎么样？ 此话一出，几人视线若有若无看向他那处，林朝意可以肯定，他们在后花园那会庄焰一定不在场。 这是要主动表明阵营？ 这个时候何应萧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了：“我也是，我在喷泉那边，他们看到我了。” 现场安静了一瞬，苍聆野这回的视线落在了09号玩家身上，她打量了他一会，随后发问。 “那么你认为，灯为什么会灭？” 这也是女王本次发言期间的最后一次提问了。 第58章 教主旨意 林朝意觉得自己肯定是要被盯上了，感受到苍聆野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他深吸了口气。 毕竟女王有一次指定他人死亡的机会，他并不确定苍聆野会不会念着旧情。 但显然这个想法很可笑。 前面两人已经将后路堵住，所以他想试试回答另一种答案。 令女王满意的结果重复了很多次。 那么，什么样的答案才算是女王满意的呢？ 他沉思一会，开口道：“我认为，是教主的旨意。”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何应萧喝酒水的动作顿住，他撩了一下耳边卷发，转而看向林朝意，周围所有人亦是如此。 但林朝意却清楚，一旦他给不出令女王满意的答复，不当场死亡，凭他刚才的一通拉仇恨他也绝对会被投出去。 苍聆野抬头，那双狭长的眼睛略微眯起，她手中拿着干净的刀叉，切了一块冷下来的肉排，却没有吃：“哦？” 与此同时，06号位置玩家传出一声冷笑，发出了第二声质疑：“你在胡说什么？” 06号玩家似乎还想接着说些刺他的话，却被女王的动作止住，何应萧很快明白了林朝意未尽的意思，忍不住低头微扬嘴角。 “我认为，是圣心教新任教主的旨意。祂满意女王的统治，而祂也将会现世，让所有人获得永生。” 林朝意继续胡说八道，这段话属实牵强，但女王绝对不可能会否认。 倘若新任教主不站在永生之门教会这边，苍聆野的这个永生根本不可能会被允许。 或者说，新任的教主目的已经根本就不是救世了。再大胆点猜，如果那人就是苍聆野呢？ 他赌的就是苍聆野想要的完美答复，是让所有玩家信服永生之门教会。 …… “你…”06号玩家笑了一声。 可就在下一秒，苍聆野手中叉子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清脆落地声，身旁侍女连忙跪下来凑近去捡，视线被桌布遮挡住。 她似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我小巧你了。” 林朝意。 “扑哧——”一声，所有人循声看去，06号玩家的头颅掉在地上，05号女玩家面色惨白，显然没反应过来。 【玩家939，宣告死亡】 【该玩家所属阵营：中立】 在刚才，05号玩家看到她身边那人的头上出现一把巨大剑刀，而处在锋利之下那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他身体前倾。 她想要提醒却被扼住喉咙一般，无法发声，随着苍聆野最后一声尾调落下的同时，刀也落了下来。 大片温热红色鲜血喷涌而出，她避之不及，身上被鲜血沾染，面前白色桌布也染上赤红，血液洒进他身前每一道菜上，他的脸上仍带着惊恐，双眼还没闭上就已头身分离。 林朝意后退一步，脸上一阵温热，相隔甚远但血竟是溅到了他的这边，他缓慢恢复呼吸，僵硬抬头，惊魂未定看着那位玩家的方向，视线里一具无头尸体轰然向前倒去，饭菜“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几位侍女出现，迅速收拾现场，她们对此不感到任何害怕恐惧，机械式做着这一切，仿佛早已习惯，又仿佛她们根本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苍聆野整理了下裙摆站了起来，走到林朝意身边。几乎所有玩家都给她让出一条路，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侧过头在他耳边轻声念了一句：“…我的奖励。” 回过头时看到何应萧面上冷意与警告，她哼笑几声，低声吟唱着某种宗教的乐曲，她身体前仰，抬起持着餐刀的手晃晃悠悠，黑色发丝扭头时蹭过林朝意后颈，一阵寒意直涌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怎么样的，是带着惊恐？亦或者是平静，他将目光放在何应萧身上，看着对方肉眼可见的慌乱不安，他突然内心诡异地平静。 苍聆野手中一直握着的小刀被她随手丢在地上，她最终选择了弃权。 【玩家***放弃投票】 “投票时间之后，你们怎么打怎么翻我都不管，不过别进我的房间。” 在她转身的下一刻，何应萧站了起来，迅速走到他身边抹去了他脸上的血迹，感受到对方手指上的冰凉，林朝意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却并非需求安慰，而是想要为他暖手。 林朝意再次告诉他自己，事实就是这样，苍聆野变了，当年计划杀何应萧的是她，现在杀人的也是她。 他渐渐缓过来，他看着面上带了些担忧神色的何应萧，将头埋在对方胸前蹭了蹭，示意他没事了。 周围的人还都或多或少的面上带了些震惊意味，尤其21号玩家，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扯着22号玩家的袖子，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地上那具无头尸体，几次想说话都没说出口。 最后那根指向尸体的手被人强制按了下来，林朝意似乎听到22号玩家说了句不礼貌。 庄焰掩下眼底错愕神色，副本大多是玩家互相残杀，倒是很少有NPC主动动手杀人的。 很显然，他此刻也能够彻底确认林朝意的阵营绝对不会是苍聆野那边的。 否则她不会去杀那个中立。 贺咎倒是淡定，他随手将进血的杯向后一甩，血液混合酒液一同洒在身后地毯，又给自己杯中倒满喝了一口。 09号玩家面上带了几分意外与纠结。 可惜系统并没有他们过多时间反应，电流声穿透大厅。 【投票环节…】 【……】 【本次投票环节取消】 为了方便明天的任务，剩下的二十二个人分一楼的客房。 何应萧和林朝意自然选择了同一间。 何应萧知道需要给他一点时间适应，一直到睡前，他才主动开口去问他：“在你眼里，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她不言而喻。 他属实有些好奇，苍聆野这人在林朝意眼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形象。如果让何应萧形容，那肯定是阴险狡诈。他始终认为苍聆野是一个野心很强的人。 老师这个词，对何应萧来说也太过陌生。 进入系统之后，疼痛是他唯一的老师。 林朝意闷闷搂住对方脖颈，腰间被人顺势搂住，他回忆了一会才再次开口。 “她那个时候叫苍翎，翎羽的翎。” …… 或许是因为幼时发生的事，他的头发一直都是现在的长短。但可惜，无论哪个学校都应该不会让男生留长发。 因为他的头发，曾多次被人指指点点，每次老师都会出现帮他。 他当时或许有什么心理疾病？老师了解完他的家庭状况后想带他去看看医生，但每次都被他拒绝。 现在想起当初那段经历…其实还挺难以启齿的。 其实在他的记忆里，苍聆野的身影早已模糊。但那时身为老师的她，的确是用心去做事的。 林朝意将空间里的吊坠取出来，松开一直环在对方脖颈的手将吊坠递给他看。 “这就是老师…” 他沉默一瞬，最后还是改口“苍聆野送的。” 何应萧有些意外，他侧头看着林朝意，起初他以为这是对方在哪捡的…居然是苍聆野送的？ 如果是其他人对他这么说的话，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多次交手，苍聆野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 他看着手心的吊坠，隐约明白了主系统给她的特权是什么，最后却只能叹息。 善恶本就一体。 不过可能，那也是她最后的善了。 何应萧将声音放轻，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自己的一头卷发，被头发蹭时忍不住偏头：“苍聆野被称为主系统的眼睛。” 她亦是主系统手中，最锋利的刀。 何应萧道：“正如核心线索那样，她舍弃了自己的一切，换取永生。” 她希望记忆永不褪色，灵魂永不死去，□□永不衰老。 这些或许都是情有可原的事。 …… 苍聆野想要无尽的权力，她为得到主系统的认可，一步步向上爬，可她似乎并不快乐。 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苍聆野并没有睡，她的房间离教堂很近。 身上繁琐华丽的衣服早已褪去，她穿着睡衣走向窗前，看着窗外的教堂，正如无数个夜晚所做的那样，她将手贴在窗上，感受手心的冰凉。 荣耀归于她。 …… 09号玩家正倚在迷宫墙上，绿叶紧贴着他的脸颊，他抬手将脸上银色面具取下。 那是一张同样年轻的脸，却带了些不符合年龄段的沉稳，此刻他正双眼低垂，看着最新发布的任务陷入沉思。 因为那最新的任务指向的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思考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像往常那样执行任务。 庄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长刀一挥，月光映在其上，09号玩家侧身躲过，面色不愉，见到来人，他略显疑惑，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没死啊？” 换来的回答是那人的另一击。 但09号玩家，江寒朔此刻却是真的疑惑。 他记得庄焰当时分明被他打入火海。那燃烧的火乃是圣心教的圣火，无法扑灭，根本没人能从火里逃出来。 可当时那人现在却实打实站在他面前。 但他很快将视线落在那人脸上的半脸面具，明白了什么，应该是有人把他救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耐。究竟是谁坏他好事？ “你别怪我，这是教主的旨意。”他再次躲过劈下来的刀刃，对方显然也没真要杀他的意思，听到这句话后他攻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江寒朔摊开手：“我当时是教会一员，杀你是要执行任务，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可庄焰却不信，他持刀而立，他们的身份是强制性站队，没有信物，但以前成员都会有心火：“那你的信物呢？” 如果被心火承认，那做的事的确能被称之为为人民服务，但他庄焰自认为半点错事没做，凭什么杀他？ 说到这里，江寒朔面上闪过些许不自然：“丢了。” 见对方有举刀动作，他连忙退后两步：“我真没骗你！你明天去教堂查我身份就知道了，我真在里面！” …… 算了，想必从这人身上也套不出来什么，现在动手无疑是明天的投票全员投他的意思。 不过何应萧教主身份是什么时候…… 走了几步，他猛然察觉不对，回头江寒朔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何应萧教主身份早被他舍弃，光明圣堂教皇也早已没了联系，他们教会成员现在听的是谁的命令！？ 第59章 其中一颗宝石 林朝意回想了下自己的三个任务。 他需要帮忙找回红宝石，最后却要偷走它，这是什么逻辑。 他的手提箱内，除了各式各样的珠宝外，还有加工材料。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 系统的声音在所有人醒来后响起。 【各位早上好】 【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内，你们将自由活动来寻找有关宝石的下落，地点范围为城内】 【在此期间，允许互相攻击】 【时间结束前，请回到这里，坐回相应位置准备发言】 …… 因为玩家彼此任务不同，路线自然也不同。 林朝意打算先去后花园看看，昨天通过后门进入后花园，天黑什么也没看清。 但意外的是，有人和他的路线一样，那人便是他左手边的09号玩家。 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在系统播报期间，那名09号玩家就多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不跟过来才怪了，他走一步对方就走一步，倒是跟的紧。 林朝意轻微叹息一声，后花园除他们以外再无任何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花园后似乎并无什么异样，与昨天来的时候看到的一致，花园负责修建花草的园丁拿着大剪刀站在草坪上修修剪剪，一旁洒水壶被放在一旁。 难道是他想错了？09号玩家逛后花园只是无心之举？ 身后脚步声被刻意加重，林朝意回头，那人刚好将兜帽放下，露出被面具遮挡的脸。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朝意疑惑转身：“昨天不是说了吗？” 对方沉默一瞬，因面具遮挡，林朝意没能看出他脸上的不解，很快他重新沉声道：“你再告诉我一次。” 林朝意心下一沉，来者不善啊：“苦泽·埃德蒙。” 对方眼神一凝：“玩家名字。” 林朝意冷下脸，在脑中确认了绝对没有在副本或休息区碰上过这号人物：“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时间短暂，他已经被迫在这里耽误了十几分钟，既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那么接下来教堂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他余光瞥见浇水的园丁。 09号玩家来后花园时园丁并没有离开，如果09号玩家识相点现在离开，他还能去打听下消息。 可惜，对方没有动，他前进的脚步也被人阻拦。 09号玩家江寒朔苦恼叹了口气，随后从储物空间取了道具：那没办法了，既然对方这么不识抬举，他只好动手了。 林朝意手上并无动作，退后了几步，拉开距离。 对方手上是把由蛇骨制成的长刀，刀刃由尖头骨刺组成，林朝意面上不显，但自觉不能和对方拉扯太久。 刀劈过来那时，他抬手甩出手提箱，红宝石袖扣一阵闪烁，彼此相撞间，手提箱却毫发无损。 09号玩家面色古怪，也不再执着杀他，又刺了手提箱一下，却依然没有半点破损。 …这东西铁做的？ 趁此机会，林朝意迅速几步翻墙离开，回头那位莫名其妙的09号玩家并没有追上来。 花园还是到时候再绕回去看吧。 这手提箱不算铁做，但也不是林朝意一开始拿着那个。 在道具售卖处时，他留意到一个被丢在角落沾满灰尘的手提箱，箱子看起来并不大，木头制成，但却十分精致，提手部分刻着藤蔓花纹，部分带了些镂空。 在与老板沟通的过程当中，他得知这个手提箱是副本里的玩家死亡掉落的道具，但可惜老板挖掘出这个手提箱唯一的能力就是当盾牌。 就连面板也平平无奇。 出于好奇，他让老板拿着，自己当场试验了一下。 果然，防水防火防雷劈，任何道具在上面甚至留不下任何痕迹，就算放在地上摩擦也没有任何划痕。 于是这个被用来当垫桌石的道具被他收入囊中。 它的外表与内里都与寻常手提箱无异，所以林朝意当天展示给女王看的也是这个手提箱。 至于原主的那个有夹层的手提箱，里面装的是加工宝石的各种道具，必要时也可以用来替换。 还真是一举两得。 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副本也会有手提箱。珍惜擦了擦手里提着的箱子，他觉得应该它还能派上用场。 林朝意展开地图，这幅牛皮纸地图为手绘，地图上所示教堂就有很多个，他决定先去离他最近的那个。 面前的教堂为哥特式风格，林朝意站在外面思索片刻，摘下了帽子。 教堂门窗向上突出，形成尖塔和尖形拱门，其上装饰复杂，多处刻有雕像，拱顶为尖肋拱顶，飞扶壁上刻有复杂花纹，雄伟壮丽。 墙上大面积开窗，镶嵌玻璃花窗颜色鲜艳丰富，挂有多种壁画，刻有经文。 身处其中，阳光透过彩窗投影在教堂内部，神秘神圣。 左右两侧及中间皆有祭台，其上刻有雕像，上方十字架突出。 林朝意正想凑近去看，耳畔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玩家***发现核心线索】 他将视线落于身上，只见左侧祭台所刻雕像栩栩如生，但人物刻的分明是他。 这不对吧。林朝意后退半步，光芒站在他的脸上。 其上刻的人是他，又不是他，上方雕塑的他头上有对鹿角，头戴主教冠，手中持十字架权杖，身着长袍而立。 【现将公布】 【光明圣堂教会教皇身份，即[珠宝鉴定师]身份持有者，玩家林朝意】 …… 怪不得他不能太早拆穿苍聆野身份，合着他也多项不符合。 这究竟是怎么选上去的？ 但他自觉呆在这里只会麻烦更大，还是赶紧离开吧。 与此同时，随着林朝意的身份被公之于众，何应萧的第二个核心任务也完成了。 兜兜转转，他最后还是回到了后花园，此刻不再有其他玩家的身影，林朝意稍稍放下心来，这一次他的方向是园丁。 这时的园丁正在浇花，他顺势走过去。 而园丁的动作却停住了，他有些疑惑，摇了摇水壶，碰撞声出现，见到林朝意靠近，他先用英语问了句好。 水壶被林朝意接过，他从壶口处看到了一颗红色椭圆形宝石，将其倒了出来。 果然，不知道是谁将宝石丢在了水壶里，水浇完后宝石也正好卡在壶口，就是可惜只有一颗。 园丁是被捏造出的NPC，只按程序走，见到宝石时没有任何反应。 他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稍稍放下心。 但他也必须快点，偷走宝石的人既然敢这么干就说明他一定知道宝石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眼前很快出现一句话。 【是否开始鉴定？】 【是】 进度条出现，这枚椭圆形红色宝石出现在光屏上，转了几圈。 【鉴定结果：真】 林朝意将其握在手心，还没等放松下来下一秒就听见侍卫的说话声。 有人来了。 他迅速向墙后走去躲在其后，那处位置离通往屋内的木门很近，一旦有人靠近他就迅速进去躲到台阶下。 宝石被他放在了那个原主的手提箱夹层中收好，他屏息凝神，听着花园的动静。 园丁见壶口异物被人取出，重新装满水继续浇花。 【玩家729宣告死亡】 【该玩家阵营：噪鹃派】 来人身上带了血腥味，手中骨刀拖地，血液顺着刀尖落下，听着骨头与植物的摩擦声，林朝意推测可能是那个09号玩家。 真是阴魂不散。 来人见周围没人，松了口气后抹去脸上血迹，他走向园丁身边将洒水壶接了过来。 但在看到里面空无一物时，他肉眼可见地僵住了，其中的水被他随手倒掉，园丁见状面上带了些怒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可当水全部倒掉时，他依然没有看见本应该出现在里面的红色宝石。 于是他质问园丁有谁来过。 园丁摇了摇头，是不知道的意思。 林朝意好戏已经看够，也知道究竟是谁拿走的宝石，推开了玻璃门走了进去。 城堡大厅同样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距离倒计时还有两个小时，上楼看看吧。 根据昨天玩家的发言能够得知，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个占卜室，那他就没必要进去了。 就算有什么明显的线索恐怕也早被探索完了，所以他更希望找到书房。 苍聆野似乎也不在，这意味着他可以放松一些。 象征性敲完门后，门被推开。 这是书房，没错了。 其内部空间很大，入目便是两侧墙壁上挂着的有关宗教相关的画，但与一楼壁画无异，没必要再去看。 书柜上摆放的书大多为英文字体，他随手抽出几本，其中一本书封上有在宗教看到的相关标志。 那是一个倒立的十字架，打开书本，系统自动翻译。 其中主要讲述的是圣心教成立之际时的相关内容，配有古早质感做旧图片。 第一张就是一条心脏项链，以心脏为框架，其中是燃烧的火苗。 这就是圣心教的信物。 但可惜，他粗略翻了几页，大多都是讲宗旨之类的，没有什么太多的有用信息。 于是他又将书本放回原位，重新抽出与它颜色相近的另一本。 终于找到了。 这本书主要讲的是圣心教包含的两个教会。 永生之门教会和光明圣堂教会。 第60章 有惊无险 永生之门教会成员听从教皇指挥，而光明圣堂教会成员更多遵守教会规则。 不过林朝意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教皇。 除了最基本的教会需求外，他还找到了当时询问系统的成为教皇的条件。 他除了男性和未婚以外哪样都不符合，不过好在已经算是完成戳穿谎言的这条，不用再打一场辩论赛。 简单翻阅之后，这本也被他放了回去。 随后他又抽出了第三本，这一本倒是让他提起了点兴趣。 这本的内容有关教主。 刚一打开，第一页的画让林朝意忍不住心下一惊。 同样的古早质感，第一页的主体是一具石像，但那具石像身体碎成大块落在地上，头颅倒在尸块上略倾斜，呈歪头姿态。 且那具石像不是别人，正是何应萧。 这幅画面有些太过震撼了。 石像脸上神情是那天林朝意在何应萧识海中所看到的那样微垂着眼，流着血泪，眼中流露悲伤怜悯，也是他从未在何应萧脸上见过的神情。 画面背景为黑色，地面同样是黑色的一片虚空，从那虚空之下，爬上来无数只偏灰色的手，它们试图将那颗头颅举起，落差感极强。 但在那数十只手中，有一双手与众不同。 手的边缘泛着微光，它们并非像其他手那样想要将头颅高高举起，而是顺着他的方向捧住了他的脸。 这幅画的旁边，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字迹，如何应萧书写的那些一样。他也终于明白，对方写的其实不是咒语，而是某种经文。 于是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空白的纸，驱使着他将那支羽毛笔取出，沾取墨水，将那行行经文誊抄于纸上。 ……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去做，也不知道这些经文有什么用。 就这样，一瓶分装好的墨水见了底，地面上堆积的写的满满当当的纸越来越多，那本书被他接连翻了几页，他跪坐在其间，一遍遍书写着，直到纸上经文越来越像何应萧的字迹。 …… 等到他回过神来，身边已经堆满了写完的纸。 他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些纸扔掉。那本书被他翻至末页，他将地面上的纸聚拢起来，塞进了用来装珠宝的手提箱。 那一刻，他似乎也真正读懂了心火作为圣心教信物的真正含义。 心脏是人的躯壳，火焰是人的灵魂。 身侧书本被重新翻至首页，他低头看着那具石像落下的一滴血泪，伸手轻轻拭去。 奇迹般地，那滴泪真的消失了。 而各种大大小小石块拼成满是裂纹的手抚上其中一只泛着光芒的手。 他才后知后觉发现，石像的头其实是在看着那个人的方向。 而那双手的右手腕骨处，有一颗与他右手上同位置的、同样的痣。 …… 出门后，林朝意又敲响了一间房间，但却是一声鸟叫声回应了他。 “喔奥。” 林朝意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想到黎瑞，他迅速开了门。 这应该是间休息室，墙上有壁画和展览柜，里面摆满了各种雕刻品。 墙边摆了张古董沙发，红木桌上金色笼子里装着一只鸟。 它的羽毛是棕色的，布满白色星斑，正如邀请卡的背面一样。 这应该就是噪鹃了。 林朝意弯下腰靠近，这只噪鹃鸟的眼睛颜色与那对红色宝石相近。 想到宣传副本上所写的小鸟偷走了宝石，他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 他不太确定黎瑞现在有没有自己的意识，所以试探性问了一句。 “黎瑞？” 面前位置不大的金色笼子中，那只小鸟用力点了点头，又叫了一声。 可很快，林朝意觉得有些奇怪。 昨天大部分玩家都在楼上，与黎瑞同一公社的人应该见过她了才是。 “昨天你们公社的人来过吗？” 可小鸟却摇头，它眨了眨眼，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他和何应萧是用的副本邀请卡，或许副本大厅看到的会有所不同？ 可就在这是，门突然被人打开，休息室空旷，林朝意压根无处可躲，他迟疑片刻，选择站在原地。 可惜，进来的人不是玩家，而是苍聆野。 她一出现，不光林朝意动作有一瞬间僵硬，就连黎瑞也后退几步。 …他只能祈祷苍聆野不认识黎瑞。 “老师？”他抿着唇，喊了一声。 不过好在她暂时没有机会选择他当场死亡，想到这里他稍微放松了些。 苍聆野也依旧是昨天的装束，她盯着林朝意，突然短促笑了一声。 “我等你很久了。” 什么意思？ 林朝意有些疑惑，这句话范围实在太过广阔，以至于她一时无法确定这句话中究竟掺杂几分真心。 苍聆野很快读懂了他的意思。 窗外远处教堂庄严肃穆的音乐响起，却没能消减半点这诡异的氛围。 可就在这时，“咔哒”一声，一人一鸟同时僵住。 林朝意瞳孔骤然一缩，他就算再傻也能听出来这是什么动静。 这分明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后退两步，僵硬看向她时，对上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苍聆野姿势标准优美，举起了一把手枪，她的面上依旧沉着冷静，与身上的蓝黑色长裙相得益彰，从上膛到举起，自始至终没有犹豫半步。 手上的鲜红色美甲衬得她整个人妖孽了几分。 枪械这种武器面前，冷兵器基本白费。 他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实在不想猜子弹究竟会落在他身上哪个部位。 可为什么……苍聆野会有道具？ 她的专属道具，不是应该消散吗！？ 他心里想的那人正微微勾起嘴角，回答了林朝意刚开始未言明的话语：“……要杀你的意思。” 她眯起双眼，瞄准了他的胸前，自顾自地说着：“再杀你一次，你就会变成鬼怪吧。” “可记得下次不要再碰见我了。” 她的语气里透露几分可惜，可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 最后一声落下，如同宣告一般，扳机被扣下，子弹射出。林朝意咬紧牙根，手中手提箱一甩，硬是偏离了子弹的路线，最后击到墙上，留下弹孔的位置。 可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端。 苍聆野的枪里，一共有十一颗子弹。 随着刚才那击落空，她连续朝着林朝意的方向射击，弹壳不断落在地上。 房间并不算大，他根本避无可避，举起手提箱的手被子弹擦过，他下意识放松一瞬，又很快重新握住。 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子弹射出带起的阵阵风声，但当他闭上眼时，子弹穿破□□的痛苦却并未出现。 恍惚睁开眼时，大片金色经文围绕在他的身边，面前地板出现各种弹孔，风吹散了他的头发，苍聆野有些意外看着眼前这幕。 【技能[永恒]已触发！】 手提箱的另一半落地瞬间，大片写满经文的纸张与各种精致透亮的珠宝一同坠地。 经文纸张全部首位依次连在一起，纸张默断顺着手提箱另一半一同坠地，发出碰撞声，苍聆野能看清其上每一个字。 那是圣心教的经文。 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苍聆野清楚记得自己伪装之时曾被过多少次类似的救世话题。 林朝意握着手提箱的手都还在轻微颤抖，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大片经文纸张，杂乱的珠宝装饰期间，给人一种极强的违和感。 “你…”苍聆野脸色复杂。 林朝意的头上长出鹿角和毛茸茸的棕色鹿耳，尽管这个形态不是第一次出现，但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晃了晃头。 那双最纯粹的墨绿色眼睛看着面前久久未散去的经文。 这手提箱不简单啊。 但只有苍聆野清楚，这分明是林朝意身为光明圣堂教皇，迟来的特权。 【叮咚——】 【发言时间即将开始，请所有玩家回到大厅各自座位坐好】 苍聆野收了手枪，转身离开房间。 林朝意身旁经文缓缓散去，他蹲下想要捡起大片经文纸张，但触碰到的一瞬间，箱子自动整理好，连同地面上散落的各式珠宝首饰，仿佛这些也被列为手提箱的一部分。 他缓慢松了口气，头上鹿角晃晃悠悠，带了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还好还好……他命不该绝。 倒不是不能求救何应萧，但对方的状态不好，且在那个时候求救和让对方送死显然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要找机会问问他，为什么苍聆野的道具还在她手中。 沈终是因为道具本身就是不被认可的，依然可以拥有，可苍聆野的手枪，看起来就是个普通道具。 手提箱的面板也再次发生改变，但林朝意已无心去看，他分析了下现在的状况，勉勉强强认领了教皇的身份。 他无法认出挨个教会成员，不过身份随苍聆野一同公之于众，投他的人应该会少一些。 “喔嗷。”黎瑞发出声响，林朝意走过去，小鸟凑近他，透过笼子的缝隙探出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抱歉。 林朝意察觉出她的愧疚，低下头道：“别担心，等我到时候将情况告诉你的队友。” 就是不知道黎瑞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关上门那刻，想起满地的经文，他决定到时候再去书房一趟。 第61章 小镇秘密 现在的桌面上干干净净，除了烛台以外没有任何物品。 桌上二十四个位置空了两个。 一个是06号玩家，一个是23号玩家。 他们的椅子依然放着，精致的镂空花纹木椅上号码牌孤零零待着，面向众人。 【请11号玩家开始发言】 是何应萧。 林朝意看过去，只见对方的衣服有些褶皱，衣摆沾了零星几点红色血迹，发带解开，长卷发垂落至腰间，没有被人刻意打理，此刻显得有些蓬乱。 身上茉莉的清香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苦涩却混合甜腻的味道。 林朝意仔细闻了下，这种味道有点像教堂里的熏香，但和他去的那个教堂里面的香气不太一样。 不过何应萧本人看起来并无异样，从容起身站好。 21号玩家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发言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他循声望去，是09号玩家，不过对方此刻正臭着一张脸，像被欠了几百万一样。 他鄙夷看了09号玩家一眼，扯了下身边人的袖口：“他是不是有病啊。” 早上光线清楚，22玩家面露无奈扶了下额头，感受到09号玩家的视线欲言又止：“他能听见。” 这位22号玩家发型是个背头，似乎也是个什么爵，此刻正翘着二郎腿。 何应萧听到21号玩家的话，低头干笑了两声，一手握拳在唇边虚掩，此举一出也同样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眼前聊天面板出现，发过来的是贺咎劝他收敛点的消息。 09号玩家问的是他刚才去了哪里。 可惜何应萧存心想浪费他这个提问的机会：“镇上。” 09号玩家问得笼统，他的回答同样笼统。 迟迟没等来何应萧的后文，09号玩家面色一变，很快明白他是被人给耍了。 本以为他会做些什么，但他只是看了眼何应萧，随后面色缓和笑道：“那想必阁下您应该知道您身上的丑闻吧。” 哦，何应萧所扮演的原角色身上的事，不过林朝意还真有些好奇，因为噪鹃派的任务还需要调查小镇上的秘密，和这些原身份的人脱不了干系。 何应萧只当面前的人狗急跳墙，不过，他眼球一转，看了林朝意一眼，对方脸上看好戏的神情还没收好。 于是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被咽了下去：“你可别乱说哦，我夫人现在在位置上坐得好好的。” ……？ 林朝意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 09号玩家说的是原时间线前几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塔德恩·特勒格汀公爵的夫人竟选择跟一个庄园主私奔，两人最后的结局是被抓回来处置，但这件事闹得很大，险些受到处罚。 人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那人会放着好好的公爵夫人不当，跑去和人私奔。 最后被归咎为受到恶魔的挑唆。 …… 几轮提问下来，这次再没人和21号玩家抢了，但就连21号玩家本人也不想提问了。 回答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林朝意倒也能够判断出他的路线，何应萧应该是先去的西面的那条街道，后顺便去了趟教堂。 于是他赶在最后几秒，问了一句：“你看到的镇上的人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21号玩家都能够想象何应萧会说什么，例如回答17号玩家的一句你猜，或者回答他的麻烦再具体一点。 开玩笑，再具体一点就相当于再问一次，他们的提问机会还得拿来问后面的人啊。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何应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你想听真的？” 系统规定里玩家不能交流交换任务情报，所以他们只能在发言环节问。 林朝意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他问的难道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苍聆野眸色暗了些，她拿了张手帕轻轻擦拭双手。 他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如果再有下次杀人的机会，就杀他好了。 何应萧思考一会该如何开口。 被迫和林朝意分开后，他没想好去哪，就在街上乱逛，直到在街道上看到一个举止奇怪的人。 那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出于好奇，他就用了技能，但左眼看到的却显示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活人了。 他全身皮肤溃烂，又红又绿又紫的皮肤还在留着脓水，引人不适，除身上的斗篷外里面全身被布条裹住，行动有些不方便。 他跌跌撞撞走进一家香铺买了一堆香料随后向西面走着，但街上的人见到这种状况却十分淡定给他让路。 临近那条街道，他摔在地上，手脚并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爬了进去，街道里面太黑，而且看刚才那尸体的状况，应该是染了什么病。 最后还是因为太恶心，他没进去，而是在外面看那个人什么时候出来。 约莫三个小时过去，那人再次出来后，身上斗篷与布条都被脱去，他的皮肤恢复，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走了出来。 见到何应萧在街道门口，他没有过多反应，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转身离开。 这种情况，就和外面街道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包括这里也是，所有人都按照固有思维行动。 当时想到这里，他又去看了外面几个人，发现他们内里其实都和那个霍得严严实实的那个男人内里一致，只不过身上皮肤溃烂程度不深。 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大部分的人其实某种意义上都不能算作是人。 只不过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及那些香料的作用，就要等到下次再去看了。 但何应萧发言时并没有全说，但他也没有掺假，毕竟他本来就是要说给林朝意听的。 可系统还是检测到了他的推断结果，并给出了播报。 【[噪鹃派]阵营玩家任务二已完成】 …… 21号玩家听完不知道是该犯恶心还是该感慨：怎么人家问就什么都说呢？ 林朝意却沉思。 当时他换取小孩手里地图时，对方表现很正常，没有出现任何僵硬症状，包括他今天去教堂的路上，还能看见那个孩子在与其他同半分食面包店剩下的面包。 他们同样很正常。 在后花园的骑士巡逻时与09号玩家交谈，他们应该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头戴盔甲看不出来脸。 不，他应该再换一种思路。 为什么圣心教会走向没落？是因为永生之门教会势力强大起来，而本身教会那里的人所行之事，也算不得真正的救世。 …那他能不能这样猜测。 孩子没有任何问题是因为他们这个年龄不信教，而这里的骑士是因为他们效忠的人是女王，自然归列为永生之门教会。 所以正常的人是本身信永生，而不正常的人是最终被迫信永生？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不愧是3S的副本，真是打算让所有人死这。 …… 周遭安静下来，何应萧的发言结束。 林朝意猜测，经过这轮发言推测出的线索，噪鹃派玩家应该大部分不会投何应萧。 【请13号玩家开始发言】 听到系统的播报声后，庄焰起身。 但他刚一有动作，林朝意就敏锐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香料味混杂在一起，应该是去了香料铺这种地方。 再或者是何应萧说的那条街道里。 …果然，其他玩家也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09号玩家迅速开口问他：“你刚才去了哪里？” 庄焰淡然回答：“香料铺。” 但09号玩家的提问并没有结束：“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也许是这次解释不好可能会被怀疑，庄焰说得具体了些：“03号玩家是香料铺女徒，她被店长叫去说要帮忙，叫我也跟上去。” 但这句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03号玩家扎着双麻花辫，其上绑了艾草叶子，身上同样也沾染了香料味道，但却没有庄焰身上的浓，否则她应该一入座就会把发现。 见有的玩家将取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点头：“是真的。” 这就奇怪了。 林朝意一路到现在，还真没有看到会主动喊人帮忙的NPC，难道那个香料铺店长是正常人？ 还是他们有人撒谎了？ 09号玩家却不信他这番说辞，继续道：“03号玩家身上的香料味可没有你重。” 一出口的火药味太重了，对方的语气都变了，直觉告诉林朝意，他俩肯定有仇。 庄焰没有为他解答，卷发微微翘起带了些与其主同样的不悦：“你的提问机会已经没了。” 21号玩家很快兴奋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举起手提问：“所以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比她的重？” 庄焰这回语气正常，态度也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回答道：“因为还有个人找我帮忙。” 那是个女人，她拜托庄焰去香料铺为她精神不正常的丈夫带点香料。 所以庄焰去了香料铺两次去取香料，待的更久，身上的味道也要比03号玩家身上更浓些。 何应萧余光瞥了眼苍聆野，对方似乎这次有些过于沉默了。 看来NPC主动要求帮忙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也能够确认庄焰一定是光明圣堂教会成员，于是他直接了当的用了技能。 左眼金色流光闪烁，正如他想的那样，庄焰手臂上已经出现了青斑，但不算太过明显。 拉一次仇恨也是拉，拉两次同样是拉，本着对方也算噪鹃派一员，他在众人沉默的氛围里开了金口。 “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好心去帮忙，但我劝你别再去香料铺。” 第62章 推理分析 庄焰闻言看向何应萧，最后朝他点了点头。 林朝意了然，庄焰就是噪鹃派的。 见无人再发问，庄焰坐下，但09号玩家仍然看向他的方向。 【请18号玩家开始发言】 18号玩家是个男性，身材有些瘦弱，个子较高，他头发扎起，灰色发尾烫了小卷，头上顶了个铜墨斗，下身是短裤，看装束应该是个木匠学徒。 但没想到说话声音却听起来柔柔弱弱，应该是个软性子。 他的身上同样沾染了香料味，还没等其他玩家问，他就主动交代了。 “身上的香料味…”他有些温吞，不太习惯直接看别人，说话语速也很慢，但听着让人很舒服。 “和13号玩家一样，也是去帮忙时沾上的。” 17号玩家捏着把扇子扇了扇，象征性问了句：“还记得让你帮忙那人有什么特征吗？” “唔…”他仔细回忆了一番，眼皮垂下。 “男性，看起来应该是快四十岁，脖子上戴了个围巾，身上裹得很严实，只露了头。” 他不太擅长拒绝别人，这次也是跟着公社来的，虽然知道在副本内不应该随便帮人，可那人上来就抓着他不放… 他实在躲不过。 甚至帮完忙后，如果不是他再□□拒，那人还要送他香薰。 原来那个人是坏人啊… …那下次见面还是砍下他的手指好了。 何应萧看了眼说话那人，很快想起来他的名字。 余单。 这个名字几乎每回过年都会出名一次。 系统内休息区以前各种节日是允许买卖烟花爆竹的，但因有的玩家以脚滑、准头不好、看错了等等理由把爆竹扔仇人身上且屡教不改，最后将其强制下架。 余单这位玩家的专属道具技能触发效果会像烟花一样炸开，所以每回各种热闹节日，都会被人团团围住希望他能放烟花。 而余单此人又是系统内著名老好人，活到现在全凭低调和战斗力高，就这样半推半就就把道具拿来用了。 就是苦了系统清理后台一堆又一堆的技能触发消息。 …… 三次发言，几乎全提到了香料。 那香料铺究竟有什么稀奇的？ 或许书房可能会有记载相关资料的书？林朝意半撑着头，接下来几个问题他没再去听。 …… 【发言环节结束】 【接下来每名玩家有三十秒的时间思考，三十秒后为投票环节】 现在场上林朝意只能怀疑09号玩家，剩下的一些玩家因着系统没提问混过两局，也不提问，毫无参与感。 如果没有那群不发言的玩家，林朝意大概会猜只有两三名玩家和外面的被控制的活死人是永生之门教会成员。 【投票时间到】 【接下来请每位玩家在心中默念你想要投票的玩家座位数字，请注意，一旦在投票时间内乱改，默认为弃票】 【现在请玩家默念你认为的敌对阵营玩家座位号】 【倘若弃票，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直接想弃票一词】 【投票结果默认弃票数量和投票人数最高的前三名】 …… 不知过去了多少秒，终于能听到系统那头的电流声。 【……】 【经检测，最终投票结果为：四人弃票，11号玩家六票，09号玩家四票，03号玩家两票】 何应萧怎么这么多票？ 也就是说，场上永生之门教会成员应该是六人左右。 林朝意闭了闭眼，再睁眼抬头时只见对方悠然翘着二郎腿，手中棕色卡牌被他倒扣在桌上，手指轻点其上，周围已经有人将视线落在那张卡牌之上。 苍聆野却已经从迟迟未播报的系统声中明白了一切。 果然…何应萧这人还真是顽强。 …… 林朝意见过那张卡牌，自然认出了是身份牌。 他隐约明白了对方想要干什么，但系统却没给何应萧这个自曝身份的机会。 【检测到12号玩家林朝意隐藏身份为光明圣堂教会教皇】 【接下来，12号玩家将拥有额外特权，该特权同样每三次投票只可使用一次】 【此特权为：第二张票】 【请选择您该场投票是否使用及您想要投取的玩家】 【……】 【经检测，11号玩家与09号玩家平票】 【本次投票，无人死亡】 林朝意也终于松下一口气，向后靠上椅背，冰凉触感冻得他脖子一缩。 他后知后觉看向03号座位，扎着双麻花辫的女孩做得端正，听到投票结果后倒是不慌不忙，认认真真将发尾艾草扶正。 身上沾染香味的大多都是光明圣堂教会成员，而03号玩家虽同样有香味，却明显淡了很多。 所以，这就是他们翎羽派的任务？ 将所有光明圣堂教会成员转变为永生之门教会成员？ 不过，既然香料会对他们造成影响，那饭菜里放的那些岂不是也会有影响？ 只能以后再提防些了。 投票环节结束后就是与昨天无异的休息时间，这时玩家可以沟通交流，却不能动用道具。 于是见身边人走得差不多，林朝意自然而然放松下来，扯住何应萧的袖口要带他回房间。 并不是交流讨论，而是先看看对方腐蚀蔓延什么样了。 何应萧并没过多抗拒，因为他知道一旦瞒着最后只会更惨。但当林朝意主动要去脱他裤子时，他还是忍不住拦了一下。 但很快林朝意就知道原因了，他一直以为对方腿上的是条白色长袜，但没想到是白色紧身裤袜。 甚至小腿偏上位置还缠了黑色蝴蝶结，几乎一出现林朝意的视线就落在那几个并列的蝴蝶结上。 好吧，他其实是想转移一下视线。 裤袜几乎将何应萧腿上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勾勒出来，即使两人站在已确认关系，坦诚相见，林朝意还是没脸去看。 除了他怕留鼻血这个原因以外，更关键的是他现在一看就能想起来进副本上那人究竟是怎么折磨他的。 对方里面估计□□，他现在既不敢往上看，也不敢继续往下脱。 …早知道他手就不动那么快了。 何应萧面上也是难得不自然，直接换成他在休息区住所时所穿的暗蓝色宽松睡衣。 但当他的双腿一露出来的瞬间，林朝意脑子里什么旖旎心思全没了。 那荆棘花纹竟是从足下一直缠上小腿，所到之处遍布花纹，甚至还在不停移动，而每次移动，对方那双明显泛着不正常红的腿就会有血珠冒出。 尖端滑破每一处皮肤，血珠连在一起缓缓流下，聚成的小滩血液却无法透过衣物。 林朝意想去触碰对方小腿上的荆棘却被阻拦。 何应萧解释道：“会划破你的手。”但一低头，却看见身边人有些泛红的眼眶。 林朝意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那次第三副本时，只不过蹭了一下，痛楚便从手指传入心脏。 想到何应萧的话，他问：“这些荆棘还会变成实体吗？” 何应萧点头，轻轻握住了对方那只想要触碰他腿上花纹的手，试图缓解气氛：“别担心，我还能坚持。” 林朝意嘴硬一句：“怎么不疼死你。”可另一只手却不顾阻拦，轻轻扶上了何应萧遍布荆棘花纹的小腿。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传来，只觉脊柱都疼得有些发麻。这些荆棘缠得很深很紧，对方腿上血液甚至都有些不太流通，泛着微紫色。 何应萧很快察觉，有些后悔给对方看，但林朝意还是没有挪开那只手。 不过…何应萧的确不得不承认。 有个人被他一起其实很好。 “荆棘变为实体需要一个契机，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不清楚。”他补充了刚才的话。 …或许这次副本可以彻底清除腿上的腐蚀呢？ 或许和林朝意在一起久了，他也开始不自觉将事情的结局想得好些，尽管腐蚀消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林朝意的手轻微发颤，何应萧看不下去，裤腿放下，抬手将人直接抱至身边，兑换治疗药水递到他嘴边。 对方没反抗，顺势喝下，手上一连串不断冒出的血珠变干，伤口渐渐合拢，不留半点痕迹。 想到刚才在发言环节推理的那些，他换了睡衣，酒红色衣服衬得整个人白了些，他将那些一五一十告诉了何应萧。 对方耐心听完点了点头：“吃食暂可以防，但别的难防。” 几乎所有的位置，都会有香味的存在。 不过…除了教堂。 何应萧在远离那人后去了教堂，随着群众喝了圣水，用眼睛看自己身上时，并没有出现青斑，教堂的香气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可以接受，能让他感到明显舒缓。 与他同样喝了圣水的那些肢体僵硬的人身上皮肤溃烂的情况依然还在，没有半点变化，但在教堂待久了些却有退散的意思。 所以重点应该不在圣水，而是教堂的没药等香料味。 所以教堂也可以被列为一个安全区。 林朝意也是去了教堂的，所以在何应萧检查时，对方身上同样没有青斑。 “你的意思是说，黎瑞在休息室？” 林朝意点头，但就在这时，门口敲门声响起，他面色一凝，朝门口喊了一声。 “——谁？” 第63章 三辈子 敲门声停了，门外的人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自报家门：“我是21号玩家，张麟。“ 林朝意挣扎了下，想退出何应萧的怀抱，对方的手又搂了上来。 “进吧。” “等等…先别——” 可惜已经晚了，门被打开，张麟一脸诧异看着眼前搂抱在一起的人。 何应萧坐着，头靠在墙上，神色自若，另一只手将林朝意半搂在怀里，两人亲密无间。 林朝意的手还放在何应萧搂住他腰间的那只手臂上，试图将其掰开，见到张麟怀疑神色也不挣扎了，顺势躺了回去。 如果忽略他正扭着何应萧腰间的手。 “有什么事吗？”何应萧朝他点头示意，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 豁…俩大男人还穿情侣装啊。 一蓝一红，还挺般配。 张麟注意到何应萧有些不悦的视线，立马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正经了些，交代了来意。 “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嘴。”张麟继续道：“听刚才的发言环节，你们应该都是噪鹃派吧？” 何应萧点头，示意他继续。 张麟松了口气，语气放松了些：“我和22号玩家司景渊都是黎明公社的成员，刚才听你们发言，回去后看了下身上检查到有青斑，我想问问你们知道怎么样消除吗？” 何应萧没理，张麟识时务交上身份牌给他检查一番，还注意不碰到他身上。 林朝意思索良久：“你们找到你们副队长的位置了吗？” 张麟手一抖，牌差点掉在地上，有些丧气地说着：“没找到，我们到处都看了，就是没有副队长的身影。” “休息室你们看了吗？” 张麟点头：“看了，没有。” ……果然，那天休息室就是苍聆野的阴谋。 他认为苍聆野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于是开口问道：“你们有什么想问她的吗？我应该能帮你们转交给她。” 听到这话，张麟猛地抬头，险些把脑袋闪到，全然忘记他是因为什么来的。 他迅速追问，语气难掩激动：“你见到她了？” 林朝意点头，继续道：“你们公社那边总结的结论是什么。” 张麟明白他的意思，果断开口：“主系统。” 主系统的主要目标就是当年十三副本的那几个人，逮到哪个杀哪个，其次就是妄想阻拦祂的人。 他将公社成员想问的问题转告完毕，何应萧开口：“去教堂能够消除青斑，这个先告诉给你确认后一定是噪鹃派的人。” 张麟问道：“永生之门教会的人身上不会有青斑对吧？” 这次是林朝意点头。 张麟连忙道谢，临走时想到什么又对林朝意说：“庄焰让我转告给你，小心09号玩家，他的名字叫江寒朔。” 见两人听进去后，他推开门又关上，只觉走廊空气清新不少。 回到房间，他迅速拉起司景渊就往外头去：“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变僵尸。” 对方被他拖拽一阵趔趄，叹了口气。 心好累，他想不干了。 …… 张麟走后，何应萧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手上不老实，引得对方忍不住笑着躲开：“…你够了啊，他不就待了一会儿吗？” 对方侧身面向他，看得林朝意一愣神，丝绸睡衣彼此靠近摩擦，他身上的衣物尚温热，对方却仍是冰凉。 他忍不住心软靠近了些，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暖传给他，对方却无赖似将他搂得更近，手臂不知何时穿过他身下，隔得他有些不舒服动了动。 他看着何应萧的双眼，隐约知道了脱困方法，试探性说着：“我下次不和他说那么久了。” 果然，腰间环着的手松了松。 这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 见林朝意好一会没再继续说好话，搂住他的手臂又恢复原样。 …还得了便宜不卖乖。 最后他还是说尽了何应萧想听的好话，在腰间力度变松他想要脱离的瞬间。 何应萧吻上了他，松了手。 这次换林朝意主动搂住对方了，何应萧得逞笑了笑。 林朝意很可爱，相处这么久何应萧已经彻底明白他的界限是什么。 被欺负时会想逃离，但亲吻时就会很热情，会紧紧搂住他主动回应。 可能亲吻就是会有某种魔力吧。 现在就差一种了。 何应萧有些期待，对方到时候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 林朝意只觉现在大脑晕乎乎，但还是凭借本能去追随上去，就连对方其实早就放松，默许他逃离的机会都放弃了。 他顺从闭上眼，任由对方带他沉沦。嘴唇、舌尖、上颚每一处都在发麻，泛着至心底的痒意，却不愿分开。 对方与他彼此交融的冰凉呼吸，那为他而跳动的心脏…都是他不愿分开的理由。 很舒服，很喜欢。 林朝意眯着眼，看他那只金色的眼睛，像小鸟般殷切亲吻他左脸上的痣，何应萧笑着纵容林朝意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没关系。 林朝意所做的一切他都会原谅，正如对方所想的一样。 …… 他手上的金色戒指光芒晃了他的眼，林朝意甚至有些荒唐地想。 要不就这样吧，他们一直待在系统里，永远在一起直至生命的尽头。 玩家，NPC，鬼怪。 他们可以谈三辈子呢。 他将头埋在对方怀里，抑制不住喘气，何应萧强迫他抬头，亲吻了他泛着雾的墨绿色双眼。 林朝意迟钝的大脑缓慢清醒过来，否认了刚才自己的荒唐想法。 不行。 他想以爱人的身份被何应萧带着去见家长，了解他幼时的经历，弥补他没有参与进去的十几年。 他想以爱人的身份带何应萧去见他的母亲，再在母亲的墓前将他的千言万语组成简单的一句话。 他现在很幸福。 他想以爱人的身份带何应萧去听他喜欢的歌，看他爱的森林湖泊，再一起牵着手走过红枫路，走过他生活过的孤儿院。走过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走过他孤独的二十八年。 他在幼时所幻想渴望的一切，终于在二十八岁实现。 他拥有了一间小屋，也拥有了全世界。 看着何应萧熟睡的侧脸，林朝意在黑暗中悄悄起身。 面前熟悉的道具面板调了出来，所呈现的是他的专属道具。 那柄金色的圆规。 道具详情页翻至最后，手指轻点，一张暗红色的纸张出现在他眼前，他摸黑写下一句话。 …… 这就是隐藏技能[重生]的触发条件。 如果何应萧身为最高审判者的技能是救下全系统的人的话，那他就救下何应萧吧。 他愉快想着，趴在床上，他伸手去握何应萧的手，对方察觉到什么将他搂入怀中，低头蹭了蹭他。 林朝意慌忙收起那张纸，系统检测到其上内容自动确认。 【道具圆规，隐藏技能[重生]触发条件为：……】 【请确认】 【确认】 技能的内容是个秘密，可能出了系统他应该也不会告诉何应萧。 林朝意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大概是因为何应萧抱着他的这种感觉很舒服吧。 教堂的音乐再次响起，悠扬神圣的乐曲唤醒熟睡的每一个人，也让在外的人回到大厅。 林朝意下楼诧异看着刚回来的庄焰，他有些狼狈，身上衣服脏乱，像从土里滚了一圈。 周围没有人，台阶范围很大，但庄焰却撞在了他的身上，林朝意敏锐察觉有一样物品掉进了他的口袋。 他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探去。 果然，是那颗红宝石。 他迅速将其塞进手提箱后，悄无声息替换了箱子。 紧随其后的是面露怒气的江寒朔，他没比庄焰好到哪去，不难猜出是经历了场恶战，刀尖还滴着血。 对方气势冲冲赶过来想要发泄，结果却被侍卫拦住，对方指了指他拿着的刀示意让他收起来。 林朝意忍不住笑出声，下一秒一道凶狠视线注视过来，他忍着怒气问他：“庄焰呢？他哪去了？” 在察觉到所有人都已清醒，系统适时播报。 【[噪鹃派]阵营玩家任务三已完成】 任务完成也就意味着，两颗红宝石已经全部被找回，得找个机会再鉴定一下庄焰给的那颗红宝石的真伪。 看江寒朔这气愤模样，庄焰抢的时候他应该看到了，所以他才会把宝石给他。 想到这里，林朝意淡定指路：“回房间了。”要是否认说不定还会引火上身。 果然，对方狐疑看了他一下：“你有这么好心？” 林朝意转移话题：“你找他干什么？” 江寒朔不说话，转头就冲庄焰房间而去。 【请所有玩家到一楼大厅集合】 江寒朔上楼动作一停，憋屈下了楼。 接下来的流程和第一次一样，五个小时自由活动，紧接着是第二次投票。 不过不同的是，这回不是江寒朔拦着了，而是NPC。 他拽住了林朝意的袖子，嘴上一直重复几句：“麻烦你，帮个忙。” 说罢，他就硬拉着他往一个方向去，力气极大根本挣不脱。 林朝意此刻也终于体会到那些被缠上的玩家的感受了。 “你先说清楚要干什么。”林朝意蹙眉，拔出匕首划了他一刀，流出来的不是血水，而是脓水。 他忍住恶心，使劲踹了他一脚将人踹开。 第64章 结伴同行 NPC毫无防备被这么一踹，向后趔趄了几步，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没有捂住尚往下流着脓水的伤口，而是继续想要上前拉扯他。 林朝意眉头狠狠皱起，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名NPC穿着一身朴素粗糙的麻衣，浑身脏兮兮，身上带了些某种香料的味道，像湿泥巴配蜂蜜。 这股味道让他忍不住后退几步，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今日不宜出门。 他不想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扯上半点关系，脚步慌乱，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 身后NPC穷追不舍，嘴上还在念叨着让他帮忙之类的话语。 真是疯了。 …… 但此刻的其他玩家也遇到了差不多的问题，每走几步就会遇到需要帮忙的人。 何应萧今天打算去西面的那个街道一探究竟，所以他先去了香料铺。 香料铺老板是个女人，见到他来好似习以为常，还没等他问，一包打包好的香料就递了过去。 他不欲与香料铺老板过多接触，拿了香料就想走，但接过瞬间乱七八糟的香气直冲鼻腔，何应萧不适皱了皱眉。 直接接触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些。 他的票投给了03号玩家，香料铺女徒的身份本身就很可疑。 尤其现在，他也彻底确认，她一定是永生之门教会的人…究竟是什么神人能在香料铺那种地方一直呆下去味道还比其他人身上淡？ 西面街道里面一片昏暗，只有太阳落山时光芒才会照进里面，巷子口无人管理，他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去。 房屋破旧，腐烂木门“吱嘎吱嘎”响着，泛着陈旧气味，每一次移动就溅起一片飞尘，各家各户门上皆有挂灯，但现在显然没到它们被使用的时候。 走至尽头，更开阔的场地出现，何应萧看清眼前事物后往后又退了几步。 面前是个巨大的篝火堆，上方黑色十字架竖立，其上挂了张带着羊头的整张羊皮，羊头以一种诡异的形式注视着他，看得人心里发毛。 但他面上没有半点变化，见周围无人，他自顾自走了上去，摸了摸未点燃的篝火堆。 因体温与常人不同，他的感知能力也要更强些，火堆尚有余温，应该是才熄灭没多久。 篝火堆前方木桌上摆满大量祭品，其中一种肉色泽明显不同，他忍着恶心走了过去，眼前自动弹出相关介绍。 人肉。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弹出，眼前回溯出当时的模样，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围至一圈，双手合十呈祷告状，最前方一人身披红衣持手杖，喃喃自语着什么。 随着这一阶段结束，他们的皮肤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一切荣耀归于永生之门。” 红衣男人低头，将香料丢入篝火堆焚烧。 何应萧若有所思，无论在教堂看到的还是现在的虚影，永生之门的教皇可都是男人模样。 苍聆野的兄弟？这可不像。 …… 另一边，好不容易甩开各路NPC的林朝意走到无人角落，借着手提箱的遮掩取出了那颗庄焰塞给他的红宝石。 这颗红宝石与他找到的那颗一模一样，像是复制粘贴。 既然给他，那他就不客气了哦。 眼前适时出现弹窗，上方是几个熟悉的字样。 【是否鉴定宝石真伪？】 【是】 【检测结果：真】 林朝意松了口气，第二次也完成了，但现在宝石已经找齐，第三次鉴定从何而来？ 可他很快想到，为什么是小鸟偷走宝石？ 噪鹃的两只红色眼睛。 …不会吧？ 半个小时以后，林朝意戴着全新的袖口绕路回到城堡，赌的就是苍聆野不在。 他同之前一样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并没有熟悉的金色笼子，其他一切都一样，看来是被苍聆野移走了。 书房？暂时安全。 他坐在地上，后背抵在书架上，脚边一摞书，同样是圣心教相关，但这次是画册。 第一张图，就是何应萧。 仰视视角，对方手持金色锡杖站立，身后有光照向他的方向，呈发散状，柔和他的身影，就连脸也温柔了些许。 这画的是个盗版吧。 在这一页的背面，就是他自己，和那天在教堂祭台上看到的差不多。 头戴圆帽，顶着对鹿角，一身长袍坐在祭台之上，不过这次手中握着的是把十字长剑，和[长盛]剑差不多。 尽管那天在教堂已经匆匆一瞥，但他还是有些扛不住，面上染上层温度。 太尴尬了…如果知道有人把他刻在墙上，他一定会毁尸灭迹… 第三张是苍聆野，但她身穿男装，单手握着一把手枪，翻至背面，她被人绑在十字架上，衣服换成了长裙。 她垂着头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生气，黑色短发遮住半张脸，双脚踩在点燃的篝火之上。 十字架的上方站着一只雌性噪鹃鸟，它口中衔着一颗红色宝石，扔进篝火。 周围围着的大多是这里的本土NPC，他们脸上带着怨恨，朝正中央扔出石头等物品，划破了苍聆野的额头。 在她面前，一位红衣男子手中拿着本经书，嘴上念念有词。 这是谁？主教？ 这幅画面应该是苍聆野事情败露，谎言被戳穿，所以决定将她烧死的画面，看得他心里一阵恶寒。 他还不知道他这个教皇身份哪来的呢…林朝意低头又看了眼那位红衣主教，觉得得隐藏好身份。 他可不想被烧。 除前三张以外，之后都是大场景图画，祷告、祭拜等各种画面，没有太多文字注解。 正当他想再换一本书时，系统的播报却让他动作停顿。 【玩家916宣告死亡】 【该玩家所属阵营：噪鹃派】 【玩家423宣告死亡】 【该玩家所属阵营：噪鹃派】 他翻书动作停下，站起身看了眼窗外，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小镇的模样。 【[翎羽派]阵营所属玩家，任务三已完成】 任务？ 翎羽派，也就是永生之门教会的任务会是什么？将所有人同化成永生之门教会人员？ 林朝意叹了口气，他手上那本书是讲禁术的。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一旦苍聆野特权冷却成功，第一个要杀的不是他就是何应萧。 禁术的由来是反圣心教人员研究出的控制思想方法，后反圣心教人员不知为何却被列入永生之门教会，所以只有永生之门教会的人会使用。 以香料为媒介，加入一些魔草可以使人的皮肤出现青紫色斑点，严重者会出现皮肤溃烂等现象。 解决方法：症状较轻者可用纯净**，没药等教堂所用香料，嗅闻即可是皮肤正常。 症状较为严重者只可缓解，不可恢复。 如出现全身皮肤溃烂者，其将会意志消沉，灵魂出窍……无法感知任何痛苦。 解决方法：食人肉保持原状，其余无法解决。 切忌：一旦与此类相关人接触，会被感染，出现如上几种症状。 彻底根除方法：火燎，直至彻底死亡。 林朝意又往后翻了翻，接下来几页却全部都是空白，一直到书末页都一个字没有。 手中书本被随手一甩，他疲惫躺在地上，又用书盖住脸。 太费脑容量了。 “咔哒——”他闻声起身，只见面前书架开始移动，地道门打开，面前出现向下石制台阶。 这一幕过于眼熟，以至于他往下迈了一步才意识到不对迅速收脚。 …… 石台阶应该通往某个地下室。 但这是苍聆野的地盘，他还没那么傻。 哪怕再来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一起下去他也不要独自下去。 …容易下去就回不来了。 但下面有可能有黎瑞的身影。 …他不认为和苍聆野1v1他能赢得很轻松。 面前的地道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很快，敲门声响起。 有了前车之鉴，林朝意迅速靠向窗户…是苍聆野他就干脆跳下去得了。 听到里面动静，敲门声停了。 “有人吗？”这个声音…是庄焰？ 林朝意开口：“是我。” 门被坚定推开，庄焰探出一个头，毛茸茸卷发颤了颤，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和开启的地道，他抬头看了眼窗边的林朝意，不确定地问：“你下去了？” 林朝意摇头并发出邀请：“要一起吗？” 庄焰不到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手中出现刚从系统商店兑换的点燃火炬：“走。” 林朝意将在矿洞系统给的手电筒取了出来，率先向下走去。 有过一次经历，林朝意这回稍微放松了些，地道里没有任何照亮的东西，只能自带。 尽头是一道石门，石门上有个钥匙孔洞，林朝意对比了下，取出吊坠置于其中转动。 “哗啦——” 大块石头灰尘落下，两人连忙后退。 见到需要钥匙的石门，庄焰本来都想沿路返回，但见林朝意不仅有钥匙，还能顺利打开有些惊讶。 林朝意解释不清，见石门打开，他后退半步露出里面全貌。 里面同样黑暗，两人一时没有动作，手电筒光圈缩小照在墙壁上一圈，上方刻着各式铭文。 照至中央，金色光芒一闪而过，两人同时睁大了眼。 第65章 隐藏核心任务 地下室中央是个纯金色的正方体笼子，手电筒光芒扫视一圈后照向地面，林朝意扔了石头以防万一。 见没有任何反应，他走了下去，庄焰举着火把紧随其后，照亮了脚下的一小片土地。 空气里满是香料混杂的味道，久久不散。 早知道这样来之前先买香薰了… 但现在他没空想那么多，因为那笼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黎瑞。 她现在并非以噪鹃的形态出现，而是人。 林朝意凑近，轻轻敲了敲笼子，为了防止晃到她的眼睛他将手电筒与庄焰交换。 庄焰则是站在一旁防守，嘴上问了几句：“她是黎明公社的那个副队长？” “对。”林朝意叹了口气。 听到声响，黎瑞抬头，看到亮光时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她变为人形时的眼睛也保留了红色。 与此同时，面板出现。 【是否开始鉴定宝石真伪？】 林朝意面上表情一凝，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心里默念，面板发生变化。 【是】 【……】 【宝石鉴定结果为：假】 现在他的任务一和任务二都完成了，只差将宝石带走。 在黑暗中，黎瑞那双红色的眼睛微微发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见到林朝意，她双手握住笼子边缘。 “你们先走，这里香料味道太浓了。” 她的嗓音有些哑，头发散乱有些狼狈，这笼子只能容纳一人，她坐在里面就连腿也伸不了，显得有些憋屈。 这笼子并没有打开的方式，完全焊死，用什么方法都打不开。 无奈，林朝意只得先将公社成员的问题告诉她。 黎瑞若有所思，随后一一解答，但在听到系统出示的死亡结果是她做好事时，还是忍不住将头靠在笼子上，无可奈何。 这是什么鬼话。 不过转念一想…有可能就是为了引他们过来找她。 见该问的都问完了，她抬头看着笼子前站着的另一个人，朝他指了指：“那是谁？” “庄焰。”见庄焰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率先帮忙回答。 黎瑞点头，庄焰这人她还是知道的，就是成天一身裹尸布，夏天也不嫌热。 想到现在处境，她长叹一口气：“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很危险，我不确定这里有没有…” 可话还没说完，远处动静令所有人脸色一变，林朝意两人也终于知道黎瑞究竟想说什么。 暗门。 熟悉的石门拖地声响起，细碎石沙掉落地面，林朝意迅速熄灭火把，庄焰同时将手电筒关闭，一手拉着林朝意就往上跑。 但两人没跑多远，躲在角落打算看看来人的身份。 林朝意眼睛要比庄焰更好，他将呼吸放轻，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是江寒朔。 见黎瑞视线有意无意放在他们这里，他朝她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她闭眼，带着庄焰缓慢后退，一步步上了台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只有江寒朔一人倒是好办，怕就怕苍聆野也会来。 江寒朔果然不负众望，手电筒一甩上来就一通乱晃，若非林朝意闭眼闭得快，此刻怕是要被光照到眼睛。 好在江寒朔是第一次来。 他的视线在触及中央笼子时“咦”了一声，手电筒稳住，抬脚向那处走去，在确认完笼中人的身份后，他直起腰后陷入沉思。 黎瑞？她怎么被关这儿了？ …… 这时的两人还在缓慢后退，可下一秒，手电筒的光芒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石门尚未落下。 “谁！？”江寒朔吼了一声，在这个地下室里回声阵阵，林朝意也不装了，迅速拔出钥匙，带着庄焰向上跑。 在灯光照到他们的前一秒，石门重重关上，隔绝了手电筒灯光，声音…以及江寒朔的视线。 还好还好…… 两人重新回到书房，林朝意扶着墙弯腰捡书，一本本放回去，脑中不断思索着。 江寒朔是从哪个方向进的地下室？ 对方看样子不像是受人指示，应该只是误打误撞进到那里。 他捏着一本书的书角，拎起来看了看，见无用又放了回去。 庄焰在一旁帮忙，时不时将书翻开看看。 林朝意看了眼手表，见时间充分他放松了些，嘴上说着：“还有时间，一会儿再去趟教堂？” 庄焰答应了，出来那会手电筒就被他还了回去。 地图上的教堂有很多，他去过两个，就是不知道林朝意要去哪个了。 除除身上的一股子香味也好。 收拾过程中，林朝意状似无意问了庄焰几个问题，最后也将事情的经过组了出来。 当时就是江寒朔将他推进火堆的…至于红宝石一事，是他见江寒朔鬼鬼祟祟就跟了上去。 好巧不巧看到江寒朔藏匿的红宝石，两人还因此打斗了一番。 不过林朝意却有些疑惑：“你说那火是圣火？”庄焰所描述的火和他剑上的火实在是像。 庄焰点头，据他所说，圣火呈金红色，燃烧时不起任何浓烟，却带着强烈灼烧感，无法熄灭，除非所烧灼之物焚烧殆尽。 当时可真是给他害惨了。 …… 当林朝意给他展示[长盛]时，即使有预警，庄焰还是有一瞬惊愕，但很快是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闭眼稳下心神，被火焰灼烧的痛苦早已深入心中，他想忽略都难。 火焰烧伤了他的半边身体，半张脸上痕迹粗糙不平，丑陋不堪。刚从副本死里逃生，又被公社抛弃，他几度崩溃绝望，每次梦中都是当时的场景。 甚至就连走在路上，都会受到他人的指点…所以后来，他戴上了面具。 等彻底缓回来后已是一周，他曾想用全部积分向系统兑换愿望，希望能清除他脸上的疤痕，可那时系统正处于自检阶段，根本顾不上他。 …… 后来他自己也想通，渐渐冷静下来。 系统自检结束后，想到这件事系统再来问他，他拒绝了。 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再次睁眼，林朝意正看向他，面上担忧不似作假，他很快冷静下来，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事。” 庄焰继续解释：“的确是圣火，但不纯。” “真正的圣火在教主手中，江寒朔那厮用什么方法得到的，我不知道。”想到这里，庄焰拳头握得“咔哒咔哒”响，恨不得回去再揍他一顿。 后期去找何应萧麻烦，有一半也是因为这个，结果对方压根不知道这事。 他问圣火时对方还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他，不像假的，像傻的。 最关键的是，对方知道救他那人的信息。 思绪被林朝意的问题打断，他回过神来，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所以你是说，圣心教之间由上级往下发“救世”任务？” 庄焰点头，这是从江寒朔那里得知的。 林朝意面色更怪异了，和那天在何应萧脸上看到的差不了多少，他疑惑问道：“何应萧从没提过圣心教这件事。” 就连两人恢复记忆后，他也没再提起过，似是与他无关。 他回忆以前的点滴，副本，休息区…何应萧的确一次都没提过。 更何况“救世”一词对以前的他太过沉重，怕是根本就不会接受… 等等…根本不会接受？ 林朝意灵光一闪，脑中有了猜测，何应萧是什么时候成为教主任何书籍中都没有确切记载，除去被恶意删改隐藏… 就只有他压根就没有接受这一条了。 所以主系统才会暗箱操作，让苍聆野管理宗教事务。 【……】 【叮咚——】 【玩家林朝意，核心任务二已完成】 脑中系统实体声音响起，带了点兴奋意味，吵得林朝意头一痛，缓过神来，他连忙将刚才猜测告诉庄焰。 只见对方脸上颜色缤纷，变了又变，不可置信又问了一次：“你是说何应萧一天教主没当过？” 林朝意点头。 庄焰得到答案后闭上眼睛，只觉荒唐。 那还救世个鬼？到苍聆野手里不灭世就算轻的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江寒朔那孙子的心火，没有心火烧他，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清醒不过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离这里最远的教堂，维萨特洛大教堂，从孩子的口中得知，这个教堂因位置靠近城墙，较为特殊曾被战火波及，至今未重新修建，不过里面也会有人放置熏香一类。 …… 等见了维萨特洛大教堂，林朝意很快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当初第十三副本荒地上的教堂吗？ 踩着断裂的墙体进去，巨大的石像依然伫立期间，身后唯一一块彩窗有光透进来，照射到石像所握着的锡杖尖端上。 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带了股独有的陈旧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视线所及之处破破烂烂，有些东西甚至都被搬走，留出一大片空地。 听孩子们所说，这里是他们经常来玩的地方，所以墙面上画满了图画，林朝意伸手抚上断裂墙壁，灰尘落下露出孩子们的画作。 如果何应萧在场，就一定能够认出来，这是他在西面街道里看到的情景，孩子们将那幅画面活灵活现展示出来，大片红色墨水被涂抹上去，十字架上的人脸变了又变。 足以展示出这幅场景…究竟重复了多少遍。 【叮咚——】 【……】 【恭喜玩家林朝意解锁隐藏核心任务】 【诛杀所有永生之门教会成员】 第66章 局势逆转 听到播报声，林朝意动作停下，他回头看着庄焰，他的位置正位于神像前，穹顶破裂，有光照了进来，形成光束照在他的身上。 他抬头仰望石像，右眼微微眯起，银色面具金属光泽闪烁。很快，他发现了什么，试图凑近去看，却被断裂的石柱挡住。 察觉林朝意的视线，庄焰想伸手指石像，又觉不好，伸到一半的手放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些绵，和一头卷发很搭：“你看石像的胸前。” 林朝意将视线落在那处，阳光透过玻璃彩窗照在石像上，神圣不容侵犯。 他眯了眯眼，仔细透过光看去，一点金红色光芒吸引了他，也很快明白庄焰的意思：“心火？” 庄焰点头，两人就那么看着石像胸前犯难，两人身高加起来都触摸不到那座石像的膝盖，更别说上去拿下来了。 更别说这是教堂…两人要是踩上去外面的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们。 林朝意观察周围环境，这里受损很严重，刻满花纹的石柱倾斜，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但环绕在其中的石像纹丝不动… …或许可以试试踩着石柱上去？ 想到就做，林朝意试探踩上去，他们面前倒塌的石柱与另外一根形成稳定的三角式结构，见石柱能够承受住，他双脚踩了上去。 如果顺利，应该是能到石像的位置。 庄焰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跃而起，稳稳落在石柱之上，他继续向上走，鞋子卡上石柱花纹，行动间有碎石落下，他动作一僵，见林朝意摇头又继续前进。 位置达到石柱最顶端，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庄焰伸手拉他上来，继续向前，前方是一整面塌方，三根石柱倒塌形成分叉，他小心翼翼蹲在上面，向上冲去，握住边缘借力一跳—— 他成功站在分叉，这里的位置已经离石像足够近了，但是还不够。此刻他的位置已经能做到平视石像胸前，那石像心脏处是燃烧的圣火。 庄焰想要凑近的动作慢了下来，眉宇间有些犹豫，林朝意看出他的顾虑，主动上前，充当领头之人。 庄焰一怔，低头抿了下唇，抬头时正巧看见林朝意的背影，对方动作要更生疏小心些，这让他忍不住笑了笑，跟了上去。 …… …太高了，林朝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庄焰很快调整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直到靠近石像头部。 靠近才知，这石像究竟有多精细，半阖眼时垂下的每一根睫毛都被刻画出来，胸前心脏吊坠中火苗跳动。 庄焰深吸了口气，绕到石像背后，踮脚去解心火吊坠的银链。 可就在这时，教堂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大片石沙掉落，寒光闪过，林朝意眼前一花，寒光劈断林朝意身前石柱，他不受控制坠落。 庄焰手中动作一停，距离较远，他根本拉不住他，慌乱间，他向门口看去，来人手中骨刀轻轻点地，半张脸遮在阴暗之处。 他的视线落在林朝意身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 另外一边，贺咎踢开脚边倒地的NPC，虽然只有一只手臂，却照样灵活。 但正当他想往前走时，枪口无声抵住他的后脑勺，枪管尚留残忍余温。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淡定清除何应萧的消息。 下一秒，表带划开，腕表坠落地面，他伸手想去接，但就在下一秒，耳畔系统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也收回了手。 【技能[逢凶]已触发！】 具体发生了什么贺咎并不知道，但只听“咔哒——”一声，他的手表表盘直直坠地，触于地面时弹了起来，黑色屏幕碎落一地。 来人声音没有半点温度：“何应萧在哪？” 可惜他的声音还要更冷些，微微偏过头：“主系统的人，还偷用禁术？” 苍聆野哼笑一声，对此结论不置可否，她悠悠起身，手中手枪倏然脱手，又被她稳稳接住。 嗤的一声，贺咎身形晃了晃，面上失了血色，他缓缓低头看去，子弹打穿了他的肩膀，正是他没了手臂的那侧，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衣物。 苍聆野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内里发丝比沾染上的血还要暗，她低头凑近贺咎，给出了最后的宣告。 “我给你个活着的机会…帮我做事怎么样？” 她笑了两声，唇上口红颜色鲜艳，鲜血洒在她的脸上，枪口无声移动至原位。 贺咎的手表此刻损坏严重，无法接收任何求救，也传送不了。 可惜，他眸色加深，正面朝地的手表屏幕卡顿，停留在与系统的消息栏那页，而录音早已开启。 他余光瞥向窗外，此刻天色变暗，距离下一次发言阶段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何应萧，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 林朝意握住石柱侧边，低头看了眼来人，对方面无表情：“耍我很好玩么？” 他再次抬起刀，用力一挥，林朝意只觉面上有风掠过，手下石柱碎裂，他迅速兑换药水，坠地下一秒蓝色药水灌入口中，疼痛让他身体一僵，但迎面而来的骨刀却没给他过多的时间反应。 骨头断裂与碎石轰然落地声听得人牙一酸，林朝意闷哼一声，迅速翻滚躲开，身子撞上断裂的墙体，蹭了一身灰。 这家伙发什么疯？ 但很可惜，这次他动了真招，骨刺悬于头上，他冷声呵斥道：“把宝石交出来。” 若不是时间不对，林朝意身上余痛尚未缓解，他甚至想说一句做梦。 骨刺落下，手提箱出现与其相撞，林朝意用力一甩，将骨刀击开后快速起身。 江寒朔趔趄半步，很快稳住身形，他抬手扯下面具用力一甩，那张舞会面具被他抛至角落，露出一张干净苍白的脸，他略微偏头，乌黑发丝随之晃动，带了份不近人情的决绝和狠毒。 但他那干净的额角，却多了份印记，那是一片赤红色的弯曲羽毛。林朝意虽未见过这种印记，但他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起之前在第三副本时沈终的祝福… …诅咒？ 【……】 【09号玩家受到NPC[噪鹃]的诅咒】 不知为何，系统播报声姗姗来迟，林朝意了然看着面前的人，年龄应该比他小些，此刻那张脸却带了些许恼羞成怒的意味。 可殊不知，此刻的系统实体简直要忙疯了，眼前多块蓝色光屏大量技能触发消息涌出，但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与何应萧和贺咎的对话框上，两人消息迟迟未再弹出。 完了完了… 碰上苍聆野，就连他心里也没有准…倘若这次能够成功，必能折掉主系统羽翼，他看向属于林朝意的那块屏幕。 …… 林朝意退后两步，衣袖遮掩下，羽毛笔被无声取出。 道具还有个这样的规定，他人的绑定道具除储物相关，其他道具使用人不同，触发的技能也就不同，但一定和道具的绑定人有关。 相当于结合两人共同点的技能，而他此刻，还有四瓶墨水。 终于，在对方再次抬刀的瞬间，羽毛笔飞出，飞快在空中书写，庄焰已将项链取下，可向下的石柱早已被打断，正当他想向下一跳时，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人惊愕。 【技能[焚]已触发！】 单字技能名？林朝意一愣，眼前大片火光出现，热度席卷，火焰直冲天际，几人动作皆停，只见以林朝意前方为中心，凭空出现巨大火柱！ 江寒朔与林朝意同时后退，林朝意额前碎发吹拂，只觉一片灼烧感，他迅速使用当时司机给他兑换的防高温道具，以他为中心与火焰隔离开来。 这火柱并非只有他一人看见，几乎镇上所有人都看到了。 贺咎察觉周遭温度变高迅速抬头望去，他此刻身上鲜血淋漓，出现多处弹孔，他所处位置不占任何优势，只能被动防护。 苍聆野同时向外望去，迅速离开此处。 02号玩家抹了把脸，打开了地下室关锁黎瑞的金色笼子，他的手都在颤抖，身旁张麟给他防守，还有心思说闲话：“唉，你说这地下室温度是不是变高了？” 司景渊低头，手上动作不停：“快闭嘴吧，赶紧点。” 【玩家***、玩家***、玩家***任务三完成】 …… 身处教堂的三人同时认出那束冲天火柱究竟是什么火。 是圣火。 江寒朔离得最近，被火焰撩到衣角，不可置信抬起头，手中骨刀拖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圣火分明只有教主…！？ 林朝意迅速将道具向上一抛，被庄焰稳稳接住，他将丢上来的蓝色晶状物捏碎，周身温度降下来，他闭上双眼，后脚踩上石柱飞速下坠，药水适时灌入口中。 他落在了林朝意身侧，毫无征兆出现在江寒朔面前，银色长刀拔出，火焰映于其上，江寒朔隔着火焰望去，只见对方另一只手上分明拿着心火信物。 该结束了。 就在这时，电流声出现，系统的播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播报声响彻整个小镇。 【……】 【11号玩家[公爵]自曝身份】 【现将公布！】 【玩家X身份为[圣心教教主]】 【……】 【玩家X收回圣心教】 【圣心教权力掌管者…经判断应为玩家X】 电流声断断续续，但宣告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个清楚，在这一片寂静中，宣告的最后三个字缓缓落下，给所有人心中一击重锤。 【何应萧】 第67章 意外事故 火柱上剧烈火光渐渐停息，转而倒塌向四周迅速扩散，大片火焰出现在教堂地面，火势蔓延到庄焰脚下时，他下意识后退半步。 手上握着的心火吊坠顺势被江寒朔一把夺去，圣火火焰迅速爬上江寒朔踏着的皮鞋上，隔着靴子，他尽量忽视那股灼热。 江寒朔闭上眼睛，握着细链的手在轻轻颤抖，但还是忍不住睁眼开口质问：“信物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庄焰笑了一声，语气里难得带了些许少年人的活泼，却多了几分割裂感，冷不丁一出声，显得有些诡异：“你猜呀。” 他悠然蹲下身，红金色火焰轻轻吻上他的手指，久违的温暖席卷了他，这让他有些失神，隔着朦胧火焰看着江寒朔的脸，庄焰蓦地又笑了声。 江寒朔不明所以，皱了下眉：“你在笑什么？” 庄焰抬头，疑惑问他：“怎么不戴上呢？” 林朝意似乎明白了什么，退后半步主动将场地让给他们，他抬头看向石像，那尊石像自然是当时见到的仰视姿态，但这次不再有血泪。 这个发现让林朝意眼睛弯了弯，忍不住想要凑近去看看。 前方庄焰手臂搭在膝盖上，伸手将银色的面具缓缓摘了下来，发丝缠绕间，这一直困住他多年的面具终于被他亲手取下。 面具磕在地上的声音在这空旷场地里显得格外突出，林朝意循声望去。 庄焰其实长了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林朝意退后半步，看不到他脸的具体模样，但能看到他左半侧脸触目惊心的烧伤，尽管早有预料，却难免心下一惊。 他的脸上一大半皮肤都是红色的，看着应该是被火硬生生烧没了一层皮，与右脸的白形成极大的对比。 林朝意离得远，但与庄焰几乎是面对面的江寒朔看得真切。 圣火燃烧很慢，却无法扑灭，堪称酷刑，当年的圣火烧灼了庄焰的一大半脸，新长出的皮肤泛着粉色，可那片皮肤早已被烧的疤痕满面。 最惨的是眼圈周围的皮肤，疤痕突起围绕眼球，显得整个人有些可怖。 映入眼帘的烧伤几乎贯彻整张脸，一直蜿蜒向下至脖颈，光是看见就足以想象到他身上的皮肤一定也是同样的疤痕遍布。 江寒朔呼吸一滞，手中心火吊坠坠地，他下意识接住，将那颗心脏握至手心。 他不明白。 因为手心中的不再是温暖，而是强烈的烧灼感，那灼烧感誓要让心火火焰烧穿他的手掌才肯罢休。 他僵硬低头看向握住心火吊坠的手，此刻圣火烧灼其上每一寸皮肤，他茫然间试图将其握得更紧，可灼烧感却越来越强。 最后，他的手被烫得生生放开，心火吊坠落在了地上，与地上火焰融为一体，银色细链在火光中格外不起眼。 …他不明白。 江寒朔紧紧盯着掉落地面的心火吊坠，火焰光芒照在他的脸上，眼前逐渐模糊，直到眼眶酸涩，他才缓慢眨了次眼。 …心火否认了他。 也否认了他所做的一切。 【一旦选择，无法改变】 那一刻，江寒朔才终于明白了系统这句话的意思，他只觉头痛难忍，回想起曾经所做的一切，他出乎意料的冷静，分析起来。 …所以他所认为的“救世”之举，其实都是假的。 那永生之门教会、苍聆野…还有他。 他们究竟害了多少人？ 庄焰近乎残忍的戳破了他残存的一点念头，他笑得前仰后合，最后问他：“你还认为你做的事是对的么？” …… 何应萧低头叹息，如果林朝意到来，他就会发现何应萧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是他最开始去的那个教堂。 他所处的位置也正是摆放着三个祭台的地方。 此刻的何应萧，无法挪动半步，强撑着做完核心任务之后，他就已停下脚步欣赏祭台上刻着的林朝意的雕像。 荆棘早已化作实体，隔着层衣物将他的双脚缠绕，鲜血直流，浸透衣物，他小腿之下几乎都快被戳漏了。 他所收回的圣心教只是以副本为背景，并非以外界的主系统，所以他根本无法控制圣火。 他遗憾叹息一声，最后选择安静等待其他玩家推动剧情再被强制脱离副本。 毕竟他已经做得够多了，不是么？ …… 只可惜，每当他想歇息一会时，都会等来不速之客。当何应萧无意间抬起头，隔着一层半掩着的门与苍聆野遥遥相望时，他如是想着。 苍聆野的目标其实从来都是他。 …… 张麟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副队，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他的身后跟着不少玩家，除却同一公社的队友，剩下更多是同为光明圣堂教会的人。 这次是那位02号玩家主动联系的他们，问他们是不是黎明公社的人。 他的任务是负责解救噪鹃。 几人一拍即合，找到地下室，成功救下黎瑞，然后又转战多个地方的香料铺，听从副队指挥烧了个干净。 至于里面的NPC，也被一同烧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张麟就有些嫌弃，那NPC也太恶心了吧… 黎瑞叹了口气，停了下来：“你们分开行动，地图购买方式你们知道，尽量不要有任何香料的出现。” 司景渊明白黎瑞意思，率先点头，但脸上带了些担忧：“副队…” 黎瑞摇了摇头，目露可惜：“景渊，等回去之后…你认领队长一职吧。” 司景渊向来沉默寡言，听从指挥，所以这次他也依然一如既往点头。 “副队，我明白了。” …… 高跟鞋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格外清脆，何应萧试着移动，但可惜，他现在成功成了活靶子。 如果只能狼狈跳着离开被人笑死的话，他还是更愿意等死。 所以他淡定当着苍聆野的面解开腕表，熟悉按照步骤发号示令。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 江寒朔腕表“滴答”一响，他解锁腕表，一条新任务发布下来，但这次发布任务的人变成了何应萧。 标题依然为救世。 但这次任务的内容很简单。 江寒朔解开腕表，丢入圣火之中，在庄焰和林朝意有些诧异的目光下，举起了骨刀。 而目标，是他的心脏。 …… 庄焰甚至来不及多问，骨刀利刃穿破江寒朔的身体，他忍着疼痛握紧刀把使劲刺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喷溅在地面上，融于跳动的圣火中。 鲜血不受控制从喉咙下涌出，刀被他拔出，血柱射出，他整个人重重栽了下去，砸进了圣火之中。 烈火之中，他奋力睁开眼，看着庄焰重新戴回那张银色面具，眼前逐渐模糊。 这一次，圣火接受了他，火焰不再爬上他的身体，而是撩起他的衣角。 【玩家213宣告死亡】 …… 林朝意走近，没去管江寒朔的尸体，弯腰捡起那枚吊坠，温热包裹着他的手，可胸前何应萧的心脏跳动却明显速度慢了一刻。 意识到不对，他回头去看石像，只见石像白袍之下，竟出现大量荆棘缠绕，外界香料味愈发浓重，顾不得那么多，他迅速向外跑去。 庄焰不明缘由，但也跟着一同出去，他落后几步，出门早就没了林朝意的影子，见有几名公社的人忙碌，他连忙上前询问。 被问到的玩家有些疑惑摇了摇头，说没见过林朝意。 不知为何发言环节消失，庄焰原地喊了好几声“系统”也无人理会。 耳畔不断响着玩家宣告死亡的系统提示音，他有些疑惑，但周遭玩家却十分淡定。 无奈，他只得去帮黎明公社的玩家烧除香料。 …… 贺咎此刻正站在系统身边，他现在处于脱离副本状态，泛着点点光芒。 身上的枪击伤痕并未消去，他也没有喝治疗药水，而是将地上碎裂的手表捡起，一切恢复。 手表上的录音交由系统保管，他们一齐离开。 系统化作实体看着他满身是伤后，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他伸手想去拍拍贺咎的肩膀，结果因为身高差距，他就算将手臂伸到最长也够不到，只得尴尬放下手。 但意料之外地是，贺咎弯下了腰，他的额头挂着细密汗珠，脸色惨白，看起来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系统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点力道对贺咎和来说还没身上伤口扯到的疼。 他们得赶快了。 想到与主系统的谈话，估计一会又是一场恶战，系统再次叹了口气。 …… 苍聆野在进入教堂后就利落举起手枪，目标正是何应萧的心口处。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洞口，何应萧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的心脏在体外，这一枪击中最多是血流得多些，想到这里，他兑换了几瓶药水，做好了准备。 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心脏剧烈跳动一瞬，当初撕裂的痛苦再度袭来，就连腿上不断向上缠绕生长的荆棘带来的疼痛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疼痛是他猛地弯下腰，眼前阵阵发黑，他的手捂住胸口，而胸膛内早已离体的心脏竟是再度生长出来！ 第68章 此即永恒 痛疼使何应萧抑制不住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直直与地面接触，荆棘深深刺进每一处缝隙，他脸色惨白，额前卷发早已被汗水浸透，只得紧紧咬住牙根，一手无力护住心口处。 他能清楚感知，身体在渐渐回温至人体正常温度，再抬头从模糊视线中看见苍聆野，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这恐怕是她早就预料好的。 系统的播报声还在持续响起，很显然是他刚才的杰作。 【玩家261宣告死亡】 【该玩家所属阵营[翎羽派]】 【……】 【玩家339宣告死亡】 【该玩家所属阵营……】 何应萧的手仍在颤抖，戒指顺着手指缓缓脱落被他握至手心，上方雕刻菱形纹路硌得手指生疼，却远没有心口处的疼痛重。 他试图起身，可下一秒耳鸣阵阵，眼前发黑，剧烈疼痛打断了他的动作，低头一看，只见左腿膝盖被子弹硬生生打穿，只留弹孔印记。 霎那间，膝盖处鲜血直流，染红了教堂地面，鲜艳的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荆棘生长的更快了，青绿色的荆棘不断向上怕，紧紧缠绕在他的双腿上，暗红色的尖端划破所触碰到的每一寸布料和皮肤。 他呼吸变得缓慢，苍聆野再次将枪口对准他的左侧胸口，唇上口红有些花，她近乎残忍地这样说着。 “何应萧，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但何应萧此刻却出奇的冷静淡然，他依然将手放置心口处，做着无用之举，对这句话以一种极其漠然的态度对待。 …没关系的。 戒指被他移至大拇指指甲之上，在子弹射出的一瞬间，他用力向上一弹，闭上了双眼。 接连五声，枪声响彻整个教堂，夕日余辉透过玻璃窗，这一次折射出的彩色光芒—— 照在了何应萧身上。 金色戒指“啪嗒”一声落地又弹起，在地上接连转了几圈，发出一阵阵响声，与子弹射出数量一致，大片阴影落在了何应萧的身上。 何应萧睁眼，只见一座等身高的石像屹立在他的身前，那正是他的石像。 这一次，他握着的不再是石制锡杖，而是与他无异的铜色锡杖，双手交叉于胸前，呈守护姿态。 【[圣心教教主]玩家X使用特权】 …… 五颗子弹全部打中石像之上，石像缓缓睁眼，可那左眼竟是空洞的，他单手握住铜色锡杖，尖端正正指向苍聆野。 胸前心火熊熊燃烧，神圣庄严的教堂音乐响起，这是最后的裁决。 …… 而随着第五枚子弹声落下，戒指同时落在地上，教堂紧闭的大门被人猛地双手推开，林朝意迎着光赶来，他喘着气，手中仍握着那枚吊坠。 【技能[瞬华]已触发！】 金色流光化作长鞭直冲苍聆野而来，她微微眯起眼睛，后退两步，随手打断了攻击。 可这并非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 【技能[坟]已触发！】 这一声播报声，令两人同时向门外看去，黑白混色羽毛笔飘至半空快速书写，苍聆野笑了一声，抬手试图如刚才般打断，可这一次，眼前的红色光屏让她的所有动作停住。 祭台处，独属于林朝意的雕像缓缓睁眼，而苍聆野的那尊却开始碎裂，整个教堂开始剧烈晃动。 独属于主系统的播报声响起。 【全系统通告】 【经检测】 【NPC苍聆野违反主系统十三项规则】 【现将剥夺NPC苍聆野所有特权】 【……】 苍聆野手中黑色手枪渐渐消散，脚下出现大片圣火，烧灼她的脚踝，她下意识后退，却避无可避。 圣维特尔大教堂墙壁不断晃动，出现裂纹，大片碎石落下，彩窗破损。 中央黑色十字架轰然倒塌，落至苍聆野脚边，她躲开瞬间却迎上了林朝意手中紧握的十字长盛剑。 长剑裹挟圣火刺入她的心脏，鲜血涌上喉咙，苍聆野手中握着的手枪脱落，她单手握住林朝意的剑刃，将其生生拔出。 血柱喷洒在林朝意脸上，苍聆野摇晃转身时对上了他那双决绝的眼，她笑了两声，低头朝旁边吐了一口血沫。 此刻，她的身后对上的是何应萧石像握着的铜色锡杖尖端，身前是林朝意的长盛剑。 苍聆野的容颜急速衰老，脸上爬上各种皱纹，头发花白但内里暗红依旧。 她笑着向前走去，林朝意脚踩圣火之上，这一次他不再后退。 …于是下一秒，苍聆野握住了他手持长盛剑的手，在林朝意意外的视线注视下，再次狠狠刺了进去。 那双墨绿色的眼的确很美，苍聆野笑笑，挣扎着从口中断断续续吐出最后一句话：“…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她还在笑，但身体已然脱离长剑坠地，倒在了黑色十字架之上，鲜血染红了地面，同样染红了十字架，圣火蚕食着她老去的身体。 …什么？林朝意还未读懂她话语间的深意，却见何应萧面色变得更苍白了，对方正试着起身。 顾不得那么多，他上前去抱住了何应萧，扶着他站稳了些，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推开他，荆棘便同样缠上了林朝意的脚踝。 心火吊坠被林朝意丢开，他正紧紧拥抱住对方，何应萧茫然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林朝意，对方将头埋在他颈侧，身体有些僵硬。 【玩家***核心任务三已完成】 【……】 【玩家***隐藏核心任务已完成】 【所属噪鹃派阵营玩家任务一已完成】 【……】 【所属噪鹃派阵营玩家任务四已完成】 外面发生了什么林朝意已经不清楚了，但他能感受到周遭火焰温度倏然增高，何应萧的戒指也被他收回。 就在下一刻，教堂上方穹顶断裂，在即将砸在两人身上的那刻，林朝意手上戒指再次亮起。 柳藤手环袭出编制成大网覆盖在两人身上，抵挡断裂石柱与破裂彩窗。 何应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朝意捂住：“如果你又要说什么让我走的我不想听的话，我就封住你的嘴。” 林朝意双眼通红，眼前已覆了层雾，很显然此刻他也算不得好受，带刺荆棘已缠绕上他的小腿，但他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他每说一句话都只觉要痛呼出声，但他将那些呜咽全部咽了回去。 他只是将何应萧抱得更紧，眼睁睁看着身上被对方的腐蚀划破多处，鲜血直流。 …… 此刻外面已是尸横遍野，到处能闻到腐烂的气息，几位玩家合力将尸体堆在一起。 张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帮NPC还真是难缠，光是买火种就废了他们不少积分。 黎瑞给公社成员留下的任务有两个，一是除去香料，二是杀了所有举止奇怪的NPC。 至于那群孩子们，早就融入这些玩家当中帮忙销毁香料了。 当这一切完成后，系统播报声适时响起，所有玩家停下脚步，手中道具无法使用。 【即将触发关键剧情！】 所有玩家被自动传送到维萨特洛大教堂，除了林朝意与何应萧以及被系统带出去的贺咎。 圣火仍然存在，他们面前竖起金色屏障，隔绝外界这一切，黎瑞站在最前方的石像下，手中提着一盏明灯，其中火焰燃烧。 苍聆野所做的一切都被曝光，她被众人审判，挂在十字架上生死未卜。 黎瑞将那一盏灯火扔在篝火之上，篝火被点燃，与此同时，火势蔓延，红黄色火焰跳动，途径玩家脚下时几乎所有玩家都为之让路。 火焰爬上倒塌断裂石柱，点亮了维萨特洛大教堂的每一处，也照亮了石像的脸。 黎瑞抬头看了一眼，面向玩家，她此刻一身白色长袍，红色眼睛依旧还在。 庄焰蹙眉，隐约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那天在苍聆野的书房看到过有关圣火的讯息。 只见在黎瑞身后，竟是生长出一对巨大翅膀，翅膀缓慢伸展开来，她的手覆在翅膀之上，所有人屏住呼吸，眼前白光闪过，是系统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那对翅膀被黎瑞生生折断，她将其丢入圣火之中，翅膀消失，圣火燃烧更为旺盛，孩子们处于教堂断墙边缘，惊奇看着火焰变得更亮。 圣火向外蔓延，爬过小镇每一寸土地，将那些尸体带走，城门外荆棘察觉异样，迅速爬上城墙，将城墙紧紧包裹其中。 【……】 【NPC噪鹃自愿死亡】 黎瑞最后看了眼公社成员一眼，转身面对那座石像双手合十，她的身体渐渐消失，化作点点光芒。 【恭喜玩家***、玩家***等十余人，达成完美结局】 【此即永恒】 【所属噪鹃派阵营玩家任务五已完成】 【所有玩家奖励将于副本结束后结算】 张麟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看到黎瑞自愿死亡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副队她？” 司景渊摇头，他们其实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行已彻底将主系统得罪，就算此刻她不自愿死亡，等主系统算起账来，也只会更惨。 他们都一样，一旦选择就无法反悔。 想到这里，司景渊抬头看着何应萧的石像，那尊石像仍与初次到来时所见的一样。 不过或许，这次的确会是个好结局呢？ 教堂规章制度有很多，本身是架空有些与现实有很大出入，一切以现实相关为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此即永恒 第69章 殊途同归 此刻的荆棘因着另一人的加入生长快速，脚踝到小腿，再到大腿，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 何应萧被他捂住嘴，说不出话，可怜呜咽两声，眼眶都有些发红，但林朝意直觉对方这时候一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死活不肯放开手。 他低头试图用右手握住长盛剑将荆棘斩开，可惜荆棘纹丝不动，就连剑上附着火焰也无法将其烧开。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再试下去了。 长盛剑被他随手丢至脚边，他松开左手，双手环住何应萧脖颈，两人的距离极近，何应萧能清楚感知到颈侧林朝意的呼吸与对方柔软发丝擦过的瞬间。 苍聆野死亡，她所使用的禁术一并消散，他的心脏也重新脱离体外，身上渐渐变得冰凉，可心却是热的。 遮挡两人的柳藤早已散去，此刻他们身边只有倒塌的一片废墟。 何应萧沉默的时间似乎有些过于长了，他后知后觉想着，他试图移动，下一秒对方将他抱得更紧，荆棘爬上两人腰间，何应萧一手搂住他，试图让自己整个将他包裹起来。 林朝意觉得有些好笑，身上疼痛都减缓了些，他想抬头，可下一秒一只大手护住他的后颈，将他轻柔按了下去。 紧接着，一滴滚烫的泪落了下来，顺着林朝意的颈侧滑至衣物内，落了下去。林朝意身体倏然僵住，他本以为是错觉，可他能够感受到，何应萧的身体确实在轻微颤抖。 …… 林朝意迟钝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他偏过头看去，对方原本应布满花纹的颈侧此刻干干净净，于是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上去，带着独属于他的温度。 可对方却抱得更紧了，紧到林朝意都有些喘不过来气，无奈轻轻拍拍对方的后背，这才换来片刻放松。 “…对不起。” 何应萧的声音哑得彻底，说话声音也很轻，茉莉的清香温柔包裹着他，说这一句话仿佛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后背的荆棘深深卡进脊骨，不断有鲜血滴在地面上。 他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护住林朝意，恨不得将林朝意身上的伤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 什么啊…林朝意在心底叹息一声，何应萧死活不肯抬头，生怕他看到半点狼狈模样，可落在他身上的每一滴泪都在无声诉说一切。 明明是他硬要过来的，这本就不怪何应萧。 对方这时候，会像那天看到的石像的模样吗？ 他们此刻正处于火焰中央，城外的荆棘早已被焚烧殆尽，只差他们身上这一株腐蚀本源。 地上圣火将他们围绕，速度变缓，红黄色混合火焰发亮，火舌跳动，周围温度明显升高，身上腐蚀察觉到危险，不断生长蔓延，逐渐爬上两人脖颈。 看着近在咫尺的荆棘，林朝意不再说话，选择与何应萧一同低下了头，任由荆棘缠上头颅。 刺痛即将到来的下一秒，火焰直冲，沿着荆棘方向向上旋转燃烧，野棘被烧灼得松开了些，原本要刺中两人太阳穴的尖刺被迫松开。 见最下端荆棘渐渐被烧成灰烬，林朝意缓缓松了口气，见手可以自由活动，他学着以前何应萧的动作轻轻上下抚摸他的后背。 …唔，有点像在顺毛。 他有些不合时宜这样想，但明明何应萧摸摸他的时候没有这么觉得。 好在周围并没有玩家，否则大名鼎鼎的审判者X一世英明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们终于可以移动，可何应萧还是没有抬头。 “你再不抬头，我就要生气了。”话虽这么说，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要恼怒的意思。 就这么一句他自己都不抱太大希望的话，却能让何应萧抬头。只见对方眼圈微红，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水珠挂在眼睫之上，让林朝意心里蓦地一阵柔软。 对方正一眨不眨盯着他，额前卷发乱糟糟，想到他是因为什么抬头，林朝意连忙改口道：“不生气了。” 他也这才知道，其实何应萧的左眼流不出眼泪。 因为他的眼球材质特殊，系统特制而成，为防止损坏，何应萧自愿改变身体结构，所以只有他的右眼会流泪。 林朝意弯了弯眼睛，凑上前轻轻亲吻那只左眼，再次承诺：“我不生气了。” 与羽毛般轻柔的吻结束，他伸手轻轻擦去何应萧眼角的泪，但那滴泪却先一步落于他无名指所戴戒指之上。 【……】 【恭喜玩家***、玩家***触发隐藏结局】 【殊途同归】 此话一落下，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林朝意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笑意盈盈，何应萧没说话，走上去默默抱住他。 【玩家***、玩家***所有任务已完成】 两人身上变成金色虚影，点点光芒围绕在他们身边，那几瓶一开始用来应对苍聆野的药水被两人分用，在眼前细碎光芒之中，他看见了立足何应萧身后他的那座石像。 它原本应处于祭台之上，此刻却站立在两人身后，林朝意也终于得以将它看个真切。 那等身石像口中，竟是还衔着一条只露出尾巴的小蛇，他有些疑惑，但石像却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林朝意茫然一瞬，试探点头回应，下一秒石像化作细碎光芒冲向他的左手戒指之上。 只见金色素戒光芒一阵闪过，林朝意低头，那只素戒变了模样，此刻正是他在第二副本那个雨天所看见的那副模样。 戒指镂空，雕刻金色蝴蝶，搭配藤蔓花纹。 【检测到五星道具[誓言]符合升级标准】 【现将升级！】 耳畔系统播报声响起，“沙沙”电流声响过。 【……】 【全系统播报】 【第九把六星道具[誓言]已被找出】 …… 话音落下，所有玩家脱离副本。 在达成完美结局后，见还可以自由活动，庄焰率先离开，不再去管僵在原地的那些玩家。 他对黎瑞了解不深，也不认识，最多勉强称得上点头之交，而剩余玩家基本都是公社成员，司景渊站在原地交代接下来的事务。 简单来说，就是回去后他会申请成为队长一职，又说了点黎瑞交代的话，最后再留下几句体面话作为结束语，剩下的事庄焰并非公社成员，也没必要去了解。 不过那司景渊倒是代替公社成员过来说了句感谢的话。 但实际上，即使庄焰压根没费多少力气。 林朝意走时虽然匆忙，却将手提箱给了他，等他使用时才知这原来是个道具。 还挺好用。 这道具专门对永生之门教会成员使用，有令其忏悔醒悟功效，他不过是举着落地的手提箱绕城内转了一圈，那群如同行尸走肉的NPC就开始莫名其妙痛哭起来，随后死的死，晕的晕，甚至根本没给他自己出手的机会。 至于剩下那些骑士什么，纸张虽薄，却同样可以成为利器，当一连串纸张边缘划破骑士咽喉后，瞬间倒地一片。 …… 此刻庄焰正站在城墙瞭望塔之上，观察城外被火烧灼的荆棘。 但就在这时，来了另一个人，脚步轻盈，移动时没有半点声音。 对方衣着怪异，镶嵌各色宝石的手杖触地轻敲，唤回庄焰思路。 庄焰转身：“谁？” 对方全身上下衣物皆为黑色，略显苍白的手指露出，其上多枚或是玉石或是宝石的戒指。 庄焰心底猜测这人身份，回想起刚才在关键剧情时各个玩家的脸，没有任何一人能与他对上号。 但对方却依然不说话，脸上戴了层面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手提箱，长袍掩盖之下，露出手背有一点烧伤痕迹，他恳切问道：“我能给你画一幅画吗？”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透露温柔，这人离得较近，身高又太高，遮挡的阴影令庄焰有些不适应。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语气透露些许不耐，长刀出鞘比在对方喉咙处：“不行，给我滚。” 这人看起来不是玩家，也不像是这里的NPC，快到副本结束时间，庄焰不欲与他纠缠过多，见对方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他脚掌轻轻点地，一跃而下。 捏碎手中防御道具，他安稳落地，却仍能敏锐察觉背后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 看着庄焰离开背影，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久没见，怎么越来越凶。 身后紧随其后的系统实体一手拍上额头，低头摇了摇：“现在满意了吧？你是这个副本的吗非要过来串门。” 男人叹了口气，将面具摘下，那是一张二十来岁的脸，极为温和儒雅，但审美却十分怪异。 “抱歉，我马上回去。” 系统实体指了指他，忍无可忍道：“再管不住自己的腿小心给你捆起来。” 这人跟个偷窥狂一样，好好的一个副本鬼怪，打扮得什么鬼样子，还指望别人给他好脸色。 庄焰不一刀砍上去就不错了。 但可惜，这人所行之事和说的鬼话丝毫不沾边，当系统回头查看副本，发现原本应待在副本的鬼怪又不见了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都是后话了。 第70章 爱情药水(已补) 眼前白光一闪，熟悉面板弹出。 【正在结算玩家林朝意的上场副本奖励……】 【正在评估中……】 【[核心任务]：完成 [噪鹃派任务]：完成 [身份任务]：完成】 【……】 【最终判定玩家表现结果】 【[殊途]：S级】 【正在发放奖励:积分50000分、五星道具[永照]、[祭语]、四星道具[关键抉择]、成就[黎明到来]、[□□焚身]、[释冤]、[火光之中的拥抱]、[尘埃落定]……】 他隔着半透明的面板，对上了何应萧的那双眼睛。于是后面一连串的各种解释说明他没再去看，面板也被他随手关闭。 何应萧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两人谁都没有先动。对方退出副本应该比他还早些，此刻已经换了身衣服，棕色格子围巾垂下至腰间，身上尚带了些水汽，头发都湿漉漉垂下。 最终还是林朝意先沉不住气，他率先起身，几步远的距离不断缩小。最终他落进了一个熟悉冰凉的怀抱里，耳边何应萧谓叹一声，发丝上冰凉水珠滑落下来，将人搂紧了些。 衣领略开，那脖颈上早没了惹人厌烦的荆棘花纹，只余下一星半点的红。 何应萧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示意林朝意离开，刚洗完澡，他身上有些太凉了。 可他没料到，林朝意竟是将他的大衣扯了开来，整个人滑溜溜钻了进去，只余一层布料丝毫不起什么作用，感受到身上温度明显升高，何应萧身子一僵。 林朝意的每一次呼吸都落在他胸膛上，脑袋埋在颈窝乱蹭，浑身上下没一处老实，何应萧原本放在他后背的手缓缓下移，最后变成了握住林朝意的腰间。 他眸色暗沉，这个时候若还看不出林朝意的暗示他就是傻子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以商量的语气低声问他，只是嗓音有些哑，手上力道加重，揉了揉林朝意的腰：“先去吃饭好不好？” 林朝意不理，扯着何应萧的袖子，执意要把他往床上拉。 …… 当浑身上下衣物只余一件底裤时，林朝意才后知后觉究竟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可低头看着何应萧认真盯着他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 算了…他忍忍就是了。 何应萧的手轻轻抚摸过他的腰窝，引得他阵阵战栗，林朝意有些抑制不住地喘息，试图将脚挪个位置，膝盖微微顶起却在下一秒被人按住，压了下去。 于是那最后一件底裤也被人褪下，何应萧忍不住低低笑了声，将身旁白色的被子拖远了些，避免染上脏污。 他坐了起来，上下扫了林朝意一眼，见对方浑身泛粉，语气里带了些调笑，意味深长道：“希望你那小机器人能洗干净这么大的床单。” 林朝意只觉这个姿势属实不妙，身体略微有些绷紧，听到这句话又控制不住卸了力气，唇瓣略微开合，脚趾轻轻踹了对方膝盖，带了些羞恼意味：“…你洗。” 想得倒挺美… 何应萧看了他两秒，含笑点头改口道：“好，我洗。” 林朝意正意外他为什么改口这么快，下一秒何应萧面前出现一块金色屏幕，正是系统商店，看着他大肆购买的动作，林朝意隐隐察觉不对，紧接着，何应萧在一张弹出的屏幕上快速写着什么，那段文字被提交给系统。 很快，系统检查完毕后审批成功，一瓶淡粉色的药水出现在两人眼前，勾起了林朝意的好奇心。 常规药水颜色为蓝色或绿色，深浅不同，可这粉色的药水他倒还是第一次见，一时有些疑惑。 …究竟什么药水还需要申请系统？ 可很快，他猛地明白了什么，何应萧弯腰俯身吻上了他的唇，林朝意被搅和地有些悠悠然，意识都有些恍惚，全然忘记了究竟想问何应萧什么。 津液有些丢脸地顺着他的唇角流下，这一吻结束，他微张着唇喘气，呼出的气体飘在半空，林朝意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流下的津液。 于是下一秒，冰凉的药剂管压住了他的唇瓣，他低敛着眉眼，显得有些可怜，何应萧握住试管的手向上倾，引得林朝意一阵呜咽，管口覆上一层白雾，有些模糊。 粉色的药水冰凉，沿着管壁缓慢滑进了他的口腔，林朝意眯起眼，下意识一口口咽下。 …好凉。 等到彻底反应过来时，那瓶药水已全部进了他的口中，看着何应萧的目光，林朝意叹息一声，又踹了他一脚，却被人抓住脚踝，用指尖的茧轻轻摩挲。 所有美景一览无余，何应萧哼笑一声，落在林朝意眼里带了些得逞的意味，但林朝意根本已经没了力气挣扎。 自喝下那瓶淡粉色药水后，林朝意的喘息就没停下来过，身上温度升高，整个人都泡进温泉一般，他忍不住将床单扯得发皱。 但他的意识是清明的，也清晰可以知道自己干了多么令人羞耻的事。 他坐了起来，何应萧放开了一直握着他脚踝的手，淡定接受了他的投怀送抱。 …… 何应萧购买的每个物品作用都发挥得淋漓尽致，以至于林朝意再次醒来时，只觉浑身酸软，疲惫不堪。 身上的热度早已散去，可那人却还抓着他不肯放过，硬是要逼着他主动索吻拥抱，讨好对方。 想起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好地方的模样，林朝意忍不住用手臂遮住了双眼，手指触及发丝，他又意识到当时他的发丝甚至都沾上了。 最后何应萧还是负责的，不仅洗了床单被褥，又抱着他洗了一遍身体，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何应萧给他洗了头。 他那时意识早已模糊，就连什么时候睡死过去都记不清了。 天光早已大亮，窗帘被风微微吹拂，透出细碎光芒。林朝意试着移动，却发现自己被人抱紧，对方冰凉的身躯染上他的温度，此刻在睡梦中察觉林朝意的动作，又将人往怀里带了些。 …也是，对方应该睡得比他还晚。 意识渐渐回笼，林朝意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尽管拿着何应萧的专属道具时就对对方的力气有了个初步的概念，但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自认为不算轻，对方硬是抱着他转了好几圈也不将他放下来… …混蛋啊。 他睁着眼思考人生，扭头看见何应萧胸前他留下的红痕，又默默将头扭了回去，这一动，僵硬的脖子都在“咯噔咯噔”作响。 他闭了闭眼，头正压在何应萧臂弯处，两人此刻衣衫单薄还紧紧贴在一起，不留半点空隙，这让林朝意忍不住吸了口气。 再待下去就糟糕了… 小心翼翼爬出来之后，他每动一下都会感受到酸痛，那处尤其明显，终于，他兑换了一瓶治愈药水喝下，身上顿时好受了些。 想起昨晚那瓶害人不浅的淡粉色药剂，林朝意坐在床边不断向后翻，终于在最末页找到了药剂的名字。 …爱情药水。 详情页他没有点开，毕竟这药水一看就是… 但兑换者药水用途等相关信息需填写报告交由系统，再由系统确认，短短几秒全靠查。 合上商店的那刻，林朝意后知后觉想到，既然要填写相关报告，那昨晚的事系统岂不是… [你醒了啊。] 想到什么来什么，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林朝意沉默片刻，默默回了句早安。 [早安什么早安，都下午了你知道吗？] 系统打了个哈欠，这两天他到处去找那个跑出去的鬼怪，给他忙得不行。 谁料昨晚竟收到药水购买申请，查了半天合着是何应萧给林朝意用的，想起对方那张嘴，系统举双手双脚赞同。 他慢悠悠说着，掩盖了一分幸灾乐祸，为了药水审批成功，正常五分钟的事被他不断压缩：[休息的怎么样啊？] [……] 林朝意沉默下来，耳尖染了层薄红。 系统果然知道了。 [你小小年纪…] 系统笑嘻嘻道：[我可不小了，再说都是系统哪能用年龄来判断呀。] 他还不忘辩解一句，为自己证明：[隔壁系统还是老头呢。] [掩饰就是解释，我都懂，都懂。] 林朝意闭眼摸了摸鼻子，接下来他已经无法再直视系统了，此刻他恨不得把床上睡死那人大卸八块。 怕把人惹恼，系统慢悠悠关上通话，留下一句休息吧就跑没影了。 [哦对了，注意身体呦。] 林朝意：“……” 林朝意叹息一声，脑中已没了系统的声音，他却只觉心中郁闷无法发作。 想到空间里司机给的烟，他慢吞吞掏了出来。 以前只看过别人抽，呛死个人，烟味也特别难闻。 将包装袋拆开后，他意外发现这其实是系统生产出的烟，那两个形似字母的符号缠在一起，倍显亲切。 烟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香气，林朝意一怔，那是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原来还有茉莉味的烟？ 滤嘴是浅绿色，没闻到什么烟草的气息，林朝意买了把打火机，试着点燃，前段燃烧起来，淡淡茉莉搭配茶香的气息溢散在空气中。 吸烟有害健康，少抽，后简 爱情药水详情：其实只是一种果酒，味道稍甜不算齁 没有任何其他效果，或许只要有爱就会沉浸其中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爱情药水(已补) 第71章 广叔 林朝意盯着那支点燃的香烟良久，最后还是吸了一口，点燃处亮起，可下一秒，他脸色发青，低头咳嗽好几下，身子都在颤抖。 …完了，动静这么大肯定吵醒何应萧了…… 林朝意一手握拳虚掩唇边，面色缓和了些，刚想回头去看，身后却覆上另一具身体，对方低头埋在他颈窝，乌黑发丝蹭上他后颈，令人安心的茉莉清香在一瞬包裹住他。 何应萧喉咙间挤出一声叹息，将怀中人搂紧了些，嗓音尚沙哑，带着浓重睡意：“…怎么起这么早？” 林朝意心底一阵柔软，偏过头轻轻蹭了蹭，眯起眼温声道：“你再睡会儿，今天没什么事。” 对方轻轻“嗯”了一声，但很快变了调，带了些疑惑意味，何应萧没睁眼，凑近轻轻闻了下林朝意身上不属于他的味道，半睁着眼看了一眼。 林朝意早在对方变调一瞬察觉不对，手中香烟尚在燃烧，无处可藏，拆封的包装袋和剩下那些还被他随手放在床边。 他能明显感觉到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从衣服下摆探进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腹部，嘴上嘀咕了几句。 “…嗯？怎么还抽烟…” 何应萧喊了一声小木，机器人进入卧室，检测到危险品，自动将林朝意指间夹着的香烟收走，他则将人带进被褥。 林朝意无奈被人带着摔在对方身上，天昏地转间，他便重新被塞了回去，始作俑者贴心撩开他的头发，亲了一口。 …好粘人。林朝意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好笑。 对方将他搂进怀抱，细细数着昨晚干的事来邀功：“…我昨天洗了床单。” 林朝意将头埋在他胸前，对方属实有些霸道，留给他的空隙连平躺转身都做不到，只得先顺着他来：“嗯。” 但对方似乎有些不满他这举动，低头凑近他。 “…还洗了我们的衣服。” 这的确，顾及林朝意的脸面，这要是让系统知道，他再也抬不起头了。他没再说话，抬头亲了下何应萧的侧脸。准确来说，是对方左脸的那颗痣。 他听到何应萧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对方的下一句话：“…洗了我的围巾。” 一想到对方昨天究竟拿围巾干了什么事，脸上渐渐爬上一层温度。 …这事也敢说出来让他亲？ 何应萧不介意，他低头亲吻了林朝意的眼睛，一触即分，两手环住对方的腰将他向上带，直至头露出被子，整张脸都落入何应萧视线中。 这一次，他说话声音清晰了些：“洗了你的头发。” 林朝意脸更红了，忍不住在心里质问：…谁让这混蛋弄到他头发上的？何应萧睁了眼，这次亲吻了他的侧脸。林朝意隐约知道对方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伸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 但对方却亲吻他的手指，握住他的手仔细亲吻每根手指，亲到最后他的手都控制不住颤抖。果然，何应萧接下来的声音闷闷落入林朝意耳中，语气却分明是含笑的：“…把你洗得干干净净。” 此话一出，林朝意迅速收回手转身背对着他。何应萧眼底清明，哪还有半点困意？他得逞低笑两声，将人搂紧，求饶似商量：“我的错。” 但他的动作可没看出来半点这意思，手上灵活去摸林朝意腹部皮肤。 在外界，林朝意有时候会帮忙干点别的活，去学些技术，腹部有一层较浅的腹肌，手感很好。 这一点在何应萧昨晚就证明过了，所以现在他一有机会就要去摸摸，占点便宜。 林朝意将何应萧的手扯出来丢到一旁，却又被对方摸上手指。 他叹了口气，还是选择纵容这家伙。 …真是堕落了。 …啊，对了。 林朝意想到什么，将道具栏那支羽毛笔连同两瓶墨水一起递给何应萧。 对方盯着羽毛笔看了一会，原本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接过了。 毕竟他以后的确还用得上。 两人自然不可能在床上躺一整天，去食堂吃了个饭后就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一副提前进入养老生活模样。 这两天发生的事很多，这一路走来，有不少玩家讨论。 例如黎明公社新任社长换成了司景渊，苍聆野直接被抹杀，连当鬼怪的步骤都免了… 庄焰应该是又下副本了，因为当林朝意起床时，小木顶着他给庄焰用的手提箱走过来要交还给他。 最近没有什么新副本，林朝意顺势在一群审判者里翻找一番，意外没有看到审判者L的名字。 听系统解释，贺咎那天联合何应萧一起帮忙给苍聆野下套，受了不少罪，所以特意给他休几天假。 在听完对方硬抗苍聆野好几枪，为了当人证还不能喝治愈药水的这一番经历后… 林朝意表示同情。 ……审判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也许是因为主系统这两天有事要忙，系统难得轻松了些，说话时语气都不一样了。 林朝意其实想问的有很多，但一想到那张明显带着何应萧气息的毛毯，他决定还是先问问司机的事。 何应萧听后思索片刻：“你问的是哪个司机？” 林朝意缓缓扣出一个问号，一时犯了难，犹豫一下说道：“抽红色盒子烟的那个…” 这句话一出，气氛诡异安静下来，林朝意住了口，他原本想说毯子，但不觉得何应萧能想起来一张普普通通的毯子。 但好在，对方明白了他的意思，语气肯定道：“你说的应该是广叔。” 他印象里一直抽同种类型烟…还是红色盒子的只有他。 …不过广叔一向不愿意和人交流。因为在系统里，负责带玩家去副本的司机有很多，所以能遇到哪个也不一定。 之前广叔主动和他搭话，是因为送玩家去副本时连着见了他五六次。 想到这里，何应萧轻轻叹了口气，主动向林朝意讲述广叔这个人。 他现在应该是已经快六十岁了。 “系统空间里，司机基本都是年龄超过四十五的NPC，不过广叔不太一样。” 他从进入系统空间那刻，就成了NPC。 …… 第一次见广叔时，他十五岁。 也许是因为年龄小的缘故，上车那刻新的有些面生的司机频频看了他好几眼，一句话没说掐了手里的烟，把车窗拉开了。 那时的何应萧抱着双肩包坐在后座，被他不耐烦叫到前面，坐在了他的身后。 何应萧对他的初印象只有脾气暴躁这点，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坐他的车，他就将后面一位玩家给轰了下去。 那玩家嘴上骂骂咧咧，被踹下车后面色不善，可很快他也没了脾气。 因为身后无声靠近的鬼怪，让他连生气都没了。 自此，坐车的玩家再没有敢闹事的。 第二次见面，那位司机肉眼可见的惊奇，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意外来了句：“小子，你还活着啊？” 何应萧没想到还会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好，就被对方一句话噎了回去。 这次他的位置依然在司机身后。 …准确来说，接下来每次下副本时，那名司机身后的位置都是他的。 …… 第三次见面，司机给他剪了有些长的头发。 他也因此知道了很多事。 例如，在进入副本这段时间，因为系统的防护机制，司机身后的位置其实是最安全的…… 他也敏锐察觉到司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似乎能听到别人心里想的话。 司机姓广，名字没告诉他。不是S市人，在系统空间外什么活都干过，但最多的是当修理工，有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儿子。 那时的何应萧没有读懂他话语里的深意，听到这只是算了一下，然后点头：“那您要快点出去才是，他会担心您。” 广叔将窗户打开，手臂搭在窗上，低头点燃了叼着的烟，看着燃烧的香烟，没接他的话。 …… 或许是广叔和别的司机打过交道，每次上车，他们都会让他到司机身后的位置坐着。 那天广叔的怪异表现何应萧一直记在心里，主动向另一位不认识的司机打听。 那司机慢悠悠把鞋往地上敲敲，刮掉其上泥土，想起他提到的这号人，他动作一停，抬眼低声看着何应萧道：“广叔？他儿子早死了。” ……什么？ 何应萧原本以为自己听错，对方娓娓道来：“你广叔他老婆跟别人跑了，儿子跟那女的。” 想到这里，他抓了抓头发，抹了把头上的汗，继续道：“他儿子想找他，那女人一会没看，儿子让车撞了。” 何应萧轻轻蹙眉，没等他问，对方却话锋一转，有些嘲弄眯眼道：“这是那女人的原话。” 司机将鞋穿上，偏过头去看窗外。 这句话潜意思就是另有隐情。 广叔父母早亡，没了牵挂，撑着最后一股气把活干好，全身家当捐了，当天晚上吊死了。 趁没人上车，那司机多讲了两句：“但他命不该绝，咽气那会儿进了系统，也算捡回一条命。不过当不了玩家，成了NPC。” 至于他老婆，不会有什么好报应的。 第72章 长命锁 听完广叔这一番遭遇后，何应萧再次碰见了他。 对方依然抽着烟，见他上车，将烟换了只手，转身拍了拍身后座位。 但在看到后座摆放整齐的一堆书时，他肉眼可见有些僵硬，原本满腹疑问一句也说不出来。 ……因为广叔似乎真的把他当半个儿子养了。 广叔随手抽出其中一本翻开，指着满页字的其中一个问他：“这字可认得？” 何应萧沉默半晌，最后轻轻摇了摇头，那缕被人特意留下的长发垂直胸前，一同微微晃动。 这也是广叔给他留的，他说有个性。 …… 见他摇头，广叔露出了然神色，叹了口气，依旧操着副他听不太懂的外地话口齿不清道：“这个不行啊，以后不会认字怎么办？” 何应萧没太听清他说的是可还是个，偏了下头，就见对方弹了弹指间烟灰，落在书上，被他随手拍开。 觉得不妥，他把烟掐灭，烟头被系统自动回收。广叔搓了搓脸，叫他站他身边来，指着那一个个字给他讲解其中意思。 广叔普通话很差，每个字都被他读得很别扭，看着何应萧的认真模样，难得欣慰了些：“你下次来记得买笔，我积分全花光了。” 何应萧面上透露些许疑惑，他不太了解司机这类NPC的规则，对方很快踹了下脚边的几盒烟：“往这儿看，没看就剩这么几盒了吗？” 他低头思索片刻，打开系统商店向后翻到生活用品随手买了盒花花绿绿的烟给他，被广叔好一阵笑话。 对方笑的时候浑身都在颤，胸腔剧烈起伏，也有点像是被气的，他向后仰去靠在窗户上，将那盒烟随手塞他怀里，何应萧向后趔趄几步抬头听到他说：“…进副本扔了，不准抽。” 广叔很快在没合上的商店页面里点了好几下，一摞烟出现在他脚边，何应萧看着不断变化的积分，忍不住眼皮一跳。 两人之间熟络了些，他也不像刚开始般拘谨：“你少抽点烟吧。” 广叔哼笑一声，骂了句臭小子。 …… 林朝意听完只觉复杂，抬头去看何应萧，此刻太阳刚好落山，对方脸上被温暖阳光照着，正笑着问他：“广叔知道我们关系吗？” 第二副本那会，司机不是他，自从何应萧当上审判者之后，权限多了些，偶尔会去看他几次。 林朝意回忆一番，不确定道：“应该知道？他把你的毯子扔给我了。” 对方脸上笑意更甚，看起来就不怀好意：“那这也算见过一轮家长了？” 林朝意可不敢认，但对方显然明白他的意思，低低笑着解释道：“以后出系统还有第二轮，提前适应。” 听何应萧说完这话，他后知后觉发现：…何家好像绝后了？ 或许是相处久了，对方都能从他的表情里判断出他在想什么，揽着林朝意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他们不会介意的。” 虽然进系统后对父母淡忘了些，但从仅存的记忆来判断，他们的确不会在意自己孩子的对象是男是女。 就像他们的爹当初娶妻完全不在乎身份差距一样，听母亲说，何家老宅里棍子打断了十来根也没打断他的决心。 …… 上车那刻，车门外冷风被隔绝，林朝意对上了这两天一直谈论的那人的眼睛，对方依旧夹着根烟，不过几天，脚边的烟少了不少。 到嘴边的话斟酌几许，林朝意看着面前中年男人的脸，轻轻喊了声：“广叔。” 此话一出，男人指尖夹着的那根烟，烟灰散落些许，飘在半空，他撩了撩额前碎发，一如何应萧描述那般。 烟头被回收，他坐直身体，上下打量了林朝意一眼，拍了拍身后的座椅：“坐吧，我请你，伺候完一个祖宗还得伺候另一个。” 林朝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讪讪点头，坐了过去。 面前座椅调整，司机位置座椅靠背搭在车窗上，他侧身面向林朝意，随口吐槽了句：“那臭小子嘴上半点把门没有。” 林朝意不敢附和，但好在对方并没有生气意思，手指敲了敲扶手。 这次副本是自行上车，车上一个人也没有，林朝意特意提前了十几分钟过来，就是想看看司机是不是广叔。 一阵有些低哑声音从前方传出，打断了他的思路，林朝意下意识听了对方的命令。 “伸手。” 林朝意伸出手，下一秒，一枚金色的长命锁安静躺在他手中，带着特有的金属光泽，光芒晃了林朝意的眼。 那长命锁不大也不小，但看绳子收缩长短绝对是给孩子佩戴的。 因为曾经，他也有这样一枚长命锁，大小类似不过款式不同，而那枚长命锁早就被卖掉了。 他动作一僵，疑惑抬头看去，对方偏头移开了视线，碎发遮住那双有些阴郁的眼，他低头拆了盒烟，从其中叼出一根，没有点燃。 “…广叔？” 他将座椅位置调回，不再去看林朝意，咬着烟含糊不清道：“收着吧。” 林朝意肯定，这把长命锁在对方心中定然价值不菲，他正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踹了踹脚边的烟，发出碰撞声，开口道：“你这些烟，够买好几条了。” 他叹息一声，打火机声音响起，香烟点燃，眼前气体模糊他的视线，道：“收着吧。” 见有人上车，林朝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那枚长命锁放在道具栏内妥善保管。 窗外景色很好，入目是一片白，这让林朝意莫名想起了那天在第一副本时经历的那些。 只不过这次不是传送，而是坐车。 …… 时间回到一天前。 何应萧接收任务，提前离开。林朝意照例去副本大厅扫视一圈，如果这次再没有合适的副本他就打算随便选一个进了。 他不断下拉，终于在一片花花绿绿中，找到了一片纯白色。 图上并非森林，而是极地，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与当初看到的任务型副本不同，这更像原版[雪中木屋]的那种存活副本。 副本名字叫[雪海冰山]，难度很友好地给到了A，林朝意低头仔细检查一番，没有腐蚀，最后在报名处填上了他的名字。 偶尔还是需要挑挑稍微简单一点的副本不是？ 简单轻点完背包里新获得的那些道具，林朝意随便挑了个成就自动佩戴。 在休息区这段时间，碰上一次系统自检期，这次更新过后，系统遵守承诺。 所有玩家的手表升级，开启玩家简介，与审判者格式相同，不过在玩家这里果然反响更好些。 不少玩家此刻简介都已改好，林朝意看着那几个有些羞耻的高光表现，属实有些下不去手，也终于体会到审判者们当时的感受。 …… 自上车起，车上路程时间定好，预计十五分钟抵达目的地，车内温度一直在零度上下转。 林朝意将背包里那个形似照相机的道具掏出，这个道具外表与照相机没有任何区别，但在生活用品区域并没有看到与它一模一样的。 所以应该是个道具。 他对准窗外，此刻车辆正行驶在草地与雪地的相接处，他按下上方按钮，“咔嚓”一声，在车厢内格外清脆。 林朝意迅速将相机收好，闭眼装死。 这次座椅有进行调整，所有玩家面朝前，座椅两侧皆有扶手，类似外面大巴，两侧车座之间摆放特质火炉，不用担心会不会翻倒一类的安全隐患，源源不断的热量烘得他们身上很暖和。 林朝意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统统转移，闭眼打了个哈欠，取出毯子盖在身上裹好，不透半点风。 车内不知什么时候放起了舒缓音乐，林朝意闭了闭眼，眼皮有些沉重，他半眯着眼，身边包围着他的熟悉气息太过安心，他安稳昏睡过去。 手腕处手串微微转动，通话悄无声息连接，何应萧轻轻“嗯”了一声。 [林朝意？] 他声音放缓了些，推测对方此刻按照进程应该已经上车，手边尚摆放着副本相关内容，被他随手翻看了几页就已失宠。 这手串另一缺点就是容易误触，凭着前几次经历，他这次学聪明，在接通后将声音放低了些，避免吵醒有可能已经熟睡的那人。 果然，通话另一旁迟迟未传来朝思暮想那人的说话声，何应萧有些好笑，却不忍挂断。 …… 当车辆抵达目的地时，车门打开，冷风灌入车内，林朝意惊得一瞬清醒了些，手中先一步将御寒巧克力塞入口中。 体温升高，他安了心将毯子收好。 司机位置周围都有一层保护屏障，其一是为了防止他们不适应随时变化的环境，其二是为了防止玩家恶意攻击司机。 所以此刻广叔还能顶着一大片风点着手中的烟。林朝意已经不知这是他换过的第几支烟，原本鼓鼓囊囊的那盒新拆封的烟此刻已经瘪了一半。 见周围人纷纷下车，林朝意赶在最后，在广叔那支烟即将抽完时开了口：“广叔，您少抽点烟。” 广叔正要弹烟灰的手一停，将那剩下的烟掐灭，朝林朝意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跟上去：“听不到系统播报可别怪我昂。” 广叔虽然没有回应，不过，林朝意下车回头望去时，他也的确没有再抽了。 第73章 生存类副本 下车时，林朝意留意了下。 因着副本种类更偏生存类，女性玩家相较会更多些，没有他认识的。 …不，也有。 他将目光落至人群末尾那人，正是第四副本[殊途]遇到的05号玩家。 她年龄应该不算太大，看起来像二十出头，偏可爱类型，身上衣物为暗色，较为简单。 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愣了一瞬，随即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时朝林朝意挥了挥手。 林朝意一懵，缓缓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有认识的人？] 这下林朝意是彻底懵了，他茫然询问，头发在风中凌乱，被他抓了两把，凭着本能利落扎在一起。 [何应萧？] [嗯，在呢。]对方拉长语调，语气里分明是含着笑，显然是等他发现等很久了。 【滋啦——】 不远处一个冰盒发出声响，左右晃动起来，几人身边出现光屏。 【各位玩家下午好，下面开始将宣读副本规则，请听好】 【副本名:[雪海冰山] 今日天气：阴转大雪当前气温：零下五十八摄氏度 玩家任务如下： 任务一：自行搭建避难所，存活时长超过十天。(搭建不可向NPC求救，玩家间可组队。) 任务二：达成完美结局 〔需注意，每晚会出现不同状况，玩家自身可能会出现负面效果例如：眩晕、中毒等〕（可叠加) 副本奖励：未知 副本成就：未知 结算时会评估玩家身上负面效果层数，采取扣分值，每发现一个隐藏线索或任务，加一千积分（可叠加) 本次副本类型为生存类，将关闭系统商店生活用品相关。 本场可求救审判者：审判者X、审判者517 求救方式：心中默念即可】 【宣读完毕】 【各位玩家可有疑问？】 【……】 【副本现在开始】 三秒倒计时结束，周围光屏落下，宣读期间何应萧很称职地一句话也不说，不干扰林朝意，可等宣读完后，林朝意却被人拦住了。 当时第四副本的05号玩家走近，直至剩几步的安全距离，她停下脚步，面上带了些窘迫，弯下腰道：“林玩家你好，我是青鸣公社成员秦怜孀，主医生职位。…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组队吗？” 这次副本原本是和公社队员一起，但同一个副本会分成多个，他们就这样走散了，只剩她一个。 而他们成员早就听队长播报，这次副本并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尽量还是凑到一起比较好。 至于为什么选林朝意…因为队长说他很厉害……有了他相当于也能和审判者搭上线。 听着脑中何应萧刻意拉长的怪异语调，林朝意这才意识到更新之后，通讯手串已经可以达到共感，无奈哄了何应萧两句，他向面前秦怜孀指了指手上手串，说了声不好意思。 秦怜孀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连连摆手说不介意。 青鸣公社林朝意有点印象，是当时休息区塔楼里看排名前十的公社，社长慕远茗，在以前的记忆里，还并没有这个公社。 虽然现在随着系统更新，各种治愈解毒药剂增多，医生职位也被逐渐淡漠，但医生无疑是最好的能更快速便捷解决负面状态的人。 他也落单着，便点了头：“避难所各选各的可以吗？” 秦怜孀迅速点头，将一个发夹递给他，示意他夹在衣领：“这个是我们公社成员最新研发的道具，有了这个可以快速定位成员位置。” 见林朝意面色古怪，她忙补充道：“你放心！没有任何录音之类的功能的！这种是我们成员彼此之间用的。” ……不，他不是介意这个。 也介意。 他只是在想，现在排名高的公社都已经发展这么迅速了吗？…但还是将错就错比较好。 秦怜孀主动交代了一些副本相关，毕竟求合作就要拿出诚意。 ……更何况她大概率只是个躺赢狗，虽然不认识这位林玩家，但她就是没由来有这种预感。 林朝意听后思索片刻，觉得或许告诉她一些比较好。 “我可能不太能顾得上你那边，碰到腰间挂着类似竹筒形状，后背背着黑色杆子的NPC…” 他斟酌了一番，委婉道：“跑就是了。” 这是林朝意选择[雪海冰山]这副本的第二个原因，现在副本的逻辑都是围绕当初那十三个人。 能与冰扯上明显关系的，只有一个。 如果是他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 好是因为林朝意杀过他一回，有点经验，不好是因为… 秦怜孀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说的是道具？”NPC除了开挂以外，不会再有道具了。 可如果那样，副本等级怎么也该会到S，不可能只是A级。 一级，相差可远着。 林朝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系统很多年前开发的玩法：“你可以理解为，这个NPC也是道具的一种。” 秦怜孀一懵，但她很懂事没再多问，连忙道谢离开。 林朝意松了口气，其中牵扯过多，一两句是真解释不通。 快到傍晚，也必须要搭建避难所了。 他们此刻脚踩的雪下是冰面，林朝意取出长盛，剑柄蛇眼亮起，剑刃处火焰窜起。 林朝意控制了下，他剑上圣火不算纯，因此不会一直燃烧。…或许可以用来试试取冰？ 用剑在冰面划个长方形……切一下。 “噗通——”切割后的冰面落入水中，又缓慢浮起，惊得其下鱼群离远了些。 林朝意调整了下视角，通话未断，何应萧可以很清楚看见林朝意的割冰模样，有些可惜。 ［我不能在这经常出现。］ 他叹息一声，林朝意动作一停，用力向上拖拽手提箱，那一大块被绑好的冰被拖了上来。 ［怎么了？］林朝意疑惑。 何应萧此刻应该是待在某个办公室，他解释道：［我现在不是活人，不能食用温度范围较广的御寒糖果］ ［这副本温度太低，普通的御寒道具可以用的范围很局限，我去的话可能会被冻成冰雕］ 他再次叹息一声。 御寒道具最低不能超出零下五十摄氏度，［雪中木屋］温度在夜晚会更低，有时候他的手指都会冻住。 林朝意沉默一瞬，垂下眸子但手上割冰动作没停：［…好，你好好休息。］ 当初的第十三副本，何应萧选择殉情，技能一个没用在他身上，按理来说他是一定会死亡的。 但他被系统吊住了一条命，活下来却也与正常人不同。 这也是林朝意恢复记忆以来最在意的事。 [别难过，出副本之后想吃什么？] 脑中何应萧温声报了几个菜名，见对方没有回应，又换了话题：[亲爱的，你再不回应，我就要去找你喽？] ……什么，林朝意一时睁大了眼睛，握着手提箱把手的手紧了紧，脚旁堆满了冰块。这人前脚刚说完不能使用御寒道具，后脚就要来？ 他甚至都忘记纠正对方不知道哪来的称呼。 劝阻的话刚到嘴边，通话猛地中断，眼前白光一闪，何应萧传送，坐在了那片冰上，笑意吟吟：“想我了吗？” 不远处秦怜孀见证一场大变活人，震惊之色难以掩盖。 …队长果然没骗她啊！？真有人有外挂！！！ 林朝意直起腰，有些僵硬：“不是叫你好好休息？” 对方慢悠悠起身，伸手上前扶住了他。林朝意注意到此刻的何应萧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副武装。 衣服虽然不厚，但全身上下该有的都有了。 厚靴子，手套…还有那条林朝意发誓不想再见到第二遍的棕色格子围巾，一时羞恼地连想说他几句都说不出来了。 对方眼中得逞意味一闪而过，靠近亲亲林朝意的侧脸，触碰面颊的吻一片冰凉，林朝意叹了口气，伸手钻进对方手套之中，替他暖手。 对方的手套是加厚加大款式，因此林朝意的手可以很快钻进去，那只手勒得有些泛红，但握上那刻，何应萧低头满足谓叹一声。 …真的很暖和。 …不过。 何应萧无奈凑近他耳边道：“你这样握着我…” 林朝意原本以为对方会说想帮他忙帮不上之类的话，就连措辞都想好了，可对方却突然低低笑了两声，语气略带些调侃：“…是要让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林朝意动作一僵，满腹话语硬生生一句都说不出口，回头去看其余玩家，他们通通留给两人倔强的后脑勺。 “别担心我，我一会就回去。” 等身体化冻了再回来也不要紧吧。 林朝意显然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潜在含义，没再说话，只是保持这个怪异姿势，继续拖冰。 何应萧顺从跟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足上因为结冰，行走时有些趔趄。 林朝意干脆上商店兑换了一堆暖手宝丢给何应萧，自己继续搭冰屋。 为此还换来系统实体的不少“训斥”：“不可以作弊啊啊啊啊啊！！！！”林朝意闻言顺手指了指一旁本不应该这时出现的大活人：“给他用的。” 系统气势散了，将情况简单和其他玩家说明后转而给他推荐上效果更好的保暖加热道具。 …可别给人冻在这里了。 第74章 冰钓成果：一捆鱼 …冰块够了，现在要想办法搭起来。 林朝意回头看了眼何应萧，对方正悠悠然靠在搭起的几块冰边缘，身上贴满了各种加热道具，他贴着的位置冰块甚至隐隐约约有融化趋势。 林朝意：“……”你给我起来。 出于人道主义，林朝意问了一句：“需要给你准备个房间吗？” 对方半阖着眼，双手揣进宽大袖口里，略显困倦摇了摇头：“等到时候再准备也来得及。” 看着何应萧那副要睡不睡的慵懒模样，林朝意有些心累，此时隐约有光芒透过厚重云层，照在他脸上。 …得了，还是把他自己的房间再建大点吧。 …… 何应萧再次睁眼时正躺在一块长冰上，映入眼帘的是林朝意起伏的胸膛，对方弯腰将一旁尖锐的冰打磨，身体遮住光线，在他面上覆上一层阴影。 …… 何应萧半眯着眼，喉间滚动，伸手轻轻勾住对方胸前口袋。 林朝意动作只顿了一下，就继续修正旁边的小冰桌边缘，剑刃划过冰块时，碎冰溅开，洒在地上。 可何应萧却不依不饶，不满林朝意反应般，手上作乱将那块布料向下扯，引得对方无奈将身体放得更低，直至与他相贴。 他手上的动作也终于停了下来，偏过头去看作乱那人，等着听何应萧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他忍不住笑了声：“亲一下？” 他说这话时完全没注意林朝意手中尚握着的剑，丝毫不怕对方一剑戳他脸上。 林朝意心底叹息一声，起身调整了位置，低头在何应萧脸颊落上一吻，随即另一手一挥，手中冰渣顺势撒了何应萧一身。 对方早有防备，手抬着挡了些碎冰，那些冰渣起先在林朝意手中虚握着，本就化了不少，对何应萧来说没半点杀伤力。 何应萧低头低低笑了两声，身上加热道具显然已经换过，此刻尚热着，他掀开毯子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见并无大碍主动凑上去帮忙。 他熟练上前拥住林朝意的腰，将头埋在对方颈窝蹭蹭，闷声道：“有什么需要我干的么？” 林朝意面色变化一瞬。 ……还真有。 …… 时间回到搭冰屋那会儿。 林朝意回头，何应萧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头轻轻搭在冰墙边缘上，显得有些委屈拘谨。 他不想吵醒何应萧，就干脆将冰屋位置建在这里，因着这场的可求救审判者有他一个，其他玩家也不会轻易动手以免得罪人。 林朝意安下心，围着何应萧搭起冰墙，简单帮了秦怜孀几个忙后，时间已到傍晚。 休息时他简单看了眼系统商店，此刻几乎所有平常用的东西全被锁住，他们需要进食，只能先行离开去寻找食物。 …… 在这不远处，有个名叫“睦雪村”的大型村落，林朝意很幸运地刚进去就遇到了第一个NPC，接收到任务。 那是个衣服为浅蓝色的婆婆，头上戴着发带，见到林朝意时她朝他招了招手，面前出现类似游戏里的屏幕。 左下角是面前婆婆的胸像，她一脸慈祥，手里提着竹筐，里面是新鲜的各类蔬菜菌类，一旁对话框上顶了个白色名字——[雪婆]。 左上角显示的是NPC的血条、蓝条、当前状态与心情。 右上角是雪婆对他的初始好感，一共五颗灰色爱心，此刻已经亮起两颗。 左下角雪婆表情变化，她微笑看着林朝意，表明意图：“我的孙子想喝鱼汤，需要一些新鲜的鱼，如果你能钓到三条中等大小的鱼，我可以给你一些新鲜的蔬菜。” 她的身后露出来个穿着花棉袄的孩子，脚踩棉靴，虎头虎脑，眼睛亮亮盯着这个外来的人。 林朝意点头答应，右侧自动出现任务栏。 【任务一：为雪婆钓取三条中等大小的鱼(鱼类不限)〔有效期六个小时〕】 请注意：玩家接收后，一旦没有如约完成NPC任务，可能会使该NPC好感下降，请做好心理准备。 面前雪婆依然笑着，或许是因为副本尚未完善，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弯下腰将一个深蓝色箱子递给林朝意。 【恭喜玩家***获得渔具(无需归还)】 ［普通渔具］：品质较低，勉强可以使用，不保证一定上鱼。 …… 想象一向很美好。两个小时后，当林朝意坐在冰块上，看着一动不动的渔线和脚边空空如也的箱子时如是想着。 …鱼都哪儿去了？ 无奈，他只能先去搭冰屋。 这次盯着平静河面的人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何应萧的确不太一样，他的手法显然要更娴熟一些，熟练穿上鱼饵，看起来很靠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渔线轻微晃动，林朝意屏息凝神，生怕吓走鱼。 但何应萧显然要比他大胆得多，林朝意甚至还没来得及劝阻，他握住鱼竿的手倏然发力，向上用力一甩。 林朝意面色一变，忙道：“别——” 这么快收竿，想都不用想鱼肯定没咬上… 但在看到鱼鳞光辉一闪而过，他放了心。…但显然放早了。 …因为鱼竿带上来的居然不止一条，而是一捆扑腾的鱼…… 林朝意：“！！？” …是的，一捆用麻绳捆好的鱼。 当那一捆鱼“扑腾”一声落在冰面转圈挣扎时，何应萧的笑终于憋不住，当着林朝意的面笑得前仰后合，手中鱼竿掉落在冰面上，发出的清脆碰撞声配合低笑声像在把林朝意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林朝意沉默下来，最后还是选择去将那捆明显毫发无损的鱼丢进箱内，最后忍不住捂住了脸。 “你从哪儿搞来的鱼？” 何应萧缓了缓神，含笑朝林朝意晃了晃手上腕表，上方与另一位审判者的谈话还在上面显示着整个作案过程… 他哼笑道，说出的话却让林朝意控制不住耳红：“亲爱的，你但凡分点儿心给一旁钓鱼的人呢？” 这称呼往常只会用在两人做特殊事件上，偶尔也会有其他有些羞耻到说不出口的… 可林朝意却在现在日常中第好几次何应萧这样喊他了，脱敏训练一般，直到林朝意彻底接受这个称呼。 林朝意理亏，讨好凑近低头亲亲对方。 何应萧一向是这样的人，不受掌控，不被拘束的人。像穿过林间的风，却不带走任何一片生机勃勃，拼命生长的翠绿树叶。 冰钓时间被他无限拉长，或许他始终认为，钓鱼的成果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陪着他的人。 那是他眼中，最美好的景色。 …… 可只有何应萧知道，如果林朝意真的听他的话，将落在河面之下鱼的关注落在钓鱼的何应萧身上些时，他怕是真的愿意为林朝意倾尽所有，不顾要付出的一切代价。 右手小指上戒指灯光闪烁，提醒着这人究竟作弊了第多少次，但戒指的主人没有理会，伸手勾住身侧人的小指，在对方半退拒半纵容的情况下，与他十指相扣。 此时云散了些，两人迎着夕阳洒下光芒向睦雪村村落走去，踩在冰面上，何应萧单手提着那捆靠不正当手段取来的鱼。 今日冰钓成果：一捆用麻绳精心捆好的鱼。 …… 好在雪婆并不在意这捆鱼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上下打量了何应萧一眼之后，林朝意屏幕上右上角红心又满了一颗。 他不太清楚雪婆对何应萧的初始好感度是多少，戳了戳他的胳膊趁雪婆转身拿竹筐时询问。 对方此刻正在逗弄雪婆的孙子，手中扑腾的鱼没拿好，水洒了孩子一身，伴随着浓重腥气，小孩身子一僵，颤抖了两下大哭起来。 何应萧无奈摊手，感受到身后雪婆不善的视线，他看向林朝意道：“现在还剩半颗。” 林朝意：“……” 为了何应萧岌岌可危的好感度，他蹲下身凑近孩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用清洗过的手擦擦他挂着泪珠的眼睛温声安抚道：“乖乖，不哭好不好？那位大哥哥不是故意的。” 说罢，他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擦完男孩眼泪后，两三步将纸折成小花，递给小孩。 结果立竿见影，男孩红着眼睛抽噎两下，将那朵折好的小花藏进口袋，埋头将眼泪擦干后就不再哭了。 林朝意面板一响，低头去看，男孩与雪婆对林朝意的好感各涨了一颗心，而何应萧那边也涨了些。 耳边响起何应萧的声音，他道：“现在一颗半。” 今日额外收获：一筐新鲜蔬菜和一些晒干的菌菇。 …还有何应萧顶着雪婆恨不得将他打出去的目光下要来的调料。 两人厨艺都算不得太好，以前下副本何应萧的宗旨就是能吃就行，且那些副本通常消耗不多，不会产生太强的饥饿感，忍忍到副本结束也不是不行。 但生存类副本不同，所有玩家会感到饥饿、疲惫、困倦这些原始的状态。 幸亏对方还想着要调料，否则两人今天晚上就真的只能吃健康水煮菜和纯原味烤鱼了。 第75章 恶性副本 何应萧将那条可怜的鱼串上木枝，悠悠然转了个圈，此刻天已经黑透，两人坐在隔了层布料的冰面上耐心等待。 林朝意那旁已经支起了小锅——这还要感谢有先见之明的秦怜孀和她背后的小团队。 这口铁锅从秦怜孀本人手里一直传，最后到了最后回来的林朝意的手里，接过时候锅底还有余温。 锅中水“咕噜咕噜”冒泡，林朝意犹豫撒了一小撮盐，将菜类通通下锅，用木棍削成的筷子搅和两下，还真像个样子。 如果按往常副本，他定然会剩一些留着之后再吃，但可惜今非昔比，现在身体机能相当于在外界，如果只吃一两口菜怕是当天晚上就要饿得昏死过去…… 想到这里，他看向一旁烤鱼的何应萧，决定在这个副本要养活好对方。 …至少吃食不能克扣了吧。 毫不知情的何应萧给鱼又翻了个面，偏头问道：“能吃辣吗？” 林朝意思考一瞬，缓缓点头。 …应该吧。 但再一看何应萧豪横挥洒辣椒面的动作，他又有些后悔了，连忙试图让对方手下留鱼：“…你留一两条。” 看着几条面目全非的鱼，对方心情很好点了点头。 自从当上审判者，他就很少自己下厨，就连去食堂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所以光是刚刚给鱼去内脏的活就让他恨不得把手都塞进冰面之下好好去去味道。 实在太腥了…… 直到林朝意往他的手上撒了一管紫色药剂他才彻底解脱。 …应该快好了。 林朝意用筷子将浮起来的蘑菇向下一压，拿刚制成的碗盛得满满当当给了何应萧，又将剩下蔬菜一同舀出。 也许因为副本种类，现在冰面上出来的玩家人很少，大多都回去歇息，少数像秦怜孀那样获取到情报的还没睡。 她正幽幽看向两人方向，安静做一个背景板。 秦怜孀的避难所位置离他们不是很远，早在刚建时，她就与林朝意协商好了位置。 原本她还想打听下林朝意接下的安排，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很靠谱的人嘴里吐出来的居然是找饭吃！！！ ……虽然吃饭也的确很关键，但这个回答属实刷新了林朝意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 …究竟是什么NPC身上能带两根杆？ 秦怜孀左思右想，最后想到当时队长的话。 因着何应萧当时的第十三副本改革，几乎所有公社都研究过一段时间，他们公社也不例外 副本背景，NPC，所有只要能找到的半点蛛丝马迹都不会被放过。 不过相较于其他，他们更好奇那个乱码名字的真实身份。 副本再次开放后，有人认为，那是陈秋润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这是可信度较高的一个结果。 当时社长捣鼓了几天，她上去送咖啡时无意看见了当时死亡的其他玩家的身份信息。 …有了！ 秦怜孀迅速回忆那些信息，最后想起那单独一张被社长叠在下面整理好的资料。 和冰有关，道具是两把，那不就是… “应梧烨？你猜会是他？”何应萧将那条烤鱼外皮撕开后递给林朝意，露出鱼肉雪白，带着诱人气味。 刚才先让林朝意尝了一口，对方吃完虽然没说，但连着喝了好几口煮菜的水。 何应萧无奈看着那人，估计是饿狠了：“吃不了就涮一下。” 林朝意点头，囫囵咬了一口鲜嫩鱼肉，口中不断呼出热气，熏地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何应萧笑了一声，没卖关子，接着对方之前的话说：“嗯…很聪明。”他凑上前，吃了一口林朝意手里的烤鱼，换来对方留给他的决绝背影。 当年第十三副本他没怎么见过他，想必是被人杀了。 待到林朝意吃了半条鱼，他才终于抬起头，认真道：“他可能会冲我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在关键时刻松懈一瞬，但毕竟当时应梧烨是林朝意杀的，不知道会不会再来报复他。 何应萧了然点头，察觉身上凉意，他随手买了几个加热道具贴在身上，坐得离面前篝火近了些。 林朝意手腕上手表震动一声，他叼着鱼用手解锁，上方弹出与庄焰的聊天框，几条消息出现，林朝意面色一凝，仔细去看。 玩家手表升级后，终于可以互相交流，不过还是联系不了审判者，应该还需要等着。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现在才会升级。 [庄焰]：你们副本那边有什么古怪吗？ [庄焰]：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庄焰]：我们这边副本过到一半出现异常，多了不同的任务，有人判断出是以前主系统的屠杀时期的副本。 [庄焰]：不止我们这边有，其他副本也出现了这种问题。 …… 林朝意先回了几条，偏头去问何应萧。系统屠杀时期的副本他有所耳闻，但因为那段时间正好是他离开系统的时候，了解不深。 何应萧听后，面上神色也不太好。 他当上审判者后，成为最高审判者，主系统可是第一个不愿意的。为了除掉他，主系统频繁惹事，引起玩家暴动反抗，再由主系统压制，这是正常屠杀的流程。 在何应萧印象中，共有三次屠杀，而这次出现这种状况，怕是第四副本惹恼主系统了。 何应萧叹息一声：“你问他出现的是哪个副本？” 非正常屠杀的流程好在审判者与系统可以不用受罚，能够处理。 但坏就坏在，需要确认该屠杀副本的核心出现在哪个正常副本里。所有系统加在一起上千个副本肯定是有的，一个个找过去费时又费力。 …先不说各个系统审判者与玩家没法交流，就算找到出现在哪个正常副本，也需要该副本的核心NPC解决，他们根本没法动手干扰。 “系统内大屠杀副本目前共有三个。” 提到这三个副本，何应萧只觉头疼：“[午夜惊魂场]、[夺命小区]、[黑色地下室]。” 因为是纯要命副本，根本就讲不通逻辑。 例如[夺命小区]副本，开门要摇骰子确定点数，点数不对开门就会被当头一刀砍倒陷入循环，继续摇，折磨到所有人都不想再见到骰子。 当时那个副本逼疯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选择自尽强行脱离副本，成了NPC。 林朝意三两口吃完凉透的鱼，看着新回复的消息转述道：“具体名字不知道，但副本会给一张黑红混色门票。” 他补充道：“庄焰他们现在正在检票拿面具什么的。” 何应萧点头，看来是[午夜惊魂场]了。 …倒还算可控。 他低下头解锁手表，打开审判者群聊提醒他们随时支援，并将出现情况汇报给系统，紧接着就是各大公社发布通知和相关资料。 他们必须要将伤亡控制到最低，否则人数不够可能会合并系统或强制拉人进来。 一切完毕，他在群内发了句万事小心，随后立刻凑到林朝意身旁，伸手在他手表上敲敲点点。 面前光屏晃出，出现蓝色打字键盘。 为了防止这段时间系统陷入自检期，必须要将该交代的事全部交代完，尤其是没有公社的人。 …于是庄焰那边就看到林朝意像变了个人一般。 [林朝意]：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审判者或公社高层去找你们。 …… [林朝意]：屠杀副本是[午夜惊魂场]，问问在场有没有通关过的玩家。 [林朝意]：暂时不用担心，副本开场需要等待所有玩家检票完成，到时候所属一个系统的所有支线会合并，这段时间先买治愈及自保等相关道具，能买多少买多少。 …… 秦怜孀那边看来也接收到通知，她向林朝意比了个疑惑手势，他点头回应。 …这下可以暂时放心了。 [林朝意]：麻烦了，帮忙通知一下副本的其他玩家，他们或许会有不在公社，接不到通知的。 屠杀副本阶段并非什么小事，它决定各个系统是否能够继续留存，死亡人数自然是越少越好，所以他们必须团结起来。 秦怜孀任劳任怨起身，挨个敲门，简单说明情况。虽然对一些有公社的玩家来说没什么用，但也确实真真切切对她涨了些好感。 听到那些感谢，秦怜孀连连摆手，毕竟这是林朝意提出来的。 …… 审判者517去支援新手副本去了，此刻[雪海冰山]的所有玩家都聚集在中央，等着听何应萧会说什么。 对方似乎并不习惯这种场景，面对一群眼睛，他不适应蹙眉。 何应萧摊了摊手，带了些插科打诨的意味说道：“我先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午夜惊魂场]在副本流速内零点开启，一直到凌晨五点。这段时间正常副本也会运行。” 也就是说，因为副本时间连着，他们不光要完成[雪海冰山]，还要完成屠杀副本。 因为[雪海冰山]副本的种类不同，他们甚至还会有自然的疲惫和困倦。 简单讲了两句之后，何应萧道：“我先讲到这里，接下来各位回去休息，等待主系统发票检票进场就可以了。” 第76章 开幕 何应萧没有回审判者办公室，在林朝意弯腰铺好毛毯后，无耻霸占了外面的位置。 毛毯算不得太大，但他们是合衣睡的，倒也不介意。 当然，何应萧躺着的这个位置也是林朝意刻意给他留的。 此刻还没躺下的那人正抱臂站在床前，很显然，他想要上床就必须从对方身上跨过去。 相处越久，林朝意对何应萧的无耻程度有了个新的认知，对方现在那点小心思他可门清。 于是下一秒，林朝意毫不犹豫一脚跪在床沿，另一条弯曲长腿一迈，跨坐在何应萧身上。 刚一坐下，他能明显察觉到何应萧倒吸了口气，抬头时正巧看见对方微微仰着头看他，半垂着眼，喉结无意识滚动，显得隐忍可怜。 林朝意目光似被烫到一般，慌忙挪开眼，何应萧的手早已轻轻搭上他的腰间，温柔抚摸腰窝处。 对方的手指冰凉，摸上那处时却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魔力，明明隔了层布料，指尖轻点的动作却格外清晰，引得林朝意有些懊恼后悔。 他收回腿，脱离了何应萧的双手，躺在里面，背对何应萧。 林朝意闭眼，有些泛红的耳尖暴露出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身后传来何应萧的轻微叹息声，他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闷闷道：“…你克制一点。” 听着身后人气笑的声音，林朝意不敢吭声，默默低下头。 这话属实是有点推卸责任的意思，林朝意很快就为这句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被人大力拖进怀中，男人宽大手掌比他稍大一圈，仗着优势在他怀里一阵乱摸，本就有那个趋势，现在林朝意是彻底平静不下来了。 他身子整个僵住，听着身后何应萧心情极好的哼笑声音，对方动作变缓，也不再作乱，悠悠抓着他衣服手臂位置处的带子玩。 …害人终害己。 多么痛的领悟。 这个姿势属实不太安全，林朝意闭了闭眼，迟缓转身，睁眼时正巧对上何应萧的视线。 因着副本低温，对方又被迫用加热道具保持身体正常，此刻何应萧头发沾上水珠湿漉漉贴在额前，脸色算不得好，那微薄的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正定定看着他。 …他或许的确算不得是个称职的恋人。林朝意思索着，也许是和何应萧相处久了，他的一些想法也在潜移默化改变。 他也不得不反思一些问题，例如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强求对方改变他自己。 …那似乎有点太自作主张了。 …… 何应萧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他现在在想如果这时候提出亲吻等亲密举动对方是不是一定会接受。 …毕竟，都这样了。 他无意向下一瞥，忍不住促狭笑了声，因着林朝意转身，两人此刻贴得很近。 可还没等他问，就见面前的林朝意主动凑近，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又轻柔离开，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亲完之后，他没再去看何应萧怔愣的表情，搂住对方脖颈轻轻往下带，主动贴近他，埋在对方颈侧，闷声说着：“…衣服脏了你洗。” 何应萧眨了眨眼，眼睫上挂着水滴消失，他伸手将人搂近，察觉到林朝意呼吸在逐渐变得平稳，闭眼时间变长了些，也不忍心继续吵他。 他低低笑了声，将声音放轻了些：“好，我洗。” 闭上眼没多久，他隐约听到了林朝意的声音，对方说话声很低，更像梦中呓语。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出系统的事，两人一直都缄口不言，林朝意知道何应萧虽然嘴上那样说，但还是挂心不下很多。 …可这一切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他知道何应萧没睡，但对方不回应他总不能扒开对方眼皮去问。 林朝意缓缓闭上了眼，半梦半醒间，他感受到眼尾落下一吻，终于听到了何应萧的回应，安稳入睡。 “好。” 午夜时分，[雪海冰山]副本所有线路玩家都接到一则来自主系统的通知。 【各位玩家晚上好，现在是副本内流速时间23：30pm 当前气温：零下六十四摄氏度】 【副本[午夜惊魂场]即将开始，现将分发门票，请各位玩家注意查收，没有门票需及时反馈，否则后果自负】 林朝意在黑暗中睁眼，还有些困，凭着耳朵去听，人已经又埋在何应萧胸口处闭上眼睛了。 在系统里待久了，作息完全调整不了。 何应萧伸手半搂着林朝意，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了睡姿，此刻跪坐在床上，脚下毯子被他蹬得有些乱，头还趴在何应萧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 何应萧偏头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另一只空闲的手慢悠悠将人向上搂了搂，那条毛毯被他随手一扯，披在林朝意身上，举止间带了些说不上来的慵懒。 【哔——】 两人拿了面前悬在半空的门票，这一流程何应萧很熟悉，确认了下门票后的身份，又帮林朝意看了看。 林朝意手中门票底色为纯黑色，红色墨水由左下角喷洒而出，点滴墨渍洒在门票边缘，烫金荆棘花纹点缀最上一块边缘。 最中间是几个白色花体字：“午夜惊魂剧场，恭候您的到来！”其下是开演时间和彩色主系统钢印。 背面则主要介绍的是剧场内容，字体有点小，在黑暗中，林朝意胳膊搭在何应萧胸口眯眼凑近去看，手中门票却被人拿去。 他抬头还有些懵，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些，“…还没看完。” 何应萧想去亲亲他的眼睛，但可惜够不到，用手摩挲了下林朝意的眼尾，“你再睡会儿，我给你念。” 他默了默，开口道：“想要观看全系统最精彩的表演么？” …不想。 林朝意闭眼，在心里回答。 “想要了解系统的发展史么？” 也不…… …这个知道点也可以。 林朝意很快改变了想法。系统这一群体都很神秘，系统1973尚可以摸得着碰得着，但其他系统的组成这些他们还真是一无所知。 “想要获取大量积分和道具么？” “……” “那就请在午夜时分，来到[午夜惊魂场]副本，观看表演，完成任务，这里会有你想了解，拥有的一切。” 说完后，何应萧点评了几句，“一如既往得烂。” 这次副本把邀请词改了，但内里剧情任务都是一样的。 不过检测到何应萧当上审判者后，他的门票发生了改变，与玩家门票差不多，只不过红色部分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门票表面具体内容都是一样的。 门被人敲响，秦怜孀轻声道：“林哥，何审判者，你们醒了吗？” 林朝意抬头，见何应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回应一声：“…抱歉，麻烦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好。” 秦怜孀一愣，昨天晚上虽然看他们一起进屋，但她以为那位审判者会离开的。 …居然没走？关键林哥的屋子里不是只有一张床吗？ 带着满腹疑惑，她扭头去看已经准备好的那些人。 …没关系，可以理解，毕竟审判者是要负责他们这场副本的。 …… 林朝意整理完毕，出门对上门前一堆眼睛，“抱歉，久等了。” 这里玩家女生居多，大部分人都算好说话，见林朝意这么客气就算有气也早就一点气都没有了，“没事没事！” 何应萧紧随其后，他微微弯腰，跨出门外后，他将手表打开。 副本流速不同，其他到零点的副本大多都已经进入[午夜惊魂场]副本。 …… 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事有很多，审判者需要负责排查该屠杀副本核心究竟在哪个良性副本其中，排查越快死的人就越少。 看着手表上不断弹出的汇报情况，何应萧没说话，将手表关上，“在场玩家有通关过这场副本的么？” 他没报太大希望，因为这群玩家属实年轻，除非进入副本时年龄实在小。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名女玩家缓慢又坚定举起手，“我通关过。” 何应萧有些意外，但距离开场时间不多，没法排查，“还记得流程吗？” 她点头。 很快，在场玩家便被重新分成好几个队伍，一个队伍有一人通关[午夜惊魂场]副本或有所属公社发布的情报。 何应萧有意控制，确保每个队伍必定会有有战斗力的人，以防万一，这是每个公社下副本的小队伍的组成情况。 几个成了新队伍的几个交换了联系方式，由队长拉入群聊。 何应萧认真道：“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屠杀副本的关键，尽量不要出现内斗情况。”这是需要例行交代的，如果真出现了他自然也不拦着。 他先简单讲了下流程，“副本开始后，所有人会被分散，届时可以通讯，手表上会有坐标，怎么安排看你们。” “这段时间系统商店仍然可以使用，各个系统内部所有玩家到齐，会合并副本。检票完，屠杀副本彻底开启后，系统商店无法使用，建议先换自保道具，别不舍得积分。” 这些流程他给林朝意发了一份，那是当时屠杀副本结束后他们审判者整理出的情报。 林朝意理所当然和秦怜孀组成一队，莫名其妙当了对长的秦怜孀不确定看向林朝意，对方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秦怜孀不知心里哪来的底气，她心下安稳了些，认真点了队伍人数，一共六人。 林朝意看向何应萧，对方此刻离他们是最远的，他不能跟着他们，因为何应萧需要去排查各副本情况，临走时不忘留下定心丸，“不用担心，到时候在屠杀副本依然可以求救，我这边能接收到消息。” 一切交代完之后，他看了林朝意一眼，“一切小心。” 林朝意没说话，点了点手腕上通讯道具，对方目光落于其上。 [你也是。] 何应萧走后，现场难得安静了些，这场副本玩家太过分散，就算有公社成员官职也不大，不会使唤人是最明显的特点。 秦怜孀深吸了口气，将几位玩家聚在一起，看了眼手表队长群发的消息后简单继续往下讲。 “检票时间会提前五分钟，就是[午夜惊魂场]副本内部流速十一点五十五分，先跟着人流去检票。” 见有人开头，剩下队伍也纷纷开始讲解，内容大多大差不差。 见秦怜孀讲的差不多后，林朝意适时提醒道：“我们需要确认下会合位置。” 她点头，肉眼可见有些紧张，手抖了好几下，副本地图被读取，光屏落在冰面之上，周围玩家绕成一圈。 “你们看，这里是副本进入的位置，进去之后会被领到观众席，观看第一场表演。” 后面的流程林朝意很清楚，会有NPC邀请玩家帮忙，包括但不限于群演等活动。 而这些活动都会有NPC负责点评，一旦评分过低，将会当场死亡，成为演员。 何应萧提前交代过秦怜孀，林朝意可以脱离队伍，前提需要汇报。 …虽然不明白这种紧要关头为什么要单独行动，不过想来这样林朝意应该是有自保能力的。 第77章 检票 [雪海冰山]副本流速到达零点时，在场所有人都被传送。 一阵晕头转向后，林朝意抬起头，周围再没有第二人，建筑整体色调为黑色和暗红色，就连天空都是暗红，显得有些压抑，云朵边缘呈淡粉色，露出赤色月亮一角。 …有点诡异。 在他观察完环境的下一秒，面前出现个带着纯白色微笑面具的NPC，与周围格格不入，对方个子比他稍低一些，一身低饱和红袍，胸前佩戴[午夜惊魂]的牌子，应该是这里的NPC。 面前分不清男女的东西扶正脸上面具，朝他颔首，语气里却是不容抗拒，“林玩家，请跟我来。” 林朝意低头，惊奇发现[雪海冰山]的面板居然还在，面前熟悉蓝色屏幕打破这一分压迫，左下角出现NPC的脸，名字显示的是[午夜NPC 001] …哦，是男的。 其余大体相似，不过此刻属于好感度的位置变成了长红条耐心值，因为林朝意迟迟没有回话，此刻红条在不断变短，露出灰色，就连左下角NPC都显得有些僵硬。 林朝意卡在红条耗尽的前几秒开了口：“好，麻烦了。” 话音落下的那刻，红条迅速涨了回去，NPC直起腰，领着林朝意向前走。 …… “林玩家，距离表演正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您可以自由活动。” “但请在前五分钟来到这里排队检票。” NPC 001弯下腰，例行交代这一切，此刻林朝意被领到了等候室，他点头打开腕表，给秦怜孀报了个平安。 这里玩家明显多了些，但也许是因为太过黑暗，面前又有个专门看守的NPC，大部分玩家在熟悉好地形过后都选择了离开。 [午夜惊魂]NPC 092、063……林朝意扫视一圈，周围NPC的装束虽然相同，但代号不同，就连耐心条也不一样。 例如092号NPC，他的耐心条降得意外很慢，升得同样却很快。 看起来是个很有耐心的NPC。 大门关上属实有些闷，林朝意坐不住，和面前的NPC说了两句后就从后门离开。 [庄焰]：你们到了？ [林朝意]：对，我这边已经到等候室了。 [庄焰]：我们这边NPC少了，我就猜应该有新玩家来了。 林朝意若有所思：看来NPC是连通的，他们应该可以穿过不同线路的副本。 或许可以试探下NPC。 [庄焰]：等副本合并，我偷偷去找你。 这也是林朝意心里想的，他回了个好，低头调整地图，发了个实时坐标过去。 3线路的庄焰合上腕表，看着身边喋喋不休的几名玩家，嘴上应答几声，面上带了些不耐烦。 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 跟着队伍实在有些放不开手脚，还是偷溜出去吧。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见时间还够，林朝意打开商店大肆扫荡，主要集中各种治愈药水道具。 高阶的治愈、防护药水可以直接捏碎使用，为了以防万一，他又买了各种攻击药水。 他取出照相机道具，对着外景拍了几张照，接连“咔嚓”几声，照片自动保存。 现在这个道具对他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记录美好生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主系统的播报再次响起，林朝意抬起头，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在等候室门上的监控。 【经检测，系统0062玩家已到齐，即将开始检票，检票完成后将合并副本线路】 【……】 林朝意手里仍拿着那个照相机，站在原地，目前还有一个半小时，各系统内同一副本流速应该也有差距。 系统0062？什么意思…… 系统格式看起来都是四位，但这四位数都代表了什么意思暂时无从得知。 …… 他们此刻的身体状态依然跟随外界副本，此刻外界时长已经凌晨，林朝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但愿一会不要困得睡死过去。 可一会儿林朝意就知道了，这个设想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经检测，系统1973玩家已到齐，可以开始检票】 林朝意抬头，面前出现金色流光指引，位置是检票口，看起来应该可以自由行动，他抬脚朝那个方向走去。 【请注意，一旦超过检票时间，将不予进场，后果自负】 【下面开始播报观影规则，请各位玩家自觉遵守】 【一切准备就绪后，请玩家有序找到自己座位，不可擅自抢夺他人座位，每场位置一样，如有需求，应礼貌交换座位票】 【表演开启，不允许再擅自更改位置，不允许袭击其他观影人员】 【观看表演时，允许自备零食饮料，但请不要影响到其他玩家观影】 …… 林朝意无奈，他倒是也想自带食物，但生活用品商店部分现在还锁着，点都点不开。 估计是系统那边忙忘了。 【观影途中，如需玩家上台互动，应踊跃报名参加】 【观影结束，允许玩家自由活动】 检票人与刚才引路的NPC不同，他个子更高，体型更大，看起来就不好惹。 林朝意将手中门票递给对方，检票人扫了一眼，盖上红章，一张座位票和刚才的观影注意事项被一同递去。 就当林朝意想要进去时，面前NPC拦住了他，“站着。” 他拿起一旁检测道具，上下扫描，重点关注储物道具。 “滴——” 林朝意眼皮一跳，检测道具红灯亮起，面前检票人没说话，抬手示意他将储物道具取下。 身后不少玩家见此情景有些疑惑，林朝意身后那名玩家探过来问他，“你带什么了？” 关键林朝意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违规了，他摇了摇头，身后人以为他不想说，无趣缩了回去。 准确来说，储物道具是一枚宽戒，戴在大拇指位置，里面除了储存药水外就是道具栏。 但现在很显然不能反抗，林朝意伸手将右手大拇指指根戒指取下，递给面前NPC。 对方的心情此刻显示是愉悦，看起来应该还不会暴起。 面前NPC同样戴了个面具，不过材质为金属，形似鸟喙，遮住上半张脸，他伸手扯下，露出一张看上去与玩家无异的脸，但右眼形似摄像头，无机制的眼睛其内有红光闪烁。 那只右眼探测完戒指内物品后，那条金色钥匙吊坠被取出，男人戴着手套的手手心摊开，将戒指还了回去，“请在表演结束后来检票口拿走您的吊坠。” 林朝意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因此没看见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与这里其他NPC不同，林朝意面前显示出的面板，除了耐心值以外，还有好感，此刻他看着爆表的好感有些疑惑。 面前NPC的代号是个奇怪的乱码，其下身份显示是剧场检票人，其余一无所知。 但林朝意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而是那枚钥匙吊坠。 …为什么拿走的会是那枚吊坠？ 【现将合并系统1973[午夜惊魂场]副本所有线路】 林朝意现在正站在座位席过道，这里环境没比外面亮到哪去，座位号为铜色，根本看不真切，他低头找了半天501的位置。 [庄焰]接通了您的位置共享。 庄焰的座位在九百来号，林朝意身边的位置玩家与他沟通好，更换座位。 剧场座位为环状，500来号属实太近，那名玩家受不住，调到后面。 大屏幕仍然昏暗，林朝意坐好后检查了下座位后及扶手等位置。 …似乎没有什么机关。 庄焰一头卷毛显得有些乱，见林朝意的动作，他低头踩了踩，跟高鞋子声音有些明显，他提示道：“在座位底，有暗格。” …果然，目光跟随庄焰的动作，他试着踩了下，里面空旷声音格外明显，其下应该是个暗道。 群聊内会合位置定好，时间定在观看第一场表演之后，林朝意点开流程图。 表演内容不定，但剧场上方皆有暗格，会落暗器，必要时可以反抗。 他抬头望去，周围太过昏暗，剧场四角皆有监控，泛着危险红光。 在流程图上，有特殊表明不允许携带的道具，空间传送道具被连着画了好几条红线。 所以说，那枚吊坠算空间传送道具？ 但钥匙只是开关，并不具备传送功能… …等等。 林朝意想到那名NPC几乎爆表的好感，有了个猜测，他摩挲手串，此刻通讯道具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怎么了？] 林朝意闭了闭眼，[你现在在哪？] 对方没过多留悬念，[兼职当NPC] [……] 果然。 如果是何应萧的话就说得通了，不过那枚吊坠…以防万一，他确认了下。 何应萧给出的说法是他的身上还有别的空间传送道具，他拿吊坠遮掩了下而已。 通话挂断，他打开腕表，遮掩了下屏幕询问，庄焰给他解释。 [庄焰]：为了防止伤亡过多，各个系统在屠杀副本都有审判者负责卧底帮忙。 [庄焰]：检票人的身份通常是最高审判者，检票人权限较高些，方便行动和帮玩家作弊。 第78章 表演开场 随着最后一个玩家找到位置坐下，中间大屏幕两边红布料拉开，露出里面灰白大屏幕。 此刻，系统商店彻底关闭了。 这里的观众，包括了所有年龄段，座椅间间隔很大，林朝意回头，看到的不只有几岁的孩子，甚至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缓缓蹙起了眉头，下意识捏住戒指，身子有些紧绷，两侧大门关上，给人强烈的不安。 他垂下眼帘，深呼吸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眼前骤然亮起的白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林朝意也随观众一同抬头，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此时太阳刚从海平面徐徐升起，照亮海面，波光粼粼，海面平静，有风吹起其上水浪，泛起层层波澜。 …… 海面逐渐波涛汹涌，一层又一层的浪向前打去，效果太过逼真强烈，坐在前面的观众下意识后仰。 …… 但那并不是开始，有什么东西缓缓驶出。 腕表“叮咚”提示音，打破寂静，林朝意低头解锁，其上弹出的是临时小队的消息。 [秦怜孀]：从队长那里得来的消息，前十五分钟是系统发展史，后面才是表演。 [秦怜孀]：对了，你们是不是都能…… 后面的话林朝意还没来得及去看，前方巨大的海浪声，号角声，与观众的惊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抬起头，只见一艘巨大的远洋船逆光破海而出，林朝意微微睁大了眼睛。 因为高度，他们观众不得不仰视船只，那艘船体型本就巨大，遮挡阴影就像即将要冲出幕布一般，将他们活活绞进船下。 …… 可船依然没有停下，船只发动声音很大，林朝意只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但庆幸的是，船体在穿过他们的一瞬消失，回过神来，海平面依然平静，手回温那刻，林朝意听到了后方受到惊吓啼哭起来的婴儿声音。 声音一声连着一声，此起彼伏，周围玩家见状有凑过去低声安慰的，也有烦躁怒骂的。 林朝意这才将一直颤抖的手缓缓松开，不伤人的晶体碎片滑落，在半空中坠落，化作粉末，彻底消散。 …… …这昭示着他已经用过一次防御药水了。 就连庄焰也惊诧于这场表演的逼真，但他比林朝意要莽一些，直到船体碾压过来时，他也依然固执没有去捏碎道具。 他们身后两排座位上的慕远茗，破晓公社队长，支着头看着面前的海面中肯点评道：“比以前强了。” 五六年前的那次副本可没有这个效果。 司景渊依然喜欢翘二郎腿，他双手合拢交于腹部，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出“好戏”。 慕远茗偏过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他，右手手掌向上摊开，手指微抬，“恭喜啊。” 可惜这句话的效果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司景渊偏头看了眼排前张麟的方向，随后蹙起眉头，“我承认你人各有命的说法。” 他的视线从那掌心转到面前男人的眼睛上，对方依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我奉劝你，这句话，最好不要当着我们公社内其他人面前说。” 好吧。 慕远茗可惜收回手，捏了捏眉心，似为对方这幅不领情的模样感到惋惜，转而将视线落在前排的林朝意身上。 对方的表现远比他想象中的差劲。 他的手指轻轻点着座椅扶手，若有所思：…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那个代码名字不是林朝意？ …… 但调查结果种种迹象都表明，当年十三副本林朝意定有参与，而且一定身手不凡。 从副本线索所看，[迷雾森林]那个副本应该至少有三个人死在他的手上。 …或许只是对方运气好，获得的道具还算强？ 慕远茗叹息一声，为了离开系统的大业…… 还是再观察一下吧。 ……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观察目标的林朝意缓缓低下头，继续去看消息。 身旁庄焰偏过头看他，林朝意的动作有些僵硬，“没事吧？” 林朝意摇了摇头，指尖还停留在那则消息上。 [秦怜孀]：对了，你们是不是都能看见NPC的面板？就像副本内那样。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演出，聊天框安静一瞬，紧接着消息滚动，底下其余玩家纷纷回复1。 林朝意在最后也回了个1。 秦怜孀回了个好，腕表重回寂静，林朝意若无其事合上腕表，继续回看大屏幕。 他在现实很少会去影院看电影，就算看因为觉得眼花，也只会是看2D。 但主系统的表演，远远比影院的效果还要好一千倍，甚至连观众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都复刻出来了。 林朝意不喜欢这种突脸的感觉，所以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表演，他不会太好过。 海面逐渐恢复平静，大幕归于黑暗死寂，屏幕上出现几串代码，最后如电脑关机一般，再次陷入黑暗。 …… 当画面再次亮起，已是五分钟后。 中央出现个小小的光点，屏幕上出现一个婴儿，画面弹动，暖黄色光芒安抚着观众的心。 他们见证那个婴儿从出生的第一声啼哭，再到能够直立行走，最后他身形拔高，长成了六七岁的稚嫩孩童。 他一步步向右走去，最后被机械手臂提起。 …… 他挣扎想要逃脱，却被摆放在手术台之上，当利刃划破腹部皮肤，露出里面并非器官，而是机械。 男孩茫然低头去看，他的手脚皆被固定住，身边几个陌生的研究人员拿着器械，为男孩做“手术”。 “手术”结束，他的胸前被打上“19”的代号，男孩趁他们不注意，偷溜出去，在院内喂食几只流浪猫。 但大门推开，他被人发现，再次拽离。 …… 画面再次变化，这次出现的是类似玩具加工厂的流水线。 男孩被机械手臂推搡前进，面前的并非光明，他坠落下去，掉进了一堆机械残骸里。 当他从里面将自己挖出，甩掉头上残渣环视周围时，他有些害怕。 里面有和他一样，外形同样是正常人，也有缺胳膊少腿，默默低头翻找组装。 ……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后知后觉明白，自己似乎成了失败品。 林朝意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熟悉，眼皮一跳。 …这不就是小系统的实体？ 在场显然也有其他玩家认出，林朝意轻轻在脑海中唤了一声“系统”，无人应答。 画面还在继续。 【失败品的结局就是死亡…不是么？】 这口吻…怎么有些像何应萧的说话方式。 林朝意蹙眉，身旁庄焰显然也有了猜测，因为他又一次看了林朝意一眼。 屏幕再次亮起，秋日S市第一片红色枫叶落下，天色昏暗，男孩行走在街头，身前是为他拎着包的哥哥，脚步略快。 即将走至十字路口处，“红枫路”这三个字映入眼帘。 林朝意隐约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了这根本就是主系统的一个把戏，心里无端有些愤怒。 要知道，这并非只在他们系统内播放，而是全系统。 …几乎数十万的人一同观看这一切。 这是要将罪行推在谁身上？…系统还是何应萧？ 他偏过头，嗓子有些干涩，声音也因此略显沙哑：“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播放吗？” 庄焰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先冷静。” 打断主系统演出这事可没有先例，倘若出手，无疑是给了主系统一个惩罚契机。 林朝意闭上眼，但画面却倏然中断，面前再次出现代码，不同的是，这次代码出现了整整一页。 监控红灯亮起。 很显然…有人打断了这次演出。 但出乎意料，主系统没有任何播报，画面亮起那刻已经跳过了红枫路的片段。 只余最后，研究人员发现了他的价值，19号被重新带到研究院，恢复使用。 这一次，身上的代号出现了后两位，但“19”号并不喜欢被强加在身后的数字，他蹲坐在地上，擦了很久。 最后的镜头拉近，直到所有人都能够看清后两位数字。 “73” 他是第七十三个，被正式投入使用的系统。 …… 画面再次陷入黑暗。 所有玩家安静下来，林朝意看着变黑的屏幕，手表的时间显示刚才对他来说漫长的片段，实际上只过了五分钟。 结束了吗？ …… 不，并没有。 画面再次将其，整体色调为蓝色，是当时的“手术室”，不过要更加破烂。 一群身穿白衣的研究员坐在一起，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举起了一颗蓝色晶体，里面液体轻微晃动，其中核心跳动，就像人类的心脏一般。 事实也如此。 那是系统的心脏，这使得他们可以做到所谓的“心脏离体”。 几乎在看到的瞬间，林朝意就想到了那个幕后由何应萧扮演的NPC。 他的心脏也如那一样，不过没有晶体和半透明液体的保护。 画面再次被拉近，这一次，他们听到了研究员的对话。 他们说的是… 这将会是是最伟大的发明。 这种液体可以使所有人的容貌保持不变，也不会有生老病死。 第79章 真正的强大 林朝意看着屏幕，思索起来：这莫非就是主系统承诺的永生？ 但经过第四副本，几乎所有信服主系统的人应当都死光了才是。 …那么，现在的屠杀副本是想换一批新的血液？ 他隐约发现了真相…… 【我在呢。】 林朝意被这一声惊得回过神来，下意识去看大屏幕，面前却什么也没有，屏幕再次死寂。 【系统？】 系统实体在他脑海中很轻地嗯了一声，林朝意得到回应却因怕戳他痛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别担心，我已经不介意了。】 他停顿了两秒，林朝意能听到他的呼吸声音，干巴巴回了个好。 【你先听好，接下来或许要靠你们自己了。】 …什么意思？林朝意蹙眉，在这个展厅内共几千万人是有的。 【…很抱歉，大公社的人应该是不会出手了。】 系统的语气出奇平静，没有往常的模样，比起告诉林朝意办法更像是…… …交代后事。 【最高审判者共拥有四次拉黑屏的机会，该场表演会强制暂停，正式表演暂停十五秒，在此期间，你们要与他配合。】 【这次副本主要是要遵守规则，违抗命令的玩家会被抹杀，一会儿表演正式开始远比你们想象中的残酷。】 【…如果死伤过多，我尽量给你们送出去。】 …… 【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那头再没传来半点声音，林朝意接连喊了几句也无人回应。 明明以前也有过屠杀副本，但为什么系统…… …… 慕清茗低头将道具取出，那是黑色的长条状物品，如果光线再清晰些，就能看出那是琴键。 …如果再等不到的话，就离开好了。 不过…… 他抬起右手，那枚琴键被他随手一抛，精准落入秦怜孀的怀中。 对方一惊，连忙双手接住，回头撞进了他们队长沉思的眼。 慕清茗低头似叹了口气，抬头扬声道：“技能怎么触发自己看，能活多少算多少吧。” 什么？ 秦怜孀不解，却还是愣愣点头。 她只是公社里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还不值得队长关注吧…… 慕清茗身体向下移动，调整了下位置，视线从黑屏掠过。 就在几天前，系统1973内部几乎所有的大公社的高层都接收了一则来自主系统的通知。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可以不参加这场屠杀副本，在休息区安稳度过这几天时间，当人数死亡过半，他们将会被主系统转移至其他系统。 这属实是个大诱惑。慕清茗想。屠杀副本向来费时费力，消耗过多道具，先不提他们在这里究竟待了多长时间，就光是精力，都已经不能再被耗费了。 那群家伙也迫不及待想去领略系统1973之外的更辽阔的世界，尽管那里充满未知的危机。 …… 但出于某种原因，他还是来了。 而且，他将视线扫过全场，不止他，其他公社的高层也来了。 他们在等，等这场副本值不值得他们出手。 系统1973[午夜惊魂场]副本在当时的内投信息上显示，预计通关率只有可怜的40%，全系统最低的一次记录。 哪怕是之前参加屠杀副本，预计通关率也在60%之上。 这只能说明，系统1973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了。 主系统预测的结果向来精准，几乎看过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定是个必死的结局，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隐瞒。 慕清茗蜷着腿，他不习惯坐着，总是要调整多次位置。 他抬起头，眼神微动，他已经将专属道具借用给了秦怜孀，接下来怎么做只能靠他们自己。 ……而他们需要一个出手的理由。 …… 他敢肯定，脱离系统一起奋斗，如果真能成功的话，这一定会成为光辉历史。 司景渊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身为排名前二十公社的队长，他自然也接收到了这则通知。 …但他绝对不可能放弃每一名队员，这是在公社建立初期，由系统见证之下，所有人做出的承诺，无论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谁，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个接班的人。 他受不了热，鼻尖沁出一层薄汗，这几天的交接工作让他有些疲惫。 前排余单转身，趁黑屏期间递上了一杯黑咖啡。他在心底默念：少冰，不加糖。这是队长一向的口味。 司景渊轻轻扯了扯嘴角，由衷感谢：“谢谢，你有心了。”他略微停顿一会儿，若无其事低声问道：“张麟呢？” 余单一怔，了然含笑眨了眨眼。 不远处被点到名字的那人个子比他们队长还高些，循声转头时看到司景渊，他眼睛一亮，笑着举了举手中端着的明显浅了一层的咖啡，头上有些褪色的棕发晃了晃，昭示其主的愉悦。 余单左右看了看，好心为他们队长解围道：“队长放心，每个人都给了。”他默默也举起了手上拿着的茶杯。 司景渊一时有些语塞，却又无法辩解，握着把手的手指蜷缩，僵硬点头后，回过神来又想起什么，缓慢补充一句：“…回头去公社给你报销。” 余单：“……” “…好，谢谢队长。” …… 林朝意还在思考刚才系统反常时说的那些话，耳畔突然想起手表提示音，他低头扫了一眼，屏幕自动弹出私聊对话框。 [秦怜孀]：朝意……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屏幕另一端的秦怜孀拿着琴键低头叹了口气，她现在心里可谓是又惶恐又无奈。 …这可是他们队长的专属道具。 [秦怜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一程……可能会不太好，队长给了我他的专属道具……可是我…… 当她拿到道具时，第一反应就是不安和茫然，打开腕表想找人倾诉才发现根本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所有的人头像在她眼中都是同样的冰冷。 直到翻了两次，一大片绿色闯入她的视野里，就像复明的人。 秦怜孀的指尖悬在独属于林朝意的聊天框上，他的头像是一大片森林，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缓，愉悦。 极富生命力，就和林朝意这个人一样。 她似乎终于找到了救星，颤抖着手点开，上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雪海冰山]副本时，道具定位显示他就在不远处。 于是，秦怜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开了对话框。 …她其实都不需要对方回复，只要能让她把这几天压抑在心底的紧张不安通通说完就好。 所以她没管林朝意是否回复，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后絮絮叨叨打出去很多，有些甚至都前言不搭后语，但消息发出的那刻，她似乎整个人都松快了。 压在身上的重担被取下，她现在只需要等待。 …林朝意已经低头了。 她低头去看，[林朝意]回复了您的上条信息：可以。 [林朝意]：…别太担心，或许是因为你们队长看中了你的领导能力呢？ 秦怜孀心里苦笑一声，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这句话不过只是哄着她的。…毕竟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林朝意。 对方没有半点生气或是被打扰的不悦，甚至还愿意回话。她已经很知足了。 看着林朝意的那两条回复，她迟疑片刻思索着该回什么才好，但对话框却在下一秒弹出一大片消息来。 秦怜孀一愣，连忙去翻找林朝意发的消息源头，却发现总会被不断弹出的新消息自动拖拽回原点。 …等出副本该去找系统反馈这点了。 她放弃挣扎，微眯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看弹出的新消息，这才发现，林朝意竟然是回复了她发的每一条消息…甚至比她发的还要多！ 最后一条新消息停留在上一秒。 [林朝意]：这里光线有点暗，眼睛不舒服的话可以先不看。 [林朝意]：如果还有需求的话，可以继续找我，不用担心，我不介意。 秦怜孀向上翻的手倏地停住，回了句好，抬起头时正正好撞进林朝意的视线，他回头看着她，比了个口型。 …相信自己？ …… 秦怜孀突然明白队长说的林朝意很强是什么意思了…看起来很柔弱的人，却拥有一颗很强大的心。 她低头打开对话框，敲了几个字。 [秦怜孀]…队长，感谢您的信任和指导，谢谢您，我明白了。 [秦怜孀]：原来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吗？请队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慕远茗：“？？？”…什么情况？ 一旁收到消息的慕远茗原本还在调整更舒服的姿势，低头腕表自动解锁，消息弹出他看到时险些一头栽倒下去，甚至还因此引来了司景渊的嘲笑。 慕远茗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几条莫名其妙的消息，陷入沉思。 …这下好了，这场副本绝对不可能平静了。 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此刻沉稳下来，他眯了眯眼看着林朝意的方向，很快明白了刚才几条消息究竟因何而来。 他很期待林朝意他们接下来的表演。 前排的他们在看表演，后排的他们同样也在看表演。 …… 第80章 紧张准备 林朝意就这样就这样带着满腹疑问，与何应萧取得了联系。 对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还没等他问就道：[想我了么？] […我们先谈正事行不行。]林朝意有些无奈，他低头扶了扶额头，眼里却漫上一层笑意，还是应了何应萧的那句话。 […想。] …怎么这么好啊。何应萧眨了眨眼，将脸上带着的鸟嘴金属面具摘下。 [等我回去。] 他环视一周，何应萧现在的位置在展厅的二楼，面前有个操作台，其上每一个开关都与一楼玩家面前的大屏幕息息相关。 …所以实际上他能做的事还是挺多的。 身上的衣袍被他脱下，随手搭在展台边缘，他单手撑着台面，黑色里衣扣子松垮，袖子卷起，露出半截手臂，其上虬枝般疤痕纵横，显得有些可怖。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疤痕太多了，他在床事上向来不喜欢脱下衣物。 …… 他将情况简单给林朝意讲了讲。 最高审判者每场表演的四次暂停机会对他们玩家来说至关重要，当表演被暂停时，他们要做的就是破坏演出道具，阻拦NPC行动。 当然，如果有玩家被要求上台，还需要解救其他玩家。 而操纵这一切的何应萧本人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都不方便出现，有些棘手。 知道林朝意听懂后，他在心下叹息一声，操纵开关长期要保持紧绷状态，这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 林朝意与何应萧又简单聊了几句后，为防止干扰到何应萧接下来的行动，他主动切断了通话，有些心不在焉。 他将刚才交代的那些与庄焰等人聊了几句，最后制定好初步计划。 这段时间，大屏幕始终呈黑屏状态，周围大部分玩家都开始左顾右盼，三三两两聚成一团谈论起来，那个婴儿又开始哭了，声音响彻整个展厅，引得周围玩家频频侧目望去，林朝意也不例外。 …大概是饿了吧。他看着周围几个玩家低声去哄着孩子。 那个婴儿应该算是他们这里年龄最小的玩家，其余年龄段较小的也有十岁以下和十至十八之间。 …… 林朝意低头看了眼道具栏，仔细查看详情页，但这其中，没有一个道具是与空间传送有关。 …… …除了，那个没有任何介绍的照相机。 现在保存的照片里只有两张：一张是[雪海冰山]副本中，冰地与草地的交界处，另一张则是[午夜惊魂场]的等候室外景。 想到这里，他将其取出，拿在手中把玩查看图片，当调至最新一张照片时，他很快意识到，他所拍摄的这两张照片似乎…都是大场景？ …如果试试拍小一点的物品呢？ 他将镜头对准面前座位的号码牌，对焦，放大，直至金色牌子占满整张屏幕，当完全对准那刻，他迟缓而又坚定按下快门。 “咔嚓。” 身旁庄焰无声注视着这一幕，当声音响起时，他眼睛微微睁大。 …… 照片被自动保存那刻，面前金色牌子凭空消失，林朝意一怔愣，手上却自动开始翻找，低头最后在[雪海冰山]拍摄的那张图片里看见了孤零零躺在草地上的金色号码牌。 …果然，这个照相机就是空间传送道具啊。 不过…该怎么取出？ 他摆弄了一阵，翻动照片，实现停留在最先保存的号码牌照片之上，他的指尖触及小屏幕时，上方弹出两个选项。 【删除or打印？】 …打印？林朝意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手指轻点。 【打印】 手中照相机脱离，悬至他胸口处，镜头对准空空如也的座位后开始扫描，蓝光照射之下，号码牌被聚成一起的光点拼出，回归原位，而照相机缓缓吐出一节胶卷，正是刚才的号码牌照片。 再一看时，那张照片已经消失了，副本[雪海冰山]照片里的号码牌也不见了。 …… 【叮咚——】 林朝意脑中响起熟悉提示音。 【道具：[穷途]已解锁】 穷途？林朝意点开上方两个白色的字，光屏自动跳转。 【道具：[穷途] 等级：五星道具 技能：[普通模式]记录美好生活 [特殊模式]如下 技能一：[留存，转移] [详情]：拍摄外景等大场景时将会自动保存备用，锁定小物品(人，物等)拍摄自动随机传送至其中一张大场景照片的真实场景内。 技能二：[打印，删除] [详情]：道具内共十节胶卷，打印时会将被传送的小物件放出至使用者所在地(副本外界)，删除将自动抹除，胶卷消耗后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注：成为可消耗道具，最多使用十次。 种类归为空间传送类道具，副本等级较低时可伪装隐藏，副本等级较高在主系统探查下无法隐藏】 …… 看来使用可能会被主系统察觉，应该只能留在最后用了。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十五分钟了，这期间没有再播放任何画面。 林朝意猜测或许是因为怕接下来播放的内容对其他某个系统不利，所以几乎所有的最高审判者都按下了暂停开关，层层叠加到十五分钟。 大屏再次亮起，画质和十几年前的黑白电视机没有太大差异，声音嘈杂不堪。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表演。 【铛——】 这道提示音令在场所有玩家纷纷停下动作，他们屏息凝神，等待主系统播报。 【各位玩家晚上好，当前时间为[午夜惊魂场]副本内流速00：15am】 【本次屠杀副本全系统参与人数：463780人，预计死亡人数195134人】 这个数字令在场几乎所有人心下都是一惊，尽管他们早有预料，但当生命就这样变成冰冷的数字时还是忍不住害怕。 林朝意垂眸捏了捏指节。 …没关系的，只要不被彻底抹杀就都还有希望。 他看着天花板上几个长条暗格，打开了腕表，根据之前玩家的记录说明… 当表演开始时，其上暗格打开。 …会出现摆动的双层切割机。 与它们相连的杆足够长，能够做到砍杀这一趟的所有玩家，双层切割相当于连续攻击两次。 而他们大多数玩家购买的初级防御道具，在消耗时间结束前最多只能够承受三次攻击。 …而任何防御相关的道具都有很长的冷静期。 他叹了口气，低头去看，道具栏此刻显示他的防御道具有效期仅剩半小时，而冷静期却有漫长的一小时。 …… 【本次副本为全系统大型联机屠杀副本，限时十天，期间每场表演都为互通，全体玩家共同观看】 【全系统玩家任务一：在观影结束，不违反任何一项规则，待到结束后会再次播报观影规则，每出现一条非记录的违规行为，将自动成为新规则】 【……】 【任务二：使所在系统死亡率将至最低，请注意，当死亡率超过50%，即一半及以上人死亡，该系统将自动被销毁，抹杀。剩余玩家处理结果暂未知】 【任务三：在第十天使播放大屏被彻底摧毁】 【注：当大屏在第十天前毁坏程度过高时，将无法继续播放表演，大屏会进行维修，修复程度随机，玩家在此期间可自行活动，拓展地图等】 【同时，最高审判者暂停次数刷新，所有玩家各个道具冷却期自动结束，注意查看】 【当该副本核心本源被摧毁后，所有玩家可提前离开副本，进入结算阶段】 【本次副本，允许各系统审判者主动参与帮忙，不允许玩家向其求救】 【最高审判者暂停时长可叠加，也会造成叠加，不允许佩戴可以展示时间的物品，请各位最高审判者把握好时机】 【当各位最高审判者使用暂停开关时，会全系统通告】 何应萧听到播报，在黑暗中眯了眯眼，手腕处腕表已自动消失，只余金色手串，看来主系统这回是不打算和他们装了。 【本次副本奖励暂且未知，成就未知】 【下面开始宣读正式表演观看规则，目前共十三条，请各位玩家听好】 【违规者惩罚暂且未知】 【规则一：正式观看表演时，不允许更换座位】 【规则二：禁止大声喧哗，请认真观看表演，当出现**阶段应给予掌声】 【规则三：每个影院共六个摄像头，禁止破坏，破坏者除受惩罚外还需赔偿】 【规则四：不可无故杀伤副本场上NPC】 【规则五：当被邀请表演时，理应感到荣幸，不可拒绝参影】 【……】 总的来说，这些都还算是最基础的规则，后期要看玩家做出的出格行为对副本规则进行增添才算大麻烦。 也就是说，同样的招数他们只能用一次。 【播报完毕】 【各位玩家可有疑问？】 这次参与副本的人数较多，提问的人也变多，主系统简单回了几个问题便开始不耐烦，无论其余玩家怎么问都不再回复。 【预祝各位玩家通关[午夜惊魂场]副本】 【屠杀副本[午夜惊魂场]正式开始】 第81章 “小丑”的提问 主系统尾音落下的同一时刻，舞台处发出巨大响声，周围烟雾四散，直冲前方玩家而去，林朝意用手臂遮住眼睛，脸上感受到一股强烈冷气。 …… 待到周围安静下来，他缓缓放下手臂，烟雾缭绕，在这一片昏暗，只见面前原本的灰色幕布已经变成黑色屏幕，从舞台正中央出现四方的洞口，其下台面缓缓升起。 当四周白色聚光灯亮起，台面完全露出时，站在其上的NPC也显露真容。 …那是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NPC。 他的面具并非常见红蓝色，而是黑灰白三色混搭，他头上戴着纯黑色魔术帽，在屏幕与烟雾的遮掩下，那张面具显得有些诡异。 在听到玩家的惊呼声时，他抬起头，那张始终保持微笑的面具露出，戴着手套的食指竖立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朝意眸色略深，他身体前倾，面前出现熟悉蓝色屏幕，自动开始分析面前的NPC。 【规则二：玩家禁止大声喧哗】 …不太好办了。 屏幕上显示，这名未知的NPC名字叫作【表演者NPC 1号】，但他的血条，厚得上方小屏幕都有些装不下。 而耐心值一栏，显示为未知。 …… 面前的NPC笑了一声，退后一步，将魔术帽摘下浅鞠躬道：“欢迎各位的到来。” 那张面具…不，准确来说那不算面具，而是那个NPC的脸。当他笑时，那张小丑面具的嘴咧开，露出其内尖牙。 他的身前并没有话筒等任何传声的道具，但声音却足够让在场几千几万的人听到。 “接下来，将由我为大家表演。”那张面具狭长的眼睛弯了弯，弧度怪异。 “我向大家保证，这将会是你们所看过的…最精彩，最难忘，最激情澎湃的演出。” 戴着小丑面具的人略微低头，身子有些摇晃，他退后几步，直到将所有人装进他的视线里。 “为了接下来的演出顺利…我希望在场的每个人都要配合。”他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于最中央。 “比如…在我提问问题时，请各位积极回答。”他的嗓音尖锐，在此刻显得有些刺耳，“我的耐心有限…你们听懂了吗？” 最后一句话，他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扬声说着。 “听懂了。” 直觉告诉林朝意，如果不回复的话他们的下场可能会很惨烈。 在他们回复后，小丑面具NPC低头“咯咯”笑了两声，最后拍了拍手，转过身时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那么，表演正式开始喽。” 他突然回头，“一定要仔细观察哦，我不希望接下来看到你们回答问题失误。” …提问问题？林朝意低头看了一眼，流程图上并没有说明这一点。 是因为这段时间还算安全…还是因为主系统对副本做了改动？ 林朝意觉得结果更偏向后者。 …… 小丑面具NPC向两侧斜上方抬起双手，皮质黑色指套在光下泛着光泽，当所有玩家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时，他又一次偏过头。 “都看好了哦。” 话音落下，他的双手猛地放下，两侧大片烟雾喷出，直冲天花板而去，正当玩家们寻找他的身影时，他们面前巨大黑色屏幕亮起。 画面卡顿一瞬，露出灰色画面，雾蒙蒙看不清半点。 林朝意抬起头，一个染上血迹的手印出现在屏幕上，击打力度强大，它们如同被关在屏幕一般，不断拍打，灰色画面出现更深一层的阴影，是手臂的形状。 屏幕震颤起来，血色掌印大小不一，落点更是不同，面前逐渐眼花缭乱，越来越多的手印出现在幕布之上，血液不断流下。 耳畔被刻意压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但他们根本不敢眨眼，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生怕错过出现的掌印。 林朝意略微眯眼，越数眼前越花。 6456…6723…7060…… …… 直到最后，当整张屏幕都被占满时，那些其余的手掌开始沿着之前人留下的位置击打，模糊不清。 而那戴着小丑面具的NPC不知何时闪到一旁，他静静看着这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掌落下频率逐渐变慢，当最后一个掌印落下，小丑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停。” 他转而面向众人，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慢悠悠抬起一只手，“…让我看看，挑选谁好呢？” 他似乎有些苦恼，于是他闭上本就没多大空隙的眼睛，随手一指，“就你好了。” 他虽然是闭上眼睛的，但手指的方向却精准锁定一个玩家，甚至没有半点偏移。 被他点到的玩家身形僵硬，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慌乱摇了摇头，额角冷汗流下，明显有些抗拒，“…不…不，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出乎意料地，当听到男人拒绝的词汇，“小丑”并没有生气，就连主系统也没有给出违规警告。 林朝意思索着：看来判断是否违规…要看“小丑”？ “哎呀。” “小丑”手指掏了掏耳朵，“这么难搞吗？” 他退后两步，双手始终保持交握，目光扫视被点到男人周围的其他玩家。 “小丑”夹着嗓子抬起手，充满恶意笑着掠过那些人，道：“…那你们有谁愿意代替他回答呢？” 林朝意蹙眉看向大屏，此刻后方血迹尚未凝固，不断有血迹流下模糊其他的手印。 “小丑”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提醒道：“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哦。” 很快，他话锋一转，指尖对向其他人，为难道：“…你呢？你？还是…你？” 被他指到的玩家状态各异：目光躲闪，后仰身体……但无一例外，都是拒绝回答。 男人坐在座椅上干瞪着眼，求救看向他们，祈求能有一个人来回答。 但可惜…等待他的只有“小丑”接下来的话。 只看他低头“啊哦”一声，颇为遗憾道：“好吧…好吧。” 他退后两步，又一次拍了拍手，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刚才的男人时，忽地咧开嘴诡异笑了两声，做出了决定：“…那就你好了！” 男人双眼一瞬瞪大，脖子紧绷着，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他似乎还想从嘴里吐出两句或是推辞或是哀求的话语，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小丑”悠然举起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吧，请吧…我的朋友。” 他又一次低头笑了两声，“呵呵…” 男人只觉浑身被人锁住，动弹不得，因一种不可抗力而强制站起，身体过于僵硬导致起身时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周围有玩家好心扶了他一把，却被甩开，或许因为他正是刚才躲开“小丑”目光的那人。 男人语气不善：“装什么！？” 那人也来了火气，不再去理睬。 林朝意看着情况，只觉不妙：这个副本大概率是需要所有玩家互相配合才能通关的。 那名玩家身旁的女人低声安抚了几句，缓和了氛围。 “小丑”见到这幅场景，“咯咯”笑了两声，没再给男人任何说废话的机会，身体偏转，竖起食指，“一个问题。” 他另一手指向大屏幕，上方血迹已经凝固，但整张灰色屏幕早已被彻底染为血色，只能隐约看到手掌空隙。 “小丑”扬声问道：“这大屏之后，共有——” 所有的玩家目光都落在“小丑”身上，他略微扬起头，在男人僵硬目光下补充了之后一句。 “多少人？” 最后一句话被他刻意拉长了尾调，问题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倘若是询问手印数量，尚且还有可能蒙对。 可若是人的数量…… 林朝意看向大屏，他们光顾着去数手印数量，但这其中若是有人多按少按，都会影响结果。 …所以，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不……他转而想道。 如果是第一个问题，“小丑”或许会放水？ …那么答案，究竟会是什么呢？ 男人缓缓张开嘴，意识到身体可以动弹后忙抬起头，却措不及防对上了“小丑”那张有些阴森的脸。 烟雾卷起又化作灰烬落下，他的半张脸隐于雾中，看不真切，只有灯光照亮了他的另一半脸，他始终是笑着的，但却怎么看怎么怪异。 其上隐约有银色光点闪烁，没等他思索“小丑”的笑容，他凑近想看清光点，却被“小丑”打断了思路。 “快点儿吧，别让大家伙等着急了。”他略微扬起下巴催促道。 男人忙收回视线，低头仔细掰着指头念叨着，糊成浆糊的大脑逐渐清明，他思索着刚才在脑中预估的结果。 “467140…不…不……”他忽地抬起了头，公布了他的最终答案，“…233570？” “哎呀？”“小丑”惊疑笑了一声。 这声调无疑给了男人希望，他身子站得直了些，擦了擦额角的汗，周围只能听到他有些疲惫的喘息声。 看“小丑”的反应，林朝意觉得没那么简单。 “回答……”“小丑”再次拉长尾音，弯了弯有些狭长的眼。 第82章 回答错误的惩罚 “…错误。” “小丑”笑了一声，见男人没反应过来，他再次重复，“回答错误。” 尾音落下那刻，整个展厅瞬间变暗，白色聚光灯颜色变为红色，灯座开始摇晃，红色光芒照向全场，身后大屏那些血印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叉的标志，黑底衬得其上颜色更为鲜红。 大屏剧烈晃动起来，整个展厅都在震颤，“小丑”在全场人的视线下再次鼓掌起来，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他转而看着男人骤变的脸色忽地恶劣嘲笑出声。 “真可惜，呵呵。” 男人憋紫了一张脸，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慌乱后退两步，跌回座位，手哆嗦着在众人同情的注视下想站起来，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别着急，别着急…我的朋友，我还没说完呢。” “小丑”依然在笑，豆子大的眼睛转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好不好？谁来回答？” …… 慕清茗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并不打算举手，因为无论答对与否，结局都是一样的。 但有另一个人率先举起了手，林朝意顺着“小丑”的视线望去，意外发现是那个在[雪海冰山]说通关过副本的女玩家。 她的名字叫佟南湘。 与“小丑”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的一瞬间，她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高高举起的手却始终未放下。 “小丑”“咦”了一声，踱步过去走到她正前方，弯腰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当与记忆中那个身影重合后，他笑了一声，这一举动让周围玩家有些不明所以。 “…是你呀。” 佟南湘没想到他还能记住，脸色变了些，此刻遮住脸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小丑”很快如她预料那般迅速变了脸色，语气里甚至都带了些许厌恶，“你这个讨人厌的小鬼。” 讨厌讨厌讨厌！！！ “…打搅了我的第一场演出。” 他的脸扭曲一瞬，就连那弧度诡异的嘴角平了些，“我当然知道你能够回答上来。” “呵呵…别以为我能让你们走捷径。” “小丑”不再耐心挑选，而是暴力随手拎起身侧一人的领口，不顾反抗将他拽了起来，“你来给我回答！” “我问你，这大屏之后共有多少人？” 男玩家趔趄两步，但刚才“小丑”与佟南湘的对话无疑给了他思路，他大脑飞速思考，赶在“小丑”耐心耗尽的前一秒大声宣布答案：“298736！” 这是［午夜惊魂场］副本第一次展开全系统的死亡人数。 “小丑”依然保持着抓着他的领口的动作，胸腔因愤怒而剧烈起伏，没有半点眼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男玩家可以清楚看见他的那张脸。 得到了如果当时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再仔细看些就会发现的答案。 那些光点是面具上的星星花纹。 还未等“小丑”开口，大屏先一步作出回应，当绿色勾标记出现的一瞬间，在场大部分玩家都松了口气，包括被他扯着衣服的男玩家。 这代表他答对了。 “小丑”沉默片刻，怒极反笑，“那你说说为什么正确答案会比他的结果更多？” 男玩家额角汗珠落下，他稳了稳心神，仔细回忆那场副本的场景，手试图扒开“小丑”，他喘息一声，“…因为有一部分玩家的双臂被切割机砍掉了，按不了手印。” “呵呵…呵……” “小丑”突然松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男人措不及防摔回座位，头狠狠砸在座椅上，忍不住痛呼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得不断抽气。 “呃……” 他冒着冷汗抬起头，却见“小丑”居高临下望着他，“恭喜你，但是可惜…” “…我并没有说过要放过你们。” 他近乎残忍地留下这样一句话，随即转身拍了拍手。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头顶一阵巨大的嗡鸣声，那是机械快速转动的声音，哪怕还未看到真面目，就已经能想象到那在半空中飞溅的花火。 男玩家一惊，顾不得疼痛连忙问道：“可你刚才不是说……” “小丑”偏转上半身，嘲讽道：“规则只有一次回答机会。” “这并没有说明！”还没等男玩家反驳，最开始回答的那个男人率先出声，他语气里带着惊诧。 “小丑”晃了晃头，不想再回答他们愚蠢的问题，他语气欢快，“呵呵…在这里，我就是规则呀！” 【玩家7421违反表演规则】 他看着那个刚才最后说话的男人，幸灾乐祸举起手，咧起嘴打了个响指。 “砰——” 他周围的玩家纷纷后退，在他们惊恐的视线里，男人整个人缺氧一般，脸色变成怪异的深紫色，最后整个人承受不住，轰然炸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一瞬间鲜血四溅，与各种器官残渣一同沾染到周围每个人身上，血腥味弥漫在封闭的展厅内，久久未散去。 【玩家7421宣告死亡】 伴随的是年龄尚小孩子们的惊恐呼声与哭声，但音调刚出，他们的嘴就被周围玩家死死捂住。 “小丑”兴奋鼓起了掌，很快他似乎觉着自己不尽兴一般，抬起了双手，示意玩家们与他一起。 他大笑的声音被切割机飞速旋转的声音压住，天花板不再伪装，当暗格完全打开那一刹那，切割机随着牵扯住它的长杆一起迅速坠落！ 那是个双层的切割机器，长杆两侧各一面，中间有横杆连接，它的方向正是刚刚说错话死亡男人的那一列。 装置宽度刚刚好比座椅少一点，可以正正好好砍断玩家手臂，可倘若玩家移动，那么尖刃的落点可就不一定了。 那双层的切割装置犹如大型游乐园的大摆锤一般袭来，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两秒不到，皮肉被割破的声音迅速响起。 玩家惊呼，哭喊，逃跑的声音此起彼伏，最终隐没在切割机剧烈转动的声音之下。 座椅后的金色号码牌被砍成两半，从靠背上脱落，砸在其他玩家脚边。 不断有玩家死亡的提示音响起，混杂在这乱七八糟的声音当中，林朝意蹙起眉头。 身旁庄焰无意识捏紧了扶手，偏头不再去看。 【玩家2773宣告死亡】 【玩家6237宣告死亡】 【……】 …… 当装置行至另一侧最高点时，血腥味更为浓重，尚有使用防御道具的玩家存活，他们面露惊恐，但地上更多的是在血泊里的各种残肢断臂，仅剩双腿的玩家无法使用治疗药水，颤抖着腿试图奔跑，可他们没有那么幸运，因为装置到来的更快。 但…就算去又能去哪里呢？ 大门紧闭，慌乱逃窜间又被倒地的、切割成两半的座椅绊倒，绝望等待死亡。 第二次，这一列所有玩家的防御道具纷纷失效，无形的屏障碎裂，座椅被割破，切成两半，甚至有玩家的尸体被切割装置生生撞至展台之上，仰面倒在地上，头颅已被切割成两半，鲜血直流，染脏了地面。 【玩家1891宣告死亡】 【……】 …… 而切割机完成一个来回后，装置自动摆动回到天花板上，而此刻众人目光落及那一列，活人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他们惊魂未定，感受到身上的剧烈疼痛后还在后怕，颤抖着手将准备好的治疗药水一饮而下。 他们被切成两半的座椅自动恢复原样，号码牌也贴回原来的位置，角落的监控无声记录这一切。 几乎所有人脸色都一变，这仅仅只是一个，而在天花板之上，还有足足十九个暗格，它们方向各异，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秦怜孀睁大了眼，可他们无法使用其他道具帮忙。 因为现在…还在演出。 【规则六：除暂停以外，表演期间不得使用任何处自保外的其他道具】 …… 慕清茗平静看着这一切，司景渊垂眸问他：“那里有你们公社的人。” “你现在还认为……” 他的话被慕清茗抬手的动作打断，司景渊见身旁那人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人各有命。” 说这话时，慕清茗偏过了头，看着那满地残迹，缓缓闭上了眼。 …真是难搞，司景渊低头撩了撩额前发丝，看了眼道具。 破晓公社与他们形式差不多，公社内成员都还算要好熟络。 但慕清茗却不知为什么… …… 这一场演出，没有任何一位最高审判者按下暂停开关。 “小丑”看到面前惨状后低下头，笑得全身都在晃动，带动他的声音都有些颤。 “…这么精彩的表演，为什么不一起鼓掌呢？” “你们难道不喜欢我的表演吗？” 当主系统的违规提示音再次响起，玩家们才恍然清醒过来，与他一同麻木鼓掌，有节奏的掌声在整个大厅响起，鲜血从天花板流下，洒在众人身上。 这是一场荒诞的演出。 …也是一场真正的屠杀。 他愉悦笑了一声，又是一响指，另一个玩家以同样的方式炸裂开来。 他用实际证明了，什么是规则。 自此，这场演出大部分玩家再也不敢质疑或反抗他的决定。 …… 第83章 暂停表演 见周围人安静下来，“小丑”拍了拍手，“好了——” 他说话时，语调会略微上扬，在这个昏暗的环境显得有些渗人。 聚光灯颜色恢复正常，洒在他身上，他侧过脸时，头发略微散开，林朝意去看，那张小丑的面具覆盖在脸上，完全贴合，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脸，与脖颈连在一起。 他转过身走向大屏，向上扬手，面前屏幕变回刚才的血色手掌，他笑道：“这些是上场表演留在这里的人。” “接下来的表演，他们会配合我来完成。” 听到玩家意料之中的惊呼后，他笑了两声，给他们吃了计定心丸。 “别担心…这场表演他们不会参与。” …… 他偏着头，意味深长提醒道：“…或许你们可能会听过系统内的节日。” …… 林朝意低声去问：“…什么节日？” 庄焰眨了眨眼，小声回他：“系统内一年会有几个自创的节日，届时有各种娱乐活动。” 林朝意了然点头，看来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与这些有关。 “小丑”耐心等待这些玩家讨论完，他单手撑在大屏之上，当烟雾喷出的那刻，他被手套包裹的手指向右一划。 随着他的动作，几面金色边框的镜子凭空出现，它们顺着这个方向移动，“小丑”站了进去，剩下的镜子合上，将他围在中央。 待他站定，镜子倏然退后，旋转速度变慢，使每名玩家都能够从缝隙里看到镜中画面。 “小丑”站在中央，镜中出现的却并非是他，而是其他样式的面具。 各式恶鬼，戏曲角色…当视线落及其中一张镜上，林朝意一怔，聚光灯灯光正巧闪烁其上，他看不真切，连忙眨眼再去看。 那正是他那天在道具交易场时随手在商店买的蛇纹面具。 镜子闪过，他看到了庄焰的那张恶鬼面具…和何应萧与众不同的半翅蝴蝶面具。 庄焰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解释道：“提问环节应该是与岐诡节有关。” “岐诡节？” 庄焰点头，“这是系统内一个很有名的自创节日。” 系统布置节日场景方式一向简单：将所有玩家拉入提前准备好的娱乐副本。 岐诡节到来就是如此，每年系统内流速的九月中旬这段时间，是他们的大型娱乐时间。 这个节日出名就在于，玩家可以通过投壶、猜灯谜、划拳、摔跤……等等活动赚取货币购买盲盒。 “…面具盲盒？” 庄焰点头，“面具一共二十六款，其中一款是隐藏，每款面具各对应一种性格。” “‘小丑’戴着的应该就是隐藏面具，那款我们系统里的玩家到最后也没人抽到。” “据主系统统计，你男朋友的面具和小丑面具抽到的数量是最少的。” “不过…这些面具都有时限，节日结束后会自动消失。” 林朝意疑惑，“那你的…” 庄焰道：“面具会掉落，全系统仅此一份，随机给对应性格的人。” 林朝意点头，所以他的那面面具，就是对应他的性格？ 蛇与他对应…面具这么具有欺骗性？ …… 镜子转动的速度变慢，每面镜子将灯光照射在小丑脸上，隐约有星光闪烁，面具上星星花纹从额角越过鼻梁，直至下颌部分。 “小丑”在众人注视下开口，“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来猜面具对应的性格。” 他抬手喊了声停，赶在镜面之上画面消失前一瞬指上那张蛇纹面具，立于观众面前，其余自动回归原位。 他如刚才那般，再次悠然走到观众席，忘记了刚才的坏心情，闭眼随手一指—— 当他睁眼时，手指另一端直指林朝意。 林朝意：“？” “小丑”疑惑眯了眯眼，凑近去看林朝意的脸，视线触及他的那双眼睛时后退一步，“啧”了一声，隐隐开始有了反悔趋势。 …可惜，林朝意并没有给他后悔机会，果断站了起来。 “小丑”细长的眉毛蹙起，显然有些不乐意，但他并没有过多纠结，低头念叨了几声：“好吧…好吧。” “…那就你吧。” 他走上前，抬起手比了个熟悉的邀请姿势，转过身时，指上那张镜子上的面具。 “这张面具的名字叫滕蛇。”他扬起嘴角，起了些恶作剧心思。 “你来猜猜，这张面具对应的性格是什么？” 林朝意看着那张面具，为防耍什么花招，他仔细观察了一会，确认一模一样后，他道：“温和。” 他看着“小丑”的脸道：“滕蛇面具，对应的性格是温和。” 许多种性格本就可以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林朝意思考片刻，还是选择说了这个。 “小丑”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身后大屏回答正确的图标出现，在场玩家纷纷松了口气。 “小丑”嘀咕了一声：“…算你走运吧。”很显然，他以为林朝意回答正确或许只是因为运气好。 但就当他回头打算继续时，突然脚步停住，回过头照例问了一嘴：“你为什么认为滕蛇面具对应的是温和？” 林朝意犹豫一瞬，求救目光看向庄焰，他摇摇头，比了个口型。 不要紧。 他指了指二楼，让他放心，有人给兜底呢。 林朝意叹息一声，道：“因为这张面具在我手里。” …… “小丑”脸色更难看了些，他“你”了几声，却没憋出其他什么话。 于是由主系统替他作出决定。 【规则十四：不允许提前知道答案的人回答问题】 林朝意：“……”这也算违规？ “小丑”却好像知他所想一般道：“…剧透算扰乱我表演的一种。” 他瞥了林朝意一眼，于是他又随手点了他身后的那名玩家。 那名玩家反应极大，这一举动无疑取悦了面前的“小丑”。 他笑着问他：“我这张面具，脸上的星星共有多少颗？” 林朝意身后的那名玩家脸色变了，“小丑”此刻背对着光，脸上花纹什么也看不清。 正常在台上，他位置较远，也看不真切。 他支支吾吾道：“16？17…” 那名玩家闭眼深吸了口气，“20？” 可惜，“小丑”问出这个问题就显然没想让他们答对。 他呵呵两声，“错喽。” 身后黑色大屏发出回答错误的警报声，林朝意身后的玩家有些急了，连连向身后身前其他玩家道歉。 一时间抱怨声此起彼伏。 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他们慌乱想要逃跑，却发现到了自己时动弹不得。 但林朝意已经做好了准备。 天花板上另一个暗格打开，直面切割机时林朝意稳住心神。 前排玩家已经捏碎了防御道具，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倘若还未停下，他们只能尽最大努力跑出去。 在这几秒内，当切割机即将靠近的那刻，忽地停住。 【……】 【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X，按下了暂停开关】 【当前倒计时：15s】 林朝意早就做好准备，他探身踩着扶手，向着近在咫尺的装置用力一跃。 他踩在了中间的横杆上，上把结算的道具【祭语】被他取出。 那是一个十字荆棘王冠，他握住一段向下一甩，王冠由曲变直，剑身被十字取代。 他用力插至装置交连处的齿轮，猛地向上一扯，光点四溅，连接其中一个切割的巨型刀片转动。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后“小丑”抱臂好整以暇看着他，拍了拍手。 大屏之后倏地出现大片NPC，正是指引他们进副本的那些，他们迅速奔过来，想要阻止林朝意的动作。 顾不得看向身后，他咬了咬牙，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齿轮松动了。 庄焰纵身一跃，在众人目光下踩上舞台，手中出现系统商店买的特质麻绳，对准最前面的那个一捆。 他的四肢被捆在一起，被庄焰拎着衣领随手丢至一旁，限制了他的行动。 “小丑”没有任何阻拦，主系统也没有提醒，说明他们现在还不算违规。 秦怜孀迅速奔跑，那群NPC踩上观众席后并非全部都去阻拦，有一部分会砍杀能力较低的玩家。 她深呼吸一秒，学着以前队长的模样，将那枚黑色琴键一抛，一架钢琴凭空出现，秦怜孀坐于其上，按上其中一枚琴键。 “铛——” NPC的动作停滞一瞬，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见有效，秦怜孀迅速敲击其他期间，为林朝意拖延时间。 剩下的大部分玩家回过神来，纷纷下场帮忙，但他们谨记主系统播报的规则，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十五秒的时间结束很快，装置启动一瞬，林朝意身形摇摇晃晃，慌乱握住铁杆稳住身形，重复刚才的动作。 刀片在他晃动的一瞬割在他的身上，道具栏上显示他已经消耗了一次防御机会。 …没关系。 林朝意不再向下看，他喊了一声：“用防御道具！” 晶体破碎的声音不断响起，行至最高处时，他抿了抿唇，半个身体都坠在半空，“前排的让开。” 装置急速旋转，在行至另一端，即将恢复原位的时候—— 主系统的宣告声再次响起。 【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X，按下了暂停开关】 【当前倒计时：15s】 第84章 混乱场面 林朝意找准机会，迅速将长剑前端卡入缝隙，狠狠一抽，切割装置轰然坠落，砸在大屏之上。 那一半屏幕瞬间开始卡顿。 【全系统大屏幕被破坏率14%】 待到砸落之后，林朝意松了口气，他照例向刚才那样，将身体固定好后开始破坏另外一边。 当秦怜孀连续敲击琴键的那刻，所有人动作皆一停，慕清茗绝望捂住脸，感受到一旁司景渊的视线，他佯装镇定。 这个结果是他意料之中的。 秦怜孀不懂乐理，随手乱按，对她来说有效果就好，完全没注意到前方庄焰额角青筋已然暴起。 他嗫嚅嘴唇，终是忍不住回头频频看了她一眼，委婉道：“我想听《小星星》可以吗？” 秦怜孀弹琴动作一停，她尴尬笑了两声，见NPC又有要动的趋势，连忙继续去敲。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这个我不会。” 秦怜孀连连偏头，语气里带了些祈求意味道：“…你忍一忍，行吗？” 庄焰：“……” ……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打击到对方，看着她含泪的眼睛，他有些愧疚轻轻蹙起眉道：“抱歉，我不是那意思…” 可谁料到下一秒，秦怜孀忽然笑出声，那眼泪分明是憋笑憋出来的，她眨了眨眼，“…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早些年休息区一直有传庄焰这人是个煞神，这样一看分明是谣言嘛。 庄焰顶着张辨识不了年龄的脸心里叹息一声，已经懒得纠正他比她大，不能这样说了。 他点头，默默退后，“你没事就好。”话音刚落，庄焰迅速转身去帮忙，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但临走前还不忘道：“有需要喊我就好。” 秦怜孀笑着点头。 她现在的心境显然已经被磨练出来了，自然也能分辨出别人说话有没有恶意。 腕表晃动，划开上方弹出对话框，最上方的消息是她几分钟前发的。 [秦怜孀]：接下来可能需要大家帮个忙。 [秦怜孀]：等审判者按下暂停开关后，麻烦大家帮忙拦住阻拦的NPC，切记不要违反规则。 [秦怜孀]：如需险情麻烦大家互相照顾一下，辛苦各位了。 [秦怜孀]：倒计时结束如果没有人再按暂停开关，就直接回座位上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秦怜孀]：收到消息麻烦回个1。 …… 她也有在努力…做更好的自己吧。 倒计时清零那刻，林朝意身体晃动，切割机再次旋转，他抬脚朝着刀面用力一踹。 另一半切割装置同样坠在大屏上，这一次火光直冒，灰尘四起。 【全系统大屏幕被破坏率：20%】 林朝意也因此挂在了半空中，慕清茗抬头看了他一眼，比划了下高度。 倘若他再不跳，就要和那群切割装置一样被关在暗格里了。 …但林朝意的防御次数已经在和刚才与切割机的对抗中清零了，这里不比当时的矿洞，摔下去肯定得半死。 【系统2693最高审判者N172，按下了暂停开关】 【当前倒计时：15s】 林朝意很尴尬被挂在了半空上，他思考片刻，摆手示意他正下方的玩家离开。 他借力一甩，在半空中蹬了一下铁杆，将自己甩到了高处座椅之上，随后立马喝下一瓶治愈药水。 “小丑”始终看着这一切，见林朝意下来，他扬声道：“终于舍得下来了？” 【副本[午夜惊魂场]新增一条规则】 【规则十五：玩家禁止攀爬切割装备】 林朝意：“……”他总觉得他被盯上了。 事实也是如此，当倒计时清零时，“小丑”几乎立刻就想判定林朝意违规。 但可惜，没给他这个机会。 【系统0064最高审判者034，按下了暂停开关】 【当前倒计时：15s】 “小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早没了刚才的神气，这群玩家碰碰撞撞让他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一层灰。 “…真是倒霉。”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林朝意的眼里带了些敌意。 有这人在，他们那列根本就没死几个人。 看来下次要从横排开始了。 “小丑”捏了捏手指。 其余台上玩家纷纷下台回座，佟南湘也很像模像样，虽然在[雪海冰山]副本内年龄很小，但却意外指挥能力很强。 有她在，周围玩家被组织很好。 张麟不知何时趁乱窜到台后，抬头研究起大屏幕来。 这块屏幕很大，很厚，足足有他的五个拳头那样厚，比起屏幕，更像是关着什么东西的笼子。 因为其内一直有东西的碰撞声与摩擦声响起。 见倒计时结束，他连忙返回，将情况与司景渊说明。 这也是副本变动之一，上个副本屏幕就是正常的屏幕，而这次副本有帘子遮掩，看不太真切，看着就像有什么阴谋…… 张麟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 慕清茗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随后视线落在正快速赶回座位的林朝意。 十五秒的时间短暂，他必须赶紧回去。 冥冥之中似有感应，跑至慕清茗正前方时，他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正巧撞进慕清茗的视线里。 顾不得那么多，林朝意匆匆扫了一眼后提剑坐回了座位。 …看来那就是秦怜孀他们队长了。 不过…他总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 见久久再无人按下暂停开关，“小丑”看着满地狼藉，再无半点表演心思。 他将手套扯下，露出只墙白的手，但袖口内却隐约有丝线露出。 身后的大屏幕砸在地上，“小丑”冷着脸笑了两声，走至断裂的屏幕处按下一旁红色开关，选择提前结束了表演。 ……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那些NPC忽地起身，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发动攻击。 行至最前方的NPC临近观众席开始快速奔跑，扯住其中一人的肩膀狠狠咬下，硬生生撕下一大片血肉。 她的惊恐声还留在嗓中，身旁人快速踹了那名NPC一脚，但对方却毫无知觉一般，再次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在林朝意面前的蓝屏显示中，所有NPC的耐心值都归为0，蓝屏开始剧烈晃动，四周泛着红，不断有警报声响起。 但林朝意很快发现，不只是屏幕，就连展厅的地面同样也在晃动，墙体灰尘落地。 四周大门开启，玩家瞬间一窝蜂涌出，他被人推搡，险些摔倒。 …什么情况？林朝意勉强稳住身体，只见“小丑”嘴角噙着诡异的笑。 “开始喽。” 他笑了两声，拿出一个遥控器，另一手按下。 林朝意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没过多停留就要随着其他玩家一同向外冲去。 台上大屏炸裂，所有残肢断臂一同涌出，天花板暗格全部打开，在这一片惊叫混乱之中，更令人不安的各种“滴滴”声音响起。 【展厅炸弹爆炸倒计时：30s】 林朝意：“！？” 在这现场，一共几千几万个人，三十秒内逃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身后还有这么多NPC。 通话倏地接通，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何应萧的声音令他安心。 [别担心。] 【系统1285最高审判者047，按下了暂停开关】 【当前倒计时：15s】 司景渊缓缓放下了翘着的腿，一把将还在神游天外的慕清茗拉起，“…赶紧跑吧。” 他缓过神来，疑惑问道：“急什么？不是还有防御道具？” 司景渊瞥了他一眼，“你猜这场上几个炸弹？” 他又指了指天花板，“你能抗几次？” 慕清茗：“……” 张麟适时赶了过来，“队长，先撤退吧。” 司景渊果断松开扯着慕清茗的手松开，任由张麟扯着他一齐向外奔去。 …… 出口数量有限，此刻大部分玩家已经堵在出口处，身后不断有NPC发动攻击，林朝意回头看了一眼，叹息一声。 手腕处藤条忽地松开，转动起来，他落于玩家之后，转身一甩—— 【技能［臣服］已触发！】 藤条瞬间开始蔓延，缠上不断发起攻击的每一个NPC与那些断裂的肢体。 很快，他们身体僵硬起来，就连动作也变得迟缓。 【技能[无尽]已触发！】 这是林朝意第一次尝试群体攻击，他记得被动技能的作用，试着发动号令。 那群NPC自动听从命令，在“小丑”愕然的神色中转过身去攻击到地的大屏。 断裂的手臂滑稽举起一块石头，凿向大屏，“小丑”脑中不断传出大屏-1，-1的动静，他愤恨踹了脚身边的石头，痛得他捂住脚。 【全系统大屏被攻击率：36%】 “小丑”脸色很快难看起来，他无能狂怒道：“你们这群蠢货在干什么！？” 他愤怒指向逃跑的玩家，“我让你们去攻击他们！” 视线扫至落于后面的林朝意，他手腕上的柳藤手环还在转动，一切了然。 “小丑”闭眼，愤怒握紧了拳，又尖又细的牙被他咬得“咯吱咯吱”响。 “林朝意！！！” 被喊到名字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声音吓得身体一抖，回头一看，对方握紧了一张虚拟门票。 …好吧，被知道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朝意耸了耸肩，若无其事跟着人群一起向外走。 【系统0013最高审判者571，按下了暂停开关】 【当前倒计时：15s】 【副本[午夜惊魂场]新增一条规则】 【规则十六：禁止控制场内NPC】 林朝意：“……” 第85章 表演结束的爆炸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林朝意还是有些无奈。 …下次想破坏大屏幕要想别的方法，就有点难了。 前方似乎有玩家吵了起来，争吵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清除传进他耳中，林朝意蹙眉望去，却只能看见攒动的人头，他们奋力前进，试图从缝隙中挤出去。 【系统0054最高审判者，按下了暂停开关】 【当前倒计时：15s】 但这些审判者配合很好，为他们争取逃离时间，直至目前还没有同时按暂停开关导致机会浪费的。 【系统……】 【当前倒计时：15s】 【……】 待到玩家走尽，林朝意迅速向外冲去，此时已经不再有审判者按开关了，大抵是因为都准备要撤退了。 【爆炸倒计时：26s】 【……】 【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X，按下了暂停开关】 【当前倒计时：15s】 何应萧是最后一个按下暂停开关的最高审判者。 听到这声播报声声时，他的脚步慢了些，忽地回头，往向巨大的展厅，此时内部的“小丑”站在舞台之上，静默看着他们离去。 …何应萧，是不是还在楼上？ 他本能想趁这段时间回去看一眼，再去确认一下，手腕却在下一秒被人擒住。 …是何应萧。 对方没给他任何反应机会，迅速带着他一起向前跑去，不断穿梭在各种街道，身子先林朝意一步，他只能看见对方不断翻卷颤动的黑色衣摆，和略显仓促仅仅只是搭在臂弯处的红色长袍。 “…待会儿再找你算账。”何应萧闭上眼，感受着脸侧呼啸而去的风。 【倒计时：19s】 【……】 【15s】 【……】 来不及了——林朝意回头望去，巨大的展厅立于身后，俯视他们，最前方的玩家无法确定爆炸波及的范围，只能竭尽所能向外跑去，呈现出扇面状。 倒计时变快了，不到一秒主系统就会播报一次。 林朝意呼吸加速，尽量稳住身形，或许是怕他难受，他由握着手腕变成了握住他的手，冰凉的指腹覆上他的手腕。 他恍惚间抬起头，颤着眼睫，只觉这一幕格外熟悉。…上一次被何应萧这么带着奔跑，似乎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 十九岁的何应萧面容尚青涩，左眼还是黑色，在那个副本永久的白天里，对方站在他身前，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朝意颤抖着抬起头，双眼模糊间，看见面前的那人左眼落下一滴泪，别过脸不再去看他。 何应萧垂下眼帘，指尖轻微颤抖，语气里带着那时的他听不出的苦意。 他袖口处的布料有些褶皱，林朝意从何应萧口中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名字。 …那并非初见时的调笑语气，而是一种被他强行压制住的不断翻涌的绝望与痛苦。 “林朝意。” “…别对我这么残忍，好吗？” …… 留给他的是长久的沉默与对方有些决绝的背影，以及说出的那句比他更残忍的话。 “你离开系统吧。” 在这急速奔跑的时间里，倒计时不断缩短，主系统警报声音越来越刺耳，这让林朝意有些耳鸣，也唤回了他的思路。 何应萧忽然转过了身，林朝意一时没有防备，撞进了他的怀中，对方红色的衣袍披在他身上。 【三】 【二】 林朝意抬起头，撞进了对方深邃无奈的眼，他本能反应迅速伸手捂住了何应萧的耳朵，而同一时间里，对方手臂穿过他脑后，柔软的耳朵被冰凉的手指覆盖。 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林朝意感受到对方埋在他颈侧的脸。 【……】 【一！】 “轰隆——！” 林朝意一齐低下了头，距离展厅最近，两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火光铺面而来，他感受到何应萧身子绷紧了些。 他们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好几圈，沙石擦破了林朝意的脸颊，感受到细微疼痛时他最先想到的是庆幸。 …还好。 身后硕大的双层展厅轰然倒塌，大片灰尘与碎石被炸至半空，洒在两人身上，爆炸声接连不断，一次比一次响，整个副本都在震颤。 当大地的余颤结束后，林朝意起身，两腿跪在何应萧腰侧，他从储物戒中取出治愈药水，示意何应萧张嘴。 对方捏了捏眉心，缓解了刚才的疲惫，他坐起身，无奈看着林朝意，还有些耳鸣。 但这个姿势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林朝意愣住，何应萧一手覆上他拿着药水的手背，另一手擦去了他脸颊的血迹。 迟来的疼痛终于到来，两人移动身体时才终于感受到，何应萧微张着嘴喘息，轻柔拉着林朝意的手仰头灌入口中。 林朝意不太敢再动，怕牵扯到身上痛楚，见对方喝下后松了口气，正要去拿自己的那份，后颈却被覆住。 何应萧扶上他后脖颈那块略为敏感的皮肤，自己却主动凑近，含住了林朝意的唇。 药水濡湿了林朝意有些干燥的嘴唇，他后知后觉感受到嗓子的干涩，眼尾有些发烫，连带着被刚才温柔抚摸的脸上那层皮肤也泛起一阵酥麻。 何应萧略侧着头，半阖着眼，嫌额前有些长长的卷发碍事，他伸手撩开，露出挂着汗珠的额头。 林朝意此刻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他的心还是胸膛前那颗何应萧的心更快…他看着滑落下的汗珠突然觉得有些渴。 下意识启唇，但很快，何应萧也正如他所想那般满足了他。 微甜的药水被尽数灌入他口中，林朝意下意识吞咽，干渴的喉咙被照顾，而何应萧也随着他一起……咽下未渡进来的药剂。 林朝意却有些不合时宜思索着：…这样药效会不会减弱了？ 但心里虽是这样想，他身体却本能去索求，舌尖继续试探，凑近何应萧的唇瓣，试图再祈求来一些水源。 何应萧被他舔得有些痒，报复似用冰凉的手指去捏他后颈那一小块皮肤，换来对方的战栗。 两人也终于分开，残留的药液顺着何应萧的唇角流下，林朝意直勾勾盯着那处，只觉此刻失了神志一般，竟主动凑上前去亲吻，粘人程度让何应萧去摸他最敏感的腰腹处也不舍得松开。 “唔…别碰，痒！” 他喉间发出一声缱绻闷哼，虽话语中都染上一层哭腔，却依然不肯分开。 林朝意在心里默默询问：…何应萧是不是给他的药水里面加料了？ 无奈，何应萧直当了断将那坚强的红袍盖住林朝意下半身，选择用了更直接的方法教训衔着他嘴唇不松口的人。 林朝意的腕表提示音不断响起，弹出的消息是庄焰和秦怜孀等人的。 但可惜，现在他们要找的那人正侧躺在地上，嘴被何应萧脱下的衣物塞满，只允许他发出阵阵呜咽，整个人被温暖的茉莉香包裹着。 林朝意手表录入了何应萧的指纹，被他解锁随手丢至一旁，将手擦干净后，继续伺候着身下不断颤抖着身体的人。 于是另一副本准备休息的庄焰终于收到了林朝意的消息。 …不过发消息的人似乎有些不对。 [林朝意]：他没事。 ([林朝意]群发了一则消息) 庄焰：“……” [庄焰]：行，你…早点休息。 …… 就算何应萧不解锁，林朝意此刻也舒服得连手指都懒得去蜷一下，两条腿轻轻分开，蹭着地面上覆上的衣袍，白与红混在一起，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当然…现在这里除了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人了。 走在前方的玩家纷纷被送回原本的副本，只留下仍留在这里的两人。 …快了。 林朝意咬紧了口中衣物，半是愉悦半是痛苦舒展身体。 “抬起来点。” 他感觉此刻脑中只听得见何应萧的命令了。 于是他抬起腿，架在何应萧的肩膀上，意识混沌间完全没有想象这究竟是一个多么羞耻的姿势。 何应萧的指尖还停留在那处，也许是因为前几天才伺候着，此刻无比方便，看着无意识流露出依赖的林朝意，他都有些分不清这对他究竟算是惩罚还是奖励了。 …看林朝意这样子，一看就是奖励占绝大部分。 于是何应萧坏心眼故计重施，在他最舒服的时候将红袍的布料撕下一块。 …… …又是这样！ 林朝意囫囵骂了他一声“混蛋”，但可惜对方充耳不闻，指尖逐渐湿润，他将手指递至林朝意唇边，液体淅沥落在他胸前的衣物上。 他坏心眼问了一句，“不是渴了？” 林朝意：“……” 他双眼睁大了些，却还是乖乖吐出口中衣物，那蜷作一团的布料颜色变暗了些。 林朝意扬起头，轻柔含住何应萧的指节，刘海遮住了眼帘，这个视角望向去显得乖多了。 …林朝意再也不渴了。 等回到[雪海冰山]副本后，他已经疲惫极了，拎着手表，走路的动作都有些怪异。 秦怜孀震惊脸，觉得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于是她走到他身边，将商店新买的一身男式外套盖在迎面林朝意身上，她眨了眨眼，在他耳边意味深长道：“林玩家，注意节制啊。” 她挡着周围玩家的视线，指了指他胸前半干的布料。 林朝意：“……” 事实也证明，药水药效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恢复速度变慢了些。 第86章 蹭吃蹭喝 林朝意回来时已经是五点半，他踩着升起的最后一抹阳光回到他的避难所，身体有些沉重。 …好困，何应萧那家伙还不给他解开，拍拍屁股就走了。 林朝意回去第一时间就将身上脏了的衣服换掉，躺在冰床上，凉意渗过毛毯，他打了个哈欠，脑中全是何应萧搂着他亲吻的画面。 他的身子忍不住轻微战栗，转身扯住毛毯，泄愤似的想将其抓满褶皱，却发现毛毯冻在冰上。 林朝意：“……” 他最终还是起了身，试图将可怜的毛毯从冰里扣出来。 …… 这一番折腾下来，困意彻底散尽，林朝意顶着一头被蹭乱的头发坐在床边，冰床已经被他向下削平了一层。 他也开始回忆当时副本的一些细节。 …爆炸那会多亏何应萧及时用了防御道具，不然估计他们现在还在到处找零件拼自己身体。 拼凑身体？想到这里，林朝意忽地想起那时“小丑”手掌露出的丝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小丑”的身体应该是拼凑而成，因为他的手掌与手臂之间有红线穿过皮□□制而成。 …但脸与面具融为一体？ 或许头也是缝的别人的……至于那个有些诡异的面具，等到时候今天晚上再看吧。 …… 等到林朝意出去时，周围玩家基本已经走光，而他们也要开始准备获取今天要吃的东西了。 …钓鱼获取食物这事肯定是行不通了。 林朝意思索，或许需要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这样正好能够带进剧场吃。 行至睦雪村，他意外发现今天似乎格外热闹。 这里的村民大多是和他们的避难所一样搭的四方冰屋，门前挂着壁灯，白天熄灭，也有少部分是三角结构的雪屋。 但今天无一例外，每间屋子上都悬挂彩灯，道路两侧的屋子彩灯穿起，昨日没见到的NPC都穿着各式衣物出来忙碌起来。 房前挂绳悬挂各种鱼干肉条，数量偏多，部分NPC甚至准备了小冰车，上方摆着各式吃食。 林朝意眨了眨眼，看着只觉得更饿了，但可惜，他们的任务需要NPC主动找他们才能触发。 走到途中，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膝盖上，林朝意低头望去，正是雪婆的孙子，此刻正戴着虎头帽，白色挂绳落下，尾端连着两个毛球。 他“咦”了一声，抬头望去，脸上疑惑瞬间转变为兴奋，他举起手中的糖葫芦递过去，“哥哥！是你呀…吃！” 这未免有点太热情了，不过正和林朝意心意。 …这可是你叫我吃的哦。 腿边的孩子用力举糖葫芦也直到林朝意的腰间，林朝意低头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句，“拿稳了。” 小孩虽不解，但还是默默点头，于是下一秒，他的视野变得更为开阔，他惊奇呼喊了一声，发觉被林朝意抱了起来，手中糖葫芦也递至林朝意嘴边。 糖葫芦外面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甚至还撒上一层薄雪，里面的山楂颜色通红，一看就十分美味，这串糖葫芦对此刻的林朝意来讲极为诱人。 …… 看到嘴边的糖葫芦，他腾不出手，低头顺势咬了一口，将最上面的山楂咬下，含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家伙还在观察周围，其他NPC笑嘻嘻看着他，听到林朝意的问话时他忙回头。 “我叫小虎！” 林朝意眼前蓝屏出现，NPC小虎的好感度又升了一格。 小虎扑闪着眼睛看他，一身红色穿得喜庆，“哥哥！我刚才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好笑摸了摸小虎的头，见小虎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后，偏过头又悄咪咪咬下一颗山楂，咬破外面一层糖衣，发出清脆声响。 而小虎还没回头，看着他连后脑勺都写满了单纯，林朝意心虚偏过头，快速咀嚼。 …这傻孩子。 为了避免安静太久被发现异常，他连忙道：“…唔，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出来了。” “因为今天赶集呀！所以他们都在准备要卖的东西！”小虎这才想到来意，道：“一周里大概会有两次大集！因为有外地的旅客会过来买东西什么的。” 他飞快转过头，去看他们忙活，丝毫没注意林朝意正在笑纳他手中拿着那串糖葫芦的第三颗山楂。 系统里面的食物过真是比外面的好吃太多……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饿极了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通过对话，林朝意了解到睦雪村集市里卖的东西种类繁多，既有吃食也有道具，武器一类，不过都需要用睦雪村的专属货币购买。 得知货币与积分不连通后，林朝意暗道可惜，轻轻将小虎放下后连与他道别。 小虎用力点头，晃了晃手，视线落及手上干干净净的竹竿疑惑挠了挠头。 …奇怪？糖葫芦呢？ 罪魁祸首已经加快脚步远离现场了。 离开的林朝意还在回味刚才那串美味的糖葫芦，偶然听见呼唤声，他回过头，先一步看见身后冰盘子里摆满的现烤孜然牛肉干，再看到的才是正招呼他的大娘。 他的脚步肉眼可见急切了些，连忙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面前面板弹出，提示音响起，显示他已经接收了任务邀请。 左下角的名字显示出的是[九娘]，见他过来“嗨呀”一声，连道：“没什么大事，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但他没钱。 还没等到林朝意解释他现在一穷二白时，手突然被人殷切拉住，九娘松开他，又用手蹭了蹭围裙，“你来尝尝我现烤的牛肉干味道怎么样，是不是你们喜欢的那种类型。” 而屏幕显示的任务也是品尝牛肉干，当看到牛肉干之后的“×3”，林朝意感动地险些哭出来。 …这牛肉干个个有他手指长短，居然还能免费吃三个？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结果也不出林朝意所料，他发誓这绝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牛肉干了。 牛肉干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技艺，味道不算太咸，饱腹感很强，外焦里嫩，就连被风吹凉了也一点都不硬。 他如实告诉[九娘]，对方爽朗笑了两声，摸了摸他的后发，大手一挥装了一纸袋子给他让他拿着路上吃。 …幸福来的好突然。 但这不过只是个开始，得知外地人身份，接下来他被人团团围住，各种美食尝了个遍。 那串最先的冰糖葫芦倒成了开胃的了。 看着周围跃跃欲试的各种NPC，他手里已经拎了不少东西，连连摇头。 …他吃不下了。 这种情况不仅仅只出现在林朝意身上，几乎所有玩家都被团团围住过。 因为当林朝意绕到一个较为冷清的路口时，看到同样抱着大包小包的秦怜孀，她那边显然更严重些，抱都抱不下了，放在脚边的都有好几包，两人对视一眼，叹息一声。 秦怜孀忍不住吐槽道：“不就过了一天吗，NPC怎么对我们态度转变这么多啊？” 林朝意回道：“可能因为我们是外地人吧。” 秦怜孀也很快掌握获取食物的精髓：装孙子就行。 …就是代入这些NPC的孙子孙女。 …… 【叮咚——】 沉寂已久的系统声音响起，所有人闻声抬头，林朝意的视线最终落在街边的喇叭上。 【睦雪村集市任务已解锁】 【集会将在今日下午三点开启，玩家参与集会需保证自身拥有至少500睦雪币】 【任务一：挣取睦雪村专属货币五千枚】 【任务二：个人威望值达到一万】 【任务三：拥有属于自己的摊位】 【播报完毕，各位玩家可有疑问？】 【……】 或许是有人提问，系统耐心给他们解答。 【货币获取方式：完成NPC任务获取酬金、帮忙干活等】 【个人威望值提升方式：完成NPC任务，好感度极高或极低、因做某事而出名等】 【玩家好感度过高或过低会获得隐藏成就：日行一善/作恶多端】 【需注意：当NPC对玩家好感度过低会开启仇杀模式，请各位玩家小心谨慎】 【……】 …… 林朝意琢磨如何挣取货币，他一连又接了几个任务，但酬金无一例外只有可怜的几十枚货币。 站在原地，远处一个女性NPC直直朝他走来。 “我想要一个东西，如果你能帮我做成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货币作为报酬。” 林朝意抬起头，随手接下了这个任务，此刻他还不知道为难他的第二种任务即将出现，疑惑问道：“什么东西？” 女孩头上戴着针织帽子，看着十分暖和，她的脸上有棕色的小雀斑，身上穿着厚毛衣，下身缠着冰蓝色围裙，思索一会回应。 “你应该是外地来的吧，我听他们见过陆地有小猫，我想要一只冰雕小猫。” 林朝意：“……” 他已经在开始找拒绝任务的按键了，但当看到酬金是五百睦雪村货币时，动作又停住了。 他试图拯救一下，“我给你搭个冰屋可以吗？” 女孩摇头，固执道：“不要，我喜欢小猫。” …好吧。 “我试试吧。”为了这五百货币，他拼了。 不太会用分卷，，太乱了我想调一下。这本首发不在这里没搞明白使用方法就不怎么常点开，没想到还有人在看。 可以放心看，不会弃的，进度相同后更新频率为三天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6章 蹭吃蹭喝 第87章 睦雪村集市 回到避难所附近，林朝意照例从冰面上割出一块冰，摆在地上。 那个女性NPC的名字处显示只有一个[黛]字，提出的要求是想要巴掌大小的冰雕小猫，具体再无其他要求，让他自由发挥即可。 但等到林朝意真的上手操作时，才发觉何应萧当初拼石头小狗究竟有多么艰难。 果然，从质疑到理解就在一瞬间。 他心底叹息，默念一声。 面前出现一块巴掌大的屏幕，背景为牛皮纸色，其上显示的是熟悉的档案馆。 不知不觉间，档案馆内物品已经填满两页，第二页的最后一样物品正是当时第四副本加工宝石的材料。 而在它旁边，是一对红宝石袖扣，它们并非林朝意当时进城带的那对，而是后加工而成的——［女王］苍聆野的那对赤色宝石。 林朝意没搞过冰雕，但是加工过宝石…应该差不多吧？ 他有些自我怀疑，但看着到处可见的冰…这显然容错率很高啊。 …… 几个小时后，他看着冻红的双手和满地的妖魔鬼怪，陷入沉思。 就连一直装死的系统1973都忍不住了，化作实体蹲在他身边，指着各种造型中的一个站立着的，表面还坑坑洼洼的冰雕问道：“…你说你这是猫？” 他笑了两声，指着的那个冰雕以一个极其妖娆的姿势站立，做出了人都不一定能做出的动作。 它脚边的另一个趴在地上，看样子像在做瑜伽。 系统默默顺走一个最具有代表性的，决定留个纪念，“你这猫是公猫还是母猫啊，蛋怎么还一大一小？” 林朝意的工具已经丢在地上，看见系统，他默默捂住了脸。此刻的冰面也没好到哪去，多处挖过洞的痕迹，甚至有几块凑在一起成了水上冰岛。 听到系统这话，他抬起头，手起刀落，那两颗一大一小的冰球连在一起，掉落在冰面之上，带了点泄愤的意思，林朝意将作案工具一丢，继续保持自闭的动作。 系统：“……” 系统1973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嘲笑声音，这几天的不顺心一股脑散去，他笑得有些蹲不住，坐在冰上戳了戳那个可怜的冰雕。 下一秒，那个冰雕与之前的一起被塞入了系统储物袋，随之一齐的是那两颗孤零零的冰球。 林朝意低头，从指缝间透出的声音有些闷：“…猫长什么样来着？” 真是天道好轮回…当初笑话何应萧拼的小狗，现在他自己也没强到哪去。 他现在只庆幸何应萧没看到这群魔乱舞的各种东西。 系统鄙夷看了他一眼，展示出各种种类猫图片的光屏划到林朝意身边，又调出制作视频，提醒道：“要赶紧了，不然一会儿要赶不上集会了。” 他叹息一声，任命拿起冰雕，终于在任务时限内完成，将小猫递给了[黛]。 屏幕左下角NPC的脸上挂上一滴汗珠，她的嘴一张一合，有些疑惑，“这真的是陆地的猫吗？” 林朝意不忍欺骗她，默默将手表图片调出来给她看，“对不起，我学艺不精。” 但[黛]并没有生气，她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小猫，因为手心的温度，隐隐有融化的趋势，水珠蹭在冰上亮晶晶的。 看着这只晶莹剔透的冰雕，视线落至林朝意略显惨烈的双手，她将酬金给了用棕色小袋子装好，递给了林朝意。 “谢谢你，我很喜欢。” “嗯……”她抬头补充一句，眨了眨眼，“小猫很可爱。” 林朝意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下午三点。 睦雪村集市准时开放，所有玩家都被分配了一个NPC来引领他们。 在检查过程中，踩在通道上，林朝意偏头，与秦怜孀交换了个眼神，回过头时，佟南湘冲他点头。 …这个流程，未免与[午夜惊魂场]有点太像了。 他曾问过何应萧，他们审判者是如何确定屠杀副本所在的良性副本。 何应萧说，“很简单，屠杀副本所在的良性副本一定有一个流程，与它类似。” “可以是检票，可以是观看表演，缩减范围再逐一排查。” …也就是说，他们会先去看有表演字样的副本。 那么那些没有表演字样的呢？ 【系统0062全部副本已排查完毕，未找到屠杀副本所对应的良性副本】 林朝意回过神来，随着人流进入冰拱门，其内摊位比上午还要更多些，种类繁多，但无一例外，所有摊位都围着许多的外地人。 他们一拥而上，大肆购买商品，摊主极为忙碌，而这些夹杂其中的玩家显得有些寸步难行。 佟南湘个子小些，她从那些人群里挤出去，只觉身体都要被压扁了。 指引他的NPC带着他向前走去，“前面的摊位基本都是吃的，后面是武器那些，具体你可以自己去找。” “但要注意，一旦摊位上的商品卖光，那些摊主会自行离开，你们需要在五点之前来到出口，否则后果自负。” 林朝意点头，他的目标不是食品，是更远处的武器类型。 这里应该不会只有普通的武器。 …… 比起前面摊位的热闹，之后的显得极为宁静，林朝意看到摊位上标注的价格就明白了。 …就连一把普通的冰刀都要几千货币，这个价格，他们除了靠运气捡漏外别无选择。 无奈，他不能再往前前进，只能就近选择，其他的玩家见买不起已经自动加入售卖行列，给那些摊主打工完成集市任务。 而林朝意的视线却落在另一处摊位。 …古籍摊位？ 这里大多是几十几百的书籍，却都无人光顾，林朝意站在摊位前，摊主是个老人，正捏着花白的胡子闭目养神。 这些书籍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完全一模一样，林朝意无法判断出来这些书都是讲什么的，只得冲着摊主问道：“你好，这些都是什么书？” 摊主半阖着眼睛，踢了一脚面前的牌子，牌子翻转，露出另外一面。 林朝意：“……” 他眯着眼仔细去辨认鬼画符一般的字迹，“前排书籍一本十货币…后排一本一百货币？” 视线落到最下面几个字上“内容不定，随便拿。” “能看看内容吗？” 老头打了个哈欠，睨他一眼，“不能，不买赶紧滚。” …什么怪脾气。 但林朝意不买就只能空手而归，他蹲下身，随便拿了一本，里面全部都是空的，就连目录都没有。 老头没睁眼，“别想偷看，买了才有内容。” …好吧。 林朝意看了眼牌子，拿出十枚货币放在摊位之上。 手中书籍字迹浮现，字迹与摊位牌子一致，看起来像是同一个人写的。 “…木头辨认大全？” 老头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林朝意翻开第一页，很快意识到不对，这本书的前几页的确如封面所讲，是各种树木的图片，但后面却是教人如何雕刻木偶的。 而这木偶，却并非普通的木偶，而是可以道具使用。 看到结尾，他“啪”合上书，又随手拿了一本，将货币放在摊位上，但刚一打开，林朝意瞬间红了脸。 只因那本并不是什么技艺的书籍，而是一本有关床事的书，图画彩绘，画上人物姿势各异，即使书籍合上，那些画面也依然浮现在林朝意脑中。 甚至画面的主人公还是两人男人。 …这种东西就是他十年前也没怎么看过。 老头“呵呵”两声，胡子被他捏长，“都告诉你内容不定了。” 林朝意憋红了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能不能退货。” “想得美，自己拿去学吧。” 林朝意“你”了几声，眼不见心不烦将书随手丢进储物空间。 这次他耐心挑选，从百枚货币种类里挑出一本，封面金色烫字。 “金蝉脱壳。” 这是一本技能书籍，当触及书页瞬间，林朝意脑中响起系统提示音。 【技能[金蝉脱壳]已掌握！】 【技能[金蝉脱壳] 等级：无级别(暂未完善，等待后期系统更新会有具体划分) 详情：一场副本共计可使用五次，当技能放出时，自动生成一个分身，可与其他分身同时存在 注意：分身没有任何攻击和自保能力，不能控制，皮肤脆弱】 林朝意眼睛一瞬亮起，这是个好技能啊。 老头“咦”了一声，看了眼时间，摊位一角被他卷起，那一包裹书被他扛在肩上，林朝意一回头，老头已经走了很远了。 “你的书不卖了？” 林朝意跟着走了两步，他直觉那老头手里一定好东西不少。 老头不耐烦看着身后这个跟班，“去去去，下回再来买吧，我赶时间。” …… 第一本《木头辨认大全》后面所讲的雕刻内容需要相应的道具，系统商店开启，林朝意按照需求买了几样。 剩下的都是宝石加工手提箱里面有的，不需要再浪费积分了。 除了木偶，在最后几页也有提到，还可以制作空间防御道具，不过需要雕刻技艺达到十级才可以解锁。 但林朝意的界面不同些，他并非正常的一级，而是负一级。 看着制作木偶所需要的七级，他陷入沉思。 …这得学到什么时候。 第88章 差点忘了 在玩家忙碌的时候，审判者们也没闲着，全系统所有的审判者都收到了主系统发出的一则消息，包括最高审判者。 【屠杀副本[午夜惊魂场]支援审判者现可进行报名】 【报名的审判者需在表上签下自己姓名……如若身死，将会按照系统内正常流程…剥夺审判者身份，降为NPC，请仔细斟酌】 …… 【……】 【系统1973最高审判者X：何应萧已报名】 【确认线路中：系统1973屠杀副本[午夜惊魂场]】 【系统1973审判者L：贺咎已报名】 【……】 …… 何应萧自然是要去的。 二楼控制间共六种开关，身为审判者，他只能使用暂停开关，其余必须由玩家开启。 他的暂停机会已经用光了…所以，必须要将大屏破坏至百分之百，才能再次使用。 何应萧此刻正在目前已经封闭的屠杀副本中，他坐在建筑二楼的座椅上，手指指尖隔了层皮制手套敲击着布满灰尘的桌面。 目前副本已经初步排查完一遍，他们的效率还算高。 具体内部情况就需要一个个去速通副本，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倒也简单。 他们可以利用一切方法作弊，但审判者人数太少了。 何应萧看向窗外，此刻粉色云彩层层叠加，偶尔露出血月一角，当血月完全出现，就是副本开场的时候了。 身后大片蓝色屏幕如他料想那般出现，更高层次的电子音传出，他几乎不用转头就能够猜到来人是谁。 主系统叹息一声，蓝色光屏上渐渐分裂开来，露出眼球，这种他们看不见的眼球布满全系统的各个角落，成为监控。 【…你考虑好了？】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 【钱，权力…我甚至可以让你离开系统。】 【…带着那个男人一起。】 面前椅背忽地转动，何应萧撑着头，红袍披身，此刻那处撕裂的痕迹已然消失，金属鸟喙面具两端连接金色丝线绕过他脖颈，挂在胸口。 他另一手漫不经心张开，那把名为[勿忘]的锡杖出现在他手中，在半空中转了一圈，随后稳稳停住，尖端指向主系统所在的位置。 何应萧同样叹息一声，黑色皮椅随他的动作起伏，其上灰尘四散，他偏头轻轻咳嗽两声。 在灰尘还没落下那刻，他毫无征兆举起手，随手一挥——面前那片主系统构造的虚影瞬间散去，化作晶片溅开。 他沉默片刻，月光被遮盖，室内昏暗一片，不过半秒，那些虚影又恢复原样，眼睛蠕动着，等待他的回答。 “…不了，有人在等我回家。” 家这个词，对何应萧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当林朝意与他讲述何家发生的事时，他甚至已经无法再从记忆中找到那些人的模样。 现在等待他的有两个家。 何家。 何家那个在幼年时带他的保姆前些年已经病逝，父亲还是同往常那样很少回家，母亲又老了些…林朝意去的时候总是碰不上他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另一个家是坟墓。 那处或许会很小，远不到何家老宅的百分之一，但那里会有他的爱人。 …… 何应萧的愿望，其实从来都没有实现过，他许下的不过只是推断出一定会发生的事，仅此而已。 另一旁的林朝意很忙。 他正在帮那些摊主吆喝，打包食品。摊前的人围成一圈，不透半点风，虽是冬日林朝意却也觉得有些闷热。 而且这群NPC根本听不进去人话，只一直在说赶时间之类的云云，要求他再快些。 摊主将一袋的报酬递给他，林朝意清点时感慨万千。 …倒也算锻炼了。 这些货币出了集市后毫无用处，林朝意只能再逛一会，心里一直念着那些书，但可惜那个卖书的老头还是没回来。 他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终于挑了一个没人的冷清地方，视线却在下一秒被人遮挡，他下意识向后挥去，却坠入了熟悉的怀抱之中。 林朝意身形一僵，卸了力气，手腕也在同时被人握住，随即是靠近的茉莉清香。 身后那人在他耳边呼出白汽，又低头满足在他颈侧埋了埋，幼稚问他，“猜猜我是谁？” 林朝意心里又气又好笑，对方身上凉得有些吓人，但他很了解对方的耍赖程度，所以还是决定先顺着他来，“…猜不出来。” 耳畔忽地传来那人的低笑声。 何应萧正常的音色算不上低沉，但自从被他发现一压低声音说话就能看见他泛红的耳朵时，何应萧便总是喜欢将声音压低一些。 …真是恶趣味。 林朝意想推开他的脑袋，手指藏入对方发丝之间，刚想用力，却被那人在脸上亲了一口，“罚你。” 林朝意：“……” 他叹息一声，朝何应萧的方向偏着头，对方的手依然没放下。 “…你是不是没用加热道具？” 林朝意身体自然后靠，倚在了何应萧身上，抬手覆上了落于他双眼之上那只冰凉的手，将自己手心的温暖传给他。 何应萧“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将他抱得紧了些，语气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不想用，难受。” 林朝意于是不再开口，他将声音放轻了些，“那一会就回去。…你想去哪？” 家这个词在何应萧口中转了一圈，又被他咽了回去，“…冰屋吧。” 林朝意停顿了些，“好。” …… 他和何应萧的身份似乎完全调换过来了。若是十年前，何应萧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般行径的。 直觉告诉他，何应萧对他似乎有所隐瞒。 不过…彼此相爱也并不是就一定要坦诚相见。 回去的路上，他将发现的副本异常告诉了何应萧。 对方眉心微蹙，将情况报在了群里，点了点头，“…那应该只有在晚上能看到。” 这也是林朝意所想的，进入[午夜惊魂场]那会时间，他们也恰好错过了[雪海冰山]副本所说的触发负面效果相关。 他看着何应萧，对方依然穿着那身红色长袍，不过…衣服似乎还是那一件？ 何应萧总是能猜中他心中所想，见他一直盯着原先破损的那处，他心情极好笑道：“还是之前那件，用了技能。” 他舍不得再换一件…上面林朝意的味道很浓。 林朝意欲言又止，闭了闭眼翻身一躺，将毯子卷走大半，“…睡觉。” 猜是一回事，猜中了又是另一回事。 何应萧又在笑，他躺在了林朝意为他特意留着的位置，翻身将人搂入怀中，手掌顺势覆于他腰际，“…差点忘了。” “唔…凉，不准伸。” 林朝意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没躲。 听到对方的抱怨，何应萧在商城随手换了个加热包，直接贴在手上，看得林朝意眼皮直跳。 “…你是不是傻。” 他叹息一声，转身回抱他，没去看何应萧，那双骨节略微凸出的手覆了上去，低头轻轻哈气。 何应萧看着这幕眼神微动，这个视角只能看见林朝意的发旋和他那些小动作，他心里蓦地柔软了几分，贴近亲吻他的发丝。 十八岁的林朝意也会在屋内等他，为他准备吃食，不知道有治愈药水时，在他受伤傻乎乎给他上药。 不过那时的他还是装乖偏多。 而现在的林朝意…… “…怎么这么乖。” 林朝意闻声抬头看他一眼，“…再说你回去睡。” 那块红袍的布料最后还是解开了，何应萧心满意足抱着他，为晚上的表演做准备。 何应萧一会没看手表，全然不知此时的【系统1973审判者群聊】已经吵作一团了。 …… [L贺咎]回复了[X]一则消息：@X，你确定是这个？你说的副本现在处于关闭状态，我们进不去。 [L贺咎]：分享链接。 【副本[雪海冰山]当前状态：关闭[详情]】 底下接连回了几个1，显然他们的页面都是同样的状况。 [审判者117]：问过系统了，他说正处于维修阶段，暂时无法开启。 [审判者N]回复了[审判者117]一则消息：放心，人死光了就开了。 [审判者117]：…你好好说话能死？ [审判者N]：我说的难道不对？现在不就是这样？X应该在那个副本里，让他自己去解决。 [审判者N]：@X，回话，人呢？ [审判者S]：这个时候就别吵了，@X，你禁言键呢？让他们都闭嘴，自己干自己的好了。 [审判者N]：这个“他们”也包括你。 …… [L贺咎]回复了[审判者N]一则消息：晚了，我们都报名志愿审判者了，何应萧晚上去不了[雪海冰山]。 [审判者N]：你报名什么？手长出来了？ [审判者117]：…… [审判者117]：求你去看《说话的艺术》。 [审判者117]回复了［L贺咎］一则消息：我也报了，生存类副本出现检票流程确实奇怪，但现在也只能等大屏破坏率过高让X出去看看了。 [审判者117]：@X，还在吗？ [L贺咎]：他五分钟前给我发的消息，现在应该是睡了。 ［审判者117］：…… [审判者S]：他是忘记了审判者这个群体不需要睡觉吗？ [审判者N]回复了[L贺咎]一则消息：？ [审判者N]：我他妈从昨天刚接到屠杀副本通知到现在还没闭上眼超过五分钟。 [审判者N]：@X，起来重睡。 [审判者S]：@X别睡了，有人看起来更需要睡觉。 …… 可惜，何应萧的手表开了静音。 当他醒来之后，看到99 的聊天记录已经晚了。 [X]：阅。 [X]回复了[审判者N]一则消息：是我扒着你的眼睛不让你睡的么？ [审判者N]：…… [系统1973审判者群聊]已开启禁言。 第89章 击鼓传花？ 何应萧虽然成为志愿审判者，但检票员的身份依然存在。 当手中的票被照例抽走后，林朝意缓过神来，这次不用对方提醒，他将早就拿在手中的吊坠放于他身边的台子上。 何应萧去拿探测仪的手停住，将门打开，让林朝意进去。 在这过程中，主系统认可了他的行为，没有任何阻拦，林朝意走了两步后眉心略微舒展，终于安下心来。 看来摄像机目前只有在使用时才能被发现了。 …… 这次的座位号不一样，但周围的人还是一样的。林朝意环视一周，原本残留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一切与之前来比似乎只是少了几百张观影椅。 但那副场景，却在每个人心中刻下重重一笔，看到最高层那些空着的位置，林朝意长久沉默，最后还是落座。 待在系统久了的人都会这样，等待死亡。 …… 此刻窗外血色月亮已露出大半，静静等待表演的开幕，当庄焰赶在最后一刻进来时，月光透过围着的暗红色，照在了他们身上。 庄焰敛眸朝手心哈了口气，搓了两下，感受那点残留的热意，黑色斗篷罩在身上，林朝意偏头，朝他比了个手势。 这是两人之间商量好的，分头行动的暗号，意味着他已经有了决定，不需要庄焰去管他。 庄焰点头，却在下个瞬间被前方舞台吸引。双层舞台之上，红色幕布拉开，这一次没有过多或是夸张惊吓的舞台效果，“小丑”悠然走出幕布，黑色皮鞋被擦到发亮，根部稍高，落在地上的敲击声在此刻安静的氛围如同踩在了每个人心上。 “小丑”照例扫视了一圈玩家，像是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一般，但当目光落在前排的玩家脸上时，他们无不躲开他的视线。 他笑了一声，朝他们挥了挥手，“各位观众，晚上好。” 【特殊技能[金蝉脱壳]已触发！】 当技能随心意放出那刻，林朝意意外发现还有持续十秒钟的隐身时间，他忙躲在座位后，呈半跪状，一手扶地，身体贴近座椅，仔细将衣角收好。 但很显然，他全然没顾及身后玩家的感受，突然出现，吓得那人一惊，林朝意被他举动吓到，忙示意对方噤声。 好在，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一点小插曲。 作为支援审判者的何应萧他们没有任何座位，大部分选择站在了台阶上，何应萧则是倚坐在了林朝意座位的扶手边，靠近庄焰的那侧。 身后被他挡住的玩家明显松了口气，声音传出那刻何应萧身形微动，“好心”为他让出了些位置。 身后那名玩家比了个求饶的手势，：“…别别别，我求你了！” 何应萧若无其事坐了回去，他抱臂靠在红色座椅靠背上，长腿无处安放就踩在前面那名玩家的座椅上。肩膀处那缕发丝有些乱，他将其一撩，留在胸前。 身侧庄焰俨然一副有话要向他打听的意思，何应萧眉头略微挑起，偏了偏头，食指抵于唇前，右眼隐于黑暗，庄焰这个视角只能看到他那金色的瞳膜，见他不愿回答便坐了回去，碰巧撞进了“小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显然是在等着他做出违规的举动。 庄焰缓过神来，垂眼看了座位之后，如果说座位之间与前后留有很大位置，那么何应萧所处的地方能够刚好遮挡一切。 庄焰默默伸出了右脚，做了个非常不规矩的姿势来挡住空隙。 那这样来看，何应萧应该是知道的喽？ …… 事实上，何应萧的确不知道。当他偏过头去看林朝意时发现对方双眼有些空洞，试着去触摸了下他的手。极薄的皮肤碎片出现在他手心中时，他同一时间也接收到了林朝意的通话。 [不要动手动脚的。] 好吧，对方似乎误解了他的行为，但何应萧也没想要为自己辩解。 …因为他选择这个位置的确是有一份自己的私心的，只可惜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何应萧有些遗憾看着这个复制品，收回了接着试探的心思，他与真实的林朝意除了目光外都极为相似，能做出眨眼这些基本反应，但整个身体更轻，也更为脆弱。 …… “小丑”击掌将所有人的视线落于他身上。他清了清嗓，依旧是那略显尖锐的嗓声，首次听到“小丑”发出噪音的何应萧掏了掏耳朵。 …吵死了。 林朝意此刻试着移动，他根据身边玩家给的提示顺利离开了原地，越到了下两个位置的身后，所到之处玩家纷纷让路，并替他观察“小丑”动向。 一楼观众席到二楼操控室需要走好几百级台阶，台阶的位置并不好，处于整个展厅内最显眼的位置，而各个座椅之间位置虽然很大，却因为这次的人数减少，位置不再是同一条直线，每个缝隙都能暴露在“小丑”的视线里。 从佟南湘口中得知[午夜惊魂场]第一次开启时，同样也是“小丑”表演，林朝意很快从她的口中拼凑出“小丑”的特性。 目前给他们表演的“小丑”的确如林朝意所想，是各个玩家的身体部位拼凑出来的，但他并非真正的“小丑”。 他躲在幕后，只有在玩家行为太过出格时才会出现。但，拖住“小丑”很难，当初副本首次开启，他们没有经验，死了太多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大公社的成员已经不像再出手了。 提到这时，佟南湘低下头，说道：“当时系统的审判者很少，他们脱不开身，全部都是玩家去拦。” 虽然目前“小丑”并未出手，但从血条来看，这个小的都这么厚了，大的一定拦不住。 但听到佟南湘对当时场景的描述时，他还是沉默了。 他记得那天他坐在冰屋前堆的篝火处问她，“那么如果死的人数足够多呢？” 佟南湘轻声道：“合并系统。由剩余人数最少的开始，依次合并，直到每个系统人数都达到二十万以上。” …… 其二，“小丑”的速度很快。 据佟南湘所描述，“小丑”是会瞬移的，所以只能尽量不被他发现。 其三，目前没有任何解决“小丑”的方法，只能等待副本结束强制退出。 小丑的肢体可以挑选拼凑，割掉一个还会有无数个，这点倒是有些难办。 “有新人来呀…那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说这话前，“小丑”惊奇看了何应萧一眼，其余的审判者大多数藏在隐匿在黑暗处，只有他是最显眼的一个。 “小丑”视线虽然落在何应萧身上的，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的机会，而是将一坨肉团拎了出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那坨肉团整体呈暗紫色，内里不断蠕动，散发着恶心的恶臭味道，凡是它靠近的玩家都捂住了鼻子。 “小丑”不明所以笑了两声，晃了晃手中的肉团，“击鼓传花，听过吗？” …这可算不上花啊。 林朝意靠在座椅后也一直留心舞台的情况，见“小丑”转身，连忙趁机向前又走了两步，走到台阶处，他迅速向上跑去，赶在“小丑”转身的前一秒跑到后两排座椅之后。 “小丑”手里控制器红色按钮按下，幕布向两侧展开，大屏开始晃动，显示出画面。 或许是对上一次经历有了抵触，玩家都不自觉握住了防御道具，做好随时被攻击的准备。 …… 一秒，两秒。 林朝意不方便探出身体出观看屏幕，只得通过玩家们的表情，在他的附近正是张麟的座椅，他眼睛一亮，迅速挪了过去。 张麟一惊，手上端着的那杯加糖加奶到已经不能称作咖啡的产物险些扣在自己头上。他调整了姿势，留给他伸展空间，看向原本属于林朝意的座椅，又指了指，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腕表沟通。 林朝意眨了眨眼，将腕表设置好静音后比了个“OK”的手势。张麟的一大串惊呼就这样传了过来。 [张麟]：！！！ [张麟]：你怎么做到的！？身份技能吗？能带我一个吗！？ [张麟]：太无聊了，在这儿坐五个小时屁股都快坐烂了，求带求带。 [林朝意]回复了[张麟]一则消息：一时半会说不清。不是，但也是技能。不能，这个似乎只能一个人用。 [张麟]：…… [张麟]：…行吧，那你要怎么搞？我帮你。 [林朝意]：我需要去二楼，不方便观察“小丑”动向，你帮我看一下。 [林朝意]：还有，他现在在放什么？ 也许是有活干了，张麟终于打起了点精神头，咖啡被系统回收，他抬起头，此刻画面展示的正是第一次[午夜惊魂场]的表演，击鼓传花。 “小丑”也借此向他们介绍游戏规则。 他将这些一一转述。 [张麟]：先别动，他还在看。 [张麟]：你那具身体能做动作吗？一会估计要集体来一次击鼓传花。 [张麟]：实在不行你让你身边那个审判者帮帮忙。 林朝意动作忽地停住，他改变了下姿势，靠在椅背后撑着地面思考。 …击鼓传花？ 第90章 世间荣耀归属者 何应萧双手交握，叹息一声，将小指上的戒指转了一圈后抬头，其上屏幕播放的正是首次屠杀副本的视频片段。 “小丑”播放了些片段，便开始不断切屏幕，最后始终没调到合适的片段，他将遥控器摔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碎片散了一地，大屏最终也归于死寂。 那张脸上细长的眉毛狠狠蹙起，胸腔剧烈起伏，喘息几声，但在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很快缓和过来，尽量维持笑容。 “今天的大屏不太给力，那我就口述吧。”他阴沉着脸，却偏生要做出高兴的模样，显得极其割裂，那张黑白的脸在舞台聚光灯照射下有些阴森。 何应萧整理了下袖口，收回思路，姿势也更为豪放，长靴踩在扶手之上，歪着头，与暴怒的“小丑”打了个照面。 他挑衅般挑了个眉，略长的蓬松微卷发被他仰头一吹，光芒透过碎发空隙。 “小丑”握紧了拳头又用力舒展开来，面色阴沉，显然心情算不得好。 又是一个该死的人。 那天炸弹即将爆炸时，何应萧按下暂停开关后便拉开二楼的窗帘，从展台一跃而下，踩在座椅靠背上向外奔去。 时间虽然短暂，却足以让“小丑”看清他的模样。 如果将这些砸场子的人排个序，何应萧必占首位。 …… 命真大，怎么不炸死你呢？ “小丑”咯咯笑了两声，没有任何眼白的眼球转了两圈，很快便想出了报复的方法，扬声说道：“这么热情吗！那就请你上台做我的特邀嘉宾吧。” 与何应萧对视，他的视线就不免落在身旁的座椅上，但那上场表演的捣蛋鬼之一这次表演却极为正常。 正常到有些不正常了。 观众鼓掌他就鼓掌，不做任何多余举动，不像上场表演，在台下小动作一堆，惹人厌烦。 “小丑”的视线上下扫过林朝意的分身，狐疑眯了眯眼，试图从其中看出端倪，但下一秒，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何应萧身上。 当他起身的时候，舞台所有灯光同时亮起，隐于黑暗的审判者同时走出，自然站在了每排观众席边上，给予他们以生命铸造的后盾。 何应萧不再像炸弹爆炸时从高处一跃而下，而是悠然走下台阶，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未知的恐惧，而是某个颁奖典礼。 红色暗纹长袍落在地上，聚光灯光芒从头顶洒下，金色戒指光芒闪烁，何应萧习惯性略微仰着头，这是一个属于上位者的姿势，所有玩家的目光也从“小丑”转而落在他身上。 其中自然也有不少后进副本的玩家认出来——他就是S市何家的第二个儿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蹉跎岁月十六年，何应萧依然能够站在聚光灯下，坦然接受所有人或是嫉妒或是赞叹的目光。 或许因为…这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高处台阶的位置，金色瞳膜微亮，将视线锁定在张麟的位置，对上了林朝意露出的一只墨绿色眼睛，忍不住笑了两声。 …胆子怎么这么大呢？ …… 他其实并不是个会看回头路的人。 系统1973的所有玩家他们也终于见到了这位向来摸不清行踪的最高审判者。 直到见到他的那刻，他们才恍然意识到：这世间的荣耀，本来就是应该归属于他的。 …… 张麟本想将“小丑”的这番行为一同告诉林朝意，一低头就见对方从空隙里目光灼灼盯着何应萧的背影，哪有刚才的警惕提防模样。 张麟：“……”你够了啊。 他用来记录副本信息的那只写字的手突然有点痒了。 这还没完，张麟感受到一股力道，低头一看，林朝意正扯着他的裤脚，低声问他：“…你们有没有站在前面的，能不能帮忙录个视频？” 张麟彻底无话可说了，但还是低头联系公社其他人帮了这个小忙。 得到视频后，林朝意心满意足将它与其他的一同放置在加密相册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决定暂时不轻举妄动，贴着椅背尽量放缓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腕表背部微微发热，他低头看了一眼新的消息。 [秦怜孀]：你怎么跑那么远了？你不是在座位上吗？ 林朝意捏着领口处的定位道具。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林朝意]：应该是系统新更新的玩法，在[雪海冰山]副本里…… 想到了之前那本书和那个举止怪异的老头，他要发出消息的手指停住。 …还是算了。 他删删减减，最后只保留了第一句。 [秦怜孀]：？？还有这种好事……我光顾着挣货币了。 [秦怜孀]：那你小心点，我帮你看看。 ……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小丑”退后两步，为上台的何应萧让出些许位置，对方个子比他还高些，这让他有些不爽，这样一对比要表演的人倒像是何应萧了。 他咬了咬牙，一口尖锐牙齿被他咬着发出声响，像下水道里的老鼠啃食食物残渣。 他比了个请的动作，整个舞台四周再次出现熟悉的向上喷发的雾气，将里外的人隔开，在这独属于两人的环境里，“小丑”眼睛死死盯着他，却因为身高相差过大显得气势有些不足。 林朝意趁这段期间不多停留，迅速窜过座椅之中缝隙，一连向上走了好几级，感受到腕表发烫后他迅速蹲下，碰巧撞到了慕清茗的小腿。 对方看着突然窜出来的人在心里扣出了与其他人无异的问号，但很快明白其中缘故，将无处安放的腿抬起，不适应般翘了个与司景渊差不多的二郎腿。 林朝意抬起头，确认了下他的身份后安下心来，却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 或许是在哪里见过吧。 …… 看着“小丑”这张扭曲的脸，何应萧意味不明轻呵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真希望你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小丑”手中多了个小型电子设备，背后盖子上有个摄像头，看起来可以录像。 当烟雾散尽那刻，他按下手中按钮，舞台开关启动，幕布合上的同时升降台缓缓升起。 …… 暴露在观众视野的是一面人皮巨鼓，四周由肋骨支撑，如一张巨型圆桌，其上皮肤神经显露，颜色褐黄，沾染浓重的血腥味，刻画红色花纹像是某种图腾，内部中空，有风吹过时内部会发出沉闷声。 以玩家身份经历过一次副本后，何应萧当然知道一会他会笑不出来。 这面鼓其上人皮错综复杂，上次来时“小丑”解读过，说是足足拼了三百多张人皮，怨气积累太深。 正思考着对策，两根腿骨被丢了过来，砸在鼓面上弹起，“小丑”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想你已经知道流程了。” 此话一出后，他不再去管何应萧，转身走向观众席，将那坨肉球给了最边上的一人。 “一会儿，他来击鼓，你们就负责传这个。” 规则他当然知道，但这并不简单。 看似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游戏，其内却暗藏玄机。何应萧垂眸看向这面鼓，指腹轻轻抚过其上纹路，另一手握住了腿骨。 当他握住那瞬，只觉一阵心悸，无数人的哀鸣响彻脑海，他蹙了蹙眉，尽量稳住心神。 [午夜惊魂场]副本首次开启，这个玩法出现时，上台的人不是他，而是别的玩家，但当他敲击鼓面时整个人如同魇住一般，神志不清，直到最后放下腿骨时，他的眼耳口鼻纷纷流出血液，倒在地上化为一道烟雾。 …… 击鼓传花时除了最后一个人要回答问题外常规要求外，“小丑”会有自己的额外要求。 竖着传，横着传，斜着传等等，他想要为难他们就能有上千上万种方法。 击鼓时间限时三分钟，没有任何提醒，倘若他超出一秒，那么传了多少人就要随机倍数死多少人。 在传送物品期间，不能使物品落地，不能扔物品等，这些是硬性要求，如若违规，会有不同的惩罚。 每次结束会接着被提问的那个人来。 …上次副本，“小丑”似乎连着来了五轮来着？ “小丑”交代清楚玩法后，偏着身子睨了何应萧一眼。 “听好了，我的要求是…” …… “鼓声停止时，从第一个传出的人到最后一个，人数为单数。” …… 另一旁的林朝意听着规则，内心只觉不妙，他不清楚分身能否做出那些动作，手掌摊开露出一枚黄色蝉蜕，前足缺了一处，正是那人的杰作。 当分身存在时，他只需要捏碎它即可回去，可若是现在就捏碎，这一路可白走了。 …而且，想要再找到机会再上来可就难了。 从第一人传到他那排的位置需要时间，林朝意提前与庄焰沟通好，一旦出现特殊情况立马回去。 副本流程图上展示过台上那面鼓的图片，但具体情况却没有多说，看着其上花纹，林朝意顺手将档案馆里收藏的心火吊坠转赠给了庄焰。 [林朝意]：那面鼓有问题，想办法把这个吊坠给何应萧。 [庄焰]：明白。 第91章 听不懂人话的东西 正当何应萧寻找对策时，眼前茫茫人海中忽然丢上来一件物品，它坠在了台阶之上，清脆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何应萧与台上的“小丑”。 心火吊坠其内金红色火焰徐徐燃起，打破了寂静，也照亮了黑暗。何应萧见状快步走过去，很快明白了林朝意的意思，将吊坠戴上。 何应萧身上的温度与吊坠相差太大，他适应了下这个温度，做好准备。 林朝意也同时注意着舞台的情况。 “小丑”拧眉看向丢来的方向，抬起手很快锁定一个方向—— “是你。”他眯了眯眼，指尖直直指向庄焰，露出的尖锐牙齿显得有些可怖，他仔仔细细确认了庄焰的身份，很快发现，这也是上场的捣蛋鬼之一。 “这位观众……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打扰别人的演出可不是什么好的举动。” 庄焰抬了抬眼皮，感受到一股推力后顺势站起，起身时扶了下前方玩家的座椅。他无辜问道：“舞台打赏，不行吗？” “小丑”逐渐握紧了拳头，他死死盯着庄焰的方向，脸色由晴转阴。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任何意思。”庄焰摇头为自己辩解道：“规则上并没有说不能打赏，不是吗？” 周围人纷纷屏息凝神，生怕被他牵连，在心里默默为这位勇士点了根蜡烛。 “小丑”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 “好……很好。” 他怒极反笑，从喉间挤出一声呵声，接连说了几个好字却不知好在哪里，那张脸隐隐有变红的趋势。 看来应该是放过他了，庄焰在心里数着数。 “现在有了……你最好把你的尾巴给我藏住了。”“小丑”冷笑一声。 …… 【新增规则十七：玩家禁止向舞台上投掷任何物品】 慕清茗低头看了眼林朝意。 据他调查结果来看，心火吊坠不应该在庄焰手上才是。 每个教会成员手上只有一枚吊坠，那么扔上台的无疑是江寒朔的。 结果只有一个了。 …… 没参加过屠杀副本还能有这种反应能力，林朝意比他想的还要聪明。 “小丑”后撤两步，走到何应萧身后，用红色布条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耐烦道：“开始吧。” 他不希望这个环节再出什么意外了。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鼓面震动，何应萧敲响了鼓面，而拿到那坨不知名肉球的玩家也不敢过多耽搁，迅速传给下一个人。 “咚——” 林朝意缓缓蹙起了眉，他听觉较为敏感，此时已经有些不适应。 这鼓敲响的声音极为低沉，声音却足以传至后排每个人耳中，除了纯粹的声音外，还有另一种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哭声？ 林朝意不太确定，抬起头想看看其他玩家的反应，却发现他们都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多余反应。 除了慕清茗，他应当是较通乐理，或是因为台上发生了什么，此刻正凝神看向舞台。 林朝意伸手扯了扯慕清茗的裤脚，将腕表递了过去。 …他还没有对方好友，没法聊天。 申请，修改备注一气呵成。 【玩家750（慕清茗）已添加您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林朝意】：你也听到了，是吗？ 慕清茗没有任何回应，而是手指快速调整光屏，录了一段台上的视频传给林朝意。 第二道鼓声，是怒吼的声音。 当视频加载完成的那刻，林朝意靠在椅背点开，他面色有些凝重，但慕清茗却并不意外。 因为流程图里，的确有这么一项。 …… 视频点开时，镜头晃动了两下，当视角聚焦后，所有的光都落在了那张人皮鼓与何应萧露出的双臂上。视频声音没有外放，而是自动传入林朝意脑海中，那一段鼓声在视频的提纯下根本不成段，什么声音都有，嘈杂不堪。 很快，何应萧动了，他半个身子都隐入黑暗，握着人鼓的手抬起又落下，鼓面再次震动。 “咚——” 但正如视频开头的那段一样，不超半秒，原本低沉空灵的鼓声忽然变了调子，各种哭喊吵闹声音清晰传入林朝意脑中，他闭了闭眼，尝试仔细辨认他们究竟在喊些什么。 …… 疼，怕，累…… 林朝意勉强能辨认出这几个调子，却被慕清茗打断，对方示意他继续看。 …… 鼓声并没有结束，何应萧也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但很快，诡异的事情出现，画面上一抹红色在何应萧的脸上一闪而过，林朝意忙调整进度。 在哭声切换到怒吼声的一瞬，他脸上多了一层赤红色的面具，无名恶鬼怒目而视，其上獠牙露出，头顶黑角。 但很快，面具突然消失，何应萧脸上痛苦神色闪过，他下意识捂住胸膛前那枚心火吊坠，透过画面清晰可见，他胸前的那块半露出的皮肤被吊坠烧灼。 而画面再次晃动，应当是打算结束录制，但台上的“小丑”却朝镜头看了过来，眼睛眯起，死死盯着镜头，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露出那尖锐的牙齿，画面结束，主系统的通告声音也适时响起—— 【新增规则十八：玩家禁止录制表演内容】 …… “小丑”收回了视线，眼球中一抹红色一闪而过，观众席上一处监控锁定了林朝意的位置，画面中自动预测了他的下一步动作，确保林朝意不会威胁他的表演。 “小丑”忽然不想先去抓他了。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 慕清茗听到播报时并不惊讶，但司景渊却朝他的方向侧目，见到林朝意，他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慕清茗调整了下姿势，指了指后方，示意他赶快离开，“‘小丑’应该发现你了，尽快离开。” 林朝意一点头，见“小丑”没有看过来迅速向上一级，靠在椅背之后，再度打开那张流程图，上方只粗略介绍了这一段落，因为上轮副本玩家普遍保守玩法，无人知道如何能破解那面鼓。 ……何应萧那边不能使用道具攻击，有点不太好办。 一旦攻击，将会自动被主系统抓住把柄，下一步进行的就是抹杀。 在不攻击的前提下，玩家们自然是希望何应萧一直击鼓下去，能将那坨不知名的肉团传到别人手中。 但那面鼓的古怪程度可不仅限于送张面具，林朝意猜测，如果每一轮都一直击鼓下去，怕是会同化成“小丑”那样的鬼怪。 在这一段时间里，林朝意迟迟未听到下一阵鼓声，这才恍然意识到…第一轮已经结束了。 …… 庄焰给他发来消息。 [庄焰]：传到了一个女孩手上，距离我们这排还有三排的距离，审判者那边大概是打算要出手了。 审判者117位置就在不远处，他很快留意到林朝意询问的视线，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庄焰]：我在前排看得更清楚些，何应萧脸上面具闪了两次，第一次是蓝色，第二次是红色，大概与鼓声有关。 [庄焰]：那面鼓问题很大，不要让他击鼓太长时间。 …… [林朝意]：…我知道了。 [林朝意]：“小丑”知道我的位置了，天花板上的监控刚才转了一下，如果我被发现，迅速动手，不用管我，我有逃跑的方法。 [林朝意]：动静闹大点。 [庄焰]：1。 由庄焰传递来的信息，林朝意可以粗略明白当时是什么情况。 按照正常速度，传到的应该是个男人，但在鼓声尾调结束前的一秒钟，原本接到肉团的人将它传给了身后的人——也就是那个女生。 她年纪不大，约莫还没到十岁，根本就不可能直面“小丑”的恶意针对，传给她的那名玩家忙让她将肉团丢出，何应萧见状不对，还想再敲，为女孩拖延时间，却被“小丑”的击掌声打断。 “…好了好了，停下吧。就你了，小丫头。” “小丑”抬头“咯咯”笑了两声，那张扭曲的脸在女孩面前放大，她原本是站起的状态，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摔到黑色扶手上。 那坨肉球臭不可闻，她的手一松，它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竟自主跳动起来，甚至还喊着模糊的，类似“妈妈”的音节。 原本寂静的影院当中霎时充满了肉球的回音，接连不断，吵得在场每个人都心烦起来，“小丑”不耐烦踹了它一脚，喝道：“给我安静下来！” 肉球还是跳动，只是这一次不再绕着“小丑”，而是急速向远处一蹦一跳离开，还不断叫喊着“妈妈爸爸”。 “小丑”眉头蹙起，也不再去管面带惊恐的女孩，脸上染上一层愠怒，朝那坨肉球追去，口中不断咒骂着：“你这该死的，听不懂人话的东西！” 何应萧捏着骨头的手颤了颤，随手丢开，他将胸前那块布料掀大了些，心火吊坠靠近的那块皮肤被火苗烧灼发黑，泛着焦味。 他叹息一声，这方法管用，但还是太费人了。 第92章 神经病 那坨肉粉色泛着紫的肉球蹦很高，一次可以跳过两排，所到之处散发难闻恶臭，玩家纷纷避之不及。 …但好在，小女孩那边是暂时安全了。 …… 它似乎并不受“小丑”的禁锢，不知道哪个部位不断叫嚷说着“好痛好痛”，却越蹦越快，就连“小丑”瞬移都无法将它捉住，整个剧场闹得一团糟。 而玩家们也终于见识到了——“小丑”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眼前一片黑影掠过，带起他们的衣摆飘动，只能感受到擦过耳边一阵风。 “小丑”咬紧了牙根，站在原地用袖子抹了抹汗，怒骂道：“蠢货！我让你停下你没听见吗！？” “嘻嘻——咿呀——” 肉球见“小丑”追不上它，停留在原地转圈蹦跶一会儿，发出了几段不成调的类似孩童的笑声。 “追不上我呀，好笨好笨！” 它接连又蹦了几排，欢快跑过玩家，每到“小丑”即将碰到它那刻又迅速逃跑，超越“小丑”，就这样来回几次，肉球玩累踩着扶手翻了过去，与林朝意措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他们口述始终没有自己看到的真切，周围肉球碰到的地方都沾染上了血迹，林朝意缓缓将它即将触碰到的衣角拽到身边去。 林朝意：“……”…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肉球：“…咦？” 它显然对这个莫名冒出来的人有些疑惑，绕着他转了几圈又凑近去顶了顶，林朝意的那片衣角也终于被它蹭脏。 “爸爸？” 林朝意：“……” 他好声好气低声说道：“我不认识你。”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一句：“…也不认识你爸。” 肉球听到后更疑惑了，它用不大的脑仁思考一会后，很快改变了称呼。 “咪…妈咪？” 林朝意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我是男的。” 但很可惜，没有人给他过多的时间思考这坨肉球究竟是什么来路，身后慕清茗给他比划了个手势，提醒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丑”的速度比他移动的速度更快。 “哇啊——！” 面前视野里的肉球陡然升高，它被人拎了起来，“小丑”恶狠狠瞪了它一眼，口中不断喘着气，很快，他看向林朝意。 “这位玩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庄焰看着“小丑”，见他的位置出现在林朝意身边便打算迅速起身，但余光里却见何应萧对他摇了摇头。 还没到时候？ 原本纷纷打算出手的玩家与审判者见此情形也默默站了回去，其余玩家们不明所以，整个剧院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小丑”捏紧了手里的肉团，不顾它的反抗，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向退后的林朝意走去，脸上黑白图案隐入黑暗，露出眼中那一点红。 “咦呀哎呀——妈妈妈妈！痛！” …他已经没工夫再陪他们玩下去了。 林朝意的视线落在那坨肉球上，很显然，那句话是在对他说。 …但“妈妈”现在也没空管它啊。 他在心里默念一句宝贝，自求多福后，思路被“小丑”打断。 “我在问你问题，你哑巴了吗！？” 听到“小丑”的第二句质问，他又一次看向他，停止了移动的步伐，稳住心神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在座位上吗？” “小丑”讥讽笑了两声，“你睡糊涂了吗？” …开什么玩笑！？那他面前的是什么，鬼吗？ …… 庄焰捏紧了手中的道具，再次看向何应萧，但他还是摇头。 “小丑”指着林朝意，面向玩家扬声宣告，“这名玩家违反了…” …… 但当所有玩家视线聚集在他手指指着的位置时，全场哗然，只因那里空无一人，原本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 “小丑”闭上眼又睁开，转而看向林朝意原本的位置，他正转过身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在没人看见的位置朝着他竖起了中指，晃了两下。 这个动作林朝意一直觉得不文明，从来没做过，但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适合挑衅“小丑”且不会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方式了。 果然，说得上是效果显著。 “小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跳如雷，恶狠狠跺了几下脚，但就连有上帝视角的主系统都无法判断林朝意违规，此事只能作罢，让他生生吃了个哑巴亏。 【新增规则十九：玩家禁止挑衅表演NPC】 …… 这次失败让林朝意失去信心了吗？ 并没有，他反而越挫越勇。“小丑”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又一次使用技能，这次他知道大概位置后他接连跨了几步，开着隐身当着“小丑”的面向后跑去。 一回生二回熟，十秒结束，林朝意迅速躲至座位之后，此刻他的位置距离原本被发现那处仅剩三分之二。 “小丑”感受到脸庞擦过的一阵风握紧了拳头，迅速转身，视线锁定林朝意的位置。 “林朝意！你找死——！” 他抬起手，原本林朝意座椅上的分身迅速炸开，轻薄的蝉蜕由半空而落，而林朝意手中那全新的蝉蜕也毁坏彻底。 但这正是林朝意预料好的，他仰头灌下一管防御药水，与此同时，头皮一阵剧烈拉扯，他被人扯着头发后仰，险些跌坐在地上。 药水生效，疼痛消失，林朝意喘了口气，“小丑”的手位置已由扯着他的头发变为掐住脖子。 “小丑”咬着牙，力度大到恨不得将他的骨头捏碎，林朝意瞬间觉得呼吸困难，手指扒着“小丑”的手掌，一旁肉团不断挣扎，试图下去。 【特殊技能［金蝉脱壳］已触发！】 【系统1321最高审判者**启动暂停开关】 【倒计时：15s】 “小丑”下意识脱了手，顾不得那么多，林朝意抬脚踹向“小丑”另一只手，迅速向后飞奔而去，那坨肉团也因他的这一举动获得了自由。 它高兴欢呼两声，嘻嘻哈哈原地绕着无能狂怒的“小丑”转悠几圈后，朝着林朝意的方向而去，好似刚才嚷着痛的不是它。 “妈咪妈咪，等等我呀！” 它还不忘转过身，尽管它的周身没有任何区别，根本分不清前后，“大坏蛋！让你抓我和我妈咪！追不上我了吧嘻嘻！” …… “唔咦…妈妈妈妈——等等我呀！我也想去玩！” …… 这几句话听的林朝意满头黑线，回头看了眼那个甩不掉的尾巴。 …让“小丑”放开那坨肉团简直是个错误的决定。 …… 林朝意的行动仿佛是一个开关，庄焰等人迅速站起，有组织性朝大屏发动了第一次攻击。而随着何应萧的手势落下，所有审判者同时行动，他们迅速穿梭在不明所以的玩家当中，趁现在还没有其他NPC的出现指挥他们离开座位。 庄焰他们藏匿在人群中，整个剧场到处都是剧烈的碰撞声，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 何应萧低头看了这面鼓几秒，一旁不知何时下来的审判者N打了个哈欠，疑惑道：“怎么？你还想把这邪门的东西带回去？” 他不置可否，没有回应审判者N的话，转而道：“我没想到你还会来。” 带回去这面鼓几乎是不可能的。 系统储物道具其一不能装的便是邪物，如果硬要拿，就意味着需要将这面巨鼓生生扛回去，更不要说还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出副本。 “…我在你们心目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他的语气里带着些不可置信，看到那边走状况后，他拍了拍何应萧的肩膀，“X，走吧，干活去，你可别想着偷懒。” 审判者N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着何应萧，“我会替他们盯着你的。” 原本的想法被戳破，何应萧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任劳任怨起身。 …怎么感觉他们的关系颠倒过来了？ …… 原本审判者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是相敬如宾，但自从何应萧主动“出山”后，他们逐渐发展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也并非无法靠近。 …… 审判者N的这句话话音尚未落下，人却抢先一步飞掠过去，扶住了一位险些被撞倒的玩家，阻止了一次踩踏事故的发生，他朝后面吼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好好走路不会啊！？” 上万个人聚集在同一剧院内部，空气都变得稀薄，玩家紧挨着太过密集，说话全靠吼，否则就会出现—— 不远处的审判者117清楚听到他这句骂声，扶住额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别败坏我们形象了行不行，说话能不能文明点，谁像你一样成天满嘴脏话！？” 审判者N皱起了眉头，勉强能辨认出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喊道：“你说什么——？” 审判者117：“……” 他刚开了口，音调拔高了些：“我说——” 但刚说了这两个字，周围玩家各色视线全部落在他身上，他这才意识到这究竟是个多么蠢的行为。 他毫不犹豫将气全部撒在了那人身上，怒道：“滚！” 审判者N鄙夷看向他，忍不住啐了一口，转过头继续指挥，留给他一个背影，嘴里骂骂咧咧：“…神经病吧你。” …… 审判者117最终决定去林朝意那边帮忙。 第93章 无解难题 从一楼的展厅到二楼没有任何可以上去的方式，只有一个巨大的阳台遮盖住最上层的座椅，几次尝试踩椅背上去失败，林朝意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短暂的十五秒倒计时结束，“小丑”目的明确，直奔林朝意方向而去，从胸前口袋处取出遥控器一按后便不再去管那些四处逃窜的玩家。 好快！ 林朝意一阵惊愕，双眼略微睁大，他踮脚踩在椅背上，但二楼的阳台距离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尽力伸长手臂，却连底部都触碰不到，而下个瞬间“小丑”已达致他身侧。 “砰——！” “小丑”被及时赶来的审判者117一把撞了出去，他眼神一凝，手臂略微弯曲，防御动作尚未改变，抽空看了林朝意一眼，见他没事安下心来。 “小丑”扶着头稳住身形，刚想怒骂一声，眼前却突然一阵白光闪过。 …… …什么情况？ 林朝意探身看去，在他身后，正是去而复返的佟南湘。 “没事吧——？” 她抿唇抬头看了林朝意一眼，额前发丝偏长，有些遮挡眼睛。 佟南湘手指着审判者117道：“那里行不通的，只有审判者能上二楼，先让他上去！” 林朝意看向玩家的方向，审判者数量有限，基本全在保护玩家，而“小丑”又在他们这边，为了防止触发死亡规则，他们连攻击道具都是用不了…… 就连何应萧来了都无计可施…审判者117怕是不会同意贸然离开。 听到这个决定，审判者117果然蹙起了眉头，“…你确定吗？” 佟南湘此刻面色有些惨白，点了点头，但下一秒，身旁半空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一只手伸出，其上伤痕遍布，虎口处挂着半条衣袖碎片，出口处风雪交加，道道化作利刃划向那只手。 空间被生生撕开，佟南湘的面色更难看了些，审判者117迅速将那只手指扒开。 随着衣袖的破损，“小丑”那只苍白的手手腕完全露出，红色针线缝隙明显，此刻隐隐有崩裂的趋势。 另一只手同时伸出，“小丑”挣扎着探出半具身体，口中不断咒骂着。 “佟南湘！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这该死的——” 佟南湘闭上眼睛，随着“小丑”身体的探出，她低头抑制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小丑”此刻也算不得好，那张面皮被割裂开来，露出内里黑色虚无，剩余的半张面具脸苦苦支撑，此刻那黑白早已漫上红色。 “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他冷笑一声，随着一声机关被触发的声音响起，大屏后出现那些熟悉的引路人NPC和残肢断臂。 佟南湘伸出手，从斗篷下露出一只冰蓝色的魔方，快速转动起来，“小丑”被硬生生又拖了进去，他的手指死死扣着地面留下道道血痕，却无济于事。 审判者117意外看了眼她手里的魔方，改变了决定，“如果你能拖住“小丑”，我就上去。” 魔方再次转动起来，佟南湘紧咬着下唇，没有任何回应，面前再次出现均匀稳定的撕裂开来的空间，她回头看着审判者117用力点头，随后走进空间。 在她动作发出的那刹那，审判者117后退两步，干净利落踩上座椅扶手，三步上了椅背，向上纵身一跃。 当他身子挑起的一瞬，面前空间撕裂，他被传送，却并没有出现在二楼。 林朝意猜测大概是已经提交申请的审判者再想登上二楼也有点难度，耐心等待着。 但想到审判者117的反应，他疑惑一瞬，打开腕表，属于佟南湘的头像忽闪忽灭，最后归于比死亡玩家头像颜色较浅的灰色。当他点开头像时，一旁出现一行小字。 该玩家正处于领域或其他空间，请稍候尝试呼唤。(注：玩家死亡或重伤将会实时更新，请注意关注头像颜色) 空间，领域？ 主系统多年前的确开发了这样一个玩法。 领域，空间顾名思义，相当于道具，用来将人困杀。 领域属性众多，但最常见的还是金木水火土，因为身份玩法的出现，后由通关副本获得的是不可以与身份技能并存，获取领域的人数极少。 新玩法便注定会有bug的出现，随着卡牌道具等同为领域的研发，领域这项便被直接删除，以前还有的人倒是能继续使用。 看佟南湘的领域……主系统似乎是想将这项玩法重新拾起？ …… 台上传来一声巨大碰撞声，林朝意回头看去。那群新生出的与之前的那些NPC不同，它们的身体变得更为坚硬，那一片轰隆隆的黑暗蔓了过去，一时间惊慌失措声音此起彼伏。 何应萧是最清闲的一个，他原本帮着引了两下便开始嫌烦，自觉站在一旁，不碍事也不管事，NPC们见他不发动攻击似乎也把他忽视，绕过他冲向那群玩家。 在那片黑压压下，那天他所讲述的暴脾气的那名审判者N似乎骂了他一句什么，何应萧这才悠悠然走过去，抬腿踹了一脚落在最后的NPC。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的NPC没有任何知觉，身体僵硬，浑身只有眼珠偶尔一转，活像死物一般向前直挺挺倒在地上，震得舞台一响，他的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握着武器的手都没有松，木然起身后继续挥舞着武器。 何应萧终于挑起了眉，他们没法使用道具，只能靠拳头说话，他抬手将那不断扑腾的NPC的下巴卸了下来，那NPC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直勾勾看着他，显得有些渗人。 林朝意这个视角只能看到，外面其他的NPC早已挪动，将他们身边的位置空出，那NPC有些古怪，手中拖着长斧，鲜血顺着木柄落下，尖端在地上磨出一层深深沟壑，带着些许锈迹，新旧血液覆盖。 灯光暗下，四周灰尘悬浮在半空之中，展厅窗口一缕月光透入室内，他举起斧头，毫无征兆向何应萧劈去—— 但他躲开了这次攻击，试着去夺NPC的武器，却发现纹丝不动，武器好似于他的双手粘连一般，让他只能做出劈，砍，挥舞等动作。 林朝意抬头，熟悉的面板出现，其上显示那名NPC此刻的状态为魔化。 …… …魔化？ 但他们并没有变成如“小丑”一般的尸块拼凑而成的NPC，被“小丑”同化这样的结论显然不太能成立。 庄焰那边同样也发现了这样的情况，他并非[雪海冰山]的玩家，但秦怜孀在他身边，立刻将看到的告诉了他。 他蹙起眉问道：“…那怎么办？” 一味避让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尝试过像第一次那样捆住这群疯魔的NPC，但无论普通绳索还是系统内部道具，对他们都不起半点作用，甚至连套住都能被斧头等砍开。 一旦对他们用道具攻击，就注定会违反表演规则。 这似乎注定是个无解的难题。 其他线路的审判者大概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尽量为他们拖延时间，但这始终不是最好的选择。 暂停机会迟早会用光，大屏的损坏率更是因NPC的魔化而止步不前，卡在可怜的67%。 在这种联络不互通的情况下…… 该怎么做？ 秦怜孀摇了摇头，那枚黑白琴键被抛至半空，落地化作一架精美白色钢琴，她坐在座椅上，叹息一声，“先尽量拖延吧，不要让NPC有包围玩家的机会。” 张麟在一旁记录着现在的情况，油笔挂在耳侧，嘴里咬着黑色笔帽含糊不清道：“…没办法，只能先拖着。” 余光看见一阵白光闪过，他连侧身躲开，嘴里叼着的笔帽落地，他忍不住吐槽道：“太阴了，还搞偷袭，没看到你爷爷正忙着吗？” 张麟空出一只手对着那偷袭的NPC脑袋邦邦就是两拳，NPC毫发无损，他却忍不住用手捂着拳头，手里纸张散落，在落地前一秒被司景渊接住。 张麟痛呼道：“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这家伙是铁做的吗！？” 司景渊看他一眼，声音放缓了些，“…你傻不傻？在这凑什么热闹？” 被点到名字的那人凑上去，讨好蹭了蹭，刻意拉长音调，“队长——我不想记了，也忒没意思了。” …… 秦怜孀没闲着，匆匆看了两人一眼后，内心有些怀疑。 现在队长和组员的关系都这么好了吗？ 身旁庄焰自觉站在她身后，防止有NPC从背后偷袭，但当秦怜孀葱白手指覆上琴键那刻，变故突生，从缝隙中弹出的刀片割破手指，血液零星点点，那一音节仓促落下，她惊呼一声，琴边摆件插着的一株勿忘我花瓣落下。 但很快，另一只手搭上了琴键，秦怜孀慌乱向侧边看过，正是赶来的队长，他一身黑袍，面容平静，自身的沉稳气质令秦怜孀自觉将位置让给他。 慕清茗眼底掠过一抹化不开的忧愁与悲伤，他将情绪隐藏，轻叹一声，没有去看秦怜孀的方向，“你如果想弹也可以跟着一起。” …… 第94章 才会犹豫，想着妥协 慕清茗一句话没说，秦怜孀站在他身侧，见他要弹奏，忍不住想要提醒，对方却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摇了摇头。 他的指尖坚定按了下去，手指被弹出的锋利刀刃划开一条口子，血液顺着刀片染红钢琴，秦怜孀一阵惊愕。 因为慕清茗并没有任何意外，甚至手指的位置都不曾挪动半步，随着第二枚琴键的按下，一阵优美曲调传出，随之而来的是台面上勿忘我花瓣的飘落，点点花瓣化作实体，金色音符夹杂其中，冲不知何时包围住他们的NPC袭去。 “等下——！” 庄焰蹙眉，阻止的话刚到一半，飘落的花瓣速度更快，割断了NPC的咽喉，主系统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尖锐鸣声响彻这个影院，玩家面面相觑，看着慕清茗，但这却并没有打断他的演奏。 司景渊捏着指节，很快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所有人都违规呢？ 主系统会怎么决定？ …… 任人宰割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迟早会动手。 与其被主系统逼到强制行动…倒不如由他们来引导，主动发动攻击，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快了些，眼镜被他向上推了推，书本被他翻开，面前自动出现蓝色屏幕，上方红点为所有NPC的位置，他对准一处NPC聚集的位置主动发出攻击，霎时间爆炸声在耳畔响起，地面都在震颤。 慕清茗的手指有些僵硬，不过才弹一会，双手便已血肉模糊，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闭上眼，肌肉记忆早已形成。 那首曲子他练过很多次。 …但在系统里弹是第一次。 随着节奏越来越快，他的周围光点浮动，自发聚集在一起化作屏障，周围人都被这一现象吸引，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 “啪嗒。” 第一滴血液顺着琴键缝隙落在地上，鲜红血液伴随着音符溅落在地，这似乎成为了一场专属于他的演出，周围的玩家都是他的观众。 但很快，不光距离最近的庄焰两人，就连林朝意都意识到慕清茗的状态不对。 …… 【系统……最高审判者……按下了暂停开关】 【倒计时：15s】 【……】 【系统……最高审判者……按下了暂停开关】 【倒计时：15s】 【……】 动手的玩家越来越多，审判者们的暂停键更是不要命的使用，每当倒计时响起又结束，总能有另一人续上，却又没有任何重复浪费一次暂停机会。 轰鸣声，警报声，系统提示音连作一团，只吵得人晕脑胀，林朝意扶了下额头，强撑着继续去看。 那些NPC起初还能因为审判者动作的迟疑能获得半秒的攻击或移动时间，下一秒却又被僵在原地，瞪着眼看着他们的方向。 直到最后，根本就没有任何给他们动弹的机会了。 如果说刚开始略微迟钝实在适应速度，那么接下来这段完全连接上的那便是彻底明了。 他们的行为倒像是…有组织一般？ 林朝意琢磨着这一现象的出现，如果完全不相识的许多陌生人操作还能这么默契，那可真是不得了。 他猜测，他们大概也是能够互相联系的。 还因为…他将视线落在人群最后的何应萧，此刻对方又在不断摆弄手表，页面倒不像是扫雷了。 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何应萧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寻找来源，最后精准落在位置最高的林朝意身上，朝他眨了眨眼，又明目张胆对着他比口型。 别担心。 这一行为也坚定了林朝意的想法，他原本想放置分身，但分身脆弱，又怕出什么变故，他只能在这干等着。 但此刻，那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的肉团再次出现，嘴里依旧吐着不成调的语句，开口的第一句却还是妈妈。 “…我是男的。”林朝意再次纠正。 肉球疑惑了一瞬，见林朝意隐隐有生气的趋势，他还是从心改了过来。 “咦唔…好吧…爸爸。” 这时候审判者的用意也被玩家彻底理解，台上玩家一边后退一边攻击大屏，各色技能效果闪烁，大屏破损率不过停滞一秒便迅速窜出一大截，所有玩家一齐攻击大屏，效果自然要好很多。 这是一次全民违规的行为，但人数众多，主系统显然奈何不了他们，仅仅只是红灯闪烁，警报声嗡鸣一阵而已。 见没有实质性的惩罚，玩家更是变本加厉，大屏破损率直达百分之八十。 …… …但都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小丑”的本体还没有出现？ 林朝意疑惑想到。 …… “你在白费什么力气？你不会想这样就能拦住我吧？” 小丑似乎很惊讶，见面前人丝毫没有退后半步，笑称他不自量力，抱臂站立看着面前的贺咎。 此刻的小丑样貌诡异，他似乎为了演出的顺利完成，将合适的四肢全部装在了分身上，而自己却手脚长短不一，脖子与头的相连之处甚至还有没缝节上的，豁了个大口子，还在汩汩往外流着鲜血。 但即便这样，也依然没能阻挡他叉着腰不断往外吐出的嘲讽话语，“你要搞清楚…这可不是你的空间，而是我的地盘！” 与分身另一个不同之处便是，他的脸是最传统普遍的红蓝色，使他看起来顺眼了些。 但贺咎依旧不为所动，内心极为强大。 他当然知道他拦不住小丑，可他来的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除却上次苍聆野损坏他手表的意外，倘若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可不会拖延太久。 他也怕死。 至于其他的，让何应萧处理便是了。 …… 小丑似乎明白他的目的，但他却并不着急，低头看了眼时间，见还充足后悠悠然道：“你不妨跟着我做事好喽？有吃有喝有钱拿……”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两声。 “…比你们这群卖命的强多了。” …… 贺咎依然不语，他巴不得对方滔滔不绝多讲些长篇大论，等到最后时间够了他直接离开便是。 但他还是很疑惑，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收买他。 贺咎的眼球动了动，视线环顾四周，这里其实是个无尽的虚空，一片虚无，脚踩不到实地，半空中隐约有在眼前放大的白色光斑与方框。 很像[巴特宫城堡]的场景。 如果林朝意在这里，定然会想起来，这正是与当时在副本大厅看到的暗黑风格副本相似的大图。 贺咎的整条胳膊，便是在那里被腐蚀掉的。准确来说，是为了防止腐蚀蔓遍全身，他忍痛砍掉了那条手臂。 …… 再之后呢？ 他也想不起来了。或许是因为向系统许愿付出的积分太多，他只换取了最便宜的治愈药水，止住了伤口……也因为承担不起费用而错过了恢复骨肉所用药水的适用期。 …… 不知何时，小丑的声音停了，好整以暇看着他。小丑并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但贺咎的视野里，小丑是向上的。 所以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缓慢下坠。因为周围都是虚空，甚至没有任何感觉，而因为空间不属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坠落。 虚空的最下方是什么？ 他并不知道。 此刻最好的方法似乎是退出空间，但他也会因为退出而导致空间无法维持，彻底崩溃，将小丑的本体放出去。 在这里只有手表是最真实的。 他轻声唤出系统，腕表自动打开。此刻距离何应萧交给他的时间还差二十多分钟。 于是他向上看去，此刻头上出现白色光点组成的漩涡，浪漫而又温柔，看到小丑鞋码大小不一的两只鞋底，和他低下的，冲他比着鬼脸的头。 “快放我出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出去见见他们了。” 他调皮笑了两声，因为他笃定，贺咎一定会先服输，但为了加快速度，让结果尽快到来，他兴奋说出自己的计划，将筹码不断加大。 “…我可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大惊喜！你确定不出去告诉他们吗？” …… “烂掉双臂未免太过老套，我安了个新的装置……足够将你们每个人一举消灭…这也怪不得我，毕竟你们都违规了不是吗？”小丑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见贺咎依然不开口，只是像痴傻一般抬头看着，那片光纹组成的漩涡印在他的瞳膜上，这让小丑有些不信邪。 “你们的那个领头的……绝对经不住吧？还有那几个恶心的爬虫……” 小丑一连报了好几个名字，直到将最后一个人名说完，他不死心向下看去，贺咎也终于动了，手掌摊开，露出一枚何应萧给的金色空间钥匙，他低头看了很久，才继续接下来动作。 但那个姿势看起来却并不是要为他打开空间。 而是？ 距离甚远，小丑有些不确定，但最下方的光点不断放大，在小丑未反应过来那刻，贺咎的拳头便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他被硬生生砸下去一段距离。 小丑捂住自己的鼻子的位置，面上不显，他低头怒骂一声，“你这疯狗是犯病了吗！？这里头有你相好！？” 贺咎不理解小丑的脑回路，头也不抬又砸下一拳道：“打你要相好做什么？” “还有，怎么解决那是他们的事。” 他并非犯病，只是在看向头顶那片漩涡和手心的钥匙时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的害怕并不是因为生死，而是因为从没有人做过这件事。 所以才会犹豫，想着妥协。 第95章 完美的演出 此刻玩家们大多已撤退完毕，他们被几位支援审判者组织，离开最危险的观众席与舞台，站在了最边缘，此刻的舞台之上，只剩下了何应萧与慕清茗等人。 林朝意看去，此刻何应萧已调整完毕，停下了不断点击腕表的动作，转而看向慕清茗的方向，他周围围了一群动弹不得的NPC，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显得有些渗人，但被围绕在中央的慕清茗却浑然不觉。 他似乎已经沉迷在这一场无人观看的演出上，可随着音乐到达逐渐**，他的状态却更加不对，闭上眼睛，手指快得几乎只能看见虚影，看得庄焰有些诧异，但见他无其他怪异举动后只得暂且安下心来，看着周围那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攻击上来的NPC。 秦怜孀轻轻蹙眉，她意识到对方似乎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手指覆上钢琴的白色琴键高音键，站在一旁，等到下一句进入尾声，她按下了那枚琴键，清脆的声响唤回了慕清茗的思路，察觉到秦怜孀的动作后，也许是想起先前对方的操作，犹豫一瞬，还是将座椅让给她一半，示意她坐下。 秦怜孀却摇头，依然站在一旁。 对方见状也不再强求，手指的速度依然没有减慢，人却清醒了几分，低下头继续敲击琴键，连续不间断的乐曲洗刷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化作的攻击光波却丝毫不伤玩家，身侧的NPC耳朵逐渐滴下血来，一个接一个直愣愣到地，身子坠地如重物声响，但他们在到地的瞬间，林朝意的面板上［魔化］的字样却消失不见。 想起向前的那人皮鼓，林朝意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看向何应萧的方向，对着他比了个手势。 NPC的反常和那面鼓有关。 他提示道。 但何应萧却并不惊讶。显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这样林朝意也安下心来，低头控制住一直蹦跳踩着他鞋要上他身上的肉球，用商量的语气问他，“你乖一点好不好？” 肉球竟真乖乖停下，却始终没有离开林朝意的鞋面，观众席昏暗，他看不清却也能猜到几分，此刻他的鞋子肯定是看都不能看了，叹息一声。 也许是在这里待久了，此刻闻着肉球身上的怪味都不觉得很排斥…… …等等。 不知何时，身边肉球持续散发的恶臭混合血液的味道早已消散，他低头询问肉球，这坨肉球却又开始兴奋起来，但终于放过了林朝意的鞋子，而是转而去踩座椅椅面。 “咦矣！” 这声不成调的呼喊带了些自豪的意味，林朝意隐约能猜出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身上的味道你可以自己收回？” “咿！” 林朝意：“……” 那他忍了这么久是为了……… 他叹息一声，灯光昏暗这坨肉球倒显得没那么恶心，无事可做之后他弯下腰摸了摸肉球，却听到一声可怜兮兮的痛呼，“咿唔……” 他隐约记得刚才抱这坨肉球时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试探问道：“你受伤了？” “唔唔！” 肉球不动，只是发出几声哼唧声，林朝意猜测应该是否认的意思。 “那我摸的不是你的头？” “嗯！” …好吧。 他蹲下身，干脆坐在椅背上，这个姿势更方便接触肉球，换了个位置继续试探，“那这里？” “嗯!!” 肉球上下蹦跳，看得林朝意眼前有些花，忙按住这坨活泼的家伙，“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摸这里就是。” 想到这场副本的诡异，他大胆思考能否将突破点放在肉球身上，轻声问它，“你刚才…去哪里了？” 肉球没吭声，在黑暗中换了个方向，林朝意猜测它应当是在面向舞台，呼喊道：“叽咕……爹。” 林朝意本以为是在喊他，却见何应萧转过了头… 林朝意：“？” 合着这小家伙是出去给自己又认了个爹？ 好在…倒也不算认错，要是认错可就……林朝意不敢深思，忙将脑中思绪抛出，下一秒却接到了来自何应萧的通话邀请。 [刚问过系统，他说是这个副本的一个收容，留着给良性核心副本的NPC杀“小丑”时收纳副本用的] [要是没意思就先留着玩吧，审判者117回来还需要点时间，志愿审判者想再上二楼需要闯一个小副本，他说他那边出了点麻烦，大概十分钟左右解决。] …… 许是怕林朝意一个人待着无聊，何应萧突然给了他个更大胆的想法，惊得林朝意险些栽下去。 […或者我去陪你？] 何应萧这般说着，林朝意看向舞台，对方竟真有想上来的架势，查看四周情况后便后退几步，看起来是想助跑跨上来。 审判者N致死的视线投过来也丝毫没有打消何应萧的意图，林朝意连忙拒绝。 [别了…玩家数量有些多，我这边暂时没什么大问题，有什么情况你在那边方便支援玩家。] […行吧。] 听对方的语气竟然还有些遗憾？简单交代完之后，何应萧并没有挂断通话，而是东扯西扯与他又聊了几句，其中一段提及的佟南湘之事令林朝意抓住了思绪。 被打断话题，何应萧没有丝毫不悦，而是耐心接着他的话题来。 […嗯？你说她？佟南湘这人我后来想有些印象，首次屠杀副本她当时也在场，我记得她那时才九岁不到。] [……] 脑中片段琐碎，他尽量回忆，拼凑出来，剧院不知不觉降温，何应萧轻轻往往手心里哈了口气。 但可惜，他呼出的气体也只是冷气，这让他有些想念爱人永远温暖的双手，他近在咫尺，但他却不能过去，这到又让他有些痛恨主系统了。 慕清茗手指停顿，音乐再次到达另一**，他连续敲击同一枚琴键，好似没有痛觉一般，秦怜孀逐渐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但为了防止慕清茗“走火入魔”，她痛到有些龇牙咧嘴也没停下，匆匆忙忙之下漏了许多拍节，慕清茗却没说什么，继续演奏。 …快了，快要结束了。 随着最后一名[魔化]NPC倒地，音乐也即将迎来它的尾声，玩家视线不由落在慕清茗身上，就连林朝意也想那处看去。 …… 慕清茗抬起手指，按下最后一枚琴键，琴声却戛然而止，只余血液喷出的声音，将沉醉与音乐美妙之处的玩家纷纷惊醒，此处的那枚刀片寒光乍现，彻底刺穿手指一处，连着指甲一同翘起，看得人心惊肉跳。 那枚琴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正如当时的那场演奏一般，他迟疑了一瞬，闭上眼指尖颤抖按下了另一枚键，但已经晚了。 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演奏。 杂乱的乐曲弹出，慕清茗手指一连按下好几枚琴键之上，周身光屏缓缓落下，钢琴之上沾满血迹，新旧掺杂，顺着琴键缝隙，琴架一同流下，就连琴谱纸张上也溅上血迹。 慕清茗两耳嗡鸣，只觉周围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属于他自己的呼吸声。但很快，这种寂静被打破，他听到了人群中小声的交流讨论。 历史重演，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听，也庆幸自己的耳朵并不算太好，听不清别人或是嘲笑或是议论的声音。 在这嘈杂又诡异的安静里，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击了手掌，清脆声音排除一切嘈杂议论声，清楚传入慕清茗耳中。 …… 慕清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睁眼，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看向声源处，人群中站在最外圈的那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认真看着他，为他鼓掌。 但不止他。 很快，鼓掌声越来越大，逐渐盖过议论声，何应萧没说话，却也跟着鼓了几声，直到最后，金色灯光洒在慕清茗身上，林朝意离得很远，猜他大概是听不到，却也为他鼓掌。 …… 慕清茗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没忍住低头去擦，手背上多了一小摊透明水渍，血迹也被他蹭到了脸上，这让他有些莫名难堪，低头捂住被蹭脏的那一小块，匆匆与秦怜孀简单交代两句后忙离开，钻入人群当中，玩家纷纷好心为他让路，默契不去看他，留给他反应时间。 秦怜孀收了钢琴，从背包中取出治疗药水，忍痛仰头喝下后又想起比自己严重不知多少的慕清茗，忙冲人群中喊道：“队长!你记得喝治愈药水啊！” 人群中不知道哪位热心人士回应她：“放心吧，你家队长喝了！” 慕清茗：“……” 很快，秦怜孀收到了来自慕清茗的消息，对方的恼怒隔着屏幕都传了过来。 [慕清茗]：秦怜孀！！！ [慕清茗］：这种话就不能私聊吗！？ [秦怜孀］；队长…我也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啊。 慕清茗闭上眼，咬牙切齿关了腕表，又忍不住打开发了一句：记得把我琴擦干净。 秦怜孀叹息一声，自觉这是个大工程，用抹布什么去擦估计会被刀片捅穿吧…… 有些描写可能会有点误会，这本不建议拉郎配！！！可能会造成站错捆错等相关！写文正文内除父母组以外应该不会有任何男女情侣的出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5章 完美的演出 第96章 四点五十分的闹钟 大屏破损率因玩家的聚拢而暂停增长，在这一大片人中，孩子与妇女站在最外侧，那名最先鼓掌的男孩怀里抱着那女婴，另一手牵着有些怯懦的妹妹，看着外围的几位审判者凑在一起讨论。 最高审判者也不再按下暂停开关，只余持续不断的警报声，吵得人头昏脑胀。何应萧与世无争，依然站在舞台上，或许是嫌人群里太闷，他没有靠近，时不时划看屏幕，但可惜，没有任何人的汇报消息。 页面打开审判者117与审判者L的聊天界面，两人显然都不算太好，头像颜色忽闪忽灭，他一连发了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低头轻轻扯动胸前那枚心火吊坠，温暖火光映照在他的手上。 此刻距离结束仅剩半小时，他们恐怕只能等待副本结束了。 窗外红月不知何时再次被云层掩盖部分，悬至头顶，月光不再进入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在这令人不安恐惧的氛围里，何应萧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 林朝意亦是如此，他眼皮跳了几下，佟南湘的头像跳动已经到了让人心惊肉跳的地步，灰色逐渐加深却又在下一秒变为明亮，他忍不住发了几条消息。 [林朝意]：南湘，玩家们已经差不多了，审判者117那边还需要点时间，先出来吧。 [您的消息并未发出，请重试。] [详：玩家无法将消息发给处在领域等地的另一玩家。] …… 佟南湘手握透明蓝魔方，再次躲进另一扇门内。听着门外猛烈的重物砸晃声，她咬紧了牙根，额前泌出汗水。 “你这臭虫！给我滚出来！” “小丑”的怒骂声持续不断传来，这不是它的空间，处处受限制，此刻身上衣物被外界冷冽的风雪划破多处，雪花擦过的每一处就会使他的身上增添一道血痕，原本精心准备的完美的四肢早已遍体鳞伤，怒气值早已达致顶峰。 他五指张开，用力砸向浅蓝色大门，指尖指纹模糊不清，血液顺着门滑下，大门此刻已经被他扣出一个缝隙，他将脸贴上去，血液顺着额头流进眼睛，他努力睁大去看佟南湘的位置，喉间发出不明所以的低吼，嘴里混乱不清骂道：“你个死丫头…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还不滚，你找死！…找死！” 素雅的大门被粘稠血液覆盖，隐隐有晃动痕迹，“小丑”手指扣进门上洞孔，用力向外拽，锋利金属内层割破了他的手，外面阳光被浓厚云层遮盖，没有半点光进入孔洞。 她这一生有许多的恐惧。 最大的恐惧不是剧场玩家的死亡，而是临死前他们瞪着双眼看向她的时候，放下武器，临死都在等待希望到来，自此，这成了她的梦魇。 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 佟南孀单手捂住身上伤口，她带的治愈药水不算很多，只能省着用，看着那只鲜血淋漓的不断蠕动手指，她闭上眼，从背包里取出斧头，用力砍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杀了你！！！” 佟南孀咽了下口水，手中斧头控制不住掉落在地，那根满是鲜血冻疮的腐烂断指坠落在地，散发恶臭，手指与手掌的连接处没有任何缝接线，痛感会清楚传到“小丑”身上，但也一定会激怒他。 她身上算不得好到哪去，这空间除了那片犹如炼狱的雪地，还有十八扇门，其内是安全的密闭空间，也只有她能用钥匙打开，每当一扇门被完全损坏时才能更换位置。但一旦门被全部强制破开，空间就会维持不住，送她和“小丑”出去。 门的恢复期是漫长的，此刻“小丑”已经毁了十二扇，她能躲的位置也越来越少，这扇门也要撑不住了。 “小丑”的速度极快，开门的一瞬间她甚至根本来不及躲避，被他抓伤是一定的。 很疼，但药水数量有限，她只能等伤到走不动的时候才用……但多拖一会儿就能给外面的人多争取一点希望。 正如首次副本玩家他们所做的那样。 她轻轻叹息，祈求清晨的到来。 …… 贺咎低下头，此刻他已经到达了实地上，身下血液汇聚成一小滩，单边用来遮挡手臂的黑色斗篷被划破，大量鲜血从断臂处喷涌而出，现在的情况正如何应萧所想象那般不好，他从始至终就没有低估小丑本体的能力，处于他的空间内，他想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例如，砍断他的另一只手臂，让他连喝一瓶治愈药水都做不到。 但这早就是他预料到的。 脑中界面从审判者切换为玩家，他数了下。 个、十、百、千、万、十万…… 这是他进入系统当玩家这些年的全部积蓄。 贺咎自嘲笑了两下，这是他断臂之后经常做的，自打失去手臂毫无用处之后，他便只想着年龄到了，就可以退休了，就像那群司机一样。 小丑落在他身前，抬脚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冷笑看他挣扎着单膝跪地想要起身却又跌倒在地的可笑可怜模样，“我早就说过了，你还真是不自量力。” 放大的笑容牵扯到脸上的伤，他调整了下笑容，忍不住用手去触碰，此刻那处早已肿胀，虽然狼狈到有些显得滑稽，却还不忘放着狠话：“呵呵……非逼我自己去取钥匙？等我出去…你们那群该死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罢，他向前走了几步，作势要凑过去拿他胸前口袋里的钥匙，却因贺咎接下的动作止住了脚步。 他双膝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断肢，弯下腰俯下身来，几近贴在地面，竟是在用那有些开裂破皮嘴唇去解锁腕表，断臂因他的动作而晃动，汗水顺着额头、鬓角流下，有些进入他的眼睛，模糊视线，想想就一定火辣辣的疼。 小丑看得啧啧称奇，他抱臂站在一旁，忍不住看他还要耍什么花样，如果有半点通风报信，打破他计划的意思，他定然会砍掉他的头颅，就像他常做的那样。 …要是把他的头缝在自己身上一定会效果更好吧？ 但贺咎只是低头敛目，全然没有注意到小丑的蠢蠢欲动般，从模糊的视线里看了眼时间。他略微启唇，嘴角撕裂从流出血迹，他衔着手表，咬着两侧，不可避免的让血液沾上了手表，但这点疼痛完全不及断臂的千分之一，身子因保持不了平衡而略微颤抖，或许会因惯性而倒在地上，但贺咎却依旧坚定将它从那条断臂上扯了下来。 他略微后仰，那条断臂又像落下那般，向他的咕噜噜滚了几圈，正如一开始左臂被他亲手砍断时候的模样，但他没有丝毫迟疑。 …… 这一迷惑行为让小丑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要那个破手表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他也疑问出声，可贺咎没回应他，只是将手表挪近了些，松开口，手表轻轻落在地上，那条断臂也彻底消失。 没人知道贺咎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再次站起时，两边手臂全部都重新长了回来，他低头适应了下那条左臂。这样做的代价或许是他身为玩家时所攒的全部积分，或许做这件事只是为了一个执念。但那枚手表却依然被他放地上，屏幕亮起又熄灭。 贺咎拔出一把黑色的长刀，刀尖拖在地上，偏过头吐出一口血沫，忽然找到了这么拼的意义。 [已为您设置好04：50分的闹钟，到达该时刻时将会提醒您。] …… 处于剧场之外的林朝意很快明白佟南湘的情况，不断尝试给佟南湘送去治愈药水，却发现每一条显示的都是失败。治愈，防御，药水类，道具类他全部尝试过，但全部留给他的都是转赠失败，以及退回的物品。 但就在这时，舞台中央却突然传出一声极大的碰撞声，曾直面装置，那无疑也是林朝意最熟悉的声音，他身子僵住，玩家那边也有人惊呼出声，他们四处寻找“小丑”的踪影，却始终没有发现。 舞台的装置…被启动了！？ 林朝意皱起眉头，身旁的肉球“哩咕”一声，见他严肃起来，乖乖“坐”在一旁，不敢吭声。 这一声巨响，何应萧自然也听到了，他抬起头看向声源处，天花板顶盖有的向上掀起，有的因陈旧而摇摇晃晃，“轰隆”一声坠在地上，带起大片尘土。 志愿审判者们管理着因巨响而引起恐慌的人群，最不擅长哄人的审判者N被强制分到孩子群里，磕磕绊绊低头安慰一个孩子，嘴上说的话却不待人听，又是你别哭了，又是我求你了，最后他说这些话硬是给孩子逗笑了。 他脸上挂不住，摸了摸鼻子偏过头骂了一句，忍不住扬声冲何应萧喊道：“117死哪去了？他怎么还不来？我快扛不住了！” 何应萧眉头一挑，同样转声将音量拔高：“你等着吧。” 审判者N又骂了一声，见孩子好奇看他连忙呸呸两下，告诉他不准学，原本好好的头发此刻沾满灰尘，又因纠结难办而被揉得乱糟糟的，顶了个鸡窝头晃来晃去，又把其他孩子逗笑了。 他恼羞成怒，“不准笑了！” 孩子们此刻却已彻底摸清他的脾气，一个个凑上去抱他腿，嘻嘻哈哈嚷着。 审判者N长叹一声，随手将手边一个孩子头发揉成他的同款，想生气又不知道因什么而气。 …算了。 第97章 被耍了！ 现场的气氛因这一打搅稍微轻松了些，但审判者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舞台上方的装置上，天花板的顶盖越掀越多，直到最后一片坠落下来，浓重血腥味传了出来，巨大金色装置缓缓下降，其上伴随着点点锈迹与干涸血迹。 来了。 何应萧略微扬起头，灯光全部亮起，剧场恢复明亮，他眯着眼，透过蓬松的刘海去看那巨型装置，它比前些个装置大了不知几圈，两侧熟悉的切割刀片再次出现，但与之前不同，切割装置内刀片极多，方向正好是玩家们躲避的方向，没有任何空隙，足以将他们每个人割成肉块。 …… 何应萧转而看向玩家的方向，他们不知何时调整了位置，将孩子们簇拥起来，大人挡在外面，他们面容严峻，却不再是之前的恐惧，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他一怔，但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对策，装置范围极广，覆盖整个剧场，他们没有任何躲避的地方，将一人藏起尚且费尽，更别提这以万为单位的人数。 孩子们不复刚才的嬉闹，而是抿唇彼此抱在一起。 林朝意有些焦急，看着那不断下落的装置用了技能。 【技能[无尽]已触发！】 【被动技能[禁行]已触发！】 柳藤迅速袭出，它们一股脑冲到舞台之上，捆住装置长杆，试图将它向后拽去，但这丝毫没有使装置的速度停下半点，就连被动技能也对它无效，柳藤控制不住装置，随着装置的下落摇摆动作，粗大柳藤之上出现小刺，逐渐绷断。 到了最后，它们彻底断开，被迫收回，在林朝意的手腕上绕了几圈又蹭了几下，重新缠了回去。 这一例子也给审判者及玩家提醒，技能对装置不起任何作用，他们只得将突破口放在大屏幕上，持续不断对大屏幕进行攻击，上升速度却因全系统玩家攻击的人数不多依然缓慢。 【全系统大屏破损率：83%】 【……】 【系统0089最高审判者按下了暂停开关】 【倒计时：15s】 【……】 他们想像之前那般，为玩家拖延时间，但暂停开关不知为何却对装置不起任何作用，身在二楼看不到情况，何应萧解锁腕表，随手打了几个字出去，回头看了眼装置的位置，走到玩家那边。 接下来呢？ 何应萧也不清楚。 等待倒计时结束？ 或许吧。 当装置向后扬起那刻，所有玩家的心似乎都被揪住了，他们的视线全部落在装置上，何应萧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叹息声或绝望的呼喊，装置下落的一瞬间，他向后看去，看到那个依旧灰头土脸的小男孩紧紧搂住怀里的小孩，握着妹妹的手紧了一些。 大屏上卡顿几秒后忽然出现熟悉的倒计时，他们清楚，这并非是退出副本的倒计时，而是切割装置落下的倒计时。 张麟脸上倒没有畏惧，依旧咬着笔帽，笔落下的速度更快了些，字迹也潦草了些，只希望这份记录能够送出去，给后面可能会进入系统的玩家一点经验。 司景渊抬头，透过人群看着大屏上的倒计时，慕清茗面色如常，却依然没有半点要退出副本的意思，看起来是想共进退。 【3】 大屏颜色忽然变的赤红，剧烈晃动起来，伴随着持续不断嗡鸣的警报声显得格外刺耳。 【2】 何应萧在心里默念，此刻似乎再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他陷入思考，本应该紧迫的时候可他此刻却出奇冷静。 …… 【1】 他手上金色的戒指亮起，志愿审判者自觉挡在最前面，打算在装置落下的时候放手一搏，没人注意到何应萧此刻的异样。 他再次短暂回头看了那个男孩一眼，他的眼中反映着金色的，不断转动的装置，怀中被他紧抱着的妹妹害怕不安，紧闭双眼，蜷缩在他的怀中，女婴被他的哥哥交给了身旁的一位女性玩家，被被褥精心包裹照料好的孩子带着系统特质降噪耳机，闭上双眼熟睡着，呼吸平缓，还没有何应萧大拇指大的小手扯着边缘。 …… 【0】 装置急速落下，火光四溅，转动速度极快，割破空气，发出无尽的喧嚣，玩家们惊呼害怕的声音被其遮掩，但当他们睁眼，却看见眼前这样一幕。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何应萧如身体本能快过大脑，他捏碎一枚防御道具后，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在那巨型装置下显得有些渺小，金色锡杖出现在他手中，他双手握住，锡杖被他横放，卡住装置，义无反顾抵挡在所有人面前，胸前挂着的那枚金色心火吊坠从衣服中落了出来，火光映在了在场所有玩家以及审判者们的眼中。 …… 何应萧闭上眼，略微偏头躲过四溅火花，额前卷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却又被耳侧的风吹起，耳边满是机器高速旋转的声音，他右脚后跨一步，更换了位置，将锡杖长杆牢牢卡在了装置缝隙之中，装置竟真的被硬生生逼停了！ 他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听不见玩家的呼喊声，听不见审判者们的诧异议论声，听不见…… 他强撑着转过头，想看向林朝意的方向，却只能看见飞溅的火花与灰尘，连模糊的背影都看不见，所有光芒在他的眼中化作繁星点点，他最后只能闭眼。 但他猜测他大抵是会怨他又逞能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 正如他之前所说，想要成为什么救世主，就必须做出牺牲。 …… 齿轮转动，他控制不住后退两步，在舞台上蹭出一道痕迹，显得有些吃力，这似乎都只发生在几秒内，耳边传来机器缓慢的运作声，就在这吵闹的一段时间里，腕表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当前时刻：04：50】 【您订的闹钟已响起，如不关闭，将会在五分钟后继续提醒】 ［审判者117］回复了您的一条消息。 ［审判者117］：1。 审判者117浑身是血出现在二楼，他从口中呕出一大口血，顾不得去擦嘴角和胸前布料上沾染的血迹，他迅速撩开平台的布，向下大喊了一声，伸出了手：“林朝意！上来！” 林朝意这才匆匆将视线收回，向下大胯步一级，踩在座椅之上，肉球顶了顶他，他这才明白刚才肉球一直踩他的鞋子的意思是让他踩着它上去。 他闭上眼，迅速踩在肉球身上，柔软的触感隔着鞋底传来，肉球“叽咕”一声，将自己拉长了些，送林朝意上去。 他也终于在半空中握住了审判者117的手，他双眼泛着红血丝，头发向下滴着血，胸前布料更是被撕扯下来一块捆在了手臂之上，平时那么注重外表的一个人此刻却狼狈不堪。 见拉不上来，审判者117几乎整个身体探出平台，伸出了另一只原本扶着平台的手，用力向上拉扯，试图将他拖拽上来。 肉球不再出声，它蹦跳一下，将林朝意送了上去，审判者117迅速揽着林朝意的肩膀，将他推到琳琅满目操作台前，跌倒在地，咬牙喊道：“去按那个！绿色的开关！暂停一切装置！” 林朝意动作很快，他迅速爬了起来，看见了他口中那个绿色的开关，用力按下。 …… 可当他按下开关那刻，原本手掌之下绿色的开关却突然卡顿一瞬，林朝意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面前操作台开关颜色骤然发生变化，手下开关颜色调皮变来变去，最后停留在红色。 两人眼睁睁看着那枚红色按键变灰，审判者117怒火直冲头顶，嘴角挂着血液流下，终于控制不住不顾形象骂了一声：“该死的主系统！！！” 当看到林朝意上去后，玩家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向上看去，但他们却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装置，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加速旋转。 【系统1973玩家林朝意按下了#*&开关】 【所有路线装置继续，装置加强】 主系统的播报声中明显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尤其当听到玩家的抱怨声，这种情绪到达顶峰，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祂恨不得大笑出声。 这声播报声也清楚传入何应萧耳中，他有些疲惫低下头，从监控画面中来看，祂以为何应萧是对林朝意失望到极点，又一次忍不住笑出声。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 主系统看着系统1973路线所有玩家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止住了笑容，祂忙调整监控方向，对准何应萧，这才发现他分明在笑！ 这是什么情况！？ 何应萧的确在笑，笑到有些脱力，因为这正是他预料好的。 他早就猜到主系统会在开关处做手脚，但可惜他当时在二楼时并没有检查出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临时返回现场，布置了点小东西。 没用上做好，用上了也不要紧。 污蔑别人，是需要代价的。 …… …更何况，那是他的爱人。 所以，系统1973的路线当中，所有人都清楚看到了——审判者117将外层暗红幕布撩开后，露出的红色透明幕布之后，开关在被按下的一瞬间的颜色变化。 而且如果和何应萧预料到的一样，想必其他路线的副本大屏，此刻已经循环播放刚才开关变化的那一刻了。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包括后知后觉的祂。 主系统，被耍了！ 这边忘发了，在简介指路发了点中秋小番外，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7章 被耍了！ 第98章 神性的诞生 主系统不算太傻，仔细一想便缕明白了一切，也知道了何应萧究竟为什么会反常回来一趟，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视频是假的？还是消除所有人的记忆？ 倘若祂真那么做了，怕是要耗光所有的能量。 …… 见开关被主系统更改，林朝意也不再纠结懊恼，他迅速拉开幕布，先看了眼玩家们的表情，虽然有些奇怪但确认他们应该不会群殴他之后一跃而下。 跳下之前，他不忘回过头向审判者117给了一瓶治愈药水，不好意思道：“抱歉，辛苦了，您先休息吧，我下去帮忙。” “别……” 审判者117匆忙道，很显然他也怕林朝意下去挨打，但见他跳的果断，忙将治愈药水一口饮下，追了上去。 林朝意接连大跨步，感受到耳边呼啸的风，他闭上眼，踩在了舞台之上，左手臂穿过何应萧的右臂，双手握住了金色的锡杖用力向前推去，上方因火光而有些滚烫，感受到爱人的靠近，何应萧有些疲惫，轻轻凑近，想将头搭在林朝意的肩膀上。 林朝意眨了眨眼，将身体向上抬了抬，凑近何应萧，确保对方能够搭在他肩上，看着何应萧眼底的乌青，他低下头，将脸贴近对方，轻轻亲吻他的眼皮。 他能感受到何应萧的眼睫轻轻颤抖，身上因温度的变化而有些发凉。 …… 因开关的启动，装置再次活动起来，竟有种要将两人卷进去的架势，张麟低头，看着手里记满笔记的纸张，偏头吐出了嘴里的笔帽，一把将手中纸张撕了个粉碎，往口中一甩，雪白白色漫天飞舞，“不记了！” 第三双手握上了锡杖，张麟后发那一小撮碎发被风吹着，飘在半空，他闭上眼，用力向前推去。司景渊甚至还来不及劝阻，见他过去，叹了口气也跟了过去，握住锡杖，向前发力。 紧接着，秦怜孀从人群中大步走了出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没有丝毫犹豫便握上了滚烫的锡杖，成为了第五双手。第六双，第七双，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的手握上了锡杖，他们或许来自五湖四海，面容或陌生或熟悉，或成熟或稚嫩，但他们此刻，却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而奋斗。 随着人数增多，锡杖长度也在变化，不断加长，为后来的人提供位置，但终究长度有限。 后来的玩家便站在了第一排玩家之后，扶着他们的肩膀，推着他们的后背。孩子们落在了最后，却也跟着一起抵抗。在这期间，大屏破损率始终在缓慢上升，每个路线通关的方法不同，但在暂停开关使用完之后，大部分路线最高审判者的目的应当是想将大屏破坏率达到100%。 但其他人怎么做，怎么想，都与何应萧无关了。 当最后一双手加入其中，他们成功制止了加强后的装置，但在这时何应萧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这道声音让他顿住。 …… 【特殊身份技能［神谕］已满足条件】[详情]：触发条件，本场副本玩家信仰值达致90%。 【[先知]身份技能[神谕]已触发！】 锡杖忽然爆发出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何应萧眼球动了动，手臂上忽然多了一种莫名的力量，足以让他打破一切，以至于，他甚至认为装置的力量都不算什么了。 这是一个神秘的技能，只有触发条件，没有任何效果。 这也是他第一次，成功触发这个技能。 …… 想到这里，他试探向前走了一步，成功了。 林朝意最先感受到他的动作，他疑惑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也不像刚才那般被装置阻挡到动弹不得以至于使不上力气。 于是他也向前迈出了一步。 齿轮——松动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了第一声，“往前面走！” 紧接着，为了防止落在后面的玩家听不清，他们不断向后传递信息，人，声音，语句都不同，但意思却都是相同的。 往前面走。 直到声音传到玩家最后，孩子们纷纷回应，又将这句回应的话语传到最前方，于是何应萧继续向前走去，带着林朝意一起，带着身后的万千玩家一起。 腕表闹钟提示音再次在何应萧脑中响起，迟迟未见的贺咎也终于回了消息。 【[审判者L]回复了您的一条消息】 [审判者L]：1。 [审判者L]：没死，还活着。 [审判者L]：暂时拖住了小丑，抽空回的，等到结束时间足够了。 贺咎低头喘着气，时间间隔太长，他终究是有些不适应另一只新长出的手臂，但拖住小丑的本体几分钟，他还是做得到的。 主系统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脱离祂的掌控，等到祂急忙停止了不断循环播放的视频，却已经晚了，祂的行为，早已被每个人所知。 【系统1973拒绝了来自主系统的自毁申请单】 【……】 【系统1973本次不停服更新已结束】 【系统1973发布了一条更新公告】 【本次更新奖励将会在副本结束后发布】 【更新内容1：允许玩家在空间内与空间外玩家互发消息，传递，转赠物品。 更新内容2：…… ……】 与此同时，林朝意的腕表提示音同样响起，那些未被发出的消息与药水在此刻被一一发出。 [佟南湘]：抱歉，让您担心了，我没什么大事。 【[佟南湘]接受了您的转赠药水、道具、积分】 [佟南湘]：不…林玩家，感激不尽，但…有些太多了！这些我用不完的！ 佟南湘茫然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坐在地上，很显然，她是被这一大堆砸在地上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忙先喝了一瓶治愈药水，低头到处寻找被掩埋的手表。 【[佟南湘]赠予您**药水，**道具，积分×160000，请注意查收】 面前是佟南湘最后一扇完整的门，门外的“小丑”倒在地上痛苦捂着断指呓语，后面脖子被刀砍出一道极深血痕，还在不断往外流血，他口中同样在往下滴血，口齿不清含糊说道：“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门内的佟南湘听着威胁的话依旧不为所动，她拎着斧头，身子紧靠在门上，被放置在地上的腕表再次发出提醒:【您并未关闭闹钟，当前时间：04：57，闹钟将会在05：00分提醒您。】 她短促“啊”了一声，心里默念道，很快了。 三分钟，一百八十秒。 佟南湘弯下腰，去听门外的声响，口中呼出的气体在半空散去，密室安静下来，胸前的心火吊坠因动作过大而露出，沾染了她身上的体温，在黑暗中亮起的一小簇光让她几近有些热泪盈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她一遍遍默念着当时他们所说的话，这是她成为光明圣堂一员时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圣心永恒。 佟南湘终究不是什么圣人，她会怯懦，会恐惧害怕，却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至少当自己的名字被记录在册时，她似乎明白了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是为了让更多人活着。 圣心永恒。 她抬起头，按上了门把手，在“小丑”再一次用力撞门时迅速推开了门，她不再去看“小丑”，确认他的位置后，闭上眼咬着下唇一斧头劈了上去，寒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了那张挂满汗水，泪水的脸庞，胸前挂着的心火吊坠彻底暴露出来，金红色火光烧得更旺。“扑哧”一声，面前的黑白脸“小丑”在她的脑海中犹如气球一般炸裂开来，鲜血喷溅，滚烫的血液在零下的极端天气凝结，但那一瞬间的温热却足以让她铭记。 圣心…永恒。 佟南孀始终不愿直面面对“小丑”，因为他的身上每个部位都由玩家的残臂断肢组成，而那些可怜的，无辜的玩家直到死亡大部分尸体都不是完整的，被随意丢弃，身体部位砍下，造就“小丑”新的身体。 那些玩家或许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或许曾在危难之际帮助过她，那一双双或是苍老，或是年轻的手总是坚定将幼时的她挡在身后，紧紧护着。直到现在，她甚至还记得那些手的炽热温暖。 可她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还有更多的人等着她。 她轻轻呓语出声，唱着那时玩家们教给她的，系统之外的音乐。不再给任何让“小丑”逃生的机会，利斧早已因多次使用有些钝，可她的动作却坚决果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斧头被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血液一次次喷涌而出，“小丑”伸手去抵挡，另一手试图去用断了几根手指的手抢佟南湘手中抬起的斧头，却发现她的力气竟是出奇的大，他不断挣扎，怒吼，直到最后只能倒在地上蠕动，大片赤红血液溅在纯洁的白雪地上，如她的心一般。 圣心，永恒。 第99章 圣心永恒 佟南湘的动作一次次变快，直到最后甚至带了泄愤的意味，泪水从眼角滑落，手臂因持续动作而变得僵硬，疼痛难忍，可她依然没有停下动作，听着“小丑”发出的哀求痛苦声音，她心中竟是出奇的痛快。 她睁开眼，下唇被她咬破，洁白牙齿沾染红色血迹，原本毫无血色，泛紫的唇瓣被鲜血染红，沾连上了齿尖，她又一次抬起斧头，这一次，斧头落下，她砍断了“小丑”的声带，鲜血从他的咽喉出迅速喷涌而出，佟南孀低下头，鲜血溅在了她的脸上，染红了她更换的长裙，看着那坨恶心的烂肉，将斧头丢在地上。 她的双手早已满是血迹，指尖被斧头的木把磨得生疼，似乎有木刺扎了进去，但此刻她已然顾不得处理。佟南湘垂眸，喉间因长期未开口而变得刺痛难忍，说出的语句也是沙哑，但她并不在意，双手随意摊开，像洗完手怕水打湿衣服的人一般，不过不是等待温和的风，而是等待冰雪将她双手上尚且温热的血液凝结。 “小丑”恢复需要时间，这里没有肢体给他拼，便只能等待身体自己痊愈，佟南湘活动了下干涩的眼球，看着半死不活，用眼睛死死瞪着她的“小丑”，轻笑出声，从唇缝中呼出些许白汽，笑着笑着却落下泪，身体都有些站不稳，面前倒在地上的“小丑”有些模糊，只能从弥漫在眼中的泪水依稀从那处鲜红中分辨出他被砍得混乱的肢体，和被从脖子中央一分为二，连接着部分碎骨头的头。 “…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再也不想。” 尾音落下，被寒风吹散，佟南湘将胸前挂着的心火吊坠一把扯下，金色吊坠混杂鲜血，链条卡进她染血的指尖伤口中，她抬起头，手掌轻轻张开，在“小丑”惊恐的呼叫声中，吊坠因重力落在地上，圣火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便点燃了染着肮脏血液的雪，金红色火焰被风吹得更烈，火光冲天，倒映在佟南湘的眼中，直攀上“小丑”的头颅。 “滚开！滚开！给我滚开！！！” “小丑”失态吼着，倘若正常形态，别说落在他的身边，他绝对不会让心火吊坠出现在他十米之内。 他撅着嘴，丑态百出，竟是试图吹灭身上的火焰，却不起半点作用。圣火焚烧所接触的一切，烧毁了脖子与头连接处的骨头，“小丑”面容扭曲，竟是活动起来，他的头颅不断转动，碾压在白雪之上，试图熄灭这股火，结果却依然如此。 佟南湘轻轻叹息一声，冰蓝色魔方再次出现，它自发开始转动，眼前白光一闪，她再次回到了浅蓝色大门之后那个密闭的空间里。她轻轻合上门，靠在门后，感受着门外火焰的蔓延，温度染上大门，驱散了严寒。 云层即将散开。 今天是个好天气。 …… 【全系统大屏幕被破坏率82%】 【……】 主系统大抵是去解决那堆烂摊子去了，冰冷的电子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机械式播报着其他玩家的努力。 这次的切割装置并非直上直下，而是以环状的走向，这意味着玩家需要绕舞台一周，将装置推回去，原本因为小丑的两具身体存在或许还会提心吊胆，但此刻有了贺咎和佟南湘的消息，他们算是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何应萧能明显感受到身上的温度在持续降低，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回到[雪海冰山]副本，在刚才的抵抗中，他已经消耗了太多力气，此刻全身上下更是只有握着滚烫锡杖的手是温暖的，所以现在，即使有所谓的神力，他走的每一步还是显得有些沉重，他尽量保持面色如常。 耳边的声音不再是吵闹的火花迸溅声，也不再是主系统持续不断的警报声，而是其余玩家的喘息声，每个人都绷着一根筋，覆上他肩膀的一双双手滚烫，炽热。 何应萧敛眸，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一滴模糊视线的水珠落下，他感受到身边来自爱人的体温，隔着一层单薄衣物，他想起与爱人在休息区没有任何打杀的拥吻。 或许后半生过上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全系统大屏幕被破坏率：86%】 【……】 …… 握上锡杖那刻，他忽然想到了很多，被他遗忘在最深处的记忆，想到那时系统1973问他，要不要去当圣心教的教主。…那时候他还太年轻，听到这个选择的时候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荒唐。 他记得那天，是他和林朝意在系统里确定关系的那天，系统找他的时候是晚上。 他穿着酒红色浴衣，靠在冰冷的墙上，屋内面容尚青涩的林朝意熟睡着，指尖夹着的那支烟尚未燃尽，还差一半，怕带坏他的新晋男友，原本想扔掉。但当听完系统的陈述后，他沉默着，将那支烟从小机器人那里接着捡回来抽了。 …虽然广叔不让他抽烟。 但今天是个例外，他想。 凡是都有例外，例如他原本铁了心要和十八岁的林朝意保持距离，但对方一次夜袭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这不怨林朝意，怨他。 他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很轻易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太过随意。 圣心教教主并非仅仅只是系统内一个普通的名头这么简单，他连接着全系统，谁成为这个人，谁就要带领全系统的人走出系统。教主注定要与主系统对上，是顺从成为傀儡，还是反抗成为英雄都没那么容易。 与虎谋皮没那么简单。 ……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何应萧没什么责任心，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强的领导能力，明明有那么多的公社队长，命运似乎就是要和他开个玩笑一般，选中了他，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拯救所有人。 失败的代价他也同样承担不起。 如果他孑然一身，他或许会那么做。 但他有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爱人，有了牵挂，有了在意他的人，这就意味着他注定不可能这么做。 …… 在通关十三副本之前他要做的事有很多。 林朝意不能一直呆在系统，系统外年龄二十岁之前他注定要离开。否则，他就再也走不掉了。 何应萧舍不得，可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的爱人值得去更遥远的地方，而不是在系统里与他一齐等死。 …… 他需要为那些公社不断收集副本资料，统计，之后发表。 多一份资料就是多一条生命。 …… 他需要—— …… 何应萧靠在墙上抽完了一支完整的烟，烟蒂被他扔给了去而复返的机器人。他看着面前思考的小系统，低下头随口道：“再说吧。” 【全系统大屏幕被破坏率90%】 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没有突袭，没有NPC的打扰，他们踩在那群倒地的NPC身体和掉落的天花板上，一步步走着，脚下沾染尚未干涸血液，上方飘洒天花板落下时的灰尘，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生锈金属气味。 舞台上方的灯光闪烁几秒熄灭，只有四周的光依旧明亮，何应萧有意避开易使人摔倒的断肢，但奈何数量太多，想躲都躲不开，只得让玩家们自己注意。 在这片寂静中，林朝意回头看了眼观众席的那片红色座椅，心中百感交集。 【全系统大屏幕被破坏率93%】 …… …他们成功了。 当装置被挪到弹出位置的正下方时，这沉重的物件震颤一声，轰隆隆收了回去，掀开的天花板片自觉收回，前排玩家松手，何应萧也脱了力，在锡杖即将坠地那刻，它被林朝意双手扶住，长度渐渐变回原样，上方拿道被切割片割出的极深的烙印不过一瞬间变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化作那枚金色的戒指，躺在林朝意的手心，最后再由他亲手为何应萧戴上。 林朝意的手指有些颤抖，当戒指落于何应萧指根时，他低垂着眉眼，唇角微微上扬，眼中流露出的尽是依赖，满足，还有鼓励。林朝意向前两步，鼓起勇气在所有玩家的注视下，他用双手轻轻捧起何应萧的脸，用尽全身仅剩下的那点力气吻了上去，死寂的灯光再次亮起，从上方洒下光辉，四周灯光熄灭。 温暖的光照在了林朝意捧着他脸侧右手的那颗小痣上。 …… 何应萧永远都不会推开他的。 当温柔的吻落在何应萧唇上的那刻，他的脑中忽然回想起第四副本中翻开书籍看到的那张油画，下方的未解经文终于有了释义。 【全系统大屏幕被破坏率95%】 …… 圣心，永恒。 当林朝意抬眼时，看见何应萧正定定望着他，感受到周围目光或是惊讶，或是其他意味的注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后，却看到暖色灯光洒在何应萧头顶时，那乌黑浓密的发丝之间的……一根白发。 他的动作忽然顿住。 正当他想仔细再看时，眼前白光乍现，五点整到达，他们退出来了副本。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胜利。 ［当前时刻：5：00］ ［……］ 【全系统大屏幕被破坏率98%】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出自莎士比亚《亨利四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9章 圣心永恒 第100章 有所隐瞒 再次睁眼时，林朝意已经出了副本，回到[雪海冰山]，他从熟悉的冰床上坐起，隐约觉得温度又低了些，忙又用了保温道具。 何应萧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堆林朝意放在外面的乱七八糟的战利品。他眼睫，眉毛，以及那额前的碎发上都沾了不少雪花，进屋时他用空余的手点亮了门前的一盏灯，顺便扯下了身上挂着的格子围巾，随手放在冰制成的椅子上。 男人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见他看去，举起一堆纸袋晃悠两下，笑道：“我刚去拿用加热道具缓了一下…亲爱的，你再放外面这些东西就要冻了。” 林朝意有些僵住，因为他已经确认了刚才在副本看见的并不是错觉，何应萧发丝间，的确多了一根白发。 他垂下眼睛，思索着原因，但想到刚才对方手指僵硬，想必是又没用加热道具保暖，便先让他走近些。 何应萧有些不明所以，在林朝意身前蹲下身，身上又被贴了好几个加热包，身体瞬间回温，他讨好凑近亲吻林朝意露出的指腹，抬头仔细打量着他，很快有了打算，“头发有些乱了，我给你扎一下？” 这句话打断了林朝意的思路，他疑惑嗯了一声，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让林朝意又有些好笑，怕是要给他扎头发是假的，他故意没好气说道：“你扎吧。” …… 事实证明，林朝意半点没冤枉他。 何应萧见他同意，绕至他身后弯下腰，凑近林朝意，替他解开了有些乱的头发，指尖轻轻触碰发丝，连带着去蹭他的后颈，弄得林朝意频频瞥他。 何应萧装作没看见，又低下头去亲他的额头，在察觉到身前人的纵容后，单膝跪在床上，又得寸进尺将人拖抱上冰床。 幸亏林朝意有先见之明，将这床切大了些，否则真不够折腾的。他没有意识到在[午夜惊魂场]副本那会那个吻给了何应萧多大的感触，被人按在床上还在想这人是不是精力有点太旺盛了。 他换了套与何应萧身上的同款大衣，方便的多，何应萧俯下身，轻轻亲吻林朝意。 察觉到男人的意图，林朝意闭了闭眼，想起之前被自己那剑削得坑坑洼洼的冰面，忍不住道：“床不行…回休息区再……” “…还有。” 林朝意微微扬起头，发丝散乱，遮住了眼睛，抑制不住的喘气，嘴上却毫不留情戳穿男人的谎言，“…不是要扎头发吗？” 何应萧没说话，低下头凑近林朝意，轻轻去亲吻他翻起来的高领口里露出的脖颈，眼前视线逐渐模糊，又听到对方含糊不清回应他之前的话，“不扎了，一会儿还要拆。” 何应萧抬起头，看着林朝意那双墨绿色的眼里泛起一层薄雾，恶趣味说了一声，“勾人。” 听到这句话的林朝意闭上眼，抬脚想踹，却被男人几句话轻易哄好，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何应萧道：“门口我挂了牌子……坐着，我给你当靠背。就一次，好不好？” 林朝意这才意识到又着了他的套。 …何应萧分明是有备而来的。 既已准备齐全…他还能说什么不是？林朝意轻叹一声，被男人抱起，自觉搂住他的脖颈，对方胸前仍戴着那条心火吊坠，但胸前原本被烧灼的一小块皮肤此刻因并不严重，喝完治愈药水后就已自动消失，只留下小片的淡粉色。 …… 坐在男人身前，林朝意直起身子，按住何应萧乱动的头，对方顺从不再动弹，将头埋在他胸前。林朝意则趁此机会轻轻拨开他头顶的乌黑头发，在发层里找到了一根白色的发丝。 “嗯？…我头上有什么东西么？” 何应萧松开口，不可避免牵扯到头发，他轻轻“嘶”了一声，就见林朝意持着之前在系统商店买的剪刀，“咔嚓”一声清响，那一根与其他头发格格不入的白发便被剪下，落在林朝意的手心，林朝意将它轻轻抬起，在光下仔细去看。 …… 何应萧沉默一瞬，没有说话，随即抬手轻轻按下对方摆弄白发的双手，凑近在他脸侧亲了一口：“…一根头发，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说……我才刚长了一根白发，就要嫌弃我了？” …他明明不是这意思。 林朝意本想开口辩解，却意识到何应萧好像存心想要避开这个话题，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无奈，他只能先留个心眼。 …何家的人，根本没有这个年龄就白头的。 他的哥哥何亦疏，即便已经三十，每日每夜劳于公务，容貌也与初次参加家族宴会时无异，再加上刚才何应萧明显想要回避的意思…… 是主系统搞的鬼吗？ 见何应萧不想聊，林朝意便也不说了。以过往的经验来看，基本要么是时机到了对方先说，要么是他先猜到。 不过回忆过去，似乎都是第二种偏多。 …何应萧，你瞒我瞒得有些太多了。 …… 一次是林朝意暂且能承受得住的范围，至少他还是清醒的，下床也是能够做到的。 因为有正事要做，何应萧显然也没舍得折腾他，当他推开冰门，正巧碰上秦怜孀回来，见他出来，她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林朝意：“……？” 有了前车之鉴，他下意识去看衣服。衣领翻上去了，胸前衣物没脏，袖口扣好，顶多是有点褶皱。 秦怜孀见他这样还是没说话，暗示般伸手指指了指冰门。 回想起刚才何应萧说的挂了牌子，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转头去看。 门上挂了个非常潦草的木牌，上面用烧完的篝火堆木头上的碳随便写了几个更潦草的字——“二人世界，勿扰。” 林朝意：“……” 他闭了闭眼，一把取下牌子，回头丢给屋里还在装模作样耐心削着床的何应萧，“…一会儿给我烧了。” 何应萧单手接着木牌，身边冰渣已聚成一小堆，看到门外的秦怜孀朝她点了个头就算问好。 等林朝意再去看秦怜孀，对方别开视线，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道：“那什么，我家狗下崽了啊，先撤了…撤了！”这句话还没说完，她转身就跑，徒留林朝意一人在风中凌乱。 …… 林朝意看着腕表不断弹出的消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看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一个群聊时更是如此，他转过身，打算去找始作俑者算账，却正见何应萧的动作，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对方见秦怜孀走后便脱下了上衣，弯着腰，手里拿着一块布，沾着用体温融化的冰水去擦身上干涸的液体。微宽的肩，因动作而微微鼓起的肌肉，力量感与美感并存的腰一览无余，后腰处那一道长疤有些狰狞，剩下看不到的全部隐于长裤之下。 察觉到林朝意的视线，何应萧抬起头眯了眯眼，卷发半遮住眼睛，左后那一撮较长的发被他撩至肩后，背后上的伤痕还记录着林朝意之前的罪行，显得整个人侵略性极强，那块牌子被他随手放在边上，林朝意一时间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见他无辜看着他，无端有些耳热。林朝意纠结两秒，视线落在那面简陋木牌上，干巴巴说了句：“…下次字好好写。” 何应萧没反应过来，撩开头发低笑两声，“嗯…遵命。” …… 见林朝意离开后，何应萧从背后拿出了那本从冰床中发现的宝藏，随意翻看两页便丢入储物空间。他甚至都能够想到，林朝意拿到这本书时表情会有多么不好意思，所以才能做出把它冻进冰床的举动。 怎么这么可爱。 他看着林朝意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眨了眨眼，想必对方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想起这本书了。 今天系统没有任何播报，集市大概率不会再开，灌了一瓶消除疲惫的药水之后林朝意坐在冰面上，为了防止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他首先翻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消息，见到全部都是讨论他俩的闲话这才放下心来丢在一旁，随手翻开那本木雕的书。 那天他没有仔细去看，翻至最后，书内夹册露了出来，当他翻开的那刻，眼前自动出现光屏，其上展示的是个提升等级的阶段性任务，第一个任务是按照图示做出冰雕，完成后可以解锁到一级，这对于负一级的林朝意显然有些难度，但当看到熟悉的猫咪形象时，他彻底绷不住了。 …这不就是小系统当时给他展示的几张图吗？ 其实他并非不会画猫，不过平面的和立体的终究有点区别。 …… 心里一时百感交集，看了眼最后的空间木屋，无奈，他认命将腰间挂着的匕首取下，绕着冰面划了一圈，将那块扣下来的浮冰取了上来。这次他有意要升级，决定与冰雕死磕到底，如果有一个能看的，他打算顺便补偿给那名叫[黛]的NPC。 …毕竟对方收下了那么丑的一个小冰雕，他内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第101章 “父子”同框 有了多次的失败经验以后，林朝意已经基本学明白了。 首先，打个大致形状，再慢慢修改，坑坑洼洼的就削一层，弄小一点，反正他是新手，失误多次也很正常。 在他的尝试过程中，他始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可当他四处查看时却什么都没有，那道好奇的窥探视线也消失了，他心底有些疑惑。 …谁这么无聊，没见过制冰雕的吗？ 几次三番，他心里也有些烦躁，脚边堆了一小片冰，被他随手扫开，再次感受到视线后，他低下头，毫不犹豫打开了透明蓝的面板，查看身后情况。 在不远处的一个雪堆里，闪过一个黑影。不像人…也不像动物，倒更像是……一个球？ 他很快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了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 …它怎么可能会出来？ 但一直让那个球看着也不是个事，林朝意没有给他确切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喊它过来，只得像之前那般，看着屏幕里那个蹦蹦跳跳尝试偷看他的肉球，喊道：“宝宝？” “叽！” 肉球似乎很兴奋，它立刻从雪堆里钻了出来，迅速冲了过去，撞了撞林朝意的小腿，“咦唔，爸……！” 好了…的确是它。 刚才看他的应该也是它。 现在是白天，虽然太阳被乌云遮盖，但好歹比剧场能够更清楚一些，林朝意戳了戳它的身体，看它绕着他滚了一圈，将身上的雪滚掉了些，好笑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叽咕……尼…矣！” 这句话属实有些超过林朝意的理解范围，他低下头，看着不断滚来滚去的肉球，有些苦恼。它的速度有些快，没过一会地面上就沾满褐红色液体，林朝意忙按住它，防止它将那些好不容易制成的冰雕弄倒，这样可就功亏一篑了。 “…咦？” 肉球似乎终于发现林朝意听不懂他说话了，它嘀咕两声，看着满地狼藉思考片刻，现将地上的液体去掉了。 “衣……” 林朝意：“……！” 这倒是肉球除妈和那些笑声以外第一次说的平声，肉球既然能听懂人话，那么他合理猜测它大抵应该是懂一些文化的，连忙追问，“衣？衣服吗？” “嗯！衣！” 这一次肉球发声明显清楚了些，又一次强调，“小！” 林朝意看了眼他大概的尺寸，想打开系统商店，这才想到生存类副本是不卖生活用品，忙不迭打开腕表，在[雪海冰山]物资群里发了除自我介绍以外的第二条消息。 虽然是互相借需要的食品一类，但也许因为午夜那会避开了一切危险，显得有些安逸，群内更多的还是闲聊，此刻消息还在刷着，当林朝意发出消息时聊天框都沉寂了。 [林朝意]：抱歉，打扰了，请问群内玩家谁有孩子的衣服，不超过十五的应该都可以。 …… 空气好像都沉默了。 林朝意疑惑，还想再发一条，却见几条消息弹过。 [秦怜孀]：朝意…你确定吗？两个男人…好像不能生孩子吧…… [秦怜孀]：你怎么连以后孩子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啊喂！？ 林朝意又一次上拉消息，确认自己说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后，疑惑发了个问号。 [林朝意]：？ …… [佟南湘]：怜孀…不要乱说，林玩家可能是要做NPC的任务吧……？ [佟南湘]：林玩家。……你需要男孩子的还是女孩子的衣服？ [秦怜孀]：哦哦，不好意思看错了…我看成你要零到十五岁的孩子衣服了…[尴尬.jpg] 林朝意向上一翻，直到刚才他们讨论的最后一条还是他俩的闲话，他这才意识到那个木牌和刚才的那句话究竟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创伤和误会。 [林朝意]：…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林朝意低头看了眼乖巧的肉球，在光屏上打字。 [林朝意]：男孩的吧… 【[秦怜孀]转赠您孩童衣物*1】 【[佟南湘]转赠您孩童衣物*3】 …… [林朝意]：感谢。 他将衣物一一打开摆放在肉球面前，各个年龄段的都有，让它自己挑选，“…你应该能自己穿吧。” 紫红色肉球没吭声，而是上下看了林朝意一眼，蹦蹦跳跳将一套黑蓝混色小衣服一顶，眼前黑紫色光芒一闪，出现一小片漩涡。在这漩涡之中，肉球自己长出四肢，最后是头颅。 林朝意看得惊奇，尤其是当肉球以另一形态出现在他面前时顿时转变为惊愕。 “唔…爸！” 林朝意：“？？？” 它，不能再用动物的它来形容了，这坨肉球变成了一个**岁的小男孩，眼睛长得像他，发型像何应萧，完全就是两人的结合体。 …无痛多了个娃？ 林朝意擦了擦沾了冰水的手，这次摸对了他的头，小男孩穿着黑蓝色的小衣服，带着兜帽，内层为暗蓝色，见林朝意去摸他的头，便乖乖扬起，方便他的动作，开心的时候喜欢像何应萧那样微微眯着眼睛笑，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一颗小虎牙，但可惜林朝意忘了去想，长得都像他俩，说话时的语气会不会也遗传这件事。 只见人畜无害的小男孩指着林朝意脚边雕刻半天的冰雕笑着问他，“…爸爸，你在刻我的原型吗？” 林朝意：“……” 林朝意揉着他头的手顿住，想起他的原型是那坨肉球…… 但人果然是视觉动物，尤其是顶着一张结合体的脸，林朝意终究是没舍得直接抓他的头发，放下手将光屏递给他，耐心解释，“是在刻这个。” 谁料小男孩疑惑看他一眼，接过林朝意手里的工具与那块被称作肉球的冰块，三下五除二飞快削着，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只完整可爱的立体小猫便出现在他手中，男孩将它放下，小猫踩在碎冰之上，弓着身子去捉毛球的模样憨态可掬。 林朝意原本想提醒他别伤到手，但看他那娴熟的模样还是将话尽数咽回肚子里，也庆幸他没说出口，否则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男孩将额前卷发撩开一些，眨着眼睛献宝一般递给林朝意，“爸爸…送给你，见面礼！” 林朝意一愣，犹豫着想去接，却突然听到男孩的下一句话，如同恶魔低语在他耳边循环——“接了就要养我哦。” 林朝意：“……” 不…还是算了。 来路不明的孩子，而且这家伙一开始还是“小丑”身边的吧。林朝意迟疑的手僵在了半空，就见男孩单手拿着小猫，拍了拍身上的冰渣站了起来。 他弯下腰，避开了林朝意的视线，将小猫放在了他手臂的正下方，说：“爸爸，我开玩笑的。”林朝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那黑蓝色兜帽翻下，上方黑色兔子耳朵垂了下来，他听到男孩嘀咕一声。 “…我可不想被别人管着。” 这句话说完，男孩直起腰，左侧胸前那一撮多余的头发垂下，他转身离开，以人的形式。 …… 林朝意低头看着那只小猫，轻轻摩挲手串，联通了与何应萧的通话，决定问问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出来的。要是对别人有什么威胁可就不好了。 …… [别担心…亲爱的，他出来反倒是好事。省得到时候还要回去将他带出来。目前基本可以确定，良性副本就在我们系统。] 何应萧似乎还在冰屋那里，能听见他有些不舒服。 [刚才其他系统有排查完毕的，我们这里要排查有点麻烦……] 的确，毕竟全系统大屏的被破损率好巧不巧卡在了98%…… 林朝意犹豫在心里说了刚才的经历：[就是这样……他现在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何应萧那头沉默了一瞬，继续道：[那坨肉球是由死去孩童的怨念组成的，年龄段不同，他无法完全融合，心智也会不同，想法是有些难猜。] [他既然从你那边离开，认识的人不多，或许会来找我，我帮你看看。] 林朝意叹息一声，感概：爹妈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当何应萧那边再次有动静时，林朝意这边还在埋头苦干，他抬起头，就见眼前出现面板，是通话外置，镜头被何应萧拿着摆弄了一下，最后改为前置。 画面中何应萧的脸极为清晰，坐在他身边的正是刚才离开的怨灵孩子，只不过他似乎在去何应萧那处遇上了点麻烦，此刻竟是在兔耳朵卫衣之下额外套上了套黑色小裙子，他依旧戴着兜帽装高冷，手里拿着条牛肉干费劲啃着。 何应萧回头，仰头对男孩喊了一声，“抬头，叫爸。” …… 镜头再次晃动，这一次男孩抬起头，嘴里还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叫人，“爸。” 何应萧对新身份接受良好，笑着去看林朝意，“他惹你生气没？…我帮你收拾他？” “父子”同框还是有些太过震撼，林朝意眨了眨眼，尤其是抬头那刻，更是将所有的相似点展示出来，听到何应萧的话，他摇了摇头。 *有关孩子，请看作话。 孩子是工具人，有攻击能力，后期副本结束会进休息区，也会出系统。(散养) 不会打扰任何二人世界，孩子高光绝不会高于主角，孩子算道具的一种，可以带进其他副本，这段再进［午夜惊魂场］后，一切剧情只会以道具[怨灵]的形式出现，不会打扰二人世界，不会再讲有关怨灵的剧情。 之后作话小剧场会写孩子与两人的一点小互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1章 “父子”同框 第102章 有关传闻 怨灵坐在何应萧身边时对比更强，坐在冰制长椅上，男孩整个人向里坐，双脚悬在半空晃晃悠悠，他站起来身高似乎只到了何应萧的膝盖那处，在刚才蹲在林朝意身边时，他注意到男孩似乎并不怕冷。 不得不说，他身上穿的这套衣服设计很好，就是有些血腥，看起来不像是副本集市能卖的东西，就像地毯卖的那本几书一样。 男孩上身为黑色带兜帽卫衣，整体为黑蓝两种颜色，卫衣大部分为黑色，前面有个被子弹射穿头颅即将倒地，溅出暗蓝色血液的兔子，兜帽上两只内耳同为暗蓝色的兔耳朵软趴趴自然垂下，看起来手感很好，下身原本层层堆积的款式全黑裤子同样穿着，只不过还套了个黑色格子百褶裙，脚上纯黑皮靴踩着。 目光落在那天黑色格子百褶裙上，林朝意眼皮一跳，这小裙子可不像是某位男玩家觉得有意思给他套上的，于是他先问了何应萧。 何应萧摊手，有些无奈道：“亲爱的，你看我像是能给他花积分买衣服的吗？” …好吧，还有两次机会。 林朝意手颤颤巍巍解锁手表，群内消息他一直都是消息免打扰状态，只有进了[午夜惊魂场]副本时，才会打开，群内头像完全变为灰色的玩家早已自动退群。果不其然，当他打开群聊时，群内消息简直炸了锅，他们甚至默契的没有艾特他。 …… [秦怜孀]：@佟南湘，这小衣服是你给朝意的吧！(附赠图片*1) 照片上正是怨灵，只不过秦怜孀只拍了个背影。 [秦怜孀]：这长得也太像朝意了！好可爱！！！ [佟南湘]：诶？ 【[佟南湘]回复了[秦怜孀]一则消息】 [佟南湘]：嗯…是我给朝意那件，是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衣服挺好看的就买下来了，可惜我没有孩子。 [秦怜孀]：他脾气好好！特别像朝意！这是上哪领的孩子我也想无痛拥有！(哭哭.jpg) [秦怜孀]：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孩子最可爱！ …… [佟南湘]：嗯…不过可爱还是因为是系统虚构出来的吧？我堂弟可一点都不可爱……（哭哭.jpg） [秦怜孀]：这倒是……不对，你怎么也偷我表情包！！！（擦汗.jpg） [佟南湘]：(擦汗.jpg) [秦怜孀]：！ …… 林朝意咋舌，可爱是真的，脾气像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分明更像何应萧……接下来的记录不用看也知道，是秦怜孀给他套的小裙子，看着她发的表情包，他默默保存。 【最新消息】 [林朝意]：（擦汗.jpg） [秦怜孀]：？？？ 等林朝意抬头时，就见何应萧在镜头那边静静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何应萧唇角微微上扬，“亲爱的，你想好给我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见林朝意面带迷茫之色，他解释道：“怨灵不同，如果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能力便可以由玩家领着离开副本，系统会进行判断，不过进了休息区，身上的能力会被压制，无法使用。” “但它们要比正常的孩子还要好养，它们的食物主要是怨气，也不需要一天三顿准备。” 何应萧忽然凑近了些，低声说着，“也不会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 想起那个牌子，林朝意就想挂断通话，忍不住面红耳赤道：“你还好意思说？” …… 林朝意很快明白，带出去就相当于散养，而且可以随便带进副本…相当于有自我意识的道具。他低头看着那只小猫，询问：“你问过他了吗？” “问过了，他说想跟我们一起走，系统那边检查过了，说是可以带出去。” 他很快明了，看来现在就差他点头了，他看向镜头，小怨灵虽然没有看过来，但也一直留心着，口中的牛肉干都忘记嚼了，这让他不免有些好笑。 要是这么省心的话…倒也可以……毕竟他也不是很想以后和何应萧在一起还要插个孩子进来捣乱。 但何家目前的形式来看似乎也是如此，虽然何夫人状态不对，却也一直对何应萧的出现抱有希望，而他哥哥似乎也特意有把何家留给何应萧的意思。 当然，一切都是何应萧能出来的前提。 …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说服何应萧的，他可不像喜欢小孩的人。 最后林朝意还是点了头，承认了小孩的身份。 …至于名字，一直怨灵，宝宝的喊的确也不是个事。 经多方隔着屏幕商讨，怨灵的名字最终定为何裕森。 虽然何应萧的参与度几乎为零，提出的“贱名好养活”也被林朝意一票否决。听着他说的那些名字，孩子还没说话，林朝意就先一步反对，他白了何应萧一眼，以“你怎么不叫这名”给噎了回去。 何应萧：“啧。”…这还没进家门就护上了？ 讨论名字环节结束后，林朝意看着镜头另一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怨灵，忍不住举起那只小猫，轻轻喊了他的名字，“裕森？” 何裕森乖巧应了一声。 他笑着晃了晃晶莹剔透的小猫，“谢谢你的见面礼，小爸很喜欢。” …… 挂断通话后，林朝意开始低头收拾那些工具，打算一会再去睦雪村打听打听消息，将那只冰雕小猫收回储物空间后，再度翻开手册时，却发现自己的等级不知何时升到了一级。 ……？ 他又一次打开，重新看了一遍，确认的的确确是数字一而不是负一。 …奇怪。他这一上午分明什么也没雕刻出来。 想到空间里那只小猫，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孩子雕刻的也算在了他身上？ 林朝意决定找个机会再试试刻点别的…至于小猫还是要继续的。 毕竟他实在干不出来把孩子给他的见面礼转手送给别人的事。 …… 今天的睦雪村出奇的安静。也许是因为没有集市，就连街道上NPC的数量都很少，显得比初来时还要冷清，有人帮忙带孩子，林朝意彻底安下心来，四处闲逛。 小虎见到他时一如既往像个小炮杖般扑上来，缓过来扶了扶头上的虎头帽兴奋喊他哥哥，也许是小孩戒心要轻一些，此刻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快要满格。 林朝意照例摸摸他的头，“小虎，最近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小虎眨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低下头掰着手指数给他听，“昨天他们带我钓鱼去了，我抓到一条好大的鱼！” 小虎兴奋向他比划着，不过这个“他抓的”真假有待考查。 “嗯……还有！”他一连举个好几个例子，林朝意倒也不稀奇，耐心听着。 “他们说最近有大人物要来！” 听到这里，林朝意很快低头看着小虎，“什么大人物？” 他听到林朝意感兴趣后想多讲点，说了几句后就皱着眉头，“具体我也不太知道……他们说这位大人物救了我们睦雪村所有的人，这里的冰就是因为他……” “还有还有！他每年都会来这里几次，集市之后几天基本就是他来的时候……” “不过这位大人物非常神秘，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住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讲到这里，小虎扯了扯他的衣角，好奇问道：“哥哥，你说这位大人物是不是住在什么冰窟窿里面哇？” 林朝意好笑摸了摸他的头，倒也不反驳，“说不定是和睦雪村这里差不多的地方呢？” “噢噢！那应该也是一大片冰了！他一定很喜欢冰！” “嗯…或许吧？” …喜欢冰？他想起那人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准。 也好在小虎并没有那种要探究到底的精神，否则林朝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 倒也并不是毫无收获…之前打听到了那人的踪迹，只不过夜晚出没的话，怕是要等大屏被破损率达到百分之百了。 不过经“小丑”那一番，他有些保不准下次见面“小丑”会不会愤怒到直接把他们所有人杀个干净，想到这里，林朝意又一次拿出了照相机，对着村落外一片空旷的地方再次拍了张照。 能传送到这里最好，方便直接碰到那人。 …… 将消息简单与秦怜孀说明后，对方表示赞成。 [秦怜孀]：这是好事…我现在还在苦哈哈擦琴。 [秦怜孀]：队长那家伙也真是！现在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才几个小时，他给我安排一堆活！ 林朝意忍笑打字，[说不定他是想提拔你呢？] [秦怜孀]：(皱眉.jpg)(擦汗.jpg) [秦怜孀]：朝意，我以前幻想，能到队长这种大人物手底下工作，一定是件特别幸福的事！ [秦怜孀]：现在吗？呵呵，有多远滚多远，都是假象。 [秦怜孀]：还是南湘和你好……越漂亮的男人坏心眼越多！(哭哭.jpg) 林朝意眨了眨眼，忍不住填一把火。 [林朝意]：我长得丑吗？(哭哭.jpg) [秦怜孀]：…… [秦怜孀]：林朝意！你也学坏了！！！(生气.jpg) 第103章 休息时间到 林朝意曲腿坐在冰床上，身边坐着一本正经抱着冰块啃的何裕森，终究是有些好奇。何应萧侧身躺着闭目养神，他怀疑他已经睡过去了，但孩子在这不好验证。 “小爸，我们今天晚上还回副本吗？”何裕森“咔嚓”一声将冰块啃下来一块，含在口中，当看到冰上残留的血液时他疑惑“咦”了一声，后知后觉去摸牙齿，手上染上了一抹浅红。 …看来这小家伙也会流血，但似乎没有痛觉。 见他作势要往地上吐掉血沫，林朝意眼皮一跳，连忙道：“不准往屋子里乱吐！” 何裕森唇角挂着点冰水，其中混杂些许血丝，鼓着腮帮子，嘴里的水要吐不吐，听到这话，他无辜看了林朝意一眼，从床上跳下去推开门“呸呸”两声，连同那块吃剩的冰一齐丢了出去。 他问过何应萧，怨灵是长不大的，至于最大能长到多大取决于吸收的孩子灵魂中年龄最大的孩子，也就是十五岁。 …这也算是好事吧？ 虽说最多只能到十五岁，但何裕森的这张脸完全将两人的优点全部集中，此刻便已初具雏形。只可惜还没有接受系统的教学，心智尚未成熟。 林朝意叹息一声，第一次感受到初为人父的紧迫感，好在何裕森也算听话。 …就是性子太像何应萧了，要真叛逆他怕是都不好说重话。 …… “当然要回去。”林朝意终于想起他刚才问的什么，回答道。 “好吧。”终究是小孩子，他脸上有些沮丧，“我不喜欢那里，讨厌的小丑就知道掐我……”何裕森一连抱怨好几句，抬头看着林朝意若有所思，转而道：“不过没关系，我有小爸了！” 林朝意还未读懂他话中深意，就见何裕森递给他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那枚玻璃瓶上挂着细麻绳，极为单调，何裕森又指挥着让他挂至腰间，与他的匕首挂在了一处。 “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姿态…但总比那坨恶心的肉球好，也不怕被他抓到……”何裕森絮絮叨叨两句，将兜帽向后一掀，不过眨眼瞬间便化作一束黑色光线钻进玻璃瓶中。 林朝意有些诧异，他向下一看，只见何裕森应当是化作了怨灵的形式，此刻在玻璃瓶中化作一小团似云似雾的黑色物质，看不清虚实。 林朝意低头轻轻喊了一声，“裕森？”话音刚落，装着黑色不明物质的玻璃瓶开始摇晃，撞在匕首柄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不愧是魂灵。 也许为了方便，何裕森不仅自己化成魂体，就连衣服也一起消失不见。 不过…衣服是怎么做到一起消失的？ 林朝意轻轻摇晃玻璃瓶，问出了这个问题。 …… 下一秒，玻璃瓶上木塞被顶开，魂灵从中溜出，又一次化作黑色小漩涡，变为人形站在林朝意面前。 何裕森迟疑一瞬后，解释道：“正常衣服是带不进去的…但那件有些特殊。” 具体他解释不清，所以干脆拿面板说话了。 但他没解释清楚的结果就是…… 林朝意只见面前忽地出现一张暗紫色面板，上方详细介绍了来自怨灵的一切信息。 【[怨灵]（何裕森） ［无法剥夺，无法转赠］ 等级：？？？ 归属者：林朝意，何应萧 技能：引红尘 [详情：使用技能可结红尘印，被结印者将由其控制，归其所有] 被动技能：黄泉路(地狱的悲鸣) [详情：使用技能后将自动积攒怨气值及仇恨值，达到满级时将作为技能自动释放] 其他技能：未知。 已解锁其他技能1：血罗裙(来自当前装配衣服：赤煞) [技能详情：使用技能后开启领域，具体信息为穿戴者所知，持续时间三分钟] (注：一切技能需主动脱离归属者才可使用且技能不可攻击归属者)】 【[赤煞] 来源：不愿透露姓名的祁设计师 原产地：幽魂岛 系统评语：一套专为怨灵准备的衣服！人类幼崽不可以穿戴！(适配年龄：9—10岁) （注：超此年龄段默认无法穿戴，不可叠加！）】 林朝意心里有些复杂，这孩子开挂了吧……他疑问道：“所以…你穿什么衣服就会解锁什么其他技能？” 何裕森点头，“只有怨灵专属衣服才可以，当时的衣服还有一套我可以穿，不过需要年龄幻化到十五。” …… …当时的衣服？ 的确…除了这件略显血腥的衣服，还有一件同样与众不同。 那是一套大红色的嫁衣，甚至还带着盖头，如果不是佟南湘再三肯定是男装，他还怀疑给错了。 林朝意将那套衣服从空间取出展开，犹疑问道：“是这件？” 何裕森再次点头。 于是林朝意干脆把那些男装全部给了何裕森，将他打发走后打开聊天框仔细询问佟南湘衣服的来源。 [佟南湘]：能帮到您的忙就好…… [佟南湘]：这套衣服的确是在集市买的，是个地摊，摊主带了个兔子头套，看不见人长什么样子……(犹豫.jpg) [佟南湘]：林玩家，您帮了我很多，这只是两件衣服而已……(拜托.jpg) 他坐在冰床上，最后还是将大把积分转给了佟南湘，连带着之前给他衣服的秦怜孀几人一起。 [林朝意]：不，还是要给的。(感谢.jpg) [林朝意]：我给怜孀他们也转了，不用再给我了。(拜托.jpg) [佟南湘]：啊…好吧。（感激.jpg） …… 今天没有集市，正好给了玩家们养精蓄锐的机会，NPC不出门，玩家也窝在家里，副本内显得极为安静。 林朝意两腿放松，向后一仰顺势躺在了何应萧的腿上，他打了个哈欠，丝毫不担心孩子，何应萧给他系上的头发早已散开，林朝意侧过头去看何应萧的睡颜，心底不由得一片柔软。 对方应当是累极，此刻枕着手肘低头闭目，就连他枕在对方身上也没有任何反应。对方身上贴着的加热包尚有余温，烘得他整个人也跟着暖洋洋的，但林朝意却不想睡这么早，一连在心中喊了几声系统无果后，他终于放弃。 看着何应萧自然垂着的另一只手，林朝意轻轻捏着对方的指腹，去摸索何应萧指节处的茧子，最后虚虚握住，试着包拢起来。 何应萧的腕表一直挂在左手上，他凑近，试着按下自己的手指，却意外发现锁自动解开了，他心有疑惑，却很快想明白。 现在的手表其实是最早时逐渐完善来的。 早期的系统手表功能单一，只有聊天，但允许录入别人的身份信息解锁。再之后，随着手表功能的逐渐完善，里面存留的信息也越来越重要，系统根据大部分玩家需求，改造了手表的安保功能，将手表设置为仅使用者开启。 但最早那批录入他人身份信息的，却一直没有清除数据。 …… 这让林朝意不由得起了点心思，即使恢复记忆，他也没想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将他的指纹录入进去的。他撑着手臂起身，为了方便看手表内容，姿势改为趴着。 腕表在这段时间自动熄屏，他再次打开，就被超高亮度的手表闪了眼。…或许是因为在剧院太黑怕看不清消息，何应萧干脆给改成了最高亮度。 …没关系，这只是个小插曲。 林朝意定眼一看，又被满屏的各种小游戏晃了眼，他凝神一看：扫雷，各式纸牌，益智小游戏占据屏幕内所有空间，在角落里甚至还有与这些格格不入的换装小游戏。 林朝意：“？” 他皱眉继续去翻，终于在两页之后看到了正经软件，这些是系统设定的初始软件。 聊天，拍照和相册，日历，天气……等常规软件。除此之外，审判者们会多与系统的单独聊天软件，以及接收副本信息用的几个传输软件。 手指划过屏幕，他随手点开相册。 何应萧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个不喜欢记录生活的人，几乎两人所有的共处时间段里，何应萧就连看腕表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但当他点开相册时才发现这个印象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大错特错。 相册里满满当当的照片印入眼帘，甚至因为太多而导致相册卡顿了一两秒才打开。 林朝意有些眼花缭乱，于是他干脆将时间段调到最初来看。 这个印象他并不能说错的离谱，因为刚开始的确，相册出现的好几年内，何应萧都没拍过什么照片，顶多是有时记录副本信息会拍一两张，间隔时间极长。 再次出现一大片照片时，按照时间来看，应当是他首次进入系统那会。 那时何应萧拍的也不算多，但终于有了一些副本之外的事物，有时候是玩家食堂恶心到吐的饭菜与机器人，有些时候是几只蝴蝶，或是几株花朵。 再几个月后，这些照片里终于出现了人物。 …照片中的主人公全部都是他，但大多都是偷拍角度，有的甚至模糊不清，他也没有删除，而是继续保留在相册中。 第104章 隐藏相册 最早出现他的照片，是他趴在桌上睡觉的一张。当时应当是个背景为学校的副本，画面中他坐在木椅上，一身白色衬衫，身上披了件略大一号的黑色衣服，肩上趴了只白色的蝴蝶，也许因为身边尽是熟悉的味道，正睡得安稳。窗外是小树林，只可惜，拍摄照片的人似乎是因为第一次拍人，还有些不熟练，照片拍的极为模糊，却没被人从相册中移去。 230/29836 也就是说，这个相册的照片将近三万张。 林朝意手指接着下滑，接下来相册中所有有人物的照片几乎全都是他，极少部分何应萧也参与其中，但大多表情有些不自然，且都是偷拍视角。 睡着的，交谈的，吃喝的。 他也对那时有了个切实的理解，其实不只有他一个人在付出，但直至最后一张，也没有显示到三万张。 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界面自动跳转至隐藏相册，弹出输入密码框，他很快明白，剩余的两万多张全部都在这个隐藏相册中。 …何应萧相册里有什么东西还需要防着人？ 他一时间来了兴趣，撑着身子凑过去，面前弹出一面蓝色小屏幕，这是一个六位数的密码，四位数字范围还大一些，六位……林朝意思考一会，试着输入几个他认为有意义的数字，却都显示失败。 123456？ 不对…再倒过来？ 还是不对。 六个零？还是错误。 他心虚抬头看了一眼，见何应萧毫无反应后彻底安下心来，十个数字全部乱点一通也还是错误。林朝意庆幸系统设置的密码锁输入错误不会锁住，一时无果后就继续下翻，去看其他的照片。 ……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里，何应萧再没有拍过照，中间几年空出了一大片，直到最新一张，时间定格在今天。 林朝意的手指一瞬僵住，他点开将照片放大，照片中的人物正是他和何裕森。他坐在冰床边缘捏捏何裕森帽子上的耳朵，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头，笑得温柔。 林朝意：“……” 可他记得那时候何应萧分明睡着…… 林朝意抬起头，正好撞进了何应萧幽深寂静的眸子里，金色的左眼闭着，埋进手肘间，睫毛轻颤，徒留那只右眼，正一眨不眨缱绻看着他。 他一惊，相册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就见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何应萧起身，将他一把揽住，往怀里带了带，林朝意就这样以一个半胁迫的姿势趴在了何应萧腿上，男人弯腰轻轻在他脊背落下一吻，搂住他腰的手还未放下。 “看够了？嗯？” 何应萧还在笑，带了些刚睡醒的哑意，低下头与用鼻尖轻轻去蹭林朝意的脸，又衔住他的耳垂，像小蛇咬住猎物一样轻轻晃了两下，“亲爱的…你解锁我手表那会儿，脑海里就自动有提醒了。” “输密码输了十六次都不对…要是系统再改安保，你怕是要把我的相册彻底锁住。” 林朝意耳朵有些红，看不出是被对方咬的还是害羞，他不说话，只仰头看着何应萧，没过一会便开始恶人先告状，恶声恶气“质问”他：“你相册里还有不让我看的东西？” 何应萧正要起身的动作一僵，没想到林朝意还想着这事，好笑道：“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数字。” 林朝意一把将何应萧戴着手表的手扯了过来，解锁，直奔相册，作势就要打开看看，却听何应萧在他耳边说：“手表只有你能打开…设密码是怕你害羞。” 他摆弄手表的动作一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何应萧却突然握上他的手，点开了输入密码的黑框，“不是要看？” …… 这个笑容……林朝意挣了挣手腕，见挣脱不开忙蜷缩着手指道：“我不看了！” 何应萧不说话，嘴角噙着笑，握着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指开始输入密码。最后一位数字点上之后，面前屏幕一闪，弹出[输入成功]的界面。 下一秒，弹窗打开，大片照片弹了出来，但想象中的画面却都没有出现。这个相册的名字很简单，只有一颗红色的爱心，照片的主人依旧全部都是他，但不同的是，没有任何何应萧参与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模糊的照片。 何应萧握着他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又带着他去点照片。林朝意手指蜷缩着，又被人带着接触半空中悬着的光屏。 也许是气氛过于沉重，何应萧笑了两声，“隐藏相册的唯一好处是，可以标注事件，也可以给每一张照片命名。” 与外面的那些照片不同，这里面的上千张照片，每一张都不同，名字也不同。 第一张照片的时间显示在十年前，名字很简单，用的是系统自带的表情包，是一片蓝色的雪花。 “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失忆之后，密码我也记不清了。” 何应萧又笑了两声，突然退出照片，带着他点开右上角的输入密码记录，上面显示在何应萧失忆的那段时间，他断断续续试着输入过无数次密码，几乎是每一天，最多一次试着输入了三百来次，却依然没有打开这个相册。 林朝意忍不住去笑，笑着笑着眼睛却也跟着红了，他沉默一会，又问他，“你没去问系统？” 何应萧跟着笑，他亲吻林朝意的发顶，刻意带了点责怪的语气，“问了，我一问他就装死，问他能不能修改密码也不回我。” “我自己的东西改个密码还不准了？” 林朝意眯着眼，威胁道：“你敢。” “不敢。”何应萧忙求饶，又带着他的手重新调回照片，这张照片的时间线大概是林朝意待在系统里的第一个冬日，休息区下了场雪，遍地都是一片白茫茫，因着刚成年，仗着年龄小在系统里人均二十以上的年龄里混在一群孩子堆里坏心眼欺负其他人。 照片上的他穿了身长衫，耳朵有些红，脸朝着孩子那边和他们聊天，手上却在背后偷摸团着一大团雪。 何应萧垂眸看着林朝意，看他随手扒拉着那些图片，想到什么又说：“应该是十三副本前一天转移的图片，到结束了也还没转完。” “系统无权看隐藏相册里的照片，当时清除记忆，他只能去删相册外的照片。”他庆幸道：“好在，他没真全删了，照片全给我存回收箱里了。” …怪不得照片跨度这么大，林朝意记得十八岁刚进系统那会休息区还是个春天，怎么在隐藏相册里的第一张的时间线是冬天。 何应萧说，等哪天有时间再把剩下的存进隐藏相册里。 林朝意眨了眨眼，偏头凑近何应萧，将头枕在对方的腹部，何应萧的心脏挂在他胸前，“我不会再走了。” 对方不置可否。 林朝意没得到回应但也不在意，而是继续去看，他粗略向下翻了一遍，所到之处自动显示照片的名字，何应萧为这些有他的照片起的名字都很简单，系统内的各种表情几乎都被他用了个遍，但的确都很形象。 例如一张照片的标题是小花，他将那张照片点开，是某个副本的几个NPC聚在一起，给他的头上戴花环时候拍下的。另一张的标题是水滴，那张照片的背景他有印象，是当时两人去了个常年下雨的副本，结果最后被迫躲在屋檐下顶着书本躲雨时候的可怜模样。 也许是因为这张照片不好拍，对方开的是实况，只有一两秒。他点开时就开始自动播放，是那时林朝意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碰巧转过头看他笑时候的片段，画面的最后屏幕晃动了两下，模糊一片，却循环了好几秒后林朝意才缓过神。 早期的手表拍照功能还没有这么高级，能够一直保持着镜头平稳，而且因为早期的后置摄像头会发光，只要直视就一定能看到，所以想要偷拍也没那么容易。 但就是这样的照片，何应萧在他们确认关系之后，却拍了将近三万张，唯一能够存在的正脸照片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才会出现。 是因为什么拍的呢？…其实不用细想便也知道。 从他们确认关系的那刻开始，他就想着分离以后。 林朝意沉默着继续下翻，直到最后一张，照片内出现的不再是他，而是一张没有任何人物的风景照，照片很简单，是一片普通的森林，但那张照片却是他唯一一张用文字标注的。 即便没有任何其他标注，林朝意却忽地明白了这张照片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照片右下角的信息，也正如林朝意所想：光屏上显示，拍摄这张照片的时间来自他们一起通关的第一个第十三副本。 但何应萧为这张森林命名的时间却是一个月前。 那正是他们恢复记忆的那天，在那天，何应萧想起了这个隐藏相册的真正密码，也终于为这张与其他的清一色的人物图显得格格不入的一张风景图命名。 ——我爱的人和森林。 第105章 提前规划 这次几人的目的是回到[雪海冰山]副本，因着全系统大屏幕被破损率已达到98%，一切都简单很多。倘若计划失败，他们使用照相机也可以强制退出副本，这个计划也不过只是以防万一，只看这两件事哪件能够先发生而已。 但这之间也有几个问题，林朝意想了想，再次在脑海中喊了一声，“系统？”这一声他也没报多大期望，但也许是因为更新结束，系统主动有了回应。 【系统1973当前被入侵率：42%】 也许是刚忙活完，他似乎有些困，在林朝意脑海中打了个哈欠，那边传来翻身是布料摩擦声，他咕哝一声，睡意朦胧道：“在呢…你怎么还不睡。” “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怎么黑进[午夜惊魂场]副本的广播吗？” “什么！？”系统睁大了眼睛，瞬间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音量不住拔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想什么呢！？”意识到反应过大，他将声音降低了些，“你说副本里的啊，我还以为……” 他打了个哈哈，将这个小插曲一带而过，“可以是可以…但很难，特别难！” “这和天赋技能有关，你得先找到拥有符合这项技能的玩家，然后才能告诉你怎么做……”系统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最后苦丧个脸，“你这可是要和主系统正面对上啊！” 林朝意不说话，静静听着系统演戏，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戳破，“你够了啊，都拒绝主系统多少次了？” 系统笑嘻嘻，“啊呀，不要在乎那么多的细节嘛……” “正常我是真的不想帮你的，但谁让碰巧你身边就有合适的呢？”有这样一个和主系统作对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 看完照片后，何应萧有事便先一步离开，系统顺势化作实体站在林朝意面前，此刻林朝意坐在冰床边缘，他便将手肘撑在他膝盖上，“和你比较近的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怨灵，另一个是庄焰。” 系统双手撑着头，抬起来去看林朝意，“其他人倒是也有，不过联系有点费劲，庄焰刚下副本，他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了。” “最新更新，所处副本的玩家可以联系在休息区的玩家。”系统叹息一声，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发愁道：“剩下要慢慢改，副本和副本之间联系…唉，他们跟我反映过很多次，但要修改的太多了，容错率也低，到时候搞出来怕是又一堆玩家反馈了。” …… 在这样下去，怕是还要吵着闹着跨系统交流了。 想到这里，他还真的吐槽了出来，林朝意倒也捧场，接着他的话问道：“可以吗？” “当然不行！你想什么呢？”系统反驳道。 “其他系统的玩家，时代，接受的信息可能都与我们不一样，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费时费力可能还毫无效果，这也就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系统想着联通，只想着吞并其他系统。” 系统还没抬头就知道林朝意想问什么，解释道：“最高审判者的我不清楚，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互相有联系的！应该是他们自己捣鼓的……”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苦笑，现在这年头，怎么玩家都比系统强了…… 又是黑广播，又是私自打通，交换联系方式的……关键是，他还没研究明白呢！ 林朝意点头，想到系统刚才说的天赋技能人选后，心念一动，顺势解锁腕表，当着系统的面点开了与庄焰的通话，将情况与他简单讲了一下。 [庄焰]：你说要黑进主系统广播？ 庄焰那边应当是在思考，对话框上中“对方正在输入中……”弹动几秒后归于寂静。 [庄焰]：可以，规则上也没说不让。 [庄焰]：你找我倒是巧，我的天赋等级刚好升到那里，还没试验过，刚打算拿休息区的试试。 刚好探过头观察的系统：“……” 系统按上了林朝意腕表上对话框的语音输入，“你要对我的广播做什么！？” 这句话刚发出去，系统突然大喊了一声，气愤跺了跺脚，迅速消失不见了，想必庄焰已经手快黑进去了。 …… [庄焰]：抱歉，技能发动太快了，这里不比外面，发动技能只是一瞬间的事，只不过能不能成功是概率问题。 林朝意眨了眨眼，又跟着追问几句，这才了解到，庄焰的天赋技能是从系统之外便带进来的，只不过一直都是灰色的待解锁状态，当系统更新玩法后，他才得以使用。 这让他有些好奇庄焰在外面究竟是干什么的。 [庄焰]：学生啊，会玩电脑而已。 …好吧。 天赋技能升级升的不光是能力，同时还有技能发动的概率，例如庄焰那种，分为30%/50%/80%的阶段性升级，做完任务积攒经验，达到一定程度自动升级。 也从一开始的玩家设备变成系统设备，但对于庄焰来说，系统和主系统都是系统，效果应该也差不太多。 …… 还在维修广播的系统内心狂怒：…这能差不多吗！？ 因林朝意好奇原理，系统干脆将休息区的监控画面转给了他，目前休息区的监控画面有些混乱，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玩家，此刻收录声音除了玩家的议论声外，是一首钢琴曲，声音时大时小，应当是庄焰在调节声音。过路的玩家纷纷驻足，将视线投给广播。 实践证明，庄焰的确能做到，也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下林朝意也是彻底放了心，将计划告诉给他。 至于怨灵？孩子大了就让他自己随便玩玩去吧。 …对了，怨灵的事还没有和庄焰讲过。 …… 但当听到林朝意的计划之后，庄焰倒是久久未回复，休息区的广播也因为始终没人控制后主管权归回系统。 [庄焰]：…也可以，不过我们这属于顶风作案了吧？ 不光要黑进主系统的广播，还要用祂的广播发号示令，主系统怕不是要气死过去。 [林朝意]：是这样，所以打算下次再用。 [庄焰]：好。 [庄焰]：(交给我.jpg) [庄焰]：我先提前黑进去，虽然有80%的概率，但发动技能会根据难度有一定概率失败，祂先发现不要紧，到了紧要关头失败可就不好了。(叹气.jpg) [林朝意]：麻烦了，万事小心。…你这表情包哪来的？ [庄焰]：偷秦怜孀的，这好像是他们公社研究出来的，系统初始我记得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这种要好一点。(开心.jpg) [林朝意]：(点头.jpg) …… 忙活完这一切后，他向后一仰，躺在何应萧的毛毯上，上方还残存两人温存过后的气息，他舒服眯了眯眼，看了眼手表，又忍不住心说好险。 …… 时间回到看完何应萧相册内照片后那会，看完隐藏相册后，何应萧退回开始界面，简单给他讲了讲拍摄一些照片时有意思的画面，见林朝意精神好了点，又捏了捏他的手指问他，“我的看完了，你的呢？” 林朝意的动作忽然僵住，他缓慢把手从何应萧手掌中抽出，换了个方向躺在他腿上，装傻充愣，“…看什么？” 何应萧不说话，捏了捏林朝意的鼻尖，手指指着他的腕表，好笑道：“这个。” 现在的手表并不是林朝意之前那块，因着也没有对方的指纹信息，而相册里的照片也是少之又少，仅有的那十余张，还全部都是何应萧的主页动态图。 他叹息一声，想着系统与他的秘密，默默将戴着手表的手压至身下，抬着头看着何应萧的脸继续为自己辩解，“我看的不都是我自己的照片吗？” 何应萧顺着他说，“对。” 林朝意越说越有理，“那不就相当于没看……” 见对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简直是要气笑，他将其归纳于屋里灯暗，再怎么看何应萧的脸也是黑的，但还是默默岔开话题，选择询问他满屏幕的各种小游戏。 …虽然他了解何应萧的脾气，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绝对不可能。 …… 他听完何应萧对于这些小游戏来源的解释后，彻底无奈了。 他们的系统有时候会与其他系统合作，安插几个广告，误触通常下的都是各种小游戏，再次误触也不会自动跳转打开，玩家们没有东西能玩，下一两个倒也无所谓。 有些像何应萧的审判者嫌烦，懒得删，就干脆扔在主页放着，因系统手表内存无限，各种小游戏渐渐越攒越多，就像病毒入侵了一般，占据几乎全部的屏幕。 何应萧有时候也玩，但他除了扫雷其他几乎什么也没玩过。 林朝意自动接过了何应萧的手表，结果可想而知，那些小游戏的归宿通通都是垃圾桶。 他只给对方留了一个扫雷，一个数独。 …… 至于手表的事，以前的手表他刚问过系统，对方说会给他升级。…现在的手表，他觉得何应萧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提出要看了。